“……不过,没想到你也会感冒呀。真教我意外。”
“我也是。”
他们向保健室老师说明事由之后,只见老师笑了笑。
“你的运气不错。刚好只剩一个空床了。”
看来今天的病号也是盛况空前。
保健室老师和小要合力将几近虚脱的宗介扶到床边。这时,宗介的手臂勾到与邻床之间的分隔帘,一下不小心拉开了帘子。小要看见睡在隔壁床上的病人——
一名年过四十的教师时,顿时啥了眼。
“藤……藤咲老师?”
“啊、哦——……千鸟啊,怎么了?”
《古文Ⅱ》藤咲老师说道,声音十分沙哑。
“老师,您怎么……?”
“我感冒了……第三节课的时候实在撑不住,就……哎,真难为情。你们班有没有乖乖自习啊?”
“自……自习?”
“对了——……我忘了交代……你们的习题……千鸟,你是班长……就麻烦你去收一下吧……好不好?”
“呃、啊?”
“放学前收好……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就可以了。拜托你了……”
居然得救了。小要心中不禁愕然,转过头和宗介互望了一眼。只见宗介笨手笨脚的爬上病床——
“果然……老师也病倒了。”
他勉强挤出声音说道。听见这话,小要皱起眉头。
“你说什么……‘果然,老师也’…”
“午休时……我去教职员办公室……听到有人说‘藤咲老师上第三节课时发烧昏倒了’,不过……我认为……只是一点感冒……她应该不会放弃任务。所以…但是看来……这就……能解释了……”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不先讲这个呢?只要说一句‘老师感冒了,可能自习’就好啦!”
惊见小要竟伸手掐住病人的脖子,保健老师急忙将她拉开。
“千鸟……那会害我们送命的。
“什么啦。”
小要哭喊着。
“我在缅甸……从事机密作战时……发生过一件事,就是有谣言传出……敌军一个精明的指挥官……负伤被送到后方去了……结果误信谣言的友军……”
宗介的解说宛如梦呓,不过小要几乎都没听进去。
因为——发现先前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枉然,她便在愤怒和虚脱感中当场昏了过去。
只有保健老师还呆立在那里,同时为床位不够而烦恼着。
空转的午休时光[完]
作者后记——
我也非常不擅长古文。“闻一知十”这种事,我怎么也做不来。基于同样理由,我也很讨厌联考取向的白话文。还有,我的作文分数很差。像“未来的梦想”之类的题目,我写过“我想钻研生命科学并大量生产小型赏玩用的熊猫,籍此大赚一笔。一定会卖的!”
结果老师根本不理我。我觉得那点子还不错啊……
总之,我的国文就是不行。呼。
雄辩无敌的肖像画
一股濒临爆发的热情,使得阵代高中美术科老师水星庵的笔尖战战兢兢地颤抖着。
蓬乱略长的头发及不修边幅的胡渣,看起来与其说是老师,还不如说像是音乐家。
正对着他的亚麻画布上渲染着五颜六色的颜料。雪般的白与薄墨色、宁静的月光蓝,虽然几乎都是寒色系,却散溢着不可思议的明朗与温暖感。
描绘在画布上的,是一位女性的立姿。
印象中的轮廓已经描绘出来,但是——
“……不行啊…”
水星低叹。
“…不行啊!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中略)不行不行没用没用没用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啊~~!”
他一边惨叫,一边将画笔与调色盘丢向一旁的玻璃柜。稀释颜料用的亚麻籽油洒得一地都是。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就是画不好啊!这种……这种画!我的脊髓要被切断了!我的灵魂正在激烈的呕吐!就像是…被污水浸泡后要被丢弃的梯子那样啊!”
喀啦啦!!
水星庵将画布丢往墙壁,被推dao的石膏模型在美术准备室的地板上兀自旋转打滚。
画架轰然倒下,就连柜子上的教材——石膏制的人类面型也摔破了。
“啊啊……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撷取她万分之一‘美丽’的片段,还做了永久避免它和其它物品混杂的完全状态防护(中略)了啊!?我无法理解!这该说是精神上的无能吗?还是如球体般的虚饰?也就是说……还要更……像这样,那样……她是……应该是那种样子啊!!”
猛烈勃发的疯狂气息。
顺带一提,现在虽然是上课时间,水星却对学生视而不见,将他们丢在一旁,把自己关在美术准备室中。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只想尽快完成这幅画。
另人怜爱的;惹人疼惜的,她的姿态。
如果不这么做,自己将会死去。
这是灵魂的补完行为,为了安抚无处可藏之激|情的唯一手段。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作业竟是如此的困难……!
他持续着这样的步调,自言自语地说着难解的奇怪语言,一个人在狭窄、微暗不明的房间中不停地抓狂着。
碰!
隔壁的房间——也就是待在美术室中的一名男学生,在听见了骚动不安的声音之后,撞破门扉冲进了美术准备室。
“老师!敌人在那里!?”
一手握着手枪,以激昂的声音大喊的,是二年四班的相良宗介。紧绷的表情与紧抿的嘴唇,眉间的皱纹正因最高限度的警戒模样而更为加深。
水星以布满血丝的眼睛,讶异地瞪着他。
“敌人,什么敌人……!?”
“没错,敌人呢!?”
“敌人…对,敌人在…就在这里!我存在的这个空间…这空间本身就是敌人啊!”
水星“啪”地展开双臂,对着宗介无懈可击防御着全方位的枪口。
“您的意思是…哪里?”
“你不了解吗?就是这里!”
“所以…到底是哪里?”
“这里啊!就是这里!”
精神亢奋的水星,仰头对着天花板长啸。宗介对此举动的反应,就是直接举起枪口对准了水星的上方。
“在上面吗……!?”
砰、砰砰砰砰!!
五发子弹朝天花板击出。从小小的弹孔中,传出不知什么金属被击穿的声音。
“……………”
在那一瞬间。
枪口冒出了阵阵的白烟,两人保持沉默,在现场相视不动。水星呆若木鸡,宗介则是毫不松懈地眯着眼凝视天花板的弹孔。
此时——
“宗介!!”
冲进房间的女生——千鸟要,朝宗介的背上“碰”地一声将他踹飞。
她有一头垂落至腰间的乌黑长发,袖口卷起,手上紧握着画笔。
向前倒下的宗介以手支撑着地面,转头一看。
“干什么,千鸟?”
“少啰嗦!你好歹也给我改掉不经大脑思考就开枪的习惯吧!”
即使被怒吼,他还是以非常认真的表情直视小要。
“快退下。天花板中目前也许还潜伏着要阻击水星老师的刺客——”
“刺客,天花板里,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啊,好冷……这是什么?”
滴答滴答。小要以单手抹去落在颈后的水滴,抬头望向天花板。看到她的动作,宗介与水星也一齐抬起了头。
从天花板的弹孔与石膏板的间隙里,滴滴答答地漏着水。
“…………”
就在下一刻。
天花板的石膏板“啪哩”地一声破裂,大量的水冲在三人身上。以滂沱大雨还不足以形容,那气势宛如瀑布般直落而下。
看来宗介的子弹射破了天花板的水管。
“唔哦!”
“呜……呀~~!!”
宗介的头部被落下的建材击中,当场昏倒;小要则是因为滑了一跤而发出哀嚎。两人卷在一块,宛如冲水马桶里的“黄金”一样,被冲向房间的一角。
“啊啊……”
一旁,水星的身体受到激流冲击,在原地茫然直立着发愣。
“对……把一切冲走……将遮蔽那女人的乌云从我的心……一扫而空吧……”
看来病得不轻的他喃喃自语着,而宗介与小要则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过了二十分钟后的下课时间。在没什么人出入的女子更衣室中——
“哈啾……!唔~气死我了!”
一阵老头似的喷嚏后,小要利落地脱下几乎黏在身上的衬衫。置物柜的门板上则已软趴趴地挂着其它湿透了的衣物。
水珠涔涔的柔滑身躯,隐约可以透视到肌肤的白色内衣。这是一目男孩子若是看到,必定流连往返,头晕目眩的艳丽画面。
不过,此处除了小要之外,只有神乐坂惠里一个人。
“呐,用这个擦一下吧!”
站在一旁的惠里递给她一条浴巾。
“啊,谢谢!”
小要一边道谢,一边用浴巾仔细地擦拭头发。看着她那样子惠里说道:
“真不好意思呢,千鸟。总是你在关照他。”
“不会了,唉,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是吗?那就好……”
“不,一点也不好……”
“嗯……”
惠里没有听进小要的话,只是独自叹着气。
神乐坂惠里是英语老师,也是小要班级的导师。约二十五岁左右,一头利落的短发,身着米色的外套。总是一脸神色严肃、正经八百的模样。
实际上,惠里也是一位认真负责的老师。
她总是在宗介引起骚动后,与小要站在同一战线对他斥责咆哮,并仰天高声叹息。
(啊…神呐!他就是你派遣到我班上的试练吗?如果是的话,我会承受给你看!但是可以的话,能不能换个稍微不同的内容?这种吓死人不偿命的试练程度,实在有点另人难以承受。凡事都应该有个限度吧!)
……诸如此类,如此一般的感想。
这样的她最近却十分没精神。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心不在焉,英语授课中也总是茫茫然地发呆。像昨天,在黑板上写下极度刺激与暴力的会话后,还说“出千鸟,请翻译”……一类的话。
(呃……老子是混帮派的同性恋,杀掉警察和白人!我的“那个”世界第一,耶!)
小要正确的翻译了那段宛如饶舌歌词的会话,她却脸色发白地说“你在说什么啊!?”
总之,就是很奇怪。
注意到这种变化的小要,一边换上体育服;一边小心地询问道:
“老师,您是不是在烦恼什么事呢?”
“咦……?”
“因为您最近都没什么精神。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聊聊喔!”
小要一派轻松地说着。惠里稍作沉默后,突如其然落下斗大泪珠。
“老师……?”
“对…对不起……身为学生的你,竟然如此挂心老师的事。老师真的好高兴。”
“喔。”
“但是,这是不行的,这是老师必须自己解决的问题。要是我借学生之手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所谓的专业不及格吧?但是…但是,啊啊…!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呀!”
交错着宝冢风的夸张动作,一边苦恼着。换好衣服的小要则是呆然旁观,好不容易才回神开了口: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
毫不迟疑地准备快速走出更衣室,惠里却忽然地抓住了她的袖口。
“等等,千鸟。”
“什么事?不是不告诉我吗?”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还是…因为……”
“有话就请您快说吧,我还要去便利商店买内裤呢!”
“啊啊……别这么说嘛,我的可以给你呀。”
“不需要……!!”
小要红着脸,狠狠拍掉惠里怯怯地伸进裙底的手。
“您是认真的吗!?那种低级的白痴举动……一点都不像老师!”
狼狈不堪的惠里。这样看起来实在不知道谁才是学生。小要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变得这么怯弱的惠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说似乎跟宗介没关系,不过还是请您告诉我吧!”
“那个……那个…是有关职场……人际关系的事。”
“人际关系…吗?”
“事实上……是与教美术的……水星老师有关的事情。”
踌躇不已地开了口,惠里陈述着事情原委。
———
神乐坂惠里与水星庵,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单纯的同事”。不但教学的科目不同,担任导师的年级也不同。就连一天中见面的机会也不过一、两次。
这两人在上个月一起担任离职地理老师送别会的干事。但是水星对这种工作不太擅长,索性有惠里面面俱到地加以协助,于是送别会平安无事地结束了。
以此为契机……就在前一周的星期天,水星对她说:“这是承蒙你照顾的回礼”,邀请她一同去看电影并用餐。
惠里很高兴地答应了。
“好久没像这样子烦恼要穿哪件衣服什么的了,我真的觉得很开心……”
无意识地,惠里以沉醉其中地模样描述着。
看到这模样小要难掩惊讶。半疯癫的水星老师与正经八百的神乐坂惠里,两个人竟然会进行私下的约会……!
“哈哈……老师呀……您果然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嘛!”
“咦?”
“您喜欢水星老师吧?”
“那…那是……!并不是,绝对不是,不是那种次元的事。但是…不知不觉就会想,那个…他真是个好人呐,只是这样而已……”
惠里变得吞吞吐吐,老师的威严荡然无存。
“随便您。然后…那又有什么问题吗?”
才这么一问,惠里的表情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那一天……是很好没错。但是从隔天开始,水星老师突然就变得很冷淡。”
“啊?”
“见面时一言不发,不仅如此,还立刻转身就走。就像…就像是……在躲我一样。”
惠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小要则想到今天水星在课堂中,几乎都窝在美术准备室里。虽然不觉得这与惠里的事会有什么关系——
“有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譬如强调犹太人阴谋论、或是对他自白说出‘以前曾以茱莉安娜的艺名在东京拿扇子跳舞’之类的事?”
“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种怪人啦!我只是…小小的……在看电影的途中打了瞌睡,吃了四人份的沙郎牛排……虽然觉得有点不恰当就是了。”
“……那他当然会不高兴啦!”
小要双肩一颓,惠里则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呜……果然是因为这样吗?”
“没错。如果是我的话,最多点三人份就不会再加点了。”
“说的也是,那才正常吧……”
“没错!那才正常。”
两人由衷地首肯着。
“所以……他对我的印象一定是幻灭了。大概是认为…我是一个一点也不诚恳,贪心的女人吧?看来是已经不行了……!”
惠里渐渐地失意消沉。小要对此视而不见地将话题延续下去。
“哎呀,应该还没到绝望的程度吧?说是避开,可能只是老师多心了也说不定。”
“是吗……?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不然,我就装做不经意地去帮您深入调查吧?调查水星老师的心意。”
她瞠目结舌。
“哎呀……真的吗?”
“没错,反正今天还挺闲的。”
这么说着,小要微微一笑。
———
宗介与水星在淹水的美术准备室中,默默地用抹布擦着地板。
一脸无精打采的表情,将吸满水的抹布拿到水桶上方,将水挤出来——再继续擦地。不断地重复这个循环。
“……相良同学。”
地板好不容易才变得干净一些时,水星于言又止地开了口。
“什么事?”
游击战装扮的宗介回应着,没有停下拿着抹布擦地的动作。
“你觉得……那张画怎么样?”
水星指着竖立在墙边的一幅油画。与他在课堂中构思的画不同——是更加老旧的画。
那是幅风景画。描绘着早晨薄雾弥漫,宁静的森林,展现出雾绿与灰色的平衡之美。光是凝视着,就仿佛能看到一个人伫留在那里的感觉——如此的画。
“这个吗?”
宗介走到那幅油画旁,专注地观察,并敲着画布的木框窥看画框内侧。
“无法当作紧急时刻的盾牌使用吧。不过是块布,连点二二口径的子弹都挡不住。”
“…………”
“可以在内侧贴上超级芳纶纤维(注:aramid一种人造纤维,多用于防弹衣素材)与陶板试试看。如此一来,我想就算是五点五六mm口径的子弹也能挡下来。”
“不。我要问的……是关于画本身内容的事。”
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到油画本身。就像是首次注意到画的存在一般。
宗介大约用了三十秒,将那幅风景画浏览了一遍。
“是森林?”
“……只有这样吗?”
“乍看一下,是安全的森林。没有毒蛇或水蛭一类的危险生物,似乎也没有地雷一类的陷阱——不过,深处的茂林的确有股腐臭之气。”
宗介指着画中的一处。因为若有狡猾的阻击兵埋伏,那里正是绝佳的位置。
听着宗介的见解,水星大失所望。
“是这样啊……‘股腐臭之气’吗?原来就是太陈腐了,真遗憾。”
“无须气馁,老师。若是外行人自然无法看透。”
这两个人,每次打招面都是一副看起来畅谈无阻的模样,事实上则是重复地展开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这不提也罢。
“这张画……是我学生时代画的。还算得上是我的自信作,却还是得到这样的反应。大概是我没有才能吧!这么一来,要完成我现在正在进行的画作看来是不可能了……”
水星叹着气。
宗介坐上身旁的画架,视线朝向那幅画。画的上方盖着一层蒙尘的布,看不见内容。
“是什么样的画呢?”
“不……!请不要看!”
水星压住宗介正要掀开盖布的手。
“为什么?”
被追问的水星,不知为何一脸狼狈地说道:
“……未…未完成的作品不给别人看是我的原则。不过……大致说明一下也可以啦!那张画……要说的话,就是企图在从自我内在发出的激进形式上,赋予暂时的轻微跃动。没错,即是展现不再对于自然保持奴婢性格,所谓拥有随时随地都是小天神般的气度……这虽然是漱石所说的话,不过这个作品就是这么回事。了解吗?”
“不了解……”
宗介额角冒汗地立刻回答道。
“唔……不过像这样尝试跟你说明,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激起了我汹涌的创作欲。没错,有如偏东天空日出的那道曙光……”
水星宛如看着哪处远方似的,眯起了双眼。
“那真是太好了。”
“嗯。好,我再努力看看!”
“那么,也请让我帮忙。因为,妨碍到老师作业的进度,我也有责任。”
客套话才刚说完,水星便笑着挥了挥手。
“哈哈哈。就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吧,我想要集中注意力。”
“我知道了,老师希望能独处发挥自己的力量。我告辞了。”
敬礼之后宗介离开了房间。
———
往美术准备室前进的小要缓步走在走廊上,每走一步就逐渐陷入后悔的念头。
无论是关于“深入调查”,或是关于天真地轻易接受对方的请求。
(唔……仔细地想想后才发现,我呀,对水星老师很头痛呢……)
这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与水星老师对话实在是一件很疲倦的事。不知所谓地发出一整串难懂的艺术用语或是文学用语,爱用一堆百转千回的表达方式,结果到最后,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算了,这都是为了神乐坂老师,忍耐吧!)
小要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虽然神乐坂惠里像个傻大姐,而且迂腐又不知变通,但小要及其他学生都因为有更大的理由而喜欢,并信任身为老师的她。那是关于原本要终止的校外教学,由于她采取了某些行动之缘故而得以成行。对惠里来说,重视学生并非口头上说说而已。
准备进入美术准备室前,只见宗介双臂在胸前交叠,如卫兵般直立在门前。他做着游击装扮,像个哨兵似的抬头挺胸,挺直了背脊。
“宗介,已经整理好了吗?”
打声招呼后,见宗介点点头。
“是的,水星老师准备再度进行绘画的工作,他想要一个人集中精神。”
“啊,是这样吗?那借我过一下~”
正想进入准备室,但宗介却不让她通过。
“?……干什么啦?”
“老师正在忙碌,不准进入。”
“我有事要找老师啦!让我过去。”
“不行。十分抱歉……”
“真是的,我只是有件小事要问老师!没关系吧!?”
小要鼓起双颊,宗介则是一副陷入思考瓶颈的样子。
“那么……告诉我。我会传达给水星老师知道。”
“啊?……真是的。”
小要抱怨着,突然想起对于其他人来说,宗介与水星老师比较亲近。比起不擅长与水星应对的自己,让宗介去深入查探的方式,也许比较容易问出真心话吧……想着想着,她怯怯地开了口:
“那么……就帮我传达吧,我有些事想问问老师的看法。”
“没问题,说吧!”
小要隐藏了惠里的角色,以重点摘要的叙述说明了事情原委。
“嗯。”
“——总而言之,如果第一次约会的对象食欲旺盛的话,有什么看法?虽然老师大概会说:‘没什么看法’或‘真有精神’一类的,不过你得帮我问出其他的答案。”
“知道了,你等我一下。”
宗介应声,身影消失在美术准备室的内部。
———
宗介走入房间,水星正专注于那幅画之中。
“老师。”
“什么事啊?”
水星举起右手搔着蓬乱的长发,一边回应道。
“老师觉得贪吃的女人怎样?”
“…………什么?”
“贪吃的女人。就在您的眼前贪婪地将两磅重,烤得半熟的肉吃得一干二净,连一点渣都不剩。您对这种女人有什么看法?”
宗介拿起一个雕刻,装做自然的口吻问着。真要说的话,如果只论演技表现,他表现的还真可算是“可圈可点”。
“我不太懂你想问什么……不过,那感觉很没品吧!”
水星板起脸回答。
“没品…吗?”
“是啊,我认为哪怕是所谓兽性也有贵贱之分。而那保持的绝对是最灵长,而且文明的常识(中略)还是这样。原因何在?只因为甚至连苍蝇的交配,也存在着(中略)般自然的优美秩序。重要的是那存在的高贵本质啊!”
“原来如此,打扰了。”
他退回走廊。
———
“啊……好迅速呢!”
在走廊等待的小要向前迎接离开又回来的宗介。
“如何?说了些什么?”
虽然并不是真的兴致勃勃地想知道结果,不过小要还是问了。
“嗯,他说‘没品’。”
“咦……”
“还说了许多别的,不过这一句可说是代表。其他还说了是苍蝇的……对了,比起那样的女人,交配中的苍蝇还比较美。他是这么说的。”
“怎…怎么会……”
看着摆出一脸凝重表情、双臂在胸前交叠的小要,宗介蹙眉。
“有什么问题吗?”
“嗯~嗯……不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之,谢谢你了。”
一道完谢,小要转身离开现场。
该怎么说好呢?小要站在职员办公室旁,正烦恼的一个头两个大——背后突然冒出声音。
“千鸟同学?”
“呀……!”
吓了一跳转身,发现是抱着教材的惠里站在那里。
“怎么了,这么惊讶?你没事吧?”
“不,没什么。那个…”
惠里盯着心情有所动摇的小要。
“那件事……怎么样了?”
“啊,说到那件事啊……”
小要一瞬间陷入迷惘,考虑是否应该就此诚实道出?
“该怎么说呢,水星老师……那个,果然还是偏好食量小的女性。很遗憾,看来……似乎是没有留下……有气质的印象。”
一段时间内,惠里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五秒后,惠里手中的讲义突然咚地掉落,全身虚软地摇晃,靠上了墙壁。
“老…老师……!?”
“没……没事的。没事了,千鸟。只是有点小小的晕眩……对,微微感到天旋地转,时间空间的区别暧mei不清,全身血液像变成工业废水罢了——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老师,那已经够严重了。”
“无所谓,我没问题。完全…一点问题也没有。呜…呜……”
即使说着这种话,却很明显地看得出惠里受到了深刻且严重的强烈打击,意志消沉。小要只好怯怯地回应:
“那个…不过,因为没有说出老师的名字,说不定只是单纯对一般人的观感而已喔?别这么悲观嘛!”
“啊啊……可是…咦……是那样吗?”
惠里抬起头。
“是呀!而且不是有句老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就算老师的神经再大条;食量再大;甚至没胸部……水星老师说不定也不会介意嘛?只要是神乐坂老师的事,我想是一切全部OK的啦!”
“是那样的吗?”
忘却前一刻低迷的心情,惠里双颊绯红。
“就是那样!既然如此,这样一来,不如直接去问‘觉得神乐坂老师怎样’吧!”
“那…那个……有点,不太好吧?”
“可是,维持现状老师的心情也没办法感到畅快吧?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今晚才能睡个好觉。如果失败了,就去借酒浇愁,看来果然还是该这么做!”
“唔……可是——”
小要伸出食指戳向惠里的下颚。
“不然……就那样吧!‘在学生会公报计划对许多老师做的配对占卜中,神乐坂老师与水星老师是最合的一对’……之类的,用这个当借口就不会不自然吧?怎样?怎样?”
接着惠里小小地吐了口气,吞了口唾液,终于点了头。
“也好,那么……就拜托你了!”
“好,就这么决定行动开始!”
小要再度前往美术准备室。
到达准备室时,宗介仍然纹丝不动地伫立在门口正面。
“……果然,还是不能进去吗?”
“嗯。很抱歉,现在仍然无法让你通过。”
宗介挺直背脊,保持“稍息”的姿势回话。
“那……请你再进去问一遍好吗?这次要问——”
小要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知道了,就是问‘觉得神乐坂老师怎样’对吧?”
“没错,拜托啰!”
“等我一下。”
宗介消失在门扉后。
———
还是老样子,水星拼命绘制未完成的画。宗介虽然感到有些抱歉,还是开口询问:
“老师。”
“唔……什么事?”
“可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也说不定,您觉得神乐坂老师怎样?”
“…………什么?”
水星突地暂停手上的动作,询问着站在画布另一面的宗介。
“为……为什么问那种问题?”
“学生会做的配对占卜出现了很有意思的结果。神乐坂老师与您的配对度似乎很好。因此关于这件事想请教您的意见。”
“神…神乐坂老师有说什么吗……?”
“还没有问。”
水星不知为何一脸困惑的表情,然而他终于——慎重地开了口:
“那种占卜……真是不可靠。我与她非常不相配。”
“不相配吗?”
“是啊。我……一看到她的脸,心情就感到心脏像是被针刺一般,而那并不是对美的憧憬而产生。那是更不同的……几乎可说是怪物似的……那种,强烈的、原始的……没错,对我来说,她是原始的。那是环绕人类情爱与死亡的纠结藤蔓,也就是所谓跨越精神病症的矛盾(中略)以佛洛依德的话来说就是(中略)如此这般。也就是说她——”
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呢?
一路听下来宗介还是搞不懂。他能做的就是要求自己全部的知性与感性总动员,尽力记住水星说话内容的大意。
“——我是这么想的。这样可以吗?”
虽然得到了回答。
宗介少见地揉着太阳|茓,露出痛苦的表情。
“……是的。我想这样就可以了……应该是吧?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
瞧见额头冒着冷汗,一脸困扰的宗介,小要忽然感到不安。
“……他怎么说?”
“嗯……该怎么表达才好呢?”
宗介的双臂交叉与胸前,低声呢喃,好不容易尽全力将脑中的东西消化,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出来。
“水星老师说……一看到神乐坂老师的脸,心情就会遭到像要死了一样。”
“啊……?”
“觉得她就像怪物。非常的原始…情Se…一类,什么跟什么,反正就是很情Se。看起来像是精神病患者……和自己相当不搭配……?大概就是说了像那样的事。”
说到最后,还特别降低了声音。
“那么这是‘讨厌’的意思吗?”
“我虽然搞不太懂,可是水星老师可是认为神乐坂老师像是‘怪物、原始人、Se情、神经病患者、让他心情糟到像快要死了一样’哦!”
“那个,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此时,突然听见背后传来细碎的啜泣声,小要一惊之下立刻回头。
“老…老师……!?”
站在那里的是神乐坂惠里。有如迷途羔羊般不知所措的样子,浮肿的双眼一片通红。
“老师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从说到‘那么这是“讨厌”的意思吗’开始。”
“唔……”
“果然还是应该阻止自己走到这里来的……”
惠里泄愤似地埋怨着。
“那……那个,听我说嘛!现在,还没有直接跟他把话说明白啦——”
“很可笑吧……?总是对学生们一脸傲慢地说着很伟大的话,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让人看不下去的笨女人。反正我就是不知世事、贪吃、到现在还是Chu女…反正…反正我……”
小要死命地安慰着进入自虐模式的惠里。
“怎么这么说…老师,别这样自责啊!”
“没错,老师。而且原始人在能吃的时候大量摄取食物是必要的,无须自责。”
“你给我闭嘴!”
小要一阵怒吼后,宗介缩了缩头。而惠里则是摇摇晃晃地打算从原路离开——
就在这时,美术准备室的门气势磅礴地打了开来,接着水星冲了出来。
“搞什么啦!吵吵闹闹的!我正在构思中耶!这么吵我怎么工作啊……呃……?”
原本是要斥责小要等人,不过水星话才说到一半就变成含糊不清地嘀咕着。因为他发现了惠里的存在。看到她哭泣的模样,他不禁心头一揪。
“神…神乐坂老师,你怎么了吗?”
水星狼狈不堪地寻求小要与宗介的解释。但两人在四目相觑后,都各自移开了视线。小要吹着口哨,宗介则是开始了枪支的分解动作及整备。
“水星老师……我…得向你道歉呢……”
背向对方,惠里痛苦地说道。
“啊……?”
“要是我开窍一点,一开始就拒绝用餐的邀约就好了。我真是太厚脸皮了。”
“什……你在说什么啊!我绝对——”
“不!够了。的确,我是个不起眼又无聊的女人。可是……但是!”
说完前提后,惠里含着泪回头,笔直地凝视水星。
“竟然说‘情Se’、‘原始人’、甚至‘神经病’这类中伤的话!我还以为你绝对不是那种背后暗箭伤人的人。我…我看不起你。”
“什……”
此时宗介与小要确实目击到水星头上,出现了“轰隆隆隆”的巨大状声字。
“请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先告辞了。”
抹去眼泪后,惠里跑着离开。
———
被留在原地的水星,只能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那个……老师?”
没有反应……不,他缓缓地看向宗介,然后开了口:
“打火机……有没有打火机?”
“有。”
“借我吧!”
从宗介手上取得ZIPPO的打火机后,水星脚步虚浮地回到美术准备室。他走进房间内,拿起直到刚才都还在构思的那幅画——点火!
“等……!!”
脸色苍白的小要立刻阻止了他。
“不要阻止我!千鸟同学!”
“您在做什么!?会引起火灾呀!”
“无所谓,全都烧掉也无所谓!画…还是这世界!我已经…已经!唔…呜喔~~!”
水星随着大量喷出的泪水大声呐喊。宗介以擒拿术制住他,小要则趁势夺下打火机。
“……真是的,您到底在说什么啊!?老师您不是对神乐坂老师一点意思也没——”
说到这里,小要突然安静下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水星的画。
“这…这是……”
“原来如此。”
看到那幅画,不论是小要还是不会察言观色,对来恋爱迟钝的木头人宗介都能体会了。
———
惠里钻进保健室的床,嘤嘤地啜泣着。
“那个~学姐,你还好吗?”
身为保健老师的西野梢一副担心的表情。她和惠里从高中时代就认识,也是管乐团里相差一年的学姐学妹(而且都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
“呜呜…一点…也不好。总觉得自己好难堪、好难堪……”
“虽然我不太了解……不过,学姐你从高中时就很会钻牛角尖了……”
“不要理我啦!像你这种有异性缘的人不了解的苦处太多啦……呜呜……”
就在此时。
“不好意思……”
“神乐坂老师在吗?”
保健室的门喀啦喀啦地打开了,传来的是小要与宗介的声音。西野梢对惠里使了个‘想怎么回复’的眼神。
(说我不在……)
她摇着头表示,只听见小梢对着门口说道:
“是的,她在这里喔。”
“……喂!”
小梢呵呵轻笑,从布帘后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小要和宗介的身影。
“……还在生闷气呀?”
小要说着。
将脸埋进枕头,用被单盖住自己的惠里,看起来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学生。
“……无所谓吧?就算是我,也会有一个人消沉的时候啊,不要理我。”
“那可不行,因为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
说着,宗介窸窸窣窣地拿出一幅画。接着倾泄而出的是一股半干油彩的刺鼻味道。
“啊……”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人物画。不知是哪里的街道和大厦前——大概是…与人相约的场所。在那里的是一位,一边坐立不安地看着手表;一边等着对方的女性。
一目了然,那正是神乐坂惠里的身影。
画中她的模样,带着没来由地不安,却又有兴奋期待。同时感受的到看着她的人,也就是画出这幅画的人——温柔的视线。虽然是以蓝、绿与灰色为主体,却不知为何有着温暖的印象真是一幅不可思议的画作。
“这几天,水星老师似乎都将心力专注于这幅画的样子。”
“前阵子感觉很冷淡,是因为正在脑中努力保存约会时的景象……他是这么说的。”
“…………”
惠里出神地欣赏眼前的画作。所有的误会不需多做说明,只要看到这幅画就懂了。
“水星老师,原来是个非常不善于表达的人呐!稍微对他改观了。”
小要微笑。
“是呀……”
连耳根都红透了的惠里轻声说道:
“所以我才会喜欢他嘛!”
完
时限将至的罗曼史
翻译校对:深渊使者
放学后的走廊,视听准备室门前发生的事。前来归还资料录像带的千鸟要伸向门把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
门的另一边传出她所熟知的男女声。一人是挚友常盘恭子。另一人是相良宗介。
“哎……我们这种关系,还是结束了吧?还是觉得不大好哎。”
“为什么?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紧张的气氛和不同寻常的感觉穿过门传到走廊中。
恭子和宗介,两个人在悄悄谈什么?
不能偷听……即使这样想,小要还是像被钉在原地一般,竖起耳朵。
“对我没兴趣了么?”
“不是,并不是这样。我现在还是非常喜欢你哟?昨夜的事情……我丝毫不后悔。”
(啥……)
扑通,小要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恭子、对宗介?两人偷偷瞒着我?这怎么可能。还有,什么是昨夜的事情?
“对我而言,我决不会忘记昨夜的事。这不好么?”
“可是……”
“难道你是在在意她的感受吗?”
“……嗯。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而且对你也很认真。如果她知道我们真正的关系,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心理创伤。”
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去,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回头考虑一下平时的宗介和恭子之间,虽然的确略有些不自然的话语——然而小要还是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之中。
“我不想背叛好友。”
“我的感受你想过吗。她的确非常有魅力,可远远比不上你。她有更般配的对象。”
“但、但是……”
“她一定会理解的。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
丝毫没有注意到。
两人已经配上了。虽然我对宗介并没有具体特别的关系、恭子也许也并没有需要在意的理由……但是这种事、这种事——
“啊……”
小要单手抱着的录像带中的一盘落到地上。清脆的声响传遍整条走廊,同时打断了宗介他们的会话。
“……谁?!”
恭子的声音。小要在原地呜咽了半天,轻轻嘟囔了一声。
“Fu……fumoffu。”
“什么呀,是BON太君啊……”
“比起这个,你听着。我已经说过许多遍了,我还是——”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继续先前的会话。
“Cut、cut、cut!”
会话正在向那面发展的时候,突然房间中发出了新的咆哮声。
“完全不行!和剧本不一样!不要随随便便加傻乎乎的即兴表演!还有,前面的‘Fumoffu’算什么?谁在那里?!出来!”
小要眼前的门立刻被粗暴地拉开。
狭小的视听准备室中除了宗介和恭子,还挤着大约6名学生,手中拿着各自的器材。照明、反光板、麦克风和摄像机。
“千鸟啊。”
“啊、小要啊。喂~”
房间深处的恭子对她小幅挥手。和往日一样的笑脸。
“……?”
看样子似乎和风liu调情的话语不是一码事。
打开门、从正面盯着她的是握着皱皱巴巴剧本的男学生。
“什么啊,是熟人?”
小要扫了一圈房间里的面孔,默默思考了3秒钟后,
“那个,这是?难道是拍电影,类似这种玩笑?”
“不是难道,确实是拍电影。我们电影研究会的下一部作品。现在正在拍这部电影里可以成为灵魂的最重要的镜头,希望不要打扰。明白了!?”
男学生——应该是监督——用不高兴的声音告知她后,立刻转过身去开始和摄像的学生交谈起来。他们似乎已经完全忽视小要了。
“小要你来干什么?”
恭子和宗介走近了。
“哎?狭、狭山老师要我来还这录像带……倒是你们在干什么?”
“嘿嘿。隔壁班有个叫阿部的你知道吧?他是电影研究会的成员,受他委托就出演角色了。是吧相良君?”
“肯定的。”
宗介说。绷着脸、紧抿嘴角。实在难以想象直到刚才为止他还在演那些有恋爱内容的戏。
“标题是《恋爱的七人》。预定会在下个月西东京高中电影祭上上映。去年因为得奖似乎从实行委员会那里得到了30万的奖金。”
“你说30万?!”
“嗯。所以小室监督非常卖力地在拍。”
恭子一边说着,一边向正在和负责摄影师争执的学生瞥了眼。他就是那个小室监督吧。
“哈哈啊~~~~动真格的啊……”
在一个劲感慨地小要旁边,宗介Сhā起双手、放远目光。
“本来我的工作是仅仅关注安全保障问题的。可如果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我也必须参加、协助这类活动。”
“是吗。”
“嗯。以前纳粹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保罗约瑟夫戈培尔(PaulJosephGoebbels,1897—1945)]最大限度活用电影和广播进行士气的鼓舞。在大众的娱乐中巧妙地融入纳粹的意识形态。我作为学生会的成员,也有必要研究一下这种手法。”
想象出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德国士兵们对着甜蜜的爱情电影荧幕高高举起右手示意的景象,小要垂下头。
“……果然又和往常一样,哪里弄错了吗……”
“没问题。如果出现任何对学校不适合的内容,我会在检阅后消除。”
“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弄懂。”
“?”
小要怀着复杂的情感叹口气。表现出如此生动逼真的演技,却连自己演出的电影主旨都没有理解。那先前站在外面听对话听得捏把汗的自己不就和白痴没有两样嘛。
然而——自己松了口气是事实。
这时,前面提到的小室监督在他们的背后发话。
“啊——取景一点点都不行!反射的,你就不能再往那边靠一点吗?”
“不可能了。否则就会被拍进胶片。”
“这里需要昏暗、违背道德的感觉。最终背叛好友抢走浩介的祥子,那种,泥泞的感情……就是这种,那样啊!”
“日程表已经很紧张了。没有时间拘泥于——”
“不对,一定要拘泥。所以才会这么苦恼。……这么说,也许还是演员和想象的形象差得太远的缘故。本来祥子应该是那种更有大人味、感觉略有些隐藏起什么的女性。可是……”
这么说着,小室监督仔细观察恭子孩子气的脸。戴大圆眼镜、扎着麻花辫、矮小的她沮丧地接受着这丝毫没有顾忌的视线。
“……?”
“常盘同学。剧本都看完了吗?”
“不,实际上还没有全部——”
“那就定了。进行演员更换。让你出演祥子的好友加奈惠。毕竟那个角色和你实在是太配了。”
监督的宣言大大动摇了周围的人。
“这怎么行,都到现在了!”
“会赶不上电影祭的!”
齐声反对的研究会员。小室监督满脸通红大声反斥,
“啰嗦!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监督是伟大的、绝对的!假设摄影组是德川幕府,我就是征夷大将军!下的命令必须要完成、死而无悔!”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闭嘴。总之更换演员。”
面对监督的不容反论的语气,摄影师低声嘟囔。
“知道了……真是的。那,空缺的演员位置怎么办?祥子的演员如果不赶快找到的话。”
“祥子的演员啊。刚刚发现一个完完全全符合的。”
“?”
监督的视线终点——是始终沉默着静观其变的小要。
“怎……怎么?”
被所有人一起上上下下打量着,小要满脸困惑、退后一步。
在小室的热心说得之下,小要最后还是接下了拍电影的工作。
(你才更适合这个角色。)
(你是只要经过打磨就会发光的钻石。)
(美丽而虚幻的侧面……!)
又是这又是那的。在沐浴了无数绝美的赞词之后,心中决不会不快;加上拍摄电影完全是未知的世界,好奇心也有着不小的功劳。
“是、是吗?哎嘿嘿,真头疼呢。怎、怎么办才好呢。你说啊,恭子?”
就像这样被捧得轻飘飘的她,被恭子用怪异的目光瞥了眼,(翻译注:就是[一.一]这样的)
“谁会问刚刚被抢走角色的人这种问题……?”
极度泄气的声音。
交到小要手里的剧本是大约1cm厚的复印纸札起来的。
标题就如同恭子说过的,《恋爱的七人》。以七人男女为主线展开的爱情故事。粗略的翻过一遍后,感觉上就自主制作的电影角度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学生电影尽是些暗藏的情感迸发的‘艺术的’作品。我不一样。利用身边的题材、以踏实的手法摄录。这就是我的准则。”
……等等,小室监督充满自信地宣言。
小要出演的是七人男女中的一人,文学部员祥子,和足球部的队长浩介热恋的情节。而演浩介的正是相良宗介。
“难道还会有接吻戏?”
偷偷瞟了一眼宗介,小要问道。监督挺起胸膛,
“什么,你愿意演?!”
“不……不是,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别这么说。如果你有意思,我可以给你加入这样的——”
“不要、绝对不要!”
“那么、床上戏——”
“更不愿意!!”
耳朵通红的她赶忙拒绝。
翌日,小要也加入了拍摄的行列。
监督小室是三年级的学生,瘦弱矮小、额上的头发角开始莫名后退的沧桑脸。情感的起伏激烈——以为他在一个人阴郁地思考什么的时候,会突然头脑发热大咆哮制造混乱。
“很任性自私的一个人——”
拍摄前,担任摄像和副监督的学生须藤悄悄地告诉小要。
“——能在去年的电影祭获赏的才能是真的。正因为得到了奖金,小室同学感到巨大的压力。也许他会说出些失礼的话,呃,请你不要过分在意。”
“嗯,知道了。”
那天首先拍摄的是浩介和祥子第二次相遇的场景。通过图书馆的一段闲扯,她了解到他不为人知的意外的一面——
“祥子同学。”
图书馆的一角,被书柜夹起来的狭窄通道中,宗介对小要打招呼。戴上黑框眼镜、头发梳成三束编起辫子的她突然醒悟过来,凝视着他。
“浩……浩介君。”
“呀又碰到了你怎么样身体好吗。”
“呃、嗯。”
“祥子同学读的什么书我来看看魔法师哈里波特哈哈哈哈真是很无聊的书呢。”
缺乏抑扬、丝毫查找不到情感的碎片、一点都没有感动的声音……更确切的说,只是单纯的三流演员在读台词而已。
“不、不准笑话。我喜欢这书。况且,像你这样的人在图书馆有什么事?”
“我在想这里有没有托尔金的书于是就来看看指环王我可是相当喜欢虽然我一直瞒着部里的那些人哈哈哈。”
“哎……?这本书我可非常喜欢哎!你也是?”
“没错啊你的脸怎么看上去那么吃惊。”
“没有……我只是觉得,浩介君准是——”
“Cut!Cut!Cut!!”
小室监督的大叫打断二人的对话。摄像机停住了,负责音效照明的工作人员一齐消除了紧张感。
“有什么问题?”
“全是问题。一点点演技都没有。不是叫你读台词。给我多改变改变表情、声音也有点起伏好不好!”
的确是这样。战场上长大的宗介对于演出剧和电影完全缺乏必要的某种感受性和某种想象力。断言他演员才能是鸭蛋都可以。
“……不行么?”
宗介询问小要。
“嗯……确实。有点。不对,是相当。至少要把句读加上吧。”
“唔……”
“好不容易遇上千鸟同学的演技那么出色。昨天和常盘同学的对手戏不是还演得挺自然的?今天却……为什么?”
“的确有些怪呀。为什么呢?”
兼任记录员的恭子稍稍歪了歪头。宗介Сhā起双腕,在相当一段时间的默默思考过后,终于开口了。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和常盘的时候可以自然地、不卡壳地背出虚构的台词。为什么和千鸟的时候……”
全体厥倒。小要和监督他们一脸的迷惑。
“原来如此……本人虽然没有察觉到,潜意识中的害羞让他变得紧张了啊……性格上又完全不符合……”
唯独恭子一个人在那里低语。
“我说,既然这样,弄点即兴发挥如何?”
又读过一遍剧本后,恭子提议。
“什么?”
“温和系的演技我认为对他来说太难了。在不影响主旨的范围内,给予他更自然、更像相良君的自由演出机会……大概会像昨天拍摄一样顺利进行吧。”
“嗯……”
监督他们Сhā起手腕。
“绝对是这样好。相良君怎么看?”
“唔……确实,比起昨天的场景,今天的更加难演所以头疼。我平时从来不用的口语频繁出现……按照剧本上面写的来读是可以……然而要显得自然可能会有困难。”
宗介淡淡地说。
“那么该怎样才好?”
“简洁的表现、准确的语法。按照常盘说的,改成我的风格的台词就可以表现出优越的演技了吧。我想试试。”
“你有自信?”
“肯定的。”
宗介的眼睛一闪。
小室监督在那里摆着苦恼的面孔思考了许久,勉勉强强地点点头。
“……好。我就看在你的热忱上赌一把。试试看好了。”
“了解。”
回答完,宗介缓缓低下头、闭目、提高集中力。只有在这个动作上他的魄力直逼专职的大演员。
“千鸟同学就先按照现在的剧本,明白了?那么现在开始重拍。Take2!”
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小要和宗介回到自己的站位,深呼吸。打开开关,摄像机旋转,监督说:
“Action!”
周围陷入沉寂。
略过一会儿,宗介踏出一步,对着小要的侧脸开口了:
“祥子。”
如同以往一样的冷静的语气。确实,这样更加自然。小要就按照指示,口中吐出熟记的台词。
“浩……浩介君?”
“又见面了。身体不错啊。”
“呃、嗯。”
“什么资料?……《世界拷问技巧》啊。你读的书真无聊。”
脱力感使她觉得腰都要折断了。小要努力挺过这段煎熬,偷偷望了一眼监督。他用肢体语言表示“继续”。
“……。不、不准笑话。我喜欢这书。况且,像你这样的人在图书馆有什么事?”
“我么。在找一本叫《图解·大规模杀戮兵器》的资料。我在收集核武器和细菌武器的资料。”
“哎?这本书我可非常喜欢哎!你也是?”
“肯定的。奇怪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浩介君准是不会喜欢这种书的。”
“我也感到意外。你居然会对中子炸弹和神经性毒气感兴趣。”
“真是,对这种世界抱有憧憬不行吗?我也是普通的女孩子啊!”
“是么。那么同一个作者的最新书刊《埃波拉病毒/军事利用的恐怖》(翻译注:1976年非洲发现的病毒,会引起埃勃拉出血热,国际传染病之一。)读过了没有?”
“嗯!读了以后觉得心怦怦乱跳!太富有幻想力了。头脑中浮现出那个场景栩栩如生、鲜明的场景——你给我收敛一点!”
咔!
被小要的真空跳跃膝袭命中,宗介撞上书架。失去平衡的他的头上降下无数的书籍,立刻堆成山将他活埋。
“Cut!Cut!你们到底打算让这疯狂的对话进行到什么时候!?”
面对小要的抗议,监督和摄像师互相望了一眼。
“不,不觉得……”
“这、这个就是超现实主义啊……”
这么说着,他似乎刚刚才想起来一般停下摄像机。片刻后,宗介从书籍的山中间探出头,绷着脸说,
“你哪里不服,千鸟?”
“你给我闭上嘴!会对拷问技巧杀人病毒的话题表现出兴奋的女高中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哪儿!?”
“……没有么?”
“当然没有。”
“我不知道。”
“你给我记好!”
承受了小要怒吼的宗介陷入思考状态。
“啊啊,真是的……诸位,请这种白痴来当演员拍摄各种各样的场景,一定有不少麻烦吧?”
面对小要表示出的同情,不知为何工作人员们的面部变得越发僵硬,努力回避她的视线。
“……?”
“不,其实是……”
好像是在看将头扭向一边的监督的面色,摄像师说道:
“用相良君做演员就是从昨天那个场景开始的。”
“你说什么……?”
“之前也请别人出演过浩介的角色……呃,稍微发生了点冲突,辞掉了。其他的演员也因为这因为那、一个个都……”
“唉?那现在留下来的演员……就只有我们?”
无言的肯定。
似乎真的大家都逃走了。
恭子大概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条消息,正半张着嘴,呆然。
“……哼。那群人都是懦夫。辞退他们是正确的选择。”
小室监督的态度生硬。摄影师的脸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从喉咙中挤出悲痛的声音。
“说得这么悠闲。之前拍的大部分胶片都必须重新摄制呀!?预算也基本上全都用尽了、剧本的最后也没有出炉、距离电影祭也没多少时间。此外演员只有3个。没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你到底想怎么办!?”
“会有办法的。相信我。”
“就是冲着你这句话才走到现在这步田地的不是吗?!”
痛哭的摄影师。其他的工作人员爬满疲惫的脸无力地垂下。
“怎么说,呃……”
首次知晓拍摄实况的小要他们哑然。
问题堆成山。迫近的期限。预算是赤字。能够完成的兆头没有一丝。就这样下去,真的不要紧吗?
“不需要焦急。这样的危机我们已经面临过数次了。比起这些,问题是在这之后。”
小室监督颤颤巍巍地起身。不知为何,有一股黑暗的气息正在缓缓向上爬的感觉。
“……相良君。我觉得现在有一个必须下的重要决断正在临近。开除你、另外找合适的演员;抑或在你的可能性上下赌注,寻找双方的妥协点、将这段胶片弄成能上台面的。两个里面挑一个。你怎么想?”
“我不希望被你错误地评价。”
宗介无畏地说。
“我是穿越了无数修罗场的男人。接下的任务一定会顺利完成——即使要使用任何的手段。”
“呼呼呼……非常好。”
小室微笑。
“似乎已经有觉悟了。这部电影就是战斗。监督和演员间自我的碰撞——这种假想的战斗会向胶片中吹入生命的魄力。我们不正是在期待这个吗。”
“好。”
迸发出火花的视线——小室和宗介极度认真地对望着。
“噢噢……这、这是……”
杰作诞生的预感。
异常的魄力压倒小要的时候,恭子在旁边轻声嘟哝了一句,
“话是这么说,到头来还不是一团糟……”
正是这样。果不其然,宗介是无可救药的拙劣演员。
“Cut3,take8!准备!Action!”
摄像机再度运转。
“祥子同学又遇到了身体好吗什么书哈里波特啊你读的资料可真是古老。”
“不准笑话。我喜欢这书。话说回来,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么我是来找托尔金的书从以前开始就感兴趣当然这是机密事项。”
“Cut!Cut!Cut!你给我去死一趟再回来,庸人蹩脚演员!”
“唔……”
头部被瞄准了投过来的扩音器打中,宗介还是站着没动。
就像这样,此后摄影也依然极其困难。同一个镜头宗介至少要NG十次以上。无数次无数次的重复。一直在等待他到达“勉强还能够看得过去”的水平——漫长的等待。
“Ta……take28。Action……”
“祥子只是你如果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Cut……再、再来一次……”
现在摄影的难度与其说是在拍恋爱电影,更像是在拍野生动物纪录电影。在极寒的西伯利亚等待老虎,直到这只老虎表现出求爱行动为止,摄像师必须数日间、数周间持续架着器材准备着。常人无法匹敌的体力和忍耐力,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必须有这些条件。
小要他们参加摄影的第3天。小室监督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已经干不下去了!!果然应该把你开除、开除!给我滚回去!!”
“我么。被开除了?”
“正是!已经没有时间和你这样的蹩脚演员再耗下去了!电影祭就是下周了啊!?”
“哼……就因为这点理由我会逃避么。”
宗介异常冷静地说。
“什么?”
“我的演技无法接受——就算这样好了。但是意图屏蔽这个事实,自己重新寻找容易的前进道路……作为创造者来说,是二流。你所谓的才能不过如此。”
“明明就是你实在太烂了,是你……!”
小要在一旁吐槽,宗介根本没有听进去。
“你、你说得出口!说得好像我缺乏才能或者不肯使用一样……!而且,还是二流?!使用初出茅庐的你的,你以为是谁!?”
“我不记得委托过你。”
“开什么玩笑!胶片的胶都写不清楚!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呜!”
嘭咚。
情绪激昂高举双臂的小室在那一瞬间冻结了。
“小室同学?”
没反应。仿佛雕像一样的他保持四肢僵硬的状态,就那样逐渐倾斜、“啪哒”一下扑倒在地面上。
“小室同学!?”
“监督!!”
一群人全都拥上去。小室开始奇怪的痉挛。
“医疗兵在哪里?!医疗兵!!”
“都说过没有了。”
在大叫的宗介身边,恭子迅速掏出PHS按下119。
哔—波—,哔—波—。
懒洋洋鸣着警铃的救护车逐渐远离校门。无力地目送其远去的小要几乎已经陷入了绝望的状态。
“啊——呀……。那么年轻就倒下了。他精神上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磨练。”
“恐怕是过度疲劳吧。真是没用的男人。竟然会屈服于那种程度的试炼。”
啪!
和以往一样出处不明的纸扇直击宗介的头顶。
“你干什么,千鸟。”
“啰嗦!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啊!就是由于没有可以代替的演员,给别人添了那么多的头痛事。现在好,连监督都没了!”
“唔……”
宗介低下头,又切换到了以往的“虽然的确是在反省,可不知道这反省的方向是对是错”的模式。
“哈……说到底,就那样,结束了。”
恭子在一旁沮丧。
“嗯……最少也要住院几天,电影祭就是下星期了。原先拍好的也没有能摆得上台面的。虽然遗憾,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啊。……嗯?”
刚刚察觉到,以摄影师须藤为首的电影研究会工作组全都面色发青、浑身颤抖。
“完、完了……”
须藤的声音就像在呻吟。
“怎么回事?”
“其实去年电影祭上拿到的是称为‘原粕赏’的奖。那个因为凶暴行为而闻名的演员原粕武来选定的奖……”
“然后呢?”
“这个奖的奖金也是从他口袋里出来的……得奖的时候,他说‘加油啊,小子们。如果明年没有拍出作品,我会用阿根廷背摔把你们的脊梁骨全部折断、当成|人肉沙袋来用。哇哈哈’……”
“……再怎样,这也只是玩笑吧?”
“完全不是!”
须藤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过去也有人遭到过同样的事情。而且那人授赏的时候,从小室监督那里一个个打听出我们的地址,还全都记录下来。绝对没错。他是认真的。”
“……”
“拿了30万,不拍摄电影以空白回应他。光是想想就打寒颤!!”
“不要、我不要死啊~~~~~~~~~~~~!”
其他的部员也陷入恐慌大声惨叫。小要像是在哄哭闹的小孩子一样,
“喂,我说,稍微冷静一点啊?”
她又赶紧跟了一句:
“这种事情还没成定局啊?即使小室同学不在了,我们也许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
“不可能有什么办法了!本来认为只要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监督的身上,我们就会没事的。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总觉得刚才,他们有了什么让我失去同情心的发言……”
“剧本未完成!大半的胶片不能用!标题是《恋爱的七人》,演员却只有3个!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须藤他们哭叫着。
实际上,《恋爱的七人》已经是八方阻塞(翻译注:日语中的走投无路,因为意译出来的效果反不及原先的,因此保留。)。
除去其他出演者在逃走之前收录的那些场景,大部分都是些不能用的素材;而仅剩的场景也不是有秩序地摄制的——完全乱七八糟。原先人物关系就复杂的电影,无论怎么整合都无法串联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比如,登场人物中有个叫钦司的少年。他对优等生的佐织抱有恋爱之心。实际上佐织参与卖○行为(翻译注:太敏感……了,替换。),钦司得知之后受到冲击,理应会陷入苦恼——
“……然而实际最后拍到的是钦司痛哭大闹的场景和他抽打佐织的场景。”
“仅仅是这些,一定会被认成给人制造困惑的凶暴的人……”
“其他的胶片情况也类似。没有一个篇章是完成的。没有任何解决手段了啊!”
“嗯……”
跪在黄昏的校门口号啕大哭的电影研究部员们。乌鸦发出类似嘲笑的叫声,从他们头上飞过。
恭子也沮丧地垂下肩膀。不管怎么说,她似乎从参与制作电影中体会到了乐趣。
“状况我清楚了。”
这时,宗介开口了。所有人都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可是,投降还太早。只要还残留着战斗意识,我们决不会输。为了死去的监督,我们说什么也要完成这部电影。”
“宗介……”
和往常一样淡淡的声音,可里面蕴藏着强烈的决意和一股悲壮感。
“既然已经变成这样,今后的指挥由我来执掌。将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我,跟着我走。”
宗介毅然宣言。
5天后的星期天——
终于出院的小室被摄像师须藤说得,将在西东京高中电影祭上露面。虽然遭遇了“我不要”、“我不想死”等等激烈抵抗,最后还是由电影研究部员们冲到他家中去,半绑架式地把他押到电影祭会场。
会场设在吉祥寺的独立系电影馆,那天因为电影祭所以全天承包借出。从各地前来的制作者把正面大厅弄得乱哄哄的,似乎要撑爆了。
“千鸟同学他们呢……?”
“已经来了。在那儿。”
仔细看,见到了横躺在吸烟处旁边长椅上、正在熟睡的小要和恭子。旁边则是一副疲惫不堪样子的宗介。
“监督。出院了啊。”
宗介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他。
“是啊。……可是,你们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直到今天早晨为止还在继续编辑作业。连夜的通宵、她最后也挺不住了。”
这么说着,他看看睡得昏昏沉沉的小要她们。
“编辑作业?难道说,是那部电影?”
“是啊。直到刚刚为止才完成。”
宗介告知的同时,通知作品上演的蜂鸣音响起来了。
荧幕中——
伴着极其哀伤的旋律,纤细的标题文字浮上来。
《恋爱的七人Laluttedésicive》
标题淡出。
学校的屋顶上,站着一位少女。随风摆动的长长的黑发,细细长长楚楚可怜的侧脸。蕴含着忧郁的瞳孔。
是小要。
她轻轻将手指按在护栏上,微微吐了口气。随后又用超凡脱俗的语气开始独白。
“为什么会这样……我根本不知道。爱情原来是这么残酷的……”
这句话的透明感。这句话的沧桑感。观众不容分说就被带入未知的故事中去。
溶化一般的,画面转移了。另一个少女出现了。她在哭。装束奢华的少年问道:
“为什么哭泣?又和父母打架了?”
“不是。……这种事情,我是不会流泪的。”
在这里镜头切换。
宗介从远处的阴影中远远望着这对男女的构图。
再次切换镜头,出现另一对男女。
“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我要更相信别人。所以……”
“广美……。抱歉,我、我……”
在校园的一角监视着这对男女的宗介的镜头又切入了。
“残酷、太残酷了!这种事、这种事……!”
拳头不断颤抖着、抽泣的少年。
偷偷监视着这一切,可疑的宗介的身影。
这种场景接着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恋爱的碎片。热恋或受创的少男少女们的马赛克(翻译注:马赛克原来是一种拼合的瓷砖,这里就是碎片、片段的意思。)。时而甘甜、时而悲痛。
还有,通常无言地望着他们、散发着硝烟味的男子。
不久故事就开始急转直下。
和其他的恋爱男女相同,说着甜蜜对话的情侣不断登场。
“真的可以?像我这样不好的女孩子……我不想再受伤害了。”
“受伤害的时候我会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用怕。我们是同类相聚啊?”
“鹰也君……!”
“广美……!”
在这里突然发生爆炸。
飞散的玻璃。熊熊的火焰。
黑烟卷起漩涡,震动的大气使画面不断摇动。悲鸣和怒号、刺耳的警报音此起彼伏、消防队员和警官四处奔走。救护车的警笛声和哭嚎的市民们。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是外国人,画面的一角还有“CNN”的标记。
切换场景再次爆炸。不鲜明的影响中,民家被炸飞、燃烧着。
“钦司君~~~!!”
丝毫没有连贯性的,小要的朋友稻叶瑞树冲出来大叫。紧接着同班同学的小野寺孝太郎也跑出来了。
“不行。骨头都没留下一根……!”
爆炸、爆炸、再爆炸。
不知为什么连F1大事故的场景都Сhā入了。红莲之焰化作风暴,烧尽一切登场人物。
暗转。
荧幕上映出变成废墟的医院。撒满瓦砾的地面上,被血染遍全身躺倒在地的恭子。小要洒着泪水向惨不忍睹的她跑来。
“加奈惠!振作啊!”
“西……祥子。听着啊,浩介……你要小心浩介。”
“你……你说什么?”
“他正是……制造爆炸谋杀众人的元凶。在海湾战争中受到敌人拷问的浩介变得憎恶世上的一切。他……如果不停止住他的行凶……呜啊。”
“加奈惠——!!”
雷声轰鸣,萧斯塔科维奇厚重的音乐(无断使用)响起。
“不可饶恕……这仇我一定要报!”
小要踏上复仇的旅程。
野心与混乱的夜之街。从没有人通过的危险丛林。留有战火爪痕的赤红色荒野……(大体流用自《电波少年》类)。凭借能和蛇相比的怨念,小要在追逐宗介。
就这样,终于在某处的废墟(仔细看就会发现其实就是刚才的医院),完全武装的二人开始对峙。
“有觉悟了吧,浩介。我决不会让你再伤到任何人!!”
“好啊。反正是沾满血的道路。如果你认为能阻止我,你就试试看!”
战斗开始,模仿吴宇森的枪击战。两把枪砰砰互相开火的场景异常有魄力。尤其是两个人使用的枪,看上去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其实那的确是真家伙)。
壮烈的死斗之后,艰难地获得生存权利的是小要。
“呜……!”
胸部被射穿倒地的宗介。被鲜血浸透的身体(这个,量稍微多了点),逐渐逝去的生命的灯火。小要低头看着他,问: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做出如此残忍的恐怖行为——”
“哼……。一切都是为了爱。只不过是对你爱得过度而已……”
虽然这完全无法构成对疑问的说明,小要依然簌簌落泪(这里,眼泪的量也稍微多了点):
“傻瓜……。其他形式的爱,明明也是存在的……”
“祥子……宽恕……我……”
就这样,宗介断气了。
孤单伫立着的小要。冷风将她的黑发吹起(在数帧内可以看见胶片的边缘有扇子的前端,注意到的人是极少数)。
再一次独白。
“为什么呢……我不知道啊。爱情竟然如此残酷……”
逐渐拉远的摄像机镜头。Fin字样。和佐桥俊彦的曲目(无断使用)一起,工作人员列表缓缓滚出,最后则是大大的——
“监督/小室隆宏”
就这样,阵代高中电影研究会制作的《恋爱的七人·地狱的最终大决战》结束了。
小室监督吐着白沫接不上气,被担架抬走了。宗介用深深感慨的目光送这悲惨的监督离去。
“过度劳累患疾病么。看啊,千鸟。因为作品的杰出和非凡,监督高兴过度,都昏过去了。”
“会这么想的你,感性倒确实可以称为非凡……”
一边发牢骚,小要从最后列的观众席扫视了一圈下面的状况。
源于困惑的嘈杂和喝倒彩的拍手。
基本和预料的反应一样。
“总之……按照宗介说的去做,总算还算有点成效……茶混合得成功。那么。”
此刻,一个男人堵在宗介他们的面前。肌肉发达、浅黑色的皮肤,莫西干头再加上粗犷的脸。
就是须藤以前提到过的,叫原粕的凶暴演员。
“拍摄那部电影的,就是你们吗……?”
简直要刺穿他们的目光。巨汉用会被误认为是熊的粗犷声音询问。
“那……那个。因为发生了这样和那样的事情——”
“到底是不是!?不能明说吗!?”
代替被怒吼吓得猛然处于硬直状态的小要,宗介堂堂正正回答:
“肯定的。正是我们拍摄的。”
“真的吗!?”
“真的。”
他骄傲地挺起胸膛。
原粕的面部突然扭曲,双肩略微在颤抖。随后——像是感动至极一般,双眼中“哗”地流出瀑布样的眼泪。
“……?”
“呜……呜呜。太完美了。能如此震撼我的心的这是第一次。‘其他形式的爱,明明也是存在的’。多么……多么美丽的言语啊。我、我已经……哦……哦……哦哇哇!”
在小要他们惊呆之前,男子已经莫名其妙地大声嚎哭,紧紧抱住宗介。
似乎是触动他的心弦了。
“骗……骗人吧?”
“虽然我不大懂,可爱真是种便利的东西。”
宗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完
==============
我大学时代曾经隶属于电影研究会。老是拍一些很傻乎乎很无聊的电影,玩得挺高兴的(比如《奇迹的猿人》《放○的人卜——》什么的,光是听听名字就能明白内容了吧)。
可是,这段时间内负责『まぶらほ』的筑地老师问我说“听说在最近的一次自主拍摄电影展示会上有一部叫『犬●●ソ●●●ー』的胶片中有贺东你出场。真的吗?”
我不知道。
我没有来回挥舞着霰弹枪带个领结半祼着跳奇怪的舞蹈。
2002年5月贺东招二
翻译后记:爱情故事。本来应该配合在情人节那天放出才对的,可最近一直没有时间。弄了一个通宵总算在情人节两天后(……)赶出来了。
不知道各位情人节过得怎么样?反正我还是保持着单身生活,不过我也没什么愤怒懊恼的感觉。祝在这里看文的各位节日快乐,今年单身的明年能和人一起过……[远目]
时间仓促,翻得可能有点那个……
贪吃的同伴
翻译:妄想者
校对:威儿
巡逻车鸣着警笛,从小要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不只是巡逻车,本地的消防车也在来回穿梭。上空也有不知哪来的直升飞机频繁的飞过。
看来今天的街上好像很热闹啊。但是,路上的行人怎么感觉好像很少呢。
“嗯...”
小要皱了皱眉,走在一旁的是恭子和宗介。
“发生什么事了吗?该说是热闹呢还是冷清呢...”
“嗯?不知道啊。”
恭子答道。
“我也不清楚。只不过,这里的气氛,让我联想起政变前夕的菲律宾...自卫队发现了什么不稳的苗头了吗?”
宗介回答道。
“...会是才怪呢!宗介今天也很老实...难道说出现了袭击路人的变态?”
“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一旦发现马上射杀。”
“好好...这么说来...”
小要回到先前的话题上。看着刚才从恭子那拿来的五,六张照片,小要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好可爱啊~~~。才四个月大吗?感觉软绵绵的,好像毛绒玩偶一样啊。”
那些是小猫的照片。在毛巾上蜷着身子,眯着小眼睛。是恭子家最近才开始养的,
美国种的短毛猫。下一张是小猫用柔软的前脚,抱着奶瓶的照片。
再下一张是,正用圆圆的眼睛看着照相机,好像在天真的述说着什么的照片。无论哪一张都是可爱大爆发,也难怪小要表情会变得柔和。
“呵呵,很可爱吧。中午的时候给碰巧在屋顶的阿久津他们看了下,好有趣啊,那种在硬派和柔和(表情)之间的纠葛。
“哈哈哈。这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嗯,叫米娅。"
“哦,叫米娅呀。”
恭子笑着说道,小要则皱了皱眉毛,这名字和她在学校里关系恶劣的女生的名字一模一样。
“...叫这个名字正好。下次到恭子家,我要好好打打它的ρi股欺负它一下。”(小要,你拿猫来泄恨啊...好邪恶啊)
“不,不行啦!再说,我们家的米娅是男孩子啦。”
“啊,这样啊。算了,先别管这个了。真好啊......我也想要这样的小猫眯啊...
虽然我也知道我一个人过想这样很难啦...”
小要叹了口气。
“但是,千鸟,你养了仓鼠了吧。要是再养猫的话,它一定会变成那利齿下的饵食的,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营养就是了...”
听到宗介这么说道,小要一下子发起脾气来。
“你说什么!?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仓鼠的啊!?”
“不是,我只是向你对猫这种动物的凶猛提出警告。”
“凶猛?我好不容易才被恭子家的猫电到...不要老讲些不吉利的话!我踢!我踢!”
“好疼。好疼。”
被踢中ρi股的宗介滚了出去。看着宗介咕噜咕噜打滚的样子,恭子忍不住笑着说道:
“从某种意味上来讲,小要也算是养了狗了呢...”(^_^)
完全没明白恭子在说什么的样子,宗介一边与小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冷静的说道。
“千鸟,你想说什么我也理解。就算仓鼠和小猫在一起会很麻烦还是会想养,真是养宠物的人空虚的自豪感啊。”
“你说什么!?”
“虽然没有告诉你们——其实我也开始养猫了。”
宗介养宠物?小要感到非常意外,抱着胳膊问道。
“嚯?是猫吗?”
“嗯,说实话,你的仓鼠和常盘的小猫根本没法比。”
“唔......”
“是只美丽的白猫。叫做希罗(世界2大自爆男凑到一块去了)。”
“希罗?真是没什么创意的名字。”(希罗在日语里是白色的意思)
“Simpleisbest.白色的就叫希罗。没问题。”
“哈...”
反正无非是为了警备用途而用饲料拉拢附近的野猫罢了。随便附和了一声,小要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哼哼。要说漂亮的白毛的话,我家的仓鼠也很不错哟。话说到这个份上,让我们去见识一下怎么样啊。”
小要挑衅的说道,宗介听了只是耸了耸肩,回答道:
“没问题,一直在学校受你们的照顾,就向你们介绍我引以为傲的希罗好了。”
“哦~,那现在就去你的公寓。恭子呢?”
“嗯,我去我去!刚才相良君把人家的米娅当傻瓜了对吧!?我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恭子也稀奇的认真起来。
“很好,决定了,马上就去你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但是之前...”
宗介看了下手表,望着商店街的超级市场说道:
“我得先去买希罗的饲料才行。你们先稍等一下。”
留下这么一句,宗介朝着超级市场快步走去。望着他的背影,小要和恭子议论道。
“可是,真是意外呢。相良君会养宠物。”
“嗯,而且还是猫呢...”
在她俩的背后,巡逻车再次鸣着警笛飞驰而过。
——
跟在提着大到夸张的购物袋的宗介后面,小要和恭子在他住的公寓走廊里走着。
“这样说来,我还是第一次来相良君的家呢。”
恭子说道。
“什么呀。”
“没什么,呵呵呵。”
小要帮宗介做晚饭,以及在这样那样的方面照顾他的事情恭子也是知道的。但是,小要从最近起,开始连洗衣服这样的事也帮着宗介做了。“大家都是一个人住,一起洗比较节约嘛。而且,在阳台上晒男人的衣物,也算是防范对策哟。”虽然自己是以这样的理由来接手的,但是要是让人知道了一定会被误会的。所以对谁都没有说过,当然对恭子也是。
对于处在就算是父亲的衣物,也会和自己的分开来洗的年龄的女孩子来说,会去洗男性朋友的衬衫什么的。从某种意味来讲,已经是大大的跨过单纯的‘好朋友’的领域范围了。(天哪,你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啊。T_T)
“唔......拿不出钥匙来,帮我拿着。”
来到自家的门前,宗介把两手提着的购物袋递给小要和恭子。接过袋子,稍微朝里面
瞄了一眼,小要皱起了眉头。
“怎么搞的。怎么全是肉啊!”
宗介无言的转动钥匙,打开了门,走进了玄关。两个人带着惊讶的表情也跟了进来。
“小心脚下,会碰到工具或弹药箱的......希罗!我回来了。希罗!快出来。”
跟在叫着猫的名字的宗介后面,小要他们进了客厅。和宗介平时的房间一样,武器,弹药,防弹背心和迷彩服——希罗从里面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呜”的叫着走了出来。
普通来说,猫是“喵”或者“咪”这样叫的。可是,宗介那只叫作希罗的‘猫’,却是“呜”的一声,从卧室的黑暗中窜了出来。
那是一只体长2.5米,身高超过1米,体重应该超过250千克的‘白猫’。
充满光泽的白毛中夹着美丽的黑色线条,呈现出完美的几何学图案。像是被四个支架支撑着的大型摩托似的庞大身躯,健壮的四肢,左眼上有着巨大的十字形伤痕。
“嗷~~”
张开嘴巴,里面露出了牙齿。锋利的,似乎能毫无痛苦的瞬间把小要的脑袋咬掉,狂暴而巨大的牙齿。
“唔~~!”
小要和恭子整个人都像被冻住了似的,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枪械,zha药,地雷——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些东西。
但是,眼前的威胁,仍然是从没经历过的未知。
在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的小要他们面前,宗介所说的‘猫’,抬起前脚朝宗介扑了过去。
宗介就这样接住了希罗,开始用力的抚mo起它的后脑勺。与其说是在抚mo,还不如说是在飞快的旋转着。希罗则抱着宗介的脑袋,开始舔起他的脸来。那舌头上有着像毛巾一样的倒刺。
“很好很好,了不起。希罗,你有好好看家啊。”
光是吐着气,摆动着舌头,声音就已经在室内回响起来。
“你,你。。。这是。。。”
小要勉勉强强的张开了嘴说道。恭子则在一旁保持着随时能从这里逃跑的体势。
“它就是希罗。很可爱的猫吧。”
“不对,明明是老虎!”
“好像也可以这么叫吧。”
拍着显得很高兴的老虎——非常珍稀的白虎的脑袋,宗介淡淡地说道。他的脸已经被舔的湿漉漉的了。
“呜~”
“啊,希罗。我知道了,你饿了对吧?去挑你喜欢的吃吧。”
说着宗介朝小要和恭子指去。
“啊!?”
“你...你想让它吃了我们!?”
背靠着墙壁,小要和恭子吓得脸都青了。
“不是的,是那些肉。”
“哎?啊~啊!”
终于发觉自己还拿着装着生肉的袋子,两人赶忙把袋子丢了出去。
“呜~”
希罗朝着袋子飞扑过去,锐利的爪子撕裂了乙烯树脂的袋子,它开始大口的吃起肉来。撕,咬,肉汁和血四处飞散,咬碎骨头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着。
“不错的吃像嘛。希罗还在发育期,多吃点。”
“不是这个问题吧......”
“现在是从超级市场和肉店买饲料。等专用的冷冻库送到了,就直接一次预订几百千克的牛肉。这样下去食费可不是开玩笑的。”
“唔~”
这时,窗外传来了喇叭的声音。原以为是街头宣传车,实际上是市政府的车辆在街上来回穿梭着广播着。
“为了以防万一,请各位市民呆在家里不要出门。在家里请确认门窗已经关牢。就算是高处的窗子,老虎也能简单的进来......重复,府中市的业者饲养的雄性孟加拉虎于昨夜,打破笼子逃跑了。到目前为止,已经过了15个小时仍未能捕获。在调布市的多摩川附近,发现了老虎出没的痕迹。考虑到逃跑的时间,老虎现在应该处于饥饿状态。请各位市民在家里不要出门。在家里请确认门窗已经关牢——”
是这样的广播。
秘密解开了。巡逻车,消防车在街上频繁的飞奔,路上的行人少得奇怪——全部都是因为这家伙。这么说起来,下课的时候,刚走到校门时听到神坂乐老师在校内广播里急切的喊道:“听到广播的学生,请马上返回校舍!”因为觉得很麻烦就没去管她......
“不用担心,千鸟。就我所知,希罗还没吃过人。”(=_=b)
“唔~”
像是在肯定似的,希罗低吼道。
“砰!!!”
完全没有考虑到老虎兴奋时的危险性,小要飞奔过来,狠狠地用纸扇朝宗介的脑袋打了下去,把他打翻在地。幸运的是,希罗正沉浸在吃饭的快乐中,只是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宗介,就又回到撕咬骨头的作业中去了。
“很疼的。”
“吵死了!”
无视身后慌慌张张想要阻止的恭子,小要怒吼道。
“枪和炸弹什么的也就算了——这回居然是老虎!?老虎!?”
“老虎也不过是大猫而已。”
“......会是才怪呢!?”
小要揪着宗介的衣领把他拉了起来。看到这场景的希罗不安的叫了起来。对于这个打倒自己主人的陌生人,它似乎感到了什么威胁。
“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好好说明!”
“嗯,说来话长啊......”
宗介抱着胳膊,朝天花板望去。
“那是在两年前,我离开阿富汗,作为佣兵在东南亚作战时候的事情。当时,我被缅甸的反政府军雇佣...”
——
提起缅甸,一般的日本人最多也就会想到绑架外国人什么的。
但是那个国家,有着反对问题重重的军事政权的少数民族反政府军存在。宗介也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加入了那个反政府军,与政府军进行战斗。因为作战的关系,宗介和小部队一起,潜入了印度边境附近的山区。
“详细的我就不说了,我被派遣到远离反政府军控制区的缅甸北部,无法得到我方支援的土地上。在那里我的小队由于同伴的疏忽而被敌人发现,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我作为诱饵离开了同伴,当我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迷路时,遇到的就是它了。”
摸着因为吃饱了而显得心情非常好的希罗的背,宗介看着远方怀念的说道。
“那个时候它还是个小孩子呢。母亲因为战斗的流弹被打死,它也受了伤。它的左眼就是那时被打瞎的。要是放着不管的话它就死定了,我用手头的装备作了应急处理,又照顾了它好几天。反正我在敌人的包围网里也动弹不得。有时候,它母亲尸体的气味对欺骗敌人也很有用的。”
“哈,哈。。。”
每当说到这种话题的时候,小要也只能够叹气了。
几天后,终于找到了脱离敌人包围网的机会。希罗也恢复到能够走路的状态,虽然它以后想要在残酷的密林里活下去是很困难的,但也不能就因此而让自己陷入危险。要是被敌人发现的话,等待自己的明显是残酷的拷问和处刑。
“没办法,我在尽可能的照顾它之后,留下了一半的粮食就离开了。老实说,我没想到它能活下来。在回去以后,我对这件事一直很在意。”
后来,宗介和偶尔在一起战斗的日本籍佣兵说起了受伤的白色小老虎的事情。那人只是回答道:"啊,还有这么一回事啊。”但是就在前天,接到了他的秘密联络。
那名战友,现在在从事珍稀动物的走私工作——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得知‘缅甸北部捕获的瞎了左眼的白色孟加拉虎’秘密的运到了东京的走私商人那里。“说不定就是你提过的那只小老虎呢?”听到这话,宗介也坐不住了。
“更巧的是它就被关在邻市。因此,我昨夜潜入了那个走私商人的仓库。果然没错,就是我在缅甸的战斗中遇到的那只老虎。我碰巧偷听到那些家伙的对话,他们好像要把它药杀后剥制,卖给哪个有钱人的样子。这种暴行是我无法容忍的——”
盘腿坐着的宗介气愤地拍着希罗的背说道。
“——因此,我就打破笼子把它带回来了,”
“唔~!”
巨大的孟加拉虎眯着眼睛,蹭着宗介的脸,显得相当亲密的样子。看这样子,也不能说不是好宠物。
“。。。事情我大致上明白了。。。”
小要按着太阳|茓说道。
“你啊,真的想要养它吗?现在不是已经在市里闹翻天了吗!”
“你还真是冷淡呢。”
“才不是呢!?不把它捉住的话,大家都不能安心的出门了不是吗!”
“不,我说过好多次了,它不会袭击人的。”
“但是它是野生的老虎吧?一直关在这个屋子里,它不是太可怜了吗。从它的立场来考虑的话,绝对会变得神经过敏的。”
“没问题。我可是每晚都带着它出去散步的。昨晚我也带它到附近走了走。希罗是夜行性的,刚刚开始熟悉这附近呢。"
“就是因为这样才搞得附近鸡飞狗跳的不是吗!你也考虑下别人好不好!”
“我会负起责任照顾好它的。相信我吧。”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实际上你不能养它,至少在这公寓里不行!你给我把它送回去!”
“这样的话它会死的。”
在一旁旁观的恭子谈了口气说道:
“只听他们说话的口气,让人觉得好像是在雨中捡到小猫的小孩子和妈妈在吵架。。。。。。”
当然两个人都没有听到。
“啊~,那样的话就把它送回缅甸去好了。这样也是为了它好。”
“不行。希罗的故乡现在因为内战的影响到处布满了地雷,森林也被大量砍伐——要是回去的话,是无法活下去的。”
“那你说怎么办!?”
“所以我说要在这里养它。”
“啊~,真是的。。。”
小要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始拼命的挠起头来。
“随便你了。之后会怎么样我可不管啊!?。。。哇。。。等一下。。。啊!”
小要话还没说完就被希罗扑过去压倒了。(推dao啊!!)
“唔~”
“嗯,希罗好像很中意你呢,想要和你好好亲热亲热的样子。。。好好陪陪它吧,千鸟”
“不。。。不要啊!!不要!!”
——
恭子浑身发抖的看着被巨大的舌头彻底的舔过脸面的小要悲痛的尖叫着。
老虎的饲料费可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宗介也会很快撑不住的。虽然小要是这么想的。谁知当天深夜就发生了异变。
小要正穿睡衣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突然听到街上响起了尖利的警笛声,还有人的尖叫声。
“唔。。。嗯。。。”
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去摸PHS.难道是——这么想着,给宗介打了个电话,果然如此。
“喂喂。。。发生什么事了?”
“千鸟吗。其实希罗它。。。跑出去了。乘我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打破了门。。。可能是在家憋不住跑出去散步了。”
屋外传来人们急切的来回跑动的声音,小要一下子蹦了起来。
"你看,我说吧!这下你要怎么办啊!?”
“这下可麻烦了。。。”
“啊——真是的!你现在在哪里?”
连忙在睡衣上披了件夹克,她问道。
“正在附近找它。像多摩川,京王线的桥底等等。。。希罗喜欢离河近的地方。”
“那你打算怎么办?拿着精良武器的大叔们可是在附近到处游荡哦。”
附近已经挤满了巡逻车,消防车和电视台的转播车了。从电视新闻上还看到了拿着猎枪的猎人的身影。
"总会有办法的。”
“会有才怪呢!虽然很可怜,这样已经没办法养它了。幸运的是还没有人受伤,赶快找到它交给他们,了结这件事情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宗介淡淡的说道:
“这可不行。现在的电视和报纸,全都在胡说八道。完全把希罗说成是吃人的老虎,这样的话一定会被射杀的。”
“那样的话,你想怎么办?”
“威胁希罗的猎人们,由我来收拾。”
响起咔嚓一声的金属音,应该是带瞄准镜的冲锋枪。
“能这样最好了。。。不对,不是吧!?”
“它是我的战友。”
宗介认真的说道。
“它是我在被敌人包围,绝体绝命的几天里唯一的伙伴——分享粮食,忍耐痛苦,摒住呼吸。要我抛弃战友,我做不到。”
“。。。。。。”
这时,电话的那头传来被什么吓到的尖叫和"在这里。”“向那边去了。”“绕过去。”的喊声。宗介紧张的说道。
“希罗有危险了,我要去救它。”
“等。。。等一下啦!”
“幸好希罗吃的很饱,应该不会袭击人的。总之,我会尽到饲主的责任的。”
“啊,不行!这样很糟糕的啦!你在听吗,宗介!?"
无视小要的阻止,宗介挂了电话。
——
小要实在不敢想象之后的骚动,这样下去,就算是宗介的真正身份被暴露了也不奇怪。
在多摩川边散步的希罗被猎人们包围了。宗介隐藏在夜幕中,朝着猎人们慢慢逼近,使用电击棒和药物把他们一个一个的解决掉。对于从远处观察希罗的警察和消防队,则使用烟雾弹和震撼弹进行驱散。
至于在上空盘旋的电视台直升机,则是毫不留情的进行狙击。很快,油压系统被破坏的直升机就摇摇晃晃的消失在夜幕中了。
虽然手下留情没有杀死对方,宗介的行动仍然可以用‘狮子迅猛’来形容。
将敌人全部驱逐之后,宗介发现了因为周围的异变而吓得躲在河边的灌木丛中发抖的希罗,朝着它匍匐前进过去。
(_b,你真是野生的老虎吗?)
“希罗,没事吧.”
“嗷~”
“好了好了,都跟你强调了‘没有许可严禁外出’。。。这里比起你生长的地方来,可是危险多了。”
“嗷~”
“嗯,你知道了就好。呆会给你买点布丁什么的点心好了。走吧,回去了。”
“嗷~”
“给我回来!”
不知从哪出现的小要,就这么保持着匍匐前进的姿势,用纸扇狠狠地朝宗介的后脑勺敲了下去。
“。。。千鸟,很痛的。”
“嗷~”
宗介和希罗一脸不满的样子,盯着夜幕中的小要。小要身着满是泥巴的睡衣,穿着一双土里土气的拖鞋,披着一件薄薄的夹克。
“不过,你居然能发现我们躲藏的地点阿。。。”
“最近不知怎么搞得,我好像能搞懂你的行为模式和活动范围了。。。”
“野性的感觉吗?”
“饲主的责任啦!这个先不说了。。。事情闹得这么大了,你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嗯,的确从偷听到的警察无线电联络来看,敌方的增援部队正朝这里赶来的样子。要是能把他们引诱到一个地方的话,就可以用地雷一网打尽了。。。”
“不行啦!”
像是想要保护被小要打倒的宗介似的,希罗发出了低鸣声。
“嗷。。。”
“没关系的,希罗。她虽然很残暴,肚子不饿的话应该不至于去袭击老虎的。但她的确是只凶暴的生物,注意尽量不要去刺激她。”(_b,袭击老虎啊。OTZ)
“请问。。。我可以像凶暴的动物那样,在这里兴奋起来大闹一场吗?”
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小要说道。
这时,他们藏身的灌木丛附近传来男人的喊声。
“在这边!发现血迹了。”
“小心点!”
“麻醉不管用了,直接射杀!”
追踪队好像已经赶到,把这里包围了的样子。终于遇到危机了。
什么——血痕?
“没问题,是我负伤了。”
额头上冒着大汗,宗介说道。仔细看看,他的右臂已经满是鲜血了。
“有一个猎人拼命的抵抗,被挥舞的匕首划到了。当然,我已经慎重的把他无力化了。”
“可是,你。。。”
小要一时语塞了。她感到实在无法理解就算做到这个地步也要保护那只老虎的宗介。
——不。
不是这样的,这并不算奇怪。宗介一直在尽全力保护着伙伴,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
对我也是这样。
就算是受了重伤,也在拼命的保护着我。
“怎么说呢,真是非常意外的对手呢。。.”
“唔~?”
“没什么。。。这个先不管了。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努力的装成不动声色的样子,小要问道。
“刚才也说过了,实际上正如你说的那样,想要养它可能是不可能了。。。希罗,明明就是个好孩子,根本不是什么食人虎的。。。”
“嗯。。。”
“唔~”
宗介和希罗同时叹息道。
“就算是这样,它也是能对人一击毙命的危险的猛兽。。。这个是不会变的。像普通的小宠物一样带着它到处走,实在是不可能啦。”
“没这回事,努力的话,它也能适应的。”
“不可能啦。”
“不,可能的。”
很少见的,宗介很不服气的说道。
“我在一开始时,对这个城镇也是一点都不习惯而一直在苦战恶斗的。但是现在,我也算是适应了这里。希罗也不会例外的,为了生存下去,是有必要适应环境的变化的。”
“。。。。。。”
“希罗是个坚强的孩子,它一定会融入这里的。”
真是过于异想天开的想法,平常的话,小要都会用“啊,是的是的”适当的应付一下算了——但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小要却无法笑着敷衍宗介。
让他那么坚持的理由,实际上不是很确实的吗?
是的。
希罗的确就像宗介所说的,是他的‘战友’也说不定。所以就算是无理的要求,宗介也会搭上性命去救它。
“。。。但是,要养它果然还是不行啦。”
听小要这么说,宗介和希罗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
“我知道了。这么说的话,我的公寓好像是禁止养宠物的。。。”
“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吧。”
“尽管如此,也不能就这样让它回缅甸的雷区啊。怎么办呢。。。”
宗介的声音显得很忧郁。
“宗介。。。”
“没关系。不。。。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在我公寓的附近,有一个能让希罗一个人悠闲的生活的地方,还可以随时的照顾它。从今晚起,就让它到那去睡觉好了。”
听起来非常开朗的声音。
“噢。。。?”
“不用担心这场骚动的事,柬埔寨时期的老战友明早会送老死的马来虎尸体过来。在那上面作些手脚的话,会被当成希罗已死而收场的。”
“这你早点说呀!真是的。。。”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相信了宗介的话,小要也开始帮忙希罗的撤离。虽然之后闹得是鸡犬不宁。为了突破猎人和消防队的包围网也用了些非常手段——总之最后还是做到了。
“到这就没问题了,之后就交给你了。”这么说着把希罗交给宗介后,小要回到了家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
偶尔没有课的第一节课时间。
担任二年四班班主任的英语老师神乐坂惠里,在结束了单词考试的改卷工作后,朝着北校舍的屋顶走去。其实也没什么事要做,她只是很喜欢从那里眺望远处的风景罢了。
屋顶的门上,贴着崭新的“严禁进入/有事请与相良联系”的条子。
“。。。?什么啊。。。”
虽然感觉很奇怪,惠里还是走了出去。在打开门的她面前出现的是——
体重250千克的白色老虎。
惠里用她一生中最大的声音尖叫起来,然后就这样昏倒了。之后被心情很好的希罗给全身舔了个遍。
(这个老师好像一直都在昏倒的样子。。。)
宗介本来以为这里是希罗的理想饲养场——被小要大力否定再加上又打又踢之后,也只好放弃了。
“。。。那么,结果到底把它弄到哪去了?”
几天后的午休,知道大半的事情的恭子一边吃着便当一边问道。
背后,班上的好几个人正在为阪神队的奋进和胜利高唱凯歌。
(顺便提一下,是巨人球迷的小要,心情好象非常不好的样子。)
“西太平洋的小岛。”
宗介答道。
“那里是某个部队的演习场,最近正在为野兔的大量繁殖伤脑筋。食物是不成问题的。。。希罗一定很寂寞吧,真可惜啊”
“哈。。。”
顺便提一下,宗介向作为那个部队司令官的某上校递交的文件上,只是不做任何说明的写着‘猫(一头)’而已。
那位司令官呢,看了后说道“哎,小猫咪吗?好可爱啊~~!”,直接就在文件上签了字——
很快,她就开始为了这件事而不断的后悔,演习场的使用也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
〈完〉
迷途的老犬
相良宗介注意到那个尾随者,是在从学校回来的傍晚时分,从车站去往公寓途中的事情。
“怎么啦,宗介?”
这样问他的,是千鸟要。
她和宗介,每周总有那么一到两次会一起放学回家。像因为学生会的杂务而回家较晚的星期五之类,基本上都会这样。
今天也是这样一个星期五。
两个人一路上,就面包和白饭哪个才和咖喱真正相配这一问题,进行着热烈的讨论。从车站出来的时候,小要问“来不?我在想今天要不要做咖喱呢”,很难得地向他发出了邀请。宗介二话没说就回答:“那就承蒙款待了”,并且提出了“可以的话,希望能配白面包”这种请求,双方是为此而开始争论的,但是——
“怎么了嘛。突然间不说话。”
“…………”
“是说你也同意还是白饭比较好了吗?”
“不……”
宗介暧mei地回答,微微眯细了眼睛。
他们正走着的,是一条车流量稀少的市建道路。右手边耸立着古旧的高层公寓。是稍微远离了车站前的喧嚣的,住宅区的入口附近。
人烟也很稀少。
仅仅因为这一点,宗介就不难感觉到尾随在身后的人的气息。
“这边来。”
他拉起小要的手腕,走进了紧旁边的一所小药店。
“干,干吗啦。”
“举止自然一点。像只是单纯地在买东西一样……”
“啥?”
他装作在物色货架上的医药品的样子。看都没好好看就一把抓起商品,宗介走向收款台。
“等,等一下。”
小要语气慌张地说。
“怎么了?”
“你买那种东西,是打算干什么啊!?”
他交给收款台的医药品,是妊娠检查套装。(哎哟妈呀……)
收款台的大婶将打量的眼光投向二人。一看就是想说“真是的,现在的年轻孩子呀……”的表情。
“别在意。我来付。”
“我很在意。我,我说啊……!”
边适当地支应着,宗介将注意力倾注在店外。虽然小要没有注意到,但是,有个穿风衣的人影,正在药店入口的玻璃门的另一边,偷偷地窥视着己方。
是从车站起就在尾随他们的男子。
(没有走过去。打算袭击过来吗……?)
那个对手,是个将贝雷帽深深戴到眼眉的老人。虽然似乎年纪相当大了,但后背还挺得笔直。浓密的白胡子覆盖着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字形,定定地凝视着己方。
一瞬间,宗介和老人视线相接。
老人皱了皱眉之后,一个转身,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好像倒是没有杀气……。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收款台的大婶把零钱递给宗介。
“给您,找的钱。450円。”
然后,她转向小要,仿佛在鼓励她般地说:
“你啊。要让他好好照顾你哟。因为,男人啊,一到发生问题的时候,马上就会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啦。”
“不,不是这样的!”
“没有什么可害臊的啦。因为是自己身体的事情嘛。要保持清醒喔。”
“所以说,这是误会——啊啊,真是的!”
宗介从旁边捅了捅颓然垂下双肩的她。
“要走啰。”
小要一边抱怨,一边跟着宗介出了药店。之后马上,小要开始了猛烈的抗议。
“……真是的,你什么意思啊!?这儿的药店明明会开到很晚,很方便的说。晚点来不就不会那么不好意思了吗!?”
“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所——以——啦——!两个人去买那种东西,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
小要结巴了。
“简直就像……我,我和你是……”
“我和你是?”
“这个……。哎……不,不就像是那个一样了嘛……”
最初的凶猛气势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蔫。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宗介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我不明白‘那个’是什么。不能再说得具体明确一点儿吗?我和你到底怎么了。”
“不……不可能说得出口的吧?”
“那会让人困扰的。请进行详细的说明。”
“…………”
“怎么了?你脸很红啊。”
下一个瞬间,小要的眼神“嚓”地一下变得凶恶起来。她将手中的书包,用尽全力地抡在宗介的侧脸上,
“下、流……!”
并恨恨地嘟囔着,向着自家的公寓方向走掉了。
不多时,宗介边抚mo着侧脸边坐起身。
“呣……”
自己明明只是为了牵制尾随者,才假装成买东西的样子而已。到底,这么做哪里有问题了?虽然试着自我反省,但还是完全没有头绪。实在是,千鸟要这个少女完全不可理解。
好像,连她的手制咖喱也飞掉了。
就算再追到她的公寓去,大概也是没用的,这一点就连他也想象得到。充其量也就是被说“请你去吃狗粮吧”,再被赶回去了事吧。
万念俱灰了。对于只知道非常朴素的食生活(食品Сhā:出现频率最高的三项为肉干,番茄,野战粮……)的宗介来说,小要的料理可是极尽奢侈之能事的超级美味佳肴。
(先不提这个,刚才的老人是……?)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
啪!
突然间,有个人从背后对着他的脑瓜顶就是一棍子。
“…………!?”
他一个踉跄,惊慌地回头。
在那里,正站着刚才的老人。大概是从药店旁边的小巷里潜过来的吧。
(不可能。)
对此,宗介也很惊愕。虽说正受到吃不到咖喱的打击的严重摧残(Сhā:好,好严重的词啊……),但他居然能这样偷偷靠近自己,并让自己吃上一记漂亮的突然袭击。
“你干什——”
“烦死了!”
老人严厉地说道。
“虽然不太清楚,但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让女孩子哭泣,这叫什么事?对你这种本性腐败的家伙,就让我来加以惩罚!”
朗朗的声音。是个威风凛凛到必要以上程度的老人。
“她并没有哭——”
“吒-!还不闭嘴!是日本男儿,就不要狡辩!”
老人骄傲地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瞪视着宗介。
这种类型的人,宗介知道得很清楚。姿势端正,挺得笔直的后背。眼神中充满了将进入自己视野的物体全部把握着般的自信。
这个人是军人——
而且,看相貌还是个将校。
“那么……您是?”
宗介突然变得慎重而询问道。老人哼了一声,摆起架子来说:
“我?我名叫小村修二郎。”
“哈啊……”
“原·帝国海军中尉。在所罗门全灭的第三〇二巡逻中队的,极少数的生还者哟。”
(技Сhā:所罗门群岛:南太平洋的一个岛国,位于澳大利亚东北方,巴布亚新几内亚东方,是英联邦成员之一。所罗门群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经是太平洋战争中几次血腥战场之一。美军和日军为了争夺登陆地,在这个的岛的沿海平原进行过激烈的拼杀。这场战争,有3万多的日本兵和美国兵战死在这个群岛的丛林里。)
旧军的中尉(又一个日本鬼子……忽略!)。能突然说出这种事情的日本人,从宗介的眼里看来也是很少见的。而且,还曾经担任中尉。这号人物,大概参加过五十多年前的太平洋战争吧?
“是这样吗。那么,失礼了。”
再多和他扯上关系会很麻烦……本能地这么感觉到,宗介来了个向后转。
“喂,等一下!”
老人——小村修二郎及时叫住了他。
“什么事?”
“既然已经让别人自报家门了就别想跑!首先,你小子是什么人!?把姓名和阶级,所属都说来听听。”
“相良宗介中士。所属不能说明。”
也可以说是下士官的本性吧。他反射性地回答道,小村老人眯起眼睛,来回抚弄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
“你是中士?”
“是中士。”
“不是学生吗?”
“是学生,但也是中士。”
这几乎不能算得上是说明,但无论如何,老人似乎接受了。说不定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宗介所具有的独特的紧张感和硝烟的气息吧。
“唔呣……。虽然不太清楚,但好像比那些个软弱的家伙们有点儿骨气嘛。叫相良中士是吧。跟我来!”
“啊?”
老人嚓地一转脚跟,向着原来的车站方向迈出了脚步。他往前走了十步转过身,朝着还像个棒子一样呆站在那里的宗介怒吼道:
“你在那儿磨蹭什么!还不赶快!”
没办法,宗介只好追随在老人身后。
所谓的中尉,比起中士来可要伟大的多了。即使所属的军队不同,也不得不对他表示一些敬意。
(而且……)
这个老人。刚才在尾随自己,这是肯定的。但是,宗介压根儿就不认识他。对方也是和自己初次见面的样子。
那么到底,为什么……?
——
被惹得焦躁不安的小要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她把书包一丢,嘭噗一下横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
(真是的,说起那个白痴啊……)
为什么会那么傻里傻气,又迟钝,又不识风土人情呢?
倒不认为他是故意做出那种xing骚扰行为啦。就不能想点儿办法解决吗?毕竟只有那方面的问题,要详细地解说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呼地叹了口气后,想要换衣服而坐起身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嗯?”
这种时间,会是什么邀请吗……这么想着,她拿起了听筒。
“您好,我是千鸟。”
她快活地说,而与之成对照的,对面传来了粗鲁的女声。
“小要?好久不见了。”
一瞬间,小要的脸笼上了一层阴云。
“啊……您好。久疏问候。”
对方是住在金泽的姨妈。
(地点Сhā:金泽:日本石川县(石川県,Ishikawaken)首府,北陆地区最大的一个城市,人口约四十五万。位置如图。
位于日本本州的中部、靠近日本海一侧。纬度与中国山东省的青岛市相同。)
她是三年前病死的小要的母亲的姐姐。葬礼的时候也没露面,只是之后打电话来说“真是太不幸了”而已。实际上可是亲妹妹死了呀。像这样听到声音,大概打那以来头一次吧。
“现在在家的,就你一个?”
“是啊。”
“那就没事了。那么,抱歉啦。”
噗哧。嘟——,嘟——,嘟—……。
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回事嘛,真是的……”
虽然姨妈的态度无礼到了极点,但小要却并没有特别怀恨在心。
金泽的亲戚们,总是那样子的。听说,是因为小要的双亲以前是等同于私奔一样地结婚的缘故。为此,小要一家和那边的亲戚,基本上就没有像样的交流。
只有唯一一次,在还小的时候,小要曾经被母亲带着,去过金泽的老家。还记得那是间大大的,安静的大屋。自己和母亲不受欢迎这件事,就连幼小的小要也明白。亲戚们仿佛很为难的视线。冷冰冰的,毫不客气的接待。按母亲的话讲,因为家里的老规矩,祖父母好像也没有接见自己。
唯一,残留在印象中的,是一个小个子老人的身影。小要一个人,正看庭院池子里的大鲤鱼看得出神的时候,那个老人喝住了小要。
(很危险哦。掉下去的话会淹死的。)
老人板着脸,弯下腰,凝视着小要的双眸。小要不管怎么说也还是太小,被那个老人给吓坏了,慌忙道谢之后就逃离了那里。在跑到大屋那边之后,她再一次回头,老人仍然孤零零地站在池畔。似乎,非常地寂寞。
现在想起来,那个老人是——
就在这时,她才头一次注意到,电话的答录机上的灯正在闪烁。
“…………?”
她按下播放键。
“九日,十五时五四分。一条留言。”
电子音报告了留言簿的日期时间之后,将数码录音播放出来。
“……啊——。嗯,嗯哼”
有谁在清嗓子。仅此,对方就不再言语了。远方传来车站的汽笛声和电车的声音。
此后差不多过了十五秒的时候。
“呣……!?喂!你这混蛋!”
同一个人物尖锐地怒喝道。紧接着,录音噗哧一下中断了。
“播放完了。”
在“哔噗”一声之后,电话沉默了。
——
走了几分钟,来到车站前的小卖部边,小村老人挑起了话头儿。
“就是这儿。说起来,问题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太阳也已经西沉,变得微微昏暗的小镇,被放学回家的学生和购物中的主妇弄得拥挤不堪。
“小村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叫我中尉大人。”
“……中尉大人。”
“很好,中士。”
“…………。那么。中尉大人,您所谓的问题是?”
宗介问道,小村用凶狠的眼神抬头望向天空。
“实际上,我的行李在这儿被偷了。”
“行李吗?”
“唔呣。在这个车站下了车,正使用那边的自动电话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加重点号Сhā:关于这个黑体。自动电话似乎是一种古老的说法,可能是为了突出老人的语气。)
这么说着,他一指旁边的公用电话。
“——放在脚下的包,被贼人给拎走了。是和你年纪差不了太多的年轻小伙子。穿着奇形怪状的学生装。”
“学生装……”
是这附近的中学生或高中生吗?
“您是要让我去寻找那些犯人吗?”
于是对方仿佛理所当然似的点了点头。
“对啊。你不是本地人嘛。应该对这一带比较熟悉吧。”
“要说熟悉也……。没有其他的线索吗?”
“没了。就这些啦。”
小村挺胸抬头地说。
“包是那个,很有名的牌子的。叫什么来着……对啦,的确是,叫路易比特什么的。”
“路易比特。那,里面呢?”
“是很贵重的东西哟。要是落到那些个恶棍的手里,事态可就严重了。”
贵重。严重。原军人的老人所说的这些话,让宗介紧张起来。
“是枪或者炸弹吗?”
“怎么可能。才不是那些下三滥的玩意儿。是更难得的东西。”
居然是比起在日本入手很困难的枪或zha药一类的通常兵器,还要更加贵重,更加难得的物品……?
“那是……?”
“唔呣。塔崩吧——”(不得不说,这个没法翻了……“塔崩”(Tabun)在日语里是“大概”的意思。老人本来是想说“唔呣,大概是吧——”)
这句前置语,让宗介的脸忽然一下阴沉下来。
“塔崩……!”
“塔崩,吧。那些贼人大概不会明白那个的价值吧。我只担心这一点。说不定会被当成垃圾,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呢。”
“不可能,居然是塔崩……”
塔崩。与沙林和VX毒气并列的强力神经毒气。是已经被国际条约禁止使用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旦经由呼吸或皮肤浸透而被吸收到体内,就会阻碍神经组织的机能,使对象立即致死。
(技Сhā:再稍微多说一点。塔崩是有机磷酸酯类衍生物,可以与胆碱酯酶结合使之失去活性,导致乙酰胆碱在神经节处堆积,从而导致一系列迷走神经和中枢神经反应。症状有瞳孔缩小、恶心呕吐、呼吸困难、肌肉震颤等。解毒方法是使用大量的阿托品和胆碱酯酶复活剂,和有机磷农药中毒是同样的办法……不过要是中毒太深,恐怕会来不及救吧。)
“怎么了,年轻人?”
看到宗介由于战栗而全身僵硬,老人皱起眉头。
“为什么您会拿着那种东西走路啊?轻率也要有个限度吧。”
“就算你这么说也……”
“必须要请求警察的协助。想要靠独力回收,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乎对方皱起了脸。
“官僚啥的,根本靠不住。看看新闻吧。贪污渎职和滥用职权,搞得正热闹呢不是吗。”
“那只是一部分。请地方警察让居民避难,叫自卫队的专门部队来吧。如果不那样的话,会出现大量死者的。”
“说什么哪,你?”
对方的这种态度,令宗介感到强烈的焦躁不安。
“现在不是在这里不慌不忙的时候。请稍微有些责任感。”
“?你在说什么让人听不明白的……”
“不明白的是您吧。恳请您正确地把握现状。”
“你说什么?您老先生,是把我当傻子看吗?你一个小年轻儿的——”
“年不年轻不是问题!我只是在提出适当的处理办法而已。”
“烦死了!区区一个下士官,别说得跟什么都知道似的!”
“您才是,您是中尉吧!是将校的话就像个将校的样子,下达适当的指令如何?”
“吒——!你这混蛋,我让你再说!”
双方的意图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争吵也很少见。终于,小村被激怒了,一把揪住了宗介。他虽然慌忙地想要挣脱,但是又不能太粗暴地对待他,结果没办法很好地脱身。
“放开我。这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
“我哪儿知道啊!”
“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会败给美军的。”
“什么!?你真敢说!”
两人边做着毫无结果的争论,边激烈地互相推搡着,这时,旁边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等一下,你们。”
一看,是两个穿制服的警官正站在那里。那些巡警们用险恶的眼神俯视着宗介等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居然在这种地方打架呢。”
“会给周围人添麻烦的哟。”
“来的正好。紧急情况。这位老人在搬运中遗失了极其危险的物质。是杀伤力极高的军事用神经毒气。”
“啥。你说什么哪。”
“好像是装在路易比特的包里,被穿学生装的少年偷走了。只知道这些,但请紧急通缉并捕获相符合的人物吧。到了这个时候,应该不问生死,采用各种手段——”
“知道了,知道了。好了,到派出所来吧。到那儿再听你说。”
两名巡警仿佛很厌烦似的挥着双手,去按宗介和小村的后背。
“没有悠闲地说话的功夫了。现在马上给居民下达避难劝告。”
“好好好。那个下回再说吧。”
“下回就晚了。在此期间神经毒气流出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无可挽回了。”
“烦死了。好啦,快点儿走!”
一名巡警轻轻捅了宗介一下。
“你干什么。”
“请你闭嘴。你啊。让人太困扰的话,可就不是挨顿训斥就了事了哟。”
“比起训斥来,神经毒气——”
“适可而止吧!”
警官们两人一起上,想要给宗介来个倒剪双臂。(技Сhā:倒剪双臂是从后面由对方两腋下伸手,交叉后从左右勒住对方脖子的一种擒拿方法。)
宗介反射性地一闪身,其中一人扑了个空,大大地踉跄着,往前冲了好几步。另一个人脸色大变,高声喊道:
“你想抵抗吗!?”
“不是的,毒气——”
“你这混蛋!”
警官们飞身扑向坚持抗辩的宗介。是该抵抗呢,还是该老老实实地被捕呢,他正在迷惘的时候——
啪咻!
一股纯白色的浓烟从他们的侧面袭来。
“啥米……?”
“咳……咳!”
被滚滚的浓烟笼罩,视野瞬间就变成了零。宗介很快注意到,那不是烟,而是粉末灭火剂。
“喂!中士!”
小村从灭火剂的烟雾中现身,用拐杖捅了捅宗介。腋下还抱着用完的灭火器。
“要开溜啰。赶快!”
一边说着,老人抛下灭火器,一溜烟儿地逃离了现场。宗介在瞬间的踌躇之后,没办法只好追了上去。
“呜哇哈哈!干得漂亮!”
逃到附近的停车场的后面,喘了口气,小村豪爽地笑道。
“为什么做出那种事。这下子就没办法拜托警察了。”
宗介一说,老人哼了一声。
“烦死了。要是我不那么干的话,你小子现在就进局子里去喽。”
“那个,是灭火器吗?”
“唔呣。宪兵之类的玩意儿,用这点儿程度就能干掉还真是正好。”
“哎,这我倒是有同感啦……”
“哦呵。好像还是有能说到一块儿的地方嘛。”
以如此的高龄,在那样奔跑之后,还几乎没有支持不住的样子。真是个精神的老年人。
(而且……)
宗介想。和这位老人应该是刚刚才认识的才对,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有种从以前就认识了的感觉。
不。与其这样说,不如说,自己是认识他所具有的个性……这种说法会比较接近也说不定。
握着拳头,倔强地走着的那种做派。
动不动就一连串“闭嘴”“烦死了”这一点。
奇怪地顽固而执拗的性格。
紧急关头那爆发的行动力。
总觉得,自己似乎非常熟悉这样的人,但是——
(唉呀……?)
名字和面孔明明都已经到了喉咙口,可就是怎么也浮不出来。最后,他放弃了想起来这个念头。将烦闷的感觉从头脑中清除出去,告诉老人道:
“…………。总而言之,这样的话就只有靠独力去找包了。无论怎么样,必须要防止神经毒气的爆发。”
“又在说些奇怪的话了吗。算啦,你这么热心倒是帮了大忙……”
“赶快吧。在为时已晚之前。”
宗介快步走了出去。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小村老人只是看到了抢包的犯人的背影而已。
而且,因为刚才的警官们还在到处找宗介他们,就连想在车站周围打听,都无法随心所愿。他们有好几次都差点儿和火冒三丈的警官撞个正着,每次都不得不偷偷摸摸地藏在暗处或者人群中。
“纠缠不休的家伙。而且……这还真是相当地,不好找呢。”
第三次差点儿碰上,藏在停在路边的一辆客货两用车后面之后,小村说。
“这是您自己招致的事态吧。”
“你说什么?你要把错误推到别人头上吗?”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烦死了!只会在那儿掰歪理——”
两人在车子的阴影中激烈争论,各自都直喘粗气。
“总……总之,继续搜查吧。”
“是……是啊……”
就是这副调调。两个人不接受教训地,再次开始打听。
得到还算是线索的线索,是在从那往后的一小时后,太阳已经完全落山的七点左右的事情。在街头派发美容店的传单的年轻人,对宗介的质问给出了“说不定有点头绪”的回答。
“你说有头绪?”
“唔嗯。是什么时候来着啊……。我在这儿发传单的时候,和一个抱着包儿的家伙,像这样,‘咚咔’地撞在一块儿了。我正想抱怨几句,那个小鬼,头都不带回一下儿地就跑掉啦。”
“是路易比特的包吗?”
小村刨根问底地问。
“大爷,错了啦。您说的那是路易·威登吧。路易、威登。”
(技Сhā:louis`vuitton:路易威登创立于1854年,现隶属于法国专产高级奢华用品的Moet`Hennessy`Louis`Vuitton集团。创始人是路易威登本人。简写是LV。)
“是吗。……那,那个男的是穿的学生装吗?”
“是怎么样呢。……那个大概,是调布西高中的制服啦。”
调布西高。是离这个车站很近的一所都立高校。
“……其他还有吗?”
“没有了。就这么多啦。因为不太记得了……”
“是吗。多谢。”
这么说着,宗介和小村几乎同时一转身。这时候年轻人从背后叫住了他们。
“啊啊,等一下。”
“什么事?”
“如果真的是西高的家伙的话,到北口对面的名叫‘阿拉巴马’的咖啡厅去找找看说不定会比较好哟。那儿从以前开始就是西高的小混混们的集中营啦。”
(技Сhā:阿拉巴马:美国的一个州。名称来自印地安语,其意义为披荆斩棘。)
“你很清楚嘛。”
于是那个发传单的年轻人露齿一笑。
“我呀,是东高毕业的。跟西边儿那帮人,经常打架啦。”
“呼呣……”
“不过,那儿可不是人畜无害的阵高生去的地方哦。多加小心啰。”
宗介等人再次道谢后,向有问题的咖啡厅所在的北口方向走去。
那间咖啡厅,位于人烟稀少的商店街的一角。将近10年前,也就是站前建起了大型的承租房之后,那边儿的店就成了客源减少,日益萧条的一方等等,宗介以前从小要那里听说过了。
“真是间肮脏的茶馆儿啊。好像什么病原菌都能传上似的。”
小村皱起眉头。
事实上,那间店的招牌看上去已经多少年没有打扫过了。将店里和店外分开的玻璃上附着着黄|色的油泥,几乎就看不见里面的模样。
“总之,进去吧。”
“唔呣。”
两人打开门,潜进入口。
店内和想象的一样,被香烟的烟弄得雾蒙蒙的,几台陈旧的扑克游戏机和够年头的桌子并排摆着,客人有七个,正聚集在游戏机前。虽然全都穿的是调布西高的制服,但是,没有一个认真的学生这事儿一目了然。虽说是制服,也全都是改造制服,所有人的眼神都奇妙地邪恶。
“有你认识的那个男的吗?”
“不,不清楚啊……”
宗介询问道,小村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们啥事儿?”
一个男的说道。虽然不是特别有威慑力,但却是极其傲慢的语气。
“我是来找贼人的。”
比宗介还早,小村先开了口。
“就调查所限,是诸位的学友的可能性很高。刚才,在车站前抢走了我的包……”
宗介接着话茬说。
“里面装着非常危险的物质。将你们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并不是特别危险啦。我们没有恶意。请协助我们一下吧。”
于是男人们一副呆呆的表情面面相觑。
“知道吗,你?”
“不,不知。”
“大爷的威登啥的,有谁偷了吗,啊?”
他们边这么说。边不负责任地笑着。
下一个瞬间,宗介和小村的两眼都嚓地一闪光。
“你说比登……?”
“你这家伙,是从哪儿知道这个的……?”
两名实战经验者用有魄力到不必要的程度的声音说道。
店里的小混混们,就像要说:“这个白痴……!”般地瞪视着说漏了嘴的同伴。
“无论如何,好像是意外地中了大奖哪。”
“好像是的。过几天,给那个发传单的一点礼物吧。”
两个人同时踏出一步。
“交出来。现在马上。老老实实地。”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七名男子猛地一下站起,突然翻了脸,
“哼!我不是说了不知道吗!”
“快点儿滚出去!否则杀了你们哦!?”
“干掉你们哦?干掉你们哦?”
就算如此,宗介和小村还是英勇地,继续踏出一步。
“呜……”
虽然被某种异样的魄力压倒了气势,但男子们还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狠狠地瞪着二人。
“你,你这混蛋……!!”
不知是谁喊道。七个人一齐飞扑过来。
宗介都没有考虑是否要用枪。他用最小限度的动作,机敏地闪过最先打过来的一人,用掌底狠狠叩上了他的下巴。桌子和游戏台被掀翻,酒杯、烟灰缸还有咖啡杯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摔碎了。
“嘎……!”
在他倒下的同时,第二个人来了。这个人也同样用漂亮的动作令其摔倒,将第三个人的手腕猛烈地反拧上去,同时让第四个人吃上一记肘击。对手后背撞破了玻璃门,被打飞到店外去了。
“哼……”
不用说,他们碰上的可是身经百战的宗介。对付那些个小混混们,就算是赤手空拳也完全不成问题。
(中尉呢……?)
边继续让第五个人昏倒,宗介将视线转过去。这时,男子们正好想要抓住小村。
“老头子!
“哼。”
老人既没有焦躁也没有慌张,迅速地一抽身,用拐杖的把手朝对手的脚脖子一钩。下一个瞬间,男子的脚被撩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半圈儿,后脑勺磕在了地面上。
(哦呵……?)
宗介感叹道。那种平衡感,大概不只是单纯的运动神经吧。说不定他对于柔术什么的——这类的的武术有些心得呢。
剩下的一个人,在小村面前踌躇不前。
“怎么了,年轻人?”
老人微笑着说道。
“霸气不足啊。像你这样,顶多就能杀条小狗。就连和我交战的美国鬼子们,都比你们稍微强点儿呢……”
老人只不过是用双手将拐杖拄在地板上,叉开两脚像金刚力士般地站着而已。
只不过是这样而已——但年轻人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前进了。只会在初次体验到的感觉面前,惊惶失措而已。大概是不知道杀气这种东西吧。
“什,什么嘛,这个老头子……!”
几乎流下泪来,男子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什么嘛,真没劲。”
顿时,看上去似乎膨胀成了数倍大的老人的身体,嗖地一下缩回到了原本的大小。
“真是一群可叹的家伙。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向他们要求那种东西,这就叫做苛刻。”
宗介耸耸肩说道。小村老人这次很高兴似的笑了。
“大概吧。但是,你小子好像不一样嘛。以一个年轻人来说,不是挺能干的嘛。”
“您也是,以一个老年人来说,干得漂亮。”
“过奖喽。”
老人继续快活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被打得粉粉碎的玻璃门的对面,传来了蛮横的声音。
“又是打架吗!?真是的,喂,店里的人在……啊,你们!?”
踏进店内的制服警官看着宗介他们,脸色都变了。
两名警官也是,虽然最开始是一副说什么都没用的态度,但是,从服装打扮与身份相应地一丝不苟的小村老人那里听取各种事情的期间,两人呆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喂,这是……”
“唔嗯。是那个啦。”
无论怎样,在他们管辖的这块儿地方,以高级包为目标的抢劫和扒窃似乎一直是多发事件。爱马仕,威登,哈特曼……。都是拿到当铺去的话,能换成相当多的钱的名牌。
(包Сhā:我根本就不懂得包。就先这样……爱马仕,HERMES。法国名牌。始于1827年。哈特曼拼写为HARTMANN,似乎是卖旅行包的,具体的……好像不太好查。)
因为有了这样的事实经过,与警官们发生的灭火器骚动,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顺便拜托了一下,对在那里倒地不起的一个人进行了讯问,得知了被盗走的皮包之类都被集中起来,藏在附近楼房间的小巷深处。除了值钱的东西之外,包里面的东西似乎还都放着没动。
特别为那人求了个情,宗介等人让他带路,先行去往藏匿赃物的小巷深处。
——
在垃圾场的紧后面,藏着一座用塑料布盖着的高级皮包堆成的山。大小有大约将近50个。光是把这些给卖了,估计就能换到相当大的金额吧。
“但是,问题是装着塔崩的包。”
宗介一边将包山翻个底朝天,一边说。
“又说这种话吗。你小子也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小村老人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我终于明白了——中士,你小子不会是把我要找的东西当成了什么恶毒的武器之类的吧?”
“是您自己说的吧。”
“我可没说。那个呀,可是比那些个武器都还要珍贵得多的东西哟。”
“您指的是……?”
将一个SEEGER(包Сhā:SEEGER,德国皮革名品,始于1889年,以皮革无比柔软、饱满黝黑闻名)的公文包丢出去,宗介继续问道。
“是日记啦。死去的女儿的。”
稍微有一瞬间,宗介的手停顿下来。
“您女儿吗?”
“唔嗯。大概三年前吧,病死的。一下子就去了。什么都没让我知道,突然地。真是的……直到最后,都是个不孝的女儿。”
小村修二郎稍微有些疲劳似地,弯腰坐在旁边的紧急楼梯上。仰望着从小巷中看上去很狭窄的夜空,一点点,一点点地述怀起来。
“是个和我很像的,倔强的孩子哟。跟个早大(早稻田)出来的小伙子私奔了。不知道是联合国的职员还是啥的,总之是个没用的男人。”
“‘私奔’是指……?”
将一个TANNERKROLLE(包Сhā:TANNERKROLLE,创始于1856年伦敦,是英国的豪华皮革的象征。)的皮包咻地一下扔掉,宗介问道。
“你不知道吗?私奔啊,简而言之……哎,就是像自作主张地结婚那种事儿啦。我可是金泽的武士家族的人呢。女儿从那儿跑出来,跟不知哪儿来的野小子逃到东京去了。哪,就是这么回事儿啦。”
“是吗。”
“唔呣。跟那个男的都生了俩孩子了,也没让我好好地见上一见。我基本上就没见过孙女的脸。只在十多年以前,见过唯一的一次而已。”
“是个给人添麻烦的人呢。”
“就是说啊。真是个麻烦的女儿啊。……不,不是的。是我不好。因为家里的面子啦什么的啦,当时没能清楚地说‘可以’。到了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晚了……”
小村老人的声音,变得略微有些衰弱。
“可是前几天,我意外地发现了女儿高中时候的日记。……从那以后,就一直挂心着女儿和被留下来的孙女的事情……。我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在死掉之前,至少一次也好……这么想着,就把女儿的日记当成礼物,这样子一个人来了东京……”
“装着那本日记的包被偷了,是吗?”
似乎不是化学武器嘛。宗介总算是理解了。
“对啊。上了年纪,人也变得软弱了。没了那份礼物,怎么也……怎么也不好意思去见那个孙女了。所有的亲戚对女儿那种态度,责任全都在我。……大概,孙女会恨我吧。还不止这样,说不定连记都不记得了。”
“…………”
“然后,包被偷了之后,我就在那个车站前郁郁寡欢。于是偶然,发现了一个和我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学生。”
“一模一样……是吗?”
“唔嗯。一看就知道是我孙女。那个女学生,和一个看着像是同级生的年轻人一起走着。我就连出个声儿都没敢,不知不觉就在后面跟着了。那个女学生和那个年轻人在一起——看上去非常的幸福。在我看来也是呢。后来,又得到了那个年轻人很多的帮助。”
“是吗。”
边含糊其词地支应着,宗介从皮包山的深处,找到了一个路易·威登的皮包。里面是衣物和洗漱用具,还有——
一本破旧的日记。
“真的是个很好的年轻人。对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家伙,居然能耐心地陪到如此地步呢……。孙女的身边有了他在,我打从心底里放心了。”
“哈啊……”
这个人在说什么呢?宗介边这样想着,正想告诉他“已发现目标物品”的时候,比他抢先一步,老人说道:
“已经足够了。你知道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吗?”
“?不知道……”
“相良宗介君。”
小村老人面带和年龄相称的,深邃的笑颜说:
“像你这样的武士,现在,真的是太少了。”
——
小要往杯面里注入开水,给计时器定上三分钟之后,门口轻快的呼叫铃响了。
“来——了……”
她摘下对讲机,答应道,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声地说:
“千鸟,是我。”
顿时,小要的表情变得苦涩起来。
“宗介?你来干吗啊。狗粮你也吃吗?”
“不,吃饭我已经放弃了……但是,能稍微打扰一下吗?”
“什么事儿啊。”
“我认为,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
小要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走向玄关。摘下链锁,带着阴沉的脸色探出头来。
在公寓的共通走廊中,除了宗介之外,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老人。
“请问……?”
“中尉大人。冲锋了。上吧。”
宗介捅了捅老人。他一直都没有动作地呆站在那里,但,还是在重重地清了一下嗓子之后,打开了话头儿。
“啊——。嗯咳。……我是,金泽的……名叫小村……修二郎的人……”
“咦?”
“那个。就是你的……母亲的……父亲。我觉得可能不太容易明白,但是……那个,最近,我找到了……女儿的日记……。虽然也想过这么唐突,会让你觉得困惑,可是……啊——至少,也想趁着我还有精神的时候……把它……交给你……那个,这么一想就——”
边断断续续地维持着这及其语焉不详的解释,老人递出了一本日记。
“那个……外公?”
“唔,唔嗯……”
“真的是外公吗!?怎么回事?怎么这种时候……!”
小要由于吃惊而瞪大了眼,一下紧紧地抱住了老人。
“哎呀。这个……发生了很多事情啦……”
“不好了。您快请进。虽然屋里很乱。您来得……来得这么急。要是给我打个电话,我早就去接您了呀。真是的!”
“唔……是,是吗。”
“嗯。以前从妈妈那里听说了很多很多。说您虽然很顽固,却是个好人。总有一天会理解我们的。所以……外公。”
小要强忍着哽咽的声音,勉强地说道。
“好了,赶快。长途旅行您一定很累了吧?现在就给您上茶。然后,您肚子饿不饿?我给您做点儿吃的。”
“唉……唉呀。确实。虽,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肚子……真的有些饿了……。来了实在是太好了。真的,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之后就几乎泣不成声了。小村修二郎站在那里垂下头,按着眼角,双肩颤抖着。小要边像哄劝一般,将突然出现的外公招呼进屋,边用红肿的眼睛望向宗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唔呣。”
宗介感慨良深地望着天花板,说:
“不过是尽了身为下士官的一些义务而已。没问题。……那么。”
他啪地一敬礼,转过身。但是最后……
“因为事出有因,今晚的咖喱就先忍了吧。”
他用稍微有些恋恋不舍的声音附加道。
——这次是关于老人后记线——
【贺东老师后记】
老人同年轻人一起的稀有的旅行这种东西,不知为何,就是很容易产生出剧本来。我以前也有过为了服侍还在世的祖母,到广岛旅行的经历。虽然是个又顽固,又简直都不听人说话的祖母,但触及到她的过去与人生的一部分,就会让人思考很多很多的事情。虽然祖母已经过世了,但是,如果当初从她那里再多听一些更久以前的事情就好了……我现在也一直这么想。
——我似乎与老人很有缘汗滴线——
上次的《老兵》也是一样的……我似乎总是翻译和老人有关的篇呢……
……这次的更新是很快啦,不过,总觉得,有很多翻译得不到位的地方。
我没有和祖父母住在一起。虽然小时候是住过啦……但是那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因此,老人到底是怎么说话的呢……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只是按照记忆中的写法,尽可能地表现出来……我确实有努力过了。如果看着还是不舒服的话,请原谅我。(功底不足……泪。)
我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还在世。而且,都还算健康。说起来,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虽然奶奶很啰嗦(小时候我住奶奶家),姥姥又不好亲近……嗯,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他们的。希望他们都能健康长寿。我为了让奶奶看一看,还特意留长了头发……可是就算留长,我里面也还是没变呀。奶奶。您要是想看我的男朋友,那恐怕还得再等个五年到十年……至于重孙……哎……这个……请……请一定要更加长寿啊。活到一百岁吧!!!
……开玩笑的。不过,真的希望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一直健健康康的。来这里看的人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都是哦。
要是知道宗介和小要后来怎么了,这话里的老爷爷应该会吓一大跳吧。
私奔的父母……啊。说起来小要真是可怜……小要的母亲放弃一切,想要和他在一起的人,却和女儿处不好关系……对于自己女儿的事情,完全都不了解……这样的父亲,真是要命啊。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我可不想看见小要和宗介在完全没有家人祝福的情况下结婚啊。要小要的爸爸接受宗介,恐怕难于登天——但是小要应该不会管她爸爸的意见吧。嗯。果然,是和妈妈一模一样啊。私奔也……
但是,另一方的父亲……虽然悉心教导了一切,但是偶尔也会用那个要命的红菜汤来磨练一下儿子的耐毒能力……其实我觉得,那汤加上加里宁那无辜的表情,威力不亚于塔崩……不要在婚礼上端出来就好啊……笑。
老人总是很喜欢说过去的事情。比如奶奶,就总是说爸爸小时候……有时,会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父辈曾经是那样的……有种很有意思的感觉。对吧。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自己的爸爸妈妈的谈资吧……等我们升级成父母之后啦……
到时候,现在我们在做的这件事,还会不会还有人记得呢……宗介和小要的故事,还有可能流传到十年以后吗……
大概不可能的吧。毕竟这只是通俗小说而已。
但是我还是不想忘记。不想忘记为了那份感动,拼搏和燃烧的自己。
希望一生一世,都和他们在一起。
……我这么沉重是干什么……大概是因为天气不好吧……哈哈哈哈……
——
那,咱们来提提精神吧!下面是小道的秘传咖喱制作方法~~~吃过的人全部都赞不绝口哟~~~回家去试试吧!
首先,从超市购买咖喱卤块。北京同学的话,应该可以买到好侍百梦多、金狮和佛蒙特三种牌子……百梦多是比较咸,金狮的比较稠,佛蒙特比较稀……大概这种感觉。因为金狮比较便宜,所以以前多数是买这个。现在金狮不好买了,百梦多是最大众的牌子。但是它一盒的分量少,一般要买两个。佛蒙特比较贵,不推荐……
然后,准备中型土豆3个(喜欢可以再多放……),中型胡萝卜1根(喜欢的人可以换1根大的),大洋葱一个,肉类可以是牛肉鸡肉猪肉随便,以鸡大胸为例,是1~2片,小胸的话3~5片,猪里脊的话是一条。
以上是最基础的配料。除此之外还可以准备香菇几朵(泡发),速冻玉米粒和青豆(各半袋)再来是牛奶一大盒,苹果一个。
第一步:把所有配料切成小方丁。
第二步:往锅里倒上食用油,先炒洋葱和肉,炒到肉变色之后盛出。
第三步:刷一下锅之后再炒土豆和胡萝卜。炒一会儿,把洋葱和肉放进去一起炒,炒到土豆断生(可以咬一下看看。不咬也可以……反正还要煮的。)
第四步:加进牛奶。牛奶可以多也可以放少。我家的比例大概是一半牛奶一半水……水和奶一起加到没过蔬菜就可以。此时若口重的人可以往汤里适量加些盐。(也可以不加。)
第五步:把香菇、玉米、青豆倒进去,盖上锅盖开始煮。
第六步:煮开一段时间,盛一块胡萝卜咬一下发现软了,就把两盒咖喱卤撕开包装,掰成小块儿扔进去,搅拌,等咖喱卤全部溶化,汤汁变得粘稠。此时若觉得辛香味不够的,可再加入一些袋装的咖喱粉,不过加入之后记得搅匀。
第七步:把苹果块扔进去煮,不要煮太久。
第八步:关火。然后——大功告成!!
很简单吧?和朋友一起做做看吧。虽然不知道小要的手制咖喱是什么味道,但是……但是啊,这个味道也是不错的。(高中以来我已经做了不计其数次……)
宗介~~~~!!!!!你想要吃多少咖喱我们都做给你!!!!所以,请一定要赶快恢复健康啊~~~~~~~~~~!!!!!
那么,以上。
属于爱德·萨克斯中尉的极其专业的战斗
来说说我职场的事情吧。
孤零零漂浮在西太平洋远海中的这个美利达岛,从分类上是属于亚热带气候。尤其是在雨季的时候,一天中会有好几次,狂风骤雨突然倾盆而至,导致设在地下的造价颇低的基地发生大量的漏雨。
这气候就是头痛的种子。因为,会成为导致所收容的Arm`Slāve的电子零件发生误启动的原因的因素很多。
当然了,向“秘银”提供各种各样武器系统的杰欧特伦公司和洛克威尔公司,以及罗斯汉普尔顿公司(三个都是FMP中虚构的公司)之类的技术员们,会这么说的吧。
“绝对不会这样的。高度集成化的M9系列的零件,都在各种各样的严酷环境下经过了数百小时的动作测试。你们那肯定毫无疑问,是人为错误吧。”
……诸如此类。
恐怕他们那帮人所设想的所谓“严酷的环境”,说的是空调坏掉的办公大楼之类程度的东西吧。至少那帮家伙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在潮湿的热风刮个不停的缅甸的热带雨林里,还有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冻硬的西伯利亚的大地上默默地工作的兵器,和操纵它们的士兵们的事情吧。
因为要不是那样的话,我的工作绝对不会增多成这个样子的。
我是爱德华·“布鲁泽”·萨克斯中尉。
我是“秘银”作战部,“Tuatha`de`Danaan”战队,兵站团第十一整备中队的指挥官。我所负责的中队,主要是担当Arm`Slāve的整备工作。
不过,几乎就没有士兵把我当成军官来对待。我只要一被叫“长官”(原文是Sir,不过我觉得翻成“先生”有点不合适,所以……),就会觉得脊梁骨刺痒难忍哟。最初刚当上尉官那会儿是满面春风啦,不过现在就完全相反了。跟我说话时带着“长官”二字的家伙,总是首先就被我一脚踢在ρi股上。
通用的名字是“布鲁泽”。因为不管怎么看,我这将近两米的体格和蓄得满满的黑色络腮胡,好像都和哪个职业摔交手一模一样。
(技术小Сhā花:这里的“布鲁泽”指的是一名叫做Bruiser`Brody的摔交手,长相么……大家,看过哈利波特吧,海格长什么样,他就长什么样……)
不过,我可是一次都没想过要成为什么职业摔交手。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知识分子哟。有学士文凭的。(学士就是大本毕业,……这个解释是不是有点多余……)是在陆军的时候,利用晚上时间自学的。这可是我引以为豪的事情之一哦。
我出生在佛罗里达的一个贫穷的白人家庭。老爸因为酒精中毒,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当着我的面用左轮手枪打穿了自己的脑袋,死掉了。
老哥是强盗惯犯,时常进出警察局。老姐因为要迫不得已去*,在我十六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虽然从那以后就断了联系,但是听传闻的话,好像是出演了几部Se情电影之后,和哪块儿的有钱人结婚了的样子。
说起这不像话的家人的事儿也真是没办法啊。——哦对了,妈妈身体很好。妈妈最了不起了。每年两次,从已经离了婚的老婆那里把两个小鬼头带出来,回老家去吃妈妈的肉馅派,是我最大的乐趣了。
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加入陆军做了步兵,但却在二十二岁时的一次作战中受了重伤,差点儿就以肩部的运动障碍为理由而被迫退伍。因为没有别的维生手段,所以就威胁懦弱的军医让我留在军队里,改当了整备兵。
我好像多半是真的有摆弄机械的才能。在经历了很多事情,技术不断提升的期间,那会儿的我作为AS整备兵已经变得小有名气了。
你能相信吗?过去只是个在脏兮兮的街道上闲晃的小鬼的我,在当时却被委任了最先进的高科技武器哦。而且还不是攻击直升机和坦克车,而是次世代型的AS。真是有大出息了呀。
只不过……唉,就在我正觉得一帆风顺的陆军时代,却发生了很麻烦的大问题。因为它的原因,我最终被陆军放逐了。就是刚好在那时,从“秘银”发来了邀请。
于是,我现在就在这个美利达岛上了。在这个天气闷热饭菜又难以下咽,离妈妈的肉馅派有数万英里远的岛上。
——
我第一次接触叫AS的这个东西,已经是大约十年前了吧。大概,在这个领域里,我会被归在资格最老的一类里面吧。
这是因为AS作为兵器的历史还很短。自世界最初的AS,M4,在里根时代的美军中发表以来,也不过过了十几年。尽管如此,这个全高八米的“穿在身上的机械巨人”,却已经发展到了具有恐怖的运动能力和知觉力,以及超群的攻击力的程度。
尤其是我现在正照看着的“这家伙”,M9“卡恩兹巴克”更是特别。是最新锐中的最新锐。就算是在我以前待的美军,实战配备也被说成是最近的事情。
与迄今为止的AS相比,M9的哪个地方最为出色呢——要用一句话来说明这一点是很困难的。
但是首先,如果说是我想提出来的话,那肯定是“由核融合电池所带来的完全电气驱动”这个东西啦。
所谓的AS,是模仿人体的构造而把规格提升制造出的机械。肩、肘、股、膝、脚腕……移动这些关节部分的“肌肉”,是用靠电气来收缩的、特殊的形状记忆塑料制成的。这就是“电磁肌肉”(EMMU),又被称为“肌肉束”(Muscle`Package)。
不过,这种电磁肌肉,虽然瞬间爆发力是很优秀,但在出力方面却稍微有些受限。到M6“丛林法兰绒”,以及苏联的Rk—92“野蛮人”之类的“第二世代型AS”为止都还是如此。因此,为了弥补这种出力不足,机体上都装设了将作为动力源的引擎的回转力巧妙地取出来传递给关节的机构。这种使用坚固的管子和油来传递扭力的装置,虽然专门地被称作“液力联轴节”(fluid`coupling)——但是,其本身却并非最先应用于AS,而是从以前开始就应用于其它的机械上的一种技术。只不过,在AS的场合是将其变得更加复杂、精度更高,如此而已。
总而言之,到第二世代型为止的AS,都还是用电磁肌肉和油压驱动二者结合来运动的。光是很好地控制它们,就已经是了不得的技术了……但是,却并不能说是理想的系统。
这是因为,搭载了沉重的油压驱动装置的关系,迄今为止的AS,都增加了某种多余的重量。由于零件的构成也变得复杂,对其的整备——那就更是麻烦的事情了。
新世代型AS,M9“卡恩兹巴克”,是变成不再需要那种油压驱动和电气驱动并用方式的最初的AS。
对于M9的外观——机敏而修长的的体形,或许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与迄今为止的第二世代型AS比起来,M9看上去十分的豪华而纤弱。但是,那里面是有秘密的。
拜材料技术的发达,以及高出力、高反应速度的电磁肌肉已经完成所赐,M9并没有装设迄今为止的油压驱动系统。是仅凭电磁肌肉的收缩力来进行运动的。
明白吗?也就是说,光是这样,就使它的重量急剧地减轻,构造也更加简单了。与M6相比也是脱下了大量的赘肉,而且还比之前更具威力的令人惊异的机体……那就是M9了。
与M6相比,M9的身体变得轻到不合情理。做单手倒立这种事情,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它的跳跃力,一言以蔽之的话就是恐怖。现场观看这家伙的战斗机动,感觉简直就像正在看Syou—Kosugi(日裔美国功夫影星,原名小杉正一,以忍者电影闻名)的忍者电影,或者是李连杰的功夫电影一样。(Сhā花:这,这不是我胡乱翻的,确实就是李连杰……)即使可以把运动能力提升到比那更高,能使用的人类也不可能存在……就是强到可以这么说的地步。
因为机体的空间也有了富余,装载大量的装备也成为了可能。带有不可视模式的电磁迷彩(ECS)和内藏式的武器舱(Weapon`Bay)、几乎到了奢侈程度的传感器类、被设计成具有裕余的驱动系统……。这些全部,都是完全电气驱动的恩惠。
而且,M9的电磁肌肉还兼备了与用于防弹背心上的超芳纶纤维十分相似的机能。也就是说,肌肉也扮演了装甲的角色。拜其所赐,M9也获得了超越M6的坚固度。
(技术小Сhā花:芳纶(Aramid`Fiber)是芳香聚酰胺纤维的简称。芳纶纤维除具有高强度、高弹性模量性能外,还有较高的耐热性能。)
说老实话,M9“卡恩兹巴克”与迄今为止的AS,或许该说成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武器比较好呢。如果用战斗机做比喻的话,就是活塞式飞机和喷气式飞机的之间的差别。M4之类的“第一世代型”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双翼机。M6之类的“第二世代型”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单翼机。而“第三世代型”的M9,是超音速喷气机……大概就是这样吧。
再者,由于M9具有革新的隐形性,故可对敌人发动压倒性的奇袭。托发达的AI系统的福,操纵者能够专心于战斗。
正因为以上原因,M9的“强”是有理由的。像漫画和电影中的英雄武器一样,它并不止是单纯的“敏捷”的“重装甲”。而是以新技术打底,能确实地保有战场上的“优势地位”——这就是M9“卡恩兹巴克”这种机体了。
不,不是“优势地位”,该说是“霸权”比较好。这机体就是强到那种程度。
……可是。
为什么我们的小鬼头们(指SRT),每次出去作战,都那么漂亮地把机体给弄坏掉呢……?就前几天的任务之后,也还是一样——
——
“啊——,搞定了,搞定了。”
在美利达岛基地的格纳库里,从机体上降下来的同时,SRT(特别对应班)的梅莉莎·毛上士这么说道。
毛是个二十多岁,中国血统的小姑娘。“MAO”这个发音在中国话里好像又有“猫”的意思——确实如此,毛的容貌不知为何总让人想起猫儿。
(Сhā花:因为外国人没法区分四声,所以才会出现以上这种前后不通的翻译……本来“毛”也是我们音译的。贺东老师似乎真的是以猫作模特儿来描写毛大姐的。但是……总不能真的翻译成“猫”大姐吧……=~=)
既温柔,又精明,好像是品格很高的,教养良好的美女……要是说成这样的话,风评会很好也说不一定。不过要我来说的话,她就是个光有奶子大,其他地方都骨瘦如柴的小泼妇。(==|||b)本来嘛,女人绝对是要丰满一点才好。总而言之,这家伙完全不合我的胃口就是了。
(Сhā花:……老……老大……你这样说也太过分啦……枉我之前还特意把你的话翻译得文化一点……55555)
不过,我年纪也老大不小的啦。这些想法我只字未提,只是无言地把输入了检查项目的情报终端递给她。(再Сhā一句:能,能说吗?说了会死人的,一定会死人的……)
毛的脸扭曲成了“呜呃”的表情。
“呃……。现在先不弄,不行吗?”
“那当然了。整备中队的工作就是要由此开始的啊。快点儿录入吧。”
“呐,布鲁泽啊……。事实上,我昨天熬了个通宵。现在已经很想回待机室去睡觉了……”
“少骗人了!上礼拜也跟我的部下说了同样的话逃跑了吧。我可是全听说了哦?回头再利用SEIMON的纯情。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女人这种生物的狡猾,从我还是小孩的时候起就知道得很清楚了。不狡猾的只有妈妈。
“呜——。那,上礼拜的是骗人的,刚才的是真的。因为所以,求你啦~~~~”
“白痴。别跟那儿撒娇耍赖了。”
“……。真是的。这个反派摔交手。”
毛一边气鼓鼓地说着,一边把携带终端的笔摘下,在液晶画面上进行起各种各样的录入来。
“我说啊——。我的M9,把动力水平从战斗调到最大的时候,脚底下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呢。大概,是在动力炉的冷却装置附近。”
“什么样的声音啊?”
“像这样,‘吱哩吱哩吱哩……’的感觉。就像把电脑的硬盘声放大一样。”
“唔呣。”
M9的动力源,钯反应炉,位于胸部驾驶舱的正下方,腹部的位置。如果用人类的内脏来比喻的话,差不多就在胃那一带。冷却装置安装在其后部下方。如果是直觉敏锐的操纵兵的话,马上就能注意到那里的异常声音和异变。
如果是冷却装置的问题,就有一个不小心,或者在全力运转中反应炉发生异常过热并且破损的危险。那样的话最糟糕的情况下,机体会在战斗中变得行动不能也说不一定。
“我明白了,给你查一下吧。”
“拜托了哟。我可不想因为整备失误死掉。”
“没问题的。有我整备绝对不会出现死人的。”
我扫了一眼毛的M9。仔细观察的话——不,其实就算不太注意看,覆盖在机体腹部的装甲板也已经扭曲得很奇怪了。
“……喂,毛。那是怎么搞的?我怎么觉得腹部装甲看上去像是被下定决心压瘪了似的……”
“啊啊,那个呀。在做回避运动的时候,猛地撞在钢筋水泥的大楼上了啦。大概,就是那个时候造成的损伤吧?”
毛一边摆弄着终端机,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冷却系统的异常声音,就是这个原因造成的。骨架弯了,零件之间相互干涉,空气冷却用的电风扇的前端擦到内壁啦。”
“哈哈啊。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是你粗暴操纵的问题。肯定不是我们的整备失误。”
“是—吗。那帮我修好吧。”
说得倒轻松。光是骨架的矫正,就已经让人觉得很头大了。而且如果考虑到今后的问题,应力检查也要先做好比较好。因为检查用的设备价格极高,这个美利达岛上是没有的——只能把零件送到研究部的设施,或者是杰欧特伦公司的工厂去。但是,交换用的零件有没有存货也心里也没底……。本来就正是为了“故障频发机体”的E—005号机而伤透脑筋的时候,再说起这个女人的话……!
“干吗啊,表情那么恐怖。”
注意到我的眉间出现了无数深深的纵纹,毛说道。
“…………。毛,你可是应该在工学这块儿下过功夫的吧。你就不能再稍微珍惜一点儿对待机体吗?本来,能把装甲扭曲成那个样儿的冲撞,可是不多见啊。普通的操纵兵的话,都该人事不省了。”
“没办法的吧。敌人的子弹噼里啪啦地飞过来了哟?再不多少来点儿勉强的机动,本来这机体就该回不来了啊。”
毛的意见总是这样。
实际上,机体损伤率最高的就是这家伙。我说啊,棘手的任务很多,这我也明白,可是这样每一次每一次,都把机体弄得到处是伤的回来,就连我也想发句牢骚了。
“照这么说来,你还真吃了不少子弹不是吗。”
我抱起胳膊,抬头看着毛驾驶的M9——E—003号机。灰色的装甲上,到处都残留着被小口径的枪弹和弹片击中的痕迹。
“几乎都是步兵的来复枪弹啦。不就跟毛毛雨一样吗。”
“别瞎说了。左肩的装甲上的弹痕。那个可是DshK啊。”
DshK,就是捷格加廖夫—斯帕金DshK——也就是苏联制的12.7毫米机枪。虽然那边是叫13毫米吧。和步兵使用的7.62毫米比起来的话,口径可是要大得多了。
(技术小Сhā花:在1929年,设计师捷格加廖夫接到设计大口径机枪的正式要求,他设计的DP—27轻机枪在1928年已经被苏联红军正式采用。捷格加廖夫在1930年设计成功了一种12.7mm口径的大口径机枪,并命名为DK机枪(俄语ДК),即“捷格加廖夫大口径机枪”(Дегтярев,Крупнокалиберный,或Degtyarev,Krupnocalibernyj)的缩写。在1931年DK大口径机枪被红军正式采用,并在1933年至1935年期间少量生产。DK重机枪是一种导气式操作的武器,整个系统基本上是DP—27轻机枪的放大型,只是发射大威力的12.7×108mm枪弹。DK机枪采用鼓形弹匣供弹具,每个弹鼓只能装30发枪弹,而且弹鼓的体积太大又重,因此战斗射速并不高,很低而不能令人满意。
在1938年,另一位著名的苏联轻武器设计师斯帕金设计了一种转鼓形弹链供弹机构,该机构可以很容易地装置在DK机枪上,代替原来的弹匣供弹机构。这样就能增加机枪的实际射速。在1939年2月经过这种改进后的捷格加廖夫大口径机枪正式被苏联红军采用,并重新命名为DShK—38,或只简称为DShK(俄文字母为ДШК),即“捷格加廖夫—斯帕金大口径机枪”(крупнокалиберныйпулеметДегтярева—Шпагинаобр,或KrupnocalibernyjPulemetDegtyareva—Shpagina)的缩写。国内有时会音译为“德什卡”机枪。)
“呜……”
“还有14.5毫米的弹痕呢。”
这东西是具有DshK完全无法相比的威力的,相当厉害的大炮。大概,毛是曾经和Rk—92“野蛮人”交战来着吧。外观看来像是直立步行的大青蛙一样的那种机体的头部,搭载了14.5毫米的机关枪。
真是的。M9的优势明明就是“让敌人无法击中,无法瞄准”啊。
“不是,那个,你看嘛。是因为敌人先生想要向人质开枪来着嘛。我是为了掩护人质啦。”
“所以了,这又怎么样。你还以为我会感动得流泪吗?在情况演变成那样之前就把敌人击破,不正是这机体的座右铭吗?”
“哎……我也觉得是很不好意思啦。我会尽可能小心的。……好啦。”
毛噘着嘴巴,猛地把携带终端递回给我。我接过它,粗略地浏览了一下有红灯的项目。
“这就是所有的了吗?”
“嗯。后面的就听‘星期五’说吧。”
“星期五”是毛所使用的AI的代号。机体的AI的自体诊断与操纵兵的申报——将这二者共同输入,来推论有故障的位置,在“秘银”是AS整备的惯例。
“看这样子,好像要变得很麻烦了……”
“我同情你。那么,你就加油吧!”
毛一边呼啦呼啦地挥着右手,一边离开了格纳库。虽然很想下定决心把携带终端瞄准她那个后脑勺砸过去,但我最终还是用力忍住了那股冲动。
没错。我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只会随便地乱发脾气。而且也是因为听从妈妈的教诲吧,我是从来不打女人的。
虽然粗暴地对待机体的小泼妇也让人很困扰,不过相反地,某些有着过分奇怪的拘泥的家伙也是个难题。
克鲁兹那混蛋,就是其中最好的例子。
SRT的克鲁兹·威巴中士。是个佣兵出身的狙击专家,金发碧眼的德国人。他也是一个体格柔弱的家伙,是那种似乎不干士兵这一行,改行去做模特儿更好的男人。
然而那家伙,却是个具有相当身手的战士——无论是狙击,还是AS的操纵,在部队里都是顶尖儿的。不过他是那种最讨厌训练,完全与“努力”这玩意儿无缘的类型。
简而言之,他就是一天才。……也是因为如此,说起那家伙向整备中队提出的要求,根本是就不像话。
毛走了以后,我正为机体的冷却系的问题着急着,克鲁兹靠过来这么说道:
“布鲁泽!你随便乱动我M9的火器管制系统(FCS)了吧?”
不知为什么,好像有什么特别不满意的样子。
“我调节过啦。那又怎么了?”
“在战斗中,我已经感觉很好地瞄准了敌机的时候,减震系统却随便地启动了啊!?”
“……为什么启动了不行啊?”
M9的火器管制系统,实际上是很优秀的。由于有强力的计算机的支持,这套系统可以将机体的震动、周围的温度和湿度,风向以及大气的扭曲——这些种种全部考虑进来,瞬间计算出最适合的弹道,对瞄准进行补正。
特意去对这样的自动瞄准系统挑毛病的,也就只有这家伙了。
克鲁兹花里胡哨地连比带划,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可是,那样子不行的啦!我的场合是那个样儿的。你瞧,对方如果‘咻——’地过来的话,就是‘啪’的感觉。所以那个‘咕咿’的那么样,就搞成这样啦!你明白吧!?”
“没理由明白的的吧。”
“啊——……。那,就是这种感觉啦。即使敌机从我侧面来个‘嗵嗵’,这样,正‘咝沙’地移动的时候,那边就把对方给‘哔哔哔哔’,然后,就成了那样了啦。呐?”
这家伙是傻子吗……?
“…………”
“所以,FCS的那个,就该按那种感觉‘咯吱咯吱’的吧?机体的那方面‘呼啦呼啦’(这个指摇摇晃晃,为了保证拟声词统一……)的,因为它的问题,那边就‘马牛马牛’地——”
(几乎死去Сhā花:这,这是人话吗?这谁听得懂啊?我都不知自己翻译得对不对,不过即使对了还是没人看得懂啊……所有打‘’的地方都是纯粹音译……因为它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烦死人啦!”
忍无可忍的我终于说道。
“什么是‘马牛马牛’呀。别开玩笑了。用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总是让我的部下困扰。拿出点儿更明确的指示来呀。”
“哎——。别那么说嘛。”
“虽然说你是个意想不到的艺术家啦。也再多学点儿像士兵的词汇吧。”
“说是那么说啦……。所谓战斗中的那个,不就是没道理的吗?那是感觉啦。感觉。”
就是这个样子。一看战斗中的记录,就会明白这家伙是个毫不夸张的天才。尤其是射击的感觉,是无论多优秀的弹道计算软件也模拟不来的吧。克鲁兹他没有任何理由,好像就是能完美地想象出从被称作“枪”或“炮”的机械中,高速飞出的弹丸的轨道。在自己亲手所持的狙击枪上,能做到那种事,还稍微可以想象——然而就连用AS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那可就是神乎其技了。
O—K—,这一点我认了。可是啊——
“我们可不是职业吉他手啊。就不能说得稍微容易明白一点儿吗?”
“不行啦。在我心中沸腾翻涌的,这种微妙的细微差别!我还以为是你的话,应该能理解我的呢。”
“……真是的,净随便跟那儿瞎说。”
虽然是用不高兴的口气如此说着,不过其实,这家伙想说的要点——唉,我还是能想象的。总之就是说,我们出于好意事先给调整好的火器管制系统的设定,()这个阿马戴乌斯·莫扎特并不领情。(莫扎特(1756—1791),奥地利作曲家,维也纳古典乐派主要代表……居然连莫扎特都上了,贺东老师,我服了……)小到一毫米的误差也要照顾到,对克鲁兹来说,似乎就连震动控制程序也是种干扰。
“简要说来,就是只在Charlie—2的B水平,把动作控制调成手动就行了吧。把控制系统与AM12的零点调整的数值切离。(零点调整=瞄准矫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对对对!我刚才就是想那么说来着!!什么嘛,布鲁泽。你不是明白嘛!”
克鲁兹啪地一拍脑袋喊道。我说啊,那样的话,你一开始就这样说来看看呀。能把你小子的“马牛马牛”想象到如此地步的队员,这基地里大概也就只有我了吧?
然而,克鲁兹出了感谢之外,接着又这么说了。
“然后啊,接下来是环绕下半shen的冲击吸收系统了哟。那个,从那一带的高度这样降下来的时候,会以‘咚嚓!’的感觉‘扑锵’、‘扑锵’的。从膝关节开始会‘买买他—’的。这样往后一去,‘咚锵’地一做的时候,就这样,这种感觉,驱动系统的咕噜咕噜转的那个东西会‘抚mo抚’,‘抚mo抚’地——”(◎#¥%※×+§~……!!!!翻译抓狂中……)
“适可而止吧你!!”
我横着一脚把热心地挥舞着双手的克鲁兹踹飞了出去。
——
然后,是相良宗介中士了。
与毛和克鲁兹比起来的话,相良他肯定毫无疑问是属于操纵兵中的优等生。游击队出身的那家伙,对于物资的贫乏和机体的疲劳,以及在恶劣环境下发生的问题很有心得。
因为他性格老实,不但作战后的检查都会好好给我完成,而且口头报告也总能切中要害。
虽然那家伙是前卫——就是担任小队出战时冲在最前面的角色,但是就他的位置而言,机体的损伤却很少。他是属于冷静沉着,将机体的规格牢牢记在脑中之后,才选择下一步行动的类型。
相良是整备员中口碑很好的操纵兵。但是他也是,由于那台麻烦的试作机的原因,发生了很多很多的问题。
ARX—7“强弩”。
在“秘银”用M9的试制阶段,被秘密地制造出来的机体的其中之一。虽然由于装甲的形状之类有所不同,外观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但是基本的驱动系统和电子装备与普通的M9是相同的。实际上,零件的大多数都能共用。
就普通的性能而言,“强弩”与普通型(E系列)的M9几乎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不如说,因为装了多余的东西,还稍微背负了些不利条件呢。
虽然运动性能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作战行动的可能时间却比M9短了很多。AS这种武器,比起战斗直升机之类的,要求滞留在战场的时间更长,持续地给予敌人威胁与压力——这也是它分配到的角色。因此行动时间变短的话,总让人觉得不能赞同。
“强弩“会抱有这种问题也是,还有结构变得更加复杂也是——这些全部,都是那个多余的系统所造成的。
多余的系统。
按研究部的说法,那个系统好像是被称为“λ驱动器”(Lambda`Driver)。
详细的事情我不知道。
听说是什么将操纵兵的士气检出并增幅,从而使机体的表现急剧提高的装备。依据场合不同,似乎能做到反弹敌人的炮弹啦,不管多厚的复合装甲也能破坏啦这样的事。
关于这套装置也是,虽然也听研究部的蕾明讲解了好多次——不过,我是无论如何也没能理解。
但是如果要我说,那种可疑的装置的“令人惊异的机能”什么的,我只觉得它是胡扯。如果只凭“操纵兵的干劲儿”就能提升机体的性能的话,谁还用费力气呀。
总而言之,因为“强弩”在队里是最特殊的AS的关系——现在每次要动真格地整备的时候,蕾明都一定会到场。什么“别碰那儿”啦“小心点对待那个零件”啦的。没有比她再烦人的了。真是。
我正看着克鲁兹的M9的状况,给部下们下着这佯那样的指示的时候,相良宗介走了过来。
严肃的表情和紧抿的嘴唇。操纵服只脱了上半身,腋下夹着携带终端。
“萨克斯中尉。”
“怎么啦?”
只有这家伙,从来也不肯叫我布鲁泽。虽然守规矩是很好啦。
“我有事和你谈。是关于‘强弩’的。”
相良瞥了一眼停驻在格纳库角落里的白色AS。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厌恶。
“有什么问题吗?出击前说过了吧。设定是按AL的要求来的哦。”
“就是那个AL的问题。”
所说的“AL”,是“强弩”搭载的AI。为了统合管理复杂的机体系统,进行高效的控制,M9系列的机体上全都有安装。如果把AS比喻成马的话,那么AI就相当于马的头脑了。
“实际上……我总觉得最近,AL的情况有些奇怪。怎么说呢……”
相良吞吞吐吐地说。一副似乎自己也不清楚该到底怎么说的样子。
“是发生误启动了吗?”
“没有。”
“是声音识别的反应速度慢了吗?”
“足够快了。”
“是优先目标的选定上有问题?”
“不如说好像比以前更周到了。”
“那是ECS启动时发生电力不足,肌肉束的紧张度下降了?”
“不。MPC(主电力控制装置)的管理也很理想。”
我所列举的各种各样的故障——以往的AI的程序报告在M9上经常发生的问题,全部都被相良一一否定了。
“那,到底是怎么啦?说清楚点儿。你这不是让人着急嘛。”
“非常抱歉。就是……我想说的是……自己感觉到的不协调感……。我总觉得AL它好像……和以前相比,变得更‘多嘴’了。”
相良用似乎自己也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多嘴’?哦哦,是那个吗。从上回香港的那会儿开始的吗?”
“恐怕是。”
“……哪儿,我看看试试吧。”
我和相良走到“强弩”的驻机场,弄了下放在台车上的诊断用电脑。因为它已经和“强弩”有线连接在一起,有问题的AL很快就作出了应答。
“检查。保养模式。以Α1运转中。整备中队长大人,请您下令。”
AL用低沉的男声说道。这个声音是M9系列的AI共同的初期设定。其他的操纵兵都已经各自将自己的AI设定成了所喜欢的声音。像克鲁兹那样的,还特意把日本的偶像歌手的声音采了样输入进去,让它说些◎◎××的事情来玩。
“AL。交流测试啦。改成自由会话模式。”
“警告信息。自由会话模式已经设定完成。为了今后请您接受这一忠告,我的此项设定无法更改。”
确实。好奇怪的感觉。换作其他M9的AI的话,在这种时候只会说“已经设定完成”就完了吧……。我瞥了相良一眼,那家伙像在说“就是这个样子啦”一样,挑着一边的眉毛。
“怎么样?”
“唔——呣。杰欧特伦公司的人工智能负责人的话,应该知道一些吧,不过……”
为了试试看,我试着告诉它说:
“AL。你最近好像有点话太多啰。相良都叹气了。”
“那是在说根据这种间接表现而得出的‘要求限制给予操纵兵的情报’这种命令吗?”
“没错。”
“这种命令是荒唐的。我是以对作为这一机体唯一操纵兵的相良宗介中士进行支援为意图,来提出各种建议的。这并不仅限于机体系统的情报以及战术情报领域。关于操纵兵的健康状态、生活,业余时间分配乃至恋爱问题之类,我都负有责任。”
这下子我和相良眼睛都瞪圆了。
“你说恋爱问题?”
“肯定。整备中队长大人。”
“真让人吃惊啊。你懂什么是恋爱吗?”
“肯定。整备中队长大人。”
拍着表情苦涩的相良的后背,我发出一阵大笑。
这果然是谁的恶作剧吧。在贵重的实验机上搞奇怪的小把戏是很过分啦,不过作为玩笑来说干得还真漂亮。算啦,总之把犯人找出来好好训斥一顿的话,就会变回原来那样的普通AI了吧。
“呵呵呵……。AL!那样的话,把恋爱的意义说来听听。”
“是。恋爱是对于人类来说极其重要的活动。恋爱是美丽的,高雅的,丰富的行为,并且由于这种行为,人类才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强悍。那种无形的力量,具有超越任何武器系统优劣的潜能。”
我又接着笑了起来。
“唉呀呀。还真是让它给说着了。不是个既华丽又罗曼蒂克的AI先生吗。呐?相良?”
“是。只不过,我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某人的恶作剧……”
相良仍然是无法释怀的样子。
“不是恶作剧的话,那就是蕾明姐姐的问题啰?那个研究部的技术士官大人,一定让AL听自己创作的诗歌来着。因此而染上了奇怪的毛病啦。哇、哈、哈。”
这时候,传来了新的声音。
“谁让它听诗歌来着呀?”
一回头,是研究部的诺拉·蕾明少尉站在那里。她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性,现在正穿着卡其色的制服。与泰斯塔罗沙上校等一部分女性将校穿着的是同样的款式。
“喔喔。这真是失礼了,少尉大人。”
我耸了耸肩,说道。蕾明的眼中含着冰冷的光芒。
“相良中士。如果是关于AL的问题,请不要和中尉,而来和我谈。因为AL的处理器是与λ驱动器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的,以中尉大人的知识,大概是解决不了的吧。”
很明显地是瞧不起我这个人般的态度。从研究部派来的这个MIT(美国麻省理工大学)出身的,装模作样的金发女郎,我是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是……。可是——”
“后面的我会处理。你可以走了。辛苦了。”
相良偷偷瞄了我一眼。
“行了,相良。你走吧。”
“…………了解。那么我就先走了。”
相良离开那块驻机场之后,蕾明敲了几下眼前的键盘。
“刚才没有更改什么设定吧?”
“没有啊。只是听了听AL的笑话。”
“中尉大人。虽然这样说是很冒昧,但是以您的知识随便地摆弄‘强弩’会让人感到很困扰。关于这台机体的贵重程度,以前就应该说明过很多次了……”
蕾明用一点儿好气没有的声音说。真是个表面恭敬,内心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的家伙。她大概一直都把我当成乡下的汽车修理工什么的吧。
“所以说,又怎么啦?我把这家伙给弄坏了吗?”
“没有。我没那么说……。只不过,要说这机体正担负着战队今后的命运也不为过。我希望您能再稍微谨慎一点对待它。”
“您说话还真客气。别在意阶级什么的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样啊,大小姐?”
“是吗。那,我可就听您这句话了。”
蕾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虽然像你这样愚钝的大男人是明白不了啦,但这台机体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它是几乎能与核武器的诞生相匹敌的,如此革命性的系统。被当作其它M9中的‘古怪的实验机’什么的,可是会让人很为难的。”
“是吗。”
“而且——相良中士他每一次,都是拼上性命在使用那台机体的哟。再稍微给你说直接点儿怎么样?你们倒是待在安全的地方,适当地摆弄摆弄机器,也能混口饭吃吧。”
“…………”
脑子里虽然轰轰作响,但我无论如何总算是压下去了。可是蕾明接下来的话,就连我也忍不住爆发了。
“但是,他们可不一样。如果因为机体的问题出了什么事,相良君和梅莉莎他们丢了性命的话,你要怎么做才能补的回来?我是——”
“我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拼上性命的……!”
我怒吼着,粗暴地抓住了蕾明的前襟。
“作战的时候,你以为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等着他们的?‘机体之类的无论变成怎样都没关系,所以请让那些小鬼头们平安无事地回来吧’,划着十字架祈祷的我的样子,你能想象得出来吗!?在毛和克鲁兹还有斯派克他们拼上性命之后,我把整备资料摆在面前,有多么烦恼多么辛苦,这些你都知道吗!?啊!?”
面对这突然的情况,蕾明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好像是惊呆了。周围的整备员们惊异的视线,也向着我和她集中过来。
我立刻就回过神来了。
对不起,妈妈。我到底还是对女人出手了啊。
“……啊,不好意思。我稍微有点睡眠不足,所以着急了。”
我放开蕾明,很抱歉地帮她把领带整理好。蕾明始终没有反应,就那样呆呆地抬头看着我。
“啊……就按你说的。我会尽可能小心的。”
想想看,蕾明的立场也是很辛苦的吧。连从军经验也没有,大学出身的大小姐,待在一群身份低贱的整备兵中间,自己觉得脸上无光也是能想象的。
“那,AL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就说一声吧。”
我大步流星地——就算如此,也是用对于部下们还算是够威严的那种快步——离开了那个地方。
真是的。明明已经老大不小的了。却还是暴露出了这样的丑态。
说起来,我们整备中队是没有在战场上拼过命啦。我也是,在加入“秘银”之后,待在子弹乒乒乓乓飞来飞去的地方的经验,也就只有上次八月在派里奥群岛,一起乘坐“丹努之子”那时候那种程度的而已。
可是啊?我刚才对那个臭尼姑所说的台词,并不是在撒谎。我是真的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地回来的。所以才非常认真地给机体做诊查。无论有多么疲劳,也绝对不会偷工减料。就连操纵兵们的无理要求,我也拼命忍耐了。
知道我在加入“秘银”以前,被本国陆军放逐的原因的家伙,在这个基地里是一个也没有的。
我当时所整备的M6,在库尔德斯坦(技术小Сhā花:库尔德斯坦:亚洲西南部一块宽阔的高原地区。一战后,随着奥斯曼帝国的解体,这块地区已被分成土耳其东南部、伊拉克东北部、伊朗西北部、以及叙利亚和苏联的几个小块地区。)的战斗中,发生了机能不全而被击破了。是本应该能简单地避开的反坦克导弹的直击。操纵兵当场死亡。而且,因为被压在倒塌的机体下面,己方的步兵也有两人死亡。其中一个人是在忍耐了长时间的痛苦之后死去的。
因为落上了整备失误的嫌疑,我成了众矢之的。虽然仍没有任何证据,但却并不能断言说不是我的过失。我没有遵照辩护律师的建议,承认了那是自己的失误。因为,当时我并没有自信。
所以现在,我是认真的。
为了不让那种事情再次发生。
为了能挺起胸膛,把他们送出去。
但是,这样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那种气力也慢慢枯萎了。说不定差不多该是找找下一个职业的时候了呢……。
——
心情郁闷的时候,也只能稍微喝上一小杯。一整天的工作结束之后,我走向了基地内唯一的酒吧。
第十一整备中队的制定席——光线微暗的店内,入口附近的桌子边上还空空如也。部下们似乎都还没有来。
我只点了杯生啤后稍微等了一会儿,店老板端来了chorizo(技术小Сhā花:chorizo,西班牙香肠的一种,以红椒(甜椒或辣椒均可)及大蒜调味。所采用的绞肉很多样:猪肉,猪肉加牛肉,甚或是马肉,驴肉或骡肉……汗)、土豆沙拉和炸鱼薯条,还有波旁威士忌酒。真是准备得相当丰盛,可是——
“?什么啊,这是?”
我觉得不可思议而询问道。老板“哼”了一声,朝着吧台里面的几个座位努了努下巴。
“是那边的客人点的哦。请你的。”
我一看,那些座位——SRT的那帮人总是占领着的吧台边,正坐着一群身穿野战服的年轻人。他们一同看向我,纷纷举起了各自的酒杯。
梅莉莎·毛举起装着啤酒的扎啤杯。
克鲁兹·威巴举起装着苏格兰威士忌的玻璃杯。
相良宗介举起装着橙汁的无脚酒杯。
“布鲁泽,一直以来多谢了!!”
毛代表三个人喊道。
我稍微愣了一下之后,一面努力装着平静的样子,一面握住瓶子轻轻举起给他们看。虽然眼角变得有点热乎乎的,不过那可是秘密。
……算啦,托他们的福,干劲儿也上来了。那些家伙们,不是也有可爱的地方嘛。
“……那,要开吗?”
“?开什么?”
“你傻了吗。那瓶啊。金牌Blanton。在这个基地可是稍微有点儿难入手的东西哟。”
(技术小Сhā花:“Blanton‘s”,一种将一个酒坛的原酒进行的单桶超高级波旁威士忌。)
“哦……哦。那就把洋酒给……等下,Blanton!?那些家伙,买这么高价的酒……不是有什么企图吧?”
老板露出了微笑。
“不是啦。这酒是别的客人请的。不过那人已经回去了。只是顺便把这东西给我了。”
在瓶子上用透明胶带粘着的小小的封筒,我这时才头一次看到。我把它取下来,读了里面的纸片。
上面这么写道:
“对不起。我有好好反省了。
互不服气这种事,可以就此作罢了吗?
诺拉”
“呼呣……”
小心地将那封信叠好,装进胸前的口袋里,我喃喃道:
“什么嘛。不是个好姑娘吗。”
于是,老板一边豪爽地笑着一边走掉了。
即使没有酒,今晚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很不错。稍微喝上一点,好好睡一觉,明天也能手脚麻利地干活吧。
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放弃这份工作呀。
——向幕后英雄致敬分界线——
【贺东老师后记】(……不知为什么,后记反倒最难看懂……大家,凑和了吧,我学日语才半年不到,能这样已经很……了……。伏地。)
该怎么说呢。变成好像是“抛弃妇女儿童的玩具系列”这种方向的故事了呢……
由胡子阿叔所做的M9“卡恩兹巴克”的深度解说。简直就是完全没有吸引人之处的一个故事。(我怎么不觉得……虽然是不太好翻……)至少把萨克斯设定成美青年啦或者是美女之类的话也……唉,不过,果然这种人好像就是没那个好运啦。
顺带一提,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正值最初的WOWOW版动画放映的期间。虽然如此,不过因为监督千名先生似乎很中意他,所以在最终话快要播出的时候,这个大叔也上了动画。可是因为“存在感稀薄”这种事而反而很有人气的严同志却仍然被忽略中……(笑)
(Сhā花:严同学……确实……就是扔人堆儿里就扒拉不出来的那种……不过……其实啊,这么好的人也很难得嘛是不是。我很喜欢他。所以,贺东老师请高抬贵手,不要杀掉他……拜托拜托……)
放学后的和平卫士
主张“圣地”的zhan有权的两股势力,一直重复着何时都没有结果的斗争。
双方的愿望都是将敌人斩草除根,从圣地永远地放逐出去,因此已经没有了任何妥协和交涉的余地。对立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以至于和平的对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
他们相互憎恶,相互蔑视,一直都策划着一旦有机会就把敌人撕扯得七零八落。
然后,终于在那一天——两股势力为了决一雌雄而在“圣地”集结。
以一触即发的状态相互瞪视的两军的兵力,各相当于一个步兵小队的人数。虽然好像规模很小,但在这一类的战场上可算是异常的大兵力了。
两军以隔着“圣地”——位于住宅街的正中央的,儿童公园的阵形,进行着对峙。
一方,是以泉川小学·五级年三班的男生为核心的三十人。
另一方,是由芝崎小学·五年级一班以及四年级生的志愿者编成的三十二人。
两军同样都是完全武装。
主要装备是塑胶球棒和破墩布,裂了纹的塑料桶和水汽球之类。火箭烟花和爆竹、摔炮之类的,也作为分队支援用的重火器被配备于实战(顺带一提,金属球棒和石块之类的,因为有让双方全灭的危险,根据条约被禁止了)。
冷静地评价的话,两军的战斗力几乎不相上下。然而,双方的领导者却都藐视敌人的战斗力,确信“我方才有胜算”。
这是非常不好的征兆。
二十世纪发生的泥沼化的大战争,几乎都是以这样的对敌人战力的过小评估·误算为开端的。
比如说一九四一年,进犯苏联的纳粹德国最初设想的是,那场战争大概会在短时间内就以自军的胜利而告终吧。正因为如此才挑起了战端。但是苏联军的抵抗比想象的要坚韧顽强得多,最后鲜血淋漓的战争与预想相反地持续了四年,其间有好几百万的人失去了生命。
根本没有吸取这历史的教训,他们这些小学生,正试图在这个公园里,重复愚昧的人类历史。
两军的指挥官,发出了最后通牒。
“快点儿消失啦,你们这帮混账粪球。”
“你们才该滚呢,操*混蛋。”(无奈Сhā:……|||这算是我小时候被骂得很多的话,听上去还是有点难受。抱歉各位)
以极其正统的儿童用语进行的,礼节性的劝告。
当时在场的六十二名纷争当事人,都知道这个儿童公园的军事紧张,已经达到无法后退的地步了。
潮湿的风从双方之间吹过。某处的乌鸦正在高声悲鸣。停在稍远一些的道路上的可丽饼店的轻型货车上,正播放着《真善美的小世界》的曲子。
打破这阵沉默的是——
“…………上!”
不知是谁喊道,之后两军激烈地交锋。
以竹扫帚和画板武装起来的士兵们,摆着像是古希腊的步兵方阵一样的队形,整齐地并列着进行冲锋。从他们后方,小个子的士兵们将水汽球和爆竹像冰雹一样投掷过来。
巧妙的战术上的运筹,只有最初的那一会儿。战斗很快就演变成了混战模式,进入了无秩序的扭打与互殴。巨大的哄闹声,爆竹和摔炮的爆炸声来回交错。
“打呀!”
“好痛。流鼻血了啦。”
“还我啦,小偷!把我的裤衩还给我啦——……!”
无比凄惨的光景在四处展开。逃走的人,哭出来的人,还有被几个人一起剥掉了衣服的人陆续出现。
“不许跑!接着打!”
在这场混战的正中央,芝崎小学一方的指挥官——阿久津芳树喊道。他是个绑着绿色头带的,看来非常聪明伶俐的少年。他挥舞着着折断的笤帚,将袭击过来的敌人甩出去,鼓舞着己方的士兵们。
“就在今天,要把泉川小学的家伙们彻底击溃!”
这样怒吼的芳树身边,努力穿越混战的人群,一个少女跑了过来。
“高美!?你来干什么。这里很——危险的。往后站啦!”
虽然芳树这样告诉她,但叫做高美的少女却没有逃跑。取而代之地,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含泪的声音叫道:
“哎,芳树君!不要再继续这样的争斗了!”
“烦死啦!你退下!”
“不行啦,芳树君……这样做绝对,是错误的!”
“你在说什——么听不懂的话呀。放手。我叫你放手啦,喂!”
“不行!我绝对,不会放手的!”
“我动不了了啦。过来,危——”
哐当!
下一个瞬间,一个不知从哪儿飞过来的脸盆,直接击中了他的脸。
他发出呻吟声倒了下去,而高美仍然死抓着他不放手。
“芳树君……?哎,芳树君呀。别这样,回答我呀!?”
“别,别勒我……脖子……”
“不要死呀,芳树君!”
“我要……死了……”
“不要,芳树君!?我不要这样啊!!芳树君。芳树君——!!”
高美半疯狂地呼喊着,一下下地往死里勒芳树的脖子。在已经化作相互揭短儿的战场正中,回荡着少女的痛哭声。
——
“我养的狗死了。”
佐佐木博巳说。
他是一年级负责设备的,小个子的少年。那双总是好奇心旺盛的眼睛,现在也一片空虚,简直就像死鱼一样。
地点是放学后的学生会室。坐在熟悉的大桌子一角,他发出微微的叹息声。
“是十二年来,和家人一样一起生活过来的西施狗。每天都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它前天,因为心脏麻痹死掉了。就在我的怀里。流着口水,痉挛了好多次。用大大的眼睛,朝我诉说着‘好难受’。但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强心剂和心脏按摩也都没用。按后来赶到我家的兽医的说法——好像本来就没救了。但是,明明一个小时之前,还那么欢蹦乱跳地向我要点心吃的。”
“这,这样啊……”
一直听他说的千鸟要,用客气的语调附和道。
“狗死了之后,我一整天多都处于茫然自失的状态。瘫坐在尸体旁边好几个小时,一直眺望着天空。”
“那真,真是够呛啊……”
“怎么说呢……我已经有点儿觉得自己的事情也好,世上的事情也好,全都无所谓了。就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麻烦。”
一直耐心地侧耳倾听到这里之后,小要发问道:
“所以,就是说这个月学生会会报的短文,写不出来了是吗?”
“嗯。对不起……”
佐佐木博巳一直为学生会每月发行的会报《来自阵高》撰写短文。他风格幽默的文章,在学生之间]也评价颇高。这样的他,在离截稿紧紧张张的时期,连续两天学校请假的结果,却是说出“已经写不出来了”这种话。
“截稿日早就已经过了,其他的原稿也都凑齐了。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然而——你却以‘狗死了’这种理由,说写不出原稿?”
小要用很小心的,压得低低的声音问道,博巳无力地垂下头去。
“就是这样。对不起……”
他用死人一样的声音说道。
“即使千鸟前辈又是用纸扇打我,又是用让人不好意思的‘BOYS`BE…’的手法来安慰我,我还是觉得不可能。即使校长先生到这里来,威胁我说‘不写的话就让你退学’,大概也是不行。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干了。即使会被轻蔑说‘这只是撒娇的借口’也没办法。原稿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一行也写不了。脑子里一个词也浮不出来……”
“唔——。真麻烦啊……”
小要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这个月轮到她当编辑长,她是想尽可能地避免在《来自阵高》的纸面上开个窟窿出来的。但是,以佐佐木现在的状态,要写出愉快的短文之类的是不可能的,这也很容易就能想象出来。
“那,没办法,这次就——”
“千鸟。再稍微等一下看看。”
这时,在大桌子的另一边默默地进行着编辑作业的相良宗介,头一次开了口。
“宗介?”
“完成《来自阵高》的指挥棒已经交到了我的手里。因为我的任务是进行制作。”
宗介嗖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博巳的身边。博巳用呆滞的目光,抬头望向宗介。
“佐佐木。假设一下在敌人阵地的作战行动中,你的同伴踩到地雷死了吧。”
“哈啊……”
“那是十二年来,一同战斗过来的战友。但是,他已经死了。听到地雷的声音,敌人的游击队会大举来到现场,这是肯定的。照这样下去,你不久就会被游击队员们抓住,大卸八块吧。……那么佐佐木。你要一直在那里,抱着战友的遗体,什么也不做地一动不动吗?”
“…………”
“如果那样的话,你就死定了。在明明还有活下去的机会的情况下。无论有多么疲劳,脑筋有多么转不动也好——但是从敌人面前逃走应该还是能做到的。为了应战而扣下扳机也是做得到的。大概,你还能做些什么吧。”
在呆呆地观望的小要面前,宗介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紧绷绷的表情,结结巴巴地继续说着。
“看到最终没有逃走,死掉的你的尸体,别人或许会笑说‘愚蠢的家伙’、‘真没骨气’也说不一定。但是,那些家伙们别理他们就好了。那种事情,只有曾经从同样的敌阵中生还的家伙才明白。明白的人,大概会各自为了你,向上帝祈祷个一句半句吧。无论你是战斗到最后一刻也好,半途中就放弃了也好,真正的战友们谁也不会责备你的。问题是在于你自己的想法。”
“宗介……”
宗介完全不理会小要的低语,凝视着了无生气的佐佐木博巳的脸。
“怎么办。就这样放弃吗。还是说,再稍微挣扎一下试试看呢。做出选择的是你自己。”
总结收尾之后,他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回到座位上,再次开始编辑工作。
然后,在过了三十秒左右的时候——
慢吞吞地,佐佐木博巳站了起来。他抓起放在大桌子上的轻薄型笔记本电脑,告诉小要:
“请再稍微等一下。总之,先试着只把文字填上……”
他无力地走出了学生会室。
“怎么……”
她毫不掩饰惊愕的表情,凝视着宗介的侧脸。
“怎么了?”
“吓了我一跳啊。你居然会……像这样,怎么说呢,说些认真的话来鼓励他……。那个,我是不是该说,对你改观了呢……”
听她嘴巴大张大合地这么说,宗介啪地一下停止了编辑作业,僵了一小会儿。然后,用食指轻轻地挠着鼻尖,
“只不过是……照搬的。以前,我的救命恩人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他摆着佯作不知的表情说道。
“嘿——。是谁呀?”
“那是秘密。”
“什么嘛。告诉我不行吗?”
小要饶有兴味地说,宗介用眼角迅速地扫了她一眼。
“你真的……不知道吗?”
“哎?”
“不。那就没什么了。”
(Сhā花:这里宗介是在说小要吧?我的感觉是这样。就是在朝鲜山林里的那一段。哎呀……宗介这个挠鼻尖的动作真是可爱呀……)
宗介挥挥右手,转向了别的话题。
“虽说如此,佐佐木还真是个意外地有前途的家伙啊。即使被那么说了,付诸实际行动还是很困难的。”
“唔嗯。确实呢。”
“我本来打算如果那样也没有效果的话,就用枪顶着他的鼻梁,说‘你小子要是写不出愉快的原稿的话,就从右膝盖开始按顺序一个一个地往下开窟窿。好了写吧。愉快地。’来威胁他的……”
“我撤回前言……”
“什么?”
“没什么,我自己的事。”
就在这时,学生会长林水敦信和书记美树原莲走了进来。虽然这是常事,但这两个人并肩一走,看上去总是像某处的青年实业家及其秘书的感觉。
“会报的编辑工作有进展吗?”
“肯定。虽然佐佐木还稍稍有些问题——但我对此持乐观态度。”
宗介回答道。
于是莲皱起眉头,用充满忧郁的眼神喃喃道:
“是这样吗?刚才我们在走廊中与佐佐木君擦肩而过……他看来很消沉的样子。简直就像……简直就像在帮派内的斗争中被杀死了弟弟的菅原文太一样……”
(技Сhā:菅原文太:日本名演员。详细见后。)
“那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哦。美树原君。按照编剧的理论,这时候反击就要开始了。他肯定也会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主动投入血肉横飞的反击吧。”
“嗯嗯。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好吗……?”
听着两人对话的小要,额角渐渐地浮出汗滴。
“先不提这个,有客人。”
“来……是这边哦。”
林水和莲就像让道一样轻轻地左右分开。在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是个留着短发,眼睛大大的女孩子。抱着一个和小小的身体不相称的,大大的书包。
“这是哪位?您二位的女儿?”
小要一说,莲“哎呀,小要同学你呀……”地羞红了脸。而另一方面,林水仍然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
“……也被路上碰见的学生这样问了好几次。但是很不巧,别看这样我也只有十八岁。不可能有个十岁多点儿的女儿的。”
“这么说的话,确实是呢。虽然这事实很让人意外……”
“无论如何,问题在于这位小姐。”
林水非常绅士地,将少女领到小要面前。
“她被人发现在校内徘徊。一问才知,好像是在找你和相良君。”
“找我们……?”
于是,少女头一次开口说话。
“那个……好久不见了,相良先生,千鸟小姐。”
……虽然被她这么说,但小要还是一点儿也不记得这个少女。是妹妹的朋友吗……也这么想过,但果然还是没印象。
“哎……嗯。你是……?”
“我叫雨宫高美。您不记得了吗?”
“阿久津芳树的朋友吧。以前,在医院的废墟见过一次。身体的特征完全一致。”
宗介麻利地说道。这个男人的记忆力,偶尔也有不容轻视的一面。(Сhā花:其实我觉得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他记性太好了!否则哪学得会那么多语言……)
“是的。不过因为那个时候做了古怪的幽灵COS,或许您是认不出来了……”
少女双眼向上瞟着说道。
“啊啊,那个试胆大会的时候的……”
小要总算是想起来了。阿久津芳树是和宗介相识的小学生。而这位少女,的确应该是那个芳树的同班同学。
“那么,呃……雨宫高美小妹妹。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居然为了找非亲非故的自己等人,走进这满是陌生人的高中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嗯嗯。那个,实际上……。我是相信相良先生你们,有事想找你们商量。”
“你说的事情是?”
“我希望你们去阻止战争。”
——
所谓的战争,就是泉川小学和芝崎小学的孩子们对立的事情。
这两所学校的孩子们,据说一直围绕着室内的儿童公园,开展着激烈的地盘争夺战。高美和芳树是芝崎小学的孩子,尤其是芳树,听说还是自军的指挥官呢。
“双方都只是单纯地,想要玩的地方而已。”
高美淡淡地说明道。
“因为那个公园的地面铺得很平。对于玩遥控车也好打篮球也好,都再合适不过了。”
在有沙坑和秋千之类的普通的公园里,好像就不能很好地玩这些了。
“就为了这种,怎么说,非常无聊的理由,最初是芝崎小学的孩子被弄哭了。一旦报复的话,又会被反咬一口。这样不断重复,战事就逐步升级了。”
“简直就是地痞流氓的对抗嘛……”
小要偷偷地下了结论。
“是啊。最后,双方都有了‘将敌人毁灭’的想法。”
芝崎小学一方唱着“世上有三大恶,酒、赌博和泉川小学”,而泉川小学唱的是“芝崎小学的东西都不是人,只相当于经验值5点的史莱姆”。
因为双方只要碰面就会发生冲突,公园的附近一带,据说已经化为暴动和恐怖主义的坩埚了。
“现在儿童公园仍然是危险地带。附近的大人们也因为怕受到牵连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简直就像东帝汶或者北爱尔兰一样……”
“明明是小学生却知道些奇怪的事情呢……”
“请不要介意。”
高美泰然自若地说道。
“总而言之,这样下去的话,芳树君他们会继续争斗下去,直到某一方全灭为止的。在那之前,我希望相良先生和千鸟小姐能帮我进行调停。以前就从芳树君那里听到过您二位的事迹,而且您们又是能将那间医院的陷阱全数突破的勇士……所以……”
“说‘勇士’,是指你吧……”
为这不太让人高兴的评价而沉下脸来,小要将视线投向旁边的宗介。
“那么,怎么办?高美小妹妹都这么说了。”
“唔呣……”
宗介抱起胳膊,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回答说:
“好吧。如果是求我去当芳树一方的保镖的话,我早就拒绝了——如果是调停的话那就无所谓。战斗是绝对不行的。”
“真的吗?太谢谢了!”
高美的脸色啪地一下亮了起来。另一方面,小要则以怀疑的眼光看着宗介,偷偷地说道:
“哦喔。想不到你的嘴里会吐出这样的台词。”
“你说什么啊。我一直都是反对这种无益的战争的。”
“是吗……?”
“是的。无计划的门外汉之间的战争,我是坚决反对的。反正都要干的话,首先以心理效果为目标,将敌人中的一人用尽可能残忍的方式杀害还比较好。用血书写上‘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被小要随便地踢了一脚,宗介沉默了。
最后,也因为林水写了亲笔信,两个人决定前往问题的儿童公园。按他的话说,“这也是地方全体的安全保障问题。好吧。你们去吧。”
从阵代高中乘公共汽车移动了大约十五分钟。宗介、小要、高美三人抵达了儿童公园。
那里是一块空荡荡的,正方形的广场。
地面上铺着灰色的混凝土。两端安装着篮球筐。北侧和南侧耸立着高大的公寓,它们煞风景的侧壁,正好将这广场夹在中央。对于以墙壁为对手的投球练习,还有足球的射门练习来说,位置都刚刚好。
大小大约相当于学校体育馆的一半吧。因为完全没有任何的游乐设施,如果再没有了包围四周的矮杜鹃树篱的话,这块地方似乎马上就能作为停车场来使用。
但是,这块广场却荒凉得异常。
首先,没有人气。离日落还早得很,能听见在公园里游玩的孩子们的笑声似乎也不错——但在这里回响着的,却只有冷冰冰的乌鸦叫声而已。
地面上,散乱地丢弃着各种各样的垃圾破烂。折了的墩布,打破的塑料桶,脏兮兮的抹布,变了形的平底锅,坏掉的自行车,纸屑,爆裂的水汽球,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而且这里那里都溅着油漆,四处散布着擦不掉的留言。
上面说:
“让所有泉川小学的jiāhuo们害怕和hǜn乱”
“芝qí小学的猪猡们滚出去”
“对qīnlüèzhě·泉川小学实施抱腹”(……报复……)
“把芝qí小学拿去皿祭”(其实是“血祭”……)
……就像这个调子。
“错字和拼音这么多,反倒酝酿出一种奇妙的魄力呢……”
“唔呣。很像快乐型的杀人狂魔,或者崇拜毁灭的宗教信徒哪……”
感到些微的寒意,宗介和小要面面相觑。
“那么,高美小妹妹。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打架的人都不在的话,也不可能进行说服之类的啊。”
独自一人大步大步地走进公园中央,小要问道。
“哎哎。那是——”
下一个瞬间。宗介以电光石火的快速动作,从腰间拔出了自动手枪。他将枪口猛然指向直杵在广场正中的小要的头顶,
“别动!”
在呼叫的同时,一枪射出。
在由于突发事态而呆住的小要背后,大约一米远的地方,一个空塑料桶掉了下来,发出“空”的干巴巴的声音。
本应直接击中小要的塑料桶的轨道,由于宗介的射击而偏移了。
“哎……?”
小要一惊,抬头望向上空。
包夹着公园的公寓楼顶上,看到了复数的人影。北侧和南侧,各有一方。
面无表情的孩子们,一动不动地低头盯着小要。
“那,那个……?”
“…………”
孩子们无言地,将水汽球和塑料桶抡过头顶——噼里啪啦地,瞄准小要扔了下来。
“快跑,千鸟。”
“哇,哇哇哇……!”
用不着他说。一边左跳右跳地躲避着有如暴雨夹冰雹般倾盆而下的炸弹,小要飞奔回了公园外面。水汽球在她的周围依次落地,水花四溅纷飞。
她在命悬一线之际逃回了宗介等人身边,屋顶上的孩子们顿时停止了水汽球的投掷。
“怎……怎么回事啊……!?”
“嗯嗯……。自这周初开始总体战以来,在这个公园进行无差别攻击已经成为惯例了。无论是谁,只要踏进公园就会遭受水汽球和桶子的洗礼。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很多无辜的低年级的孩子和老年人,还有高中生情侣变成了牺牲品……”
高美冷静地解说道。
“自由射击地带吗……”
宗介低吟一声,向前走了几步。
“你要怎么办?”
“首先是劝告。”
他朝向屋顶高声喊道:
“芝崎,以及泉川小学的各位战士们!”
“…………”
“我们是阵代高中,学生会执行部的人。这个儿童公园,今日已起被纳入我校的管辖范围。以后禁止一切战斗行为。请解除武装,迅速下到这边来!”
在屋顶的阴影中,许许多多的人影微微动了动。大量的眼睛亮闪闪地散发着杀气的光芒。
“…………”
没有回答。
“呣……”
“这是肯定的吧。你用那么强制性的说法……。听好了哦?这种时候诉诸于人世间的常理就好了啦。”
小要推开宗介,大大地深吸了一口气后喊道:
“喂!你们!?事情我都听说了!把无关的人都卷进来……给人添麻烦也要有个限度吧?你们的双亲在哭泣了!请适可而止,下到这边来!”
“我觉得没什么太大区别嘛……”
无视宗介的抱怨,小要重复了一遍。
“请下来!喂,听见没有?做坏事要是没个分寸的话——”
紧接着之后,一个水汽球直接击中了小要的脑袋。
“千鸟!?”
“呃……”
向着已经变成落汤鸡的她,追讨的痛骂声接踵而至。
“滚回去,脓包女。”
“女高中生去做援茭吧!傻Ъ尼姑。”
“烦死了。快消失吧。”
小要眼神呆滞地,一时间保持着沉默。但是很快地,她全身就迸发出愤怒的小宇宙,用别人几乎听不见的小声嘟囔道:
“杀……杀了你们……”
宗介制止了边这么说着边打算走出去的她。
“干吗啊?”
“冷静点,千鸟。”
“别开玩笑了!我们明明是出于好心想替他们调停,可是那算什么啊,那种说话方法!?绝对不能轻饶……!要把他们全都从那儿拽下来,用教育上的不适当惩罚手段,弄到他们哭着说‘请住手’为止!”
“不行。连你都冲动起来要怎么办。”
宗介用坚决的口气说。
“唔……。但,但是啊,那样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如果连调解人都失去了冷静的话,纷争就会更加泥沼化。好不好?这里就交给我吧。”
“你……你要怎么办?”
“交涉。凭借忍耐心,与双方势力耐心地进行对话的话,大概可以找到妥协点吧。这才是和平解决的第一步。”
自信满满地说完,他将小要和高美留下,向着北侧的公寓迈出了步伐。
宗介最一开始,走向了有认识人的芝崎小学一方。
翻过紧急逃生梯的围栏,顺利地上到屋顶,十五人左右的小学生正等着他。
果然是全副武装,手里拿着塑胶球棒呀锅子呀水壶呀之类的。
“阿久津芳树在吗。我有话对他说。”
“干吗呀,相良先生。”
拨开显露出警戒心的孩子们,芳树走到了前面。
“你来干什么?反正,是被高美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正是如此。我被拜托来进行调停。”
于是周围的小孩子们,“高美那家伙?”啦“多管闲事”啦“女人懂个屁”啦地,七嘴八舌地发泄起不满来。
芳树也一样,表现出很露骨的不高兴的表情。
“相良先生。不好意思啦,这儿用不着您来多管闲事。我们根本就没有和泉川小学的家伙们对话的意思。因为无论如何,都是他们不好。”
“能听听理由吗?”
“这个公园,原本是我们在用的。”
眺望了一下眼下的广场和潜伏在对面屋顶上的敌之后,芳树强调道。
“我们的学校啊,现在正流行‘NORICON’。”
“NORICON。那是什么啊?”
“叫做杰欧特伦·TOYS的公司出品的,新型的遥控车啦。搭载了CCD相机,能实时地将影像传送到头盔型显示器上。所以能以像开真车一样的感觉来操纵。很厉害的魄力哟。还可以像迷你四驱一样自由自在地改装。”
“然后呢,那个NORICON怎么了?”
“NORICON的车是以公路型的为主流。越野那种坑坑洼洼的道路的影像,会让人头晕眼花的。所以,除了这个公园之外没有能玩的地方啦。”
“原来如此。”
“可是,泉川小学那帮人是后来才来的。而且——还用篮球把健二的车给压坏了。别提赔了,就连道个歉都没有。差劲透了对吧?”
“这就是纠纷的原因吗?”
“其他还有很多很多。而且——那边儿的BOSS江原那个白痴,对高美有意思。所以才特意来找碴儿的。”
听到这话,在场的孩子们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我去听听对方的意见。”
宗介脚跟一转,向对岸——夹着公园的南侧的公寓楼顶上走去。
——
泉川小学一方的阵地,和芳树等人一方的样子也差不多。向着十六名用体育用品和厨房用品武装起来的儿童,宗介宣告道:
“江原在吗。我听说他是这边的领导者。”
于是,分开人墙,其中个头最高的一个少年现了身。细长的眼睛,留着运动头,穿着肥大的印花T恤。看来他就是江原了。
“干什么啊,你。”
“我是和平交涉的代理人。为了劝告诸位停战而来的。”
“别说那么难懂的话。简而言之,干吗来的。”
“你们和好吧。”
于是江原的眼睛咔地一下瞪圆了。
“别逗了!?为什么非得和芝崎小学的那帮家伙们和好不可呀。本来,就是他们不对呀?”
“能听听理由吗。”
“本来,这个公园就是我们的地盘儿。从好久好久以前,这里还只是一块空地的时候起,就是由代代的泉川小学的高年级生在使用的。”
“唔呣。”
“这块空地变成‘施工中’是在半年前。我们想着,大概又要盖公寓吧,于是就放弃了这里,改在学校那小了吧唧的操场上打篮球。一到下午四点半,就会被校工给扫地出门。这肯定让人觉得很不方便对吧。”
“是吗。”
“然而,这里却没有盖公寓,而变成了如你所见的公园。最近知道这件事回来一看,这里却已经被芝崎小学的那帮人给占领了。玩什么无聊的遥控车。超惹人生气的啊。”
“原来如此……”
“而且,那帮家伙在我们打篮球的时候,随便地让遥控车冲进来。还胡说什么‘弄坏了,赔!’的?我他妈哪儿知道呀,混账东西。”
“总而言之,以前是你们一直zhan有这里的对吧?然后,是最近才回来的。”
“确实是这样,但是,这里一直是我们的公园啦。是他们擅自占领这里的。”
“…………。不能隔一天,轮流利用公园吗?”
“绝——对不成。如果阿久津那小子给我下跪,说‘请让我们每周使用这里一次’的话还可以考虑考虑哦——。……不过呢,阿久津那小子也是,在单相思的女人面前,不可能做出那么丢脸的举动来就是了吧。”
“女人是指?”
“叫高美的家伙。阿久津在那家伙面前总得留个面子啊。”
听到这话,周围的少年们哈哈大笑起来。
“了解了。那么。”
宗介点点头,离开了那里。
走下紧急逃生梯,横穿过公园旁边的时候,一直闲着没事干的小要和高美叫住了他。
“怎么样了?”
“很麻烦。我开始明白瑞典外交官和联合国相关人员的辛苦了……”
额角浮出大粒汗滴,他再次走向芳树他们芝崎小学的阵地。
简要地将对方的意见一说,芳树等人立即群情激愤,一边挥舞着武器一边把地板踏得咚咚响。
“别开玩笑了!他们才应该趴在地上道歉呢。这个公园是我们的东西!”
“不能容忍对方一下,提出建设性的妥协议案吗。第一周三天对四天,第二周四天对三天。这样的分配方式如何?”
“才不要呢。不把他们打出去,我们是绝对不会放下武器的。”
“这样啊……”
宗介重重地点了点头,又一次走向江原他们所在的屋顶。
他把事情一说,泉川小学的孩子们愈发地抓狂了。
“你耍我们玩儿啊?”
“说什么哪。这个没能耐的家伙!”
“真没出息。你是小孩子的下人吗!?”
现在,愤怒的矛尖已经有一半指向宗介了。但是他还是耐心地,像是在哄劝孩子们一般地告诉他们:
“要怎么样你们才能满意呢。一起寻求现实的解决对策吧。全歼敌人是不可能的,也是没有意义的。不能利用灵活的想象,设法考虑出可以接受的让步吗……”
但就算如此,江原等人的态度还是一点儿也没有软化。
“烦死了!我们要是让步的话,他们一定会登鼻子上脸的!本来,他们先道歉这才合乎情理不是吗?”
“呣……”
于是,宗介不知悔改地回到芳树他们那边,这一次又被这边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没用的家伙……!”
“你小子,是他们那头儿的吗……?”
“快点儿滚回去!”
最后,纸屑、塑料瓶,甚至连扔过来生鸡蛋的人都有了。
但就算如此,宗介还是以令人惊异的忍耐力提示着妥协议案,重复着进行说服,在两者之间往返了好多好多次。
小要和高美像在看别人的事一样,看着交涉的模样。
多少次、多少次,走过来又走过去的宗介。小要她们蹲在公园入口的树篱边,就像在看网球比赛的观众一样,脖子左右转来转去。
从边上看去,宗介显得越来越疲劳了。每次从一方的屋顶上下来,都弄得全身上下越来越脏。
甚至让人不由得觉得,蓄积起来的压力,正在他体内咕嘟咕嘟地沸腾。
“好像果然还是不行呢……”
高美说。
“谁知道呢。但是……真是少见呢。宗介居然会像这样有耐心地,试图通过对话来解决问题。”
“是这样吗?”
“唔嗯。如果是平常的话,他肯定会用铁炮来威胁对手,说些像‘老老实实地和好’这样的话啦。”
“哦——”
高美抬头望向开始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那个,因为相良先生想要在千鸟小姐面前,表现出好的一面之类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理由呢?”
“啥?”
小要扑了个空,接着,不假思索地瞪大了眼睛。
“说……说什么哪。哈哈。怎么可能。”
“是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能接受了啊……”
高美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芳树君和江原君还有我,上的是同一个幼儿园。那个时候,他们俩曾经分别向我求婚来着。”
“哈啊……”
“现在也是呢。对我非常温柔。两个人都是。所以,芳树君和江原君他们,彼此绝对互不相让,会不会是因为有我在边上看着呢——……我偶尔会这么想。因为,总觉得这种事,很让人高兴不是吗。”
高美面带微笑地低下头去。看着那张侧脸,小要陷入了一种对方比自己还要年长许多的错觉。
(早……早熟的小鬼……)
小要刚噤口不语,高美马上又变回了原来的小学生的表情。
“我很奇怪吗?”
“不,也没有。……但是意外地,芳树君他们互不相让的理由还真让你给说着了也说不一定呢。那样的话,宗介的努力就越来越白费啦。高美小妹妹直接去说句‘和好吧’不是更快吗?”
“从以前起我就一直在那么说了。但是两个人都完全不听我的话……”
就在这时,宗介从南侧的公寓回到了小要她们的面前。
“如何呀,宗介?好像进行得挺顺利的啊?”
大概是不可能了吧,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小要还是试着问道。不出所料,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太难了。他们……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妥协。”
他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如果是漫画的话,脑袋上都该扑哧扑哧地喷出黑烟来了。
“……这样的话,作为我也只有选择别的手段了……”
“你是指,什么?”
宗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个人踏进了公园的领地。激动的儿童们向他丢来各种各样危险的破烂,但他完全不去理会,大步流星地走近篮球架的柱子——在那里偷偷地动了些手脚。
“…………?”
对面的柱子也是,同样做了些什么小动作。然后,他走到公园的正中央,抬高声音说道:
“听好了!不顾无数次的建议,诸位完全无意接受我方的提案。但是作为阵代高中,是绝对不能容许诸位的纷争继续下去的!”
在这样高喊的他身边,一个巨大的南瓜落下来,“磅锵”一下摔碎了。
“你在装什么伟大呀,白痴!”
“滚蛋!滚蛋!”
“去跟PTA告状去吧!”(技Сhā:Parent`and`Teacher`Association,家长教师联谊会,日本及台湾的一种由小学教师和部分家长代表组成的团体,教育孩子用的……大概是这样。)
骂声也是一点没变。几乎就是班级崩坏的老模式了。
但就算如此,宗介仍然毫不退却地高声喊道:
“——因此,我决定除去最大的纷争要素。这样一来,你们就没有继续进行无益的争斗的意义了吧!”
“…………?”
“那么,觉悟吧!”
这样说着,他从书包里拔出了一把小型的散弹枪。
当!
荒无人烟的公园里,枪声四处回荡。
所有人都屏住气息,安静了下来——但接着注意到宗介的枪弹只是削掉了脚下的水泥地面的一块而已,全都呆住了。
在小要她们的注视之下,宗介将散弹枪的残弹,胡乱地打进了周围的地面。
“还不止这样哦。”
他取出遥控开关,随随便便地将它启动了。
磅!
公园两侧的篮球架的柱子,同时从根部被炸飞了。铁骨折断,两个篮球架顿时倒在了当场。
接着,他又飞快地跑到小要他们面前,对她们二人说了句“趴下”之后,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其他按钮。
地面上四处安设的塑胶zha药依次炸裂,在各处造出了散弹枪根本比不了的大窟窿。
烟雾渐渐散去。
能看见在两侧的公寓屋顶上,呆若木鸡的芳树和江原他们的脸了。
宗介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宣言道:
“那么,在这里玩篮球也好遥控车也好都随便你们了!以上!”
背向被破坏的公园,宗介毫不客气地迈开了脚步。来到由于这太过分的事情,完全说不出话的小要面前,他非常干脆地说:
“有种终于做回了自己的感觉哪。总之,这样就解决了。回去吧。”
紧接着,小要狠狠地把宗介踢翻在地。
——
——第二天,小要接到了高美打来的电话。按她所说,失去了围绕游戏场进行战斗的意义的芳树等人,实际上,确实停止了和江原他们的争斗。
听到这话,宗介一副“看见了没有”的样子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但是作为小要而言,到底还是没办法表扬他。
顺带一提,佐佐木总算是将会报的原稿准备出来了。虽然其实验性的内容获得了赞否两论,但就算如此,他好像还是很满意的样子。
—贺东老师后记好久不见一段线—
【放学后的和平卫士】
虽然也想过是不是要大幅度改稿,但是到最后,还是几乎按原样刊登出来了。关于变成这一话的主题的某个地方,我当时(仅仅两年以前)还很乐观地认为“从今往后会走向好的方向吧”,然而,到了2001年的现在也……。如今我才领教到问题的根源有多么的深。
—然后来个小百科中间线—
CDD:
CCD是数码影像产品产品的“心脏”,即成像的最主要部分。全名为电荷藕合器件图像传感器CCD(Charge`Coupled`Device),它由一种高感光度的半导体材料制成,把光线转变成电荷,通过模数转换器芯片转换成数字信号,数字信号经过压缩以后由相机内部的闪速存储器或内置硬盘卡保存,因而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数据传输给计算机……我对这个也不擅长呢。就这样吧。
最后是菅原文太:
男,生于1933年,日本
又名:Sugawara`Bunta
传记
菅原中途从早稻田大学退学。他起先是一名时装模特,后于1958年被新东宝公司挖角,成为电影主演。然而英俊的扮相并未给他带来高知名度。
1961年,新东宝破产,菅原转到松竹公司。松竹的作品以家庭情节剧为主,菅原在那里只能出演一些小角色。1968年,菅原听从了安藤升的建议,转到以黑道电影著称的东映公司。在当时不景气的电影界,东映是最具市场号召力的电影公司。从1969年开始,菅原主演了一批侠义动作片。其中《无仁义战争》(1973、深作欣二)是其中的代表作,菅原由此赢得了一大批拥趸。1975年高仓健离开东映后,菅原接替他成了公司的头号明星,他主演的《卡车野蛮人》系列(1975、铃木泽文)又大受欢迎。
进入80年代,菅原渐渐从一线退下来,在电影中出演配角扶持新人。淡出影坛后的菅原开始把热情投注到公益事业中。1991年,菅原出任崎玉县自由森学园理事长。不久后又担任了故乡宫城县的米粮大使。菅原是日本影史上的一位重要人物,他代表了日本战后电影的风貌。他的作品多为警匪片、黑道片,菅原塑造了一系列硬派铁血的男子汉形象,拥有大批影迷。
哎呀呀,短篇的百科相对来说容易一点呢。
—好久没有翻译短篇了叹气线—
自从上次的《老犬》之后,一直都没有做短篇了呢。精神奕奕的宗介和小要,和平的东京,久违了……(抽泣……)林水前辈……莲大小姐……都还好吗……(抽泣……)
虽然这一话也不算和平啊,笑。
小孩子的斗争,一直都是很可怕的话题……虽然我不知道日本的小学生是不是真的有描写的那样可怕啦……不过中国可能没有这样吧。因为,本来这种可以争夺的地盘就很少。而且,中国的孩子相对来说比较听话……
然而,小学时的小道经常被同班的男生欺负。被十几人围攻,打得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啦;被雪球打中耳朵,弄得里面都是雪啦;被男生压倒,坐在身上打啦;上课的时候,被同桌把脚翘到桌子上啦;还有被一拳打中眼睛,眼镜就在眼前炸开啦……(幸好没有伤到眼睛……)就现在想来,也算是够可怕的了。不过,每次跟别人提起,都会被认为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男生打女生这种事,确实是难以理解吧。又或者,他们当时就没有把我当成女生来看呢……天知道。总之,也算是拜他们所赐,我记下了很多骂人的话(被骂的经验……),对于现在的翻译来说非常地有用……啊哈哈哈哈。为什么所有有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话的篇目,都会有意无意地落在我的头上呢?总之,我也不觉得太为难就是了。(除了上次的MMD05里面那个……暴汗。)
不过呢,其实翻译短篇并不是我的强项……因为很久以来,我都是个超级阴沉的家伙,被我翻译的短篇,也会变得不好玩的吧……
总之,这样就又离“翻译完全部出版的FMP作品”的目标接近了一步了!!
那么,加油吧!各位也是,继续往下看哟!
老兵们的赋格曲[上]
虽然被授予了“上校”这样一个军衔,但归根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而已。面对“秘银”的作战部长的权谋术数和老奸巨猾,根本就不可能抵抗得了的。
真是,说起博塔提督谋划得那叫一个好啊!
她身边的一切,都在向能让她把“一月九号还有十号”给空出来的方向运转着。一一列举的话——
由各个战队的上级将校举办的机上演习的预定,根据提督的裁量延期到了下周。这是为了把本来应该因为准备而十分紧张的演习的前一天——八号给空出来。
本来基地的警备系统所必需的材料的上缴预定日应该是能赶上九号的,但是本部的补给负责人却说“对不起。请十一号以后再来。”
心里想着,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利用自己的权限,把强袭登陆潜水艇的航行测试挪到九号看看好了。可是不凑巧,研究部的技术人员来打探说“为了我们这边的方便,希望能在九号进行TDD1的反应炉的检查”。本以为这是个好机会,以此为理由,泰莎正想推说“九号我的船有检查,没法休息”,但是……就在临近的时候,研究部又把那个预定给取消了。
这下真是没棋走了。
他耍阴谋的技巧简直就堪称艺术。
这甚至让人觉得,恐怕“秘银”的所有部队都——不,不仅如此,乃至整个西太平洋地区的国际形势都——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着让泰莎能够取得新年的休假这一目标,有机而有效地运行着。
“……所以说啦,泰蕾莎。”
电话的另一边,杰罗姆·博塔提督用夸耀胜利般的语气说道。
“明天和后天有空吧?想隐瞒也没用哦。我已经知道了。马度卡斯和你的秘书也都没否认。重要的工作可是一件都没有。所以呢,再加上,我以所持的所有权限,还有和你的交情,来命令你,恳求你。——来一趟关岛吧。派对在等着你哟。”
因为她一直在逃避这纠缠不休的邀请,从某个时候开始,他们突然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她本来还以为“大概是已经放弃了吧”。然而,在去年的圣诞节风波平息之后,又突然“为了你所以延期到一月了。地点也转移到关岛了。所以,来吧。”这样提了起来。
“…………”
泰莎气呼呼地不说话,而博塔提督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那种沉默算什么嘛,喔……你生气也是没用的哟。因为我已经跟参加的那帮人说好了啦。总之要来哦!?行吧!?”
噗哧。嘟——、嘟——、嘟——……。
泰莎把电话听筒放在桌子上,转而盯着在她办公室里的两名部下——副长马度卡斯中校和秘书维兰少尉。
两个人都齐刷刷地直立不动。
“我只是将事实传达给了提督而已。舰长”
马度卡斯说。
“在留守期间,就请交给我们吧,上校大人。”
维兰说。
两个人分别就后天的事情顾左右而言他。
“…………叛徒。”
“那么,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先失陪了。”
“叛徒!!”
马度卡斯等人挺直后背敬了个礼,之后慌慌张张地逃离了她的办公室。瞄准那扇已经关上的门,泰莎用尽全力地将手中的笔记本砸了过去。
————
过了年之后的第二个周末,相良宗介回到了美利达岛基地。
这是为了重新磨练在东京的都市生活中,很容易变得迟钝的丛林侦察技能。扛着装备,在美利达岛的密林地带来回转悠一阵的话,不知不觉中变得薄弱的直觉和嗅觉,可能也能恢复过来吧。他甚至觉得自己射击的手法也生疏了,AS的操纵感觉也正在下降。
这事态可严重了。不马上重新锻炼自己不行。
因为这样,他才毅然拒绝了小要她们去打保龄球的邀请,飞了好几千公里回来的。
经过六个小时以上的漫长旅程,破旧的螺旋桨飞机好容易才刚刚着陆。宗介扛着大大的行李包,走下了舷梯。
“…………?”
泰蕾莎·泰斯塔罗沙正站在天盖之下的停机坪上。
不知为什么,她穿的是便服。长长的连衣裙还有开衫毛衣。银灰色的头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
在圣诞节事件那会儿,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还没有认真地和她说过话。单纯地彼此都很忙也是一个原因,而且,果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宗介毕竟干脆地拒绝了她的爱慕之情啊。
可是,这当然不是说他就讨厌泰莎了。他既觉得她可怜,也很尊敬她,也还希望能助她一臂之力。可以的话,他也一直都想着,希望能和以前一样地交往的。可是这种男人自作主张的说辞,不如说结果更会伤害到对方……对于所有这些,他到底还是没有理清楚。(Сhā花:不,他能想这么多就是进步了!!想想之前,好大的进步啊……)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才算合适,宗介总之就先僵硬地挺直后背敬了个礼。
而她也草草地回了礼,然后看不出有什么大的隔阂地开口说道:
“相良先生。有任务。”
“哈?”
“护卫任务。跟我来。”
“是。可是,之前没听说啊。我在演习场有训练——”
“取消它。好了,快点。”
拽着宗介的袖子,泰莎大步流星地开始走。简直就是不由分说。
“上……上校大人。这是去哪儿?”
泰莎没有回答,离开了宗介刚刚乘坐的螺旋桨飞机,向在它近旁待机的,正在等待升空的中型喷气式直升机走去。涡轮那尖锐的轰鸣声和激荡着大气的螺旋桨声在附近一带回响。
拽着不明就里的宗介,她爬上了登机的舷梯。
“对不起,上校大人。可是我不太明白。这架飞机现在是——”
“请不要多嘴,坐上去就是了!”
她的语调极其生硬。虽然似乎原因并不在宗介身上,但是看她的样子,好像正为其他的什么事情而气得不得了。
“上校大人?这是……?喂等等,斯坦利一等兵。为什么关门呀。我才刚刚到达基地啊。”
被硬生生拖进机内的宗介向基地的航空设施要员抗议道。那个一等兵淡淡地说了句“走好啊,中士。”之后——还是喀嚓一下把舱门给关上了。
泰莎不停步地走向机舱深处。
“快点坐下。把安全带系好。”
“不,可是,我——”
继续无视他这句话,泰莎取下挂在粗糙的坐席旁边的耳机,告诉操纵席上的机长:
“让你久等了,桑托斯中尉。”(伊娃·桑托斯中尉,秘银的直升机驾驶员,在comO中牺牲。T_T)
“了解,上校大人。现在马上起飞。……美利达控制中心,这里是第二强袭运输队零三号机ALPHA,代号‘Gebo`9’。美利达控制中心,请回话。……Gebo`9请求短程起飞许可。飞行任务为TSF02。飞行计划为A0351……”
直升飞机的机长开始和基地的控制室通信。引擎的轰鸣声愈发高亢。机体慢慢地前进,逐渐进入了直升飞机用的起飞区域。
“上校大人。请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比起这个来,我的行李还在外面啊……”
从飞机的窗户里看着被丢在停机场的地面上没人管的自己的行李,宗介说道。
“那里面,有星期一要交的数学作业——”
“中士!请你坐下,把安全带系好!”
机组成员在怒吼了。而泰莎只是一味地板着脸盯着窗外。
“可是,我的作业。而且还有训练——”
“你没听见吗,中士!?”
“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宗介所乘的直升机已经迅速地从美利达岛上起飞了。
`对于像宗介这样出现场的下士官和士兵来说,在还满脑子浆糊的情况下,就突然被丢进战场的情况时不时也会有的。作战的大局啦背景啦什么的,军官们几乎就不给说明。“到那边去,像这样去撵敌人”啦,“确保那边那个山丘,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一定要守住”啦。就类似这种程度。作为宗介而言,对于这种突然的没道理的命令,他已经很习惯了。
可就算如此,这也实在太唐突了。他会觉困惑也不是没道理的。
直升机在西太平洋的上空飞行着。
泰莎还是一成不变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好像在闹别扭般地嘟着嘴,时不时地还忿忿不平地自言自语几句。宗介唯恐触了她的逆鳞(这句话是从日语直接翻过来的……说实际的,用北京话比这个还要难懂,因此就这么写好了……就是触怒啦。),差不多三十分钟都忍着没有说话,但是不久还是下定决心试着问了起来。
“上校大人。我有问题。”
“什么?”
“那个……这架飞机要飞到哪儿?”
“很近的地方。关岛。”
“秘银”的基地所在的美利达岛,是漂浮在西太平洋的远海中的一个孤岛——离那里最近的文明圈,就是关岛。坐宗介他们所乘的多功能直升飞机——MH67“PAVE`MARE”的话,只花几个小时就能到达。也能做到无加油的往返。比起东京来可要近得多了。
在美利达岛上工作的队员们,在不当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大拨大拨地出动到关岛或者塞班岛去玩。因为是观光盛地,无论什么样的人在那里晃荡也不会引人注意,而且食物又好吃,菜单也丰富。能让人悠闲自在地享受的海滩也很多。想泡妞想购物都能随心所欲。真的是做什么都很方便。在已婚的队员当中,好像甚至还有让自己的妻儿就住在关岛的(当然,是被巧妙地隐瞒了丈夫的的工作地点啦)。
(技术小Сhā花:关岛:美国一块未合为一体的领土,太平洋西部马里亚纳群岛的最大岛屿,位于群岛最南端,由麦哲伦于1521年发现,西班牙于1898年将其割让给美国。首都阿加尼亚。人口105,979。塞班岛:西太平洋上马里亚纳群岛南部的一个岛屿,是美属太平洋岛屿托管地中的一部分,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被美国占领以前,先后被西班牙、德国和日本控制。)
“去关岛有什么事?”
被宗介一问,泰莎放在两膝上的拳头一下僵住了。
“是高度的政治上的会晤。结果不好的话,我们的战队或许会遭受到不可估量的损失。今后的作战行动大概也会受到很大的阻碍吧。”
“是……是吗。”
“我现在是孤立无援。马度卡斯先生也是,加里宁先生也是,梅莉莎也是……大家都抛弃了我。我本来还以为他们是很会为长官着想的部下呢。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那么绝情……”
泰莎眼里含着气愤的泪水,咬牙切齿地说。
“上……上校大人?”
“可是!我必须要尽自己的义务!必须要设法完成这次不愉快的会晤。正因为这样,请你跟我一起来吧,相良先生。”
“可是,上校大人,我还有事情没……”
“小要小姐有困难的时候,你总是会帮她的吧!?而且,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如果我遇到麻烦的话你任何时候都会帮忙的,你是这么说过的!”
“是,那个……”
她用阴沉的眼神看着满脸浮满了豆大汗珠的宗介。
“虽然前些日子,跟你出了那种事。但是,约定就是约定。”
“…………”
“别担心。我在哇哇大哭了一整夜之后,已经差不多恢复精神了。我不会因为那件事而责备你的。”
虽然这件事恐怕并不像本人说得那么简单——
但实际上,她真的很坚强。
想想看,泰莎可是出色地管理着数百名强者的女中豪杰。并不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公主。
“所以,请你跟我来。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命令你来。没得商量。”
如今自己被丢进这架直升飞机里,已经是不管命不命令都没跑的状态了不是吗……?再说,她为什么会这么不高兴啊……?说起来,她所说的“高度的政治上的会晤”又是说的什么呢……?
一面这么想着,宗介还是摆正姿势,这样回答道:
“不。任何事情我都乐意效劳。”
如果是平时的话,至少这么回答的时候,她应该会微微一笑,说些类似“谢谢你,相良先生”之类的话的,可是——
“多——谢。那么,请坐到那边养精蓄锐吧。”
只说了这么一句,她就又陷入了沉默,将忧郁的视线投向窗外。看上去一副完全不关心宗介的样子。
宗介只能不再说话,除了心不在焉地坐在座位上之外别无他法。
没过多一会,机长告诉他们。
“上校大人。刚刚通过了E地点。和预定一致,LZ是D地点。ETA,5分钟。请您做好准备。”
直升机已经马上要抵达关岛了。因为这是临时航班,所以似乎预定是在郊外的路上偷偷地着陆。如果是定期航班,就会开普通的固定翼飞机在民用的飞机场上着陆了。因为“秘银”的情报部已经在控制室的时间表上动了些手脚。
时间虽然已经过了十八点,但是关岛的天还很亮,才刚刚有了些黄昏的气息。本来,从飞机的机窗中看到的关岛的色彩,就像在褐色调的照片上又加了紫色的滤光片一样,朴素而阴沉。这是因为不可视模式的ECS(电磁迷彩系统)已经启动了的缘故。
没过多久,直升机在岛南部的某个别墅的旁边——宽阔的道路上着陆了。那是个位于丘陵地带的正中,完全不会有人和车子过来的地方。(Сhā花:没有人和车,还修路干什么……?)
“要下去啰,相良先生。”
“是。”
在机组成员的帮助下,泰莎走下了飞机。宗介也抓了泰莎的手提箱,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道路两旁的阔叶树,在螺旋桨的强风中啪嗒啪嗒地震动着。泰莎的头发和裙子也一样。
连向机组成员道谢的工夫都没有,直升机就再次升上了云霄。只不过,它的姿态是看不见的。ECS的影响也解除了,刚刚仿佛消失了的蔚蓝的天空和鲜绿的树木的颜色也逐渐恢复起来。
顿时,四周变得一片安静。
两个人定定地站在回归静寂的道路正中。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从山丘的另一边,开来了一辆敞蓬小型载货卡车。驾驶座和车斗里,共有五个男人的身影。
全部都是老年人。年纪也就是在六十岁到七十岁之间吧。有花白头发的,有谢顶的。所有人都是一身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和太阳镜。戴着手镯啦,项链啦,还有人单手拿着啤酒瓶儿。
“哦——喔!来啦,来啦!”
那些大叔们向泰莎猛力地挥着手。
“这不是小泰莎吗,小泰莎!我老早就想见你了!”
“今……今儿个是梳马尾巴吗。真是和年轻时候的女神大人一模一样啊……”(女神大人……泰莎的妈妈吧?)
“真是的。好可爱啊,实在是招人喜欢啊!”
“操他妈的上帝!”(Сhā花……请原谅我……我只有这么写出来了……那个……好孩子不说脏话……请不要模仿……上帝啊我是个坏孩子……)
喊着这些乱七八糟,所有人都热烈沸腾。一边把手Сhā在嘴里吹口哨,一边拍手,一边跺脚,还一边磅磅地敲着发动机罩。
简直是异常的情绪高涨。
“上校大人。他们是……?”
“要说他们的话,是朋友。”
依然绷着脸,泰莎说道。
“来得好啊,泰蕾莎!”
五人中到那时为止都只是保持沉默,微微笑着的四十多岁的男子,慢慢地走了过来。
与年龄相称的体格,灰色的头发。反着光的太阳镜和花哨的夏威夷衫。那模样简直就像个来历不明的下流的外国艺人。
“我也是刚刚才和他们会合哪!啊、哈、哈!”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可好笑的,那个大叔还是大笑起来。
“啊——总而言之,先离开这儿吧!我们在旅馆里订了很好的房间。就把行李放在那儿吧。然后去饭馆吃饭。是在托马斯的船上当大厨的家伙掌勺。听说做得不错哦~。好像能吃到这么大——这~么大的,你看看?超级大的龙虾呢。”
那个大叔仿佛从心底里感到高兴般地,用双手比划出了一个远远超过正常龙虾的体长的大小。
“是吗。”
“像你这么小的个子,恐怕是吃不完,不过——算啦,那也没办法。那边那个年轻的!中士!你也来给我们帮忙好了。你正是能吃的时候吧。感谢我们吧?今天就不用客气快活一下吧!啊、哈、哈!”
毫不客气地指着身穿野战服的宗介,那个大叔这样说道。
而相对的宗介的回答,只有一句而已。
“你是谁啊?”
(Сhā花:……好生硬……宗介这种人,其实也是柿子挑软的捏,对于下位的人,从来就不懂得客气,对于上位的人,又低声下气得过头……这大概也算他的一个缺点吧。)
“嗯?”
那个男人眯起了藏在太阳镜后面的眼睛。他身后的老爷子们也一下停止了爽朗的大笑,用很感兴趣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宗介。
“我是在问,你是何许人也。说起来,你对上校大人也亲热得有点儿太过头了。稍微知道点儿分寸行不行。先说好了,她的地位可是你这种小混混绝对比不上的——有什么事吗,上校大人?”
从旁边被泰莎猛地捅了一下,宗介停止了说话。
“那是提督啊。相良先生。”
“啊?”
“博塔提督。咱们的作战部长。”
提督。杰罗姆·博塔提督。统率着“秘银”所有的作战部队的,作战本部的负责人。老实说,是比泰莎还要更加伟大的人物。
“那……那个……”
这么说起来,以前确实是通过网上会议的立体影像见过一次的。虽说因为画面颜色不鲜明,当时穿的还是缀满了绶带的军官用的制服,和现在这副模样是一点儿都不像吧——
提督悠然地摆起了架子,
“非……非常抱歉,提督阁下。我,我……”(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顿时,博塔提督和老爷子们都哄堂大笑。
“哦——喔,害怕了,害怕了!”
“看看!他那张脸!是真的在打哆嗦喽!?”
“杰瑞也变得很了不起了嘛!”
指指点点,嘎嘎大笑。这态度真是无礼到家,不懂礼貌到没边儿的地步了。
虽然很后悔,但除了沉默着低下头去也没别的办法。砰砰地拍着那样的宗介的后背,博塔提督说:
“好啦好啦,快点儿上车了,中士!今天咱们不拘礼啦!”
————
这次真的不长,因为我没有时间……以后我会慢慢赶上的,真的抱歉。
还有,深渊君,这次我还是打得超过了15页……现在到17页的一半,因为这里才有分段。不要吼我……(抱头逃走)
嗯,就是这样了。说起来,这个故事里的人,现在有好几个不在了……博塔提督已经死了,桑托斯中尉也牺牲了,那个叫斯坦利的一等兵估计也没有活下来。根据这个时间来看,这应该是宗介和泰莎最后一次见面了……(这是在comO之前一两个星期,之后就没再见到了)真是的,为什么会这样啊……明明是搞笑故事,却怎么看怎么都让人伤感……
宗介再次见到泰莎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会在哪里呢?两个人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一切都只有等着让贺东老师解释了。
虽然大家基本都是小要派,但是泰莎这样的女孩,真的也会让人祈求她的幸福……虽然那个人不会是宗介,但是,但是,一定,会在哪里……
可是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要说让泰莎忘记宗介,忘记那段感情,真的就……不可能。(我身边的人给了我这个启示……她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可那已经过了十年啊……)
总……总之!!!大家都一定会幸福的!!!不然的话贺东老师一定会被千万人踩踏……我是这么觉得。不过也有人预计是悲剧吧……555555
还是都只有听贺东老师的安排了。
千万请您高抬贵手啊……
—————
博塔提督和那四个老人,据说是参加美国海军时候的老朋友。
有在海军学校的时候同期的,也有在其后的几场战争中相识的。令人吃惊的是,其中年纪最大的人,还在二次世界大战中和日本海军交战过呢。(Сhā花:……对于咱们来说就是日本鬼子和美帝……汗。)
这五个人每年都会聚会一次,互相叙叙旧。去年好像是在马里兰岛上打高尔夫球什么的打得很高兴,在最后的酒宴上,出其不意地也把泰莎给叫了去。
“那次宴席,简直就像地狱一样啊……”
在中心街道的旅馆下了车,把行李放在房间里之后回去的时候,泰莎对宗介说。博塔他们正在楼下的大厅里,一边哇啦哇啦地大声喧哗一边等着。
“在高级旅馆的餐厅里,一边举着瓶子对嘴儿喝啤酒一边大笑。被经理注意到了以后,却追问起‘你去过越南没有啊?’什么的,开始训斥人家。因为态度过于恶劣,最后被过来的保安给赶出去了。普通情况下,总该稍微受到打击老实一点了吧——可是他们却在餐厅的入口旁边,带着抗议的意思,做出了那个……极其污秽的行为……”
“?您说的是指?”
于是泰莎的脸一下变得通红。
“……他们所有人排成一排……偷偷地……朝着墙壁……。不行,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啦。”(=///=b,你明白,我明白,大家都明白……)
“这样啊。”
“然后就从旅馆里跑出来,一块儿挤到一辆车上。在镇上四处流窜,对走在路上的女性发出猥琐的怪叫声。接着又和公共汽车开并排,朝着乘客们把ρi股露了出来……。再然后,强拉着本不愿意的我,说着‘丰富人生阅历啦’,去了脱衣酒吧。我差一点儿就被那儿跳舞的人抓着手腕,拉到那个危险的舞台上去了。听他们醉醺醺地唠叨个没完没了,无论如何都实在太要命了啊……”
那副惨状,就连宗介也想得出来了。说起从飞机的着陆地点到这个旅馆的途中,那帮老爷子们那个高兴劲儿,确实是不寻常。看那股劲头儿,就像因为泰莎的出现而大喜过望,马上就要从开着的卡车里蹦下来似的。
“我不能理解。像博塔提督那样的人物,为什么会和那群老流氓为伍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一群老流氓的话,就不用那么费劲儿了。别看他们那副样子,可其实无论哪个都是有名的退伍军人。曾经深入二十世纪后半的几场主要的战争,建立过无与伦比的战功。我也因为通过文件和论文等等得知了他们的大名,刚被叫去的时候心里还觉得十分光荣呢。没想到……”
泰莎嘟囔着说。
“没想到……他们居然是那么……难对付的大叔……”
之后她就说不出话了,低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
也是,在平日的工作中,常在她身边的可是马度卡斯和加里宁。那两个人就算是在英国人和俄罗斯人当中,也是属于格外认真又阴沉的类型。习惯了那两个人的她,遇上如此阳光灿烂的老爷子们,受到的惊吓恐怕是绝非寻常吧。
“可是,上校大人您不也是美国人吗?”
“我是东部古老的小镇出身的!请不要把我和那帮标准的西岸的,脑袋上都能长出椰子树来的人相提并论!”
“是。抱歉。”
宗介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去年因为受的刺激实在太大,回到美利达岛上之后我整整躺了两天都没起来。最近‘猛毒’呀什么呀,各种各样悬而未决的事情那么多,我要是又弄得动弹不得的话,会给部队造成很大的不利影响。……因此,相良先生。虽然是以我的护卫为名义把你带来的,但是,如果那些大叔们又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举动的话,请你毫不留情地制止他们。”
“可是……”
“好了啦!知道吗,要‘啪叽’一下。责任我来负。”
“了解了。”
“很好。那,要走了哟……!”
鼻孔喷着粗气,泰莎开始给自己鼓劲儿。如果穿的不是半袖的便服的话,那劲头恨不得就要撸胳膊挽袖子了。
两人所乘的电梯抵达了一楼。
刚一开门,尖锐的喧哗声就直冲耳朵而来。有女性的悲鸣声,还有砸坏东西的声音等等。说明白一点,就是有人在打架。
“?”
两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只见五、六个年轻的日本人已经瘫倒在地动弹不得。周围满地都是椅子啦花瓶啦之类的碎片。而且,最后的一个人才刚刚被那五个老爷子给收拾了。
“一——二!”
伴着一嗓子吆喝,已经晕晕乎乎的年轻人被扔进了大堂的喷水池里。溅起一道水柱之后,那个年轻人仰面朝天地漂在水面上,手脚摊开,再也不动了。
“活该!你们这帮小流氓!”
“以为我们上了年纪就好欺负,你们的运气算是到头儿了!”
“来呀,站起来呀!还是说你们是除了卖●之外没别的能耐的小姐啊?让我看看你们的骨气呀!”
(Сhā花:这句简直难为死我了……因为原句的宾语和谓语的首字母全都打上黑圈了……你想想没有首字母怎么查字典啊……结果我试了起码150个词才试出这个结果……==|||)
泰莎奔向毫无顾忌地叫嚣着的老爷子们,喊道:
“稍等一下!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嗯?小泰莎啊。刚才,来了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娃娃。我们就稍微给了他们点儿颜色瞧了瞧。”
据听说,好像是那些日本人故意向接待员小姐找茬儿,乱喊乱叫做出种种无理要求来着。
“你瞧,就是这样子啦。可不是我们特地先挑的头儿哦,泰蕾莎。”
博塔提督呼哧带喘地说。鼻子里还在往外流血。看来就连现在也依然身居高位的他,也一起参与打架了的样子。
“杰瑞说得没错。小泰莎你呀,再早来一分钟就好了。”
“真是的!我们牛●样子本来应该能好好地●一下你的眼珠子的!”(……●。)
“……真是遗憾啊。”
“算了,没关系。正好用来提提神儿。接下来去吃饭啦,吃饭!大龙虾在等着咱们呢!”
在得意地高唱着凯歌的老爷子们面前,泰莎垂下双肩,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然后,一小时后。
虽然那只龙虾并没有博塔描述的那么巨大,但也已经大到有点儿让人看了就想吐的地步了。桌上的其他东西也一样,都是些什么超级大扇的留兰香烤肋排呀,堆成山一样的土豆泥呀,炸鸡块呀,烤牛肉呀。
肥得流油。热量满分。在这份好像能在一周之内就把体重变成原来一倍半的菜单面前,不用说,泰莎根本完全就吃不下去。
就这样的菜品,老爷子们却一边嘎嘎大笑着一边贪婪地大吃大嚼。一副完全不知道现在这个年纪本来应该吃的低热量低胆固醇饮食是啥米玩意儿的样子。
聊天的风向也完全没变。
在能将染着夕阳余晖的大海一览无余的餐厅——一间通风良好,内部装潢是地中海风格的店里,他们将泰莎团团围住,异样热情地聊着一些非常愚蠢的话题,对于其他客人的皱眉而视,完全就满不在乎。
坐在末席,老老实实地听着他们东聊西扯的期间,宗介渐渐了解了他们的经历。
首先,坐在离他最近座位的凯文·斯凯雷退役中将,原来是开战斗机的。在越南战争中曾经穿越了无数的生死线。之后当上了航空团的司令,接着又做到了航空母舰的舰长。再后来,凯文氏还成为了只允许有使用弹射座椅经验的人参加的“caterpillars`club”的会员。他好像还有过被北越南军打来的无数对空导弹击坠,紧急脱离后空降到敌人控制的热带雨林里,四处躲避敌人的大军躲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这种经历呢。
似乎在飞行员时期,他靠着修长的体形和天真的面孔,在各处都有绯闻流传。好像因为和讨厌的上司的爱人私通的缘故,还少得了一个银星奖章呢。不过,现在的凯文氏已经是个没有多少头发,还长着圆滚滚的双下巴的大叔了。可是他本人似乎还自认为是个帅哥,一直在不停地说:“怎么样啊,小泰莎。想不想尝试一下危险的恋爱呀?”而泰莎只是冷冷地说:“谢谢,不必了。”
(克鲁兹上了年纪的话,说不定就会变成这样呢……)
宗介如此失礼地想象道。
接下来。
这个派对的干事约翰·乔治·柯特尼退役海军中校,是这群人里唯一的一个海军。是个留着气派的大胡子,超级喜欢战争的热血中年。他好像是一个有着各种复杂离奇的经历的人,和博塔是军校的同期生。本来,他也是差点儿就能和其他的人一样领到将军级的军衔的,但是却因为不想离开火线,甚至还做过特意去痛殴讨厌的上司,而使自己免于晋升这种事。就连要退役的时候也是,好像是跑到临近的海军基地去,推开不情不愿的部下,坐上最新锐的Arm`Slāve四处兜风过,才算是心满意足了的样子。
他倒是不太色,可是说话方式实在是非常下流。声音又大,话的每个边边角角还都充满了脏字儿。
“——也就是说,那他●的AS,根本就和那他●屁用都没有的阿玛莱特没什么区别。你明白吗,小泰莎。那东西,因为想装上那●蛋空军使的那他●的断路器,已经就是操他●的●眼儿了。那些家伙的●蛋引擎是他●的杰欧特伦的——”
(技术小Сhā花:Armalite公司,美国的一个枪械制造公司,以制造M16步枪闻名)
(再Сhā花:……看见了吧,其实他就是我必须翻这篇的原因……如果是深渊君的话,恐怕整句都会变成黑圈覆盖吧……==|||)
没完没了地,都是这副调调。泰莎低声嘟囔着“我明白,所以请用普通的方式说话好吗…………”,微微地颤抖着。
(毛偶尔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感觉会和这个很像呢……)
宗介在胸中低声念叨着这极其正当的感想。
出于尊敬而被招待的罗伊·希尔兹退役上校(Сhā花:这么说来,叫这个的是不是都是上校啊?^_^),是在海军的特殊部队里待了很长时间的老兵。就在近五年前,还在特殊作战指挥部担任要职,指挥着很多的极密作战呢。他似乎也一样在越南发生过很多事——用他们的话来说。还拿了好几个直到现在都不能说出来的勋章呢。拼上性命这种事,恐怕不止两三回了吧。虽然被蓄得满满的大胡子挡住,但脸上还是有一处很大的伤痕。仔细看的话,右耳也少了一小块。
如此恐怖的希尔兹氏,却总是一有空儿就拽着泰莎的袖子,一边呼呼喘着粗气一边问“哎,小泰莎。怎么样,过会儿咱俩单独去散步好不好啊?”这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恐怖了。“不,那个……还是再找别的机会吧。”泰莎边抽身边推说道。
(加里宁少校要是耍起流氓来的话,说不定就像这种感觉吧……)
……宗介又做出了这种失礼到极点的想象来。
托马斯·罗斯。退役少将,原来是开潜水艇的。似乎曾指挥着自己的攻击核潜艇,以苏联海军的潜水艇为对手,渡过了无数的危险关头。虽然他是个以缜密的战术和大胆的操舰而闻名的名将,好像却也因为冒犯了上司,而被发配到了五十年前的破烂潜艇上去当舰长。但是最后总算是回到了最新锐舰上,之后还一路做到了舰队司令。
这个大叔因为实在太高兴,开始想在泰莎面前脱衣服。把裤子给弄得松垮垮的,说着“虽然去年没给你看啦,不过实际上,我ρi股上也有刺青哦。来呀来呀小泰莎。看哪!来来来!”这人实在是够过分了。泰莎边坚决地闭上眼睛,边恳求他说:“请别这样!请别这样!”
(马度卡斯中校要是疯了的话,会是这种感觉吗……?)
……宗介想象着这种本人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光是生气就完了的事情。(|||)
(Сhā花:想想马度卡斯中校如果知道……宗介一定会被塞进鱼雷发射管,在几千米深的海底下被射出去的……一定会的……他这么说过的……)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感觉的四个人。
明明太阳都还没下山,就在公共场合恬不知耻到如此地步。虽然相当成问题,但就连最认真的博塔提督,也只是单手拿着啤酒瓶,“哇哈哈”地笑着。根本就一点儿也不可靠。
“哎,小泰莎。只是看看的话无所谓吧——?啊?来呀!?”
开潜水艇的托马斯氏依然不知悔改地想把脏兮兮的ρi股给露出来。总觉得,他这样是从心底里觉得享受。(泰莎好可怜……)←(Сhā花:这个括号是贺东老师自己加的……)
泰莎抓住了宗介的手腕。
“已经不行了。相良先生,请制止他们……!”
“了解。”
宗介唯唯诺诺地,脱了脚上穿的沙滩凉鞋拿在右手里——
磅!
卯足了劲儿向着托马斯·罗斯退役少将的后脑勺,狠狠地拍了下去。
说真的,这感觉这是爽啊。
(Сhā花:这就是……长期被压抑的小人物的发泄么……)
“你小子,突然之间干什么啊!?“
一面照看着猛地脸朝下倒在了桌子上的托马斯氏,自称帅哥的凯文氏说道。
“不……因为我听博塔阁下说过不必拘礼的。”
要是千鸟的话,这会儿应该就怒吼着“烦死人了!”地顶回去了吧,边这样想着,宗介淡淡地回答道:
“希望您能将我考虑成负责监视的角色。对她做出乱七八糟事情的人,我会毫不留情地挥下这只凉鞋的,Sir。”
“就是这样。做傻事的人要接受处罚。是军队的人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被泰莎气鼓鼓地一说,凯文氏等人“唔唔……”地哼唧起来。
“呜……这是什么话。欺负像我们这样的又纤细又脆弱的老年人,有什么可好玩儿的吗……”
老爷子们一个个眼泪汪汪。泰莎瞬间就爆豆了。
“就刚刚!你们不是还和五个年轻人乱打一气,而且大获全胜不是吗?”
“有吗……?”
“我们不记得啊……”
这帮人一齐呆呆地望着天儿,装起老人样儿来了。
“…………。总而言之,以后要是再做出什么下流的举动的话,这位相良先生可是不会默不作声的哦?或者不如说,会默不作声地‘磅’地打下去。没错吧,相良先生?”
宗介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我可接受不了哦,小泰莎!那边那个小年轻儿的,有做出这么了不得的事儿的权利吗。他只不过是个跟班儿的而已吧?”
对除博塔以外的四个人,泰莎是被介绍成与博塔有关的某个研究机构的工作人员,而宗介则是经常出入那里的某处的护卫要员。
“那种认识是错误的。虽然我是尽可能不想说出来的,不过……”
泰莎清了清嗓子。
“——这位相良先生,是我的恋人。”
超冲击性的发言。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当然了,宗介也一样。
“虾米——!?”
“正因为这样,向我暗送秋波也是没用的。对吧,相良先生?”
“啊?”
“你说是就行了。”
“啊,是。”
满脸豆大汗珠的宗介一回答,老爷子们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太过分了啦!”
“也太轻率了吧!”
“骗人!●你●的骗人!”(……●请自己想象……)
他们一会儿猛扑在桌子上哭喊,一会儿仰天长叹着,一会儿相互安慰。不知为什么,就连博塔提督也是涨红了脸,狠狠地瞪着宗介。
“中士!我对你很失望哦!?”
“提,提督……?”
“我还以为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呢!你却做出这种粪土不如的事儿来!在那个世界的卡尔得吃惊成什么样儿啊。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什么时候开始的!?”
(剧情Сhā花:卡尔是泰莎的爸爸,在泰莎还小时去世了。详情请见HTC君翻的《De`Danaan的诞生》。这下连博塔提督都……宗介,你实在是把长官都得罪了一个够啊……)
博塔抓着宗介的前襟,一下一下地往紧了勒。
“请,请冷静下来,提督阁下——”
“是从九月的休假那时候开始的哟。”
泰莎冷静地说道。
“我每天都在他的公寓起居。这样就已经有很多机会了。相良先生他,每晚都让我难以成眠呢……。给予我极其热情的爱……拜他所赐,我总得在白天补觉也够要命的。”
仿佛很享受老爷子们颓然垂下肩膀的样子,泰莎滔滔不绝地继续信口开河。最后就差没说“哼哼,你们活该”般地,轻轻地哼了一声。
宗介偷偷地用日语向她抗议道:
(上校大人,这样不太好吧……)
(为什么?)
(外人姑且不论,要是连博塔提督都信以为真了……。看看那深受打击的侧脸吧,今后咱们的立场会……)
(没关系的,放心好了。)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次,泰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留情”。
(可是,上校大人……)
(可是,这帮人只有让我为难才会觉得高兴呀!必须要在这儿惩戒他们一下,好好地划清界限才行!)
(这样吗。)
(再说了,你又是怎么回事,那副不情不愿的表情……!?你就那么不愿意扮演一下我的男朋友吗?)
(不,绝对没有。)
(那就闭上嘴,把那张脸收起来。……而且,这样子地给他们重重一击的话,他们也会受到打击而变老实一点吧。我的目的也正是在此。)
(唔……)
这话说得在理。实际上,他们也正意气消沉地,不断漏出阴沉的啜泣声。
(已经接受了呢。)
(没错吧?)
泰莎得意地挺起胸脯。
可是,就在那之后,老爷子们举起大扎杯,带着哭腔儿这样叫道:
“哎哎——!要是这样的话,咱今儿晚上就改喝闷酒啦啊啊啊啊!!!”
“喝到不省人事折腾一场吧!”
“目标是往年的一点八倍!”
“然后,小年轻儿的!之后再好好地收拾你。有觉悟了没有!?”
刹那间,就又回到和之前一样醉酒闹事的状态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计策虽然倒还没到那种程度,但结果还是完全适得其反。宗介和泰莎同时厥倒桌前。(……="=||b)
就在这时——
“呀——!!”
从餐厅的入口附近,传来了餐具被掀翻的噪音和服务员小姐尖锐的悲鸣声。一个瘦弱的男子走进店里,这样喊道:
“你们!都,都不许动!”
一般客人们都吃惊地趴在了桌子上,服务员小姐抱着脑袋蹲下了身。
(强盗吗?)
因为只是又回到平常的生活中而已,宗介和泰莎都没有惊慌。两人装出不引人注意的样子,暗暗地观察着闯入者的模样。
那是个身穿印花T恤和牛仔裤的,三十出头的白人男子。手里拿了把便宜的连发左轮手枪。全身大汗淋漓,头发也是湿淋淋的,一看就正在兴头儿上。
“可恶!不许从座位上站起来哦!?要是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的话就让你们吃枪子儿!喂!那边那个女的!把手机扔了!”
店里陷入了一片恐怖的寂静——不,是没有陷入寂静。
只有宗介旁边的那五个人,仍然一成不变,仿佛很幸福般地,边举着扎啤杯,边一起合唱着某部电影的‘You`hāve`lost`that`lovin’`feeling`’的主题曲。
(技术小Сhā花:《You`hāve`lost`that`lovin’`feeling》是电影《壮志凌云》(Top`Gun)的主题曲。由Righteous`Brothers演唱。网上有下载……抱歉我对电影不在行……)
“But`baby!`baby`I`knoooooow`it!`You‘ve`lost!`That,`lovin‘,`feeeeeeling!!`Whoa,`that`lovin‘`feeeeeling!”
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
要说当时的空气那叫一个难堪呀。感觉到客人们那有如针扎般的视线,泰莎的脸都一路红到耳朵根了。
老兵们的赋格曲[下]
就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好几辆警车在餐厅门前来了个急刹车。
有问题的持枪男子看来是被追赶才逃到这里来的。在一片恐怖的寂静中,当地的巡警们以警车为盾,齐刷刷地举着霰弹枪和手枪之类的枪支。增援的警车也一辆接一辆地赶到,瞬间就把餐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持枪男子从窗户窥视着外面的状况,嘴里一个劲儿地“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地咒骂着。
“这下事情麻烦了……”
“上校大人。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解决的。”
以宗介的手腕,大概只拿一把桌上的小刀就能把那男的给无力化了吧。在已然深知这一点的情况下,泰莎摆出了“该怎么办好呢”的表情。
“说得也是呢……。但是,如果弄得太显眼了,之后警察会来询问很多事情吧。像录口供啦什么的……”
“You‘ve`lost、that、lovin‘、feeling!!Whoa`that!lovin‘——”
“而且搞不好,说不定会弄得明天都回不去——”
“Now`it‘s!goooone!goooone!goooone!……woo,woo,wooooh.!”
“只要他不想伤人,就尽可能保持这样,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Now`there‘s!no、welcome、look`in、your`eyes!when`I`reach`for`you!!”
“——哎,我说各位!?请稍微安静一下!!”
泰莎向着继续肆无忌惮地喝酒唱歌的老爷子们怒吼道。
“怎么了嘛,小泰莎?”
“生气的小脸儿也很可爱啊。”
“●他的老天……”
“请不要摆出一副那么悠闲自在的表情!没看见那个吗?那个!”
泰莎指着仿佛被焦躁感驱使着般,正在店里四处徘徊的T恤男子。
“那家伙又怎么啦?是在找茅房吗?”
“不是的!我说,他拿着枪呢吧?还有店外面!没看见那么多警车吗!?”
老人们听她这么一说才终于看了看窗外,“唔?”地哼了一声。
“是找你吧,凯文。为了昨儿个晚上,你把那他●的旅馆的他●的玻璃给砸了之后跑了。”
“说什么哪。那是你小子胡乱开车的毛病吧。今儿早上,还在沙滩上猛开,差点儿就碾着人家穿泳装的小姑娘呢。”
“比起那个来,我觉得还是罗伊在海军基地的大门那儿暴捶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兵之后逃跑了的过啊……”(Сhā花:捶……北京同学们请自动念成“céi”吧,电脑打不出来,不过我觉得这个词最合适,地方话……)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交代了在这儿一天之内犯下的罪状。
“已,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泰莎就此无语了。而持枪男子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喂!你们几个!从刚才起就在那儿哇啦哇啦的……我说过给我安静点儿,你们没听见是怎么着啊!?啊,你们这帮臭老头儿!”
于是乎老爷子们面面相觑,耸了耸肩。
“看来,外边儿的那帮人的目标就是这小子了。”
“什么嘛,真没劲儿。”
“以这么个小混混为对手,有必要出动他●的一个中队的警察吗?”
仿佛从心底感到无聊般的发言。男子立刻就火儿了,将.38口径的左轮手枪指向了他们。服务员小姐发出了一声哀鸣。
“没看见这玩意儿吗!?会叫你们当场脑浆子都崩出来哦!!”
老爷子们仍然满不在乎的样子。
“呀啊啊啊——。请不要杀我们啊——。”
“千万请您放过我们~~~~”
“这只龙虾交给您~~~。所以请您到那边去吧~~~~。”
他们就像在嘲讽他般地,用平淡的口吻说着,还一边嘎嘎地笑。
“这,这个小姑娘会怎么样都无所谓吗?”
男子将枪口指向了泰莎。于是乎,老人们就像要保护泰莎似的,众人一起马马虎虎地摊开双手,
“只有她!只请您一定要放过她啊~~~~”
地说着,又嘎嘎地笑了起来。
“我,我开枪了啊!?我真的要开枪了啊!?”
大概是已经超过愤怒的临界点了吧。男子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珠,双手紧紧地握着手枪。眼神是认真的。
“啊——开枪吧开枪吧。别客气。”
“千万瞄准了哟——,小年轻儿的。”
老爷子们一边嚼着炸薯条和排骨肉,一边热烈地欢呼笑骂着。
“呜……呜呜……”
“怎么了?害怕啦?”
原特种部队指挥官·罗伊说道。
“要是对打女人有抵抗心理的话,那就打我好了。来吧。”
“呜,可……”
“对啦。肩膀放松,安全装置已经卸掉了吧?很好。这样就随时都可以开枪了。从ρi眼儿里往外使劲儿。哎哎,你看哪儿呢。要直直地对准了目标啊。对!直直地!就这儿!”
罗伊用指尖点着自己的额头。
“咿……呜……”
“这样就好了。那,开枪吧!”
男子双眼含泪,枪口不停地哗哗颤抖着。
“干吗哪你。打呀!”
“来呀来呀!快点儿快点儿!”
“让我们瞅瞅你那他●的胆子!”
“快点儿打啊!”
这早已经不是虚张声势的程度了。老爷子们是真的在急着等着对方开枪了。他们用餐具把龙虾壳敲得当当作响,打着拍子喊着“打呀!打呀!”
罗伊拿着切牛扒用的餐刀往外一杵。
“给你三秒钟。你再不开枪我就把你扎死哦!来呀开枪啊!!三!”
“咕……呜……呜呜……!”
“二!……”
“咿……”
“打呀————!!”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紧紧地闭上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扣下了扳机。
咔锵。
一声干巴巴的金属声响起。仅此而已。
“~~~~~!呜!嗯嗯……?”
脸上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男子又扣了几次扳机。但不管扣多少次,都没有子弹出来。他一副混乱到极点的样子,“哎……?哎哎?呜……哎哎!?”地哼着,来来回回地看着手枪。
“呀——————————哈、哈、哈、哈!”
老爷子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那劲头儿,就跟核弹爆炸似的。
“呀————哈、哈、哈!呀——哈、哈、哈!咿嘻——!!呜呜——嘻、嘻!咿——嘻、嘻!嘻!呜呜嘻——哈——哈、哈、哈!呀——哈!呵、呵、呵!呜——嘻、嘻!嘻!咿嘻————!!嘿、唔!咔嘻——嘻、嘻、嘻!!呀————!嘻——嘻、嘻、嘻、嘻!呀,呀哈哈——!!”(Сhā花:打到抓狂……他们足足笑了半页!贺东老师你骗稿费……)
怎么说呢,这笑法真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惹人生气。
他们一边拼了死命地拍手,一边咣咣地砸着桌子,一边模仿着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持枪男子的模样。
持枪男子完全愣住了。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宗介出于好心指导起他来。
“好好看看枪的弹舱。”(不知道Сhā花:弹舱,装有弹药的左轮手枪的旋转弹膛……是叫弹舱吗?还是叫别的什么?总之就是会转的那个。)
“唉?”
“这种左轮手枪啊……从正面一看,就能完全看出残弹数的。”
没子弹。
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才逗着他玩儿的。
指着僵立当场,面红耳赤的男子,这帮品质恶劣的老爷子们继续没完没了地笑着。
“咿—,咳、咳……。……然后呢?你小子,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了?”
笑了差不多整整有一分钟之后,开潜水艇的托马斯一边擦拭着眼角,一边问道。
“哈啊……那个……。我把为观光客们开的换钱的地方给抢了……。啊,多谢。”
一下子变得意气消沉的男子,在泰莎的劝说下,坐在了空着的椅子上。
“先就是一把抓了钱就跑……可是,中途又遇上好多事儿。虽然朝着追过来的警车的轮胎开了枪,但是……果然还是不能像电影一样啊……啊,多谢。”
泰莎往空杯子里咕嘟咕嘟地倒满冰水递过去,男子很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
“总之,请先冷静下来吧。”
“真是不好意思。”
他边说边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噗哇。好好喝啊。……呃,喏。总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现在的状态是,男子所持的虽然只是把打光了子弹的枪,但是并不知道此事的地方警察,还是将他们所在的餐厅给个十层二十层地包围了。
“你抢了多少呀?”
“不知道啊……因为没闲工夫,还没数过呢……不过我是尽可能照着1000美元的票子拿的。”
他在牛仔裤的裤兜里悉悉索索地摸了一阵,把一堆揉得乱七八糟的纸币摊开在桌子上。印着“1000”数字的纸币,共有13张。如果是1000美元的钞票的话,应该差不多能合150万日元(RMB104000元左右)的,可是——
“可这是1000日元的票子啊……”
宗介喃喃自语道。
合计,一万三千日元。(Сhā花:RMB867元左右……还不够30g藏红花钱……)
作为被数十名警官包围的理由来说,这数目真是相当地不值当。(的确!==)
“普通情况下,你就算抢个这样的餐馆儿,估计也得比这个多点儿吧……”
“是啊。怎么,我眼泪都下来了……”
双手按在桌子上,眼泪汪汪地低头看着桌上的一万三千日元,男子表示同意道。
“这把枪,是在街上从小流氓们手里买来的。当时花了130美元。(约一万五千日元,1000RMB)。我还亏了大约20美元呢……”
男子接过泰莎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擤了下鼻涕。
“谢谢你,温柔的小姐。刚才还威胁你,真是对不起。“
“不……。倒是你……哎——嗯,你叫什么名字?”
“丹尼斯。丹尼斯·法尔考斯克。”
男子爽快地报上了姓名,老爷子们微微地眯起了眼。
“法尔考斯克先生啊。您家是哪儿的呢?”
“夏威夷。出了很多事儿,最后跑到这关岛来,当了卡车司机。”
“说起来那啥,丹尼斯。你这以后,打算怎么办哪?”
被原战斗机驾驶员凯文这样一问,丹尼斯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叹了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就靠这110美元,也什么都解决不了……。差不多就这么着去警察局好了。”
他垂下头,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
“可恶啊……达尼……对不起。我是个无能的父亲……”
“您有儿子吗?”
泰莎问道,丹尼斯把头垂得更低了。
“嗯……。和离婚的老婆住在塞班岛上。本来我每个月是一定要去看他一次的。可是……前些天,老婆的律师和我联络了,说已经不能再让我见孩子了……。因为我都拖了半年没给抚养费了。”
“难道说,你是为了这个才做出抢劫这种事?”
“我是没办法。在事业上失败了,又被之前工作的运输公司给炒了鱿鱼。无论如何我都需要钱!到下个礼拜一为止,要5000美元。”
“哼。自作自受。”
原潜艇艇长托马斯说着,咬了一口浇满酱汁的地中海风味海鲜塔可。
(技术小Сhā花:塔可,taco,也叫墨西哥煎玉米卷,就是一层玉米薄饼里面卷上馅儿,馅儿可以是各种各样的……简单来说大家可以参考肯德基的墨西哥鸡肉卷……)
“这都是你自己这么没能耐招的。你也只能放弃你儿子的事儿,老老实实地受绑啦。到局子里反省去吧。对条丧家犬来说,这样的人生倒是挺合适的。”
“罗斯少将。无论怎么样,您这么说也有点儿太过分了。”
“才不会呢。小泰莎。托马斯说得没错。这他●的小子来回耍着那把他●的枪,想把我们给●了这可是事实啊。”(Сhā花:……●的部分可能影响阅读,但是那词翻到中文就只用一个字,我也没办法……抱歉。)
“就是啊,就是啊。就是因为这种白痴的数量老是不变少,才有必要实施枪支管制法嘛。”
“酒都变得不好喝喽……”
所有人的态度都一致地冷淡。因为就只有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是他们说的有理,泰莎也再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有丹尼斯阴郁的啜泣声在周围一带回响。就连老爷子们看上去也被他败了兴致,绷着脸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店里的电话铃铃地响了起来。
在电话旁边的服务员小姐拿起听筒,偷偷地对答了几句。她将目光转向丹尼斯,一边指着听筒,一边非常客气地说道:
“那个——。是警察的人。想和您说话……”
丹尼斯的肩膀猛地震颤了一下。
“怎,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吧。快点儿说完了,道个歉出去不就结了嘛。”
“……是啊。那个……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情想拜托各位。”
“说说看吧。”
丹尼斯手忙脚乱地摸了一阵之后,从兜里掏出一块破旧的手表。金黄的颜色已经发暗,表蒙子上的玻璃也磨花了。
“可以请你们把这个给达尼……住在塞班岛的我的儿子送过去吗?这是我死去的老爸的遗物。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把这个传给他……但是,这也已经不可能了吧。”
“那你邮寄过去不就行了嘛。”
“不行的。我前妻大概不会看里面是什么就把它给扔了吧。”
“呼呣……”
“而且,我希望您们能告诉他。虽然我是条这副模样的丧家犬,但是我老爸……那小子的爷爷,是个很杰出的男子汉……我希望您们能这么转达给他。小家伙马上要到青春期了。比起让他背着一ρi股债长大,至少也要——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我希望能给他点儿值得炫耀的东西。”
老人们都沉默了。抱着胳膊,深深地思索着,相互交换着眼神。最后,所有人一起望向了博塔提督的脸。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啦……”
博塔勉勉强强地这样说道。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
泰莎和宗介完全看不出端倪的无言的会议,似乎是结束了。
“请问——。从刚才起,警察的人就在说‘还不行吗’……”
服务员小姐说道。
“我来吧。”
不容分说地,原特种部队的罗伊站起了身。吃了一惊的丹尼斯本想追上去,却被原海军的乔治给按住了。罗伊大步流星地走到电话前,从服务员小姐手中接过听筒,开始讲话。
“哈啰——。……不是不是,我是客人。犯人说让我替他讲话。……嗯?没事儿,一个受伤的都没有。而且——”
恐怕,电话那边的是负责指挥现场的警官吧。罗伊不断地重复着表面看上去很轻松,事实上却是十分慎重的回复。就像‘不知道’啦‘他什么也没说’啦‘没看见’啦之类的。全都是事后无论怎么解释都行的那种暧mei的答案。
可是,最后他是这么说的。
“……武器?啊啊,犯人的武器吗。那可是……很厉害的武装啊。好了吗,仔细听好了记在笔记本上哦。……首先是M4卡宾枪。手枪是沙漠之鹰的五〇口径和史密斯威森的44大型连发手枪。还有前门和后门上,都装设了CLAYMORE地雷。所有客人每个人身上都被绑了一磅重的*。是那种一旦犯人的心跳停止,全体客人就会同时爆炸的装置。这可不是能简单出手的。”
(技术小Сhā花:沙漠之鹰(Desert`Eagle),半自动手枪,以色列军事工业公司(IMI)产品,明尼亚波尼斯市的马格南研究公司(Magnum`Research`Inc.)研制。威力巨大。史密斯威森,*ITHWESSON,美国一著名枪械刀具公司。)
“哎……?”
泰莎和宗介,还有丹尼斯全部都目瞪口呆。相对地,老爷子们则嘎嘎地笑着。
“蠢货!我可不是在开玩笑。……要求?犯人的要求吗?呃—……要求啊……”
罗伊用左手捂着听筒,摆出一副“该如何是好呢?”的表情。凯文和乔治同时摊了摊手给他看。
“唔呣……是二十万美元。二十万美元(约两千四百万日元,RMB160万元)。一分钱也不能少。听明白了的话,就跟上司商量商量吧。”
他好像都亲眼看见在电话那边交涉人在喊些什么了。
“啊—吵死人了。我挂了哦。”
罗伊很不耐烦地捂住耳朵,把听筒搁了回去。
“您,您把乱子搞得更大是想干什么呀!?这样一来,我可就真的成了凶恶的罪犯了呀!?不,不如说是重武装的恐怖分子啦!”
丹尼斯顿时脸色大变地抗议道。
“那种胡说八道,他们能相信那才见了鬼呢。”
同样很不耐烦的样子捂着耳朵,托马斯说道。
“但是,这谎撒的还真是逼真呢。到底您是有什么打算呢?”
泰莎冷冷地问道,因为她虽然已经明白了罗伊等人的想法——但却无论怎样也无法赞同的缘故。
罗伊说:
“稍微跟你一说你就明白啦。打电话的人并不习惯这种场面,完全遵循的都是跟画儿上画的一样的交涉的基本步骤。再说清楚点儿的话,他就是个典型的当官儿的。就算那种荒唐的说法,也能让他的判断力在几分钟内变得迟钝。估计他现在这会儿正等着上头指示呢吧。”
“也就是说?”
“现在咱们装成|人质的样子,跟这家伙一块儿出去的话,那个指挥官大概一定会这么说吧。‘别开枪!就这么让他们走!’之类的。”
———————————
终于四分之三了……下面再一下下就结束了……下个周末就结束。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考预防、科研设计、英语和中药药理……
真是的,这一回居然打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有点觉得惭愧,可是毕竟还是现实的生活更重要啊。要成为一名医生真是不容易……而且我要当的可能还是研究怎么给耗子灌胃的研究员而不是给人看病的大夫……唉,人生不易呀……
所谓人生不易……那位丹尼斯的人生也真是不容易啊……我好久都没遇上这么背的人了,抢钱抢错了,开枪没子弹,然后又遇上一帮为老不尊的,结结实实地被郁闷了一把呀……
其实宗介和泰莎在这一话里也很不易……尤其宗介,完全就是被当空气……幸亏新连载开始了,不然大家看这个肯定都能看烦了……主人公的尊严啊啊啊啊啊……
——————
实际上,也正是这样。
“别开枪!就这么让他们走!”
紧张的警部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四方。僵硬地举着霰弹枪和来复枪的警官们定定地注视着从店中走出来的老人们、泰莎和宗介,以及在他们最中间的丹尼斯,脸上挂满了汗珠。年轻的警官中,看着那一大坨人慢吞吞地朝附近的一辆小货车走去,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的也有,不过——
“啊啊啊——救命啊——”
“请别开枪啊啊啊!”
“炸弹呀!有炸弹在我肚子上啊!”
——就这样,因为老爷子们恰到好处的喊叫,他们怎么也没法儿下定决心扣下扳机了。按照原海军的乔治的话,丹尼斯始终把一个手机冲天举着。从远处看的话,那简直就像是炸弹的起爆装置——哎,也不可能不认为它是啦。
原战斗机驾驶员凯文奔向驾驶席,其他一群人飞身跳进了车斗。
“行啰。走啦,走啦!”
“好嘞!抓紧了!”
小货车以如同从航母的弹射装置上起飞的战斗机一般的势头开始爆走。压过道旁的树木,边猛烈地左右摇摆着,小货车瞬间就向着大道上飞驰而去。
当然啦,警车也拉着警笛追了上来。
“真烦人,不是已经能跑掉了吗?”
罗伊叫道。
“可是以后要怎么办哪,以后!?”
被狂风拍击着,丹尼斯一边哗哗地流着眼泪一边叫道。
“好好想想,直接去自首的话刑期说不定还能短点儿呢!这下子是罪上加罪——而且,这儿本来就是个岛呀!?岛!花一个小时就能转上一整圈儿的,小小的岛!根本就不可能跑得了的!”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啊,你小子。说起来丹尼斯呀。这不是你小子招起来的事儿吗!?”
“我已经受够了!让我下车————!!”
宗介慌忙地将想从高速行驶的小货车上跳下去的丹尼斯给抓了回来。因为速度太快,众人所乘的小货车冲进了对侧车道。对向车逼近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仅以毫厘之差闪过了。从后面传来恐怖的冲撞声。警车像蹦起来般地折了个个儿,飞上了天空。
“老天啊!啊!老天啊!我绝对不会再做傻事了!抢劫什么的,我绝对不会再干啦!请救救我!救命啊……!!”
“哇——哈哈哈!飞吧,飞吧!!”
这种状况,早就已经不知道哪一边才是恶党了。丹尼斯边哭边喊,老爷子们高声大笑。宗介一边紧紧地抓着车斗,一边对旁边的博塔提督喊道:
“提督!提督阁下!”
“嗯——!?干嘛呀,中士!?”
“斯凯雷中将的开车技术确实很出色,但是无论走哪条路也是跑不了的!警察有直升飞机!直升飞机早晚会追上来的!”
“啊啊,我知道!”
从搭载了红外线传感器的直升飞机上看的话,无论怎么逃也是逃不掉的。不理会宗介的警告,博塔将目光转向了正坐在车斗正中,和携带式终端机进行着殊死格斗的泰莎。她毫不畏惧激烈的震动,正在咔嗒咔嗒地敲打着键盘。
“泰蕾莎!情况如何呀!?”
“请不要和我说话!现在正和Danaan通信中!”
“就是这么回事啦。中士!用不着担心啰!”
虽然这件事往往都被忘记了——但是,“秘银”是拥有侵入各国的多种的电脑系统的能力的。因为就连从美军的卫星监视系统中将“Tuatha`de`Danaan”的各种各样的情报完全清除这种事都能做到,要是想的话,要干涉地方警察的警戒网也并不困难。在有明的Behemoth事件中,“秘银”的这种能力也起了很大作用。
原本,像这种犯罪行为是规定成如果没有“秘银”的作战部长的许可的话,就不可能实施的,但是——
“喂喂,加油啊,泰蕾莎!”
因为有身为作战部长的博塔提督为这犯罪行为担保,当然也就没关系了。
“……直升飞机已经离远了!警察的通信网络也在混乱中。应该暂时不会追到我们这里来了,可是——我说,杰瑞叔叔!?做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我可不知道哟!”
“啊——。别在意!现在只想着怎么逃跑就行了!”
“已经够了!绝对!我明年绝对不会来参加了哦!?”
“哇——哈、哈、哈!”
跑啊。跑啊。跑啊。众人所乘的小货车七歪八扭地离开了观光客云集的大道,冲进了附近的一个帆船俱乐部。那里是个有很多大大小小各种各样船停泊着的海港。
小货车来了个急刹车。硬拽着不情愿的丹尼斯,老爷子们跳上了一条小型快艇。那是完全无关也无系的别人的船。原来开潜水艇的托马斯和原来乘水上舰的博塔这儿那个地捣鼓了一下,最后把引擎启动了。
“出航!!”
连是谁喊的都不知道。老爷子们立刻解开缆绳起了锚,乒乒乓乓地发动了船。
“让我下去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丹尼斯悲痛的呼喊声在港口回荡。将将赶到的警官们,将那声音解释成了人质的悲鸣。宗介的“停手吧”这句话,谁也没听进去。把从小货车上拿来的啤酒倒个精光,老爷子们说着“真是把他们骗了个不亦乐乎”开始干起杯来。自然而然地,泰莎就变成操舵手了。
“喂喂,小泰莎!左转舵啦,左转舵!”
“我已经受够了……”
流着瀑布般的眼泪,泰莎把舵一转。无论怎么说,她的基本操船技术可是很出众的。
就连水上警察的追踪也被他们躲过了。偷来的船接近了浅滩,众人在那里弃了船。在转乘橡皮艇的众人身后,船向着洋面中央慢慢地漂远了。向着它的背影,老爷子们一齐敬了个礼。
“永别了,母舰啊……”
“对坐了三十分钟都不到的偷来的船,会有什么感情吗!?”
对泰莎的Сhā嘴,老爷子们一副被败了兴致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什么嘛,真没劲……”
“你不懂什么叫浪漫吗?”
“小泰莎也太认真了。”
老爷子们纷纷嘟哝道。
“我说!差不多,也请不要再叫我‘小泰莎’了!你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记得呀!?”
“别在意啦。比起那个来——快点到对面的海岸上去啦。”
博塔边满不在乎地说着,边拿起橡皮艇附带的船桨,开始向最近的陆地划了起来。
他们的橡皮艇漂到的海岸位于一个形成湾状的岩场深处,是个远离观光客云集的中心街的,荒无人烟的场所。在月光中,摇摇摆摆地靠上了岩场,将橡皮艇沉到海里后,老爷子们中的一个——凯文说道。
“……喂?总之,警察先生们好像已经撤了是吧?”
“好像是这样的。周围没有他们的气息。”
这一次,是已经习惯了被视若无物的宗介环视着夜晚的黑暗说道。
“那就好。总之,先把丹尼斯的眼睛给我蒙上。”
博塔提督说道。老爷子们把已经累得手脚瘫软的丹尼斯团团围住,瞬间就用毛巾啦胶带啦的把他的眼睛蒙了个严严实实。
“很好。然后只要等着就行啦。”
博塔看着手表说。没过几分钟,已经听惯的螺旋桨声就逐渐接近了。那是把宗介和泰莎送到这个关岛上来的MH67运输直升机“PAVE`MARE”的声音。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那个……”
“小年轻儿的。安静点儿。太不懂事儿的话,我们就把你杀了扔在这儿走人啰。”
“是,是……”
丹尼斯不再吭声了。虽然ECS的不可视模式仍然在运作着,但是“秘银”的运输直升机却是实实在在地逐渐在罗伊、乔治、托马斯和凯文的眼前降落了下来。
宗介将目光转向泰莎。因为,就连不属于“秘银”的人也正听着这螺旋桨声和引擎的声音。
“上校大人。这样可以吗?”
“请你问提督吧。”
泰莎耸了耸肩给他看。
“提督阁下?”
“无所谓啦,中士。这儿的这帮人,就连和我有关的机密部队正在使用搭载了不可视ECS的直升机这件事儿都知道。……换句话说,他们嘴巴很严的。而且他们也常常给咱们作战部帮忙。别太在意就好啦。对吧,各位?”
“对——啦。”
老爷子们兴味索然地点头同意道。
“比如说吧,派里奥群岛那件事儿上,托马斯的路子可是起了大作用哦。唉呀,我说真的。”
“哎哎!?”
望着泰莎那惊愕的表情,托马斯·罗斯少将微微一笑。
“真的哦。小泰莎。你还真以为我是个除了脱裤子之外没别的能耐的老流氓吗?嗯?”
“是啊。没错。”
对泰莎这句毫不留情的话,托马斯颓然垂下了肩膀。
“太过分了啦……”
“那个——。各位大人。总之,直升机要着陆了。”
抬头看着扭曲了星空,逐渐下降的直升飞机,宗介告诉他们道。
蒙眼状态的丹尼斯和较比放任状态的老爷子们所乘坐的“PAVE`MARE”马上又提升高度飞了起来,朝离关岛很近的塞班岛飞去。罗伊和凯文还有托马斯和乔治……这些老爷子们虽然看到了直升机的机舱,但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做出任何深究一类的行为。
“我们可不想干扰杰瑞的工作哦。”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吗……泰莎想着,但最主要的博塔提督都说了没事儿了。她也没有Сhā嘴的余地。
众人乘坐的直升机接近了塞班岛上一个平凡的住宅区,降落在了丹尼斯·法尔考斯克告诉他们的住所的旁边。直升机把众人放下之后再次离陆,暂时飞上了天空。
被拆下蒙眼布的丹尼斯愣住了。
“这里……这里不是塞班岛吗?”
“所以啦,不是都说过了嘛。”
“而且,就在达尼的——我儿子住的地方附近!”
“所以说,刚才不是就已经听说了嘛。”
老爷子们仿佛很感到无聊般地说道。
“到这儿就足够了吧。快点儿去跟你的小崽子说声再见吧。把那个什么手表交给他,你就满足了吧?”
“是……”
丹尼斯语塞了。
“我……我真的完全搞不明白。诸位到底是——”
“现在告诉你也可以了。”
博塔提督说。
“你是想到警察那儿去自首而进监狱呢。还是想在别的世界中试试改过自新呢。你要是有那个心的话——就和这个电话号码联络看看吧。”
“哎……?”
博塔把写着一个与作战部有关的电话号码的纸片放在了丹尼斯手里。
“只不过,如果你给这里打了电话的话——从那以后,你的自由就将不复存在。你将不得不选择另外一种生活方式。无论如何,你要知道,像这种——今天这样方便的偶然,可是不会再次发生的了。明白了吧?”
“是……是。”
“那,再见了。不必道谢了。去吧。”
就算如此,丹尼斯还是一边不断行礼,一边向沉浸在夜晚的黑暗中的住宅街走去。注视着他的背影,泰莎嘟囔道:
“杰瑞叔叔。那样子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
博塔说。
“咱们‘秘银’可不是因为那种程度的人男人随便说几句什么,就会受到影响的哦。”
“就算如此,在这种轻薄的老爷爷们面前……”
“那也无所谓。
博塔加重了语气说道。
“刚才也说过了,这四个人是可以信任的。替‘秘银’的作战行动善后,在各种地方帮咱们忙的事情也有。我说过了。你没有必要担心。”
“哈啊……”
泰莎给了个有气无力的回答。暂时在上空待机的“秘银”的直升机,边激荡着大气边再次降落下来。为了给降落做准备,宗介向路上一处平坦的地方——着陆地点走去。
“但是,我果然还是不明白。”
泰莎还是说了出来。
“那样子的……虽然这么说是很失礼啦,但是,像个没用的小混混一样的丹尼斯先生,帮他的忙帮到如此地步,这种事情。我可是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帮他的忙哦?这其中不是有什么内情吧?”
“那个啊,就算是吧。”
提督仿佛稍微有些负疚般地说道。
“那家伙……那个丹尼斯的老爸,名字叫路易斯·法尔考斯克。在海军学校的时候和我同期。他在越南牺牲了。”
“…………”
“他是个既勇敢,又认真,却又很喜欢开玩笑的人。今天来的我的朋友们,也都知道那家伙。三十年前在老挝的国境牺牲之前,路易斯总是为了他刚出生的儿子——丹尼斯感到很自豪。他也想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手表传给儿子。就是这么回事。”
泰莎什么也说不出了。
就在此刻,她才头一次省悟到,这些她从来只认为是品质恶劣的老流氓的男人们——也是和宗介、加里宁、马度卡斯一样的,了不起的战士。
“叔叔……”
“没关系啦。泰蕾莎。但是可以的话,对那些家伙温柔一点吧。那些家伙们每一个,都在为战争的伤迹所苦。你的微笑,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嗯……”
泰莎垂下眼睛,轻轻地喃喃道。
可是,就在那之后。
“啊啊!小泰莎露出色迷迷的表情啰!”
“那是在想什么下流事儿的眼神哦。”
“我●!”
老爷子们七嘴八舌地,随便地叫嚷着靠近过来。泰莎除了肩膀瑟瑟发抖,拼了命地忍住怒气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无论如何,也就是单程六十分钟的距离。
从塞班岛回到关岛后,老爷子们又重新开始喝酒唱歌瞎折腾了。普通的话,总应该担心一下被警察追问之类的事情的,不过,不知为什么,甚至连诸如此类的嫌疑和骚动都没有发生。
最终被当成了泰莎恋人的宗介,在剩下的一天里,完全陷入了被老爷子们狠狠地纠缠,随便地连欺负带怒吼的境地。当然啦,学校的作业也没能写成。真是巨大的灾难。
几个星期之后,泰莎又从博塔那里接到了一个小小的麻烦事。
在“Tuatha`De`Danaan”战队的基地要员——军营大队的营地支援中队队员中,发现这个新队员的名字的时候,她想在秘书面前忍住不露出苦笑都很困难。
“D·法尔考斯克”
在登记着这个名字的文件上签字的时候,泰莎想,“与这个二等兵会面的时候,到底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呢?”
【老兵们的赋格曲`完】
———贺老师后记先上断场线———
这篇是未发表过的新作。在圣诞节的那部长篇里泰莎明明是那种样子的,突然却变成了这样,自己也觉得可能会招人骂,可是,就我自己而言,比起任何时候都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来,我还是更喜欢也有这种爽快之处的泰莎。(Сhā花:……这就叫有血有肉……不过,人家好容易营造出来的形象啊……)
……比起说这些,这次完全都变成这种为老不尊的老爷子们的故事了。不过,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喜欢大叔级的角色啊。如果用五个很萌的美少女代替五个老爷子出场来演出故事的话,大概会伴随着一倍以上的执笔能量和以及苦痛吧。要忍受填海造田工人般的辛苦了。
顺便一提,虽然我也去过好几次关岛,但是到处都是日语的广告牌,到处都是日本人,与其说是外国,还不如说像是去了伊豆一带的旅游景点一样呢。
——你说说什么叫生不逢时完结线——
这个叫丹尼斯的人只能用仨字儿来形容:点儿背。
就在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改过自新奋发图强加入De`Danaan的之后不到半个月,就发生了“秘银灭门血案”……这个人到底死了还是活了,天知道……贺东老师可能早就忘记了。
这一篇对于我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挑战,外来语和生词多不说,还有那堆黑圈……黑圈隐首字母的结果,就是我不得不用排列组合的方式来猜测它到底是什么……那天查那个“卖×”就花了我一个多小时……
还有,这一篇也是地方话泛滥,感觉可能有些流里流气的……不过,比起用标准的普通话或者*语,我认为还是用自己熟悉的说话方式比较容易表现出那种不拘小节的感觉。我周围的很多粗人就是那么说话的……我也是学了现卖。说起来我是因为小学时被班上男生用各种难听的话骂过,所以骂人的话不自觉的就记起来了……深渊君要打那么多黑圈,大概就是因为没有这种被骂的经验吧,不过我也不希望别人有……这也不是什么好经验。(|||||)
某次作战前的一幕
显示屏上的映像微微有些昏暗。
所映出的外部景象,只有被红色的应急灯光照亮的金属骨架和铁管之类的东西。另外还看得到灭火装置和上面的注意字样。
飞行中的运输机的机舱内。
涡轮风扇发动机的轰鸣声,化作轻微的震动传来。
距离空降作战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被固定在专用导轨上的那台Arm`Slāve—ARX7,“强弩”,正在待机中。坐在驾驶舱里的宗介,正默默地埋头苦读。他在屏幕的一角打开个小窗口,显示出预先输入的文本文档,并以一脸认真的表情拍着脑袋。
很不巧,这并不是什么关于作战注意事项的文件。是昨天的古文课的摘要。所谓的军队,就是有很多的等待时间。靠着把那些时间都用来学习,宗介才总算是没在不拿手的科目上挂掉。
他反反复复地诵读着其中的一个例句。
“寂静古池边,蛙儿轻跃入水间,听得水声传——”
(Сhā花:这不是我翻译的,是某位达人翻译的,可算是官方吧……但是,它会不会有点像打油诗?汗。)
就是说青蛙跳进古池里发出了水声是吧。
……所以了,这又怎么样?
“完全不明白……”
就古文来说,自己念叨这句话大概已经念叨了好几十遍了吧。
交作业的时候如果只写直译的话,古文老师会说“不行啦”,“描述一下你可以由此而联想到的更重要的东西”。他不得已只好写上“青蛙跳进古池里,发出了水声。被那声音惊吓到的新兵,明明是在秘密行动中却还是开枪了。就因为那么一声枪响,整个作战都被破坏了。己方部队遭受了严重的损失”交上去,结果被老师喊着“别开玩笑了”,拿本子敲了脑袋。
并不是特意要开玩笑。自己一直是很认真很认真的。
要是都努力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搞不明白的话,这问题已经不能说和自己的出生和成长环境没关系了吧?说起来所谓的才能,不就是先天在脑子的构造上有不合道理的地方吗?数学和化学就都能很轻松地理解的。为什么这古文就是不行呢?
阴沉的男性声音。是机体的AI“AL”在说话。
又来了。老是这样。分明就没按声音输入开关,可它连这边的自言自语都随便地反应起来了。
“跟你没关系。闭嘴吧。”
“这可是古文的复习资料啊。你哪儿懂呀。”
“…………”
恐怕,说对了吧。而宗介本人在那首诗的解释上,已经拼死拼活了一个多钟头了。
“……反正是连上网查出来的吧。”
“那在学生的世界里叫做‘作弊’。”
“因为这样就不能叫训练了。”
AL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装腔作势的声音说道。(不,肯定是神经过敏吧。)
“我什么时候求过你小子了……!?”
宗介气得声音都不由得变得粗暴起来的时候,通信线路的另一端有笑声传了进来。是从克鲁兹·威巴那边传来的。他所乘坐的M9——“卡恩兹巴克”,正在宗介的机体旁边,以同样的姿势待机着。
“有什么好笑的,克鲁兹。”
“好笑那是一定的吧。听到你和那个AI的对话的话……”
因为仅限机内使用的有线线路是开着的,自己和AL的对话,大概克鲁兹也都听到了吧。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不。可是啊。因为,简直就像平时的小要和你一样嘛。那个叫‘AL’的简直是最强的搞笑演员。连你都输给它喽。”
“瞧见了吧,呐?呵、呵、呵……”
在无线电的另一边,克鲁兹强忍住笑声。
虽然并不是完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这连宗介也猜得出来。
“嘲笑别人的辛苦很开心吗?”
宗介粗暴地说。
“要是你处于我的立场的话,现在这会儿早该大动肝火朝着周围四处骂街了。因为你连一星半点儿的忍耐力都没有呢。”
“……你说什么?”
克鲁兹的声音也起火了。
“喂,你小子,知道我是个狙击专家之后还敢那么说?”
“我是承认你的射击技术。不过作为狙击手来说怎么样,那我就不知道了。”
有能力的狙击手是要求有远远超越常人的忍耐力的。同时还要求有卓越的智慧和判断力。宗介这话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说的。
“说起来,在到‘这儿’来之前,我认识的狙击手,从来就没有一个称自己是‘狙击专家’的。都只是谦虚地说‘狙击也还可以’而已。”
这话本身只是从宗介的亲身体验而得出的感想。但是,他的话已经足以刺伤即使是在专家云集的“秘银”里也拥有首屈一指的身手的克鲁兹·威巴的自尊心了。虽说这举动是在把面对机械对手时积存下来的压力,全都发泄在身边的战友身上,不过这一点,连身为当事者的两人都没有察觉到。
克鲁兹用冷冷的声音说道:
“你这混蛋……那,狼狈不堪地来向那位下三滥的狙击手请求帮助的又是哪一位呀?是给你小子的失败擦ρi股吧。你那种说法,是在表示感谢吗……!”
“我不记得拜托过你。”
“够有胆的啊。那下回开始背后也要注意喽。子弹可不是光会从前边飞过来哦。”
“那就试试看呀。混战是我最拿手的。背后的敌人也能漂亮地收拾掉。”
克鲁兹发出了一声“哈”的嘲笑声。
“那么有空儿的话,那分给我点儿好了。”
“你说什么?”
“我一直都看着的,你的背后可是空空如也哦。要是我一时兴起,稍微变更一下目标,轻轻地动一下食指的话——”
保持着仰面朝天的格纳姿势,克鲁兹的M9的头部转了90度,朝向了在旁边待机的“强弩”。从传感器的部分,射出了极少使用的瞄准用红外线激光束。
警报音。
检测到来自克鲁兹的激光束的AL,告诉宗介
“砰!就是这样啦。”
激光束消失了。
“真的就不费吹灰之力嘛。因为,不仅移动的习惯一成不变,假动作也马上就会被看穿。真是的,就你这点儿手腕,居然还能当队伍的前卫。‘这边’的人才也真是相当不足呢。”
“什么时候你来替我试试啊。你小子的话,估计五分钟内就玩完了吧。”
“这话该我来说吧。你这八爪鱼。估计连目标都决定不了,惊惶失措的最终结果就是己方全灭吧。然后,只能一边半哭丧着脸一边说‘各位,对不起’之类的喽。真是难看死了。”
ALСhā嘴道。不过它被两人完全地无视了。
“你要骄傲自大也该差不多一点儿吧。向你小子这种程度的狙击手,要多少就有多少。”
“笨——蛋。能代替你的人才是,多得都能撮起来扔了呢。”
“总比只是嘴上说说的射击专家好多了。”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木头脸的阴沉混蛋处男,别跟那儿吹了。”(汗死……处男……)
“真是毫无条理……”
“啊啊!?少放屁了,你!?”
就在这时,通信中Сhā进了女性的怒吼声。
“你们俩!请适可而止!!”
是领队的梅莉莎·毛。
“可是啊,大姐!?这家伙他——”
“但是,毛,这个男的他——”
同时想要反驳的两个人,再一次被海军出身的她啪嚓一下打断了。
“闭嘴!我说了‘适可而止’了吧!?你们要对杀的话随便你们,但是,正如AL所说的,至少也请等到作战结束之后再说吧。本来要让我说的话,你们都是比新兵还不如的,屎蛋一样的,连两栖类的小便的价值都赶不上的玩意儿!这种最最低等的混帐蛆虫还敢当着人的面儿吵架,就算神允许,我也不允许。往后,你们要是再打算叫人听见那种跟发qing的姆狗叫声一样的噪音的话,我现在就把你们从驾驶舱里给扽(这个字念dèn,北京方言)出来,把我的屎塞进你们嘴里再给缝死了!听明白没有!?”
面对她势如机关枪般的滔滔不绝,两个人只好半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嘟哝到:
“了解。”
“请说说看。你们的ρi股是谁的东西!?”
“是梅莉莎·毛上士的。”
两个人同时答道。
“你们的命根子都攥在谁的手里呀!?”
“梅莉莎·毛上士。”
果然两个人又是同时回答。
“很好。往后禁止私谈。”
虽然芥蒂的空气还残留着,但是运输机内的口角是结束了。
(Сhā花:毛……大……姐……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翻译你骂人翻译得几乎趴地啊……)
“真是的……”
将无线电的频道闭锁之后,毛咋舌道。她拨动左手手柄上的刻度盘,将线路接到了运输机的机长那里。
“没事吧,毛?”
“非常抱歉,中尉。我们的混蛋小鬼头闲得没事儿干了而已。所以已经没事了。”
“是吗。你也真辛苦啊。”
“是啊。真是的。真跟他们搞起来的话……呃。”
毛清了一下嗓子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心情突然变成发牢骚模式了。
“非常感谢您,中尉。但是真的没关系。给您添麻烦了。”
“空降的时候出问题可就麻烦了哦。”
“是。”
“因为你们身上可是背着两万条人命哪。”
“明白,Sir。”
他们的运输机现在,正向着赤道附近的小国,拿巴那共和国飞行中。
委托这次作战的,是由于国内局势不稳定而失去了对本国军部的控制的,文民出身的大统领。危机的内容是“老一套”。军部以“为了歼灭恐怖分子”为借口,袭击了国内的少数民族居住地区。虽然在首都发生的恐怖炸弹袭击是这次行动的契机,但是根据“秘银”的情报,已经判明了这次恐怖事件是军部自导自演的。
发动进攻的是拿巴那陆军第十六连。是一支因为对平民百姓的虐杀行为和武器的外流而臭名昭著的部队。而且那支部队的进攻路线上,正设置着两万少数民族居住的难民营。
照这样子下去,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少数民族的敌意的军队,一定会将慢吞吞地进行避难的两万难民蹂躏致死。让那些难民离开难民营,在联合国军的监视下逃脱到某个州都去——为这件事争取时间就是毛她们的任务了。
对已经在本国军队支配下的桥梁进行强袭并将其破坏。
将其战斗力分断之后,对敌人的先遣部队进行游击使之陷入混乱,同时后退。
之后搭乘稍后抵达的“秘银”的运输直升机,由岛的北端脱出。
以毛她们的水准来看的话,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作战。对那个国家的状况,她们已经觉得“又是老一套”而烦得要命了。
“就快到了。”
机长说。
“说到陆战部队的SRT(特别应对班),不是应该选的都是些既谦虚又冷静沉着,而且经验丰富的人吗?”
“是,本来,方针应该是那样的……”
“话虽如此,刚才的那场架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的怒气连我的船员都给传染了。这可不是把你们三个小崽子士兵给扔下去哦。是放三台10吨重的高价的高精尖装备下去。失误是不允许的。这个你明白吧?”
“是。铭记于心……”
“他们那么不成体统,看来你的管理能力也值得怀疑啊。”
“我发誓会尽到作为先任下士官的责任,努力更上一层楼的。Sir。”
……一边如此严肃地回答,毛一边在自己脑袋里的假想空间——从来就没见过的机长的房间里,掀翻了桌子,把啤酒瓶儿摔在墙上,抡圆了金属球棒把窗户和餐具全砸了个稀巴烂,歇斯底里地高叫道:我他妈哪儿知道呀!!
一点儿也不知道毛的那种心情,机长结束了对话。
“知道就好。注意一点。”
“YesSir——”
毛将线路切断,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真是。为什么我非得被气成这样不可呀?)
虽说是那俩傻瓜的不对,可说到底,实际上去踩地雷的可是我们,身为机长你总该注意一下说话方式吧?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我的立场,你根本想象不到吧?啊——已经够了。先任下士官什么的,我已经当够了。决定了。去当将校吧。他妈的将校。虽说契约金可能一时半会儿会少点儿也说不定,但是变成少尉可是不错的。而且之前就有人这么劝过我了。……梅莉莎·毛少尉吗。唔嗯。说不定那样也不错哦。这次作战结束之后,跟本(指克鲁佐)和少校(指加里宁)说说看吧。
想到这一层之后,毛的脑子转过来了。
这次作战结束之后——
对了。首先必须集中在这件事上。
她打开机内的线路看了看。正如她所命令的,宗介和克鲁兹都保持着沉默。总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险恶的感觉。毛很清楚那一点。
听两个人刚才对话的风头儿,和平常的吵架是稍微有些不同。彼此看不起对方的个性那是每回都干的事儿,但是像这样拿作为战士的能力来相互中伤,却并不是经常发生的。
或许,会对小队的联系造成坏的影响也说不一定。
“哎呀哎呀。要采取点儿措施吗。离空降还有50分钟以上呢……”
双边外交吗。啊——郁闷。烦死了。但是没办法了吗。可恶。
首先是克鲁兹。
选择了只有他能听到的线路,毛呼叫起克鲁兹来。
——
克鲁兹抱着焦躁的心情,默默地坐在M9的驾驶舱里。毛开始对他说话。
“克鲁兹,听得见吗……?”
当然了吧,你这个暴力女。居然使用直通线路,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呀。突然用起软绵绵的极其女人的声音,要说“把忧愁藏在心底吧”……这种话吗?虽然,我是被你那种态度鼓捣得怦然心动了好几回啦,不过今天可不一样哦。
那个,绝对是宗介那混蛋的错。
我绝对不会让步的。
边这么想着,克鲁兹粗暴地回答道:
“啊啊。干吗?”
“哎呀。你已经不小了吧?别闹别扭了啦。”
“唔……,我才没闹别扭呢。”
半噘着嘴巴,克鲁兹说道。
“因为,你要是真生气了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啦……”
在线路的另一头,毛呼地叹了口气。
“哎……”
“呐,你不生气了吧?”
面对对方仿佛在依赖自己的声音,他稍微有点儿踌躇了。
“不……别担心啦。没事儿。”
“……真的?”
“那是肯定的吧。我可是很冷静的。”
“唔嗯。谢谢你。”
也就用了说个“啊”的工夫。这会儿,百分之八十都已经在按照毛的步调走了。这件事,克鲁兹并不知道。因为他属于占了人类半数的单细胞的种族——也就是男人。
“呐,克鲁兹。我的立场,你知道的吧?”
“啊啊。我知道。”
“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总觉得很对不起你。”
“好了啦。你也是没办法嘛。”
“啊……但是,我在这儿说的话,你会对宗介保密吧?”
“那当然。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
这么回答着,克鲁兹沉浸在了一股小小的优越感之中。
瞧,就是这么回事儿了。真是遗憾哪,宗介。无论怎么着,吃小灶的可是本大爷我哟。归根到底,你小子就是一小屁孩儿,嘿、嘿、嘿……
“因为那家伙基本上就还是个小毛孩儿嘛。在那方面就是完全不能让你省心。”
“但是论实力他可是第一流的,对吧?你就配合一下吧?”
“啊啊。但是啊——”
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克鲁兹的声音变得苦涩起来。
“但是什么?”
“刚才我说的,那都是实话。宗介那点儿本事的家伙,到处都有的是。那家伙有点儿太自大了。”
克鲁兹以充满恶意的口气说道。果然,刚刚那场口角的余怒还残留着吧。
“是吗……”
“这世界上可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哦。实际上,我在中东当佣兵那会儿,就曾经和比那家伙厉害得多得多的敌人交战过。宗介什么的根本就不成问题。就是身手厉害到那个份儿上的AS操纵兵。”
“嘿……”
那是他的真心话。
具有远胜过宗介的实力的敌人——正因为拥有和那个敌人打得不分胜负的这种自信,现在的克鲁兹才能以批判的眼光看待宗介的战斗技术。
“我想起来了哦。是两年前,在黎巴嫩。那个时候,我是在一个西欧企业出资组建的佣兵部队里。虽然是第二世代型的,不过也装备了AS。当时我就属于那支AS部队的精密火力支援小分队,也就是装备了狙击炮的AS小队——”
——
克鲁兹·威巴和相良宗介一起进入“秘银”,是一年前的事情。在那以前的经历,几乎就没有说起过。而克鲁兹本身,曾经属于一支虽然不像“秘银”的装备那么丰富,但是还是拥有恰如其分的装备的佣兵部队。
克鲁兹和那个敌人的遭遇,是在由于重复的战斗而化为废墟的市中心地区。
烧焦的汽车。
崩塌的大楼。
街道的四处,被置之不理的火灾冒着滚滚黑烟,天空被燃成了铅灰色。
克鲁兹的AS,当时装备着Rheinmetall公司(技术Сhā花:德国莱茵金属防务公司,也是造军火的,不过……怎么都觉得他们主要是造飞机和装甲车……[整理Сhā嘴:实际上他们的坦克炮也是世界第一流的。比如已经成为欧洲标准坦克炮的L55/120滑膛炮])制的狙击炮,在炮击和爆炸中残留下来的一幢六层楼的楼顶上待机着。任务是为己方AS部队的进击进行支援。分配给克鲁兹的任务,是从那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及早发现五公里内远方的敌人,用狙击炮将其射杀。
那个时候的克鲁兹,已经身具几乎无人能及的狙击技术,他的能力,即使在部队中也是第一流的。没错——无论是凭肉身,还是用AS。
很快地,他就将两台困难的目标击破了。
不久,克鲁兹又发现了并瞄准了正和己方交战中的第三台机体。他本打算将从瓦砾的另一边稍稍露出的头部传感器打飞而开了炮。
但是,那第三台,就是那个“有问题的敌人”了。
那台敌机的操纵兵,简直就像后背上长了眼睛似的般进行移动,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克鲁兹的攻击。而且那个男人——他面对方向无法预测的狙击也毫不畏惧,极其冷静地,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击破了克鲁兹方的两台AS。
毫无赘余的,洗练的动作。
如果考虑到被狙击的危险,能够在市中心地区将姿态暴露出来的场所是很有限的。那个敌人将那些全部都计算到之后,狡猾地逼近至近距离的敌人,用单分子刀将其攻击至无法行动了。
好不容易,克鲁兹才总算是破坏了敌人的左臂。是仅仅凭着卷起的沙尘的状况,瞬间预测出隐藏在到处都是窟窿的大楼的阴影里无法看见的“第三台”的位置,隔着墙壁射中的。
被克鲁兹那宛如神灵附体一般的攻击打飞了左臂的“第三台”,看起来是该撤退了吧。普通情况下是那样的。因为四肢受损的AS要尽可能地迅速撤退,那是常理。
但是,那“第三台”却不一样。
最大限度地活用市中心的遮蔽物,那“第三台”开始尝试起接近克鲁兹的机体来。虽然克鲁兹改变了早先决定的狙击位置,设下了巧妙的埋伏——但是,就连那些,那“第三台”也凭着绝妙的状况判断而躲过了。就连二重、三重的陷阱,那个操纵兵也毫不费力地避开了。
恐怖的第六感。恐怖的技能。
与这样的敌人相遇,这样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过。
已经接近至射程距离的“第三台”,向克鲁兹机隐蔽的废墟开起炮来。情况演变成了AS之间的射击战。“第三台”的操纵兵将机体的性能和地形活用到了极至,和克鲁兹展开了肉搏战。但是克鲁兹也不是无能之辈。他使用机械炸弹和突然袭击,来迎战那个厉害的家伙。
结果是不分高下。
那台敌AS残存的右臂也受了损伤,不得已只能撤退了。克鲁兹方也是,作为唯一火器的狙击炮打到精光,几乎丧失了攻击能力,出了后退以外别无他法了。
——
“……当然了,脸和名字都不知道。”
克鲁兹对毛说完了自己的回忆
“和那个敌人交战,只有在黎巴嫩那一次。唉……我认了。真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下次再打的话,能不能赢得了那就……”
“哈哈啊……”
虽然是在暧mei地随声附和,但是毛实际上真是吃了一惊。
确实是个厉害的操纵兵啊。居然能把那个克鲁兹·威巴逼到如此地步。
“最起码,就算只知道个名字也好啊……”
“是啊。向作战本部进言,即使要花大价钱也要请他们把他给雇过来啊。”
克鲁兹用极其认真的口吻说。
“哎呀哎呀。只有那个操纵兵,我再也不想与他为敌了呢。”
“喏。就是这么回事了。你明白了吧?世界是很宽广的。比宗介身手高强的家伙,要多少就有多少啦。”
“唔嗯……”
毛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下之后,说起重要的事情来。
“但是,正因为如此,后援上才不能偷工减料哟?”
“啥?那是肯定的吧!?”
克鲁兹加强了语气说道。
“那个木头脸的阴沉混蛋,要是没有我给他护着ρi股,就什么也干不了啦。我心里清楚着呢。只不过是因为那家伙得意忘形,所以有点生气罢了。”
“真的?”
“真的啦。所以别担心了。”
“那就好……”
这回没有用矫揉造作的声音,而是真的没什么气势地回了一下之后,毛切断了与克鲁兹的通话。
——
把直通线路拨过来,这次改呼叫宗介了。
果然,那边也是一股愤怒的气息。不快点儿把他给安抚好了不行。
“宗介?”
“…………”
“你在听吗?”
“…………啊啊。干吗?”
比平时更加生硬的回答。
“唉呀。你都已经不小了。别闹别扭了啦。”
“我才没有闹别扭呢。”
虽然心里吃了一惊说怎么你也这样,但毛还是很辛苦地装出了撒娇般的声音。
“呐,虽然刚才那么跟你嚷嚷来着,不过,你知道的吧?因为我的立场就是那样,克鲁兹他就是那样的家伙。只有你最靠得住了。”
“…………”
“宗介?”
“……我当然知道。总让你受累真对不起,毛。”
“谢谢。……啊,但是我说的这些话,可不要跟克鲁兹说哟?”
“啊啊。说定了。”
宗介用和刚才为止不同的,总觉得稍微明快了一点的声音回答。
就这一点而言,宗介果然也还是个男人啊……这样想着,毛不知为何突然有种空虚的感觉。(当然了,他总不是女人吧,汗。)
“真的?”
“真的。因为克鲁兹是个精神上未成熟的人嘛。我要是不能忍耐的话就什么事儿也干不了了。”
“唔嗯。谢谢。但是……呃,因为,他的身手可是确实的嘛。那方面就稍微让他吹一下吧?”
于是乎宗介用和刚才的克鲁兹完全一模一样的、苦涩的声音低声说道:
“唔嗯……但是。”
“但是什么?”
“刚才我对那家伙说的,那是真的。像克鲁兹这种程度的狙击手,要多少就有多少。那家伙对自己的身手稍微有点儿自信过头了。”
宗介用辛辣的口吻说。果然,刚才的口角似乎还残留着尾巴。
“是,是吗……”
“我没有说谎。这世界上,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实际上我在中东当佣兵的那会儿,就曾经和那种狙击手交战过。以他的水平,克鲁兹之流完全不成问题。真的是很恐怖的身手。”
仿佛在追述遥远的记忆一般,宗介喃喃道。
而另一方面,毛她——
“请问——。你说的那个,难道是……”
“我想起来了。是两年前,在黎巴嫩。那个时候,我隶属于某个富豪出资的游击部队。虽然是第二世代型的,不过也装备了AS。依靠在阿富汗时的经验,我被委任了AS小队中的一台机体——”
“这样啊。”
于是毛在此后的二十分钟间,把刚刚在克鲁兹那里听到的战斗,从那个有问题的“第三台机体”的操纵兵本人口中又听了一遍。
“……之后就没什么了。”
宗介感慨良深地说道。
“虽然我用尽了所持的全部技术——但要击破他这种事,怎么也做不到。机体剩下的右臂也被破坏掉,只好逃回去了。真是恐怖的男人。那个敌人没有杀了我,大概是手下留情了吧。”
“不,那个,好像只是子弹打光了而已哟。”
“?你说什么?”
“…………。别在意。”
事到如今就算想说出真相也没法说。毛轻轻地挥了挥手掌,假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总而言之,这世上就是存在着这样的男人。既缜密又谨慎,具有惊人的集中力的人。而且还有克鲁兹之流比都比不了的忍耐力……。只有那个狙击手,我再也不想与他为敌了。相反地他要是成了战友,那该是多么靠得住啊……”
“怎么说——呢,业界真是小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别在意。”
呆呆地望着远方,毛低声说。
正在这时,运输机的机长向全员宣布道:
“这里是机长!现在已经通过中途点H!高度9000英尺!要开舱门啰!各AS搭乘员准备了!”
“……呃,Uruz2,了解!”
毛慌忙地答应道。
“Uruz7,了解。”
“Uruz6,了解。”
运输机“咔哐”地震了一下。格纳库后部的舱门慢慢地打了开来。强烈的日光射进舱内,吹进来的乱流在格纳库中汹涌澎湃着。
“致各AS搭乘员。现在的天气是晴天。西南风,风速六节——”
与运输机船员的声音同时,大量的情报流入了机体的AI中。
“——以上。祝各位好运。”
“感谢!听见了吧,小子们!?”
毛喊道。其余的两人——自觉度为零的最强组合回应道:
“Uruz6,了解!别吓尿了裤子哟,阴沉中士!?”
“Uruz7,了解。你小子才是,别拖后腿啊。”
真是,难办的小鬼们。
但是不用担心。完全不用担心。
“好了好了。OK!跟紧了啊!”
毛按下了固定自机的电磁锁的解放按钮。
她的M9立刻在地板上的导轨上滑行,被放出了机舱外。
【完】
—————
【贺东老师后记】
(小道的Сhā花:说实际的,这篇后记翻得有点仓促……哎呀各位凑合看吧。)
虽然是当初就一直在考虑的故事情节,不过因为没完没了地拖延总不是个事儿,所以就请人把它小结了一下。责任编辑S氏(女性)好像把毛所担心的的各种各样的东东都奇妙地继承下来了。难道说,我也正像克鲁兹一样被耍着玩儿吗?
举个例说,啊,虽然完全是虚构的——
S:“哎,贺东先生。你生气了吗?”
我:“(气鼓鼓)我才没生气呢。因为没关系的。”
S:“但是能商量这种事的,只有贺东先生您而已……”
我:“是,是吗?不,我完全没关系的。”
S:“真的吗?”
我:“真的,真的。一直以来真是对不起。只会让你受累……”
S:“不,没什么啦。(坏笑)”
……会是这种构图吗!?会是这个样子吗!?
为了公平起见,首先请S小姐发言——
S:“怎么会……。我只有贺东先生可以依赖呀。可是,我说了这种话,可要对编辑长和其他的作家先生们保密哟?”
好的,多谢——。我看到这番发言是在发刊之后了。担心担心。
……以上。
———小道本人附加线———
这一篇的感想如何呀?很怀念是不是?克鲁兹和毛大姐都好久没出场了,好想他们呢。还有AL。虽然不是说了很多话,但是那几句杀伤力也够了……
说起来佣兵也真是的,到处去打仗,哪里有钱就去哪里……万一与自己以前的伙伴刀兵相见,想必一定很难受吧……唉。幸亏克鲁兹和宗介现在站在一起了……不对!!我这话要是让同人女听到一定会产生歧义……(我本人不是同人女就是了……)希望贺东老师以后也不要让他们再打了,绝对不要!!!!!!!!一定不要!!!!!!!!!
不过话说回来,三个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怎么样呢……我估计还得吵。(笑)而且想象中最后宗介会和AL一边斗嘴一边把敌人全盘消灭干净……
唉,这么说来……双边外交,我以前也干过的,我最好的朋友有三个,其中两个吵架的话我就要去居间调停……说真的我不是很擅长这个。但是就算这样,还是要做啊。因为,哪一个朋友我都不愿意失去嘛。但是这样子,最后自己有时也被卷进去了……因为,对一边说的话,不一定就能对另一边保密啊……真是凄惨呢……双边的话,就是有这个难处……
对立的FESTIVAL
“FeelingCouple”(这个到底是什么,我查得不是太清楚,不过大概是一个电视综艺节目类的东西,两队,一边坐5个人,对抗的那种什么。……总之大家就当看个热闹而已吧。||||)
“鬼屋”
“迷宫”
“咖喱屋”
“卡拉OK歌厅”
“漫画咖啡厅”
“COSPLAY咖啡厅”
“同伴茶馆”
“同人志专卖店”
“新旧书店”
“回转寿司“
“酒馆”
“RANPUB”(又名“杂乱酒吧”,其实是“内衣酒吧”的简称。基本上是酒吧,不过里面的服务员是脱了衣服的。露出的程度根据店子的不同而有不同,有一直只穿一条内裤的,也有只在服务时段才脱下制服来的。最近过激内容的店子有所增加……大家,这样解释够了吗?||||||||)
“TOPLESSBAR”(和上面那个意思差不多,大概就是祼体酒吧。)
(请容许我Сhā花:%—*#·~高中生的艺术节可能做这个吗!!!!!)
“适可而止吧!!“
把粉笔“啪吱”一下子猛敲在黑板上,千鸟要吼道。
这就是课后辅导的时间里,将班上同学们的要求默默地在黑板上列举出来以后,作为收尾的一嗓子。
现在是第一学期的七月。虽然文化祭预定是在第二学期的九月下旬举行,但是班级的企划书却已经定了必须要在现在这会儿提交上去。正因为如此,才会这样大家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文化祭的演出节目的。
“的确,阵高的文化祭限制是不严啦,可是也还是有个限度的吧?根本就做不出来的企划,就请不要随便说啦!”
小要这样一说,班上的所有人都和自己身旁的朋友面面相觑。
“哎~~?可是啊……”
“因为是千鸟你说‘想到的统统都说出来’的……”
“那会儿那么说了,却……”
一堆人都噘着嘴巴,在那里抱怨着。小要嚓嚓地挠着脑袋,发出了“啊!”的厌烦的呻吟声。
“我说啊。做什么怎么做也好,RUNPUB和TOPLESSBAR能做得出来吗!?……再说了,在做以前,那样的企划就不可能被认可的吧!”
“知道那种店子的内容的小要,才是真正的强人呢……”(…………的确。)
常盘恭子微笑着Сhā话道。小要漂亮地将它无视掉,开始向半上的众人诉起苦来。
“呐,诸位。你们有到底没有要真正认真决定的意思啊?就光去年,最后迫不得已搞出来一个乱七八糟的企划,之后不是弄得累得要死了么。真是的……”
“确实,TOPLESSBAR说不定是有点勉强。可是啊,酒馆的话不是有可能实现的吗?”
“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那就是咖啡厅系的喽。……话说回来,同伴茶馆到底是啥玩意儿啊?”
“无可奉告。不过呢,在你们的爸妈还是孩子的时候,还剩下一些的。那种设施。大家过去都很穷。昭和时代的家伙。那是卡拉OK歌厅之类的那些东西都还没有的时候的事儿了。”
(……我来解释一下上面那段话。同伴茶馆,顾名思义就是以男女搭伴儿进去为前提的茶馆。为什么要搭伴儿进去呢……就是为了在昏暗的店里面做‘那种事情’……|||。发祥大概在昭和40年代左右吧。后来一时间数量曾经减少过,但后来又有以‘COUPLE茶馆’的名字卷土重来的意思……呜啊……可以了吗?我已经不行了啦……)
小要不知为何凝视着远方。
“千鸟偶尔也会说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来哪……”
“提问——。那个,是黄的吗?”
“是黄的。”
“请把那方面的内容具体地……”
“还是不知道的好。话说回来啊,差不多没时间了,先慢慢往前进着吧!”
小要从脱线中恢复过来,重摆架势回到了议题上。
“总而言之,只做可能实现的企划哟。所以呢……哎哎,这个这个和这个,还有,这个也擦了吧。”
一边这个那个地嘟囔着,带着沉思表情的小要把没道理的企划一个一个地从黑板上擦掉。许许多多可疑的企划,都一个接一个地被消灭了。
这时候班上的一个人——表情严肃的男生说道。
“射击场如何?”
“……回转寿司也不可能呢——。新旧书店也不在讨论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去死,见鬼去吧,全灭。接下来是……唔——嗯……”
“我提议射击场。”
“在那种地方吗。其他还有什么的话,现在马上说啊。已经要最后表决了哟。”
“射击场。进行真枪的正确使用方法的启蒙,也为了减少事故和偏见,我认为是个很有意义的企划。”
“各位,有在听吗!?已经没有别的了吧?那就以多数决定了。”
“射击——”
“烦死人啦!!”
脸上吃了小要扔过来的黑板擦,在后排座位上死缠烂打地举手的相良宗介翻倒了。
小要就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宣告道。
“首先是FeelingCouple。觉得这个好的人,请举手。”
有五个人举手。小要无言地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正”字。
“下一个——同意鬼屋的人?”
这次是八个人。
“那卡拉OK歌厅的~~?”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后,从最终剩下的提案中,以选举投票决定的企划是——
COSPLAY咖啡厅。
“…………。为什么会这样?”
斜眼瞟着一部分欢欣雀跃的学生们,小要猛地垂下了肩膀。男生大部分都很高兴,女生也有一部分很感兴趣,剩下的就是一副“哎哎~~~~?”的样子了。
“哎——,可是,好像很好玩不是吗。能扮成各种各样的角色吧?”
“就是啊,像护士啦,巫女啦,女仆啦。”
“咔啊——,太棒了!女仆!顺便说一下,会写成‘女仆’的只有狂热系的书籍,报纸什么的好像都规定要写成‘女佣’啊。这是让粗犷的摔交选手做女仆装COSPLAY的漫画杂志编辑长,胡乱赞美的时候说的。虽然其实是怎么都行的事儿啦!”
(这个……我就这么写一下,其实贺东老师是在说狂热系的书是写成“メイド”、而报纸字典是写成“メード”,但是你说这要怎么翻译……|||日本人真要命。)
“真的是怎么着都行的事儿呢……”
瞥了热情地发表着演说的班上的一个人——小野寺孝太郎一眼以后,小要叹了口气。
“……算啦,也好吧。虽然太奇怪的扮装还有Se情的扮装要驳回,不过想成像扮装游行一样的话,会很好玩也说不定呢。OK,就这么干吧。COSPLAY咖啡厅!那文化祭的实行委员会那边,就由我把计划做成文件送过去。这样行吗!?没意见吧!?”
“没——意——见——”
已经受够了,觉得议论很麻烦的二年四班的所有人,全都以毫不重视的声音一同举起了手。
——
在那两星期以后。学生会室里——
“为什么四班的企划不行啊!?”
把一打文件猛地摔在大桌子上,小要愤怒地说着,气势汹汹地瞪着悠闲地摆着架子,扭着脸不理不睬的文化祭实行委员长。
“就算是被你那么说了呢……”
文化祭实行委员长富田一面用食指挠着下巴尖,一面说道。他是个戴着小圆眼镜,高个儿的二年级学生。
“可是,是COSPLAY咖啡厅吧。这种企划,果然还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的哟。因为,无论如何也是在学校里面开的模拟店嘛。像不正经的风俗店那样的内容,没有放行的道理吧。”
“只是服务员做一下COSPLAY啊?其他的不就只是单纯的咖啡厅了吗。那样做哪点儿不正经了?”
“当然我也是那么想啦,不过职员和父母就不同了。遭到误解被投诉了的话,谁来给我负这个责呢……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可,可是……”
“总而言之,不能承认哦。因为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独断专行,而是文化祭实行委员会总体的意见。还有,这个决定是不能推翻的。……对吧,林水前辈?”
这么说着,富田向正在办公桌前办公的林水敦信发问道。
林水一直无言地翻阅着手头的文件,不过,不久就用平静的声音说:
“如果是实行委员会的会议上决定的东西的话,那么富田君的主张是正确的。”
“前辈!?”
小要叫了出来,而富田哼地喷了一下鼻子。
“富田君,不好意思,不过可否请你先离席一下呢。千鸟君到这边来。”
眼睛始终看着文件,林水说道。富田耸了耸肩,走出了学生会室,而小要也毫不掩饰愤怒,向林水逼近过去。
“前辈。你什么意思?护着那家伙!”
“就像刚才所说的呀,千鸟君。我必须在可能的限度内尊重文化祭实行委员会的判断。”
“可是……”
“因为,我要是说‘正如千鸟君所说的。委员会这边拿回去再研究一下吧’的话,实行委员们会怎么想呢?会想成仗着学生会副会长的位子,对自己的判断乱挑毛病,并且对此感到不服吧。士气也会低落。还会招致对于你我的不信任感。由于道德的沦丧,不良的影响或许会波及到整个文化祭吧。”
“所以,就承认那种不讲理的主张吗?”
于是林水用饱含同情般的眼神,抬头望向小要的脸庞。
“当事人如果不是你的话,责备富田君也是可以的。可是不凑巧,遗憾的是,你是学生会副会长。正因为如此,我也爱莫能助。”
“不是很不公平吗?”
“正是这样。就是不公平。比起一般人所认为的来,所谓的权利者是更加受到拘束的。”
“说不定确实是那样,可是……”
确实,这话说得在理。激昂的情绪也变蔫了,小要也没有了再抗议的心情。虽然林水的说明,并不能让人完全同意——不过至少,这就是他自己的君主论吧。
“但是,我该怎么跟班上的同学说呢?”
“请尽管把我当成反面角色也没关系。诽谤中伤我已经习惯了。相比之下,还是早点考虑代替的方案吧。”
“代替的方案,啊……”
小要抱起了胳膊。
(Сhā花:林水前辈,你好厉害……|||崇拜。我高中的会长就只会折磨我……)
结果,和剩下的人在辅导室里商量的结果,二年四班的节目就变成单纯的咖啡厅了。宗介不知悔改地提出“迫击炮的正确使用教室”,却被小要一个蹴手繰给驳回掉了。(Сhā花:蹴手繰,发音为KETAGURI,相扑动作,守方闪到一边,一手拍对方肩膀,一脚踢对方支撑腿,将其按倒。)
实行委员长富田一边露出稍为不满的表情,一边说着,“好吧,也行”地接受了咖啡厅的企划书。
第二天,他联络说“二年四班的企划通过了”。
首先是一安心。这么想着过了几天之后,记录了各班的企划内容的单子发下来了。看过那个的四班的人们,全都盯着那张单子,怒发冲冠,全身颤抖。
就像申请的一样,二年四班的企划是咖啡厅。然而——
“二年七班——扮装咖啡厅”
那张单子上这么印着。
顺带一提,有问题的二年七班,正是实行委员长富田的班级。
“什么啊,这是!?”
“COSPLAY和扮装有哪点不同了?”
“别逗了!!咱们去抗议吧!去要求谢罪和赔偿,为了不让这种悲剧再次发生……”
“无论他们说什么好听的,总之我们很愤怒!”
实际上,他们愤怒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不管怎么说,实行委员会是将完全相同的企划内容,依照只是单纯的标题上的不同,而差别对待了。而且受到优待的,就是实行委员长富田的班级。
“决不允许!”“气死人了!”“咱们反了吧!”
就这样,众人一起发出汹涌澎湃的怒吼声。身为班长的小要,原本是处于应该平息这种骚乱的立场,但是……
磅锵!
她一巴掌抡在黑板上的声音,在教室中回荡。
屋里头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
“小要……?”
“呼、呼、呼……。那个富田……不是挺有种的么。”
在惊呆的全班同学的视线中,全身飘着惨白色的灵光,(Сhā花:……我一直在想,要不要翻译成‘小宇宙’……)小要说道。她的面孔由于逆光而一片漆黑,两只眼睛噌噌地往外放光,嘴巴弯成月牙形,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没错。小要她才是全班最最最最愤怒的一个人呢。
“……即使去抗议什么的,现在也没用了啦。因为反正,终归也会被他们花言巧语地搪塞过去的。”
“可是啊,千鸟……”
“要是这样的话,就用正攻法让他们领教一下吧!不用那些小把戏来招揽顾客,单纯地以优秀的咖啡厅来决胜负!”
“唔……”
班上的所有人都彼此面面相觑。在他们面前,小要就像哪个国家过去的独裁者般,身手并用、连比带划地高声发表着演说。
“……香喷喷的咖啡!美味的料理!绝美的装潢!还有,任何时候都周到的服务!将这些全部动员起来,把所有的客人都给我钉死在这儿!要操纵大众是很简单的哟!?只要在巨大的真心中,巧妙地搀进一点儿小算盘就行了。COSPLAY咖啡厅的企划被驳回,这种政治上的大败,为了挽回那份失地,我们必须要遵循骑士道精神来与之对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向有种族差距的七班的那帮蠢猪们还以颜色!将决定性的败北感根植在其心中,一定要让他们对属于人类这个优良种族的我们四班,怀抱真正的畏惧心才行!”
“说得这么夸大其辞还充满危险思想的,其实不就是简单的报复么……”
小野寺孝太郎嘟哝道。
“简单才好!正因为这样,才是让输掉的人连茬都没得找的计划哦。如何!?”
“原来如此。”
“说不定不错哦。”
“没——意见!”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
“好!那这个计划就交给我好了!就让有能耐的本姑娘我,用‘认真模式’给你们搞出一个真正的咖啡厅来吧!”
听到小要端着架子如此宣言,常盘恭子客气地说:
“可是,小要啊。这样子随便轻易地许诺真的没问题吗?小要你是副会长,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吧?”
“哈!没问题的啦!现在是七月。文化祭是在九月。不是完完全全有富余嘛。就请彻底放心好啦!”
砰砰地拍着胸脯,小要高声地笑了。
——
实行委员长富田,在各班的企画发表的阶段,就想着四班的人们大概会来进行强烈的抗议,可是,实际上却没有,这令他觉得有点扫兴。
“唉呀?连那么点儿热情都没有吗?”
在七班的企划小会议的坐席上,富田皱起了眉头。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客气可是没用的哦。”
七班的一个学生说道。
“没错没错。这下子就能为去年的事儿报仇了。四班那帮混蛋。就跟事先瞄好了似的,又搞出一样的企划……”
“想尽一切办法把富田推上实行委员长的位子实在是太对了啊。”
其他的学生们异口同声地说。
阵代高中没有换班这种事情。三年间,一直都会是同样的班级组成。去年的文化祭上,富田他们一年七班企划的是鬼屋。可是小要她们的四班,也一样企划起鬼屋来了。
然而,那可不单单就是个“鬼屋”。
是所谓“骑士风感觉的迷宫附带卡拉OK和trading咖喱的鬼屋”……之类的,这种奇怪的内容。(~!@#$%^………………|||)
“虽说是个啥跟啥都搞不清楚的企划,可是结果,四班却把客人给抢了个精光……”
“说起来,那trading咖喱啥的,到底是虾米玩意儿啊……”
“不管怎么说,托他们的福,七班得了个大赤字。所以今年,就算使用肮脏的手段,也一定要妨碍四班才行!”
“可以吗,富田君!?从今往后,也要继续对那帮家伙的企划施加无形的压力哟?”
在热心地喋喋不休的同班同学们面前,富田耸了耸肩。
——
就这样,到了暑假。
要是打算认真地准备文化祭的企划的话,那就必须要在八月之内开始着手才行——然而,正如七班学生所预想的,小要她们班的准备工作并没能按所希望的进行。
其中的原因之一,就出在作为中心人物的小要身上。因为她是现任的学生会副会长,而且去年还是文化祭实行委员会的副委员长。在细小的事情上,不得不给文化祭全体的杂务帮忙,自己的班级那边准备得就不是太周到了。
而且,实行委员们还这个那个没完没了地向她提问题。什么“材料的收购要从哪儿做起”啦,“预算超支了该怎么办才好”啦,“从保健所拿来的文件上写了什么”啦的。
意识到这是富田在拐弯抹角地进行妨碍,是进入第二学期以后的事情了。
还不止如此。作为小要本人,本来是想利用暑假结束之前的空闲时间,先把班级企划的细节部分拟订好的,然而那段时间走背运,在遥远的南洋,被卷进巨大的事件里面去了。
事件之后也是,好几天一直累得要命,连考虑文化祭的事情之类的余裕都没有了。
因此,就到了第二学期。
作业也交了,好容易想要集中到文化祭的准备上的当口——
这回是非常识的留学生少女转进了四班,将小要和宗介差不多两个星期的生活搅和得乱七八糟之后走人了。
就在喘口气的工夫之间,文化祭已经逼近到10天后了。
几乎完全就没准备——
脸上汗流得跟瀑布一样,变得狼狈不堪的小要,在课后辅导时间将那件事情坦白了,四班的学生们发出了哀号声。
“什么!怎么办啊!?”
“只剩下十天了啊!?”
“这一个多月,到底都干什么去了?”
小要默默地听着同学们不负责任的斥责。像“真令人失望”啦,“你真的想干吗”啦,“之前还说了那样的大话”啦……等等。确确实实有着欠债的她,很长时间都值得钦佩地低着头,可是,骂声却一直响个没完没了。如果是懦弱的女孩子的话,这时候已经该“对不起。我,我……”地说着哭出来了,但是,站在那里的,可是小要。几乎超越了忍耐的极限——
“吵死人啦——!!”
正面的反击。她高声吼着,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桌子。
“咿……”
“呜哇!”
坐在前排的学生们惊惶失措地从眼看要倒下来的桌子边上闪开。在教室的一角看着课后辅导的班主任神乐坂惠理也吓了一跳,僵在那里了。
“我可是,啊!?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啊!这边是要死一般的经历,那边也是要死一般的经历……到了最后,还是要死一般的经历。文化祭的事儿什么的,没有可能去考虑了啦!说起来本来就是,把什么事情都推给别人去干,事到如今没有说那种话的资格吧!?”
“唔……”
“……总而言之,没准备是事实,也没法怎么着了。照这样下去,就会变成完全没客人来的咖啡厅了哦。然后,你们认为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
所有人一起,用几乎是不负责任的声音打听道。
“就会变成赤字了哟。……那么,变成赤字,也就是说散伙饭的预算没得出了。就是说极尽铺张浪费之能事的海鲜料理也吃不着了,●WA啦(这是一种酒,不过实际是什么酒,因为没有首字母,实在不好查,大家见谅……)啤●啦日本●也是,全都喝不到了哟!?”(Сhā花:打圆圈的都是‘酒’,因为在日本高中生本来是不许喝酒的……)
“那就糟了!”
全班异口同声地说。
“对——啊!去年,用不知为什么盛况空前的‘骑士风感觉的迷宫附带卡拉OK和trading咖喱的鬼屋’的收益,体验到了什么样的享乐呢。那份荣光,你们没有忘记吧?”
这么一说,所有人一起深深地追忆起往事来了。
“那时候呀,真是强啊……”
“醉得不成了的诗织还想脱衣服来着哪!”
“取而代之的是小野D脱了,从楼房顶上朝千鸟扑下来了呢……”
“后来,远田把停在路边上的奔驰剐了之后逃跑了哟。那可真是危险啊。”
“比起那个,在井之头公园的湖里潜水的,是谁来的啊……?”
顺带一提,教室里差不多只有两个跟那个话题完全沾不上边的人物。就是转学生宗介,还有班主任神乐坂惠理。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这散伙饭好像是个危险的宗教仪式啊……”
“那个,各位?头一次听说……怎么说呢,首先,身为教师的我还在这里,可是却……?”
将这两位拘谨地说出的话干脆利落地无视掉,小要高声喊道。
“还不只是散伙饭的问题!咱们四班就连家政教室和水场的使用,器材和材料的优先权也是,各个方面都受到文化祭实行委员会来的压力。这不是别人,全是富田和七班干的好事。各位,你们不觉得不甘心吗?”
“不甘心!”
所有人当即回答。
“很好。那么,就一起努力吧?作为对策,请把‘樱花’叫来吧。”
“‘樱花’?”(解释:日语里“樱花”和“捧场的”的发音相同。)
“生意萧条的店子,因为恶性循环,客人就更不会来了。这是铁则。所以,跟初中时候的朋友之类的,那样的人说一下,把他们叫到店里来。就用这个来想法把销量整上去!”
“唔……”
“每个人,最低定额是五个人。行吧!?”
“明——白。”
虽然是迫不得已的方法,不过却也没有人特意唱反调。
在那几天以后。七班的企划会议上——
“结果,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应付场面的对策哪。”
去四班刺探的一个人,向富田他们报告说。
“菜单是暂时敷衍过去了。装潢也还可以。也叫了捧场的,好像只是想方设法要弄出热闹的感觉来的样子。”
“不过开咖啡厅的教室,是和其他的企划分开,安排在南校舍的三楼的。”
“所以,今年七班是赢定了啦。咕、咕、咕……”
就像邪恶的秘密结社的干部一样,七班的学生们暗自窃笑着。
“不……光那样还不够呢。反正都要干,就连那帮人叫来的托儿也一块儿,全都偷偷地收过来好啦。”
富田说。
“收过来……怎么收?”
“大门旁边有个传达室吧。在那儿安排上听我话的委员。让他们在那里劝导说,‘四班的企划,‘实际上’没有实现。代替地请到七班的咖啡厅来吧’。”
也就是说,是要把小要她们四班的人们叫来的许许多多的朋友熟人,全都引诱到七班的咖啡厅里,就是这样的作战。
“打个手机的话,不是马上就露馅儿了吗?”
“无线电部的家伙说过,前些天从秋叶原买了个电波干扰机。把那个借过来。”
“原来如此……。可是,这手可真够黑的啊。”
“不是挺好的嘛。要干就要干得彻底呀。而且四班的潜力可是不能大意的。”
圆眼镜深处的瞳孔光芒一闪,富田说道。
——
就在说个‘啊’字的工夫,10天就过去了。
匆匆忙忙的准备使校内活跃起来。这里那里到处都响着锤子敲打的零碎的噪音,放学以后也一直持续着。
因为前些天的准备落后了很多,结果,小要她们不得不在学校里过夜了。四班主要的成员,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一直在做咖啡厅的内部装潢,可是,作业并没有随心所愿地进行。
到了半夜,突然间一会儿需要环氧系的黏合剂,一会儿又是电动工具出了毛病。去向实行委员会借材料,却总是被告之“已经没有了”“这个钻孔机是不外借的”什么的,然后就被赶走了。
实行委员长富田的影响力,实在是相当的大。
着急上火的小要她们,虽然也拟订过要从实行委员会那里偷出材料和工具来的计划,不过看来富田他们也已经预料到那一点了。各个作业场所都站着监视人员,偷盗几乎是不可能的。
实在没办法,小要只好让班上的男生风间信二骑着自行车,到老远老远的一个深夜营业的折扣店去买东西了。可是,那个信二却被泉川警察署的一个蛮横的女警官抓住关了起来。
“很过分呀!一边看着我,一边毫无根据地说什么‘你长的就是一张闷不吭声的色狼脸。就是会偷窥女澡堂啦偷内裤啦之类的那种类型。’!”
“不,大体上好像说的都对……”
一边听着在电话那边诉苦的信二的哭诉,小要悄悄地嘟囔道。(请参照前两部TV版。)
“连千鸟小姐你都那么说!太过分了啦,我——”
“啊——抱歉抱歉。总而言之买的东西没事就行了。早上之前回来吧。”
“什……”
喀嚓。挂掉电话,小要揉着朦胧的睡眼。
“唉唉。这样的话……”
她拨通了自打入夜以后就不见踪影的宗介的手机号码。无论如何也弄不到手的材料和工具,却正被实行委员会确保着。虽然心里有要把战场上长大的他给拉进来,展开真正的强夺作战这种打算,可是——
“很抱歉,不过班上的事情我没法帮忙。”
这样,宗介薄情地说。
“学生会这边有些准备要做。我这边手头也满当当了啊……。我一个人,要干通宵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工作,但是都那么说了也不能强逼着他。小要他们只得重新修改装潢的样式,用手头现有的东西继续进行作业了。
就这样,前日准备的修罗场的天亮了——
当天的早晨。
万分晴朗的天空下,在中庭特设的舞台上,举行了文化祭的开幕式。
非常壮观的舞台。中庭的上空悬挂着横幅,许许多多的小国旗,彩条和飘带将校舍装饰一新。首先是从实行委员长和保健委员长等人那里来的细微的各种注意事项。在那之后,司仪的广播委员宣布说:
“呃——。那么下一个,是安全保障顾问·学生会长辅佐官要说的注意事项。那么,相良君,请。”
在众目睽睽之下,宗介登上了舞台。
“我是学生会长辅佐官。”
手持麦克风,宗介宣告道。
“本日秉天气之惠,文化祭才得以平安举行,本人亦喜不自胜。只是,为了能更好地享受活动,也请在开会期间充分留意以下几点。”
他“咳”地清了清嗓子,取出一张纸片,高声朗读起来。聚集在中庭、走廊、屋顶上等地方的学生们,都以乖乖的神情注视着他。
“首先,发现可疑人物的时候,不要与之交谈并迅速通报。学生会的强袭小队会迅速赶到。发现可疑物体的时候,不要与之接触并迅速通报。学生会的炸弹处理小组会迅速赶到。”
“…………”
“其次,请不要将长50厘米以上的物品带上房顶。违反这一规定的情况下,将被视作持有以狙击为目的的来复枪类,会有在无警告的情况下被射杀的可能。”
“………………”
“还有,操场侧的外周等处,为了防备不法侵入者而埋设了对人用地雷。详细的雷区范围,请在稍后分配到的手册的附页上查看。……再有,正门的大门处待命的两条杜伯曼犬,是被训练成会以持有zha药的人的喉管为目标,毫不留情地进行袭击的。敬请注意。这全部都是为了保安——对抗各种恐怖袭击的和维持治安是我们的目的。将其破坏的人,还有引起丝毫的骚乱者,希望你们要有接受与之相应的报应的觉悟。”
把节日气氛给破坏得体无完肤之后,宗介总算是打住了。
“以上。那么,请享受欢乐的文化祭——”
“还能欢乐得了吗!!”
舞台后面,作为副会长一直老老实实坐着的小要猛冲过来,把他从台子上踹了下去。
“说干通宵,就是干那个!?通宵拼命地埋地雷吗!?”
“很痛啊。”
“吵死了!也不来给班上的事情帮忙……你真不是人!”
用眼角瞥着从台上飞身跳下,把宗介当成马骑的小要,司仪说道:
“呃……。那,那么,接下来请学生会长发言。”
林水走了出来,对着麦克风说:
“啊——,试音。那么由此,我宣布,第四十九届阵高祭开幕。”
“那个……就这些吗?”
“就这些。以上。”
超级爽快的开幕宣言。心情转变过来的学生们“哇——”地沸腾起来,向各自的企划四散而去了。
极其严厉地说教了宗介,让他把地雷无力化,把警犬拉回去,回到二年四班的教室以后还是——咖啡厅的准备仍然没有完成。
虽然是有通宵努力过,但果然面对实行委员会方面来的压力还是怎么也不好办。木材和厚纸板、模造纸(也是一种厚纸)之类的仍然七零八落地散放着,就连门口的招牌都没完成。厨房空间的间隔,还有墙壁的装饰,菜单的进货也全都没弄完。根本就是和当初设想的咖啡厅还差得遥远的状况。
“状况如何?”
小要问。扔下开幕式一直在准备开店的恭子用疲倦的声音答道:
“不行。到中午为止是不是能赶得上呢……”
四班的学生们,用疲劳至极的眼神望向小要。他们分配到的教室的完成度,还只是六成而已。
“照这样,说不定没戏了呢……”
众人一边垂肩叹息,一边继续工作着。
文化祭开始后的上午时候,到七班去侦察的小野寺,飞快地跑了回来。
“小野D,怎么样了?”
“很强啊。虽然只看见了一点点,不过好像马上就要开始整合了。装潢好像也很气派。而且,服务员的女孩子们……”
“服务员怎么了?”
“是在泳装外面套围裙的装扮。”(Сhā花:说真的,好看不了吧……?男生们或许觉得好也说不定|||)
“!”
“已经完全出名了哟。‘以扮装咖啡厅’什么的对外公开的啊。那样子,就是和RANPUB一样。……而且,也考虑到了女性客人,男服务生也一样是泳装围裙。这样那样酷呆了的都准备齐全了——!”
(Сhā花:……会不会很恶心啊,男生的话,不是……只穿一条裤衩了吗?要是我我可不去|||——by传统女性小道。)
“什,什么狠着儿啊……”
小要惊呆了,除了以上那些什么也没说出来。第一学期,富田一直说“COSPLAY什么的,会被父母误解的”。可是尽管如此,那个富田的班级,却弄出比那还过分的泳装围裙什么的……!
“用正攻法已经实力悬殊得不值得一赛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咱们这边也用NOPAN咖啡厅来对抗就好了啦……”(NOPAN=NOPANTS……就算解剖课上看过,这种地方我也绝对绝对不进去!!——by保守女性小道)
小要愤怒地瞪着痛切地这么说着的小野寺。
“现在还不晚啊。你一个人干如何?”
“哎?哎哎?想看吗?想看吗?”
把开始咔嚓咔嚓地摆弄皮带扣的小野寺打翻之后,小要发出了叹息。
“啊啊……。无论如何,看来四班今年都要完全败北了呢。虽然被下了黑手是很不甘心,但是结果就是结果啊……”
听到小要的话,大家都沉默了。注意到自己的丧气话明显地降低了士气,她又努力装出明朗的声音说:
“可是,也好……吧!叫捧场的来,也就是把其他学校的朋友等等的叫来吧!在特意为咱们而来的人们面前,总要好好地做出个样子来吧。”
“唔嗯……”
“我呀,再加点油,从明天起,去把好吃的点心买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就算放弃散伙饭,也要把工作干好吧?哪?”
“确实是呢……”
“好啦好啦,快点儿快点儿!别的学校的客人已经要来了哦!”
小要拍着手,其他的人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可是,好奇怪呀……”
恭子突然说道。
“我初中的朋友们,应该也差不多该来啦。老早就拜托说‘来捧个场啦’的。可是连脸都没见着……”
“哎?恭子也是?”
班上的一个人,诗织说。
“我朋友也说过‘上午就来’的。刚才也打了手机,可是联系不上……”
“诗织也是?”
“啊,我也是。真怪了……”
好几个学生异口同声地说道。大家都说为了文化祭叫来的朋友没有露面。小要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在她身旁,连宗介也歪着脑袋。
“是吗……。原来不止我吗。”
“……哎,宗介也叫了什么人吗?”
“那是肯定的吧。上星期,使用了各种各样的路子哪。到处都事先把话放出去了。”
“……难道,是‘秘银’的人吗?”
小要小声地询问道。
“不是。那边为了修理完毕的潜水艇的检测正忙着。上校大人虽然觉得十分遗憾,不过……总而言之,一个人也来不了。”
“哈啊。”
“叫来的,是和现在的工作没关系的老朋友们。依照事先的联络的话,明明几乎都已经应该抵达这个会场了的,可是——”
“你的老朋友?”
“啊啊。做佣兵那时候的。”
“真的会来?”
“肯定会。”
——
富田他们七班的咖啡厅,正被一股异样的空气包围着。
……不,还不是那么轻松的东西。不如说,是漂浮着硝烟的味道比较合适。
客人中的大半,都不是高中生。
别说高中生了。就连日本人都不是。
白人。黑人。亚细亚人。然后是阿拉伯系,还有南美系的男人们。虽说大家都是穿便装,但是他们却有着几个共通点。
眼神锐利。
不带一丝笑容。
而与之相对的是,礼仪端正得奇怪。
概括说来就是健壮的、紧绷绷的体态。上衣下面和脚踝处,都藏着“什么东西”。时常警戒着四周,采用的是马上就能从椅子上站起来的那种坐姿。
老实说,就是和四班的那个“问题儿童”,几乎一模一样的状态。
“请……请问?”
“What?”
听到一个服务小姐的提问,那名非洲系的中年男性皱起眉头说道。手里除了阵高祭的小册子以外,不知为何还攥着张京都的观光地图。
“.I’d`like`to`see`Sergeant``is`him——”
“不,那个。对,对不起……”
被吓坏了的那个女学生一边哭着一边逃回店的深处去了。看着那一幕的富田等人,脸色发青地悄悄议论起来。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尽是这样的客人?)
(谁知道!)
(不是全是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外国人吗!?)
(糟糕了。其他的客人都没法儿靠近了啦。)
在这么说着的期间也是,听到泳装围裙的风评聚集而来的客人,都在店门口一个向右转,没命地冲刺跑掉了。原来在里面的客人,也忍受不了店里那静静的压迫感,连茶都没喝完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啊啊……。店里的气氛糟透了啦。要是FUTSU-的凯辛先生的话还凑合……)
(Сhā花:这是一个日本艺人,不过因为实在没法找到他到底是啥样的……估计就是像咱们中国的“大山”那样的外国本土化艺人……)
(富田!你去,拜托他们出去吧!)
(别说傻话了!英语啥的我可不会说!)
富田他们正焦急不已地进行着密谈时——
“堆不气!堆——不气!”
在房间一角坐着的阿拉伯系的一群人中的一个大声喊了起来。一看,是在朝这边招手。迫不得已,富田走了出去,那个男人一手拿着张单词表,用七零八落的日本话这样对他说道:
“哪——里?卡西——姆。我。见。我。来。远。谈。”
“哈?那、那个……”
“卡西——姆!儿子。老虎。巴达赫尚。儿子。阿尔·马吉德!”
(Сhā花:……混乱的这些,我都不知翻对了没有……总之,具体请参照EDBD的小说,还有极北下篇……)
被逼到了混乱至极的地步,富田就要流下眼泪来的时候——
“扎伊德、法赫姆、古鲁罗斯!”
向新的声音回过头去,是宗介毫不客气地走进店里来了。
“扎伊德。来得好啊。法赫姆和古鲁罗斯也是。”
仍然是紧绷着一张脸,宗介用已经变得生疏的乌尔都语(巴基斯坦国语,属于印欧语系。)说道。三个巴基斯坦人满脸堆笑地朝他迎了上去。在旁边呜咽着的日本人什么的,完全被无视了。
“卡西姆。不是挺精神的嘛。话说回来,那是啥啊,你穿的那身?”
“这个学校的制服。”
“学校?这里原来是学校啊……”
扎伊德他们一副好容易才明白过来的样子,在教室里来来回回地观望着。
“先不说那个,穆罕默德怎么了?”
宗介这样一问,三个巴基斯坦人立刻变得沉静下来了。
“没见着了。已经都两年了。坐着从你那里接过来的RK91,作为义勇军到塔吉克斯坦参加内战去了。”
“这样啊……”
“那边儿的状况好像也不太妙。敌人好像给配备了大量的法国AS的样子。”
“……‘密史脱拉风2’吗。那台破烂‘野蛮人’的话可能还真对付不了哪……“
“啊啊。但是,穆罕默德的话,总能想出办法来的啦。比起那个来,卡西姆——”
扎伊德扫视了一下周围。
“好像还来了好些其他的朋友不是吗。这样好吗?”
“啊啊。抱歉。待会儿再说吧。”
斜眼看了一下为“抱歉”这句话而吃惊不已的扎伊德等人,宗介挨着个儿去问候其它的客人了。
一名表情严肃的黑人男性向宗介举起手来,用英语说道:
“籍良。看着不错啊!”
“来得好啊。吉玛。训练营还好吧?”
“啊啊。虽然从今往后就要忙啦。是弹药的补给门路的问题。比起那个来,威巴和毛怎么样啊。一切都还顺利吗?”
“差不多吧。艾斯迪斯少校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气呼呼的。没能来是因为狂妄自大的训练生,叫格斗战的教练给打了个半死哟。哇、哈、哈、哈。尽管如此——”
就照那个调子,这样那样的。
七班的咖啡厅,现在成了宗介专用的同学会场——总的说来,就是会聚了从动荡不安的地域千里迢迢地赶来的老资格的佣兵们,变成了“超危险地带”了。
“相良君他,他到底是什么人物啊……”
从入口那里偷偷地窥视到了状况的恭子,一边哗哗地流着大汗,一边对小要说。
“怎么事到如今才问……。总之,那家伙就只有那种危险的朋友而已啦。”
小要像在抱怨般地说道。
“呜呜……。虽然是听说过他是在外国恐怖的地方长大的……怎么说呢,实感……”
“总而言之有一件事是清楚了。……估计多半是七班那帮家伙,连四班的客人都抢过去了呢。”
“唔嗯。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救了我们也说不定呢……”
就在这时,一直只顾着和貌似美国人的佣兵说话的宗介,向小要这边转过头喊道:
“千鸟!”
“干啥啊。”
“四班咖啡厅的准备怎么样了?可以的话想让大家移动过去——”
“不行!绝对不行!”
小要将两手交叉,比画出一个大大的“×”字。
“现在,好像还不能开张呢。虽然真的很抱歉。”
事实上这个时候,四班的咖啡厅预计是已经马上就可以开张了。可是,她却斗胆这么说了。然后连对手的反应都不看,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那个地方。宗介将小要的话信以为真,和身旁的战友嘁嘁喳喳地说了些什么。
富田他们七班的一干人众,想着“早点给我滚到哪里去啦!”,几乎像在祈祷般地定睛注视着他们的样子。
——
“……就是这样。诺里斯。暂时在这里杀下时间吧。”
宗介这样一说,那个美国佣兵的脸色暗淡下来。
“那倒是没关系……可是,箱良。实际上啊,从刚才起……”
“从刚才起,怎么了?”
“别回头啊?从你那边看的四点钟方向。那边的那两个拉丁人……我老是觉着他们和以前在哥伦比亚战斗过的敌人一模一样。”
“卡斯特罗他们吗?不可能——”
“不,错不了。他们也注意到了。一定想宰了我。”
那个佣兵——诺里斯,以总是把手揣在怀里的姿势,淡淡地说。
格外放松的举止。
这对于专业的战士来说,却不如说是展现出最大限度的警戒体势了。
另一方面,富田等人,又只、只、只、只、只能在那里捏一把汗。
“箱良。那帮家伙真的是你的战友吧?不会是通过别的路子或者第三者,被叫到这儿来的吧?没有用巧妙的手段,利用你把我引诱过来这种可能性吗?”
“没有那种事。是你多虑了。”
“箱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相信你。”
“诺里斯。这里可不能杀人。那个我已经跟全员说过了。”
诺里斯“咕咚”地咽了口唾沫。
“也就是说……不杀人只无力化的话就可以了吧?”
“诺里斯……”
无论怎么说也全是老练的战士。对于诺里斯氏那里腾腾冒出的杀气,其他的男子们也敏感地作出了反应。
有的人把咖啡杯放在桌上站了起来,有的人把西服前面的扣子解开——还有的人“若无其事”地移动向了墙边和椅子后面。拉丁的战友们也一样,“有什么要来了哪”地摆好了架势。
能难受到如此地步的文化祭模拟店也是很少见的。
“那个——。各位。如果想要打架什么的,可以的话请到店外——”
富田说道,但是,当然谁也没在听。……怎么说呢,能听懂日本话的人,几乎根本就没有。
说起来,这也不是打架。是实战。
充满了店里的,剑拔弩张的空气。
将之打破的,是七班的女招待中的一人。
“已……已经,够了啦!!”
发出刺破耳膜般的悲鸣声,狂奔出去的少女。
那造成了有点像西部剧的决斗场景中,抛起来的硬币落到地上时同样的效果。
下一个瞬间,几乎所有的客人,几乎同时动了起来。
噪音。怒吼。接着又是噪音。
玻璃被打破,桌子被掀翻,好几个男人被摔到了墙壁和地板上。以门外汉的眼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抓得住的动作,十好几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展开了毫不留情的大乱斗。
——
“哎呀——。试着说说话一看,真的都不是坏家伙啊。”
眼睛周围被打了个大黑圈儿的诺里斯说。
“塞纽尔(这个还是指宗介),你也真是个,怎么说呢,了不得的男子汉啊。”
刚才的拉丁战友——卡斯特罗一面大口喝着自己面前的龙舌兰酒(墨西哥产的一种酒),一面说道。这边儿也是贴满橡皮膏了。
“哎呀真是的。一时间还真的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也是摇晃着自己面前的波旁威士忌酒(一种以玉米为主要原料的酿造酒),吉玛说。
“在日本真是好啊。就连武器都带不进来呢。卡西姆平时,都是用些什么手段啊?”
一手拿着杯子,扎伊德问道。
“那个是秘密。”
宗介以一成不变的严肃面孔回答。
“倒是你们啊……这可是我的第一次文化祭啊?希望你们稍微自重一点儿。毕竟,是我选出来,直接叫来的面子啊。本以为可以相应地信赖你们的,可是……”
“哎呀,真是对不起。”
宗介的老战友们,齐声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这个业界也很小嘛。”
“各种各样的疑心最后就生出暗鬼来了。”
“在那间店子里头,做了坏事儿喽。”
现在所有人所在的,不是七班,而是四班的咖啡厅。顺带一提,七班的咖啡厅,被刚才的混战破坏得体无完肤,完全变得乱七八糟了。他们这群宗介的战友们向七班的学生们谢了罪,申请说“帮你们收拾和重建”,不过,富田他们却眼泪汪汪地告诉他们“行了,请你们随便去哪儿吧”。
“哪,各位战友——”
在四班的咖啡厅里快活地谈笑了一段时间以后,诺里斯说道。
“——这下子好不容易,通过箱良,咱们也算相互认识了。明年的文化祭,咱们也到这个学校的这个班来进行会合,这样子如何呀?”
“原来如此。那样好啊。情报交换可是件好事情。”
“又来打群架吗?那家伙可真行啊。”
哇、哈、哈、哈、哈。
佣兵们豪爽地笑了起来。宗介一如既往地绷着脸点了几下头。
“请不要来!无论如何也别……!!”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小要,脸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豆大的汗珠,向着佣兵们极力地怒吼道。当然,他们没听见就是了。
——
虽然是在文化祭结束之后才知道的,不过四班和七班的销售额基本上是差不多。七班所遭受的头一天的天然恐怖行为所造成的损失,可以说是非常大。四班呢,则是仅仅止步于恰到好处的销售额,无论如何总算是避免了赤字的程度。
只不过七班的人们,从这一件事上,就抱着坚定的决心发誓说,“绝对绝对不要第二次跟四班找茬儿打架了。”
顺带一提,有关于文化祭的热闹事情,其他的还发生了很多很多——
不过,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善意侵扰
椿一成正在等待。
刺骨的寒风咻咻地吹动着他的头发。铅灰色的天空微微发暗,仿佛正暗示着此后即将到来的那残酷的对决的瞬间。
这里是放学后的屋顶。
除了一成之外没有其他人,只有风声、操场上练习中的棒球部的喊号声,以及管乐部的合奏声传来。
他是个白皮肤、小个子的少年。身高大约只有165公分左右吧。扎在头后的长发,还有剃刀般锐利的细长的眉目。现在他是脱去立领制服的T恤衫打扮,正叉开双腿挺立在屋顶的正中央。
(好,来吧。相良宗介……)
一成在内心深处,默念着宿敌的名字。
(就在今天,我要向你一雪前日的耻辱。用包含了我全心全意的一击,将你秒杀……!)
身为随心所欲、自顾自地锻炼综合格斗技的社团——“空手同好会”的部长的他,上周,在与相良宗介一对一的战斗中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与其说是大意,不如说是完全的失策。
虽然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但绝对不是说因此就接受了的他,今天,向那个相良宗介提出了重新再战的要求。
就在这个屋顶上。
就在这个放学后。
没有他人掺合地,一决雌雄。
这样的意图,已经写在书信上送过去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趁着午休的时间,提前放到相良宗介的鞋柜里去了。放学的时候,看到放在鞋柜里的那份“决斗书”的话,宗介应该一定会来的。因为,他对一成说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当你的对手。”
(我……一定要赢!)
一成紧紧地握住了拳头。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沸腾般的气魄和斗志从瘦小的身体中迸发出来。
就在这时——
从南校舍的一楼,传来“嘭!”的一声沉重的爆炸声。是学生用的鞋柜所在的,正面玄关的方向。
“…………?”
一成皱了皱眉,但马上又回过神来,摒除了杂念。
(不行……对。必须要集中在此后的胜负上才行。)
那家伙一定会来。现在耐心地继续等待就好。等到那家伙,在这屋顶上现身的那个瞬间为止。
无论花上多少分钟、多少小时,甚至是多少天也好……!
——
“你、这、个……人体炸弹!!”
千鸟要一蹦冲天,双手将白纸扇举过头顶,用尽全力地——向着相良宗介的脑袋挥了下去。
梆!
清脆的击打声响彻了仍然还在冒着白烟的正面玄关。
“相当痛啊……”
“吵死了!!”
小要声嘶力竭地向抚mo着头顶的宗介怒吼道。
“同样的事情,到底要重复多少万回才甘心啊,你!?还有,到底要爆破多少个鞋柜才能满意啊,你——!?”
她“咻”地一指扑扑地冒着白烟,新鲜出炉的热气腾腾的鞋柜。(Сhā花:新鲜出炉……鞋柜是面包吗……?OTZ……)
“……但是,我的鞋柜里被放进了可疑物品是确实的。”
“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爆破了吧!?”
“不。如果认为是例外而疏忽了防备的话,只待这个时机的危险的陷阱就会——”
“可疑物品!?又是可疑物品!?到现在为止曾经有过一次,是炸弹什么的吗?啊?你倒是说说看啊!”
“的确,刚才的也不是爆炸物,好像是某种书信的样子……”
宗介拾起烧焦的纸片,因为在至近距离被炸弹炸飞的缘故,写在那张日本白纸(一种35×25大小的日本纸,用于习字)上的文字,已经变得基本上都认不出来了。
“哪个。让我看看。真是……!这不是又看不了了吗。你打算怎么办?”
“没办法了吧。总之,先拿回去进行复原作业试试看好了……”
宗介表情严肃地回答道。
“那,就请你好好地收拾善后啰。我可是要先回家了。”
“这样啊。”
“看云的样子好像要下雨了。天气预报也说今天一整夜都会下雨,而且好像还会降温哦。你也快点儿回家吧。拜啦。”
这么说着,小要踏上了归途。
和预报的一样,那天整晚都在下雨。
深夜的寒冷渐渐变得浓重,小要拽出壁橱里的毛毯,睡得十分香甜。
——
第二天早上,在二年四班的教室——
“相良——!!”
教室的大门“嗙”地被推开,椿一成踏了进来。
他的衣服和头发都湿透了,简直就像只地沟耗子一样。(=`=)由于寒冷和湿气而憔悴不堪的苍白的脸色。嘴唇都变紫了。唯有细长的眼睛充满了鲜血,燃烧着激烈的怒气。
站在教室一角,进行着没什么意义的讨论的宗介和小要,同时嘟囔道。
“椿吗。”
“椿君?”
一成咚咚咚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朝着班上的一名同学,风间信二猛地一指。
“为什么逃跑,相良!?你这个卑鄙小人!”
而且还是用像要咬人一般的势头对他怒吼。
信二的表情有一半都像是在哭了。
“对,对不起。我没钱……”
“?”
听他这么一说,超级大近视的一成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起他来。
“…………。搞错人了。抱歉。”
说完,他接着挡在了坐在旁边座位上的常盘恭子面前。
“相良!你为什么没来!?是怕了我吗!”
他再次吼道。恭子面带困扰的笑容向后退去。
“那,那个——。我的名字叫做常盘……”
“?”
一成又一次次眯细眼睛,仔细地观察起她来。
“……搞错人了。抱歉。”
说完之后,他用恶狠狠的眼神环视四周。学生们就像要躲避他的视线似的,齐刷刷地望向别的方向。
“这人常会采取不可思议的行动啊……”
“说起来,他是个超级大近视呢……”
宗介和小要悄悄说道。不知是不是靠了这个声音,一成终于掌握到了宗介的位置,一股脑儿地逼近过来。
“相良!”
“你弄得真惨啊,椿。”
“闭嘴!你这个逃避胜负的胆小的不知廉耻的家伙!”
这么喊着,一成啪地一指小要。她用大拇指指着旁边的宗介。
“错了啦。这边,这边。”
“唔……,千,千鸟吗。真是个美好的早晨啊。不……现在我是找这家伙有事!”
虽然发觉是小要而变得满面通红,但一成终于转向了正确的目标——宗介。
“相良。我一直在屋顶上等你喔。你可别跟我说你没看见放在鞋柜里的决斗书啊!”
小要望向宗介的侧脸。
“……是决斗书吗?那个。”
“现在才知道。虽然我彻夜尝试进行复原作业——但最终还是没办法读出来。”
“你们在偷偷摸摸地说些什么!”
“椿。要说那份决斗书的话——已经爆破掉了。今后请通过正当的途径来进行接触。”
宗介用很官腔的口吻宣告道。一成湿淋淋的肩膀微微地颤抖。
“你,你说爆破……?不可能。我可是……我可是。在那个屋顶上,被雨打了一整晚……啊……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呼呼地喘着粗气。
“难道说,你一直都在等?从昨天放学后,直到现在……!?”
小要哑然地说道。一成垂下脸说:
“是啊……”
“怎样怎样?稍微过来一下——”
她走近一成,将手掌贴在他的前额上。一成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晕。班上的众人和宗介,都用奇怪的眼神愣愣地看着她们的样子。
(那种行为可是会让男生误会的啊。)
(小要啊,偶尔也会没有戒心的呢。)
(看看看看,相良君……!那样子可是,真的生气了哟!)
斜眼瞟了一下那些不负责任的窃窃私语者,小要将手拿了开来。
“啊——啊。好像有点儿烫呢。感冒了吧。你死了心回去不就好了。”
“我……我也是那么想的啊。但是不知什么人,好像把屋顶的门给锁上了……。门很结实……我怎么打,怎么打它也不坏……呜……”
某种感情突然涌上来一般,一成突然热泪盈眶。
“我还以为会死呢。好冷啊……非常……非常冷。”
嘴唇抿成一条线,渗血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小要就像在说“乖乖乖”一样地拍着他的头。
“真可怜。宗介,这是你的错吧?至少也向人家说句赔礼道歉的话嘛。”
宗介一时间只是默默地望着小要和一成,但——
“……了解。”
他绷着脸答道,将一块奇怪的肉干“砰”地一下放在一成面前的桌子上。
“你一定很饿了吧,椿。吃了这个,今天就回去吧。”
“…………”
“来啊,怎么了。吃吧。很好吃哦。请你的。吃吧。”
用冷淡得奇怪的声音说话的宗介(是吃醋了吧,宗介……^_^),和气得全身哆嗦的一成。被这股险恶的气氛吓到,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安静了下来。
“到最后,是拿我当野狗吗……”
“别担心。我没放毒。”
“杀了你!”
双眼含泪,一成向宗介猛冲过去。一记猛烈的直拳。宗介迅速地一弯腰,勉强躲开了那一击。拳头打在背后的黑板上,发出“啪锵!”一声,在上面开了个大洞。
“这不是还很有精神吗。”
“吵死了!给我趴在地上谢罪!!……你这个!这个!”
“但是……好像到底还是隐藏不住疲劳啊,椿。动作不像以前那么漂亮了喔。”
“你,这个……家伙……!”
一成像个缠人的孩子一般左右挥拳,追着逃跑的宗介到处跑。宗介用桌子和座椅为盾,机敏地躲开他的拳头,在教室中四处奔逃。
麻烦到家了。小要忍不住喊了起来。
“……我说啊!马上可就要开始上课了啊?等一下哎,你们俩,听见了没有?”
没听见。掀翻了讲台,打碎了花瓶,砸破了清洁用具箱——宗介和一成奔出到了走廊上。
“我不会再原谅你了!用我最强的招数替你送葬!”
“来试试啊。”
“噢噢噢噢噢……!”
一成大大地深呼吸了一次之后,沉下腰,像用力拉弓般将右拳猛地摆好。
“大动脉流……终极奥义!临·死·堆·拳!!”
轰!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发出这样的声音啦。一成放出的一击,震响大气,劈风而去,漂亮地Сhā进了面前的对手的身体里。
Сhā进了偶然经过现场的,校工大叔的身体里。
大叔口吐鲜血,
“咕噗噢噢噢……”
发出这样魄力满点的、超酷的悲鸣声被打飞了。在走廊上“唰——”地滑了一段之后——就这样再也不动了。
“啊啊……这干的叫什么事儿啊。”
追着两人从教室里出来的小要,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咕、咕、咕……”
一成保持着漂亮的出拳姿势,垂下双目,脸上浮现出平静的笑容。
“如何……知道厉害了吧,相良!”
而他所说的宗介,正站在他的旁边,一脸头痛的表情抱着双臂。
——
放学后,在学生会室里——
“据说要一星期才能痊愈。”
学生会长·林水敦信说。白色的立领制服,大背头加上黄铜框的眼镜。是个长相聪慧的青年。
“那么……也就是说,实际上没有什么大伤了是吧?”
“负伤的程度并不是问题啊。千鸟君。而是学生打伤了校工大贯氏——这个事实本身才是问题。暗中压下事件以及安抚,还有与学生会相关的否定。这些令人不愉快的工作,浪费了我一整天的时间。”
“这个,实在是……对不起。”
“用不着你来道歉。可是——”
林水轮流看了一下站在小要两侧的宗介和一成。
宗介和平常一样直立不动,挺着胸膛。另一方面,一成则是一幅深受打击的样子,缩着肩膀,耷拉着脑袋。
“椿一成君,是吧。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要打倒相良君呢。我倒是听说过在退出柔道道场那件事上,你们好像打了奇怪的赌是吧。确实是说——”
“说如果赢了宗介,就要我当同好会的经理人啦。他们自己随便决定的。”
“是这样啊。……但是椿君,很遗憾,不过这份约定是无效的哦。因为千鸟君是学生会的副会长,相良君并没有左右她人身自由的权利。”
“没错。前辈说得对。”
小要哼了一声之后,稍微有些感动地向林水投去一瞥。因为他难得做出这种尊重自己立场的发言。
“更何况,认为你们的同好会能够拥有她的这种想法也是极其错误的。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对对对。”
“希望你们记清楚了。能够支配她的,只有我这个会长而已。”
“就是如此。……呃,喂。”
并不在意小要用斜眼瞪着自己,林水用认真的表情观察着一成的反应。
稍过了一会儿——
“我啊……”
一成开口了。
“我啊……经理人的事情什么的,早都无所谓了。一时疏忽,输给了相良。我只是不能忍受这个而已。输给这种家伙。这种……卑鄙怯懦,阴险狡诈,不合常理,狂妄自大,让人不爽,寡廉鲜耻,胆小如鼠,不讲诚信,不懂人情,小看别人的家伙……”(Сhā花:我把这些全都写出来的时候汗到不行……没想到椿君还很有文学素养,四字四字的连着用了十个……)
始终低着头,一成结结巴巴地说。
“好像被说得很了不起呢……。不过嘛,我倒觉得至少一半也算是说对了啦。”(=`=||b)
“唔……”
宗介倒没生气,只是额角处流下了一滴汗。
“我想再决一次胜负。想进行一次能让人接受的战斗。只是这样而已……!”
“原来如此。大体的情况我明白了。”
林水把办公椅靠得轧轧响。
“照这样一直留着遗恨的话,对你们也非常不好吧。校内有对立的火种的话,安全保障上也不能让人满意啊。好吧——就让你们来一次面对面的对决看看好了。如果椿君赢了的话,就给空手同好会预备的活动室。只不过,要是相良君赢了,今后就绝对不要再想着打倒他。这样如何呀?”
“前辈……?”
“了解了,会长阁下。”
“多谢您啦,会长先生……!”
小要大吃一惊,在她的两侧,宗介和一成同时摆好了架势。一方将手伸向怀中,另一方伸出拳头——
“哎,先等一下。”
林水伸手制止了两人。
“有什么事呢?”
“干吗啊?”
宗介和一成露出诧异的表情。
“什么事情都想用暴力来解决可不值得赞扬啊。再稍微多利用点儿头脑和人格来决胜负怎么样啊。”
“?”
“为他人尽力也算是一项贵重的技能。我认为,这比起枪和拳头来都还要宝贵得多。所以呢,你们看这种方案怎么样……?”
这么说着,学生会长取出了一个装了文件的封筒。
————
阵代高中的校工·大贯善治正躺在床上。盖着污渍斑斑的被子,头枕着软塌塌的枕头——时不时地,还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他是个五十出头的男子。头顶上横梳的头发稀稀落落,胡茬子留得老长。肚子和下巴周围都长出了和年龄相符的赘肉,但是,或许是每天劳动的关系吧,他的脸晒得黝黑,小臂上有着结实的肌肉。
工龄二十五年。
大贯比几乎所有的老师都还要老资格,校舍和其他的设施,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
“唔……嗯。”
早上被打到的侧腹还在痛。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明明已经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却完全没有食欲。
被血气方刚的学生施以暴力的经验,到现在为止的四分之一世纪中也有过几次,不过——就算如此,受到如此强烈的一击可是头一回。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早都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真是的,多么可悲啊……)
他拉过被子,叹了口气。
说起最近的学生来,到底都怎么了啊。这种暴力行为固然是有,但特别是今年,性质恶劣的器物损坏尤其显著。他们身上没有重视人和事物,体贴的心了吗?
虽然物质上是丰富了,但孩子们的心岂不是只有堕落一途了吗。
自然而然地,思绪飘向过去。
(过去多好啊……)
学生们都那么纯朴,充满了热情,燃烧着对未来的希望。对待自己也和对教师没有区别,还边笑着边帮自己干活儿。
他回想起他们开朗的声音。
(大贯先生,我们也来帮您打扫啰!)
(这可是我们最宝贝的校舍啊!)
(呜哇!您平常一直都干这么重的活儿吗?太厉害啦!)
(大贯先生就像我们的爸爸一样啊!)
(唉呀。真是的。哈哈哈哈!)
……就像这种感觉。
总是挑起暴力事件的刺儿头,也曾经帮自己贴过瓷砖。半强迫地,将工具箱从大贯手中夺去,说
(……真是,别当我没用啊。借我啦。我啊,老爹可是个大木匠哦。)
每次听他们这样说的时候,眼角就会热起来。
打从这样心地善良的学生消失之后,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呢?
说起最近的学生来,都只会像对待不存在的东西一样对待自己,垃圾也到处乱扔,器械也都弄坏——只会干这些事。
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啊。
就这样卷在被子里,大贯正怀念着逝去的日子的时候——
哐哐。
校工室的门口传来敲门声。
“开着呢……”
这种时间会是谁呢,虽然觉得奇怪,大贯还是说道。
“失礼了。”
“打扰啰。”
两名男生走了进来。看到这对组合,大贯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个是损坏公物的惯行犯。名字似乎是叫相良宗介来的。另一个是今天早上把自己打飞的学生。叫什么椿一成吧。现在戴着像牛奶瓶底一样厚的眼镜。
两个人毫不客气地走进六叠间,无言地俯视着大贯。两个人齐刷刷地都是一幅一点也不和气的铁板脸。
难道说,是来结果自己的……?
他正这么想,两个人分别开口道:
“还疼吗?”
宗介生硬地问道。
“干什么啊,你们俩。”
“是疼啊,还是不疼啊,说清楚了!”
一成满心焦急般地说。
“疼,疼倒是确实疼啦……”
“好。”
齐声说着,两人将大贯的被子掀开,开始扒他的衣服。
“干,干什么啊。”
根本不理会眼泪汪汪的大贯,宗介和一成毫不客气地在他的身体上到处乱摸,用粗暴的手法四处鼓捣。
“有内出血呢。”
“冷敷啦,冷敷。去拿来。”
“降温什么的简直荒谬。将头放低,适当地保温,然后再验尿——”
“比起那个来还是先问问感觉吧。脉怎么样。晕不晕啊。怎么样啊,校工先生。”
“好痛。痒死了。住……住手啦!”
他一喊,两人啪地一下停了手。半祼的中年男子拉过被子,脸色惨白地直往后退。
“你们,到,到底在干什么?啊……!难道说……难道说。是想趁着我动不了,对我这成熟的肉体,来个霸王硬上弓……!?想要尽情地品尝,这马上要从枝头掉落的果实……!?”
这是什么世道啊。就算年轻人的心都在堕落,可是,居然会……居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异常的行为!(Сhā花:·#¥%—*||||||OTZ……堕落的是您吧,大贯先生……)
由于战栗,大贯全身颤抖。宗介和一成板着脸对望了一下之后,
“您好像搞错什么了……”
“放心啦。不会加害您的。”
分别说道。
“什么?”
“我们是为了照看您和替您工作而来的。到伤势好起来为止,请让我们住在这里劳动。”
“没错。也得到校长和学生会长的许可了。工作就交给我们,您就好好养病吧。”
“……真,真的吗?”
两人用力地点头。
大贯一时间愣住了,但不久终于热泪盈眶,
“咕……呜……”
“?”
“当校工当了二十五年!我……我,从来就没有像这样感动过!我为什么会以为,在这个世纪末,人心都已经堕落了呢!?呜呼,人间还是有真情在的啊。多谢,多谢你们……!”
大贯边忍不住垂下男儿泪,边分别和两人握了手。宗介草草地应答了之后,以一幅郑重其事的样子说:
“因此,此后的几天就请您多多关照了。到时候,请一定要注意我——二年四班·相良宗介完成任务的能力。”
“……哈?”
“不对,校工先生!这种家伙的名字用不着记啦。比起他来,一定要看清楚本人——二年八班,椿一成辛勤劳动的样子啊。”
两个人一同说了奇怪的话。
大贯正呆愣着,宗介站了起来。
“您肚子不饿吗。我来做饭吧。您请躺着就好。”
“等下,你小子的料理啥的肯定是狗粮。我来做。用我在打工的地方学来的烹饪技术——”
“可不能让你拿菜刀什么的。因为你很可能会把大贯氏错当成猪肉给肢解了。”
“谁会呀!”
“总而言之近视眼就去睡觉吧。只会碍事而已。”
“哼。你小子才该老实待着呢。”
“那可不行。”
“啊,你这家伙。”
瞟了一眼惊惶失措的大贯,宗介和一成争先恐后地冲向厨房,抢起烹饪器具和食材来。
“把那块菜板给我,相良!”
“想要的话,就从冰箱前边闪开。”
“哈,别招人笑了。连锅都没有,你打算怎么使煤气炉啊?”
“那么,你就别指望这个柿子椒了。”
“你小子,想威胁我吗……?”
两人在狭小的厨房里激烈地对骂,相互推来搡去。由于实在太吵,大贯不禁蹙眉。
“你……你们俩。虽然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不过,那个,能不能稍微安静点儿——”
“想让我凭力气生抢吗?”
“来试试啊。我会把这个火腿塞进你嘴里,慢慢地把你憋死。”
“很好!”
咔锵!
一成扔过来一个碗。宗介用菜板防住,用鸡蛋向对手打去。轻巧地躲开那一击,一成用大白萝卜反击。宗介用胡椒粉和面粉张起了烟幕。
“咳……住……住手……”
宗介和一成完全没有听到无力地低吟的大贯的声音,展开了大混战。
——
第二天的午休时间,在学生会室——
“真的不要紧吗?”
小要对林水说。正让书记美树原莲进行口述笔记的他,一下停止了长篇大论,用单手向敲打着打字机的少女示意说“等一下”。
“不好意思。你是指什么?”
“是宗介和椿君那件事啦。让他们侍奉他三天,然后再问校工先生‘哪一个更有用,哪一个更有诚意’什么的。”
“呼呣。身为和平主义者的我,不可能鼓励学生进行私斗的吧。我认为这是招妙计啊……”
“根本不是妙计吧。因为,这可是那两个人啊?肯定在这三天内,都会一直不断地威胁说‘不选我的话,就杀了你’之类的。校工先生多可怜啊。”
于是林水沉稳地微笑起来。
“这你就过虑了,千鸟君。因为他们本质上都是认真的人啊。规则决定了‘侍奉’的话,最低限度,他们肯定也会遵守这一点的吧。即使会干得有些过火,造成一些问题——没关系,危害也不会波及到校外的。”
“哈啊……”
“现在——你看看吧。他们在好好干活儿呢。”
林水用下巴指指窗外,单方面结束了对话,回去做口述笔记了。
“咳……像这样,作为解决纷争的手段而禁止行使物理性的暴力这条法则,是超越了国家、民族、人种差异的,以确保人类生存这一最低的可公约性为基础的故此——”
卡嗒卡嗒地敲着打字机,书记将这些意义不明的话记录下来。小要将他们抛在一边,从学生会室向操场俯瞰过去。
(哦呀,真的呢……)
在操场的角落里,肩上扛着细长的木材的宗介正急匆匆地小跑着。来到体育系社团的活动室大楼前面,他放下木材,打算着手修理开了个洞的板凳。
而这时——同样地,抱着木材和工具的椿一成奔过来,占领了板凳。
宗介也不管不顾,将一成的木材用脚踢开,用钉子将自己的板材往板凳上钉。
一成喊了些什么——从旁边把宗介的板材敲断了。
(是在干活儿吗,那样……?)
宗介就像要报复似地,拔出手枪,从一端将一成的木材给击穿了。愤怒的一成挥起拳头,宗介用板材应战,这一演起没完没了的武打戏来——
本来应该被修理的板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断成两截儿了。
稍过了一会儿两人注意到这一点,在那里无所适从地愣了一会儿,对瞪之后——又开始了丢人现眼的互殴。
(到最后,普通的对决岂不是还要更快些吗……)
一直从头看到尾的小要,只能皱着眉头左右摇头了。
傍晚的学校内,大贯善治正在摇摇晃晃地徘徊。
他是来巡视本来应该是由自己来修理、清扫、点检的设施和器材的。
被宗介和一成碰过的地方,已经变成让个性严谨的大贯无法直视的凄惨状态了。
“…………怎么会。”
原本应该只是掉了一片瓷砖的地板,被差不多有三叠那么大的,干得梆梆硬的粘合剂给粘得结结实实的。
本来应该只是涂料稍微掉了一点点的墙壁,被改涂成了迷彩式样,粘糊糊的。
校舍旁边的花坛,被灌进了大量的水,变得简直像无底沼泽一般。
只是破了个直径5厘米左右的洞的操场外的铁丝网,被用歪七扭八的带刺铁丝补强过,并且还弄成了可以通过高压电流。
活动室大楼前的板凳被修成了倾斜的L字形,玄关附近的铜像的脑袋被扭了180度向后。其他还有各种各样的。
“唔……”
面对这无比的惨状,他好不容易才发出呻吟声。完全没了力气,甚至连去看看自己疼爱了10年的鲤鱼的样子都做不到了。
(不行不行……)
不能生气……大贯这样对自己说。
他们也是以他们自己的好心,替自己干了今天一天的活儿。无论其做法有多么笨拙,要责备他们那岂不是太过不仁不义了吗。
(对……没错,就像这种时候才必须忍耐。工龄二十五年。蒙受了几多的屈辱,能忍的都忍了。因为在忍耐力这方面,能胜过我的人可是几乎没有啊……!)
虽然这样想,他的脸上还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踉踉跄跄地,他刚倚着墙回到校工室——
哐锵!
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炕桌飞了过来。被炕桌直接击中头部,大贯当场翻倒在地。
“咕噢噢……”
趴倒在走廊里时,他听到房间里传来宗介和一成的对骂声。
“为什么你小子!就只会一个劲儿地干扰我呢!?”
“你说得真奇怪。干扰别人的是你吧。”
“那为什么!要把我特意买回来的干木耳给扔到垃圾桶里边儿去?”
“那是吃的东西吗?我还当是硅胶什么削下来的渣——等等,大贯氏他……”
“唔……?”
终于注意到大贯的存在的两人,停止拌嘴奔了过去。
“额头破了喔。瞧你干的什么好事……!”
“是因为你躲开了炕桌啊……!”
“没有扔过来的话,就没有躲的必要了。”
“是因为你干的全都是让人想扔桌子的事儿吧!”
“你转嫁责任转嫁得也太过分了。这可不能成为杀死大贯氏的借口喔。”
“人还没死呢!”
“…………。总而言之先搬进去吧。”
不知悔改地继续争吵着,两人将大贯抬向校工室的睡床。
一个小时后,总算是缓了过来的大贯,伴着超人的努力,总算是没有向两人怒吼。
虽然想用厨房里的多功能菜刀把宗介他们给砍了的冲动也涌上过心头,不过他也拼命地忍过去了。
(耐心点,耐心……)
对。因为他们没有恶意的。像现在这样,他们俩慌慌忙忙地收拾了屋子,正以多少有些畏缩的样子正座在自己的面前呢。
但是,还是有训训他们的必要。不为别的,是为了这两个人好……!
“你们两个,在那里坐好。”
“已经坐好了啊。”
“行了,坐好了!”
“所以说,明明都已经坐好了嘛……”
一面回答着,宗介和一成很不舒服似地在那里重新坐好。大贯咳了一声之后,带着非常“大叔”的抑扬顿挫说道:
“首先呢,最开始我就说过了。……对于你们的热情与亲切,我呢,是非常非常感动的。就算先抛开其中的内容暂且不提,对你们想要担负起艰苦而高难的校工的工作这件事,这份努力呢,我也十分地想给予承认。”
“哈啊。”
“但是!只有一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原谅的。你们两个人啊,为什么关系会差到如此地步呢。相互仇视,相互伤害,就连无意义的事情也要相互竞争。实在是太可悲了。你们不是从以前开始就是好朋友的吗?”
“才不是!”
两个人同时全盘否定道。
“我和这个男的,上星期才刚刚认识。”
“而且,就算这段孽缘再延续个50年,我们也绝对不会成为什么好朋友的!绝不可能!”
“是……是这样吗。”
虽然被炽热到奇怪的口气压倒了气势,大贯还是回过神来,
“就算是这样好了。你们不能再有点儿协调性吗?争斗是不能生产出任何东西的。作为我呢,也觉得你们俩协力来完成事情才会有所帮助……”
听他这样说,宗介和一成面面相觑。
“唔。如果是这件事的话……”
“实际上刚才,我们正在进行一部分的协力呢。”
“哦?”
宗介站起身来,走向厨房。端过放在煤气炉旁边的一个碗,“咚”地一声放在炕桌上。
那是鱼的味噌煮。
“今天的晚饭。”
“相良准备的材料,我做的。很好吃哦。吃吧。”
“…………”
被强迫着,大贯用递过来的筷子,尝了尝鱼的味噌煮。
“噢噢。好……好吃。这个相当地……”
肥得流油的鱼,味道很醇厚,生姜的味道调得刚刚好。大贯顿时变得非常高兴,边开心地大口大口吃着鱼边说:
“什么嘛。你们这不是也能干成正经事儿吗。哈哈……说起来,这是什么鱼啊?味道不是很熟悉……”
“是鲤鱼。从校舍里头的池子里逮来的。”
“…………”
“很大喔。因为挣扎得很厉害,宰它可是花了一番功夫呢。”
“…………”
大贯的笑容冻结在脸上,静静地放下了筷子。
然后轻飘飘地站起来,打开房间的壁橱,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之后——拽出了一台破旧的链锯。
校工微微地笑着,
“你们两个。那条鲤鱼呢……”
“那条鲤鱼?”
两个人悠闲地坐着答道。
“那条鲤鱼,是我花费了十五年的岁月,小心地,亲手抚养长大的鲤鱼哦。将来能获得农林水产大臣赏也不是梦……我这么想着,一直都很爱惜它。就是这样,非常重要的鲤鱼。顺便一提,它的名字叫做卡特莉奴。是从有名的法国女星那里取过来的。”
“这样啊……”
“居然说把它‘逮来’?‘宰它花了一番功夫’……?而且,还让我亲口吃下了它,是吧,你们俩。”
“确实是这样啊。”
“嗯。嗯。叔叔我啊,终于全都明白了。你们所有的就只有恶意,绝对没有一丝的好心。从昨天起的骚动,也全都是绕着圈子找我的麻烦,对吧。”
“?大贯先生,那是——”
噗噜噜隆隆隆!突、突、突……
大贯启动了链锯的发动机。发出强有力的声音,满是锯齿的锯子开始高速回转起来。
“校工先生……?”
“我一定要为可怜的卡特莉奴报仇雪恨。虽然很可怜,但请你们去死吧,相良君,椿君。”
眼睛充满了血丝,大贯挥起了链锯。
“等——”
“DIE——。”
连杰克·尼克尔森都相形见绌的,充满了疯狂的笑容。大贯善治跳了起来。
——
细雨蒙蒙的早晨。
小要强忍着呵欠来到学校一看——
校舍的内装被弄得粉粉碎。墙壁和天花板之类,凡不是钢筋混凝土的部分都被尽数劈开,玻璃碎得到处都是,瓷砖剥得一片狼藉。被更加残忍地切断的电缆线和水管道,现在还在盛大地喷出火花和水来。
从不安的学生中随便抓了几个来问过,却还是无论如何也掌握不了状况。
心中不安的小要,在开始上课之前在校内到处徘徊——终于在体育仓库,发现了憔悴不堪的宗介和一成,还有昏迷不醒的大贯善治。
“发,发生什么事情啦……!?”
被她一逼问,脸色惨白的宗介说:
“整整一夜,和狂战士化了的校工……。血肉之躯的男人会难缠到这种地步,还是头一次……。枪……子弹居然不起作用。真不敢相信。”
一成这边则更为严重,
“已经够了……我不要再打了。我已经受不了了。不想再打了……”
之类的,他一直抱着膝盖嘟嘟囔囔地说着。
到底,这校内是展开了什么样的修罗场呢。只有这一点,昨晚没有在现场的人,是绝对无法想象到的。
一来二去的,和宗介的胜负这件事,表面上就不了了之了。
然后。
最关键的大贯氏,到下午恢复了意识,被小要问起当时的情况——他却呆愣愣地,这样回答:
“哎……?是我干的?完全,都记不得嘛——……”
【完】
——好久没有翻译贺东老师后记了的后记线——
本篇是从上篇延续过来的,椿和宗介的小Сhā曲。故事上也相当于续篇的感觉吧?果然啊,我好像还是很喜欢大叔级的角色。我觉得,所谓的男性角色,还是年纪大一点才能产生出好的个性来喔。可以诉说出包含着悲哀的滑稽感……吗。还是说,能体现出到那时为止的人生百味吗。虽然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不过四季老师等人,似乎也很喜欢大叔级的角色呢。
——这篇也没什么多说啦百科线——
……唔。怎么说,还是查了一点点东西……和大家分享吧。
关于鱼的味噌煮:
使用的是红味噌。也就是发红的那种……在超市里卖的多半是白味噌……总之大家要买的时候就找颜色深的买。
做的方法大约是先把鱼买来,把它去鳞开膛……切成块儿……这一点比较残忍就是了……然后把鱼用掺酒的水洗一下。(掺多少无所谓,不要太少就好)
之后,烧一锅开水,里面也放点料酒。(日本料酒的话很贵,中国的就好吧……?)多少能没过鱼就行。烧开后,倒入2大匙醋,1大匙红味噌酱,2小匙红糖,1小把姜末,和鱼块,盖上锅盖,再次烧开后,转中火,煮上7分钟左右,打开盖子,继续煮几分钟,煮到锅里的水分只剩下少许的时候,就成了。
(原文用的是鲭鱼,我觉得什么鱼也差不多。海鱼多放点料酒。鲤鱼要抽去腥线。)
——
关于杰克·尼科尔森:
杰克·尼科尔森出生于1937年4月22日,美国新泽西。尼科尔森童年不幸,不仅从小被父亲遗弃,而且一度以为他的祖母是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他的姐姐!!这一真相直到多年后《时代周刊》的记者为他做专题时才得以揭露。杰克与女星安吉利卡·休斯敦有一段长达17年的爱情长跑,然而当瑞贝卡·布劳萨德怀上了他的孩子以后,这段恋情只好在1990年结束。
杰克的表演生涯始自传奇电影人/B级片教父罗杰·柯尔曼的提携,开始只是接一些小角色,但1969年的《逍遥骑士》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这部诞生于“跨掉的一代”的反主流公路片获得了出人意料的巨大成功。杰克在片中饰演的落魄律师立刻使他窜升为一颗冉冉新星,在批头士一代中广为追捧,并为他赢得了第一次奥斯卡提名。
接下来的尼科尔森开始一次又一次的与奥斯卡结缘。获得提名的表演包括1973年他在《最后一个细节》中扮演的职业水手,1974年《唐人街》中的侦探,最终于1975年的《飞跃疯人院》中得偿所愿,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荣誉。
羽翼尚未丰满的尼科尔森并未满足于这点成绩,而是大胆接拍了一些极富挑战性的角色。比如在华伦·比蒂的滑稽剧《财富》中扮演一个虎头虎脑的伙计,离开好莱坞参演安东尼奥尼深奥难解的《旅客》,在《最后一个企业大亨》中甘当配角,与马龙·白兰度合作《大峡谷》,自导自演《温柔窝》,在斯坦利·库布里克的经典恐怖片《闪灵》中扮演一个发狂的作家,主演1981年的《邮差总按两次铃》
尼科尔森在华伦·比蒂的影片《烽火赤焰万里情》中扮演的剧作家尤金·奥尼尔为他赢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并凭借《亲密关系》一片真的拿走了最佳男配角,在约翰·休斯敦的《现代教父》一片中,他与女友安吉利卡·休斯敦演对手戏,其扮演的迟钝杀手再次获得奥斯卡提名。1989年,他以巨额薪金接演了《蝙蝠侠》,扮演“小丑”。1990年,他终于实现了自己多年的野心:拍摄《唐人街》续集《重返唐人街》。
1992年,他主演了叫好又叫座的影片《义海雄风》,在片中扮演一位海事处的权谋政治家,其嚣张气焰几乎让后辈小生汤姆·克鲁斯“夹着尾巴”演戏,并再次赢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接下来他主演了野心勃勃的传记影片《人间巨人》和《狼人生死恋》。1994年,尼科尔森获得了美国电影协会颁发的终生成就奖,以表彰他在好莱坞主流大潮中始终保持的反文化英雄姿态。
杰克·尼科尔森曾两次获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尽善尽美》《飞跃疯人院》),八次提名(包括今年的《关于施密德》;一次获得最佳男配角(《亲密关系》),四次提名。其他奖项数不胜数,是名副其实的“演技魔鬼”。
那,就这样吧。
——这是我翻的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椿君的短篇感慨线——
椿君的短篇基本上都是妄想君和群星君翻译的。我这是头一个。不过短篇都没了,所以也是最后一个。拖了这么久很抱歉。
全金的短篇貌似没有规则,其实仔细看看的话,大致也有几个方向。比如Bon太君系列(从获得到改良到大规模应用的进程),林水会长相关的系列(就是他派给宗介和小要的各种奇怪任务),“秘银”的各位相关的系列,还有就是椿君和大贯先生的系列,以及宗介和小要自己的故事。分给我翻译的几乎都是“秘银”的人的故事,因为这些故事要么比较长,要么就是粗口多……林水会长的、莲的,宗介和小要的也翻过,Bon太君的当然也有,可能唯一没有的就是椿君的了。这次就算是都翻过了吧。笑。
椿君这个人物是典型的日本漫画角色,他这样的性格出到“乱马”之类的故事里可能还更合适呢。或许是因为跟他搭戏,就连原本不太爱说话的宗介同学也有了跟人斗嘴斗到翻天,说着说着还会动手的表演。平时给人以“不像17岁像71岁”感觉的宗介,只有和椿君对斗的时候才像个正常的小孩呢。或者说,像是正常的少年漫画的主人公?这样的感觉。
这话里我最喜欢的是宗介往椿面前摔肉干的那一幕(动画里没有拍……)。当时还没有开花的木头,或许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内心的不满吧。那时他对小要的感情还是朦胧的,不是很清楚的一种依恋。不过说实际的,宗介这孩子其实是个独占欲超强的人……那时候就那样了,如果椿真的对小要表白或者什么的,那宗介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真是不敢想象……|||
短篇的气氛确实很轻松,但是现在每次翻译短篇,也会让人有心酸的感觉。当时只看动画第二部的时候,谁都以为那样的幸福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长篇却结结实实地给了我们一个棒槌,砸到我们现在甚至不敢回头去回味那温暖的光芒。
可是,相信光明就要来了。
得到了新的利剑,宗介应该能劈裂那深深的黑暗吧。
所以,大家也请笑着为他们祝福吧。
爱憎的FESTIVAL
文化祭前的某个午休时间。二年四班的男生中的一部分人,正一起看着分发给各班的宣传单,气氛十分热烈。
不知为何到处都有种得意洋洋的气氛。
那张有问题的宣传单,是为了文化祭的大型活动之一,“Miss阵高”(阵高小姐)募集出场者的单子。顺带一提,去年的“阵高小姐”是三年级的,已经毕业走掉了。正因如此,今年的优胜者难以预测,四下也里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意见。
“你觉得今年会是谁?”
“果然王道还是一班的佐伯同学啊。是去年的第二名,又是才色兼备的正统派吧。”(佐伯惠那,喜欢“过”宗介的那个……情书被炸掉的那个。)
“虽然好像有各种各样的不同意见,不过还算是稳健路线的吧。”
“而且还是戏剧部的呢。说是存在感呢,还是灵气呢……和那些还都不一样。”
“不过三班的美树原同学也不错啊。虽说是朴素又不引人注目那一型的。”
“啊啊!我明白!隐藏的粉丝可是很多呢!”
“而且啊,那个啊,她还是意外地穿上衣服反而显得瘦的类型呢。裙子长长的给人‘好淑女啊——’的那种感觉,可穿体操服就……”
“对对对,那可是飞行道具啊。前些日子啊,测短跑的时候……”
“啊啊,看见了看见了。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那真是太强啦……”
……之类的,大家随心所欲地交换着意见。
(小道的Сhā花:……因为没有亲自听见过男生在这方面的对话,所以只有照着感觉来了,看的男生们,如果觉得翻得不好请见谅。)
顺带一提,现在作为四班企划的咖啡厅的准备工作,正是最迟迟没有进展的时候。其中的始末,就如前话的“对立的~”(见我的前一篇翻译)所言。虽说是午休时间,也不该按这个调调悠闲自在地聊大天的,不过……
“其他的班级是也不错啦,咱四班的女生怎么样呢——?”
变成了话题中心的小野寺孝太郎一说,其他的人纷纷环视起教室来。
“……唔,只是单纯地,靠看的来评价的话——”
“恩,虽说也肯定只能那样啦……”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在教室另一边用餐中的女生——千鸟要。
长长的黑发和拔群的身材。端正利落的容貌,清秀的眉目。那样子,仿佛马上就能在哪里作为模特儿活跃一般。
不,本来应该是那样子的,但是——
“啊~~哈呣。……呣呒,呼呣呼。嗯咕。哎呀——果然好好吃啊!花丸屋的炒面卷啊。这个,叫什么呢?是该叫渗透到五脏六腑了?不如说,‘就是为了这一瞬间才诞生的’的感觉?受不了了啦。哇哈哈哈哈。”
——像这样,在那里的,是她足以令人哑口无言,丝毫没有女性的文雅之气,豪爽地笑着的身影。
“小要……你是大叔啊……”
在一起吃饭的常盘恭子,一边从一个小小的便当盒里夹东西吃,一边疲倦地说。
“就是这样子了……”
孝太郎发出了一声叹息,周围的男生们也一样。
“对呀,去年好像也有推荐千鸟去参加‘阵高小姐’这种事儿来的呢……”
“一看那副架势,结果,全都放弃了。”
“就那样默不吭声地,不了了之了哪……”
在教室的一角,注意到孝太郎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向了自己,小要呆住了。
“…………?干什么啊?你们。要炒面面包卷的话,我可不给哟。因为这可是我的汗与泪水的结晶呢。”
“才不要呢——”
男生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在说‘Miss阵高’的事儿啦。把那种粗鲁的行径稍微藏一下,出场看看的话会怎么样呢——,这样。”
于是小要哈哈大笑起来。
“‘Miss阵高’?像傻子一样。那东西是性的商品化。是蔑视女性的最高范例。反对小姐选美。总而言之反对。哇、哈、哈、哈。”
“…………。但是,就出场看看嘛,因为好像很好玩儿呀。自荐或者他荐都行。”
“说不定可以搞得相当好呢——?”
“优胜的奖品可棒了。是DVD刻录机呢。”
孝太郎这样一说,在旁边座位上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法军的野战粮(美味是出了名的)的相良宗介的耳朵“啪”地动了一下。
“小野寺。那是真的吗?”
“啊啊。那东西差不多值五万块钱呢。”
“…………是叫‘Miss阵高’吗。那个比赛,真有出场试试的价值也说不一定。”
“…………”
小要和孝太郎用阴沉沉的目光,看着以一副一本正经的神色在那里沉思的宗介。
“怎么了?千鸟,干吗用那种眼神。”
“宗介……首先,请将你想象中的‘Miss阵高’的意思说来听听。要一百字以内,‘,’和‘。’也计算在内。”
“……‘MIS阵高’。‘Mission阵高’的略称。以严酷的任务考验出场者的战斗竞技会。以全副武装的射击马拉松、屋内的超接近战,在限制时间内组装枪支之类的,各项的成绩来相互竞争。”(Сhā花:我做到了!82个字!耶!)
“…………这种飞跃式思维……从某种意义上说,真是很厉害的才能呢。”
“?”
把神情讶异的宗介扔在一边,小要朝孝太郎耸了耸肩。
“……哪,总而言之我没有兴趣。虽然你们特意来劝我,我是觉得很光荣啦。”
“啊,是吗。”
小姐选美的话题,那时候就到此为止了。
——
第二天放学后。学生会室。
文化祭的准备工作十分繁忙。小要正处理杂事时,门开了,一个女生走了进来。
披散的卷曲的中长发,细长的眼睛。皮肤既白皙,又光滑。个子很高。
(……哎呀?)
没见过的面孔。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我们学校的吗……小要这样想着。不过只从制服的袖子上的道道来看的话,好像是二年级的。(Сhā花:日本学生制服的袖子上的道道是区分年级的标志,每多一年级就会多加一条……这很常见,不过,要自己缝上去吗……?)
那个女生环视了下学生会室,这样说道:
“就你在吗?”
“……哎?是,是啊。大家都出去买东西或者商量事情去了……”
小要慌张地回答。
“你知道相良同学上哪儿了去吗?”
她和宗介认识……?小要愈发觉得奇怪了。
“去倒垃圾。不过我想他马上就回来了。”
“这样。那,就让我在这儿等会儿吧。”
少女坐在了旁边的一把铁管椅子上。
“那个……失礼了,不过,您是?”
对小要提心吊胆的询问,少女“哼哼”地喷起了鼻子。
“你不认识我啦?千鸟同学?”
“唔嗯……呃,对不起。”
对方一点被伤害到的样子都没有,反倒不如说是满足般地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呵、呵、呵……”
“那,那个……?”
“东海林啦。东海林未亚。”
在一瞬间的呆滞之后——小要“咵喳”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哎!?哎哎……!?”
东海林未亚。
二年二班。女生篮球队的副队长。在第一学期的球技大会中掀起风波的学生。与小要是很明白的关系恶劣。就是不光几乎没说过什么话,连面都不带见的的那种关系。
(Сhā花:东海林为了战胜小要写匿名信说要自杀,让中止球技大会来着。)
“你……你是!?”
“对啊。”
“可是,可是你不是——”
又白。又漂亮。
小要所知道的东海林未亚,是头发剪得更短,晒得更黑,完全一副运动系的外表的。那样子的她,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成了这样的大变身吗。这到底是……!?
“你知道我是个努力家吧?”
未亚静静地说道。她垂下眼睛的侧脸上,两鬓拢不上去的头发滑顺地垂落下来。
“球技大会那件事上,我想了很多。我在战斗之前,就已经完全败给你了。那个我认了。”
“哈,哈啊。”
“但是,那不是说我作为人类就输了。虽说要做出发疯般的举动,不过要在别的事情上再提高一些,或许能击溃你也说不一定。在那个雨天的午后,我那么想道。”
“不,那个。‘提高’是指……”
把惊惶失措的小要抛在一边,未亚继续着她的独白。
“对于像野猴子一样的体力白痴的你,体育方面的话似乎是赢不了了。所以,我决定了。就在美貌上胜过你吧,就这样……!”
“美,美貌吗?”
“是啊。虽然我完全不能接受,不过你在男生之间可是很出名的。什么‘不说话的话还是个美少女’啦,‘超音速大叔女娃’啦,‘最不想成为恋人的赠品第一号啦’,之类的。”
“那个,那些,一点也不……光荣,完全,没办法当成赞扬的话吧……?可是,可是,我,我真的被说成那样子了吗!?”
未亚将锐利的视线投向几乎已经要流下眼泪来的小要。
“你想必一定很满足吧,千鸟同学。”
“不满足。十分非常地。”
“虽说如此,让人看着就觉得讨厌也不好。……总而言之正因如此,我决定在暑假期间,对自己的美貌再加磨练一番。花了大把的银子去美容院,连美白霜都买了,为了躲避日光连最喜欢的冲浪今年也忍了。每天,站在穿衣镜前边,为了能摆出受男生欢迎的那种样子,我可是做了锥心泣血般的特训啊……!”
想象着无论从哪边说都是一副硬派形象的未亚,站在镜前扭捏作态的图景,小要感到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这,这样啊……”
“你最好有觉悟哦,千鸟同学?因为今年的‘Miss阵高’已经是我的了。你绝对不可能得到优胜的。这一次一定要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哎……?”
面对小要瞪圆的眼睛,未亚皱起了眉头。
“你当然要出场的吧?‘Miss阵高’。”
“不,我没想……”
小要正要说话的时候,宗介走进了学生会室。把手里拎着的空垃圾箱放下,他说:
“真受不了。垃圾场差一点儿就该爆棚了。虽说可能是文化祭准备的影响,但是要考虑对策,真是麻烦啊。……唔?”
看到屋里的两人,宗介轻轻地哼了一声。小要探出身子,正想说“呐,宗介。快看哪,东海林同学她——”的时候——
“东海林吗,怎么了?”
宗介先说话了。
简直是一点吃惊的样子也没有。
“好慢喔,相良同学。不是约好了要来给女篮部的可丽饼屋的准备帮忙的嘛。你忘了吗?”
“有吗?”
“有啊。还有啊,看看——”
一边微笑着,未亚从手里拿着的纸袋中拽出了一条围裙。放在制服的胸前比着,把身体咕噜转了一圈。
“昨天才买的。想着在店里穿。”
“唔呣。”
“怎么样?可爱吗?”
“或许吧。”
小要呆呆地望着宗介和未亚的对话。本以为完全没有过来往的这两个人,就像这样亲密地交谈着。
未亚就这样卖弄般地,对宗介采取了毫不生疏的态度之后,转向小要,这样说道。
“那,我就先失礼了。‘Miss阵高’的事,要是想放弃出场,就要趁现在了哟?对你来说这可是最后通谍了。”
“等等,我,出场什么的,我本来就没——”
“放心吧。我并不想到处去宣扬‘千鸟要逃跑了’什么的。”
“呜……”
悠然的微笑。她对宗介说了‘待会儿到活动室来哦’之后,离开了学生会室。
未亚不在了以后,小要用带着刺儿的声音说:
“……这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
“那家伙呀。你,什么时候跟东海林同学,关系变得那么好了呀?”
“关系好?我只是想普通地跟她来往的……”
“哼——……。然后呢?”
“啊啊。进入第二学期以后,她好像经常主动来找我说话呢。各种各样商量的事情都——千鸟,为什么生气了?”
宗介皱起了眉头。
“没有啊。我才没生气呢。”
“可是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样啊。”
“我都说我没生气了啦!”
小要用露骨的愤怒的声音说道。而宗介只能带着讶异的表情望着她的侧脸。
第二天早上,上课前——
“出来一下。”
听小要出其不意地这么说,小野寺孝太郎愣住了。
“出去,出去干吗?”
“‘Miss阵高’。小野D。你来推荐我吧。”
“……你这是刮的什么风啊?”
“突然很想要那个奖品的DVD刻录机。理由仅此而已。”
“哎?不过啊,可是——”
“你是推荐?还是不推荐?请快点决定啊。”
“不,当然是OK啰?可是——”
“是吗。谢了。”
冷淡地说着往回一转,小要迅速地返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怎么回事啊,不同寻常的气魄哪。”
刚巧在旁边的宗介低声说道。
“啊啊。那是认真的想要赢啊……”
“刚才的,是说的‘Miss阵高’吗?”
“是啊。昨天明明还说‘没兴趣’的。怎么回事呢。相良,你有什么头绪吗?”
“不,完全没有。”
虽说似乎已经是难以挽回的事情了,不过,宗介是发自内心地这样回答。
——
文化祭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在为班上企划的准备,以及学生会的工作奔忙中,小要抽着空儿,一边看着手镜一边来回摆弄着头发,还一边翻阅着关于化妆的期刊。虽说第一天就有第一天的大骚动,不过总算是平安无事地结束了。
然后就到了文化祭的第二天。
在班级企划的咖啡厅的运营好容易走上了正轨之后的上午——
“好的!班上的企划这样子就行了。那,接下来……!!”
小要突然猛拍自己的脸颊为自己打起气来。
“接下来?”
恭子问道。小要哼了一声,脸上浮现出目中无人的笑容。
“‘Miss阵高’呀。在中庭。下午开始。知道吧?我也要出场的。”
“啊,是吗。……但是小要,为什么突然想出场呢?”
“二班的东海林未亚啦。那家伙也不称称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居然敢来找我的茬儿。看着吧。我在那方面的实力,一定要让那家伙知道知道!”
“怎么,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呢。”
“哼,还好啦。小菜一碟。”
她桀骜不逊地说道。
“这样的小要……怎么说呢,我不太喜欢呢。”
“呣……”
女性的社会——特别是日本女性的社会中,这种自信满满的态度往往会被敬而远之,不过,小要却是最不能理解这种传统的类型。她对于暗中偷偷地努力,却要用“哎呀——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可爱呀——”这种谦虚的态度不光是有种抵抗情绪,而且还觉得很恶心。因为同样的理由,她会讨厌那种在考试前拼命用功却要说“我根本没看。没有自信。”的规矩那也是没办法的。努力地做了有自信的话,就请好好地说出来呀?之类的,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在这时,恭子说“不太喜欢”的意思,是和那个稍微有些不同的,但是小要那时候只把它当成是“又是那个老规矩吗”。虽说恭子是不错的家伙,但是果然还是有像这种“奇怪的高尚”的地方啊——,这样想。
“好,好了啦!在这种场合下,就是要稍微傲慢一点才好啊。默罕莫德·阿里过去也这么说过的哦。‘没有自信的家伙什么也干不成’的嘛。”
“是吗。”
“唔嗯。虽说去年第二名的佐伯同学也是强敌啦。不过至少,只有东海林未亚,我绝对不能输给她!……而且,最大的强敌又不会出场。”
“是谁啊,是谁啊?”
“是和我走完全反方向的,保有着强力的萌要素的女孩子哟。虽说有点儿疯狂,不过那份潜力可是不能小看的哦。”(Сhā花:……这是说泰莎吧?汗,直到这以前,我都不知什么是萌的……——by落伍人小道。)
“唔——光那么说,我听不懂耶……”
露出仿佛很困扰般笑容的恭子。小要斜着眼,定定地看着她那宛如天使般的笑容,用几乎听不到的小声喃喃道:“可怕的家伙……”
“?”
“没什么。”
就在那时,东海林未亚的面孔出现在教室门口。就只不过是那样而已,但是男性客人却全都看入了迷。
实际上,现在的未亚也确实很漂亮。既有孩子气的地方,又有种大人的感觉。几个月以前的那种死板板的运动系的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从某些方面来说的话,她是和小要同一类型的,具有着高贵魅力的那种人。(小要……高贵吗?唔……不说话不动的话啦……)
“啊。和传说的一样……呢。”
恭子说。未亚叫住在入口旁边当服务生的宗介,谈起什么事情来。从这边听不到谈话的内容,不过好像很亲密的样子。至少,在小要看来是如此。(……)
“这样好吗,小要。”
“什么啊。”
“东海林同学,好像对相良同学有意思……还是该说,有兴趣呢。最近,经常看见他们说话呢。”
小要冷淡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没什么啊,不是挺好的嘛。那家伙跟谁说话,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对。而且几个小时以后,比起东海林未亚什么的来,我可是要强得多这件事就会一清二楚了。
那家伙也会稍微反省的吧。
一定要让他狼狈不堪地,说出“很适合你”啦“很漂亮”啦之类的话。
给我看好了!!
“你们想去纽约吗——?”
沉——默。
“……失礼了。”
单手拿着麦克风的担任司仪的学生,以一副受到沉重打击的样子说道。
天空十分晴朗。夹在北校舍和南校舍之间的,中庭的特设舞台。被装饰得十分豪华的“Miss阵高”的横幅。还摆放了不知为何由泉川商店协会赠送的花环之类的东西。观众的人数大概少说也超过了200人。屋顶和走廊之类的地方,也有大批的学生在观望着舞台。
“但是,可爱的女孩子的话,你们都想看吧?”
“想~~~~~~~看~~~~~~”
态度立马来个180度大转弯,观众们(主要都是男生)立刻充满热情地高喊起来。
“……那好。在这个以拥有各种感觉的可爱女孩子而闻名的我校——今年也终于到来了。文化祭最最吸引眼球的企划,Miss·阵高!将一部分女生和女性教师的反对声置之不理,毫不留情地开幕啦。美貌这种才能。魅力这种凶器。要以这罪孽深重的素质相互竞争,而集合到这个特设舞台来的女神们,总共是32名!这场表演赛,是多么甜美的事情啊。诸位!请尽量地沉醉,或者嫉妒吧。那么首先,请评审入场!”
随着司仪的宣言,差不多十名男男女女登上了舞台。
“……依照传统,Miss·阵高的选定,是跟据大家的投票,以及评审的打分来决定的。还有,得分的计算方法是——”
组成教师队伍的,是坪井校长和保健老师西野梢,还有美术科的水星庵。学生会方面,是会长林水敦信。还有几名学生。
在那些审查员之中,还混杂着宗介的身影。一副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叫到这里干吗来了的样子。
“……为什么宗介会是评审?”
在舞台左手边的小要,连司仪的说明也没听,就愣在那里了。
“你没听说吗?千鸟同学?”
旁边的美树原莲说道。
“唔……唔嗯。”
“好像是学生会方面的评审呢。因为你这个副会长和我这个书记,全都报名参加比赛了所以……。其实,我本来也想着‘还是推辞吧’的,可是被大家那么热心地推荐……。真的,很困扰啊……”
莲安静地摇着乌黑的头发,脸颊染上了一抹绯红。
“这里也有强敌一名呢……”
“嗯?”
“不,没什么。……没关系啦。”
因为,笑到最后的,还会是我。
根据这几天的研究,已经想到了能紧紧抓住男生的心的手段。虽然很老套,不过却是很实际的方法。
(而且恐怕,已经察觉了那一点的,只有一个人——)
她和站在稍远处的未亚,目光交会,顿时火花四溅。
(哼……很好!)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司仪宣布了比赛的开始。
规则是这样的。
给予32名出场者每人各自的时间是3分钟。在那期间,干什么都可以。光讲个话就完了也行,要做什么表演也都OK。服装也自由。出场的顺序是抽签抽出来的。
评选是按得分制,满分是100分。首先是测定观众们的鼓掌声和欢呼声,按照那个音量折合成最高50分。剩下的50分,是评审员的给分。10名评审员所持的分数,一人是5分。
就是这样的评分系统。
(Сhā花:在普通高中;测定音量这种事情也能做到……日本人果然好强。)
“那么首先第一个,从三年级二班的佐藤酌子小姐开始——!请大家鼓掌欢迎!!”
在盛大的鼓掌声和口哨声中,一个长发的女生登上了舞台。
“大家好!我是佐藤酌子——!我的兴趣是呢!呃,喝酒和柏青哥,还有把拖稿拖过截稿日期的作家用蹴手繰踢飞——!今天呢,我要在这里,把久保田的万寿的一升装一口气喝光——!一、二……”
(注解Сhā花:久保田的万寿:来自朝日酿酒旗下的久保田是所谓“地の幻酒”中的中档品牌。其等级从百寿,千寿一直到万寿。“万寿”就代表了最高等级的纯米大吟酿。只用米和米曲酿制,其精米步合高达55%,也就是说是将所有的酿造米“山田锦”外壳刨去45%,只取其中菁华的55%酿制而成。口味淡雅,清冽,堪堪有米香透过舌尖传入鼻翼。……这样可以吧?唔,这酒是不是挺贵的……)
“喂喂喂喂喂!!”
因为被校长和司仪制止,那个学生不得已只能一口气灌下一瓶POM桔汁之后下台了。
(再来注解Сhā花:POM桔汁:似乎是用最高档的温州蜜桔制做的果汁,日本的人气桔汁。)
电子告示牌上显示出了得分。
由欢呼声而来的得分,是42分。评审员的给分是28分。合计是70分。
“哦——?和观众的高评价比起来,评审员的给分总体来说都很低呢。这到底是!?坪井校长,请您说一下!”
“当然的吧!”
举着写有最低分——“1”的记分牌,校长肩膀一上一下呼呼地喘着粗气。
“那么,林水会长呢?”
举起最高分——“5”的的记分牌的林水,“咳”地清了一下嗓子。
“是。在作为一号选手这种重压之下,还能有那样的表演。对那种大胆和气量应当给予适当的评价。托她的福场里的气氛沸腾起来了。我很希望能给她特别奖呢。”
附带一提,宗介给的是3分。水星老师是2分。西野老师是4分。
“原来如此。……那么下面,是一年一班的仁矢乃铃小姐!”
就照这个调子,大会继续进行着。
确实如林水所言,由于一号选手的关系,场内的气氛变得相当热烈。而且出场者不愧是敢于在这种比赛中报名的,全都是些可爱的女孩子。欢呼声的得分无一例外都超过了40分,观众的数量也在一个劲儿地往上涨。
到十三号选手佐伯惠那——去年阵高小姐的第二位出场的时候,会场周边已经被浓密的人墙围得连个缝儿都没有了。
佐伯惠那穿着一件小巧可爱的唐装(下面是裤子那种)登场,向大家展现了她最近很热衷的太极拳的套路。对于作为初学者来说是流畅而纤细的那份演技,观众们报以及其热烈的响应。得分也是最高的91分。其中观众的得分是47分。
就这样出场者中大约20人的表演都结束了。虽然走相当不错路线的出场者也有不少,不过最高分依然还是惠那的91分。
“——那么,接下来是出场号22号!二年六班的美树原莲小姐!”
男生中的一部分立刻发出了欢呼声。低着头的莲静静地走上了舞台。服装也与她那古典的容貌很相配,是和服。在素雅的鹦哥绿色的衣料上,配合着鲜艳的金黄|色花纹。
“我叫做莲……”
就只说了这些后,她在预先运上舞台的一架巨大的古筝前面优雅地坐下。在一片不可思议的沉默中,她用纤细的手指,开始演奏起来。
优雅而纤细的韵律。要做到这种程度的演奏,大概需要很多年的功夫吧。还有她的容颜。莲始终保持着安详的微笑,静静地从指尖纺织出旋律。
演奏终于结束了。
“献丑了。那么……”
在陷入呆滞状态的众人面前,莲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之后离去了。两个长得像流氓一般的男子跑上台来,急急忙忙地将琴运走了。
稍微过了一会儿,观众才跟刚醒过闷儿来一般送出了掌声。按声音大小计算,观众分停止在了42分上。评审员的给分是50分满分。合计是92分。
“呃……哎呀哎呀真是吓了一跳啊。虽说观众分有点可惜……不过规则就是规则。没办法啦。就算如此合计也是本次大会的最高分了!您觉得如何呢,水星老师?”
司仪向评审员的美术家老师,水星庵问道。水星正抽抽答答地抹着感动的泪水,用掏出的手帕不断地擦着眼角。
“……心,心被打动了。倾注于这首乐曲中的哀切。那是存在于经典的无限的上升中的异说和错觉,或者是根据二重构造的意味的文脉——”(◎#¥%※!!请大家自动忽略,我也不知翻对没有……)
“是!多谢您了!”
司仪一边看手表一边喊道。
“顺便问问,相良同学觉得如何呢?”
“好。”(……)
“感谢你简短的评论!……好啦,剩下的出场者还有十名!有没有能把美树原小姐得到的这个分数打破的人呢?各位,请拭目以待吧!”
在舞台后面,小要抚着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惠那和莲。这两大高手的表演,才是该适当给予警戒的要素。但是,这两个人都像预想的一样,包装得太简单了。
惠那的拳法虽然很漂亮,但是在色相方面就明显地不够了。同样是中国服,可要是穿个大胆的高开叉旗袍的话,观众分或许就达到最高了也说不一定。可是她呢,哎呀哎呀,却穿什么裤子。不明白。真是不明白。佐伯惠那犯下了致命的失误。
莲也是。唔。她是又天然,又无欲,自己也很喜欢她那一点,但是,却没有考虑到场内的空气。突然之间看到完全气氛不合的表演的话,无论那演出是多么的优雅,观众也会稍微感到有些茫然失措的。如果把握住规则的话,再多计算一下大概还能再迷倒更多人吧。
(呵、呵、呵……。功夫还是不到家啊。您二位。)
像这样,小要在暗中窃笑着。
……虽说如此,但是在后台,下场的莲和惠那却都好像很满足的样子。“好紧张啊”啦“真有意思”啦地说着,和出场完的那些人一起谈笑着。
小要在旁边斜眼望着那群脸上挂满笑容的人。
(哼……。赢不了的话就没有意义啰。赢不了的话。)
真是的,好像有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似的。
所谓艺能可是很痛苦的。很艰辛的。让眼瞳闪闪生辉,露出清爽的笑容,那些只要在客人面前做就好了。那样子轻松舒适地在那里高兴的人,都还是菜鸟罢了。泣血般的努力。冷静透彻的计算和精密的打算。在那艰难辛苦的尽头,才有成为真正的胜利者的机会。
(没错,那才是专业的演员呢!)
不过,小要其实也不是什么“专业”的演员就是了啦……
总而言之,非赢不可。
(特别是,只有那家伙……!!)
一看,东海林未亚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正用冷冷的眼光眺望着莲她们。
(什么嘛……。虽说对我燃起敌意是自作主张,可是还对那家伙动手动脚的,什么意思嘛你?那种行为不是最恶劣不过了吗?对东海林,绝对有让她知道知道的必要……!还有,也一定要让那个好色的家伙好好地清醒一下……!“
未亚的出场号是30号。命运是何等的恶作剧啊,小要是最后的32号。这样子有能得到莲的92分以上的可能性的,就只有这水火不容的二人而已了。
“那么有请出场号30号,二年二班的东海林未亚小姐!”
司仪的声音。未亚瞥了小要一眼,露出一个目中无人的微笑,向着明亮的舞台走去。
她的服装,是根本什么姿色也没有的,学校制定的运动服。
“我是二年二班的东海林未亚。担任篮球部的副部长,”
带着营业笑容的未亚说道。细细长长的眼睛和端正的鹅蛋脸。每次一动脖子,就会随着轻轻摇动的光亮润泽的头发。
观众的反应虽然也并不差——却无奈那身运动服变成了绊脚石。欢呼声和拍手声,比起莲和惠那那时候也差得远。
“这种活动,因为不是很想出场,所以到底如何是好,我也很迷惑……不过果然,我最后还是觉得,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最好的啊。我会拼命努力的。请看着吧。”
腼腆地,仿佛非常难为情般地这么说了之后(计算好了的吧。绝对是。),未亚将拿在手里的篮球托在掌中把玩起来。
在她的食指上,球儿咕噜咕噜地转着。三秒、四秒……六秒、七秒、八秒。观众正看那技巧看得入神的时候,她啪地一下停了手,将球放在了地板上。
“…………?”
观众们正觉得不明白的时候,未亚却露出了笑容。
“对不起。我太紧张了,总觉得身体像火烧一样……”
她把球放在地板上,突然把运动服的拉链往下一拉。在瞪大了眼睛的所有人面前,流畅地,优雅地,将运动服脱了下来。每脱一件,都留了非常充分的时间。就光这样,男性观众就“哦……哦哦哦……”地发出了低吟声。
将运动服的上下都脱掉后,她变成了篮球部的队服的装扮。红色的吊带背心和短裤。只不过,本应该穿在那下面的T恤衫和及膝长袜却不见了踪影。
而且——
作为唯一服装的吊带背心和短裤的尺寸,都小了差不多两圈儿……!
他人模仿不来的,物神般的姿色。想尽一切办法杀到人神魂颠倒的造型。
纤细的肩膀,舒展的腿部曲线。在吊带背心下面被勒得紧紧的,丰满的胸部。还有紧绷的细腰(还微妙地露出小肚脐!)也都露了出来。
“嗯……”
到底还是觉得害臊了吗,未亚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浅浅地叹了口气。那副模样又一次将男生门的天灵盖儿都冲爆了。
“那……那么,我开始了。”
她将球捡起,轻轻地运球。然后又以熟练的手法,将球绕着身体转圈。与其说是篮球,倒不如说是新体操的要领。
之后就怎么都好了。
未亚摆弄那颗球的两分钟间,观众的男生们都狂热了,拼了死命地发出咆哮般的欢呼声。
——
“呜……”
一直在舞台后面看着情况的小要,发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没错……就是这样。无论是小聪明也好,恬不知耻也好,要是真的想赢的话也只有那样了。你做得好,东海林未亚……!”
最初先用平淡无奇的运动服,来诱使观众们失望——然后再脱。以毫不留情的,令人神魂颠倒的造型,来激起男性的性欲本能。多么狡猾,多么高明的表演啊。
“小要同学……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呢。”
“呵、呵、呵……正是如此哟。看哪,观众的那份狂热。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既然已经明白了那一点,不如说,我可以安安心心地出去了呢。东海林未亚啊,就像是为我开了道儿一样。呼呼呼……”
“但是,小要同学你的服装,看起来相当与众不同呢……”
现在的小要,穿着一件背后写有巨大的“斗魂”二字的大长袍。那是在老早老早以前去看的安东尼奥·猪木的比赛会场的卖店里,突然一时心血来潮买下来的东西。
(注解Сhā花:安东尼奥·猪木,日本著名职业摔交选手,由于十分受欢迎,退役后转为从政。目前健在。不……不过,这个人,这个人是40年代出生的啊,现在60多岁啦!退役都多少年了……小要你是什么时候去看的他的比赛啊……汗。)
“这下面才是重要的呢。”
没错。这件长袍下面,正穿着夏天买的比基尼泳装。自己的计划就是要以这个造型,拄着麦克风,按照编排好的可爱样子,边唱麦当娜的《Like`a`Virgin》边跳舞。而且全部都是用原文。瞧瞧归国子女的英语实力吧。
(注解Сhā花:《Like`a`Virgin》(像个处`女):Madonna的第2张专辑,Niles`Rodgers制作的《Like`A`Virgin》,在1984年底发行。大家可以去下载听听看,我觉得是……唔嗯,反正是挺活泼的歌。)
问题的泳装是白色的蕾丝质地,连自己都觉得是相当大胆的设计。
但是我有自信。也在穿衣镜面前做过检讨了。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个人摆着这样那样的傻POSE——虽说提高效果是几近严苛的空虚的作业,不过那份努力也是有价值的。
Miss阵高的出场者们,无论怎么说,到底都还是没有穿泳装出场的勇气。大概也有自尊心的问题吧。但是。正是那种自尊心变成了枷锁。只有打破那面墙壁,才能见到胜利的曙光。
“就是这样……。我,不能输。我,不能逃……!不要怕,眼神集中。复活的时刻到了。……好,相当不错……”
“那个……小要同学,稍微放轻松一点比较好吧……?”
看着与其说是要在选美比赛中出场的美少女,倒不如说是比赛前的斗士般眼睛闪闪发亮的小要,莲都吓到颤抖了。
“多谢,莲同学。但是不好意思,这一次也要请你尝尝败北的苦头了。”
“不……我有请人推荐我出场,但我只要能得到前辈的满分就很满足了……。相比起来小要同学你——”
“没关系。媚一点媚一点,尽可能地卖弄风骚吧……!”
“哈啊……”
不久,在大盛况中,未亚的表演结束了。她的得分是97分。是超过了莲的,最高的得分。其中,观众得分是50分满分。就想到的而言,也就是说她得到了最大的热情。
评审员是47分。其中,宗介是给5分。被司仪问起来,他就发表了“只是那样子大家就那么高兴了。当然的吧。”之类的评论。——就连宗介都是最高分。
(搞什么嘛……。看着吧!)
又等了一会儿。31号的女孩子结束之后,终于到小要出场了。
“……那么,这是最后的一位了!真的能把东海林小姐的最高得分打破吗!?出场号32号,二年四班的千鸟要小姐!”
“呜哦呀!”
伴随着司仪的声音,小要啪地一拍双颊,勇敢地跃上了舞台。
然后,她在数百人面前,忸怩作态地这样说道:
“呃~,大家好!我是千鸟要~。现在,我可是紧张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喔~~”
虽然是这样造作得有些过分的路线,观众中却很直接地,掀起了巨大的轰动。当她脱下长袍,无言地展露出那魅惑的泳装姿态的时候,就算是本次大会中也可说是最Gao潮的欢呼声,瞬间支配了会场。
小看了她可是不行的。
这就是小要的实力了。
唱着。跳着。
她依然没有说话。技巧也是相当的棒。而且唱歌与跳舞这些节目,在华丽程度和吸引力上也丝毫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理所当然,以测定观众声音这种形式的得分,和未亚一样,是50分满分。这样的话,问题就在于评审员的给分了。
未亚从评审员那里得到的分数,是46分。如果超过这个分数的话,Miss阵高就是小要的囊中物了。
“……那么!东海林小姐那令人惊异的得分,千鸟要小姐真能够超得过吗!?诸位评审,请吧!”
司仪宣告道。10名评审员举起了记分牌。5分。5分。5分。一个一个的“5”分牌被逐个掀起。小要以非常紧张的神色,定睛注视着他们的样子。
(不要紧……不要紧……)
林水是5分。……多谢你,前辈。
水星也是5分。……老师,你最棒了!
坪井校长边苦笑边给出了4分。……算了没办法。这种性感系路线的嘛。已经是意外的收获了。
西野梢微笑着给了5分。
另外两个一本正经的评审员,分别给了4分。……你们啊,统统给我滚下地狱去吧。
剩下的就只有宗介一个人了。
这样子要是宗介再给出5分的话,合计就是98分。超过未亚的97分了。
(好,这样的话……拜托了哟!?)
无论怎么说,是连未亚也给打了5分的宗介啊。
小要已经半确定了自己的胜利,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宗介还是以那副一成不变的严肃面孔,掀开了记分牌。
“哎……”
宗介打出的那个数字是——“3”。
——
在表彰仪式上,从林水那里领取到了优胜奖杯,东海林未亚低着头哭了出来。这眼泪大概是真的吧。因为虽然是这种软派的活动,但她是那么地努力,堂堂正正地获得了胜利。
而小要,只能举着第二名的奖杯,露出面部痉挛般的笑容。
然而表彰仪式一结束,小要就跑到没有人的校舍里面,一个人又悔又气地哭了起来。
(我,就像个傻瓜一样……)
本来,就不是很想参加的那种选美比赛也出场了。想着绝对要赢,什么劲儿都使上了。甚至连那么傻的泳装打扮也用上了。
可是结果,却输掉了。
输给了那个未亚。
尤其还是,因为那家伙的分数。
优胜什么的,怎么样都好。结果,却是那五分的问题。
真的,我,就像个傻瓜一样。
小要把额头贴在校舍的墙壁上,肩膀颤抖着的时候,背后有个轻轻的脚步声接近了过来。
“千鸟……”
稍微有些结结巴巴的声音。是宗介。
“干吗啊。”
用后背对着他,吸着鼻子,擦着眼泪,小要说道。
“我一直在找你。是刚才那件事。被常盘说了很多。”
恭子。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没什么啊?用不着管我啊。只不过是你比较中意她罢了吧?”
“不……”
“哈。那家伙是5分?算啦,不是挺好的嘛?虽然托您的福第一名的奖品是损失了。不过,也只有那样而已。”
“千鸟——”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明白了的话,能不能快点儿给我滚到哪儿去?”
她用冷冷的声音说道。
“我明白了。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先请你听我说——”
“你好烦人哪。说了让你快滚了吧。道歉什么的——”
“我觉得,那个分数是正确的。”
打断小要的话,宗介干脆地说。
“哎……”
“那个样子的,不像是千鸟。我嘴巴笨,没法说得很清楚,不过——本来的你,不是那种感觉的。……我是那么想的。”
长长的沉默。小要提心吊胆地转过身去,用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向宗介。他仿佛很难为情似地,脸朝着旁边,咯吱咯吱地搔着额角。
好像确实是那样子呢。
穿着性感的泳装暗送秋波,露出根本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的自己。表演着特意计算后编排起来的,不合身份的演技的自己。让完全不认识的观众和评审员,全都鼓掌的自己。
对那样的小要,唯一持有疑问的,就只有宗介而已。
——好像确实是那样子呢。
“所以……才给3分的?”
“是。那个……不公平吗?”
战战兢兢地,偷偷瞄着小要的样子。那副模样,就像是做了恶作剧被叱责的孩子一般。她觉得自己心中的愤怒、悲伤与凄惨的感觉,都不可思议地慢慢消失了。
“嗯……怎么说呢,我理解了。已经没事了。”
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小要说道。
“真的吗?”
“真的啦。”
“真的是真的吗?”
“哎呀你好啰嗦呀——。我说过我理解了吧?快点把讨厌的事情忘掉,去给班里那边帮忙吧。走啦……!”
小要一边苦笑着,一边“嗵”地拍了一下宗介的肩膀。
“这样子的话就赢了。”
“哎?”
“现在的你的话,就是满分了。”
定定地站在以一本正经的表情如此说的宗介身边,小要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根,红了好久好久。
【完】
——后记也加上吧分界线——
【贺东老师的后记】
文化祭的故事,其之二。
若是按普通的考虑,有“Miss阵高”的话那也应该有“Mr.阵高”才对。但是因为页数的关系只有割爱了。不止是未亚,让阵高的女性角色全体出演的感觉也不错也说不定。(笑)
正如宗介所言,那样要领好得过了头的卖弄风骚的小要是给人以不自然的感觉,但是,又怎么样呢。不如说。怎么说呢。输了选美比赛,偷偷地一个人气馁地哭泣着的小要不是要来得好的多吗。宗介对于那一方面,最近好像也明白起来了呢。
以上。
无仁无义的化装舞会
反反复复的骚扰,恶意侵犯地盘,数名小弟和食客被杀,最后,甚至连最重要的木场都被放了火——
这使得有情有义的木场政帮对卑劣的冲山帮的愤怒爆发了。
在画面中,主演健先生充满苦涩地说:
(技Сhā:健先生指高仓健。本片名为《日本侠客传》(1967),是日本武侠电影的代表作。有兴趣的各位可以找来看看,不过我实在翻译不出那篇剧情介绍……抱歉。)
“死去的老大有句这样的口头禅呢。‘男人要打架,一辈子只能打一次。如果是以舍命为目的架的话,那是可以允许的。’……”
“大哥!”
“干吧……”
就这样,健先生和他的小弟们,与敌对的流氓团伙进行了一场殊死格斗。
不,这已经是在相互残杀了。
他们一直杀一直杀,杀到让观看这部电影的千鸟要觉得“也用不着干到这种地步吧”。因为是Gao潮的关系,己方接连不断地死去。松方弘树(好年轻!)(技Сhā:此人现在已经很老,都成日本影帝了)也死了。而健先生四处追赶敌人的老大,用短刀拼了命地将他捅死了。故事就这样不够尽兴地结束了。
登场人物不分敌我,几乎全灭。
多么无可救药的结果啊。
“为什么流氓电影里的人,全都要这个样子呢……?”
在电视前,小要嘟囔道。
星期六下午,学生会室。来回调台调出正在放映的古老的武侠电影,来来回回花了90分钟,终于看完了。
“……那样子,拿着匕首冒险突击什么的。我觉得,不是还有更好的,比如从正面用炸弹把敌人炸飞啦,只狙击老大啦之类的,像这种比较聪明的做法吗。”
于是乎,在旁边做着文件工作的美树原莲稍微侧了一下头。
她是个稳重的,有着古风的端庄容貌的黑发少女。在学生会担任书记职务。是二年级生。不过因为她的那种气质,平时都被人敬慕地称呼为“阿莲小姐”。
(解释Сhā:关于“お蓮さん”这个日文称呼,翻到中文似乎怎么都不合适……其中那个“莲”是真正的名字,前面那个“お”是个表尊敬的词头,是一种古风的称呼法,有些描写武士的故事里对武士妻子的称呼就是这样的。中文常翻译做“阿”,例子是,比如,“お信”就是“阿信”。因此我就照搬吧,但是又觉得不太好听……但是翻译成“莲姐”又容易让人误会她的年纪,所以有点为难……请原谅。)
“那怎么行,那么危险的……。千鸟同学,请不要像相良同学那样,说些什么炸弹呀狙击呀之类的事情。”
“呜……”
战争痴呆的问题儿童,相良宗介。
被用了讨厌的比喻,小要一时语塞。
“而且……匕首可是好东西。不依赖枪之类的,而将那个使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才能提升作为男人的分量哦。”
莲沉静地,像在教育她一般地说道。小要稍微畏缩了一下之后,问:
“难道阿莲小姐,实际上是流氓电影Fan?”
“不,也并不是特别……”
莲沉稳地微笑着回答。
“…………。算啦,也罢。先不提那个,宗介呢?”
小要一边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一边说道。相良宗介直到刚才,还一直在一起看电影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我看到他刚刚拿着手机,偷偷地出去到走廊去了……”
“哦——……”
就在这时,门咔啦一下打开了。
宗介面带闷闷不乐的表情回到了学生会室。
“你跑到哪儿去啦。健先生的电影都演完了。”
“是吗。”
没有气力的回答。一副完全不关心电影之类的样子。他无力地往椅子上一坐,肩膀耷拉下来。虽然是和平时一样的严肃的表情,紧抿的嘴唇——但在小要眼里看来,却似乎非常沮丧。
“怎么了吗?”
“个人财产的投资失败了。刚才刚刚接到通知。”
“投资?你也炒股票吗?”
“不……是和老相识的武器商一起开发的,面向军队和警察的新装备。是满载了许多高科技的,划时代的商品……可是却几乎找不到买主。除了FBI和迈阿密市警察之外,好像就完全没人买了。”
“哦——……”
“结果,卖剩下的,我全都得吞下去。”
小要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听不太懂……不过,人生就是有起也有落哦。总之,打起精神来!回去的时候请你吃‘俄亥俄屋’的三叉戟烧好啦。走啦!”
她一拍他的后背,拉起他的手腕。宗介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开始做回去的准备。
“阿莲小姐呢?还不回去吗?”
“不……。刚刚正好完成了。一起走吧。”
收拾起成摞的文件,莲说道。
——
小要和莲还有宗介三人走在黄昏商店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转过被购物中的主妇们弄得天翻地覆的大道,走近了在开在一条细小道路旁的鲷鱼烧店。
(技Сhā:鲷鱼烧,日式甜点。类似鱼形的豆沙蛋糕。三叉戟烧是FMP的原创食品。OHIO级是美国最大的弹道导弹核潜艇,搭载24枚TRIDENT弹道导弹。动画中那点心的形状就是一个Q版的三叉戟导弹。多谢泉川的最终地狱君给的更正。)
给宗介买了个有名的三叉戟烧(酸奶口味)吃,他面无表情地偷偷说了句“好吃”。如果ρi股上有条尾巴的话,现在应该在啪嗒啪嗒地左右摆动了吧。(……超卡哇咿……>/// “果然是狗狗呢……”
“真的呢……”
“?在说什么?”
继续大口大口地咬着三叉烧,宗介露出讶异的表情。
就在这时——
“不错嘛,你这臭流氓!”
鲷鱼烧店斜对面的酒馆中,传出凶恶的吼声。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某人的悲鸣。
出入口的大门嘣地打开,两名男子滚了出来。
一看就是一副“小流氓”的样子。是一个秃瓢儿中年男,和一个大背头小青年的二人组。
“出来呀!?来分个胜负呀,喂!?”
一人单手拿着啤酒瓶怒吼道。于是,六个差不多打扮的家伙从酒馆里面乌漾乌漾地(京Сhā:……请理解为“一大堆人一起”……)现了身。
看样子,这两个人和这六个人好像是要开始斗殴了。
“●●●,●●,喂!?”
“●●,●●,●●●●●?啊?”
“●!●!●!?”
(黑圈Сhā:因为那些词本身没有意思,只是乱喊乱叫而已,我只好全盘黑圈……大家请谅解。)
吼着不可能听得懂的奇怪的咒语,男子们开始互殴。道上的行人四处逃窜,店招牌被打烂,酒馆的店员也惊惶失措。
“哦哦~。打架耶。真少见呢……”
嘴里塞满了鲷鱼烧的小要说道。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完全是“看热闹模式”。宗介也是同样地,急忙将不知何时拔出的手枪收回枪套里。
小要转向他,将鲷鱼烧当成麦克风往出一递。
“从职业的眼光来看如何呢?中士大人。”
“糟糕透顶。全员的行动都是直线。连新兵跳舞都比那个强。”
宗介面带苦涩地回答。
“原来如此……。哦——喔。这可是流氓先生不应该会的大技。斧爆弹。很痛啊。这个可是很痛啊。……顺便问一下,您觉得哪边会赢呢?”
“双方都没有火器也没有技术。那样的话应该是单纯地,数量多的一方会取胜吧。”
两人悠闲地交谈着。
另一方面,只有莲一个人提心吊胆。
“哈哈哈。果然,阿莲小姐看到那种的还是会害怕?”
“是啊……很令人困扰。”
“不是挺好嘛。反正是流氓之间互相打。就随他们便好了。”
“不,可是,这样也不……”
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莲有些欲言又止。
“?”
就在这么说着的期间,这场群架如宗介预言的一般结束了。
除了横冲直撞没别的本事的二人组,被六人那方打得是落花流水体无完肤,踢得满地找牙,吐了一身唾沫,接着就连钱包里面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这还不止,又分别被几名对手给举了起来,爱和友情的能量大爆炸。
被狠狠地摔在了柏油路面上,二人组再也不动了。
“切,真他妈的没劲儿。”
“以此为戒,不许再对我们收钱的事儿多嘴多舌了!”
“明白了吗,啊!?”
诸如此类地,骂了一通之后,六人组嘎嘎大笑着离开了那里。就在离开之际,小流氓中的一人这样说道:
“真是的,美树原组组的人,全都是一些没骨气的家伙呢……咯咯咯。”
听到这话的小要的脸,“啊?”地一下僵住了。
“美树原……帮?”
她像要询问般,望向站在身边的莲——美树原莲——的侧脸。而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接奔向横躺在路上的两个流氓。
“柴田先生……!?”
“大,大大……大小姐?”
被莲一叫,秃瓢儿的流氓先生痛苦地低声说:
“这……这真是,让您看到不像样儿的一幕了。哈,哈哈……”
“柴田先生。您没有受伤吧?”
莲贴近浑身是伤的男子。
“…………。不。就如您所见……。总之,没啥大事。疼疼疼……”
那个男子——柴田在莲的帮助下起了身。
“刚才的诸位是?您的朋友吗?”
“大小姐,您瞎说什么哪。那帮家伙是龙神会的人哦。”
“啊,是这样吗……”
柴田呸地吐掉掺了血的唾沫,含泪说道:
“龙神会的那帮家伙……最近趁着老大生病这个好时机,对咱们的地盘儿出手出得越来越厉害了。刚才也是,想从那个酒馆儿那儿再多榨一笔保护费。胆子够大的吧?我们想要干点儿什么……结果就成了这副模样儿了。真是,真没面子……呜咕。”
“请不要哭,柴田先生。不就是玩摔角输了而已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总觉得是驴唇对不上马嘴的对话。在他们身后,小要出声问道:
“请……请问一下。阿莲小姐……?那个——。这些人是?”
“啊啊。是我父亲的部下。我家是经营小公司的……”
“公,公司……”
……比起叫公司来,这不是应该称为“组”才对吗?然后,在这里的,比起“部下”来,不是更该称为所谓的“小弟”吗……?
(也就是说,阿莲小姐是流氓老大的女儿……?)
相识一年来,到现在的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这件事。小要脸都绿了,猛地一抽身,这时小弟中的一人,留大背头的青年却先指着她叫出了声。
“啊——!!”
“怎么了啊,泷川。”
柴田皱起眉头。
“大哥,您忘了吗!?就是这个女的!有一天在游乐场叫了个BON太君来对付咱们的……!”
“…………?……啊!”
听他一说,小要和柴田才同时发现,自己见过对方。
“你……你们是……”
“你是……”
彼此同时拉开了架势。宗介也飞快地将手伸向腰后的枪套。
双方的这种反应是有理由的。
小要和柴田等人,曾经在某个游乐园(叫BON太君LAND……吧)发生过纠纷。当时救了小要的——是穿着游乐园的“BON太君”玩偶装的宗介。BON太君展现出雷霆万钧的行动力,将柴田等人击溃了。彻底地。毫不留情。
这些对手居然就生活在如此之近的地方……!
柴田定定地盯着毫不大意地举着书包,进入临战体势的小要。
“看,看什么看。想打架吗……!?我会再把BON太君叫来的哟。把你们抚mo抚mo抚mo到哭哦?”
她只是故弄玄虚地这样说,那两个人就“啊”地一惊。
“叫来……?你能叫得来吗?”
“没……没——错。只要我一吹哨子就会飞过来的哟。真的。”
两个流氓一时间僵立当场。
年轻的那个只是吓坏了,而柴田却似乎在认真地暗中考虑什么的样子。他说着“好”,大大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慢慢地将双手放在地面上——在小要的面前叩起头来。
“小姐!”
“啊?”
“完全不知道您是莲小姐的学友,以前,多有得罪了!务必……务必请您原谅!”
“大……大哥!?您突然之间这是说什么啊?”
比起小要来,旁边那个年轻的才更吃惊。由于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小要正慌张时,柴田抽噎着喊道:
“除了道歉之外,还请您接受我一个死乞白赖的请求吧!”
“请,请求?”
“是!实际上——”
柴田说出了那份请求。
听到这话,小要由于脱力感太过强烈,当场就跪下了。
——
第七代·美树原组的事务所,设在距离泉川商店街大约一公里的住宅街的一角。
与其说是事务所,更像是一座寂静的民居。木制的平房,宽广的庭院。停泊的车辆只有卡车和古老的国产车而已。
这个家的主人,美树原组的组长·美树原宽二,也是一个品格朴实的人。
剃得短短的,花白的头发。眉毛粗粗的,颧骨很高,瘦削的下巴上没有任何赘肉。即使卧病在床,蕴含在他眼中的那不屈的光芒,也没有丝毫衰减。
独生女的莲来到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默然地眺望着庭院中的树木的宽二老大身边。小头头柴田也和她一起。
“爸爸。到吃药的时间了哟。”
“哦哦。总是麻烦你,对不起……”
穿着围裙的莲将茶咕嘟咕嘟地注入茶碗里,先递出药片。宽二接过来,用微温的茶将药送下后,咳嗽了好几声。
“爸爸……?”
“没关系……咳。唉呀,没关系。”
“请您小心啊。被褥上染上了茶渍的话,洗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
并没有注意到宽二垂下的肩膀,莲扫了一眼在旁等待的小头头。
“先不提这个……。柴田先生好像有话想和爸爸说。”
“……怎么了,阿柴。”
小头头柴田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虽然是个忠义心深厚,性格单纯的人,但是酒品不好又爱打架。今天也是,剃得光溜溜的脑袋上包着绷带,脸上这里那里贴得都是橡皮膏。
宽二斜眼盯着柴田。
“又是酒后闹事?适可而止吧。就你这个样子,也没法儿给小的们做表率吧。”
“是。这是……”
“男人要打架,一辈子打一次就足够了。换到你这儿,每星期就得打一次。打个比方说,就是把人生卖得太贱了。明明孩子都五岁了,你就不觉得丢脸吗?啊?”
“是。可是……这件事和平常那些有点儿不一样。”
惶恐归惶恐,柴田还是抗辩道。
“哪儿不一样?”
“是龙神会的那帮人。他们昨天,也想侵犯咱们的地盘儿……”
“呣……”
龙神会。近期势力逐渐扩张的,新兴的暴力团伙。以支配关东一带的广域暴力团伙·角山组为后盾,正以强收钱的方式牟取暴利。
宽二的美树原组,虽然成员只有七个弱小的小流氓——但是靠着从江户时代一直保持下来的历史与身份,以及重视义理人情的传统,在周围的各位老大中,也获得了相当大的尊重。不过龙神会的魔掌,就连这美树原组的小小的领地都没有放过。
“老大。虽然这话很难说得出口……但说真的,只靠我们是保不住地盘儿的。当然要比气魄的话,我和小的们谁都不会输给龙神会的那帮人,可是,无奈何这人数上差得忒多了。照这样下去没法儿和他们抗衡……这件事,我昨天已经痛切地感受到了。”
“唔……”
“所以……咱商量一下儿行不?给咱这儿雇个保镖试试看怎么样?我正好刚认识了一位手腕非常厉害的先生。”
保镖。这说不定是个好办法。宽二探出身子,
“很厉害吗?”
“是,那当然了。无论如何也是在外国当兵当了很长时间的人哪。”
“是吗……”
“实际上,老大。我已经把那位先生给叫来了。总之,就请您先见见吧。”
“还真是着急呢。……算了,也好。就见见吧。”
“是。俗话说,‘好事要快做’嘛……”
柴田行了个礼之后,从面向庭院的走廊上,朝着玄关口的方向叫道:
“先生!帮主说想见你!请往这边来!”
不多时,那位“先生”绕过庭院——
在茂密的杜鹃花的对面,显露出身影的是——
一头怪怪的玩偶。
矮矮胖胖的,带有花斑的二头身。不知道是老鼠还是狗的脑袋。圆溜溜的两只大眼睛。漂亮的帽子和蝴蝶领结。
在它身后,跟着一个和莲差不多年纪的漂亮女孩。
那头玩偶大摇大摆地走到宽二老大的面前,说了一句话。
“呼呣呼。”
“…………”
“老大。这位是保镖Bon太君。”
柴田介绍道。
“然后,他身后这位小姐是翻译,千鸟要小姐。”
“您好。请多多关照。”
小要急忙点头行礼。Bon太君也一同低下头,说了些什么话。
“呼呣呼呣呼呣呼,呼呣-。呼呣呼,呼呣呼。”
“呃——……。Bon太君是这么说的。‘能和您见面十分荣幸,帮主。如果是战斗指导的话,就请交给我吧。”
小要同声传译道。
“呼呣呼呣,呣呼呼,呼呣呼——”
“呃——。‘请看着我将您的部下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战士吧。不需要担心。因为我是职业的。’”
一直默默地听着的宽二老大,突然开口说道:
“我说啊……”
“是”
下一个瞬间,宽二“啪”地一下从病床上跳起,抓起放在旁边的一把长匕首,唰地一下拔刀出鞘。
“老大……?”
“爸爸?”
由于要行凶的预感,在场众人立刻紧张起来。
“柴田呀……。要说愚弄病人,这恶作剧玩儿得还不赖嘛,啊?不过呢……我可是被人称作‘杀佛宽二’的极恶,被小辈的瞧不起,嘲笑,还能大事化小,我可不是那种老好人!!”
宽二肩膀颤抖着,用嘶哑的声音高喊道。
“老,老大……!”
“觉悟吧!你这个不孝的家伙!”
瞄准步步后退的柴田,宽二用匕首劈去。
眼看着惨剧就要发生时——
“呼呣呼!”
如风般冲进卧室的Bon太君,让宽二吃了一记凌厉的飞踢。
“咔……!”
老大被踢飞,冲破了纸隔扇,猛地撞到了走廊的墙上。
华丽地团身着地的Bon太君轻松地站起身后,向着动弹不得的帮主勇敢地说:
“呼呣呼呣。呼呣呼……”
“‘请冷静一点,老大……’”
小要将翻译进行到底。
“呼呣呼,呼呣呼。呼-呣,呼-呣-。呣呼噜。”
“‘人是不能靠外表来判断的。在战场上,这是会致命的。’”
“这……这副玩偶装的模样……”
宽二想要拄着长匕首站起来,但是……
“可是……的确,很厉害。”
呻吟了一声,他颓然倒下了。
——
在那之后,宽二老大趴在床上,只对柴田说了一句,“随你的便吧”。让人总觉得有种破罐子破摔了的感觉。
后来老大念叨着“这下子,已经延续了七代的帮派,也要完蛋了……”之类而老泪沾襟,不过这可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不管怎样,这样一来,Bon太君就成了美树原组的保镖。
在它里面的,毫无疑问,当然是宗介。
因为Bon太君内藏的电子设备一启动,不知为何奇怪的变声器就会自作主张地运转起来,所以小要也作为翻译同行。她拿着小型的无线电,从耳机里听取宗介的声音,也就是把他的话重复一遍。
按照Bon太君的指示,美树原组的小辈们被集中在庭院里。包括柴田在内只有七个人。
“呼呣呼!”
在小辈们面前,Bon太君喊道。
“……他说什么?”
“好像是‘整队’。”
听了小要的说明,七名组员才慢吞吞地想要站成一排。于是乎Bon太君也不知从哪儿掏出来把手枪,瞄准他们脚下开了枪。
磅!磅!磅!
“哇哇……!”
“干,干吗呀!?”
跳着不成样子的踢踏舞,组员们发出悲鸣。
“呼呣呼呣。呼呣呼,呼呣呼,呣呼噜——“
“呃……。‘这支手枪,是叫做NORINCO`T54的敌方的主要武器。你们要牢牢地记住这种枪声和威力。’”
中国制的托卡列夫手枪。又便宜又好入手,操作也简单。实实在在地就是面向日本的小流氓们的武器。
(多得都无奈了技Сhā:……托卡列夫(Tokarev)手枪,苏联技师Fyodor`Vasilievich`Tokarev开发的自动手枪,原品叫做TT33。后来被多个国家仿制,中国北方工业公司(China`North`Industries`Corp.,简称NORINCO。)仿制的叫做T54,也就是俗称的五四式手枪。使用51式7.62×25mm手枪弹。五四式手枪曾经一度大量流入日本而引起骚动似乎确有其事。……不懂枪的我只能解释到这个份儿上了,请其他看文的大大继续吧……)
接着Bon太君又继续说:
“呼呣呼。呼呣呼呣。呼-呣,呼-呣。呣呼噜,呼呣呼呣——”
“‘虽然你们每个每个都是无药可救的没用的废物——可是,如果接受适当的训练,服从我的编排的话,也会变得能执行任何作战。以此为目的而认真地——’……呃。”
注意到针扎般的视线正集中向自己,小要结巴了。
“请不要做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嘛。这又不是我说的,是Bon太君说的哟?”
“唉呀,对不起……”
故意装出要哭似的表情给他们看,组员们一个个红着脸,低下了头。所有人都是一副很害羞的样子。
意外地纯情的人呢——。小要在内心想道。
“呼呣呼!呼呣呼!”
“‘首先是基础体力。绕镇上一周!’”
“是。那么……”
磅!磅!
“咿……”
“呼呣~~~~~~~~~~~~~~~~~!”
“好像是说‘赶快’。”
被Bon太君的手枪追赶着,组员们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
从此往后的一周间。每天放学后过去进行的美树原组的特训,进行得相当不顺利。
说起那帮组员们,根本就完全不听人说话。
“时常360度警戒着四周,击倒敌人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
……虽然是这么教他们的,可组员们还是死盯着正对面,一边高声大喊一边往外冲。即使教给他们基本的格斗术,他们到最后还是把战斗短刀大大咧咧地一举,喊着“纳命来”去进行突击。
“呼呣呼!呼呣呼呣,呼呣呼!”
“好像是说‘适可而止吧!战斗时要用脑子!’。”
翻译小要一传达这份旨意,组员们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但是先生。无论如何在思考之前,身体就自己先动了……”
“呼呣呼呣。呼呣呼,呼呣呼呣。”
“‘别开玩笑了。你们又不是街上的小流氓。’”
“不,我们就是街上的小流氓啊……”
“呼呣……”
在Bon太君里面,宗介焦躁不已。
(以前那个橄榄球部全都太胆小也很让人困扰……。可是这次这帮人是完全相反。)
人人都太过血气方刚,光是这一点就很不好处理。
宗介之所以教他们战斗入门,就是考虑到其与抑制力有关。没必要非得变得比对手强。只要让敌人认识到自己是“难以屈服的对手”就足够了。这是对从弱小国家到在学校里被欺负的孩子全都有效的生存战略之一。
然而,说起这帮美树原组的家伙们哪。
“先生,我们也变得厉害多了吧?”
“这样的话,就能将龙神会的那帮人一网打尽啦。嘿、嘿、嘿……”
一个星期的训练,只是让他们有了奇怪的自信而已。实际上明明还是很弱。
“呼呣呼。”
Bon太君(宗介)严厉地宣告道:
“好像是‘不要搞错了’。”
“呼呣呼呣,呼呣呼,呼呣呼。”
“说‘你们这样的,都还是可爱的小鸡仔’”
“先生你说我们‘可爱’也……”
“呼呣呼。呣呼噜。呼呣,呼呣呼呣。呣呼噜,呣呼噜——”
“他说‘闭嘴。在我说‘可以’之前,要绝对避免与敌人交战。这是命令’。”
“哈啊……”
“呼呣呼!”
磅!
中国制的托卡列夫向天开了火。
“他问‘听懂了没有!?’”
组员们挺直了后背,勉强答道:“了,了解了。”
——
有一群人正在远处的屋顶上,监视着这副特训的风景。
完全地痞无赖风格的项链和鳄鱼皮靴。烟色镜片的高级眼镜。一个不落,全都长着反角的脸。(请自行想象……)
是龙神会的成员。
“咕,咕……。我还以为美树原组的家伙们要开始干点儿嘛呢。”
“居然是和玩偶做游戏。”
“‘灭佛的宽二’也堕落到地面上了啊……”
七嘴八舌地说着,男子们冷冷地笑了。
“居然好几次无视咱的警告。让他们吃的苦头儿还有点儿不够多,是吧。”
“是啊,真是的。我觉得啊,咱现在应该索性给他们来点儿更厉害的尝尝。”
“哼……。说说看哪。”
“那边儿的组长,有个年轻的独生女儿,不是吗。把那个小姑娘给……”
“呵呵……?”
“干好多好多的,爽的,有意思的那啥……咕,咕,咕。”
“咕呼呼呼……。你这个小H。”
男人们的表情由于下流的话而扭曲。
——
被美树原组雇佣后的第八天,星期六。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宗介和小要等人暂时分开,回到自己的公寓去把Bon太君取了回来。背着一套体积颇大的装备,来到帮派事务所旁的公园,在厕所的后面急急忙忙地着装。
系统启动。
传感器类,良好。驱动系统,良好。通信机器,良好。变声器——甭管怎么摆弄它,总也是良好。
“呼呣呼(好……)”
一面突破附近小学生们的包围,Bon太君向帮派事务所走去。
他刚潜进玄关口,组员们就脸色大变地奔了过来。
“啊——,先,先生……!”
“呼呣呼?(怎么了?)”
“去……去学校迎接大小姐和小要小姐的泷川,刚才突然回来——”
小头头柴田一副十分动摇的样子,说话完全不得要领。不过,其他的组员们包围着,照顾着的小辈们中的一个——泷川的样子就雄辩地说明了一切。
“…………!”
全身破破烂烂。到处是血,遍体鳞伤。这还不止,脑门儿上甚至还被用魔术笔写了个“肉”字。
“先,先生……。回,回来的路上,突然被一帮蒙面人袭击……”
泷川奄奄一息,流着泪说道。
“对不起……先生。大小姐和小要小姐……还是被抓走了……。咕。我,我有按照先生的教……教导,拼死地去战斗了……可是……”
“呼呣呼……(是吗……)”
“那……那帮家伙……虽然蒙了脸,可是一定是龙神会的家伙没错。先生。请您一定……一定要救救大小姐她们!”
紧紧地抓着Bon太君毛茸茸的手,泷川号啕大哭起来。受到影响,其他的组员们眼眶也湿润了。
“呼呣……(呣……)”
听说小要她们被诱拐,宗介的心被焦躁感支配了。
不快一点救出她们不行。可是龙神会的成员有四十个人。即使是宗介,也不是独自一人就能轻易取胜的数量。如果使用分队支援火器和指向性霰弹地雷,榴弹炮和高性能zha药,倒也不是不能歼灭——但是,说明白点儿,会搞得血雨腥风,尸体堆积如山那是一定的。
至少有些伙伴的话,还可能执行流血较少的作战,可……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柴田说:
“先生……!当然了,我们也会一起去的。虽然可能是拿着鸡蛋碰石头也说不定……。但,请您让我们抱着舍身的觉悟去干吧!”
“是啊。干一把试试吧。”
“我也是。就算死也要把大小姐……”
小辈们七嘴八舌地喊道。
“呼呣……(但是……)”
宗介想来想去,想得头都大了。
这帮人,太弱了。就连有效利用遮蔽物和隐秘接近敌人都做不到。就算带着他们去,明显也是白白送死。虽说如此,只靠自己一个人的话……
(如果有什么适当的装备的话……。唉呀?)
对了。
不是有吗。好装备。前些日子开发,刚刚才贩卖失败的——
“呼呣呼。呼呣(跟我来。快点儿。)
Bon太君招了招手,向帮里的卡车走去。
——
小要和莲被押进一辆黑色的奔驰,带到了城市尽头的一所大房子里。
自己被带到的地方,恐怕是这帮家伙的老窝吧……小要如此推测道。门口和庭院,宅邸内到处都有看似那一家族的男人们在四处徘徊。警备森严,甚至连大大方方地在肩膀上扛了把冲锋枪的人都有。
被轻轻地捅着,两人被投进了潮湿的地下室。
小要垂下肩膀,嘟囔道:
“……哦呵呵。为什么我……老是这样子被坏人抓呢?”
“哎……。小要同学,你这种经验很丰富吗?”
不知是不是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已经身处绝境,莲用毫不紧张的语气问道。
“唔嗯。猜都猜得出是哪个白痴的罪过……”
“这可不得了啊……。从今往后,也请一定要小心啊。”
“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吧……”
差不多过了一小时,有几个男人走进了那间地下室。
“哦哦……。原来如此。真是漂亮的小姐们啊。”
站在前头的一个人发出感叹。是个身穿绿背心,戴着眼镜,脑袋上包着头巾的男子。
“请问——。您是?”
“龙神会的会长,菅沼。顺便一提,不知为什么,我爷爷以前是在英军的驱逐舰上。不过,这典故谁都听不明白就是了。”
(北京人才会笑Сhā花:这个人的姓念做“jian`zhao”,类似“贱招儿”……果然是人如其名啊哈哈哈哈哈……非北京同学请理解为“自己找揍”好了……啊,顺带一提,这个人的姓是开头那电影里的一个人的姓。)
了无生趣地说着,菅沼拿起手中的啤酒瓶儿对嘴喝了起来。真是个奇怪的组长。
“哈啊……。我想先大概问一下,您打算把我们怎么办?”
听到提问,菅沼笑了。
“那已经定了。这是约定。我会让你们变成让美树原组放弃地盘儿的材料。……呵呵。”
“材料。那是,难道说……”
数名男子将几件器材运进了地下室。照明器具和摄像机,还有——女仆和巫女,还有护士等等的,许许多多的制服。
“…………!”
“我认为,有必要首先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是认真的。呵呵呵……。喂!工藤!清野!”
菅沼啪地一打响指,几个男人双手一张一合地,悄悄逼近了小要等人。
“等……等一下?”
“请问。这究竟是……?”
惊惶失措的小要和不明就里的莲。龙神会的家伙们坏笑着,想将她们两人按倒——
就在那时,从远处传来了爆炸声。
地下室的天花板震动着,尘土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那声音,就像是这宅邸的哪块儿发生爆炸了似的。
“怎么回事?”
菅沼皱起眉头,命令身旁的弟兄们“去看看情况”。
——
在宅邸的正门附近,正掀起悲鸣和怒号的漩涡。
五吨的卡车冲破大门,飞进了院子。
卡车就那样继续疾驰,撞进了大屋的正面玄关。墙壁被撞的粉碎,掀起瓦砾和烟尘。
“怎么了啊?”
警备的组员们拔出枪,一同怒吼着,杀到了那辆卡车边。
但是,驾驶席上却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组员们困惑着,来回巡视着四周——一个人,又一个人,将视线定在了被破坏的正门的方向。
“什么……?”
“那,那是……?”
迎着狂风,掀起漩涡,在慢慢消散的烟雾的另一边,有七个影子。
“!?”
全部,都是矮矮胖胖的二头身。
不知道是老鼠还是狗的脑袋。朗朗地闪着红光的两只眼睛。
是重武装了的七头Bon太君。
它们手中拿着强力的火器,愤怒的灵压把大气都扭曲了。
“呼呣-……”
最中间的Bon太君嚓地举起毛茸茸的手。两胁的六头Bon太君将手中的武器指向了龙神会的组员们。霰弹枪,来复枪,冲锋枪,加特林机关枪,榴弹发射器……(哎哟妈呀……)
“呼呣呼!”
各种的武器喷出了火苗。
催泪弹和橡胶弹,电枪的闪光,向着男人们袭去。
“嘎!?”
“咳……”
“咳,咳……”
一个接一个倒下的男人们。在这狂澜般的猛攻面前,龙神会彻底崩溃了。Bon太君(复数)如一阵风般地,杀向了宛如修罗场的大屋。
“你●的!”
正面大厅里的一个组员向着其中一头Bon太君,用托卡列夫枪打了一整匣的子弹(8个)。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肯定当场死亡——但是,就连来复枪弹都能挡住的,超级阿拉米特纤维(技Сhā:aramid`fibre,芳族聚酸胺纤维。常用于防弹衣及救生衣。)的防弹毛皮可是很牢固的。
“呼呣呼呣……呼呣呼。”
完全不把无力的枪弹当成一码事,Bon太君轻蔑地笑着,将大把的橡胶子弹打向那个组员。一边哭喊着“怎么这样~”,男子被打飞了。
Bon太君(复数)以压倒性的强劲扫荡着屋内。
就连藏在门或墙的阴影中的敌人,也没能逃过Bon太君的法眼。宗介提供给美树原组的“量产型Bon太君”上,装备了能感知体温的红外线摄像机和能拾取人的心跳声的低周波传感器。此外,连应用在AS操纵系统上的肌力补助机能都准备了——穿上去的时候,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重量。
而且,这种防弹性能。到现在己方也没有一个负伤者出现。
(……果然还是能用嘛。为什么卖不出去呢?)
无论怎么想,还是想不明白。在试作型内,宗介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和比利时的武器商共同开发的,这件强化服。勉强要举出个问题点来的话,那就只有如果不接上和试作品同一型号的变声器,不知为何电子仪器就没办法正常工作这一点而已。
宗介率领的突破班,将能称之为房间的房间,逐个逐个地扫荡。
“呼呣呼(Clear-)”
“呼呣呼!(Clear!)”
“呼呣呼(Clear-)”
越过无线电,突破的组员们报告道。
揪起一个被捕的敌人,问出小要等人的所在地,冲向地下室。
“呼呣呼,呼呣!(Alpha,GO!)”
磅!
指向性zha药将门炸飞,Bon太君(复数)踏进了屋内。
屋里面,龙神会的会长正以小要和莲为盾站着。手中握着手枪。
“不,不可能。居然是Bon太君!?我的部下,居然被Bon太君全灭……!?”
看到冲进来的几头动物,男子发出了恐怖的悲鸣声。将枪口指向他的额头,宗介宣告道:
“呼-呣,呼-呣。呼呣呼(你没路可逃了。投降吧。)。”
“……大概,是说‘投降吧’。”
听到人质小要平淡得奇怪的翻译,那位会长发出了悲痛的喊叫声。
“别,别逗了!要是输给一群玩偶,会被其他的黑道看扁了的。那就没法儿在这一行混下去了啊!?”
“呼呣呼……(是吗……)”
宗介以精准无比的射击,将橡胶子弹射进了对手的面部。
“咕哈……!”
低头看着倒地的组长,Bon太君冷酷地说:
“呼呣呼呣,呼呣呼。呼-呣,呼呣(你小子犯了一个错误。就是过小地评价了敌人的战力。)”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嘴里嘟哝着,龙神会的会长就此闷绝了。
Bon太君部队撤收之后,接到“匿名通报”的警官队伍赶到了。
结果——藏在大屋里的枪支和兴奋剂(技Сhā:兴奋剂,日本称觉醒剂,专门指安非他明和甲基安非他明,就是冰毒。)被曝了光,黑钱的账本也被发现,转瞬之间龙神会就完全毁灭了。
由于惊吓过度,只会如梦呓般喃喃自语“Bon太君,是Bon太君……!”的组员们,着实让警官们难办了一把。(只有一个人,听到传闻的泉川署·交通课的某个女警嘟哝着说:“是那家伙。那家伙又出来了啊!”)
统治关东一带的角山帮,听说了被玩偶击溃的详细经过之后,将龙神会扫地出门了。就算如此,传闻还是在众口之间传开,一时之间,在关东的黑道中,Bon太君成为了敬畏的对象。
“那个龙神会,被Bon太君给……!?”
“要小心Bon太君。”
“不要违抗Bon太君啊。”
……就像这个样子。
这样问题就圆满解决了,不过——
“怎么说呢,这种被救的方法还真是没面子啊……”
在脱了量产型Bon太君服的柴田驾驶的,回家的卡车里,小要抱怨道。
“的确,要是不来的话,那就只能说是在黑道电影里看到的‘全灭不可避免’啦。可是,冲进来的不是健先生,而是一大堆的Bon太君,这也太……”
看着怎么也甩不掉不满情绪的小要的侧脸,莲微微一笑。
“是这样吗?我倒觉得不错呀。因为,大家都好可爱……呵呵。”
“啊啊,是吗……”
小要叹了口气。
另一方面,在卡车的车斗里,那一堆Bon太君正高唱着胜利的凯歌。
“呼呣呼-!呼呣!呼呣!?”
“呼-呣呼-呣。呼呣~?”
“呼呣,呣呼噜!呼呣呼!”
虽然很明朗,但却怎么都听不懂意思的笑声,在黄昏的镇上回响。
然后,这是后话——
[数星期后,美国某台的新闻节目中]
播音员:
“……今天傍晚时分,在迈阿密南部的Shopping`Mall中,执行了对大规模私售毒品者的检举行动。市警察逮捕了疑犯八名,没收可卡因50公斤。按照与市警本部长会见中的说法,搜查小组在此次检举行动中,使用了以特别预算购买的新装备。穿着此装备的搜查员,似乎对以枪支武装的犯人团伙实行了‘极其迅速的压制’并‘有效地使之丧失了战意’。……值班记者在检举后的现场,成功地对穿着新装备的搜查员进行了采访。这就是现场画面——”
记者:
“(递过麦克风)真是大手笔啊。您当时不觉得危险吗?”
搜查员:
“呼呣呼!”
——这次还不算慢后记线——
【贺东老师后记】
Bon太君系列第三弹。Bon太君玩偶的商品化,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龙神会会长的菅沼先生都说了“我正面检讨。呼呣呼。”之类的啦(稍微撒个谎)。想要的人给就编辑部寄用大字写着“玩偶,呼呣呼!”的明信片吧。不,这样子也不知道是否能实现就是了。(您还想赚啊……盆满钵满……不过,我也想要啊……呼呣呼。)
—难得的校园故事完结线—
终于完了。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很难得的,有关于宗介和小要的短篇。似乎从文化祭那两篇之后,我的翻译就一直在围着“秘银”的众人打转,写出“小要”两字都很困难……不过这一集小要出场也不多就是了。(难道说我跟她没缘分吗……?)
因为我本人没有太看过黑道电影……所以翻译得也不是很好。和《老兵》相比,这篇满篇的黑话却没有一个黑圈,有黑圈的部分全是因为发音的意义不明,而我要是写一些我身边街头的流氓骂人的话(或者说我们班男生骂我的话?),写清楚了那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又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就这样替代了。总之,这次又是北京话大泛滥的翻译。为了让非北京的同学能看明白,还加了另一种解释,呵呵。
这次最大的特点就是技Сhā多。Сhā到影响阅读的流畅度的话,对不起。但是因为有很多东西想要让大家知道……我通过翻译,也长了不少见识呢。(要是我能不用字典看懂日文解释就好了。现在有时就是,我不会的词,查了之后,查是查到了,但是解释却看不懂……汗。毕竟是不懂日语啊。)
然后就是那个“呼呣呼”。我打这个都打疯了……但是用一大堆英文拼写还是不舒服。毕竟日文中有很多可爱的发音,中国都没有……
顺带一提,大家知道宗介为什么那么喜欢Bon太君玩偶装吗……?说实际的,如果从我们的角度来分析,还记得他离开母亲那时手里抱的那个玩具吗?就是一只Bon太君。那时候还非常纯洁善良(不,我不是说他现在不纯洁善良,但是……)的宗介,说着“我会保护它的”,从不离手的玩偶。那不仅仅是一只玩偶,还包含了他对母亲的感情。虽然后来被KGB带走之后,这个玩偶和母亲似乎都逐渐被忘记了,但是深深烙印在潜意识里的感情是不会消失的。因此即使是过了十多年,早就不记得玩偶的名字和长相,再次看见的时候,也还是一样会喜欢的……而且也因为宗介本身是一个执着的人吧。当然现在,他只是想把那些卖出去啦。不然投资收不回来,他拿什么钱喂他的白老虎啊。(笑)
恶棍的法则[上]
那一天放学后。
当班扫除的千鸟要抱着垃圾箱,走向北校舍深处的垃圾场。完事后回来的途中,经过化学室前面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锐利的金属音般的声音。
“咔锵”啦,“喀哐”啦的。
就像是在某处听惯了的,那种声音。
“嗯……?”
那间化学室是在一楼。窗户上挂着窗帘。不发出任何气息地,小要接近那扇窗户,从窗帘的缝儿里偷偷地试着窥视屋里的状况。
昏暗的房间中,有着五、六名男子,正默默地进行着枪械类的整备和点检。装扮也很异样。都是都市迷彩的野战服打扮,腰和胸前等处,乱七八糟地绑满了子弹带。
他们周围的桌子上,乌黑发亮的冲锋枪、外形粗大的霰弹枪、沉重的突击步枪和自动手枪整齐地排成一大溜。还有预备弹匣和手榴弹类。
简直就像是宗介似的一帮人。
“……这挺MP5也快要散架子了哪……。才刚刚更换了膛室的零件而已。”
“无法否认有火力不足的感觉。”
“不不。丛林的话暂且不提,在这间学校交战的话已经足够了吧。”
“既轻,又好操作。我的M40,在这种场合下才不利也说不一定呢。”
“什么嘛,要杀死猎物的话,用我的瓦尔特就足够了啦。咕咕咕……”
他们一边进行着这种对话,一边利落地给霰弹枪填上霰弹,来回拉动着步枪的枪栓,小心地调整着瞄准器。
小要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
会这样子,在校内摆弄那么危险的武器的人,不是只有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相良宗介一个人而已吗?
而且——交战?杀死猎物?到底,他们这之后是打算干什么呀?
(这,这是……)
“是政变。”
宗介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咦!?”
由于过于吃惊而蹦了起来,正要发出悲鸣的小要,被宗介飞快地塞住了嘴巴。
“嘘。会被发现的哦。”
“呜……。哎,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你?”
严肃的表情和紧抿的嘴唇。压低了声音,宗介对她耳语道:
“我是负责垃圾的。监视去丢垃圾的你的工作状况,是作为负责人理所当然的义务。”
“什么义务啊……?再说了,那帮人是?你的熟人?”
“不。我才不认识那么危险的人。”
“…………”
“先别提这个,看见没有,那些重武装。赫克勒&科赫(技Сhā:HecklerKoch,`德国赫克勒和科赫责任有限公司,也就是HK)和柯尔特(Colt,美国柯尔特公司)的突击步枪,特种部队式样的P90和伯奈利(Benelli,意大利伯奈利公司,以霰弹枪闻名)的霰弹枪……。虽然只是扫到一眼,但里面好像还有班组支援火器的样子。有那种程度的装备的话,压制校内恐怕轻而易举吧。只不过……枪的口径完全没有规律这一点让人在意。日本国内的弹药入手途径应该是受到限制的才对……。千鸟,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不,那种东西就算听了也……”
“他们此后,一定是打算去袭击学生会室。我们必须要迅速地先发制人才行。”
宗介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小型的霰弹枪,开始更换里面的弹丸。
“没时间去储物室取来复枪了。不过,只靠现在的我一个人的装备的话恐怕无法彻底地应对吧。必须得要你的援护。”
宗介把霰弹枪塞给惊惶失措的小要,自己拔出了爱用的自动手枪。
“等,等一下……?”
“我从走廊侧包抄冲进去。你就从这扇窗子开枪。要紧紧地攥住前面的握把,冷静地瞄准对手。开过一枪之后,马上藏起来。你的任务就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我来干。不过直到开枪的前一刻为止,都不要把手指放在扳机上。好了吗?”
“不,可是。这么突然。我说啊,你是认真的吗?算了吧?”
“没关系的。你的话一定能做到。”
宗介强有力地说道。
“不,不要啦!我才不要打人呢!”
“别担心。这里面已经装好了橡胶弹。对方不会死的。要是能做到从两面夹击的话那就更好了。”
“不,可是啊?”
“这可是学生会要被颠覆的生死关头哦。拿出勇气来,千鸟。”
“不是这个问题吧!?至少再稍微看看情况——”
“相信我。”
自信满满地说完,宗介唰地一个转身,向着紧急出口的方向奔去了。
“啊啊,跑掉了。……怎么办哪,真是……!?”
就在这时,小要旁边的窗户咔啦咔啦地打开了。大概是有人注意到她那么大声了吧。蒙面装扮戴着护目镜的男子,突然一下露出了脸。
“啊哇哇……!”
“你在干什么呀,千鸟前辈?”
两手来回来去抛着宗介硬塞给她的霰弹枪的小要,听到这认识的声音,皱起了眉头。
“咦?”
“是我啦,是我。”
这么说着,对方把护目镜和面罩摘了下来。是在学生会负责设备的一年级学生,佐佐木博巳。
“佐,佐佐木君?你在那儿干什么啊?那身打扮是?”
小个子娃娃脸的他,无邪地笑了起来,扽起战斗服的衣襟给她看。
“啊啊,这个啊?很酷对吧。这是SABAGE啦,SABAGE。”
“鲭鱼……什么?”(注:日文的生存游戏,Survival`Game,缩写是SABAGE,日文的“鲭鱼”发音是“SABA”,和这个相似)
“SUBAGE啦。生存游戏。你不知道吗?”
“哎……呃,那个,说的是用玩具枪互相打的那种?”
于是博巳稍微露出了一点不高兴的表情。
“啊——,好过分哪,说是玩具什么的。不过呢,哎,的确也是那么回事啦。嗯……平时都是在屋外的场地上玩儿的。但是,偶尔也会想,在屋里玩玩试试看嘛。放学后的北校舍,基本上又都没有人。我们觉得,早晚要把它建成同好会!也正在求林水前辈哦。”
“这样啊。但是——”
于是乎,一直在博巳身后观察着情况的一个学生,马上Сhā进来道:
“啊——,副会长小姐?当然我们会注意安全的哟?为了不把他人卷进来,有依照交代设立岗哨。打出去的子弹,之后也会全部回收。吸尘器也好好地带来了。”
看起来,好像是拿着非常逼真的模型枪在玩游戏的样子。终于明白了事情真相的小要,呼地松了一口气。
“唔——嗯。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但是,不好好地取得许可的话……哎?怎么了?”
小要察觉到博巳等人的视线,正集中在自己手中的枪上。
“说起来,千鸟前辈。为什么拿着那种东西?相良前辈的*?”
“哈?啊,这么说起来的话……”
这时候,她好容易才想起了宗介的事情。糟糕了。他现在正以临战态势,在这扇窗的对面——走廊里屏息以待着呢。
“啊啊,糟了。各位!现在马上——”
咚康!
已经晚了。化学室走廊一侧的门——的紧旁边的墙,随着爆炸声被炸飞,一瞬间就开了个大窟窿。是指向性zha药。
几乎同时,穿过烟雾,举着手枪的宗介踏进了室内。
“就是现在,千鸟!”
一边喊着,宗介将枪口指向了手边的“敌人”。
“抱歉。稍微躲开点儿。”
锵,咚!
小要马上举起霰弹枪,瞄准宗介,将橡胶球子弹全打在他的身上。
“不可能。为什么你会……咕噗。”
受到意料之外的背叛行为的打击的同时,颓然倒下的宗介。那是连小要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冷静而正确的射击。
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是她一旦以宗介为对手,就有战斗力异常增强的趋势。(!)
“千,千鸟前辈……”
“呣……为什么呢。就像头一次使纸扇子的时候一样,来得真顺手啊……”
绷着脸望着枪口冒出的烟,小要嘟囔道。
——
“依照惯例,坏掉的墙壁的修理费决定由相良君承担。”
学生会长林水敦信淡淡地告诉小要等人。
这是在骚动收场之后,学生会室里的事情。白皙,长身,有着睿智而端正的容貌的林水,将手中的扇子啪嗒一下合上。
“只不过……他这也是与身份相应的,想为学生会谋求安全的行为。费用的一半就由C会计拨出好了。”
C会计。学生会在运用着的,对教师保密的隐藏预算。这笔预算的总和,甚至连小要都无从知晓。
以前,小要曾经向会计冈田隼人询问过它的总额。但是他却做出少有的认真表情,额头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汗珠,说出“不知道会比较好哦。”“不好的事情不能说。”之类的话。
一旦被这么说了,反而会更在意,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常情了。
小要纠缠不休地问“但是但是,大体上有多少呢?比如说能买什么东西?”,紧咬着不放一试,冈田眺望着远方的天空,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这样说道:
“能让山田先生,把喜欢的姑娘交出去的……那么多吧。”
“谁啊,那是?”
冈田除此之外,就什么也不再说了。那到底是多呀还是少呀,小要最终永远都没能知道。
这个先暂且不提——
“多谢您,会长阁下。”
接受了林水的指挥,宗介直立不动地说。
“唔呣。不过在以佐佐木君为首的那些学生们——想用模型枪进行游戏的那个集团的事情上,还稍微有点事想找你商量。”
“是什么事情呢,阁下。”
“是叫‘生存游戏’是吧。享受着这种兴趣的他们,从以前起就一直重复不断地向我们学生会陈情。”
“陈情?”
小要皱起了眉头。
“是关于‘生存游戏同好会’的设立。请求我给予他们适当的预算、社团楼的储物柜的使用权,还有为‘练习’而使用学校的一部分设施的许可呢。”
“哈哈啊。”
小要无精打采地应和道。
的确,虽然说是模型,但是拿着那么重的枪,吃力地跑过来跑过去这种事,确实让人觉得有点儿像是体育运动,不过——
“但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学校社团啊。”
对小要的话,林水点了点头。
“唔呣。然而,这也不能够成为拒绝他们要求的理由。原本我们学校在社团的设立上就有宽容的风气。就像去年也是,明明有空手道部了,最终还是承认了‘空手同好会’的设立。”
“啊啊,椿君他们的……”
“而且,在校内公然携带模型枪的相良君的事情也被指摘了呢……”
也就是说,“身为学生会的人的相良宗介就OK,可是却不承认这样的社团,太奇怪了!”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下子就算是林水,也稍稍被戳到了痛处。
作为担任学生会会长的林水的基本姿态,宗介的枪支携带,有着“校规中并没有禁止”、“是维持校内治安的必要装备”、“他的装备在制止数次不祥事件的发生上起到了作用是事实”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解释。
虽然只在旁边听的话,自然而然就会冒出“为什么光凭这种歪理,教职员工就接受了啊!?”之类的疑问——不过这就是天才·林水敦信的外交术和交涉术了。……话虽如此,小要偶尔也能模模糊糊地想象到,其实他还使用了光靠这种方针无法解决的政治手段。
不过,不惜费那么大的工夫来罩着宗介,对于林水前辈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小要屡屡如此想到,但这件事,现在也仍然笼罩在称为“谜”的五里雾中。
“我的主义是期望尽可能的公平。因为我不是独裁者,只是单纯的利益代表者而已。”
不在乎小要的沉思,林水说道。
“可虽说如此,胡乱建立同好会也令人困扰。如果承认全部的主张的话,同好会的数量就非得达到三位数不可了。比如说与游戏相关的同好会的申请,就有‘家用游戏同好会’、‘街机游戏同好会’、‘怀旧游戏同好会’‘西洋游戏同好会’‘TCG同好会’‘TRPG同好会’‘战略游戏同好会’‘网络游戏同好会’等等等等,让人想要抱头的数量。虽然在我眼里看来全都是一样的……不过按他们的说法,似乎各自还有微妙的不同。好像不知为何就是无法搞好关系。完全难以理解。前几天还有叫什么‘18禁游戏同好会’的申请来着。”
“明,明明是高中生……为什么?”(全都未满18岁……)
“天知道。大概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吧。”
轻描淡写地让过小要的疑问,林水继续道:
“总而言之。正因为如此,完全接受他们的要求是不行的。为此我提出了条件。既然背负着我校的名字,即使是课外活动,也必须请他们展示出相应的实力。”
“要那些玩生存游戏的人?”
“嗯。照实说的话——”
林水将目光转向立定不动的宗介。
“在适当的场所举行比赛,如果能打倒学生会的精锐——也就是相良君的话我就考虑看看,就是这么回事。”
“就宗介一个人?”
“倒也没有特别那样指定。只不过,我认为作为他而言,那样比较容易干就是了?”
“唔——嗯,但是……”
在那间化学室里的人有五个。按照之后听到的博巳的说法,好像还有一倍以上的人的样子。就算是宗介,与那样的人数为敌,也让人觉得很难。
“这件事轻而易举,会长阁下。”
说到一半的小要,被宗介的声音打断了。
“请您看我用千锤百炼出来的技能,将敌人歼灭。”
“真……真有自信……”
侧眼看着双手背后,昂首挺胸的宗介,小要发出深深的叹息。
刚一出学生会室,小要就偷偷地试着问宗介:
“没关系吗?”
“什么事?”
边在楼道里脚步麻利地走着,宗介说。
“因为……佐佐木君他们的队伍,全部加起来可是有10个人左右哟?即使是你,光靠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吧。”
“没问题。考虑到我冲进化学室那时候的反应的话——他们的训练度,总体说来可以说很低吧。用地雷以及其他的陷阱来应对的话,可以将战斗力削减到半数以下。之后就只是一个一个消灭的问题了。”
“哈啊。不过事先跟你说好了哦,与陷阱相关的好像一概不许用。”
于是乎宗介皱起了眉头。
“你说什么……?”
“那是当然的吧。因为这是类似体育运动的东西啊。还有,用小刀切断对手的脖子啦,用锁喉技勒死人啦,用手榴弹一网打尽啦等等的——这些全都不行。”
“不可能。这样子要怎么战斗啊。”
“用*相互对打呀!就只是这样而已!不可以把人弄伤的!”
“呣……”
浮出大颗汗滴,困惑的宗介。
“你有什么烦恼的必要呀。真正的士兵先生,可是一直都在做类似的事情的吧?像演习啦什么啦的。”
“这么说起来,确实是这样啊。”
宗介嘭地一拍手。
“真是的……”
“我的部队的情况,实弹训练压倒性地多呢……。顺便说一下,格斗和陷阱也都OK。在屋内的CQB(超接近战)中,与毛对战的时候——真是遭了大殃。她的体术也是一流的。”
“所以说啦,这种的是犯规的。”
“我明白。要说只用枪对付10个人,是稍微有点儿麻烦……不过也不是处理不了的人数。漂亮地收拾掉就好了。”
丝毫没有自负,或者是逞强的样子。就像是将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非常理所当然地说出来一样。
确实,宗介可是职业的。区区的狂热分子根本不可能敌得过。这是事实。
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小要提议道:
“哎哎。”
“干什么?”
“我也参加试试看好了。总觉得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按林水前辈的话来说,学生会队的人数,多一点也没什么所谓吧?那样的话——”
“不行。”
宗介当即就拒绝了。
“什……为什么?”
“你会碍手碍脚。我自己一个人比较容易战斗。”
被他干脆地这么一说,小要一时间愣住了。
“……碍手碍脚?我吗?”
“没错。很抱歉,不过我不能和你搭档。”
“什,什么嘛。充其量也就是个游戏吧!?就算不摆出那么认真的表情也——”
宗介用极其认真的表情,凝视着边感到困惑边抗议的小要。
“就算是游戏也好吧,还是不能和你搭档。”
“…………。那个……难道说,你是在生气?刚才,在化学室,被我用霰弹枪轰了的事情……”
眼睛向上瞟着,她偷偷地说道。
“我没有生气。只是在为让你拿枪这件事感到后悔。无论是有什么原因也好,对于会射击将性命托付给自己的伙伴的人——”
宗介停顿了一下。
“果然,还是不能把背后交给他。”
她一个激灵。有种被人狠狠打了后脑勺的感觉。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小要的声音不由得越来越粗暴了。
“这……可是,你那个时候,是又搞错了想要打佐佐木君他们来着吧!?所以……”
“虽然很遗憾,不过这也是事实。所以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在说‘不想和你搭档’而已。”
“…………”
的却,宗介好像并不是在生气。他的声音和颜色,完全没有冰冷的感觉。是和平时一样淡淡的,像个真正的专家的,务实的语气。
不如说正因为如此,小要才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不要在意。重复一遍。我并没有在责备你。但是,我也不认为这是你能理解的事情。总而言之,这件事不需要你的帮忙。”
丢下呆立不动的小要,宗介在走廊上快步走远了。
无论再怎么说“没有责备”、“没有生气”,她还是有种自己被责备了,被生气了的感觉。
有种被叫成了叛徒的感觉。
有种被说了“像你这种人,谁才会第二次相信你呀”的感觉。
这算什么嘛?她这样想道。不是很奇怪吗,也这么觉得。
因为,那是按照平常的势头自然而然地做出来的——
(不对头啊,绝对……!只是把白纸扇换成了霰弹枪而已吧?只不过是这样而已,却那样子——)
带着一直未能平复的心情,小要在自己的教室里做着回家的准备。
已经是傍晚了。夕阳从窗户里射进来。将教科书和笔记,还有空的便当盒塞进书包之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教室的门口,传来叫她的声音。
“那个——千鸟前辈。”
“?”
一回头,,佐佐木博巳以及其他宗介的作战对手们,正齐刷刷地在那里并排坐着。不仅仅是像博巳一样的一年生,也有二年级的。虽然偶尔也有过分粗壮的男生,以及眼神凶恶的男生——不过基本上应该都是普通的学生。
“其实是,那个。稍微有点儿事想找您商量。”
他们刚一战战兢兢地走进教室,就向表情惊异的小要开口说道。
——
“当你们的领队?我?”
听了博巳他们要“商量”的事,小要瞪圆了眼睛。
“这边又是,怎么回事?”
“副会长大人。很惭愧。我们虽然掌握了相应的技能……”
领队模样的二年级学生,伊原说。他是个身高190厘米的据韩,戴着贝雷帽,粗犷的容貌。不知为何还留着浓密的胡须。
“没错没错。在‘combat`Dragon’杂志社主办的生存游戏大会上,也打得相当不错哦?嘻、嘻、嘻……”
同样是二年级生的江尾川这样说道。瘦高身段的他,“咻噜”地舔了下手里的刀。
“咕咕咕。全体都被我们拿来血祭了哦。虽然也有哭着乞求饶命的家伙就是了……”
浅黑的皮肤,厚厚的嘴唇,顶着个光头,额头上有个巨大的十字伤的二年级生——衣野家总结道。
“这,这样啊……”
其他的人也都是半斤对八两。从与众不同的外观上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有着不输给宗介的威严。(Сhā花:这年头果然流行十字伤……为什么一道就是不如两道好看呢?)
“那,那个——。如此气派的各位,为什么要找上像我这样的?”
“是。那是因为……”
领队的伊原低下头去,肩膀颤抖着。像筛糠一样。
“虽然我们是这样子,可是,说穿了,我们完全没有战胜相良君的自信。”
“哈?”
伊原等人突然哗啦——一下双眼泪如雨下,紧紧地抱住了小要。
“哇哇!?”
“不,因为啊!你看看那日常见惯的身姿!那眼神!那一定是专家啊!运动不足的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敌得过!”
伊原号啕大哭。
“嘻——嘻嘻嘻。……会被杀。一定会被杀的哦!”
江尾川向着虚空嗤笑道。
“会被拿去血祭的!我们所有人,会一起被拿去血祭的!”
所有的人拼了死命地装起脓包来,悲叹着自己的命运。
“等等等等一下,冷静一点啊!所以说呀,来拜托我这种事情,你们正常吗!?领队什么的,我做不到啦!”
“不,做得到的。千鸟同学因为为那个橄榄球部(见《搞得过火的战吼》)注入了活力而很有名,又是能对相良君连打带踢的唯一的存在。大概毫无疑问,可以说是阵代高中最凶恶的学生吧。”
“什么啊那是!?”
“请不要误会。这是表扬的话。”
“哪里是表扬啊!?”
就算是在含泪怒吼的小要面前,伊原等人拚死的样子还是没有改变。
“总而言之,如果借助千鸟同学的力量的话,是不是或许就能提出对抗相良同学的策略呢,我们一同做出了结论。因此,请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长年以来的夙愿,建立生存游戏同好会的最后希望——千鸟同学,就只有靠你了。”
“不,因为,可是呢……!?”
一点关系也没有就被拜托,小要慌张得手忙脚乱。伊原马上探出身子。
“当然是有礼物的。在我们的胜利实现之时——预定最近来日,举行巡演的他。我们会把那个他的演唱会的,S席最前排的票子,作为礼物奉献给千鸟同学。”
“他?那个,难道说……”
“是的。‘最高的Soul`Brother’、‘Mr.`*’、‘Funk界的教父’。就是他。”
是JB!
詹姆斯·布朗!(技Сhā:James`Brown,黑人灵乐歌手,被称为灵魂乐的教父。)
小要不假思索地咽了口口水。不和年龄相应地,为了脸孔帅气的偶像明星而呀呀大叫,却会为了长得好像都能去演“人猿星球”般的大叔抛出大笔银子的她,感觉上也有不少问题,不过——
小要确实是个识货的女孩子。
去了解真正的艺人为何物,这样的机会正被送上门来。
“呜呜……”
想要。
超想要。
当然原本也打算去他的演唱会的,不过始终还是拿不到最前排。这位伊原君,要把那个票给……?
(啊啊,但是……)
虽说是用*来战斗,宗介的强大也是真家伙。他发挥真正实力的场面,现在的小要,迄今为止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受过扎实的真正训练的恐怖分子,宗介若无其事地就给收拾了。用那眼睛看都看不到的神速的手法,和被锻炼出来的技能。
专家的力量。
真正的力量。
根本不可能取胜。完全就是徒劳。实际上,想要设立生存游戏同好会的这帮人的悲叹,也是很有道理的。如果那家伙认真起来的话,像我这样的,能不能碰到他一根手指头都还是未知之数——
(碍手碍脚。)
宗介的话语在脑里重现。
在那一瞬间,演唱会门票的诱惑,从她的脑海里完全消失了。
对了。
不只是这个问题。来日本的他的演唱会票——呃,那个想要倒是也想要啦……不过,不只是那样而已。
宗介。
那家伙,刚才说了什么?
我会碍手碍脚?
你还真敢说这种话——尤其是,这是能对本小姐我说的话吗。化学室那时候,因为那家伙的确是想像每次一样干傻事,所以我才想像每次一样地阻止他。
这样做有哪里不合适了?
因为,不对的是你呀不是吗!稍微被摆点儿脸色看可能也是没办法,不过被说到那种地步我可不能接受。
没错。接受不了的。
说什么“不想和你搭档”。
被说了这种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那里嘿嘿傻笑了。因为,我们就不是那种关系吧?明明如此,却突然间,这算什么啊?无论再怎么说,这不是犯规了吗?
啊——,好吧好吧。
用那种态度说话的话,这边儿就该把能干的全干了,争口气给那家伙看看不是吗。
一边想着这种事情,小要略低着头,这样嘟囔道:
“嗯,我明白了。”
“的确,正像伊原君和佐佐木君你们说的也说不定呢。我也觉得能教训那家伙的,在这学校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她干脆地一说,伊原等人发出“哦哦……”的吼声。
“怎么说呢,这话由我来说是有点儿那个……不过,好大的自信啊,千鸟前辈。”
博巳说,小要保持着不和气的表情耸了耸肩。
“可是,不就是那样吗?”
“哈啊。”
“用不着担心,总之我接受了。”
冷淡地说完之后,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必须要在这里转换心情,尽可能地拿出气势来才行。
“唔嗯。干吧。……因此!首先是训练度!从此以后严格地——对,就练习到夜里两点左右,来获得基本的实力吧。晨练从七点开始。到林水前辈所说的比赛当天位置,要把这个贯彻到底!”
“哎,哎哎~~~~~~~~~~~~!?”
波斯等人惊惶失措。
就像要与之成反比一般,小要感觉到拳头里猛然充满了力量。
“烦死了!既然你们拜托了我,就做好觉悟吧!先说好了,我可是会像往年的星野教练(技Сhā:日本有名的棒球监督,曾担任阪神虎队的教练)一样严格得要命哟!?顺便说一句,不行的家伙会被狠狠地敲打。等着瞧吧!”
她当场嗖地一下站起来,将拳头高高举向天空。
“呜,呜呜……”
“可以了吗!?但是呢,先搞清楚了。无论是体育运动也好战争也好,根本都是一样的!也就是……”
她啪地指向正面。
“不可以害怕!踏踏实实地努力!团队精神!突破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重点锻炼这三个要素,让宗介哑口无言!明白没有?”
“是……是。”
伊原等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很好!那么首先是跑步!健全的精神只能寄宿在健全的身体里。基础体力才是战胜一切的财富!因此——”
小要猛地一个转身,不知从哪里拔出了白纸扇。唔嗯!这个手感!果然非此莫属!
她拼尽全力地,狠狠地拍向眼前的桌子。
“训练开始!跑啊————!!”
接受了小要毫不留情的战斗檄文,所有人慌慌张张地一同拔腿跑了出去。
——————
希望能建立“生存游戏同好会”,伊原等十一名学生,从学生会长林水那里接受了“在与相良宗介的胜负中取胜的话,就承认同好会的设立”这样的条件。完全没有获胜的自信的他们,来向小要请求帮助。也就是说“在学校里拥有能与相良君相抗衡的力量的人,就只有千鸟同学了”,这样。由于一些细微的问题,正和宗介闹着点儿小别扭的小要,轻易地就答应了那个请求,但是——
——————
“哎。这个,要怎么打?”
拿起整齐地并排放在化学室的桌子上的*中的一挺,小要向伊原他们问道。
“你问我‘怎么’也……只要把保险摘掉,扣下扳机就行了。”
伊原表情困惑地答道。高大的身材和贝雷帽。苍老的面孔上蓄着胡须。无论怎么看都不是高中生的容貌,不过却和小要一样是二年级学生。
“‘保险’是?”
“是安全装置。”
“扳机是?”
“就是发射器。”
“呼呣呼呣。原来如此。”
小要边感叹着不过如此,边很快地将其付诸实施。
“啊,稍,稍等——”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在慌忙想要制止的伊原等人面前,大量的子弹从小要的枪中喷射出来。塑料制的BB弹击中墙壁和天花板后反弹回来,像冰雹一样对着所有人倾盆而下。尽管只是跳弹,可还是相当痛。
“哇哇哇……!”
“不行啦,千鸟同学!”
“好痛!好痛!”
所有人都捂着脸跪下去。小要吓呆了,僵在当场,喃喃道:
“这……这不是玩具吗?”
“虽然是玩具,还是很危险的!”
“可,可是,不是会弄伤人吗?”
“没错。打中眼睛的话是会失明的!随便就开枪是不行的!”
“怎,怎么……”
边抚mo着被跳弹打中而麻酥酥的大腿,小要嘟囔道。
实际上,正经地操作游戏用的*,对于小要来说还是头一次。虽然由于不幸的经历,若是真枪的话,还是亲身见过摸过的——岂止如此,甚至还曾经差点儿被射杀——不过对于*却是完全的初体验。
反正也就是比能让子弹飞个两三米远的钢珠枪稍微强点儿的东西吧。她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要,要用这个来互相打?”
“是要互相打。”
“不危险吗?”
“很危险啊!”
这是,佐佐木博巳试着问道:
“难……难道说千鸟前辈,关于*,什么也不知道吗?”
“嗯。因为,我对铁炮什么的不感兴趣啊。”
“相良前辈他,每天都在挥来挥去的呀!?”
“也不能说因为这样,我就很懂吧。”
顿时,生存游戏同好会(未设立)的所有人,发出了绝望的呻吟声。
“怎么会这样……”
“因为能驾驭住相良君,所以肯定……”
“还以为你会不输不负地,精通枪械和战术呢……”
伊原等人叹息道。
“我之前,是被用这种眼光看待的吗……?”
小要的脸上浮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
同一时刻,在市内的专门店——
“我想买*。”
边麻利地环视着点内的枪械类,宗介告诉店员。
事实上,他对于所谓游戏用的*也是完全不知其详。既没见过,也没摸过。反正是玩具,没有必要精通它的操作吧——虽然这么想,总之还是决定先看看实物。因此,宗介向同班的风间信二请教了店的位置,就这样来买东西了。
店员是位年轻的女性,随意扎起的头发,牛仔裤配围裙的打扮。朴素的墨绿框眼镜。她摆出柔和的表情,这样问了起来。
“嗯——。您有玩*的经验吗?”
“没有。是初学者。”
他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答道。
“唔——。是这样啊。如果要和什么朋友玩游戏的话……这种的怎么样?”
她摘下挂在墙上的,特种部队向的卡宾枪。
“附件也可以轻松地装上,操作也很简单。”
“M4A1是吗。”
“呃……是的。您知道得很清楚嘛。”
“虽然不是不好,不过我有了。”
刚才不是还说是初学者吗……虽然这么想着,店员还是耐心地微笑道:
“的,的确,因为最近的型号都有点重呢。考虑到处理之类的话——唔—嗯。像这样的怎么样?”
女性店员接着,从墙上摘下一挺比利时制的新一代冲锋枪。
“P90吗。这个我也有了。”
“是,是吗。那个——。能不能让我听听您再稍微具体一点的要求呢?是想要长的呢,还是想要短的呢……。是偏向仿真的呢,还是偏向实用的呢……”
于是宗介轻轻叹了口气。
“要求也好什么也好……我想要的是*。你向我推荐突击卡宾枪或者冲锋枪的话我也很为难。”
“哈?”
店员愣住了。
“玩具*。没有吗?”
“不,所以说这就是了呀。”
“那是卡宾枪吧。至少努力了解一下自己店里的商品如何?”
“唔。您说什么听不懂的话呀。这就是*哦!”
“不,是卡宾枪。借我看。”
展开这种完全无法对接的对话的最终结果,宗介半强迫地从店员那里把枪夺了过来。
“啊……”
“好了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日本的街面上出售,不过这种M4A1是为了代替柯尔特突击队员而被开发出来的(技Сhā:柯尔特突击队员Colt`commando是一种枪……见后),面向特种部队的突击卡宾枪。与以往的型号相比,对精确度和散热,便利性等等施加了大幅的改良。口径是5.56毫米。对应SS109弹——”
宗介用熟练的手法操作那支枪,想要确认枪机里有没有装填实弹。一拉枪机拉柄,咯吱,一种很不舒服的手感。他边觉得奇怪,边试着往枪机里面一看,里面装着奇怪的齿轮。
“?”
而且好奇怪。枪本身也稍微有些轻。本应是坚固的金属制的枪身,也稍微有些靠不住似地吱吱作响。他按下挡扭,试着将弹匣摘下。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像米粒一样的小白珠子散落下来。
“…………”
他和气恼的店员眼神相交。难堪的沉默。宗介原本就呈“へ”形的嘴唇弯得更向下了。
“…………什么啊,这是?”
“所以说,我就说这是*了啊!”
气得呼呼直喘的女店员说。
终于理解了这支枪是假的的宗介,一个劲儿地感叹道:
“和真货一模一样啊……就连柯尔特公司的刻印和序列号都有呢。怎么也想不到是玩具。”
“但是,这就是玩具。我说客人,您明白了吗?”
宗介没有回答,检查了一下钱包里的数目。
“这个给我一挺。子弹和预备弹匣也要。”
“多谢惠顾。其他的装备怎么样呢?挂带和弹带,靴子还有手套……”
“那些不用了。我有。”
“?哎,那就好……”
在敲打着计算器的店员面前,宗介来回摆弄着电动枪。总觉得好像非常中意的样子。基本上,他就是喜欢摆弄机械。
“原来如此,是打这个塑料子弹啊。用内藏的马达带动齿轮,来压缩空气吗。做得真好。居然连保险都有……”
“请您注意哦。那个,子弹和电池都是装好了的。”
“说起来,扳机的冲程——”
他将枪口朝向天花板,随便地扣下了扳机。
“啊,等,等一——”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在慌忙想要制止的店员面前,大量的子弹从宗介的枪里喷射出来,BB弹在店内蹦来跳去,袭向客人与店员。
“哇哇哇!”
“干什么啊,喂!?”
“好痛!好痛!”
对着捂着脸低下身去的客人们,店员连忙不断地鞠躬道歉。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哎,客人。很危险啊!我不是说了要小心了吗!?”
宗介呆呆地望着石膏薄板制的天花板上开的小洞。
“……这不是玩具吗?”
“虽然是玩具,可还是很危险的!”
“这会弄伤人的。”
“没错。射中眼睛的话是会失明的!随便就开枪是不行的!”
“呣……”
宗介发出低吟。
以前,他曾经和小要去过庙会。那个时候,在打靶的摊子上玩过——这个威力也就和在那里用过的,发射软木塞的玩具差不多吧,他一直是自作主张地这样认为的。可是,好家伙。
“要用这个来互相打吗?”
“是要互相打。”
“不危险吗?”
“很危险啊!!”
店员小姐像是被吓呆了似地说道。
——
丝毫不知道宗介这样的初学者举动,小要等人正致力于生存游戏的训练当中。周末的早晨,练习场所是室内的露营地。是曾几何时,发生过写生会的闹剧的丘陵。(见《艺术的汉堡高地》)
首先,总之先是跑。然后是俯卧撑,腹肌,挺举。接下来还是跑。在这份可以和真正的运动社团相媲美的训练菜单下,伊原等人瞬间就精疲力竭了。
“呼哧……呼哧……。千,千鸟同学。……为什么还要……有这么跑的必要吗?”
边踉踉跄跄地冲上坡道,伊原向跑在后面的小要询问道。
“哈啊……哈啊……首先是心情啦……是骨气啦……。总之……要先把霸气……”
她也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就算如此,在那双瞳孔里,却包含着某种强烈的斗志。因为是在一帮虽说运动不足,体力却依然占优的男生中间,能跑到第四名的位置,其认真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作为我们……比起骨气论来……更想要实践性的……哈啊……哈啊……请您告诉我们……相良君的弱点什么的……”
“那种……哈啊哈啊……方便的玩艺儿……没·有·可·能!会有的吧!呜哦哦————!”
她咬紧牙关,突然加速冲刺。超过伊原等人,第一个到达了终点。然后就当场瘫倒,四脚着地地趴下了。
“哈啊……哈啊……”
汗滴啪嗒啪嗒地落在地面上,背心和绑腿也完全湿透了。
稍后到达终点的一群人从远处围观着这样的小要,偷偷地咬着耳朵。
(能帮我们是挺好啦……可为什么要认真到这种程度呢?)
使刀的江尾川说。不过,他的刀子是橡胶制的,只是重视气氛的游戏道具就是了。
(唔。我们的身体可受不了啦。而且那个小姑娘,好像连枪怎么使都不知道不是吗。)
伤疤脸的衣野家说。不过他脸上的十字伤,是小四和中一的时候,骑自行车摔倒,脑袋分别撞在电线杆子和预制板墙上造成的就是了。
(别这样,各位。是我们让她来指挥的。现在才发牢骚可不允许。)
戴贝雷帽留小胡子的伊原说。顺带一提,他的情况,只是单纯的面老而已。
佐佐木博巳精疲力竭,正摆着大字躺在地面上。其他的人也都一样。每个人都剧烈地上下动着肩膀,嘟嘟囔囔地发泄着大大小小的不满。
老资格的中士(伊原)正在安抚对新任的少尉(小要)抱有不满的小队成员们——现在这群人的关系,就像是这种感觉。
休息也只是马马虎虎,小要站了起来。
“……好,那就进行下一项啰。第二套广播体操连续三十次!”(Сhā花:和我差不多大的各位,都是在这个声音中成长的吧?第七套广播体操,第一组,伸展运动,预备——^^)
顿时所有人一起发出了呻吟声。
“千鸟同学。这个,在精神上过于残酷了!”(的确……)
“跟生存游戏的强化又没有关系!”
“说起来,为什么是第二套?”
白纸扇马上轰轰作响。嘶啪——地一拍地面,小要提高声音道:
“这是为了培养集中力的训练!”
“能培养得了吗……?”
“烦死了!来,站起来,站起来!”
所有人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这时用刀的江尾川说:
“切,已经没法儿再陪下去了!我们可不是健康社团哦!?是生存游戏的队伍!在大会上也取得了不错成绩的我们,为什么非得对这么个小姑娘言听计从不可!?”
“呣……”
“住口啦,江尾川……!”
伊原责备道,然而其他人的不满也接二连三地爆发了。“没错,没错!”啦,“让我们做点儿正经的练习”啦的。小要的鼻息愈发地粗了起来。
“什么嘛!?才这点儿训练项目就不满意了!?就只有抱怨能顶得上用呢!”
“你说什么!?本来就是你——”
发出怒吼的江尾川,突然间停了下来。其他几个人也是。众人一同皱起眉头,侧耳倾听。
“?怎么了?”
“这是……电动枪的声音啊。”
伊原说。
——
从远处传来“咻嗒嗒嗒嗒嗒嗒”的,断续的声音。然后是BB弹击中空罐的,干燥的金属音。电动枪的声音是从露营地的山脚下,树林中开阔的广场传来的。中断了争吵,小要等人尝试着从密林里窥视起其状况来。
(…………?)
在广场上发射着*的,是宗介。以俯卧射击的姿势,正用卡宾枪向数个标靶开火。
在他的旁边,跪着一个身着牛仔裤,戴墨绿眼镜的年轻女子。没见过的面孔。
(——子弹向上飘了哦,北野。为什么?)
(啊啊,那是HOPUP……稍微给我看一下。我给你调调。)
(唔呣……)
(转一下这个齿轮。可以了吗?这样子——)
从远处看的感觉上,总觉得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和女孩子在一起呢。会是谁呢?”
“看清楚了啊,那个眼镜姑娘是……”
“是在经常去的店里打工的女孩呀!为什么会……”
伊原和博巳等人七嘴八舌嘟囔道。
“……”
心情无法平静的,其实是小要。想他前几天才刚对自己说了那种话,现在又这样。虽然不知道是和哪儿来的什么人,可是像那样——
“那边的人。有什么事吗?”
宗介向己方投来一瞥,这样说道。
因为小要背后杵着巨汉衣野家一行人,似乎早就不能称之为偷看了。带着尴尬的神情,伊原等人稀哩呼噜地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认出了后面跟着走出来的小要的身影,宗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千鸟。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都无所谓吧。我是来给伊原君他们帮忙的。”
“是吗。”
“是——啊。说起来,你又是在干什么呢,在这种地方。”
“做*的试射。我想搞清楚弹道的特点和习性。”
“那边的人是?”
“在专门店认识的指导者。正请她传授给我各种各样的窍门。”
女孩子向小要轻轻地低了下头。
“啊,您好。我叫做北野一美。在商店里做售货员。因为今天休息,就跟相良君来练习了。……哈哈。”
“售货员小姐?就为了单纯的客人?你还真是亲切呢。”
“不,这个,因为很多原因……。那个,呃——”
“我是千鸟。千鸟要。”
基本上,小要对于初次见面的人还是礼仪端正态度和蔼的,不过只有这次没办法嘿嘿地傻笑。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这种气氛,北野一美低头向上看着询问起来。
“千鸟小姐。那个——…。莫非是相良君的恋人吗?”
小要和宗介同时说道:“不是的/不是”。
“啊,那真是失礼了。哈哈哈。”
“…………”
小要带着复杂的心情陷入了沉默。宗介也依旧绷着脸,回到电动枪的试射中。
这时候伊原向一美出声道:
“北野小姐?”
“是?”
“您不记得了吗?是我,经常到您的店里去买东西的。哎呀,能在这种地方见到您真是荣幸。”
不知为何他脸红红的,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再一看的话,其他人的模样也都差不多。一齐露出生硬的微笑,在伊原身后点头行礼。
(难道说这个人,是熟客们的偶像吗……?)
一美捯了一下记忆的线轴之后,终于露出很困惑似的笑容。
“呃——。那个,很抱歉。啊哈哈……”
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伊原等人全都凝固住了。
“呜……您真的想不起来了吗?在夏天活动的时候,您给拍了纪念照的——”
“啊——,我想起来了!在《combat`Dragon》杂志举办的预选大会上,第一回合就被女子大学生的队伍收拾得乱七八糟输掉的人!”
脸色啪地转亮,一美叫道。
(啥?第一回合就打输……?)
注意到愣住的小要的视线,伊原等人很难过似地缩起了肩膀。
“唔嗯,就是了!所有的参加者都哈哈大笑呢!呃——,你们也来过店里吗?”
“是,是的。至少,每周也得有一次……”
“哎——,是那样的吗?对不起啊,完全没注意到!什么嘛——。哎,那今天是?穿着BDU(野战服)什么的,是在游戏中吗?”
“不,那个……”
伊原等人惭愧到无地自容。到那时为止都一直在无言地试射电动枪的宗介,边收拾装备边说:
“基本上都明白啰,北野。接下来我想在有高低差的地形上试试。移动吧。”
“啊……好的好的。那各位,改日再见。下星期,店里会有处理品的大甩卖,请一定要来哦——!”
一美抓起行李,离开了那里。伊原他们的存在之类,好像就此被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时,先行一步的宗介停下脚步,向众人回头道:
“……对了。看起来你们是在做特训什么的,不过临阵磨枪是赢不了我的哦。趁着还没有受伤,早早放弃同好会的事情吧。”
“呣……”
“千鸟,你也是。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别浪费时间了。”
“你,你说什么!?”
“我只是在说事实。”
宗介一个转身,这次真的离开了那里。两人的身影刚一消失,伊原等人就七嘴八舌地嘟囔道: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