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长房老太太半靠在软榻上,撑着绿枝倭锻圆滚垫看着一脸羞愧的陈允远,“而今和从前不一样了,朝堂上换了几位阁老,文官就像一盘散沙,军权又握在少数几个宗亲、勋贵手里,朝廷局势乱作一团。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被夺了爵,还是有不少族人在朝廷里供职,在外人眼里还是蒙了祖荫,多少人不服气等着揪你们的错处,万一你们有个闪失,就算族里帮忙也未必能渡过难关。”
长房老太太的意思陈允远明白。陈氏一族早就和中心政权无缘了,他这个从五品的官职熬到现在已是不易,想更上一层楼是没有了指望。如果再出些错漏……后果不堪设想。
长房老太太半阖起眼睛,“不管你想做什么,还是要想清楚了再下手,不想别的你也要想想衡哥和琳怡,两个孩子年幼,有我在时我必然庇护他们,我走了两个孩子就落在董氏手里,你可想过董氏会将他们如何?”
陈允远挺直的脊背顿时塌了下来。
长房老太太道:“若是你想留在京里,我想办法找人去疏通关系,哪怕做个部院郎中,也好在京里安身立命。”
听得这话,陈允远再也按捺不住,诧异地看向长房老太太,“您都知晓?”
长房老太太睁开眼睛叹口气,“我只知道你在福建官途不顺,福建的官员任免多看成国公,你是不愿意与成国公为伍吧。”
陈允远表情沉重,却有一股挡不住的锐气藏在其中,“不瞒老太太,我不但不欲向成国公谄媚。我更要告他,告他勾结海盗假扮倭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更以此为借口向朝廷索要军饷空额,朝廷军饷开销巨大,只等加重各省赋税,本朝的赋税比太祖时高了两倍之多啊。”
长房老太太就算早有准备,仍旧不免攥紧了手里的佛珠,到吸一口凉气,“成国公竟敢如此,”说着微微一顿,“你想要参倒成国公。也要想想京里握有军权的勋贵、宗亲哪个也不干净。”
陈允远听得这话站起身,郑重跪下来,一头磕在地上。
长房老太太身边的白妈妈见状吓了一跳,忙退了下去。
“若是我有差错。求老太太帮衬我两个小儿。让衡哥长大成|人,琳怡能嫁个好人家,我两个孩子从小被教的质朴、仁孝。将来定不会忘了老太太大恩。衡哥若是能出息是最好,若是不能这几年儿子存的银钱可让他回乡购些田地度日,儿子打听过萧氏族里的弟子不乏有在乡下家境还算殷实者盼能娶贤妻,琳怡能嫁过去生儿育女也可安稳一生。”
长房老太太皱起眉头,“这就是你为儿女想的出路?”
陈允远点头再叩倒,“大丈夫忠孝不能两全。儿子这次回京就没指望能全身而退。”
外面的白妈妈听得这话一瞬间汗透了衣襟。原来三老爷心里竟是这般的打算。再抬起头来看到屏风后脸色苍白的琳怡。
白妈妈惊讶地张大了嘴。
琳怡伸出手来示意白妈妈噤声。
长房老太太和陈允远并不知道琳怡借口溜过来偷听。
长房老太太借着问,“那小萧氏呢?”
陈允远黯然道:“若是我没了。她必然不出几年就要随我而去,我不必再为她打算了。”
“好,”长房老太太将手里的佛珠拍在矮桌上,“你大义,小萧氏能殉夫也算为我陈家争光添彩,你死那日我必然带全家老少跪拜祖先,为你风光送行。”
外面的白妈妈顿时慌了神。老太太真是糊涂啊,怎么能任着三老爷乱来,想要转身进屋,手臂上顿时一紧,白妈妈抬起头看到了摇头的琳怡。
琳怡此时心里也是一阵乱跳。按照父亲的安排,一切还会和她前世经历的一样。父亲入狱,萧氏病倒,哥哥任二老太太董氏摆弄,她嫁入林家当日就被活活烧死。
可是她相信,长房老太太经过了那么多事,不会眼看着父亲送死。
所以她才想方设法让父亲在长房老太太面前说出真话。
长房老太太乜着眼睛道:“我不知道那些牌位会不会高兴,我能确定的是你的那些敌人都会万分得意,在这之前你的一双儿女先要安排妥当,你死之后小萧氏不能做主,二老太太董氏自然一手安排,你留给你衡哥的钱财就算朝廷不抄没,董氏也会搜刮干净,咱们族里也有处置男丁的地方,绑在荒僻的院落几日便断了生机。琳怡更是简单,随意将她配了出去,不但能为其他姐妹换门好亲事,更能赚些聘礼,琳怡出了嫁就与你母亲一样失去娘家的保护,只能任夫家折辱,就算是正室身份嫁进去,日后说不得连妾室也不如,生下子女将来也是一样矮人一等。”
地上的陈允远感同身受,浑身颤抖起来。
“不要依靠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说不得明日我就会闭上眼睛,”长房老太太睥睨地看了眼陈允远,“你以为死得其所,我告诉你,你有三不如。一不如你母亲,你母亲在陈家度日如年却没想过要轻生,生你的时候稳婆都已经放弃,你母亲却拼掉性命将你生下来,她跟我说过,别人能生儿育女,她不比别人差,也要做个好母亲,宠爱她的孩子,看着她的孩子长大。老天虽然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却给了你生的机会。二不如你父亲,你父亲为了活命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虽然不承认京里的一妻一子,却是董氏的好丈夫,你两个哥哥的好父亲,他死之前至少让爱妻接掌了陈家,让两个儿子都有了前程。三不如你女儿,六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事事为你周全,你惹了个戏子小牡丹回来,都是六丫头想办法给我消息,让我出面帮你将事压下来,否则你哪里能大言不惭地跪在地上跟我说这些。我们家虽然是武将出身,却也知道不能有勇无谋,你祖父立下规矩让陈氏子孙文武兼修,就是这个道理。没想到你不懂得这个,偏要做个莽夫,还要搭上一家子的性命。”
长房老太太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出来,开始陈允远还有些不服,到了最后他已经脸色变了几次,整个人再也没有了半分锐气。
长房老太太道:“话到这个份上你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了,若是你信得过我就将心里的事都说了,我们想办法谋条生路出来,你若是信不过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陈允远这才开口,“我怎么会信不过长房老太太,”说着迟疑了片刻,“老太太还记不记得莲花胡同的吴家?吴家长子任宣慰使司佥事,前年却因贪墨了抚慰银被抄家处斩。”
长房老太太点头,“朝廷处斩正五品以上官员本来就少,我略有耳闻。”
陈允远道:“吴大人是私下里查成国公才遭此大难。吴大人被押回京之前跟我说过,让我注意他的家书。后来我进京一次想方设法见吴大人的家眷,婉转说了家书之事,吴大人的家眷却说吴大人最近没有写过家书。我不死心想了又想,这才想到……吴大人身边有个妾室从前是官宦家的小姐,后来家里出事才沦落做了妾室。”
听到父亲这样一说,琳怡突然想明白了。外省任职官员身边不带正室,都有妾室服侍,如果吴家人没有说谎,吴大人提起的家书就可能在妾室手中。吴大人死后妻儿还有吴氏一族庇护,妾室就只有被卖的份,所以父亲顺藤摸瓜找到了画舫。
这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父亲会瞒着家里接二连三去画舫。
“吴大人留下来的必定是重要的证物,能拿到就多一分把握,我这才……”
长房老太太脸色微缓,让陈允远起身坐下,“你一个男人能打探到什么?这些事还要交给女眷做。”说着想及小萧氏的无能,“我替你打听一下,若是没有你就想别的路子。”
陈允远又惊又喜,“老太太能帮忙那自然是……最好了……”
接下来的话,就是长房老太太问陈允远有多少把握。
陈允远这些年收集到了一些证据,还有几位福建官员联名的奏疏,现在问题是这份奏疏能不能递到皇上面前,又怎么能让皇上相信。成国公是每日面圣的,陈允远见皇上的次数却屈指可数,按照正常渠道递折子,成国公很快就能知晓,会联合重臣很快将陈允远等人一并拿掉,之前的吴大人就是例子。可是想要依托旁人,那个人还真的不好找。
这件大事说起来也是一筹莫展,不过陈允远总算答应长房老太太暂时不会轻举妄动。琳怡也松口气,至少最近应该不会突然听到父亲被抓的消息。
天黑下来,陈允远和萧氏带着衡哥回去了二房,琳怡依旧留下来陪着长房老太太。
长房老太太吩咐白妈妈去画舫那边打听吴大人的妾室。算一算一个女人沦落到画舫那种地方两年,就算有家书不知道她还能不能保管好。
长房老太太只能叹气,“尽力而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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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点粉红。
51_第五十一章吵闹
琳怡跪坐在大炕上用美人拳给长房老太太捶肩膀,没过一会儿老太太就不舍得劳累琳怡,而是让听竹过来伺候。
都听到了?”
琳怡点点头。
长房老太太叹气道:“没听到的时候想听,听到了又要跟着发愁。”这话是说给琳怡,也是说给她自己的,人清闲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听说这么大的事也觉得头皮发麻。
琳怡不说话,最差的结果她前世已经经历过了,现在听起来就没有那么惊心,不过会让她看得更清楚。
长房老太太道:“我原本想着等袁学士回来,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说着顿了顿,“郑阁老毕竟老了,前怕狼后怕虎。陈老王爷在家赋闲之后,惠和郡主这两年也不像从前一样风光。”
琳怡也跟着思量,唯有和父亲同仇敌忾的就是文官,可文官又是一盘散沙。从前父亲选择了林家,事实证明是错误的。
现在除了林家偏又没有旁人肯上前。
长房老太太看着窗外,“我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
第二天琳婉过来给长房老太太请安。
陪着长房老太太吃了饭,琳婉到琳怡房里说话。
琳婉心事重重,话就更加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二婶让我跟着一起去宁平侯家。”
只因上次大太太在二老太太董氏面前抱怨,应该带琳婉多出去见识见识。
不过偏就挑着去宁平侯家的时候带琳婉。众所周知,宁平侯家的小姐是闭月羞花之貌,凡是敢过去凑热闹的小姐长相都算出挑。
琳婉这个长相放在普通里算是一般,要是跟琳芳这些美人混在一起。就太明显了。
二太太田氏的心肠可真是慈悲。
琳婉身边的丫鬟冬和气得不行,“好像是我家小姐占了多大便宜。其实谁不知道四小姐的心思。”
琳怡看着沉默的琳婉,“大伯母怎么说?”
琳婉黯然道:“母亲让我去。”
宁平侯这样的显贵家里是难得去一次,陈大太太就算知道要吃亏,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琳婉晒然一笑,“也没什么,总要有人排在最末,忍忍也就过去了,”说着期望地看着琳怡,“六妹妹去吗?”
二老太太董氏没有安排让她去。再说宁平侯家,去了也是是非多,她无心凑那个热闹,琳怡摇摇头。
琳婉有些失望地笑笑。“看来过去之后。真是没人理我了。”
琳婉才走,郑七小姐就来信提起去宁平侯家做客的事,郑七小姐知晓琳怡不去。本也想赖着病不出门,最后还是被惠和郡主抓上了车。
郑七小姐从心底里不喜欢以美貌著称的宁平侯家小姐,除了养个女儿做了娘娘,身上还有世袭的爵位外,宁平侯孙家里里外外就是个粗鲁的暴发户。
琳婉、琳芳当天参加宴会的情形,琳怡回到二房很快就被迫知晓了。
琳怡从内室里出来。琳芳便气冲冲地掀开帘子进了屋,一把握住琳怡的手腕。“六妹妹回来的正好,你跟我去祖母面前说说,我对你如何?你怎么能这样害我。”
琳怡诧异地看向琳芳,“四姐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琳婉也急着跟了过来,琳婉正要和琳怡说起宁平侯府出的事。
琳芳就哭花了妆面,眼睛里都是红红的血丝,发鬓凌乱,“你还装傻,你跟郑七小姐说过什么?郑七小姐和三姐一条藤的害我。”
琳怡不明就里看向琳芳,“四姐这是哪里的话,难不成是在宁平侯府上受了委屈?”说着让玲珑拿绢子给琳芳擦眼泪。
琳芳一下子将玲珑手里的绢子打了出去,“你别在这里装好心,宁平侯家小姐说了小牡丹的事笑了一番,却关我什么事?”
琳婉终于找到机会Сhā嘴,“是郑七小姐气不过和宁平侯五小姐拌起嘴来,并不无意伤着四妹妹。”
琳芳转头狠狠地盯琳婉一眼,“平日里看你话不多,关键时刻却会煽风点火。”
琳婉被琳芳这样一骂不禁低了头,声音也小起来,“我还不是怕妹妹卷进去,回来免不了要受责骂。”
琳芳冷笑道:“我怕什么……宁平侯五小姐说的是小牡丹的腌臜事,沾也沾不到我身上。”
琳芳这话一出,橘红、玲珑两个齐齐变了脸。小牡丹的事好不容易遮掩过去,四小姐却在这时候冷嘲热讽地提起来。外面人说倒也罢了,自家人竟然也这样说,换了谁也忍不下这口气。更何况四小姐还要叫三老爷一声叔叔,这也太目无尊长了。
琳怡也抬起了眼睛。
琳芳这意思是,父亲给陈家丢了脸面,琳芳不能去指责父亲,就将这口气发在她身上。琳婉、琳芳在宁平侯家生了口角,回来不免要去二老太太面前说清楚,若是能将她连带上,二老太太董氏会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二老太太董氏手里她是讨不得半点好处。
琳怡想着坐在炕边拿起茶来喝。
“你还有心思喝茶。”琳芳看着琳怡悠闲的模样,更加暴跳如雷。
琳怡将茶碗放在桌上施施然看向琳芳,“四姐说的话我都听着呢?四姐说的小牡丹是谁?”
琳芳立时气结,“你还装傻……还不是前些日子三叔父带回来的戏子。”
琳怡依旧不着急,“那不是旁人陷害给我父亲的么?四姐还当真不成?”
“你……”琳芳胸口又憋闷几分,“是宁平侯家五小姐说的。”
琳怡仿佛现在才听明白,“宁平侯家五小姐?”说着顿了顿,“当着三姐和四姐的面说我父亲的事?”
琳芳气得跺脚,“说了半天,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琳怡收回脸上懒懒的表情,目光一沉带着郑重,“这样说来,四姐以后还是少和宁平侯五小姐来往的好。当着你的面,不分青红皂白就说咱们家长辈的闲话,这样的人保不齐哪日也会跟旁人奚落四姐。”
为了巴结权贵,连长辈都不懂得维护的人,日后也会被人笑着骂不要脸。
琳怡说完话又道:“四姐若是觉得而不能出这口气,晚上等父亲回来,我与父亲说了,四姐总是为了父亲受的委屈。”
琳芳的脸色又红又白起来。她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来琳怡房里大闹一场,大家打起来到了祖母面前,祖母只会向着她。宁平侯府的事揭过,她也能出口恶气,没想到琳怡也不生气,到了最后不咸不淡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更把三叔父抬出来。
琳芳才想到这里,只听外面道:“原来小姐们都在这里,倒让我好找。老太太请小姐们过去呢。”
董妈妈说着话进了屋。只见满屋子清亮,一应器物摆放齐整,六小姐笑着迎过来,脸上没有半点的火气。四小姐身边的丫鬟急匆匆地来传话说:“打起来了。”她怎么瞧着也不像。
琳婉站在门口等琳芳,琳芳却看琳怡没有动,“磨蹭什么,快走啊!”
琳怡笑着道:“两位姐姐先走一步,我还没有换衣服呢,去祖母面前可不是失礼?”
琳芳皱起眉头,“祖母要问宁平侯府的事呢。”
琳怡道:“那正好。两位姐姐先禀着。”
“你……”
“我过去也是没用。宁平侯府我没去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不了她这时候就不去二老太太的屋檐下找晦气。
琳婉、琳芳跟着董妈妈出了门,琳怡去内室里重新梳妆换衣服,在长房老太太身边好几日,回来了要穿得体体面面拿着礼物去见二老太太才是,否则定会被人挑出错处。
橘红拿了月白色的锦缎给琳怡围上净脸,“多亏小姐聪明,要是奴婢早就忍不住和四小姐争起来了,那不是让董妈妈撞个正着。”
琳婉、琳芳刚从宁平侯府回来,偏急着到她房里来,能有什么好事。
就算琳芳不说的那么露骨,她也不会上当。
她从前只知道宁平侯一家势利,没想到宁平侯五小姐不折不扣是个被宠坏的娇蛮小姐,怪不得和康郡王的婚事会不了了之。
琳怡想及康郡王利用父亲博得圣心……这样看来,康郡王和宁平侯五小姐说不得是十分般配。
琳怡拿着做好的紫锻方口绣鞋去二老太太董氏房里。
二老太太房里十分安静,琳芳不在屋里,只有琳婉陪着二老太太董氏说话。琳怡微微一笑上前给二老太太行了大礼,然后将紫锻鞋拿过去给二老太太董氏试穿,“祖母看看合不合脚。”
二老太太董氏依旧慈祥地笑着,“你这孩子,一日也不闲着,伺候长房老太太还想着给我做鞋。”
其实这双鞋大部分是听竹做的,她做的那双如今在长房老太太脚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二老太太董氏只是问了她长房老太太的身子如何,很快就将她放了出来。
出了屋子,琳怡觉得微风扑面十分宜人,恐怕琳芳这三五日感觉不到这样好的天气了。代替琳芳在二老太太董氏面前伺候的会是琳婉吧!
宁平侯府发生的事,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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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加更,大家等一等。
52_第五十二章消息
琳怡走得远了,二老太太董氏才将琳婉叫来身边坐了,满眼都是赞赏,“今日在宁平侯府你做的对,否则你四妹妹要闯大祸。”
琳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怯生生地露出些笑容,她很少被祖母夸奖,“我也是怕外人看了我们陈家的笑话。”
旁边的董妈妈也觉得惊讶起来,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小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再不喜欢三老爷一家,都不能在外面表现出来,否则只能被人说是老太太的不是。
二老太太董氏也欣慰地点头,“是这个理。你四妹妹不懂事,以后在外面你要多提点着她。”
琳婉温婉地点头,“四妹妹性子都是极好的,只是当时事发突然……没想到宁平侯五小姐就说出那样的话来,郑七小姐又是个性子急的。”
二老太太董氏皱起眉头,“六丫头才来京多久,怎么就和郑七小姐好成这般。”郑七小姐竟然能在宴席上为六丫头争辩。
琳婉道:“六妹妹待人宽厚,礼数又周到,齐家小姐也和六妹妹常来往的。这次二弟能进白壑书院,也是六妹妹出面请齐家帮的忙。”
这她倒是听说了。二老太太董氏摩挲着手里的金丝香薰球,六丫头做事滴水不漏,小牡丹的事长房那么快知晓,就是六丫头传出去的消息,之前她倒小瞧了六丫头。
“你也别心太实,”二老太太董氏看了琳婉一眼,“你与四丫头总是同一个祖父、祖母,你三叔父是赵氏所生,和我们隔着心……”
琳婉头一次听到祖母和她说这些。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旁边的董妈妈道:“三小姐就听老太太的吧,老太太总是为了小姐好。”
大媳妇外表不饶人。正经的却没有教女儿,二老太太董氏端起矮桌上的茶碗喝了两口茶,“这次在宁平侯府遇到些什么人?”
琳婉便将去给宁平侯孙老夫人贺寿的夫人说了一些。
二老太太董氏道:“可看到了康郡王?”
琳婉摇摇头,“没有,倒是听惠和郡主说,康郡王有公务在身。”
这么大的事康郡王这个准孙女婿竟然没到场,看来外面的传言有几分真了。
琳婉说了会儿话出去,二老太太董氏吩咐董妈妈,“等二老爷回来。让他过来说话。”
董妈妈应了一声。
二老太太又道:“将挨着宁平侯庄子的那一千亩水田的地契拿来。”
董妈妈一惊,“老太太真的打算将那水田送出去?万一宁平侯帮不上忙。”
二老太太半阖上眼睛,“康郡王爵是成祖追封的,高宗时坐事夺爵。当今圣上继位之后又复爵。虽然是宗亲并非显贵,在我们这些人眼里已经是高攀,宁平侯当时定下这门亲事想必也是这样思量。可如今,”二老太太睁开眼睛,“宁平侯不惜得罪康郡王也要将婚事再做权衡,这说明了什么?”
董妈妈想了想总算明白了,“宫里那位惠妃娘娘圣眷更隆,宁平侯才不将这门亲事放在眼里。”说着方才的疑虑去的干干净净。“这样说只要攀上宁平侯,将来我们家就不愁复爵。”
二老太太靠上身后的软垫。嘴角微微翘起来,“长房还以为我非要靠着她。都是陈家子孙,就看谁能压倒谁。”
……
郑七小姐和宁平侯五小姐这一架打的两个人都被家里禁足了些日子。
郑七小姐只能化悲愤为文字拼命给琳怡写信。
琳怡十分抱歉,毕竟起因是她。郑七小姐却毫不在乎,没有半分悔改之心。本来罚抄了《女戒》、《女训》就要被放出来,却在郑老夫人面前豪言壮语,“就算没有陈六小姐家的事,我也老早看宁平侯五小姐不顺眼,京里的名门闺秀那么多,她孙五小姐能排上老几,做什么那般张狂,若是我,以后就不与她来往。”
结果当晚郑七小姐一双嫩手就吃了竹丝炒肉,足足三天没能握笔给琳怡写信。
长房老太太帮着陈允远查吴大人小妾下落,没想到很快就查到了齐二太太身上。琳怡跪坐在长房老太太身边给长房老太太揉腿,听齐二太太身边的江妈妈抹着眼泪说:“我们是同一个人伢子卖的,雪兰年纪小长得漂亮又会识字就先被挑去了吴家,我就进了齐家。”
有句话说的好同人不同命。
一个做了管事妈妈,另一个如今就沦落画舫。
江妈妈道:“吴家出事之后,我也想接雪兰回来,可雪兰要听吴家主母发落,”说着转头看向齐二太太,“我还请太太出面帮忙,谁知道我雪兰是个倔的,说什么也不肯跟我进齐家。我听说吴家将雪兰卖去画舫,我也去找过……我找的紧,她就躲的紧,雪兰大概是因为吴大人惨死,心里过不去这个槛,所以不肯见相熟的人,我想着过些年说不得就会好了,隐约知道她在画舫上做下人……”
齐二太太也跟着叹气,“没想到吴大人倒是重情义,还托人照看家眷。”陈三老爷去画舫,难不成是为了这事,齐二太太越来越觉得之前冤枉了陈三老爷。
江妈妈说往事,琳怡忍不住听东次间里衡哥背书的动静。国子监和书院今日都大假,齐二太太就将几位小姐和齐二少爷一起带了过来。
东次间里衡哥从开始的流利变成磕磕巴巴。
江妈妈要说画舫的事,琳怡和齐家两位小姐就被赶了出去。
三个人到了外间说话。齐三小姐、五小姐和琳怡疏离了些日子稍有些不自然,好在琳怡并不计较,三五句话过后,几个人又回到从前。
过了一会儿,衡哥从东次间里出来,活像是刚掉进河里洗了个澡,浑身湿答答的,隔着帘子向两位齐小姐行了个礼,然后跑去换衣服。
琳怡跟过去问,“怎么样?”
衡哥讪讪道:“齐二爷太严肃了,我之前会的都不会了。又拿来了几本书,说好了,之前留给我的课业我会背,这些书才会留下。”
琳怡略微思量,露出些笑容,“我教哥哥个法子,看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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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肩负哄女儿睡觉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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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_第五十三章抢先
衡哥擦着汗等琳怡说话。
琳怡笑着道:“让秋桐给你找身深色的直缀穿了,其他的我去安排。”
深色的直缀。衡哥抬起头看看头顶上的大太阳,五官皱在一起,那也太热了。
琳怡转头看看东次间,“齐二郎穿得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齐家哥哥。衡哥沉下头,是深蓝色。
深蓝色的直缀,一丝不苟地站在一旁听他背书,他汗湿了衣衫却没见齐家哥哥有什么异样。
琳怡道:“穿了深色衣衫,流汗也不会透出来,人前就不会失礼了,哥哥也不用总跑出来换衣衫。功课上不能过关,至少要有诚恳的态度,否则齐二郎说不得就不愿意教哥哥了。”
衡哥听着恍然大悟,“妹妹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换件深色直缀来。”
衡哥换了身衣服回到老太太屋中,玲珑已经捧着茶等在那里,“六小姐说,让二爷将这杯茶端给齐二少爷。”
衡哥点了点头,亲手奉茶进屋。
玲珑顺着门帘缝隙向屋里张望了一眼。只见里面的齐二少爷目光深沉,脸上没有半点的笑容,见到二爷就将手里的书拿给二爷看,考问二爷,“这一段是什么意思?”
玲珑吓得缩回头,怪不得二爷会害怕。
青花瓷的盖碗送上来,陈二爷开始拿起书本来看,齐重轩也端起了茶轻抿了一口,清凉的茶水到嘴里,齐重轩不禁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茶,清凉中有些酸涩。乍一喝觉得奇怪,到了嘴里却满口生津。拿起盖碗将上面的叶子拨开。碗底沉着两颗梅子。
茶水虽然凉过却不冰,上面的叶子应该是薄荷。
一杯茶不知不觉就都喝了下去,系紧的领口仿佛也松解了些。跟着母亲来陈家,长辈面前不能失仪,加之要教习陈家二爷功课,上身的直缀要妥帖平整,就算汗透重襟也不能让人发觉。他虽然早已经善于忍耐,可是一杯茶却难免让他觉得舒畅。
这茶是谁安排的?门外隐约传来欢笑声。是两个妹妹在跟陈六小姐说话,陈三老爷出了事。母亲让妹妹暂时不要和陈家小姐书信往来,妹妹来之前还十分紧张生怕因此和陈六小姐生分了,如今来看陈六小姐倒是能容人。
齐重轩收敛心神,抬起眼睛。陈二爷身上也换了件深蓝色直缀。一脸的恭敬……陈二爷虽然功底不够扎实,却也算求学诚恳。齐重轩放下茶杯,看向陈二爷手里的书本。“我便再给你讲一次,你要仔细听了。”
……
齐三小姐讲了个笑话,满屋子人都跟着笑起来。
“我说有白狐听墙角,我五妹妹还真的信了,晚上说什么也不肯睡觉,第二天早晨直和我说。晚上起来看到白花花一团东西,以为是来慑人魂魄的白狐。”
齐五小姐红了脸。“谁叫你说的有板有眼,说但凡谁提到这个事,晚上白狐就会来找了。”
齐三小姐“扑哧”笑出声,拉着琳怡道,“你瞧瞧,我要怎么说她好,真是越读书心越痴了。这故事可不是我起的,是郑七小姐说的,”齐三小姐说着压低声音,“我也是听说郑七小姐和宁平侯府小姐拌嘴的事,才想到这个故事。”
琳怡让玲珑沏了薄荷茶给齐家两位小姐,齐三小姐喝了只说好,让琳怡将妙方告诉她。琳怡故作深沉,“将故事讲完了,我就让人将我做好的茶给你带上一些。”
齐三小姐道:“那自然是好了。就因这个故事,郑七小姐和宁平侯五小姐才结了怨,我想要不是惠和郡主,郑七小姐是绝不肯去赴宴的。”
琳怡知道齐三小姐讲起这个是要宽解她,郑七小姐被罚的事想必大家都知晓了。
齐三小姐道:“上次郑家做客,母亲就带了我过去,郑老爷是玩心大的,就将各家的老爷、公子凑起来出去打猎,没想到让康郡王一骑当先打到了只白狐,你们说巧不巧,京畿竟然也有这样的灵物。宁平侯五小姐听了就想要拿白狐来养,”齐三小姐说着一脸鄙夷,“大家都知道宁平侯五小姐说给了康郡王,不过也只是议亲而已,这宁平侯五小姐也太急了些,看到好彩头恐怕落下了她。郑七小姐看不过眼就讲了个白狐的故事,让宁平侯五小姐何不等到月圆的时候,案头放七七四十九只金锭子,管叫白狐自己上门。”
郑七小姐是间接说宁平侯家财大气粗吧!
齐三小姐扬扬手帕,忍俊不住,“满座小姐都笑了。郑七小姐说,你别不信,白狐是有灵性的东西,听到我们提它,正在听墙角呢。宁平侯五小姐气得面色铁青,撂下话让郑七小姐别太得意,小心哪日小心行礼闪了腰。”
齐五小姐也笑,“人家将来做了郡王妃,我们自然要行礼了。”
宁平侯五小姐嫁给谁琳怡不知道,若是按照前世,宁平侯五小姐是嫁不成康郡王的,这白狐一事说不定要终身为憾了。
齐三小姐道:“那只白狐被郑七小姐要走了,宁平侯五小姐只能吞下这口气。”
那是自然,总是郑家的东道,郑七小姐要下来顺理成章。
“后来宁平侯五小姐几次想要见康郡王的面,听说都没见成。这次宁平侯家老夫人过寿,康郡王又没露面,宁平侯五小姐定是心里不痛快,知道陈六小姐和郑七小姐走得近了,这才拿了六小姐来出气。”齐三小姐摇摇手里的扇子,“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这是他们两家闹别扭,六小姐和陈家因此遭了秧。”
齐三小姐会劝人,她这样一说,琳怡心里不禁也轻松了许多,果然人人都是爱听好话的。
不过这场大战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康郡王和宁平侯五小姐互相不对眼,亲事彻底告吹。琳怡喝了半盅茶,齐二太太身边的江妈妈来叫琳怡几个进屋。
琳怡让着齐家两位小姐进了内室,刚要问橘红厨房的小点心准备的如何了,白芍就匆忙进屋里来。
白芍向琳怡行了礼,“六小姐。”
琳怡走到一旁,白芍才低声道:“林家那边有人去了画舫。”
琳怡惊讶地扬起眉毛,林家手脚这么快。既然让人去了画舫,定然是有了眉目。
白芍道:“奴婢已经让人跟着,若是画舫有了消息就会传回来。”
琳怡点点头,“我进去和老太太说。”
白芍应了一声退下去。
大家说了会儿话,琳怡扶着长房老太太去更衣,祖孙俩走到穿堂,琳怡低声将林家的事说了。
长房老太太皱起眉头,“你父亲的事八成是林家在背后捣鬼,否则他们怎地知晓了这些。好歹一个书香门第后人竟然这般龌龊,”说着看琳怡,“幸亏没有将你许给那个林家大爷。”
长房老太太这时候说起她和林家的亲事,琳怡不由地一愣。
长房老太太道:“刚才我已经和江东媳妇说好了,让她明日就去找那雪兰,没想到林家先下了手。”
现在不好催促江妈妈帮忙,否则齐家也会起疑。
那要怎么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家去跟雪兰要东西。
长房老太太捏着手里的佛珠,“林家贸然去了也未必能将东西要到手。”
可是雪兰毕竟已经在画舫里待了一年,谁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熬下去,但凡心志稍稍动摇,也会将东西交了旁人,父亲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证据,将来说不得要用来救命,不能就这样作赌。
琳怡抬起头,“孙女想到个法子也不知行不行。”
长房老太太知道琳怡聪颖,祖孙两个便走到长廊上,“说来听听。”
琳怡道:“我们找不到雪兰才会托江妈妈帮忙,现在既然林家已经找到了人,我们就让人跟过去瞧瞧。雪兰躲在画舫除了想守住吴大人手里的证据,也是怕连累旁人,只要让人说透这一点,雪兰就不会轻易将那封信交给旁人。日后江妈妈再去画舫,将吴大人请我们家照顾家眷的事说了,雪兰也能明白该相信谁。”毕竟父亲是福建的官员,吴大人生前和父亲又有交往。
六丫头说的对。平日里无人问津,突然两家找上门,那雪兰想必也会有个思量。
长房老太太点点头,“这个法子好,就让白妈妈选个妥当的人去办。”
祖孙俩安排好,这才转身回到屋子里,宴席过后,白妈妈回禀长房老太太,“暂时先将人稳住了,不过看样子林家不准备放手。”
林家既然搀和进去了就势在必得,长房老太太沉下眼睛,想捡便宜没那么容易。
大家又坐下说会儿话,齐二太太才起身告辞,齐三小姐向琳怡讨要茶。
琳怡笑着吩咐橘红,“去将我养的薄荷拿两盆给三小姐、五小姐。”
眼看着丫鬟果然端了两盆花。齐三小姐觉得惊奇。
琳怡道:“哪日两位姐姐想吃茶,就伸手将叶子摘下来泡了便是,里面的梅子也都是寻常的,姐姐喜欢我也奉上一罐。”
齐五小姐惊讶中不禁赞叹,“妹妹果然妙人,竟能想到这种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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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加更,今天陪女儿哈。
大家表等。
54_第五十四章略胜一筹
送走了齐家人,衡哥还在感叹,“齐家哥哥的好是好,只可惜通文不通武,我现在知道读书有诀窍,那骑马射箭也定然是有诀窍的。
琳怡忍不住笑出声,“齐二郎没教会哥哥用功,倒让哥哥学会偷懒了,怪道人说辛苦了师父懒了徒弟。”
衡哥红着脸讪讪道:“我是受益匪浅。”
衡哥整理齐二郎留下来的书籍,不知不觉时辰已经晚了,萧氏打发人来问,衡哥反正带了衣物,就让婆子回禀萧氏,“就留在长房老太太这里,明日径直去书院。”
萧氏听说儿女都留在了长房,心里不觉得有些空。回京之后不用单**院,许多事靠公中安排,手边的事就少了许多,围在身边的一双儿女就占了她大半心思。萧氏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门口看了一会儿,这几日陈允远也迟迟不归。
萧氏刚要回去内室,谭妈妈端了萧氏平日吃的药膏子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萧氏不经意的问起来。
谭妈妈略微迟疑,见萧氏捧起药盅又皱着眉头放下,“拿下去吧,吃了怎么久也没有效用,以后也不要再做了。”
谭妈妈是跟着小萧氏陪嫁过来的媳妇子,如今熬成了管事妈妈,论对小萧氏的忠心,没有人能及的上她,“那怎么行,太太坚持了这么久万不能功亏一篑啊。”
萧氏黯然道:“大概是我命中无子,强求也是无用。”
谭妈妈不禁焦急,“不能这样说,咱们家大太太还不是没有生下子嗣,二太太生下了大爷和四小姐之后多少年。这才……”
萧氏听得眼睛一跳,抬起头来。“二嫂怀孕了?”
谭妈妈低声道:“奴婢也说不上来,不过看到二太太的丫鬟在熬药,那药的味道奴婢省得,是保胎药。”
谭妈妈自家的媳妇一直吃保胎药才生下了小孙子。
萧氏先是羡慕然后是惊喜,“二嫂这个年纪正是生儿育女的好时候,有了喜也是寻常。”
谭妈妈道:“太太岂不是比二太太要小许多,”说着顿了顿,“奴婢说句没天良的话,二爷对太太虽好。可是太太也该有个亲生儿女在身边。”
萧氏没少听了这种话,特别是回到娘家,姐妹们也都提点。哪个女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她吃过了那么多药也是没有法子……好在衡哥和琳怡待她如亲母。萧氏苦笑。“那又能怎么样?什么法子都试了。”
“也不一定,”谭妈妈将药盅重新放到萧氏手里,“太太去求求二太太。”
……
琳怡在长房老太太房里听白妈妈讲雪兰的事。
“真可怜。瘦成一把骨头,就在画舫旁边的小棚里住。开始老鸨也想安排接客的,谁知道病的不成样子,只吊了一口气在,哪里肯用了,好歹人是挺过来。就干些杂活。”
长房老太太道:“吴家也太狠心,总是伺候过主子的奴婢。怎么这样糟践。”
白妈妈道:“也不能怪吴家太太,听说是吴氏族里有人看上了雪兰,雪兰死也不肯去,这才被卖了……”
长房老太太又叹气,“雪兰也是性子倔强。”
琳怡也听过一些这样的话,家中出事,都是族里接收女眷,当年父亲进了大牢,她和母亲就只能听二老太太董氏和两位伯父的,萧氏在旁边若是说了话,立即就会被二老太太董氏训斥。
琳怡撇开思绪,也向白妈妈询问,“不知道林家遣了什么人过去?”
白妈妈道:“也是粗使婆子,见到有人来了,那婆子就悄悄溜了。”
她怎么忘了这一点,林家自诩书香门第,怎么能让人去画舫那种地方。
“伯祖母,现在就怕林家花言巧语骗人。”林大太太和林正青可是都长着好口牙。
长房老太太冷笑,“明日江东媳妇就去了,看林家能耍出什么花招。”
她对林正青太过了解,那双眼睛看到别人痛苦会愈加明亮,平常人会知难而退,林正青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肯认输的。
……
林大太太气得手脚冰凉,花了多少银子才打听来的事,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总不能跟那粉头说,他们是安庆林家。
表子无情戏子无意。林大太太道:“让人去多给她些银钱。”
林大老爷皱起眉头,“给多少是多?二百两?足够她去乡下养老了。要我看这般不识相便找上几个人去唬唬她,看她是要命还是要东西。”
不能暴露林家的情况下,也只能走这两条路。
林大老爷道:“我明日就让人过去,矮棚那么点地方,大不了就翻过来总能找到东西。”
旁边的林正青听着笑了,难为他们一个两个想的这样周全。
林大太太正舍不得拿自己首饰出去押银子,看得夫君胸有成竹,也就想这样试试。
林正青喝口茶,“过了今晚,只怕陈家就动手了,哪里还有我们的机会?”
陈家?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林正青道:“父亲不妨想想,就将咱们是安庆林家的事告诉那吴大人的小妾又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吴家在京城定居了那么多年,那小妾自然知晓林家。以林家的名头,足以让那小妾将证据拿出来。
林正青看着林大老爷的眼睛,“父亲不就是想要拿到东西吗?”
林大老爷略微迟疑。
林大太太却一口否定,“那怎么行,保不齐那小妾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成国公必然会找上门。”
林正青仿佛不明白林大太太的意思,眼睛一亮侧过头去,“为什么要让她将这件事说出去?”
画舫上日日都会死人,不过是个伺候粉头的下人,就算投了湖也不会有人在意。将来这件事揭开来,也只能说她是了却了心事,追随吴大人而去了。林大太太想到这里笑起来,“我看青哥说的对,这件事还是早些办才好。”
林正青听完这话,带着丫鬟去书房里看书。那些证据母亲一定会拿到。凡事只要看透人的心里,就能达到想要的目的。吴大人的妾室能忍受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可见她心里是多么渴望吴大人摘掉犯官的帽子,恢复从前的光鲜,这时候只要哄着她。乖,把东西拿出来,你就能救了吴大人,日后在黄泉路上见到吴大人,吴大人定会感谢你。吴大人能将东西托付给你,是因为他不光将你当做一个妾室,而是他真正爱着的人。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是一命呜呼,也算死得其所。
女人看似聪明,其实是极愚蠢的东西。
收拾书房的丫鬟,看到大爷脸上如同春风般的微笑,一下子看怔了。
林大太太紧张地等待结果,整件事解决好大概要两个时辰。林大太太看着沙漏,她特意让身边的妈妈带人去画舫,就是怕那些人毛手毛脚出了差错。
“大太太。”
半个时辰之后,林大太太身边的妈妈擦着脸上的雨水说话,“那个雪兰被人赎走了,说是回了老家。”
“什么?”林大太太站起身脚下一滑几乎跌倒。
……
没想到太阳一落山,外面就下起雨来。琳怡在碧纱橱里听长房老太太和父亲说话。
陈允远惊喜地看着手里的信函,“多亏老太太安排,否则这封信函定然是拿不到了。”
长房老太太笑道:“别谢我,都是琳怡想到的主意。那雪兰病得不成样子,倒是想要落叶归根,若是她的病能好,我们也好资助她些银子,让她回乡置办田地度日。更何况我们为了找她,连齐家人都求了,她也知晓我们的用心。”
陈允远听得这话更加喜不自胜,“琳怡年纪小哪里懂得许多。”手里的信尚未打开,长房老太太连看也没看一眼。
陈允远感激的心里不禁带了些许愧疚,他小时候在家里受尽冷落无人问津,长大后对陈家人只要恼恨,没有半点亲近之心,长房老太太就算关切他,他也不甚在意,现在想想是他的错,“老太太,”陈允远跪下来郑重地磕了个头,“这些年都是我不对。”
长房老太太看着陈允远真心实意认错的模样,不禁红了眼圈,“好了,”长房老太太伸伸手让陈允远起身,“早些年你们在福宁,我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现下你回来了,我们就仔细筹划筹划,将来这陈家的老宅,还要交到你手里。”
陈允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万没想到长房老太太竟有这样的打算,“老太太,这……怎么好……我……”
长房老太太面容果断,“我心里认同的只有你母亲,难不成这份家业要交给董氏不成?”说着顿了顿,“你也不要太高兴,允礼去世后,我独自支撑这个家,现在除了这处祖宅,我手里的东西也只够给衡哥做份聘礼,琳怡嫁人添箱,旁的还要你自己去挣。”
陈允远又跪下来郑重地给长房老太太行礼,“老太太年纪大了,我自然愿意留在老太太床边尽孝,只是儿子听说,福宁水患,儿子可能要回福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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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就起来写书了,想要更两章。
结果每到周末孩子都生病。去医院开了药回来又吐了,折腾的全家都害怕啊。
最近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了,都是这样的病。
55_第五十五章拜佛
要回福宁?
外面的长房老太太一惊,碧纱橱里的琳怡也吓了一跳。
朝廷怎么会突然让父亲回福宁。
她记得福宁是又有了水患,不过回去赈灾的并不是父亲啊。
长房老太太道:“什么时候听说的?考绩还没完,福宁不是还有其他官员?怎么会让你回去?”说着让陈允远起身到椅子上坐下。
陈允远也是一脸踌躇,“儿子也是才听说的,这边才有了些眉目,这时候回福宁就是功亏一篑。”
“这件事和成国公脱不开干系,”长房老太太打断陈允远的话,“等你回去福宁,那水患不知泛滥了多少时候,偌大一个福宁都干等着你陈允远不成?”
“儿子也知晓,”陈允远叹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再怎么样儿子也不能违命。”
长房老太太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屋子里一时静谧下来。
“不能就这样等着。”长房老太太的话如同黑夜里一道闪电,带来了一线光明也让人惶恐,“到了这个份上,既然成国公已经知晓,就一定不会再留着你,你回到福宁必然会领罪。与其等死,不如趁现在谋划保命。”
琳怡静静地听着,这件事摆明了是冲着父亲来的,福宁那边说不定已经下好了圈套,父亲没有准备的回去,可不就是任人摆布。
长房老太太道:“我原本就想着托人将你留在京中任职,既然已经有了这事,我出去帮你走动走动。”
陈允远感激地又拜了长房老太太,呣子两个又说了两句话,陈允远在门上没落栓之前赶回了二房。
陈允远走了。琳怡端着点心从碧纱橱里出来。
长房老太太看着孙女吩咐白妈妈,“以后就将六小姐的铺盖都安置在我房里。搬来搬去的也是麻烦,再挑几件漂亮的摆件,小姐的闺房哪里能向我老婆子的房里一般阴沉。”
白妈妈笑着应了,带着一干小丫鬟去安排。
琳怡坐在长房老太太身边,拿起羽纱的扇子给长房老太太扇风。
“本来要和你老子商量,让他们搬过来住,现在看来还是等你老子的仕途稳当稳当再说。”
长房要选继子必然经过族里,二老太太董氏不是省油的灯,族里那些耆老族人也不会安生。要是将这层窗户纸戳破,家里外面就会应接不暇。
琳怡在旁边捧着茶,“就没有人能对付成国公吗?”
长房老太太半眯起眼睛,“就是没有人敢挑这个头罢了。成国公是先帝钦命的辅政大臣。身上又有军功,历经三朝党羽众多。成国公在福建这样放肆,依仗的就是福建官员八成经他手。另外两成也是畏不敢言,好不容易出了吴大人这样的清官能吏,最后的下场却让人胆寒。”
所以父亲拿到的证据,恐怕难递到圣前。
琳怡喝了一小口水,抬起头来,“怪不得郑家也不愿意Сhā手。”
长房老太太看着香炉里吐出来的袅袅青烟。“人人都怕被牵连,也只有死人……”说到这里长房老太太忽然想到什么。她怎么忘了这一点。高声将白妈妈唤过来,“你去,去二房找到三老爷,让他先不要拆开那封信。”
白妈妈看看窗外,“这么晚了,奴婢总要有个借口。”
琳怡道:“祖母不是一直想要母亲陪着去清华寺礼佛吗?明天可是好日子?”
白妈妈想了想,“正好初一。”
长房老太太点点头,“也好,就去跟三太太说吧。”
白妈妈带着两个粗使婆子亲自去二房。
琳怡将桌上的酸枣仁做的糕点捧给长房老太太,“酸枣仁能安神,伯祖母吃一些,晚上好安睡。”
长房老太太一把搂住琳怡,“你这个孩子。”
吃了一块糕点,长房老太太漱漱口,“我今天瞧着齐家的哥儿倒是学问大,衡哥能和齐家哥儿学倒是能受益不少。”
琳怡点点头,“哥哥也这样说。”
长房老太太道:“可见齐家哥儿的憨厚。眼看秋闱当前,还能抽出时间来教衡哥,极是不易了。”
听说齐二郎跟来了她也觉得惊讶,眼见只有两个月就要秋闱考了,她还以为齐二郎给哥哥找几本书已是尽了心力。
长房老太太瞧着琳怡思量的模样,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却不再提齐家,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串梅花形九连环递给琳怡,“听说是市面上新做的玩意儿,我知道你喜欢让人买了。”
九连环上刻着莲花纹下面缀着小巧的琉璃珠,远远看去就像梅花开满枝头,比她平日玩的要精致许多。她最喜欢玩这些东西,是因为它们能变化成不同的形状,每次解开都会让她十分开心。
……
第二天,萧氏带着琳怡陪长房老太太去清华寺进香。琳怡这才真正了解二太太田氏的名头真是非同小可。
清华寺是京里香火最旺的寺庙,到了初一、十五寺里就会聚不少达官显贵的家眷。认识人最快的渠道除了去参加宴席,大概就是进香之后聚在一起听经、吃素斋。
二太太田氏是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到寺里听佛经的,这样坚持个几年,恐怕京里大小夫人就没有她没见过的了。加之田氏声名远扬,主动牵连一窥其面貌的女眷也有不少。
就连萧氏也和从前不一样起来,主动去听了田氏讲的佛法。谭妈妈则在一旁露出欣慰的笑容。不多一会儿,琳怡看到萧氏神秘地拿着三柱高香去了前面的内殿,谭妈妈紧紧跟了上去,琳怡打发玲珑去瞧瞧。
玲珑看了一眼就来回禀,“太太在拜送子观音呢。”
没能为父亲生下一男半女,始终是萧氏最大的心结。琳怡一直等到萧氏出来,谭妈妈在一旁低声道:“奴婢看到好几位夫人让二太太帮忙请送子观音了,太太何不也……”
萧氏看到琳怡,咳嗽一声,谭妈妈止住话。
萧氏上前挽住琳怡的手,“是不是觉得没意思了,让人伺候你去厢房坐了,等到老太太吃了素斋,我们才能回去呢。”
“母亲,”琳怡低声道,“京里有不少杏林圣手,母亲何不让人请两个进府把脉。”信佛也不是坏事,她是怕萧氏因此被田氏左右。
萧氏顿时红了脸,“你年纪还小不要打听这些。”说着让玲珑带着琳怡去厢房。
琳怡才应了,从禅房里走出一个穿着湖绸圆脸的太太,笑着上前拉扯了萧氏一起进了门。
想来是和萧氏一起听经的。
萧氏走了,陈家的下人就簇拥着琳怡进厢房休息,寺庙后院就是寺庙安排女眷休息的地方,在听说琳怡是陈家的施主后,六七岁的小沙弥在前面领路打开了一间厢房。
琳怡提起裙角刚迈进门槛,就看见琳芳和一个穿着杏色鸳鸯藤交领妆花褙子,梳着神仙髻,头戴累金莲花坠红蓝宝石花钿的小姐说笑。
看着那小姐细长的丹凤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琳怡已经想找借口离开。
琳芳却格外地热情将琳怡拉过来,“六妹妹,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宁平侯家五小姐。”
就算出门看黄历,也会遇见倒霉事,虽然上次她没去宁平侯府,可是和这位宁平侯五小姐已经有了不一般的关系。
琳怡半蹲行礼,“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
宁平侯五小姐ρi股坐的稳,端端受了琳怡一礼,抬起头来笑容半阴半阳,“我当是谁,原来是陈家六妹妹。”这陈六小姐在乡下长大,人长得也不见有多漂亮,郑七小姐竟然为了这样的贱人与她争辩。
话说到这里,院子里又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
琳芳笑着道:“我去将她们叫来,大家聚在一起说笑才有意思。”
宁平侯五小姐微微一笑,琳芳就欢快地起身跑腿,等到外面的小姐一个个进了屋,宁平侯五小姐才笑问琳怡,“福宁那边有什么趣事?六小姐说来听听,我们大家也好跟着乐乐。”
宁平侯五小姐说到这里,琳芳一脸郑重,“哪有什么趣事,福宁那边每年都有水患,到处都是灾民,我三叔父一家在福宁可没少受苦。”
宁平侯五小姐听到灾民一说,又来了精神,捂住嘴巴,“听说那些灾民四处乱窜的,会不会……那也是难免的了。”一双眼睛直看琳怡。
是想说她有没有被灾民冲撞过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如果当着这么多小姐的面说错话,她就只有回去自绝的份。
宁平侯五小姐兴致勃勃,琳芳一脸无辜,边上的小姐都等着看好戏。
早知道,今天她就不该来拜佛。
琳怡放下手里的茶笑着看宁平侯五小姐,“五姐姐有没有给穷人施过米?”
京畿里富贵人家的小姐,哪个没有过这样的善举,“自然有,不过那些是穷人不是灾民,这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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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_第五十六章审视
琳怡惊讶地看着宁平侯五小姐,“姐姐没听说过流民吗?那可都是因家乡受灾才迁过来的。
我们在福宁就是和官里的家眷挤在一起避灾,灾民的事不过就是听父亲说说,姐姐们见过的,我还没见到过。所以姐姐们自说趣事,妹妹只能从旁听听罢了。”
好个牙尖嘴利。宁平侯五小姐冷笑起来,“只怕我们便说,你也听不懂罢!”
其中几位小姐笑起来。
“说的是,”琳怡也提起帕子掩嘴,“我还是去旁屋听禅,众位太太讲禅法平日是听不到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向宁平侯五小姐谄媚,她正愁找不到借口溜之大吉。
没有受过冷落的宁平侯五小姐立时惊讶。
琳怡说走就走,玲珑正好在门前伸手推开了厢房门。
门一开,原本吵闹的厢房顿时静谧下来。
“我这是扰到你们说笑了。”一个圆盘脸的贵妇穿着紫红色金英蜀锦褙子,头戴观音坐莲金镶玉缠宝挑心,彩蝶戏花金簪,腰间五谷丰登纹的荷包上勾了东珠下面是黄穗子。身后跟了三个丫头两个婆子。
能用东珠的是宗亲,荷包又是五谷丰登纹,是仿照了礼服彩帨做的,大周朝国姓周,这位不是已嫁的公主就是位周夫人。
琳怡忙敛衽深蹲拜见。
屋子里的其他小姐也站起身行礼,宁平侯五小姐则走上前挤开琳怡娇嫩地道:“原是夫人来了,刚刚我听说夫人在前面听陈二太太讲经文呢。”
那贵妇笑道:“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久了也坐不住,就出来走动走动。”
宁平侯五小姐挽起周夫人到一旁坐了,琳怡也不好就走开。只能陪站听周夫人和宁平侯五小姐聊天。
“这位是哪家的小姐?”
周夫人目光看过来,众人纷纷回头将视线落在琳怡脸上。
琳怡也有些惊奇。没想到周夫人会在芸芸众多的小姐中看到她。
不等她回话,争抢说话的琳芳已经道:“夫人,那是我六妹妹,跟着我三叔父进京考满的。”
琳芳说的详尽。
琳怡只得点头行礼,“见过夫人。”
周夫人和蔼地笑起来,“好孩子。”
宁平侯五小姐有些心急,不自然地问起,“今天夫人过来的?”
周夫人笑道:“眼见就要到菩萨生辰,澈儿陪着我来填些香火钱。”
听到澈儿这两个字。宁平侯五小姐小脸粉红,琳芳眼睛里满是羡艳。
大家说着话,小沙弥进来道:“塔林那边已经清过人,夫人、小姐们可以过去了。”
宁平侯五小姐听得眼睛一亮亲切地扶起周夫人。“我陪着夫人过去。”
周夫人拍拍宁平侯五小姐的手。“好。”
周夫人带着宁平侯五小姐出了门,一群莺莺燕燕立时跟在后面。等到一群人渐行渐远,琳怡才坐到锦杌上吩咐玲珑。“倒些禅茶来喝。”
玲珑一边备茶一边道:“也不知刚才那位夫人是谁。”
宁平侯五小姐对那位周夫人这般小心的服侍,还小心打听周夫人的儿子,那位周夫人八成是康郡王的母亲,“那位夫人是宗亲,大家当然要围着和她说话了。”
“宗亲……”玲珑和橘红睁大了眼睛,自从进京之后还真的见到不少显贵。玲珑道,“那位夫人好和蔼。没有半点架子。”
和蔼的人不一定好相处,如果人人都像琳芳和宁平侯五小姐一样张牙舞爪,实在不用费太多心思去防范,倒是二太太田氏这般面上温和可亲的就要让人仔细琢磨。
这样算起来,琳婉更像是田氏的女儿。
她不是太过小心,只是林正青口中那个恭检贤良的陈氏女着实不像琳芳。
琳怡喝过茶就要去看看长房老太太和萧氏,这时一个身穿青色比甲腰间缠着桃红腰带的小丫鬟进屋向琳怡行礼,又将手里的红木雕兰的盒子举过肩头躬身道:“这是我们家夫人送给陈六小姐的礼物。”
这小丫鬟就是刚才周夫人身边的其中一个。
琳怡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祖母绿佛珠手串。
京城女眷出行向来会带足礼物,长房老太太和萧氏今天也带了些佛珠手串放在香木盒子里,不过没有周夫人准备的这般贵重。
长辈赐物,她不能不收,收下就要去谢礼。
“夫人此时在何处?”
小丫鬟道:“还在塔林呢。”
塔林离厢房有一段距离,琳怡笑着道:“烦请姐姐引路。”
周夫人正被宁平侯五小姐哄得直笑,“等过些日子我身子好些了,定办宴席请你们过去。”
宁平侯五小姐就拍手,“早听说夫人养的蔷薇最漂亮,到时定要和夫人要几支。”
“送你,送你,你若喜欢就都拔了去。”
宁平侯五小姐满脸都是笑容,“到时候夫人可不许舍不得。”
琳怡趁着这个机会上前谢礼。
周夫人笑道:“也没什么送你的,难为你还来谢一回。”
琳怡道:“夫人送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周夫人看着琳怡目光温和,“上次在惠和郡主那里看到你绣的扇面,精巧又漂亮。”
琳怡谦虚道:“都是普通的绣工,让夫人见笑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周夫人却满是试探的意思。刚才能送的礼物非要等离开之后再让人另跑了一趟,这是为什么?
宁平侯五小姐依旧逗的周夫人笑。
琳怡却收回刚才的懒散,仔细起来。
周夫人身边的妈妈不时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每当她抬起头那妈妈却又将眼睛挪去旁处。
不多时候,一个和周夫人身边丫鬟相同打扮的下人来回话,“郡王爷说先不过来了。”
周围都是失望的眼神。
尤其是宁平侯五小姐紧咬着嘴唇,目光幽怨。
周夫人却稀松平常,“这孩子,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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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晚了~
不知道大家还等这么。
晚安啦~
要票啦,粉红、打赏,感谢大家。
57_第五十七章宗亲粉红100加更
周夫人要回去听主持讲佛法,小姐们也就逛逛塔林和身后的荷花池。
荷花池里种着紫睡莲。
琳芳想起去年夏天和田氏逛荷花池时的情景,“也就只有清华寺才有的,旁边还有道树,大家都系祈福带子,”说着转头看琳怡,“六妹妹不是也系了一条吗?”
宁平侯五小姐嗤笑道:“六小姐也懂得这个?是保全家还是求姻缘啊?”
“我没姐姐想的那么多,”琳怡四周看看,“就是看四姐系,我也跟着系条罢了。”
若是对方永远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就算一针扎下去也不冒半点血丝。
宁平侯五小姐拉着琳芳要去看荷花。
琳怡不禁一笑,宁平侯五小姐今天是一定要见到康郡王了。宁平侯的算盘恐怕五小姐已经知晓,所以五小姐才想要看上康郡王一眼。康郡王长相俊朗五小姐定会将婚事坚持到底,若是康郡王其貌不扬五小姐就随了父母的心思推掉这门亲。
宁平侯五小姐要拉着琳芳去赏荷花,琳怡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琳芳。
田氏是一早听说了什么,所以安排琳芳去接近宁平侯五小姐。这个秘闻大概就是宁平侯五小姐和康郡王的婚事。凭什么田氏以为康郡王不要宁平侯五小姐会看上陈家?
“四姐姐,小心脚滑别再摔了。在我们自己家还好,这可是清华寺,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呢。”琳怡好心提醒,也让陈家下人都听到。她若是不阻拦。万一琳芳出了事,陈家长辈要责骂她个冷眼旁观的连带之罪。
“你……”琳芳顿时恼怒地皱起眉头来。
“再说紫睡莲现在还没开呢。四姐姐过去看肯定要失望了。”琳怡说着问身边的小沙弥,“荷塘那边可清了人?女眷能否过去?”
小沙弥出家人不打诳语,“只是各位施主的家人四处提防,小寺不曾再去清理。”
“四姐你听,”琳怡一脸害怕,“姐姐去出了事,回家可要被责罚。”
宁平侯五小姐冷笑道:“身边这么多丫鬟、婆子跟着还能出什么事不成?真是小地方的人没见过大世面。”
琳芳不说话,宁平侯五小姐干脆将琳芳甩开,“跟你的六妹妹回去吧!”
宁平侯五小姐往前走。琳芳狠狠地瞪了琳怡一眼立即跟了过去。
该做的她都做了,她总不能硬去拉扯琳芳,以她的力气,拉也拉不住。
眼看着宁平侯五小姐和琳芳越走越远。琳怡向小沙弥合十。“还请小师傅将我们带回厢房。”
寺里的路九曲十八弯,走到半路隐隐约约就能看到当年她系红缎的道树,她前世临死前闭上眼睛最后看到的情景就是满眼的落英缤纷。
她那时就是想求一生平安喜乐。可是谁说这样的生活不需要动心思。
琳怡一路顺利回到禅房。
长房老太太已经听完佛法正站在院子里和女眷们说话,看到琳怡回来,长房老太太将琳怡带在身边介绍她认识许多京里的夫人。
萧氏也在观音殿求了签回来。
清华寺是前朝建的,前朝某位皇子在此修心养性的时候遇见了当朝宰相家的小姐来烧香拜佛求母亲安康,皇子感于宰相家小姐的孝心,就此喜欢上了这小姐。皇子回宫之后请皇帝赐婚,皇帝听得此事也就成全了二人。
宰相小姐嫁给皇子之后便是最孝顺的儿媳。老皇帝晚年旧疾缠身好在有佳儿佳妇在床前孝敬,老皇帝心中越来越偏爱这对贤夫妻,干脆临终之前换掉了皇太子,立这位孝顺的皇子为储君。老皇帝死后,经过一番腥风血雨,孝顺的皇子终于登基,这就是前朝中宗皇帝的故事。
中宗皇帝在位期间,上百次命人修葺清华寺,皇后殡天后,中宗更是在寺前建了“敬孝台”祭奠先皇后。
听起来这里是发生了一段绝唱的姻缘,其实就是场政权异变。不过经过了几百年的洗礼,这段故事倒是有了几分绚丽,引得京里的女眷甘心掏银子修清华寺,各家小姐更是前仆后继想要在此地“不小心”撞见如意郎君。
白妈妈就指着前面的大殿道:“那殿筹建的时候,我们家捐了五百两银子。”
怪不得长房老太太来上香,寺里的僧侣照顾仔细。
话说到这里琳芳还没有回来。琳怡就将琳芳去荷花池的事说了,长房老太太皱起眉头,“真是不知悔改,这样的性子就算现在不出差错,将来嫁了人在婆家有她的好日子过。”
长房老太太的话才说完,就看有知客僧匆匆忙忙地过来道:“往塔林那边出了些事,各位夫人、小姐们不要往那边去。”
众位女眷面面相觑。
等到宁平侯五小姐、琳芳和几个看荷花的女眷小脸煞白地跑回来,大家才隐约知晓出了什么事。
男客那边有人带酒上山,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一个闲散宗室和顔家三爷两个互相看不对眼打了起来。
白妈妈道:“听说早就起了口角,两个人推推搡搡到了塔林那边,先是被康郡王拦住了,后来康郡王也不管了,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那位宗室还动了刀子,两个人多少都吃了亏。”
外臣和宗室动手,闹出去总是外臣错处大。
不一会儿萧氏也走过来,“还好琳怡回来的早,否则也要被吓一跳。”
这样算算还真是她才回来那边就动手了,这事她还要谢谢康郡王,没有他挡着,她也要跟着遭殃。
萧氏说着叹气,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那顔三爷是才提的步军副尉,顔太太就是因此来寺里还愿的,没想到顔三爷倒在这里伤到宗室,还不知要怎么样。顔太太人好,话也直……唉,真是飞来横祸。”
要说为人直率心地好,谁能比得上萧氏。
长房老太太道:“好在我们家孩子没事,”说着吩咐白妈妈,“让下人套车,我们早些回去吧!”
寺里见了血,大家就没兴致再四处看景,女眷们心中多少都有些败兴,好不容易迈出家门就遇到这种事。一路上大家都在悄悄议论京中纨绔子弟和闲散宗室的坏话。
建国时间越长,闲散宗室越多,太祖直系子孙封王世袭罔替的就那么几个,剩下的都要降爵承继,经过了成祖、高宗和本朝之后,降爵出了奉恩将军和从前未被赐爵的宗室统统就叫了闲散宗室。
琳怡听长房老太太这样一说才知道,夺爵这样的事不光出在他们勋贵之家,在宗室里也会常来常往的。
前一任康郡王就因朝堂上棱辱大臣被夺爵。
当今皇帝终于要赦免一些罪过轻的宗亲,就找到了康郡王一支于是下令复爵。
长房老太太道:“宗室爵位来的容易,不如我们勋贵靠的是军功。”
这意思是颇看不上宗室爵。
琳怡道:“孙女今天见到了康郡王的母亲,大家都叫她周夫人。”说着将周夫人送她的礼物给长房老太太看。
长房老太太点点头,“那是康郡王的婶娘,康郡王是他叔叔、婶婶抚养大的。”
怪不得周夫人没有佩戴正式的彩帨,而是类似彩帨的荷包,原来是无爵的宗室。
长房老太太看到红木盒子里的子母绿佛珠一怔。他们家和康郡王家并没有往来,周夫人送给琳怡的礼物也太重了些。难不成是因为郑家?惠和郡主和康郡王家里走得很近。
“六丫头,你听过郑七小姐说康郡王吗?”长房老太太低声问。
琳怡摇摇头,“没有。”
那就奇怪了。
长房老太太道:“或许是郑七小姐在周夫人那里提起过你。”
周夫人倒是说起她送给惠和郡主的扇面。不过想到康郡王这三个字,她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排斥,于是故意将这个话题避开了。若是想要拉进关系,她就会说给周夫人也绣一幅扇面。
“祖母,”琳怡靠在长房老太太身上,“有没有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长房老太太微微一笑,“太后生辰要到了,命妇会进宫恭贺太后千秋。”
长房老太太说到这里故意停下让琳怡自己思量。琳怡也该知晓内宅里触及政事要怎么办。
琳怡静下来仔细想,豁然眼前一闪,她明白长房老太太为什么没有让父亲将那封信打开。
“伯祖母是想要将信呈给太后娘娘?这封信从朝堂上递上去,文武百官的目光就都会落在那封信上,递信的父亲就会站在风口浪尖。结果只会有两个,一是彻查成国公,二是定父亲污蔑之罪。”
长房老太太赞许地点头。
“成国公党羽多,输得八成是父亲。就算皇上相信成国公真的通敌卖国,也要顾及大局,不能处置成国公却引起内乱。毕竟通敌卖国是重罪,成国公为了保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若是不声不响呈给皇太后就不一样了。没有局势所迫和群臣要挟,而且父亲没有将信打开,也不知晓里面的内容。皇上不用向任何人做出交代。”
长房老太太欣喜地看着琳怡,“就算现在朝局紧迫不能处置成国公,皇上心里也会有个思量。”
58_第五十八章办法
琳怡彻底明白了,“这封信是吴大人查出来了,就算皇上不相信也和父亲无关。”这样就保护了陈家和父亲。
长房老太太微微一笑,“若是我们家还有爵位在,我就能直接进宫面呈太后。现在我们就要寻个妥当的人将信带进去。”
琳怡挽住长房老太太,“伯祖母是不是找到合适的人了?”
长房老太太道:“要说有,那就是太后的娘家了。太后不会有顾及,我们也不必担心。”
琳怡点点头,现在就看太后娘家那边愿不愿意递这封信。
长房老太太道:“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周家做客,这些年年底我都会送去一份礼物,也不算断了往来。不过真正想要过去,还要叫上郑家那个老东西。”提到郑老夫人,长房老太太眼中一闪笑意。
琳怡想了又想下定决心开口,“还有一件事要请伯祖母帮忙。”
长房老太太笑道:“有什么事难住你了?”
说到这个,本应该是萧氏张口,琳怡稍稍低头,“我母亲一直没能生下弟弟妹妹,福宁的郎中看遍了也没有起色,伯祖母能不能让人寻来京里看妇人病的郎中给母亲诊治。”
难得她十几岁的孩子要操心许多事,长房老太太伸手拍拍琳怡肩膀,“和我们家相熟的有位女郎中,我改日请她。”说着叹口气,“当年你父亲去福宁上任也是对了,否则你那母亲在京里……早被人拆吃入腹了。”
……
周夫人上了黑漆平头的马车。马车外面看着普通,里面却是处处雕花十分华美。周夫人坐下来,旁边的狄妈妈立即将软垫子塞在周夫人腰后。
周夫人半晌才道:“是不是陈六小姐?”
狄妈妈摇摇头,“奴婢瞧着不像。如果是陈六小姐就该和夫人亲近才是。怎么夫人都放下身段,陈六小姐却避开了呢。”
周夫人抬起眼睛。“你也看出她是避开了,而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狄妈妈垂下眼睑,“要不是听到陈六小姐反驳宁平侯五小姐那番话,奴婢也不能肯定。”能说出那番话的人,心思极为机敏。
周夫人松口气,“不是她倒好了,我是愿意他娶宁平侯五小姐回来。”
既然郡王爷都那样说了,只怕是不会要这门亲事了。
周夫人讥诮地笑起来,“宁平侯五小姐还想要见他一面。殊不知他就是故意让五小姐看不到,这样拒亲也容易些。”
狄妈妈叹气,“现在也是没法子,怎么也没想到爵位真的落到四爷头上。夫人白白辛苦了那么多年。”
周夫人冷笑道:“你以为宗人府的官员都是吃白饭的。血脉上的事他们查的清清楚楚。”说着目光微闪,“慢慢熬着吧,总有一天能熬到头。现在给他成亲是最要紧的。别让人说我这个婶娘薄待了他。”
……
陈允远听完长房老太太的安排,虽然大丈夫的雄心抱负被冷水浇灭了一半,却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得将手里的书信交给长房老太太。
长房老太太拿着信函问,“吴大人有没有跟你说是什么?”
陈允远道:“是海盗和成国公往来的一封信,还附有海盗贿赂给成国公财物的清单。这上面的东西很多都在成国公府。”陈允远最大愿望是带兵去成国公府亲手将这些东西捧出来。
长房老太太郑重地将信放在身边的匣子里,“难为吴大人能找到这样的证据。”
陈允远叹气。文官死荐武官死战,吴公死的其所。
政事暂时告一段落,长房老太太说起小萧氏,“让她明日过来,我请了个致仕的老御医好给她瞧瞧。”
陈允远笑着应了,又问琳怡可好,有没有给长房老太太找麻烦。
长房老太太笑着道:“身边没有六丫头,我这日子都不好过了。”
陈允远道:“那就让六丫头一直在您身边陪着。”
长房老太太满脸慈祥地笑容,喝了口茶又想起来,“听说二太太田氏有了身孕。”
这陈允远倒是没听说。
“你要多劝劝三太太,她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小萧氏看到旁人怀孕,心里定会不舒服,就算心肠再直的女人,也受不了这个。
陈允远点了点头,“老太太放心吧,我知道她的不容易。”小萧氏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多少人劝他纳妾,他都没这个想法。小萧氏不容易,刚嫁给他就来到福宁,从没学过家事,突然就要自己掌家,他下衙回来看到小萧氏要急哭的样子,只能劝她,“慢慢来。”陪着他在福宁受了那么多苦,又将身边的一双子女养大,就算这辈子就一无所出,他也不会怪她。
陈允远回去二房,琳怡陪着长房老太太去歇息。
“明日写个帖子去郑家,后天我去看郑老夫人。”
长房老太太的帖子送去郑家,郑七小姐的书信随后就追了过来。
琳怡打开一看,郑七小姐还请了琳婉一起去。琳婉接到信受宠若惊,来问琳怡穿什么样的衣裙好看,看到琳怡要穿鹅黄|色,琳婉就选了青色,“免得和妹妹穿的重了。”
旁边的冬和道:“这是我们家小姐第一次收到邀请呢。”
难怪琳婉要这般雀跃。
不过能去郑家确实是琳婉努力的回报。
琳婉走后,琳怡吩咐玲珑,“去了郑家,你们看着点三小姐,若是冬和跟你们打听些什么……”
橘红Сhā嘴道:“小姐放心吧,我们一概不知。”
琳怡点点头,这段时间玲珑、橘红这两个丫头也谨慎了许多。
谁知道琳怡千防万防还是没挡住郑七小姐的快嘴。
郑七小姐去郑老夫人房里取蜜饯出来就眼泪汪汪地拉着琳怡,“我听陈老太太说你要回福宁去了,可是真的?”
旁边Сhā瓶的琳婉将手里的花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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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_第五十九章看上
看到琳婉惊诧的样子,郑七小姐道:“原来你还没有跟三姐姐说。”
长房老太太本来就要想方设法将他们全家留在京里,再说这事涉及到父亲的政途,要不是郑七小姐无心听见,她跟谁也不会随便说起,更别提琳婉了。
“是妹妹听错了吧?”琳怡故意惊讶,“我怎么没听伯祖母提起过?就算是走也是等到父亲考满之后。”
琳婉听得这话像是松口气,“六妹妹好不容易才回来,怎么会这么快就走。”
郑七小姐亲昵地拉起琳怡,“你就不要走了,福宁有什么好玩的,留在京里多好。”
琳婉也微笑,“大家就是在一处日子过的才快。”
大家正说这话,郑二太太和郑三小姐、郑五小姐带着下人送来新鲜的果子来,看到琳婉Сhā的花,郑二太太笑着道:“快瞧瞧这花多漂亮。”说着挽起琳婉的手,“这手又软又长,怪不得这样的巧。”
琳婉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
郑三小姐撒娇地靠在郑二太太身上,“母亲就会夸各位妹妹。刚才还说我和四妹妹、五妹妹针线粗陋,不能见人呢。”
郑二太太眯着眼睛笑,“我可说错你了?陈三小姐绣的荷包才是真的漂亮,就算贞娘也是比不上的。”
提到贞娘,郑家几位小姐脸上都有不快的表情。尤其是郑三小姐几乎冷哼出声。
“贞娘呢?”郑二太太看向两个女儿。
郑三小姐挑起眉毛,“她走得慢,在后面呢。”
不多一会儿琳怡就看到身穿团花纱裙头戴一大一小两朵叠纱牡丹,捏着手绢款款而行的贞娘。
贞娘走过来便目光灼灼地看向琳怡。头上戴着累金掐花金盏顶簪,上面缀着一圈指甲盖大小的碧玺石,看起来极为漂亮。就连耳饰也是镶了碧玺的。贞娘知道碧玺的价格,立即黏上郑二太太,“太太前日还打了顶簪给两位姐姐。贞娘祖父、父亲没的早,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郑二太太笑着道:“等过几日我也给你打一支。”
贞娘脸上立即横肉招展。笑起来,“那可怎么好。”眼睛里满是得意。
大家话没到几句,贞娘就又指着琳怡问起来,“陈家小姐,是哪个陈家?”
这要琳怡怎么说,既不是达官显贵也不是赫赫有名的姓氏,只低头笑道。“我们家祖籍京城,家里的老祖宗和郑老夫人是手帕交。”
听到手帕交,贞娘笑起来仰头看郑二太太,“这么一说,我祖母和郑老夫人也算手帕交呢,是不是?”
哪有这样问的,郑二太太还能反驳她不成?
郑二太太脸不改色,笑着拍贞娘的肩膀,“是啊,怎么不是。”
郑三小姐、五小姐就要将牙咬碎了。
贞娘娇滴滴地向琳怡解释。手帕交也有很多种,贞娘家里和郑家是带婚约比陈老太太这个手帕交更近了一层,而且这门亲事是郑阁老一早定下的。
琳怡很快将贞娘的事全都弄清楚了。贞娘的祖父致仕回乡途中被贼匪盯上了,全家男丁都没了。只剩下贞娘娘俩投靠族里过活,现在贞娘长大了,郑家忘了这门亲,贞娘和她母亲却正式找上门来。郑阁老还没在位当官,自然落下不仁不义的骂名。
郑家长房郡主生的长子自然不能配了这门亲事,贞娘母女心里清楚的很,不去搬郡主这块大石头,直接就黏上了郑二太太。
郑二太太身下的三爷今年十五岁,正好也还算是能议亲的年纪。
难怪郑家几位小姐提贞娘变色。
郑三小姐看贞娘,“妹妹不知道,陈六小姐也是才进京的。”都是在外面长大的,陈六小姐就落落大方,举止得体。
贞娘不买郑三小姐的帐,用手绢擦眼角,“陈六小姐有陈老太太疼着,也怪不得从里到外一换就跟京畿的小姐没什么两样。”
郑二太太眼睛里露出些冷笑来,如果人是简单的贪心也没什么可怕,就怕又贪心又会算计,贞娘母女两个就是这般,她真是悔不当初,就算哭闹也该拦着贞娘呣子住进郑家打秋风。
郑二太太想着看向陈家两位小姐。
陈六小姐长得漂亮,人又胆大聪明,光凭她敢冲进大火救陈老太太,就知道她将来必定错不了。只是太聪明漂亮的媳妇,只怕不好把握,若是许给同儿,必定将同儿抓的牢牢的,将来指不定连她这个母亲的话也不听了。郑二太太又将目光转向陈三小姐。
陈三小姐年纪和同儿相仿,论理说大是大了些,可是性子温婉和善,读书不多,极善针线,将来也能听长辈的话。
郑二太太笑着拉过郑三小姐,“你不是要向陈三小姐讨教针线吗?”
郑三小姐低头笑道,“陈三小姐才坐下,我总不能就提起这个。”
郑二太太笑着看女儿,“亏你还知道害臊,”说着话,郑二太太起身,“你们顽你们的,我去前面准备宴席。”
大家起身将郑二太太送走。
母亲走了,郑五小姐胆子也大起来,在琳怡身边坐了,“陈家姐姐吃了大亏,让我姐姐瞧上了,这往后免不了要辛苦。”
郑三小姐羞怯地瞥了一眼妹妹,“话再多,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旁边的琳婉柔柔地笑,“姐姐喜欢我的针线,我一定尽力教,左右我在家里也没有别的事。”
琳怡边喝茶边看琳婉。琳婉这么快答应下来,郑二太太一定会很高兴。这样一来,琳婉自然而然就成了郑家的常客。功夫不负有心人,琳婉终于达到了她的目的。
郑五小姐用帕子掩住嘴,“姐姐不让说我就偏说。姐姐平日针线上不用功,眼见要嫁人了,怕去夫家连袜子也做不起来,这才临时抱佛脚,抱到了陈三小姐。”
琳婉惊讶地看着郑三小姐,“原来姐姐要……”
就是想也想到了,前两次来郑家,郑三小姐躲着不见人,现在又笑着出来让琳婉教针线,不是备嫁是做什么?这次怎么不见郑四小姐?难不成因为上次在船上伤了脚就被关了起来?
郑三小姐脸红透了,长长的指甲指着郑五小姐,“你这死丫头,看我不打你。”
两姐妹在院子里追跑起来,郑七小姐和琳怡在旁边说悄悄话,“一会儿我带你去看我家的白狐。前些日子白狐生了两只小狐,我就想着送你一只。”
她虽然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可是康郡王猎来的白狐,她还是敬谢不敏。
琳怡笑着推脱,“那些东西我养不好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再说它们在一起也是个伴儿,分开反而不好活了。”
郑三小姐有些失望,“你看了一定喜欢,这可是难得的。”
旁边的贞娘耳朵尖,放下手里的茶站起身来,“就是我们一起去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白狐呢。”
郑七小姐皱起了眉头,想要发作却被郑五小姐按了下来,“贞娘想看,妹妹就带她去看看,反正瞧一眼也不打紧的。”
贞娘干脆起身笑道,“还是三小姐大方。”
让贞娘这样一搅和,大家就结伴一起去小花园看白狐。
看到笼子里一脸警惕的狐狸,贞娘顿时失望起来,“不是说白狐吗?怎么是灰黑色的,该不会是哪里弄来的狗吧。”
郑七小姐提起帕子笑,“姐姐连这个都不知道,白狐到了冬天才会通身雪白。”
贞娘本要撇嘴说郑七小姐当做宝的狐狸也没什么大不了,没想到大狐狸挪动了身体,露出了身下的两只小狐狸。
小狐狸粉嫩的鼻头,通亮的眼睛,肉团似的身子立即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琳怡也不禁多看了两眼,真的很漂亮。
郑七小姐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才要送给你养着。”
贞娘不等琳怡说话,“陈六小姐不是说不要了吗?既然她不要就送给我吧,等到了冬天这小畜牲长大了,雪白的毛正好做我小袄的脖领。”伸手指那只抖耳朵的,“我就要它,”说着看那养狐的下人,“好好养,养死看不打你。”
郑七小姐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谁说要给你。”
贞娘诧异地看郑七小姐,“陈六小姐不要了,所以我要,我捡了别人剩下的还不行?你也太欺负人了。”说着眼睛里聚了一弯水。
郑家小姐都见识了贞娘和她母亲撒泼的功夫,大嘴一张声音能传到大门外。
郑家上下因此都不敢惹贞娘呣子,这样闹来闹去郑家的名声就要坏了。
郑三小姐忙去看郑七小姐。
郑七小姐从得了白狐就每日都来瞧,要不是和琳怡要好也不会舍得将其中一只送了琳怡,如今听贞娘要宰了做围脖,哪里舍得就答应她。
贞娘眼看郑七小姐不应,立时就要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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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_第六十章明白
郑七小姐正不知要怎么堵住贞娘的嘴,耳边传来琳怡的声音。
琳怡笑着拉起贞娘,“妹妹不知这里的意思,难怪要委屈了。郑七小姐说要送我,并没说让我到冬天杀了做围脖,京畿并不产白狐,说不得是哪位达官贵人得了放生的,野狐聪明、机敏,平日里并不多见,更难得将它捉来,我们今日已是饱了眼福。”说着顿了顿,“我说不养它,是因为但凡聪明的东西就算将它圈起来也不是你的,何苦呢?不如等到哪日天气晴好,让它们一家还归林子。”
贞娘冷笑道:“你们京里小姐做小袄还不是要用狐狸毛做领子,这时候倒慈悲了。”
琳怡莞尔,“妹妹错了。那些狐狸是人养的,若是妹妹大可让人去庄子上买只回来,到了冬天仍叫下人做成围脖。”
郑七小姐抢着说,“我这狐狸本来就是要放生,我送给陈六小姐也不过是让她看几日。贞姐姐若是喜欢就方便多了,天天过来瞧就是,反正贞姐姐就住在我家里。”
贞娘冷笑着甩开琳怡的手,“我没你们口齿伶俐,”说着眼睛一转看向郑七小姐,“七小姐那把绣狐狸的扇子可是真真的好看。”
到头来郑七小姐还是免不了要破财。
贞娘拿着扇子跟着郑三小姐、郑五小姐、琳婉去学绣花。
郑七小姐嗤笑道:“我就当更衣的时候扇子掉进了粪桶。”
琳怡忍俊不禁笑起来。
身边没有了旁人,琳怡和郑七小姐干脆坐在小院纳凉。小丫鬟们去拿镇好的果子和酸梅汤。
吃着果子,琳怡随意问郑七小姐,“我三姐姐什么时候送了府里的太太、小姐荷包?”
郑七小姐道:“姐姐不知晓吗?就是前几日陈三小姐让下人送进府的。”
就算手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绣品来,这些东西是琳婉一早就准备好的,只等着时机成熟拿出来送人。
但凡有耐心的人胃口都大。郑家这样的亲事,能不能满足琳婉的胃口?
琳怡喝了口酸梅汤,该怎么提醒郑七小姐?琳婉对人谦和便是她也只是心里怀疑。并没有真正抓住琳婉的把柄,“妹妹平日里待人要留三分余地,”琳怡伸手帮郑七小姐整理腰间的配饰。“不管是对谁都要有些防备,小事上不说大事上就要多在意些。免得哪日吃了亏。”
不管对谁。郑七小姐抬起头看到琳怡郑重目光。
琳怡道:“不害人,总要防人。”
郑七小姐似是明白了琳怡的意思,“六姐姐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上次在宁平侯府我见到陈三姐姐说起了贞娘的事。”
所以琳婉才会将荷包送给郑二太太和几位小姐。
这就对上了。
郑七小姐皱起眉头想了想,一会儿又笑起来,“也有人这样说过我一样的话。”
琳怡下意识地问:“什么?”
郑七小姐就笑道:“十九叔也这样说。不害人。总要防人。一个字都不差。”
说到十九叔,琳怡正好想问,“你总说的十九叔,是郑家的长辈?”
郑七小姐笑道:“当然……”
琳怡正等着郑七小姐的下文,郑七小姐抬起头明显怔愣了片刻,嘴里的话已经改弦易辙,“十九叔。”
石青色的直缀被阳光一照露出精美的纹样,如同倾斜而下的溪流,到了腰间骤然收紧,划出窄窄的腰身。墨色的丝绦腰带掉下一只花草香囊,香囊下桃红丝穗虽没有繁工结成各种结子,却只因这唯一的艳丽,在他清浅的笑容中添了几分颜色。
“十九叔。”琳怡起身上前行礼。
无论见了几次。她都是蹲身敛衽一丝不苟。
“起来吧!”
琳怡抬起头,眼前已经多了个绒球。毛茸茸的小狐狸睁着黑亮的眼睛歪着头瞧她。郑十九修长的手指一松,那团绒球自然而然就到了她手上。
郑十九脸上带着微笑,“再聪明的东西,只要找到它的弱点,它就是你的了。”
再聪明的东西……
琳怡一怔,郑十九是听到她刚才说的话?
郑十九看向旁边的郑七小姐,“你先去廊上,我有话跟陈六小姐说。”
郑七小姐带着丫鬟一溜小跑去了长廊,琳怡想喊住她却没来得及喊出声。
“十九叔,这样不合规矩。”琳怡向后退了两步。
“桐宁。”郑十九喊一声,廊下立即出来个青衣小厮。
那小厮原地行礼,“周围没有旁人。”
他的声音缓慢,“我不是郑家人,但是我行十九没错。你叫我十九叔也不算吃亏。”
淡淡的解释,对于琳怡来说就像一道闪电从她脑海中划过,她没有太惊讶,而是又行了礼,“谢十九叔。”
她的眼睛明澈的如同清泉,却又十分幽静,比平日里格外多了层防备。
他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
她眼观鼻鼻观心,墨色的睫毛都不曾颤一下。
“陈老太太和郑老夫人大概要说完话了,快回去吧!”他神色自若地说完话转身。
琳怡欠身颌首,低声道:“是。”
事后郑七小姐笑着从长廊里跑过来,看到板着脸琳怡,郑七小姐本来好奇的表情顿时跑的一干二净,“六姐姐,你不会生气了吧?”
关键时刻让人一句话就支走了。
郑七小姐忙解释,“我以为十九叔找你是有大事,你不是要回福宁了吗?问问十九叔他一定能想到法子。”
琳怡仍旧不说话,郑七小姐真的急了,“别气了……我下次……要不然你打我好了……我……”
郑七小姐说着话真的凑过来让琳怡打。
对着一团孩子气的郑七小姐,谁还能真的板脸生气。何况之前郑七小姐为了她还被关了好几日,再说就算换了旁人,被十九叔那样一说。八成也会不犹疑地走开。十九叔虽然笑着说话,却一样有股让人难以拒绝的威严,所以她一直就没有怀疑。十九叔是个长辈。
看到琳怡表情有所松动,经常惹祸的郑七小姐学会适时扯开话题,“告诉你一件高兴事。那个宁平侯五小姐的婚事就要告吹了,看她下次还怎么嚣张。”
宁平侯五小姐的事她不觉得稀奇。那位笑吟吟的周夫人才真正让人不能小看。明明知晓两家的婚事谈不成了,却在人前还将宁平侯五小姐宠的如自家的儿媳。
将来谁做了周夫人的媳妇,还真是要好好算计算计。还好这些事和她无关,她不过就做个看客罢了。琳怡将怀里的小狐狸塞给郑七小姐,“好好养着吧,别让贞娘宰了做脖领。”
从郑家回来之后,琳怡就躲进长房老太太内室里。
长房老太太转着手里的佛珠。“那老货过了几十年太平日子,就变得胆小如鼠。”
郑老夫人没有答应?
琳怡担忧起来,“伯祖母将吴家的事都说了?”郑老夫人不肯帮忙,这封信就不知道怎么才能送进宫。
长房老太太道:“那老货精明着呢,我不说她也能猜到始末,还不如就跟她说了清楚,反正郑阁老在朝廷对成国公也会有耳闻。我原以为她会爽快答应,谁知道她倒推三阻四,说太后的母家人不如前些年好交,恐怕中途出差错。”
那要怎么办?难不成他们自己找上周家?
长房老太太转着手里的佛珠。“我本以为这次要费些心思。谁知道那老货出去方便完,倒换了章程,一口应下来说要帮忙。”
原来郑老夫人答应了。琳怡忽然想到十九叔临走前说的话。郑老夫人突然答应,会不会和十九叔有关。
“等到下月。郑老夫人向周家递了帖子,我就和她一起去。”
事已至此,想多了也是无益,还是等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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