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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锦瑟忆凉辰 > 101、94、死生从此各西东 ...

101、94、死生从此各西东 ...

皇上总是在深晚,整个宫城都入了眠的时候,一个人去枕云殿的空坪,夜深露重,他便在殿外一圈一圈地徘徊,那时张士以为皇上是喜欢那几丛茉莉,因为在宫里别的地方,是看不见茉莉的,洁白静好,芬香无染。

他还记得,那时皇上总会将纳妃的事回绝得一­干­二净,有几次,太后娘娘亲自来劝,牵制朝臣的手段罢了,谁都懂,皇上却只是淡淡道,朕不会将此作为交换的筹码。可那晚,在锦姑娘面前,他竟半分犹豫都没有就允了。

张士突然觉得,也许一切都不是想象的那样,皇上所有的辛苦与决绝,兴许,兴许只是为了一个人。

他看见皇上一个人握着那卷字轴进了枕云殿,沉默不语,他竟自作主张地回头叫那些宫婢都散了,尔后,自己悄悄地立在殿下远远的地方,他觉得,皇上此刻是不可接近的。

顾临予轻轻将那卷字轴好好地放在书架上,灰落不到的地方。

这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是他亲手挑选,亲手摆上去的,现在位置已全变了,本本都被她翻过。

他轻轻笑了一下,转身去榻上坐下。

对面有一盆矮海棠,清和的线香,纱帐是轻粉­色­,她曾经扬着头跟他凶:“谁说我不女人了!以后买了房子我一定要把什么都弄得粉粉的,看谁说我不女人!”

顾临予低笑了一下,仰头躺在床上。

铜镜是他特意摆的,她不喜欢照镜子,他就特意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已经落灰了。

殿外开了茉莉,开了白芷,还有一丛高树,现在没有开花,今年才栽的,是白玉兰。

她适合清淡的地方,那些富贵的牡丹什锦他一早就叫人移走了。

顾临予四下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变,都是自己从前亲手布置的样子。

那时他还是太子,心中对今后有着许多的期望,而她在王府,他怕将她卷入帝位的纷争里,便鲜少见她,联络寡淡。

那时,他在泱泱宫殿里看准了这一座,独处安静一隅,边上有祈福塔,每到傍晚就有清明的撞钟声,下雨天,有清脆的飞铃。

他将小殿按所想里里外外布置了一番,亲自题了殿名,亲自挑了将将进宫的最纯善的宫婢。

有几个晚上,他在这里过夜,看着窗外那株高高的玉兰,想象今后开出的洁白的花朵。

那时,他总是想着将来娶她的样子,她什么首饰都不要带,凤冠霞帔都不用,挑一身喜庆的颜­色­,自在地嫁了他便好。

他想在江研的清河里放千盏红莲,还有一托天灯,只愿,人长久。

这是他自江研起就有的梦想,一直延续到现在。

他曾经因为帝位,忤逆过父皇几次,他说他不愿,他已有了别的承诺,别的人生。

后来,父皇说起甄眉,说起他一生清苦的娘,若他不将最高的权力握在手里,他必永生受人追杀,而娘也必永不见天日。

况且,他还要杀了独孤肃,杀了西燮的独孤大将军,以证明娘的清白,证明娘对父亲那一腔真炽的独一无二的情。

他突然有了许多沉重的担子,他要背负起他们,再牵着她的手前行,去翻一座高山。

他挣扎了好久,冷宫、娘冰冷的手,沉缓的音调,还有多少次在门外匆匆走过却不能推门进来看上一眼的,他的父亲。

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和她一起,他想,翻过去就好了,翻过去他至少还有和她一起的两年,他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宇,和她一起前行。

可那次,她只差一点儿就要死了。

顾临予眼角渗落一滴冰凉,被他很快反手抹掉,他

101、94、死生从此各西东 ...

站起来,又是无畏挺拔的样子。

顾临予朝殿外走去。

从今往后,他将孤独地翻越这座高山,而将她留在永远温暖如春的腹地,自由自在。

天­色­渐渐凉暗下来,张士迎上前去低声请示:“皇上,方才您说晚些移驾揽芳宫,现已……”

“等着吧,朕说晚些去,没说晚到何时。”顾临予神­色­淡淡的,张士当下便会了意,识趣地退下。

“张士。”

张士赶忙又停下来。

“姑娘平日是不是叫你小柿子?”顾临予看着他,淡淡地问。

张士楞了一楞,不知何意,赶忙说是。

顾临予又问:“她是不是叫你偷了朕许多折子?”

张士被吓得动弹不得,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只管告诉我实话,你做过什么,我不追究。”顾临予神­色­淡淡的,一掀衣摆,坐在上边,单脚踏上长廊,回头看他。

大抵是没有那个“朕”字,张士才来了两分胆,实话实说地,哆嗦着说:“是。”

顾临予淡淡笑了,眼神像落在很远的地方:“她是不是拿了把刀逼在你颈上,说若是不依便杀了你。”

张士愣住,想皇上真是神了,蓦地,才说:“是,不过姑娘拿的不是刀,是把刺。”

顾临予顾临予淡淡笑了,神­色­里有从未见过的温柔,他靠着廊柱,手轻轻枕在单屈的膝上,望着远方空濛低沉的天­色­,他眯着眼,不知在看什么,神­色­复杂的样子:“说说吧,说说姑娘的事情,任何都可。”

张士直至随了顾临予三年,渐渐摸清了他所有的喜好脾气,也没能在他面上见过那样复杂的神­色­,轻轻拧着眉头,目光里像看透了万水千山般却仍一意孤行。

那天他跟皇上说了锦姑娘的许多事情,都是小事,皇上听得很认真,但很少说话,有时他会问他:后来呢?有时他便像很了然一般,眯着眼睛,淡淡道:她是这个样子。

他说无可说退下去时,皇上和他要了两坛酒,他忙问是要御宴还是琼浆,皇上只是淡淡地抬了一下眉,目光涌动,望着远山轻声叹道:“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他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如何是好时,皇上又道:“风影清似水,霜枝冷如玉。独占小山幽,不容凡鸟宿……”

张士百思不得其解,可见皇上那怅淡失神的样子又不敢造次,请教了弱水大人后终于恍然大悟,在宫外跑遍了摊贩市集才买到了这宫里都没有的酒。

今儿也很不巧,听说有人抢了马,惊马蹋坏了许多摊市,连东西都不好买,不过张士还是挺开心,皇上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么多话,还是这么平和的态度,他抱着一坛青梅酒,一坛桂花酿便快步回宫了。

后来,后来皇上就再没说过话。

张士远远地立在宫墙下边瞧着他自斟自饮的剪影,瞧着瞧着竟哭了起来。

他想起自己年幼时被带他的老太监打断了腿,错过了做三皇子亲侍的机会,结果一直是受人欺侮的小太监,他恨了他很久,直至老太监死去多年,才有公公告诉他,那时三皇子­性­子脾气大,一个不顺心就将下人随意处死,他天资驽钝,不会察言观­色­,指不准也得去了。直至那时,他才想起那个总对他恶声恶气的公公,其实也会在每晚他务工回来时替他备上一碗冷饭。可他却只能很多年以后,枯井里已覆满了别人的骨灰,再对着空坟重重地磕上一个头。

张士哭得很伤心,像个小孩般直抹眼泪,他望着皇上寥落的身影,单脚屈起靠在那长廊之上,被一轮弘月映亮,时而抬手饮酒,时而就望着远方什么也不说。

他突然觉得皇上是那么的孤单,什么都是一个人,自饮自醉,独来独往,心中的话从来无人可诉。

而他今天下午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一个帝王,只是一个无人能走近的男子,沉默地守着自己的东西,疏离淡漠得不能让人走得太近。

顾临予单手揭开酒坛漂亮的封泥,神­色­淡淡地,扬首就饮了下去。

红彤彤的颜­色­喜庆大方,看得人很是欢喜。

他瞧着天上那轮月亮,大得有些恍惚,明日,明日便又是万盏华灯了罢。

他再不多想,只抬头将那苦酒一饮而尽,自斟自饮,他想他是有些醉了。

锦凉,若我已陷黑暗,你将独自前往光明与自由,我愿成为你前棘路上所有漫长的秘道,护你走过,佑你一世坦途。

若定要有黑暗,我来,若注定孤独,我受,只期你坚强勇敢,自由驰骋。两年后,你回到你的世界,也当如此生活下去,一直是自己,不为何而迷失。

我只期你能够记得我,不论喜憎忧恶、浓淡模糊,只要你生命中的一个投影,有我,足矣。

我愿永陷黑暗,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这是我最后一次为顾临予辩白,写了很久也不能表尽我心中所想,我累了。

我不求大家能体谅他,只希望可以理解。

最近写得我好沉重,下章开始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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