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致命的毒药 177
15. 迟来的醒悟 189
16. 决意 200
序曲(1)
白色的烟雾托着长长的尾巴向着天花板飞去。厌倦。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厌倦。污秽的厌倦。这种厌倦已经达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就连她平时最爱的香烟味道也变得苦涩起来。现在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幼喜躺在床上,眼睛注视着天花板。她的背上黏糊糊的,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床单粘在背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们分手吧。”
“……”
躺在她身旁的男人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幼喜慢慢地朝空中呼出一口烟,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映射在天花板上的晨光。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她知道天亮以后对这种污秽的厌倦的认知将会变得更加深刻。就在天亮之前把这一切彻底解决掉吧。
幼喜伸出胳膊,抓过了摆在床头柜上的水晶烟灰缸。她把手里的烟伸到烟灰缸里,用非常粗鲁的动作在烟灰缸的底部搓了两下。就在这时候,两只长长的胳膊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一张属于男人的脸紧紧贴在幼喜柔软的脊背上。由古铜色肌肉构成的男人身体覆盖在幼喜苗条的躯体上。
“看来您已经对我感到厌倦了呀?”
“嗯。”
幼喜的回答被男人粗重的胳膊打断了。她不耐烦地用长长的指甲抓着男人的胳膊。
“能把你的胳膊拿开吗?你这样抱着我,害得我的心情糟透了。”
男人丝毫没有把胳膊拿开的意思。幼喜不由得尖叫道:
“你疯了吗?光着身子就想让我赶你出去?”
大概是因为受到了强烈的感情冲击吧,男人的背部不停地剧烈起伏着。粗重的气息喷在幼喜的背上。男人强大的力量几乎把她的胸膛压碎,魁梧的胳膊上青筋暴跳。只要再多使一分力气,幼喜苗条的身体就可能被压扁。
幼喜的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指甲深深地刺入了男人胳膊上的肉里。
“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黏黏糊糊的感觉!一开始我们不就已经说好了吗?我们只交往一个月就分手。你忘了?”
男人抬起了头。那是一个英俊得令人窒息的年轻男人。浓密的眉毛,仿佛雕刻般的鼻子,以及曲线完美的嘴唇。除了两片厚厚的嘴唇不停地颤抖,随时都可能发出尖叫外,这张脸上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瑕疵。男人喘着粗气,艰难地说:
“可……可我爱你呀!我已经爱上你了呀!”
“胡说八道!一开始我不就告诉过你吗?叫你不要幻想从我这里得到爱情!哎呀,他妈的!”
幼喜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使劲甩开了男人的胳膊。由于这个动作的反冲作用,男人狼狈地摔倒在床上。幼喜从床上跳了下来,把凌乱地扔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捡了起来。她边穿衣服,边气呼呼地瞪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简直就是一尊活着的大卫像啊。不,应该说是一尊体内流淌着热血的雕塑才对。”
幼喜的目光扫过男人宽广的胸膛,一点点向下移动。一朵冷酷的笑容绽放在她的嘴角边。那是无限快乐的源泉,是能够带来快乐的工具。不知疲倦的精力和无穷的探索欲使她整夜都在欢乐地尖叫。真是令人着迷啊。作为性伴侣,这家伙无疑是最佳人选。当然那是在她感到厌烦之前的事了。
幼喜觉得自己的胸膛好像要爆炸了。她边扣扣子,边对男人冷嘲热讽:
“你应该记得我们的游戏规则吧?一旦觉得厌倦,就立刻分手。”
男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凌乱的头发覆盖在苍白的额头上,遮住了盈满泪水的双眼。男人朝幼喜伸出了双手,语气中充满怨恨地说:
“那是您单方面制定的游戏规则。那时候为了能和您在一起,不论是多么苛刻的条件,我都不得不接受。”
“又在说废话了。”
“可现在我是真的爱您啊……”
“他妈的,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要是再这样纠缠不休,落幕的可就是你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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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2)
一句话让男人的脸色变成了惨白。他的双手从幼喜的身上滑了下来,落在凌乱不堪的床上。幼喜咂着嘴,朝着扔在桌子上的夹克走了过去。她从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了钱包。白色的纸片从钱包里飞了出来。一张、两张、三张。
“这是这些日子你取悦我的代价。要是不够,尽管说。”
男人诧异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支票上。三张面值一百万元的支票。男人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还是把丝袜也穿上吧,幼喜心想。她低着头在地上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丝袜。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情也一下子跌进了第十八层地狱。
“可是我爱您呀!我爱您!我们……”
“我可以向诺贝尔制片公司的负责人打声招呼,叫他们把你的名字从新片的演员名单里剔除。现在你选择吧!是拿了支票走人,还是结束你的电影生涯?”
面对她的威胁,男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幼喜。对他来说,选择只有一个。能在国内最著名的电影公司企划制作的电影中担任主角,这对于像他这样的新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幸运。要他放弃这个立刻就能名利双收的黄金时机,无异于痴人说梦。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幼喜不耐烦地打量了他一眼,继续用冰冷的语调说:
“日后你要是敢向媒体透露曾经和我交往过的消息,就算你躲进地狱里,我也决不会放过你!你最好把这件事从记忆里彻底抹去。包括和我马幼喜交往的事,还有我们的关系。你明白了吗?”
“您真是太残忍了,马理事。”
“明知故犯的人可不是我啊。不管怎么说,这些日子里你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以后就好自为之吧,朴汉利。”
幼喜微笑着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这个房间。就在她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男人刺耳的尖叫:
“总有一天你会为了男人痛哭流泪的!在你察觉之前,爱情就降临到你身上,让你在无尽的痛苦中苦苦挣扎!”
幼喜没有回头。她朝身后挥了挥手作为回答。
“我也祈祷这样的奇迹早日出现。再见!”
房门在她的背后静静地关上了。房里的男人双手捂着脸,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他的肩膀不住地颤抖着。1
毒药(Poison),马幼喜(1)
“在我察觉之前,爱情就降临到我身上,让我在无尽的痛苦中苦苦挣扎?真是胡说八道!”
幼喜用力咬住嘴唇,竭力忍受着迎面而来的咒骂。男人的诅咒回荡在耳畔,令她久久无法忘怀。
“爱情?”
再次想到这个词语,让她感到身上有些微微瘙痒。不快的情绪以极快的速度占领了她的全身。
“我倒要看看!所谓的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早在十多年前,她就已经彻底遗忘了这个词语。之后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
“朴汉利,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胡说八道?”
在走到贴有“海外市场营销企划理事办公室”名牌的褐色大门前的那一刻,幼喜心中的不快达到了顶点。接下来的动作真实地反映了她此刻的心情——她粗暴地抬起了右脚,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原本坐在大门对面办公桌前的男人惊惶失措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啊,您来了,理事?”
幼喜敏感地注意到男人的问候迟了一拍子。她的心情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坠落,一直降到了谷底。幼喜踩着高跟鞋,向那个男人走去。鞋跟敲打着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这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啊,志翰。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镜片后面的眼眸中充满了慌乱。幼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自己的秘书。
还是那个看起来既平凡又诚实的男人。182厘米的身高,看上去虽然很瘦却绝不软弱的身材。梳得一丝不苟的浓密头发和巨大的眼镜遮住了苍白面容的绝大部分,身上穿着一套虽然干净整洁却没有任何特色的灰色西装。她的秘书陈志翰一直都是这样的打扮。三个月前,他被从海外市场营销部调到了企划理事办公室,担任幼喜的秘书一职。第一次前来拜见上司时,他就是这副打扮。在彼此点头打完招呼后,他不以为然的目光就一直固定在幼喜的身上。幼喜从来没有忘记那两道平静得令人厌烦的目光。永远都是同样的灰色西装和框架眼镜。
“噢,我的天哪,又是令人窒息的灰色!”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记忆引爆了幼喜不满的情绪。
“我说志翰,难道你就只有这一套衣服吗?你穿这种破衣服,是打算毁了我们公司的形象吗?身为一家大企业理事的秘书,你的穿着打扮难道不应该符合自己的身份吗?”
志翰的眼睛瞪得滚圆。他的脸涨得通红,乌黑的瞳孔中充满了诧异。
“理事?”
“他妈的,我为什么要向毫不相干的秘书发脾气?”
幼喜被自己不加思考脱口而出的指责弄得不知所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不是一直都很有耐性吗?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她可没有向秘书道歉的兴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我的意思是说你也应该买几套新衣服啦。你每个月都拿那么多工资,花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这身灰西装叫人看了实在不舒服。嗯,是非常不舒服。我已经看腻了。”
说完以后,幼喜没有等秘书做出反应,就径自朝着书桌左边的大门走去。走着走着,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停住了脚步,斜眼瞥了一下自己的男秘书,说:
“今天所有电话一律不准转给我。尤其是男人打来的电话,一个也不许转。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出现失误,你就立即给我走人。明白了吗?”
命令下达完毕后,她就“咣当”一声甩上了大门。志翰呆呆地站在那里,目送着身穿昂贵服装的苗条女人转瞬间消失在门里的身影。过了许久,他才皱着眉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志翰刚坐下,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女人冰冷的声音:
“你去给我买盒丝袜回来。明星百货公司的Moulin Rouge专柜,我要一盒白褐色的4号丝袜。必须在二十分钟内买回来。”
这就是只穿位于公司附近的一流百货公司销售的最高档法国内衣的女人的命令。
毒药(Poison),马幼喜(2)
“不用问也知道她准是又和男人鬼混了一个晚上。”
志翰吸了口气,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沉着地回答:
“是,理事。我一定在二十分钟内买回来。”
马幼喜,这个专门玩弄男人的恶劣魔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是一个只根据自己的喜好行事的女人。不过,对于新化贸易来说,她还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今年三十二岁的马幼喜在大学毕业之前就已经进入新化贸易的海外市场营销部工作,并且表现出卓越的能力,取得了会长——也就是她父亲的信任,现在更是如鱼得水,坐上了理事的宝座。不过她的私生活实在叫人无法恭维,混乱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公司里一直流传着关于她的传闻,据说她每天晚上都过着颓废的生活。不过,她在工作上的表现却是别人无法企及的。作为她的私人秘书,志翰不光要应付像买丝袜这类琐事,还要处理诸如帮她预定晚上和男人约会的饭店及宾馆房间这类事情。每天负责处理此类杂务的志翰竟然没有受到魔女魔法的影响,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幸事。
对志翰来说,从一开始她就是一个令人无法苟同的魔女。同样,在面对从来都把工作处理得几近完美,找不到一丝缺憾,连加班也从不抱怨的志翰时,魔女总是投去带有强烈厌恶之情的目光。有时他心直口快的意见也会惹她大发雷霆,随手抓起手边的什么东西朝他扔去。简直就是一个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野猫般的女人。她大概已经无可救药到连她的父亲也要举双手投降的程度了吧?
志翰按捺住心头涌起的怒火,推开了魔女办公室的大门。端坐在高级黑色铁制办公桌前的女人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外套的袖子卷到了手肘处,她正趴在需要处理的文件上写着什么。志翰小心翼翼地把装有丝袜的盒子放在一大堆文件旁。正在处理文件的魔女连头也没抬,嘴里嘟嘟囔囔地下达了命令:
“咖啡。三分之一杯黑咖啡。”
意思是命令志翰用她的马克杯冲三分之一杯黑咖啡。不知为什么,这种没头没尾的命令语气今天格外刺耳,志翰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因为没有听到回复,魔女诧异地抬起了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志翰:
“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志翰愣了一下神,然后迅速把目光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下一刻,冷若寒霜的嘲讽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要是有什么话,直说好了。你这家伙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心里对我非常不满啊。”
志翰,你,你这家伙,你这臭小子。
幼喜根据自己的心情变换着对志翰的称呼。“你这家伙”是魔女间接表示心情非常不愉快的用语。魔女的措辞立刻引起了志翰的警觉,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幼喜,说:
“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前,会长打电话过来,问您怎么还没上班……昨天晚上您和那个电影演员在一起吗?”
“什么?”
两人同时大吃一惊,彼此打量对方的神色。这还是第一次。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志翰从来没有用这种方式向上司打听过私人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唐突的问题。
志翰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幼喜瞪着他看了许久之后,把身子向后靠到了椅子的靠背上。她细长的手指在金色的钢笔上慢慢地抚弄着,如同爱抚一般。
“一向考虑周密、处事谨慎的秘书大人,今天是怎么了?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问题啊。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志翰紧闭的双唇不住地颤抖着。幼喜架起二郎腿,歪着头打量着他。
“真是太奇怪了。你这家伙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啊。有些……过于敏感了。如果你这家伙是个女人,我肯定会怀疑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我实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用这么尖锐的语气责问我。难道是因为你对我有着某种私人的兴趣?”
幼喜的措辞严重刺伤了志翰的自尊心。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控制住已经举到胁下的双手。
毒药(Poison),马幼喜(3)
要忍耐!这种情况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志翰,不是有句话叫退一步海阔天空吗?对这种根本不值得在意的女人说过的话,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
“对不起,理事!不过,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对于幼喜的说法,他坚决地予以了否认。听了他的解释,幼喜“噗嗤”一声笑了:
“绝对没有……哈哈哈,看来你对我有很大成见啊。”
“不,没有这种事……”
“你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哈哈哈哈”的笑声不断从幼喜的嘴里冒出来,好像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听见似的。她抬起刚刚还在抚弄钢笔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橙褐色的头发上。她的动作带有一种向志翰示威的意味——她把手指Сhā到头发里,以无比轻柔的动作慢慢地挠着。志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动作,脸涨得通红。通过志翰面部表情的变化,很显然,他已经完全了解了魔女的意图。幼喜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不打算出去吗?”
志翰慢慢挪着脚步,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幼喜轻声笑道:
“既然你不想出去,那就待在这儿看我穿袜子好了。原来你一直不舍得离开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啊。我现在就穿给你看好了。”
幼喜懒洋洋地坐在书桌的边上。橙褐色的卷曲波浪垂了下来,浓密的头发盖在她的背上。猫一般细长的瞳孔中散发着令人厌恶的光芒,红色的双唇上挂着一丝冷酷的微笑。她毫不在意地抬起双腿,把脚搭在椅子上。透过裙子两侧的缝隙,一双白皙的大腿毫不掩饰地展现在志翰面前。空气中回荡着志翰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看到志翰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幼喜肆无忌惮地大笑不已:
“陈志翰秘书大人,看来您的视线一点也不想从我的腿上移开啊。现在您是不是还坚持认为自己足以媲美柳下惠呢?”
“理事,请您自重!这里是公司,不是您的游乐场!”
“放肆!我要是你的话,会把心思放在如何保住自己的工作上,而不是在这里胡说八道。”
“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性骚扰。您要是还不停止的话,我会把您告上法庭的。”
志翰的话音刚落,沉默就迅速占领了整个空间。幼喜阴沉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她把脚从椅子上抬起来,放回地上,并使劲跺了一下。
“陈志翰秘书!请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我是您的秘书,不是您的佣人。我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这家公司,并且通过正当的渠道让大家认可了我的能力,晋升到现在的位置。您无权利用理事的身份随意打压部下。”
“你给我出去!”
魔女终于爆发了。她属于那种一旦爆发,就会不分青红皂白招惹是非的女人。志翰很快恢复了理智。他决不给她机会,让她把自己赶出这家公司。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钱攒得再多些才行。
“对不起!那您忙吧,我先出去了。”
他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他的后背疼得厉害。想必是因为魔女正用灼热的视线炙烤着他的缘故吧。志翰没有回头,而是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就在他即将拉开门的一刹那,身后传来的魔女的声音:
“今天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呢。你把和美国麦克斯·威尔公司合作案相关的资料全部整理好。还有,把关于All·Offline系统化的文件资料准备好。”
她说的是和美国最大的市场调研公司麦克斯·威尔公司的合作方案!
志翰再也无法掩饰自己惊愕的表情了。他向魔女提出了抗议:
“那个项目,就算是从现在一直忙到下班,也不可能完成!”
“你放心好了,我会支付你的加班费的。我不会让正在拼命赚钱的秘书大人白忙活一场的!”
魔女的嘲讽直刺志翰的肺部。拼命赚钱,她的说法一点也没错。自从一年前进入这家公司,志翰就一直在忙着赚钱。为了赚钱,他经常加班、值班,就连节假日也总是来公司加班。这成了魔女手中掌握的把柄,她动不动就用“男人被金钱蒙了眼睛”的说辞嘲笑他,动不动就用“比守财奴还吝啬的家伙”讽刺他。她之所以对志翰采取这种残忍的态度,根本原因大概是因为对志翰不仅没被她的女性魅力诱惑,反而不时流露轻蔑态度的愤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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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Poison),马幼喜(4)
就算必须承受这样的侮辱,志翰也不想失去现在的工作。新化贸易的理事秘书的工资比其他大企业的部长级员工的工资还要高。目前非常需要金钱的他之所以决定装聋作哑再忍耐一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这个原故,他只能咬紧牙关承受来自马幼喜——这个可恶的魔女的侮辱。就像现在这样。
“我明白了。今天之内我一定把这些工作全部处理完毕。”
志翰的回答既冷漠又郑重。说完之后,他转身走出了幼喜的办公室。厚重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关上了。
幼喜一把抓过放在书桌上的丝袜盒子,使劲朝大门扔了过去。之后,她转身坐回椅子上,从抽屉里掏出了烟盒。在涨得通红的脸上,愤怒的表情清晰可见。
“陈志翰,和他的名字一样恶心的家伙!好,我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的冷淡能撑到什么时候!不管是多么了不起的完美主义者也一定会有弱点。不过,我实在想象不出这种家伙怀里抱个女人会是什么德行。”
脑子里冒出的怪异画面让幼喜不由得慌张起来。她一不小心被刚吸入口腔的烟雾呛到了,开始一个劲儿地咳嗽。她把手里的烟伸进烟灰缸里,使劲搓了几下。
“你真是疯了,马幼喜!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男人,你干吗非要招惹这种小肚鸡肠的家伙……”
可是,占据她脑海的男人祼体画面反而变得更加生动了。182厘米的身高,肌肉结实的修长身材……打住!马幼喜。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下班时间早就过了。为了表示自己的权威,突然决定分派给志翰的工作也让幼喜陷入了筋疲力竭的状态。不过,令人失望的是她的秘书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任劳任怨地处理着突然增加的工作。
在处理工作的过程中,幼喜三次下达命令要求志翰冲咖啡。另外,为了寻找其实并不急需的电脑打印纸,志翰还不得不把公司的后勤仓库翻了个底朝天。除此之外,他还必须把堆积如山的资料一份一份输入电脑,制成在线共享文件,最后则是将这些资料编入系统之中。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对幼喜发一句牢骚。
幼喜透过半开的门缝,偷偷地观察忙碌的志翰。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突然变得郁闷起来。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从来不盲目迷恋任何东西,幼喜实在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接受如此不公的对待。她常常被这个问题搅得头昏脑涨。
门外,志翰由于疲劳抬起一只手按摩后颈的动作闯入了幼喜的眼帘。看到这个动作后心里突然涌起的不忍成了此刻令她忐忑不安的元凶。现在是时候了。马幼喜,你现在就走到志翰面前,对他说:“今天就干到这里吧。你也累了,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就在幼喜马上就要把想法付诸行动的关键时刻,志翰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是我。”
他的嗓音既温柔又多情,这还是幼喜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调说话。
“吃饭了吗?是啊,我也吃过了。你说什么?正在想我吗?”
志翰的嗓音伴随着甜美的旋律奔流而出。幼喜屏住呼吸,脚步也停在了门后。
“嗯……好。我也爱你,秀彬。像天一样高,像地一样深。”
“秀……彬……?”
突然,一种无法形容的愤怒蹿上了幼喜的脸庞。耳畔,志翰令人作呕的甜言蜜语还在继续着:
“我也是。嗯……嗯。非常非常爱。好吧,过会儿见。”
说完,他还把手机拿到面前,朝着话筒使劲亲了一下。空气中回荡着“啾”的声音!做完这一切之后,志翰才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了西装的口袋里。
直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的幼喜怀着一种自己也解释不清的心情,突然出现在志翰面前。志翰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了头。“啪”,幼喜的手掌落在志翰的桌子上,她用寻根问底的语气说:
“上班时间不要在公司里接打私人电话!”
毒药(Poison),马幼喜(5)
“理事……”
“你要是胆敢再顶一句,我立刻就炒你鱿鱼!”
志翰不由火冒三丈,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嗓门比幼喜还高:
“理事,您的做法已经违反了劳动法!”
“那又怎样?陈志翰,你最好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
幼喜一字一顿地说完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志翰的脸扭曲了。愤怒把他的脸烧成了赤红色,他依然僵立在原地。
“像鬼一样突然冒出来吓人一跳,还说什么不要接打私人电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容易按捺下去的愤懑再次涌了上来。志翰觉得很委屈:心里恨不得把魔女痛打一顿出出气,却为了金钱不得不竭力忍耐。该死!魔女散发在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强烈了。毒药(Poison)。像毒药一样的女人,马幼喜!
醒悟(1)
志翰揉了揉干涩的眼角,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他抬起忧郁的双眼凝视着桌子旁边的褐色大门。魔女还在讲电话。门里传来了她和男人谈笑风生的讨厌声音!还说什么上班时间不能在办公室里接打私人电话,自己却每天一上班就和男人嘻嘻哈哈,脸皮还真不是普通的厚啊!
志翰在心里把各种骂人的话过滤了一遍,手上敲打键盘的动作也变得粗鲁起来。马幼喜,魔幼喜,魔女的魔,幼稚的幼,喜喜乐乐的喜。每天晚上没有男人就睡不着觉的色女!可恶的变态,马幼喜!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电脑屏幕上全是马幼喜的名字。志翰吓了一跳,立刻按下了删除键。因为这个原因,差不多已经完成的报告也毁于一旦。怒火蓦地蹿了起来,一直烧到了后脑勺。如果把这份文件重做一遍,至少需要整整一天时间。都是因为那个魔女,害得他一事无成。早晨一上班就替她跑腿,里里外外到处跑,被她无理的要求折腾得够呛,唉!
过去三天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魔女要求的是他的绝对服从。她甚至还发出了如果不乐意,可以自行离开办公室的威胁。威胁的语气非常强硬。一想到在剩下的八个月里必须忍受魔女诸如此类的刁难,志翰就觉得眼前发黑。
“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要不是为了钱……”
志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恨不得一头撞到桌子上。就是在这时候,志翰的耳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可以见见马理事吗?”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语调低沉,感情丰富。志翰蓦地从椅子里蹦了起来,非常迷茫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人。那张带着温和微笑的漂亮脸庞并不陌生。从整整齐齐梳到脑后的最新发型和剪裁合宜的银灰色西装不难看出来人对自己的衣着打扮非常在意。他的相貌出众,属于那种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关注的类型,身材则是结实修长。
“看来这家伙是个有钱的主儿啊。不过话说回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他呢?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呢?”
志翰垂下眼皮,收拾好自己的感情。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是崔道侠。是马理事的……朋友。请问理事在吗?”
“朋友就朋友呗,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尽给人添惹麻烦!”
志翰在心里嘀咕着。他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按下了对讲机。立刻,话筒那端传来了魔女的喊声:
“有什么事吗?”
“有位叫崔道侠的客人找您。他说要见您……”
“立即请他进来。”
这就是两人的全部对话。魔女不说一句废话,径自下达了命令。“立即请他进来”,显然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志翰再三打量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自称是魔女的“朋友”的男人。那个家伙的相貌完全符合魔女的口味:个子很高,身材修长,相貌出众,嗓音迷人。尤其是那副温柔、迷人的嗓子,完全够格当一名配音演员或播音员。这恰好符合了魔女一贯的信条——男人的嗓音必须达到可以闭目倾听的程度。
“马理事请您进去。”
志翰用手指着身侧的褐色大门,以尽可能郑重其事的语气说。困扰了他一上午的莫名其妙的不快正以极高的速度迅速在全身扩散。令人不知所措的莫名反应让志翰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对他来说,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种情感混乱。以前,他总能沉着冷静地调整自我状态!
崔道侠走进马幼喜的办公室后,志翰疲惫地瘫倒在椅子上,用双手抱着头。就在这时候,对讲机里传出了“哔”的一声,紧接着是魔女的声音:
“两杯黑咖啡。”
连对咖啡的喜好都一样?
志翰把对讲机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用充满愤恨的目光瞪着它。马幼喜,你给我滚到地狱里去吧!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让秘书冲咖啡已经被列入性歧视的范围了。”
双手端着托盘送咖啡进来的志翰听到了崔道侠压低声音的谈话。接着是魔女恬不知耻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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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悟(2)
“没关系。我给他发的工资里包括做这些杂事的酬劳。”
那个自称是魔女的朋友的家伙忍不住笑了:
“马幼喜,你还是老样子啊。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懂事啊?”
“人生苦短,我哪有工夫去看别人的眼光?能有一个像你这样完全理解我的朋友,还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啊。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咖啡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啊?这是Espresso咖啡吧,志翰?”
幼喜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志翰大吃一惊,慌忙抬起了头:
“对,这是Espresso咖啡。”
“我说过多少次了?只有加大研磨的压力,尽快滤清残渣,煮出来的咖啡味道才会柔和绵长。你煮的这东西能叫咖啡吗?分明是一杯脏水!他妈的!”
幼喜愤怒地高喊着,随手就要把手里的马克杯摔到桌子上。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刚才还坐在桌子尽头喝咖啡的崔道侠飞快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发作。
“你太过分了,幼喜。他是你的秘书,不是咖啡店里的服务员!”
“什么?咖啡店里的服务员?”
志翰的眼里燃起了熊熊火焰。花花公子唯我独尊的语气把他仅存的耐性消磨得一干二净。志翰的脑子里变成了一片空白。所有的意识都消失了,只有本能驱赶着他。
陈志翰,你也是个人啊!你也是个男人!你能忍受这样的侮辱吗?你能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不予理睬吗?
一瞬间,对一切不合理破口大骂的欲望升到了顶点。幼喜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两只瞳孔因为恶作剧得逞而熠熠生辉。看到幼喜眼中闪烁的光芒,志翰猛地醒悟过来:她是故意的。这个魔女是故意的!
“走吧,我请你出去喝杯咖啡。你也冷静点儿。我们去外面好了。你一定还没吃午饭吧?”
道侠温柔地对幼喜说,随手把幼喜肩上垂下来的头发送回了原来的位置。这个动作无比亲密。朋友?志翰摇了摇头,把视线移到了旁边。幼喜笑了。她沙哑的笑声害得志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确实该吃午饭了。我请你吧。怎么好意思叫这么久不见的朋友请客呢?”
幼喜接受了他的邀请,说话的态度非常温和。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从衣架上取下了藏青色的外套。道侠立刻走到她的身后帮她把衣服穿好。这对他来说,是基本的社交礼貌。两人并排站着,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温柔美男型的崔道侠和魅力四射的马幼喜。
嗯?魅力四射?这个魔女?
志翰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竟然把“魅力”这个词用在马幼喜身上,看来他的脑子一定是短路了。毫无疑问,他被魔女折磨得精神出问题了。
志翰在心里大声呐喊,努力想抓住已经变得混乱不堪的意识的框架。他甚至没有觉察到魔女正在用微妙的眼神打量着他。
“志翰,你给刚才定好的饭店打个电话,就说我们马上过去。”
幼喜若无其事地下达完命令后就紧紧握住了道侠的手。道侠面带微笑,轻轻捏住她的手,把它们搭在自己的胳膊上。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华丽的外表看上去更加卓尔不群。幼喜保持这种姿态,态度冷淡地注视着志翰:
“我叫你重新做的那份报告怎么样了?”
“我,那个……”
幼喜的目光像箭一样锋利,径自刺入志翰的眼里。她咋了咋舌头,说:
“你最近怎么了?整天丢了魂似的。这些天交给你的工作,从来就没有按时完成过!”
郁闷啊!自担任她的秘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没有按时完成任务,怎么能说是“从来”呢?
“您突然说要这份报告,我也……”
“要是光做那些简单的工作,还需要给你这么高的工资吗?对于上司派下来的工作,无论如何都要按时完成才是。你要是应付不过来,就不用在公司里混了。”
醒悟(3)
“理事,我……”
幼喜抬起手,打断了志翰的辩解。
“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把那份报告完成。否则晚上还得加班。明白了吗?”
志翰的脸色变得青一块白一块。幼喜用满意的神情打量着志翰。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的道侠搂住幼喜的背,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
“你的脾气得改一改才行。你不是从来不对无辜的秘书发火吗?依我看啊,咖啡味道不好,责任并不在他身上。”
“崔道侠,你怎么还是这么婆婆妈妈啊?你这个样子怎么领导那家规模庞大的公司呢?”
幼喜一边埋怨,一边拉着道侠的胳膊朝门口走去。志翰呆呆地目送他们走出办公室。在迈出大门之前,幼喜突然转过头来,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志翰。两个人的目光相遇了。就在相遇的刹那,志翰的体内流过一道电流。
“一切都结束了。别再磨磨蹭蹭的啦。”
志翰凝视着魔女的眼睛。受到他的注视,Violetbule太阳镜片后的细长眼睛好像吓了一跳,朝他恶狠狠地眨了两下。魔女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微妙光芒。
魔女说“一切都结束了”,究竟是什么结束了?
志翰用充满警惕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幼喜猛地转过了头,大步走出了办公室。透过合拢的大门,志翰听到了幼喜沙哑的声音:
“让秘书服从你,这也是管理者必须具备的资质之一。想要锻炼这种资质,你就选个男人当秘书。真的很方便。”
“什么方便?”
“不管让他干什么,他都会按照你的要求行事。男人的反应迟钝,使唤起来非常方便。”
“再熬八个月,等我离开这个公司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魔女!一定!”
志翰咬着钢牙,在心里下定了决心。现在他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了。
崔道侠,国内最大的传媒机构裕星集团的继承人。在完成了派驻英国支部的任务后,不久前刚刚回国的舆论界皇太子。杂志上曾经有过关于他和魔女的报道,说因为崔、马两家交情深厚,所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亲密。这次崔道侠之所以从英国回来……据说是为了和马幼喜订婚!
志翰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他觉得整个身体无比沉重,就像吸饱了水分的棉花一样。他太累了。他用忧郁的目光盯着电脑的显示器。如果现在不开始工作,晚上十有###要加班。如果这样的话,他就不得不再次爽约。秀彬……志翰疲惫地闭上双眼,不住声地长叹。
“秀彬,你再忍耐一段时间。再忍耐八个月。”
沉重的叹息回荡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喜欢吗?”
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声音把志翰吓了一大跳,害他差点把刚刚完成的稿子消掉。志翰赶紧把双手从电脑键盘上拿开。耳畔传来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
“他妈的,你这是什么反应?”
幼喜正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差点毁掉花了整整两个小时、连午饭都没吃、好不容易才进入收尾阶段的工作,沉重的危机感把平时根植于志翰体内的谨慎一扫而光,他摘下眼镜,挥舞着胳膊,用更加阴沉的声音高喊:
“你刚才不是说一切都结束了吗?你这又算什么反应?!”
刚才还咧着嘴大笑不止的幼喜突然改用低沉的声音说:
“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吃寿司?”
“什么?”
直到此刻志翰才发现魔女的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幼喜晃了晃印有著名日式餐馆标志的纸包,依旧用低沉的嗓音说:
“你还没吃午饭吧?你要是不喜欢吃寿司,就把它扔了吧。”
幼喜把手里的纸包轻轻放在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故意要妨碍你的工作。吓了你一跳,我很抱歉。不过话说回来,陈志翰秘书大人?”
幼喜用食指轻轻蹭了蹭纸包上的红色的标志。志翰下意识地朝她走了过去。幼喜低下了头。虽然中间隔着一台电脑,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醒悟(4)
“你想跟我来硬的吗?以后你要是敢朝我大喊大叫,我就炒你鱿鱼。记住了吗?喀嚓。”
幼喜做了一个砍脖子的手势。志翰的脸色变成了苍白。幼喜的脸离他更近了。刹那间,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水气味麻痹了他的神经。他被定住了,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他感觉到幼喜的嘴唇凑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陈志翰,你可要小心啊。希望你任何时候都不要丢掉你的真诚。我非常喜欢你的真诚。”
女人灼热的气息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志翰的身体突然变得燥热起来。太热了,他的嗓子仿佛要溶化一般。志翰轻轻吸了一口气,把头扭到了一边。一根修长的指头在他的肩上轻轻推了一把。在指头的作用下,他乖乖地坐到了椅子上。在一根力量微不足道的指头的命令下,志翰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
“喜欢吗?”
“什,什么?”
志翰的嘴唇动了一下。幼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
“我问的当然是寿司了。除了寿司,还会有别的东西吗?”
“啊……喜欢。”
“啧啧,还魂啦。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种老实憨厚的人。要是身边有这种人,那可真是够呛啊。你先把寿司吃掉吧。吃完以后可要打起精神,把交给你的工作早点做完啊。”
幼喜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突然回过神来的志翰急忙叫住了她:
“这,这个是给我的吗?……”
大概是因为惊吓过度吧,他的声音非常不稳定。幼喜歪着头看着他,脸上绽放着一朵不知代表什么含义的微妙笑容。
“有句俗话说得好。就算是家里使唤的牛,也要让它吃饱。更何况是人呢?”
志翰的表情僵住了。幼喜一边咯咯娇笑,一边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
“你可真是一个纯真的家伙啊。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哈哈哈。”
门关上之后,志翰用双手遮住脸,一ρi股瘫坐在椅子上。他还是不具备和魔女对抗的能力啊。他完全不知道魔女会做出什么反应、会说什么话。
刚刚发生的一切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的脑子里再次浮现。魔女凑过来的脸、香甜的毒药香味还有红艳、丰满的嘴唇……
啊!志翰使劲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陈志翰,你一定是疯了!天底下女人有的是,你怎么能迷恋这个魔女呢!”
尽管如此,他却无法否认幼喜靠近时身体出现的强烈反应。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欲望的滋味,这种感觉仍然令他喘息不已。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二十八年来,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不受他的控制。男人的欲望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一刻苏醒?魔女一定也察觉到了。她闪耀着胜利光芒的眼神说明了一切。现在该怎么办呢?
志翰用颤抖的双手打开幼喜带回来的纸包。他的心情竟然是忐忑不安的。魔女出人意料的礼物。在知道能把人逼疯的魔女也有“同情心”这种人类感情后,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波澜朝他涌来。这种感情既不是不快,也不是痛苦。可是……
志翰游移的目光惆怅地望着岿然不动的褐色大门。
“赶走他?不,这年头要想找到一个像他这样兢兢业业的秘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吃了他?不。我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到公私分明了。那家伙可是我的手下啊。”
幼喜把指甲放进嘴里轻轻地咬着。没一会儿,几天前才在美容院里修整过的指甲就毁于一旦了。她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打开了文件夹。她翻看了几页文件,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好像塞满了什么东西似的。幼喜烦躁地看了看表。下午六点。透过虚掩的门缝可以看到兢兢业业的秘书还在和电脑做斗争。
“那家伙午饭也没吃好,现在肚子一定饿了吧?”
幼喜突然想起了中午和道侠在日本餐厅里吃饭时的谈话。
“你根本就是故意刁难你的秘书。你想引发骚乱吗?”
醒悟(5)
她很不情愿地回答了道侠的质疑:
“我还没尝过他的味道呢。”
“你不会是……”
充满怀疑的口吻惹怒了她,成了她爆发的导火线。
“我什么我?我被小秘书身上的魅力吸引了,不行吗?”
道侠的眼睛瞪得滚圆。他放下筷子,伸手端过了水杯。
“对不起。我并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
幼喜长叹一声,问:
“我知道。我看上去有那么明显吗?”
“嗯。对秘书花费那么多心思,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她抓过面前的水杯,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水顺着干涸的喉咙往下流,除了加重心里的旱情外没有任何作用。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我来说,受男人魅力吸引向来都是一瞬间的事,从来都持续不了多久。我也知道和自己的秘书玩火结果必定是后悔……哎,他根本就是个老顽固!我们两人根本就无法沟通。”
“不是无法沟通,而是他根本不吃你那一套!竟然有人能抗拒马幼喜的魔法,真是让人无法相信啊。简直就是个奇迹!”
幼喜火冒三丈,气冲冲地瞪着正在高谈阔论的道侠。在道侠远赴英国的三年里,两人差不多每天都通过电话和电子邮件进行联络。因此,道侠对她的各种情况知之甚详。即便如此,受到来自最熟悉的朋友的刺探,也决不是什么令人心情愉快的事。幼喜透过玻璃杯打量着道侠。
“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吗?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关系外,你对我还有什么企图?你坦白吧,崔道侠。”
对于她的怀疑,道侠没有给予任何答案。过了许久,他才耸了耸肩,轻轻地笑了。
“我之所以会来找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天底下哪有这种回答?”
道侠伸出双手,轻轻握住幼喜放在桌子上的手。
“我理解你。你之所以会变成这种游戏人间的性格,其实是因为……”
“住嘴,崔道侠!这可不是你该做的事!”
幼喜厉声喝道。她想把自己的手从道侠的手里抽出来。道侠轻轻摇了摇头,握住她的力量更大了。
“我是你的朋友。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每次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明白吗,幼喜?我不是那个人。我绝不会抛弃你!”
幼喜的脸色变成了惨白,她使劲咬着颤抖不已的嘴唇。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着即将爆发的哭泣。片刻之后,颤抖的声音从她紧闭的双唇间挤了出来:
“我们再喝一杯吧。”
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想中,谁也没说话,径自喝光了自己杯里的酒。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他们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对两人之间即使不说话也能理解对方感情的交情心怀感激。
在整个会面过程中,幼喜都被一种不快的情绪困扰着,引发了一连串的意外事件。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特意为秘书点了一份寿司。当时道侠诧异的表情令人久久无法忘怀。
“好吧,就这样做吧。看来除了弄清楚这种讨厌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方法了。等弄清楚以后就不会再迷恋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值得一试的。反正他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这种会红脸的男人,这年头竟然还能找到!真是一个纯真的家伙啊!”
下定决心以后,幼喜的心里舒服多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坐立不安的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一样。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坚持到底。事实上,像这样单凭本能和欲求决定一件事情的做法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她感到肾上腺素充满了全身。
计划的第一阶段就是找一家不错的餐厅好好吃一顿,在进餐的过程中努力寻找共同话题!
幼喜一边哼歌,一边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出人意料的是志翰的座位上空无一人。就在幼喜几乎要打退堂鼓的一刹那,放在抽屉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犹豫片刻之后,幼喜被自己的好奇心战胜了。她闭上眼睛,一把抓过了志翰的手机。
醒悟(6)
“喂……”
“志翰?”
幼喜刚要说话就被女人焦急的话音打断了。难道这个女人就是秀彬?
“喂?志翰?是我。我是高银。”
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她叫高银,那秀彬呢?
那一瞬间,幼喜忘了自己正在替别人接听电话的事实。她咬着牙,用平静的语气回答:
“我不是陈志翰。”
幼喜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诧异和踌躇。她“噗嗤”一声笑了,并把手机贴紧了自己耳朵。
就这样。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吧。该死的虫子!
“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一个以为陈志翰很真诚的人,对了,你是哪位?”
幼喜反问道。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愉快。
“我,我……对不起,如果志翰在的话,麻烦您请他听电话。”
“他现在不在。他可是个大忙人啊。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告诉我,等他回来……”
就在这时候,幼喜的耳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理事,请问您拿着我的手机在干什么?”
幼喜猛地转过了身子,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志翰正恶狠狠地瞪着她。他朝着幼喜走了过来。幼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哎呀,真是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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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惑的开始(1)
“看来您对于接听别人的电话很感兴趣啊,理事。”
志翰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一面讽刺幼喜,一面从她手里夺回了自己的手机。幼喜的脸颊滚烫,她根本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暂停!脸颊滚烫?是我吗?那个对世间万物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的马幼喜?
幼喜的胸口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就连脚下踩着的地板也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幸好志翰的心思都放在手机上,没有觉察她的异样。
“谁……是高银?”
志翰的嗓门突然提高了八度。他突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幼喜,说:
“理事,请您稍微回避一下。”
幼喜猛地回过神来。她努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的脸颊泛红,同时用生硬的语气回答:
“对不起。我可没打算偷听你讲电话。”
“请快点……”
“嘁,我看你是想女朋友想到发神经了!”
志翰一脸无可奈何,目送一面冷嘲热讽一面转身离开的幼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贼喊捉贼也要有个限度啊。像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重新把手机贴到耳朵上。
幼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门外走去。她的心情糟糕透了。为了让对方知道自己心情不佳,她打算通过用脚踢门的方式发泄一下。就在她的脚马上就要碰到门板的时候,耳朵里听到了志翰焦急的声音:
“好,我马上回去。你再等我一会儿!”
哎呀,女朋友一叫就想回去?陈志翰,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能耐的傻瓜罢了。竟然同时和两个女人交往,看来你很厉害嘛!嗯?
幼喜的发梢喷着火花,发出哧哧的声音。某种利器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心脏。她还是第一次感到从办公室通向电梯的走廊竟是如此漫长。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打起精神来,马幼喜!他有女朋友算什么?难道有了守门员就不能进球了?
就在她努力安慰自己的同时,另外一个声音也在喃喃自语:
“你看到有人因为球门被攻破就换守门员吗?你啊,真是枉费心机。还是早点放弃吧!”
啊!幼喜粗暴地踢着电梯门,咬牙切齿地说:
“不行!比赛还没开始呢,怎么能放弃?我们走着瞧,陈志翰!我一定让你臣服在我脚下。”
幼喜以破纪录的速度冲进停车场,钻进自己的红色保时捷里。完全符合她热爱速度、性能优良的选车标准的运动型跑车像往常一样立刻接受她的命令,发出了嗡嗡的引擎声。
她刚把车开到公司门前的路上,就看到志翰正焦急地跺着脚等候出租车。一切正如她所料——现在是下班时间,很难打到出租车了。她在灰色的西装裤前静静地停了下来,并且朝志翰按了按喇叭。志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幼喜按下副驾驶座上的玻璃,把头伸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
志翰眨了眨眼,脸色异常苍白。
“他哪儿不舒服吗?”
就在幼喜提出这种怀疑的同时,志翰果断地摇了摇头:
“理事,我坐出租车就可以了。”
“这个时间等出租车的人都是傻瓜。看你的样子好像挺着急的,上来吧。我今晚没有约会,可以把你送到任何地方。”
“不用了。我还是等出租车比较好。”
幼喜不耐烦地咂了咂舌头,说:
“放心好了,我不会吃了你的!不要婆婆妈妈了,快上车吧!”
她刻意选择能够刺激对方神经的用语。果然,志翰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看来只要加以挑拨,这家伙就会有所反应啊。幼喜掩饰好满意的表情,把头转回了前方。志翰一ρi股坐在副驾驶座上,使劲摔上了门。看他的表情简直就是恨不得把门摔烂。幼喜叹了口气,平静地说:
“不要做超出你经济承受能力之外的举动。你对我的车有敌意吗?”
诱惑的开始(2)
“请把我送到韩国医院。请快点。”
志翰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幼喜瞥了一眼他阴沉扭曲的脸,偷偷地松了口气。
“是。我明白了。乘客大人。”
大概是因为这种不寻常的气氛吧,车里充满了凝重的沉默。幼喜的运动型跑车在高峰期的交通混乱中侥幸存活了下来,没用三十分钟就平安抵达了韩国医院的门口。
车还没停稳,志翰就跳下了车,连声招呼也没打径自跑进了医院。幼喜目送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后,也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良心和好奇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最后好奇取得了胜利。幼喜哼着歌,朝医院的大门走去。
要想寻找志翰的行踪,并非难事。他正站在拥挤的咨询台前和一个女人吵架。幼喜刻意摆出一副悠闲的姿态,一面环顾四周,一面慢吞吞地朝他们走去。
“我也没有办法啊。我爸妈都出去了,另外……”
“不要再狡辩了!既然孩子交给了你,你就应该负责到底!”
“谁不负责了?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就算你责备我,我也没话说。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一个用发带随便把头发束在脑后的娇小女人紧紧跟在志翰身旁。幼喜打量了一下那个正向志翰提起抗议的小女人。她身材娇小、纤弱,气质如少女般纯真。从充满孩子气的脸上推测,她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她竟然用平辈的语气和志翰说话?就在这时候,那个女人好像觉察了幼喜打量的目光,也转过头来打量着幼喜。幼喜嘻嘻笑着,抬起手向她打了个招呼。女人惊恐的褐色眼睛从幼喜身上移到了志翰身上。
“你,有人和你一起来?”
“什么?”
志翰不耐烦地反问道。目光也顺着女人的视线转向了幼喜所在的方向。于是,他看到了幼喜微笑的脸。志翰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理事!”
“啊,不好意思,妨碍你们了。你看上去好像有点儿不太舒服,所以我有些担心。我出现在这里不会妨碍你们吧?”
志翰的脸不由得皱成了一团。
这时候就应该堂堂正正、沉着冷静、游刃有余地对他。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他的不满。只要打起精神,就算是良心感到有些不安,也可以毫不在乎。
幼喜翘着嘴角,朝志翰送去一个灿烂微笑。接着,她开始偷偷打量只能勉强到达自己肩部的娇小女人。
“你好!我是马幼喜。志翰的上司。”
幼喜用甜美得令人怀疑的语气说。她刻意在说到“上司”这个词时犹豫了一下,以便让这个词听上去更加意味深长。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脸上全是怀疑的神情。
“哎……嗯。我是文高银。”
“你和志翰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邻居,一直都是好朋友……”
就在这时,志翰冰冷的声音Сhā了进来:
“您这是在侵犯我的私生活,理事。”
幼喜耸了耸肩。
“难道就没有例外的情况吗?难道我就不能关心一下手下的健康吗?你这样想不就可以了吗?你说是吧,高银?”
对于突如而来的问题,高银眨了眨眼睛,回答说:
“当然不是。我认为下属应该对这种做法心怀感激才是。”
幼喜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我说的没错吧,志翰。既然你搭我的车来到这里,你就不应该赶我走吧。”
“您不忙吗,理事?”
“不,我一点儿也不忙。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今晚我没有约会。不过话说回来,你来医院干什么?”
幼喜心想真应该用相机把志翰现在的表情拍下来才是。志翰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样子真是值得一看啊。幼喜感到非常满意。只有马幼喜这一个女人能够打乱沉着的代名词——陈志翰的内心,这一点让幼喜的心情升到了顶点。无论是谁,无论是谁都无法做到这一点。只有马幼喜能够惹出这个男人的脾气。甚至连这个自称是他的朋友的小矮人也不能。只有尽早把这些虫子清理干净,她的心里才会感到舒服。
诱惑的开始(3)
幼喜下定了决心,目光一直盯着高银。一般人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十有###会感到害怕,进而畏缩后退。不过这个叫做文高银的女人却非常勇敢,竟然无畏地回瞪着她!
“啊哈,这个小矮人还真是愚蠢。不,也许应该说是勇敢吧?”
幼喜打量着那个女人,恨不得用目光把她烧成灰烬。令幼喜感到遗憾的是高银突然移开了目光。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志翰已经扔下她们两个朝病房区走去。高银朝着越走越远的志翰高喊:
“喂!你怎么一个人走了?喂,陈志翰!”
她竟然直呼志翰的名字!幼喜不由火冒三丈,一把推开那个女人朝前面走去。被身高足有173厘米的幼喜推到一边的高银在经过一阵乱摇乱晃后终于贴到了墙上。
“我们要去哪儿?”
幼喜假装没有注意到高银摔倒,径自问道。高银使劲咬住嘴唇。虽然她心里非常生气,却不能朝着笑嘻嘻的幼喜发脾气。
“这样看来,你根本连我的情敌都算不上。虫子。”
幼喜低垂着眼睛,掩饰住眼中的嘲笑,跟在高银身后朝电梯方向走去。
片刻之后,她们在儿童病区下了电梯。刷成粉红色和翠绿色的装饰风格让幼喜觉得很不舒服。很久以前她就已经认定孩子是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特殊人种。
“婚姻”和“孩子”并不存在于她的人生字典中。对她来说,和令人头疼的工作上的竞争者相比,那些刚出生不久嗷嗷叫的难看的“小猴崽子”才是真正可怕的噩梦。不要说抚摸,就连看一眼都会令她心里发毛。而现在,她却用自己的双脚走进了这个猴子王国。
幼喜忐忑不安地望着病房的门,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混合在医院特有的消毒液气味中的婴儿气息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嗅觉。
“我该怎么办?虽然我很想知道陈志翰来这儿的原因,却不想看到那些‘小猴崽子’。我真是疯了!”
幼喜的心里充满了矛盾。
“您不进来吗?”
高银从一间病房的门后伸出头来叫她。一看见她满脸的笑容,幼喜立刻掩藏起犹豫不决的蛛丝马迹。也许高银已经看出了她的恐惧吧,那张布满笑容的脸看上去实在让人觉得刺眼。幼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抬起脚朝病房里走去。在她强劲气势的压迫下,高银不由得朝后退了几步。幼喜没有理她,径自朝着坐在窗前病床上的男人走去。志翰正握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轻轻地对她说着什么。那个小女孩最多不超过五岁,看上去非常小。小女孩扑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爸爸,我想你了。”
“嗯,爸爸也想秀彬。手还疼吗?”
“不疼了。高银阿阿姨哭了。秀彬一点也不疼。”
听了孩子口齿不清的回答,志翰耸了耸肩膀,使劲吸了一口气。站在他身后的幼喜知道,这个男人正努力忍住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哎呀,这个孩子叫志翰爸爸?这样说来,志翰是有妇之夫?!令人震惊的打击迎面袭了过来,幼喜僵在了原地。志翰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
“那是因为高银阿姨是个爱哭鬼。秀彬给爸爸看看伤了哪里好吗?”
小女孩张开了玲珑的小手。志翰盯着腕上缠着绷带的小手看了许久,然后默默地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抚摸着孩子的手背。如果不是看到微微抖动的肩膀,实在很难猜测他此刻的心情。虽然幼喜从没见过身材魁梧的男人失声痛哭的画面,但她知道志翰的内心正在痛哭。关于这一点,她可以用全部财产作赌注。如果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我要和医生叔叔谈谈。秀彬能不能等我一会儿?”
志翰轻轻放开小女孩的手,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看到幼喜在病房里,他也一句话都没说。志翰和站在远处的高银一起朝门外走去。幼喜惊惶失措地追了出去。两人又在病房外吵了起来。
诱惑的开始(4)
“我不是说过吗?我需要的不是同情!你要是不喜欢秀彬,就直说吧!对于自己没能力承担的事,就不要大包大揽!”
男人冷酷的话音在走廊里回荡。这是完全不给对方留下任何余地的、单方面的叱责。直到现在幼喜才明白,只要情况允许,原来自己的秘书也可以变得这样冷酷无情。不过,高银也不是等闲之辈。
“你也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对我来说,秀彬是什么?我会胡乱对待她吗?她也不是你硬交给我的!她是秀彬,是比你的生命还重要的秀彬啊!”
“她是个女孩子,万一留下疤可怎么办?”
“你冷静点。医生不是说过了吗?只是轻微的烫伤罢了。根本不会留下疤的。幸好壶里的水也凉得差不多了。再过几个星期就……”
“你想象一下啊!秀彬还那么小,该有多疼啊!我的心都快碎了。万一秀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幼喜只听到这么多。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幼喜转过脖子——因为紧张,她的脖子都僵硬了——朝病床望去。病床上的小女孩正扑闪着大眼睛朝她微笑呢。幼喜也下意识地跟着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面干咳,一面抬起头望着屋顶。
我是该去叫孩子的爸爸呢,还是和她说说话?
“阿阿姨,你是谁?”
“阿姨。是阿姨,不是阿阿姨。”
幼喜下意识地朝病床走去,嘴里还纠正着孩子口齿不清的发音。虽然她很想逃离这一切,但是小女孩用缠着绷带的手招呼她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面对小女孩的邀请,她怎么也迈不开逃跑的脚步。幼喜小心翼翼地走到女孩的病床前。
“你几岁了?”
“三岁。”
“呵……话说得不错嘛。”
小女孩咧开嘴巴笑了。她笑得非常开心,嘴里的小奶牙都露了出来。那张笑脸很像志翰。这个有着柔软的褐色头发和雪白皮肤的女孩子长得非常像她的爸爸。
幼喜的心里不由一阵刺痛。她努力用深呼吸让自己保持镇定,但心口的疼痛却越来越厉害了。幼喜干咳一声,坐在床沿上。她的双腿抖得厉害,再也坚持不住了。她努力理清被好奇折磨得几乎爆裂的头脑,用沉着的口吻问: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秀彬。阿阿姨呢?”
“是阿姨。嗯,我叫马幼喜。嗯……我和你爸爸一起工作。”
“马幼……幼……”
“叫我姐姐好了。以后等你长大了,说话流利了,再改口叫我幼喜阿姨吧。记住了吗,秀彬?”
小女孩点了点头。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就像柔顺、听话的小狗一样。幼喜被小女孩早熟的镇定表情和聪明活泼的眼睛吸引住了,忘掉了一开始的恐惧。预料中的呕吐和呻吟没有袭来。看来秀彬这个可爱的“小猴崽子”属于她的忍受范围之内。如果所有的“小猴崽子”都像秀彬这么可爱,那么生一个也未尝不可……啊!幼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猛地截断了思想的潮流。等她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已经走向多么危险的方向之后,背上不由得直冒冷汗。
“你真是疯了!马幼喜!你这种情况也想生孩子?再说,这孩子可是你的秘书陈志翰的女儿呀。明明连孩子都有了,那混蛋竟然还装出一副未婚男人的样子!”
刚刚熄灭的怒火再次猛烈地燃烧起来。她勉强吞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谩骂,用非常别扭的动作抚摩着小女孩的头。她立刻就后悔了。小女孩的头发滑入了她的指缝,像茸毛一样又轻又软。当她看到孩子清澈的眼睛正在偷偷打量自己时,差点尖叫起来。如匕首刺穿心扉般的疼痛一直蔓延到内心的深处。十年前记忆的伤痕被撕裂了。过去的一切惨不忍睹。她的胸口和头部痛得几乎要裂开了。
“姐姐,你怎么了?”
幼喜苦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地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秀彬担心地望着她,脸上的表情眼看就要哭出来了。想来她的表情一定非常恐怖。幼喜按下心中的悸动,忍不住在小女孩的头发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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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惑的开始(5)
“秀彬真漂亮。”
这一幕恰巧落入志翰的眼帘。他刚和秀彬的主治医生谈完,一走进病房就目睹了这个令人无法相信的画面。他非常吃惊,双脚也在地上生了根。
“马幼喜,那个天下最坏的女人竟然这样对待我的孩子!”
这一瞬间,就算说幼喜是圣母玛利亚的化身,他大概也会相信。面带温柔微笑,脸上散发着圣洁光芒的女人的形象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女人的嘴唇埋在孩子的头发中,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这个画面只能用“神圣”来形容。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和孩子,光芒围绕在她们周围。志翰呆呆地望着她们。他的眼里只有她们。
片刻之后,双眼微闭的幼喜抬起了头,手掌在小女孩的头上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动作既谨慎又柔情。
“秀彬知道爸爸有多爱你吗?为了爸爸,秀彬也不能生病。只要秀彬不生病,爸爸就不会生病。你不喜欢爸爸生病吧?”
“嗯。”
“我也不喜欢。姐姐也不喜欢爸爸生病。所以你要答应姐姐以后再也不生病了!来,我们拉钩。”
幼喜的小指拉着小女孩的小指,两人开心地笑着。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拉钩!”
小女孩兴奋不已,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幼喜也笑着,低沉的笑声听上去既温柔又甜美。望着这一画面,志翰的身体突然出现了反应,这令他不知所措。就像吸入幼喜身上散发的香气后变得兴奋时一样,不,他的身体比那时候膨胀得还快!
“爸爸!”
就在这时候,秀彬发现了志翰,高兴地喊了起来。幼喜猛地转过了身子。会被幼喜发现自己的狼狈样子的恐惧把志翰的理智推到了悬崖的边缘。他的理智毅然地选择了从悬崖上坠落。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你在干什么?”
志翰大声喊着,挡在了幼喜和孩子中间。被莫名其妙推到一边的幼喜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把视线移开了。她的表情非常僵硬。
“我什么都没做。这个孩子……实在太漂亮了。”
“请您出去。这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非常失礼的。志翰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无礼,但为了掩饰慌张,他只好出此下策了。幸亏她的视线移到了旁边,才没有注意到他的狼狈。要是在平时,她敏锐的目光一定会把他的内心剥得精光,并无比残酷地加以刁难,还对会他冷嘲热讽。不过,所有人里真正被他的无礼吓倒的却是正在安抚秀彬的高银。
“够了,志翰!你实在是太无礼了!马理事把你送到这里,还一个劲儿为你担心,你竟然这样对她?你应该向她道歉!”
她用姐姐教训弟弟的语气责备志翰。志翰的脸涨得通红。直到这时候,幼喜才意识到他没有戴眼镜。他的样子是陌生的。大概是刚刚洗过脸吧,依然残留着水分的皮肤上散发出香皂的清香。被水打湿的刘海梳到了脑后,露出了英俊的五官。幼喜的瞳孔扩张了。
“哎呀,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颗钻石!”
幼喜开始从不同角度审视志翰的脸,并用女人的眼光对他进行了解剖。挂着水珠的睫毛在茶褐色的瞳孔上印下了浓重的阴影,依稀残留着眼镜痕迹的鼻梁高矮适宜,有着刀刻般线条的唇形说明他是一个既顽固又果断的人。虽然不是足以令所有人回头的绝世美男,却也充满男人魅力。他已经跳出了平凡的范畴,只要稍微花一点心思修饰一下,就能吸引女人的视线。英俊的相貌,藏在浅蓝色衬衣下的胸膛既宽广又平坦,伟岸的身材既高大又挺直,每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散发出优雅的韵味。简直就是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
志翰正对高银发着怨言,丝毫没有注意到幼喜的视线。
“你不要管我的事。我的事自己会处理。”
高银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拿了条毯子盖在秀彬身上。
“好,你当然会处理好的。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另外,能不能麻烦你出去发脾气?秀彬该睡觉了。”
诱惑的开始(6)
本来还想继续反驳的志翰听了高银的话立刻闭上了嘴巴。幼喜注意到高银对他的怠慢态度应该是源于家人间的友爱。如果是恋人的话,决不会在这些琐碎的事上表现得这么明显。还有注视对方的眼神和动作……女人应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喜欢的男人。要不然的话,就是这个女人演技超群。
一走出病房,幼喜就向志翰提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你是有妇之夫?”
志翰啼笑皆非,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
“不是。”
“你不是说秀彬是你的女儿吗?怎么可能未婚?”
志翰向着空中发出一声长叹,心灰意懒地望着她。
“从法律角度上说,我还是一个彻底的未婚男人。”
幼喜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继续追问: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孩子的妈妈呢?你和文高银真的只是朋友关系?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不明白?我在询问到底哪个女人对你拥有所有权!现在我可不想招惹横刀夺爱之类的麻烦事。”
志翰张大了嘴巴。幼喜冷冷地望着他,说:
“把你的嘴巴闭上。你给我说明白,陈志翰。你说在法律上你是未婚男人,是想掩盖孩子的问题吧?现在这个世道,哪个男人没有过去?只要孩子的妈妈不会突然出现引发事端就可以了。”
“她在三年前就死了。”
志翰低声嘟囔。幼喜立刻换了一种语气:
“对不起。如果触及了你的伤口,请原谅。”
志翰没有理会幼喜的道歉,只是默默地望着地面。幼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希望以此镇定自己的心脏。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和心思。虽然见到了那个名叫秀彬的伏兵,但因为在法律上他是一个自由的男人,所以希望的曙光并没有离她而去。我们走着瞧吧。让自己后悔的事,经历一次已经足够了。
幼喜紧紧贴在靠墙而立的男人身上。志翰诧异地抬起了头。幼喜温柔地抚摩着他额前垂下的头发,说:
“你令人垂涎三尺。我更想了解你了。不管你的过去如何,现在的你充满了魅力。”
志翰叹了口气。透过幼喜贴在自己胸膛上的指尖,他能感到她非常紧张。
“别开玩笑了,理事。我对您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幼喜飞快地巡视一遍医院的走廊,在确定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后,她的手轻轻滑到了志翰的腰部下方。志翰猛地缩成了一团。
“选择由我做。你只要把周围的女人收拾干净就够了。特别是那个叫文高银的女人,不要让她碍我的眼。嗯?”
“请……请放手。”
“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你可以把我当成女人看待。抚摩、感受、闻闻对方的气味……怎么样,还不错吧?”
凭经验,幼喜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男人会有多么兴奋。虽然对于一个已经生过孩子的男人来说,他的反应有些过于纯真,但志翰通红的脸庞和坐立不安的样子还是深得她的欢心、满足。期待正以极快的速度扩散至全身。幼喜故意将视线固定在他的嘴唇上,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她可以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已经变得滚烫。
“你和我,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游戏结束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介入我们中间。那个叫文高银的女人,你最好尽早打发掉。”
就在一瞬间,志翰猛地推开了她。他气喘吁吁地说:
“我不会相信你的。你对我……这种事……”
幼喜抬起头,朝志翰送去一个微笑,说:
“心情不错吧?”
“够了!就算世上只剩下你一个女人,我也不会和你这种花蝴蝶在一起的!我拒绝你的建议!你不要再耍这些花招了!”
志翰脸色发青,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叫。幼喜微微睁开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大概是她的目光让人无法忍受吧,志翰不由得暴跳如雷:
诱惑的开始(7)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是你的秘书,不是玩具!”
“我说什么了吗?我要是提出这样的要求,还不出大事儿了。你还真是纯真。”
“你说什么?”
幼喜噗嗤一声笑了,用手温柔地轻轻拍打着怒不可遏的男人的肩膀。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强烈的否定是肯定的另一种表现方式。对于你的意见,我已经认真倾听了,现在你可以冷静点了。这么大声,当心孩子们听见。这可不是适合孩子们的话题啊。”
幼喜微笑着,手指按在志翰的胸膛上,沙哑的嗓音变得更加低沉了:
“陈志翰,不要落荒而逃啊。我可是那种一旦确定目标就会坚持到底的女人。你最好不要挑起我的挑战欲望。你只要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足够了。真诚、纯真、充满魅力。”
志翰无言以对,抬起脸呆呆地望着她。幼喜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说:
“明天你可以晚点上班。在孩子出院之前,我不会难为你的,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好了,我先走了。”
幼喜挥挥手向志翰道别之后转身走了。咔哒咔哒,高跟鞋敲打着地面。志翰呆呆地望着越走越远的女人。他的视线落在她的长腿上。他的目光停留在短裙下露出的细长双腿上。这让他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白皙大腿,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真是疯了!他的头脑冰冷,身体却滚烫。
他无法忘记她说对他感兴趣时的表情。他讨厌马幼喜,更讨厌她傲慢的眼神和语气,以及目中无人的狂妄行为。可是该怎么解释被兴奋占据的身体呢?还有像出了故障的发动机一样狂跳不已的心脏。
志翰闭上眼,无力地靠在墙上。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不仅没能避开魔女的魔法,反而希望将自己交付给她的懦弱的自我……自尊心的丧失。
他把额头抵在墙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魔女的香气还弥散在空气中。
“我中毒了吗?……解药呢?”
没有答案的问题在他的脑子里扩大着领地,就像没有谜底的谜语。
两天后秀彬出院了。在秀彬出院的第二天早上,志翰还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不过,他终于没能敌过响个不停的门铃,不得不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闹钟,还不到七点。他只穿了一条运动裤就朝玄关走去。
“谁啊?”
他把沉甸甸的脑袋抵在玄关的大门上,提高嗓门问道。这是一座老式公寓,没有安装门禁系统。
“我是委托中心派来的。”
“什么?你说是哪里?”
陌生女人的声音把残存的睡意全赶走了。
委托中心?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陈志翰先生的家吗?”
“没错,不过……”
“是马幼喜理事委托我们公司的。您可以把门打开吗?”
是魔女?
志翰打起精神,提高嗓门问:
“委托中心是干什么的?”
“我们公司是一家保育机构,专门负责看护五岁以下的婴幼儿。我们也提供上门婴幼儿护理服务。那个……请您把门打开好吗?”
志翰打开了玄关的大门。门外站着一个年龄超过三十五岁、和蔼可亲的妇女。她看到志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她身穿卡迪根式开襟毛线衣,搭配一条长长的百褶裙,让人觉得温厚老实。妇女走进了房间。她一边打量房间内部的典雅装饰,一边问:
“委托我们照管的孩子在哪儿?名字是叫陈秀彬吧?”
“马理事是怎么对您说的?”
女人丝毫不在意志翰冷冰冰的语气,用充满笑意的和蔼语调回答:
“她说孩子的父亲有事要出门三天,需要一个保姆。费用她已经结清了。从今天下午开始到星期天下午结束,一共三天时间。这段时间将由我来照顾您的孩子。您不用担心……”
“等等,您等一下!魔女,不,马理事是这么告诉您的?”
诱惑的开始(8)
“是的。您现在该去上班了吧?马理事还让我转告陈先生,要您八点之前到公司。还说不要让理事等您。”
真是令人无法忍受!保姆!原本睡觉睡得好好的,竟然遭到这样的轰炸!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了。
志翰紧闭双唇,扔下那个妇女,朝浴室走去。
“好!你等着瞧吧,魔女!我一到公司,就拆穿你的心思!”4
惴惴不安的同行(1)
志翰连门也没敲,径自推门进入了幼喜的办公室。一看见站在窗前的幼喜,他就高声叫了起来:
“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吧,理事?您竟然以这种方式出场,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愤怒的吼叫在空中回荡。幼喜慢慢转过了身子,镇定自若地望着志翰。就好像一直在等候他的到来,她甚至没有装出吃惊的样子。如果没有看到她眼睛中闪烁的光芒,别人一定会错以为她的心境平和无波。不过,魔女的本质毕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掩饰的。看到她端马克杯的手在不停抖动,志翰猜测此刻的魔女一定是在强压怒火。幼喜冰冷的目光凝固在志翰身上,她慢慢地端起马克杯送到了唇边。
“你再也无法忍受之后会做什么?”
志翰朝她走了过去,停在她的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
“我会离开这里。从此再也不会与您有任何瓜葛!”
“嗬,这样看来,你对我非常不满啊。”
“理事!”
幼喜以一种怡然自得的神态喝光了杯里的咖啡。之后,她认真地注视着马克杯,仿佛在自言自语似的说:
“我自己冲的咖啡真难喝。看来我还是需要一个秘书啊。”
志翰气得像鱼一样嘴巴一开一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自己火冒三丈,头上都要冒烟了,这个女人却在说什么咖啡好不好喝!未经他的允许私自替秀彬找了一个保姆,还不到上班时间就把人招来,别人在发脾气,她却唠叨什么咖啡的味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魔女却能做得理直气壮。虽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罪恶感”、“良心”这些东西和魔女之间距离遥远,却没想到她已经达到了厚颜无耻的顶峰。他的手心发痒,恨不得朝这个魔女的脸上掴一巴掌。
幼喜用无辜的目光注视着怒不可遏、双手不停抖动的志翰。她用眼神抚摸他涨得通红的脸,声音干涩地说:
“这是第二次警告。以后说话小心点,不要忘了你是在公司里。”
“我非常明确地告诉您,我拒绝您的诱惑。”
幼喜咯咯笑了起来。
“诱惑?这个词可一点也不适合你啊。”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对您没有任何兴趣!”
“我今天叫你来并不是为了私事,而是有正事。”
“哼!”
志翰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幼喜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把马克杯放回桌上,走到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幼稚?你不高兴我派人替你照顾秀彬?”
“我从来就没有这种奢望。”
幼喜不耐烦地看了志翰一眼,说:
“‘不希望’……‘拒绝’……‘不喜欢’……除了这些,你还会说什么?这样吝啬怎么谈恋爱?你知道怎么对付女人吗?我真怀疑秀彬是怎么来的?”
她的嘲讽让怒发冲冠的志翰咆哮不止:
“谁……谁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您别再枉费心机了!”
“为什么不呢?你可是我的私人秘书啊,也就是我的左膀右臂,负责管理我的各项事务。如果你应付不过来,我也会跟着受影响。既然欠了别人的人情,就应该心怀感激地接受,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态度啊。”
果然是一个在谈判桌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会知道什么是“羞耻心”、“良心”、“罪恶感”吗?志翰怒气冲冲地瞪着喜笑颜开的女人,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一旦落入马幼喜的魔掌,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安然脱险。他一面回想之前遭受被她抛弃的男人电话骚扰的悲惨经历,一面暗中咬紧了牙关。
“我也要加入那些傻瓜的行列吗?哼,我才不会让你顺心如意呢,魔女!不管怎么说你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光凭力气,你绝对打不赢我。”
“停止你那些毫无用处的想象吧。我叫你早点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发表不满的言论啊。”
惴惴不安的同行(2)
幼喜的话让志翰突然缩成了一团。幼喜架起二郎腿,把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睛注视着志翰。
“我叫你来是为了出差的事。要去三天两夜。去釜山参加国际市场营销战略研讨会。韩国方面一共有五位代表参加,其中就有我。”
“出差?”
“嗯。当然你得跟我一起去。所以你才会需要一个保姆。”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志翰不由得眨了眨眼,抬起头来望着幼喜。三天两夜的出差,和魔女单独在一起。三天?志翰打了个寒战,歇斯底里地喊道:
“不行!我不能扔下秀彬一个人去!”
“不要拿孩子当借口。保姆会照顾她的。这是工作。我去参加会议,秘书当然也要一起去。”
“可是……”
幼喜摇了摇头,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她耸了耸肩膀,向着空中发出了一声长叹。
“看来你把我当成了一个为了男人不择手段的女人啊。就算是不择手段,也得分时间和场合啊。”
志翰感到自己的脸着火了。炽热的火焰烤疼了他的眼睛。身为秘书,陪同上司出差处理公司事务是义不容辞的职责,可他却不能不留意近来魔女可疑的态度。更何况她已经明确表示对自己很感兴趣。在这种情况下和魔女单独去外地出差……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平安活着回来。如果魔女失去理智,突然扑向自己……
通过自己可笑的想象,志翰看到了自己面对魔女时战战兢兢的样子。他轻轻笑了。真是可笑之极的想象。就算是面对自己强悍的上司,脑子里也不该出现被女人强Jian的画面啊!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声呻吟从嘴里溢了出来。
幼喜双手合十,指尖抵在嘴唇上,眼睛注视着志翰。摆出一副正在观察沿着看不见的蜘蛛网悄悄靠近的食物的姿态。
到目前为止,她还从未有过利用职务便利诱骗男人的记录,不过为了把这个叫陈志翰的男人拖入她的射程范围内,她不得不这样做。金钱、地位、女人的魅力、迷人的外貌、卓越的才华,这一切对这个老古董都没有发挥作用。
那个叫陈志翰的男人和普通男人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尽管为了金钱,他疯了似的拼命工作,却决不接受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好处。在男女关系方面也非常干净。根据调查显示,他和文高银的关系并没有超越精神友谊的范畴。三年前,他的兄嫂双双死于交通事故,他一个人靠打工和奖学金完成了大学的学业。进入公司以后,他根本没有时间享受个人生活。一言以蔽之,他过的是一种毫无乐趣可言的生活。当然,也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不过,对于那个在报告中并未提及的陈秀彬,该怎么解释她的存在呢?
幼喜手中的报告是侦探社的Mr.李经过缜密的调查和细致的分析后提交的报告。幼喜决心利用这次出差的机会,把这些问题的答案一个一个挖掘出来。另外,她还要将志翰纳入自己的收藏范围之内。能够把她选定为床伴的男人从脑子里驱逐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拥有他。一旦拥有之后,她就会立刻感到厌倦。就像以前常常发生的那样。
幼喜内心的压力得到了舒解,脸上不由绽放出一朵微笑,对志翰说:
“你放心好了。我发誓只要你不愿意,我决不先出手。就这样总算可以了吧?”
相反,我要让你自己跪在我的面前。
幼喜在心里加了一句。她举起双手,作出发誓的样子。尽管志翰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瞪着她,她也没有放弃与志翰和解的伎俩。让他放心才是当务之急。等以后再……
“那什么时候出发?”
这就对啦!
幼喜在心里喊着痛快,表面上却依然保持沉着的面具。
“今天下班后马上出发。中午吃饭时间,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出差需要的东西,大部分都由饭店准备,你只要带几套简单的衣服就可以了。啊,还有,一定要准备第二天晚上晚宴时穿的正装。”
惴惴不安的同行(3)
“晚宴用的……正装?”
志翰感到莫名其妙。幼喜做出一副诧异的表情,伸手弹了一下响指。
“没错!你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哎呀,你不要瞪我啊。我说的没错吧?你今天下午去买衣服吧。你去明星百货公司买,记住要开发票啊。衣服钱从你的出差补贴里扣除。”
出差补贴?秘书也有出差补贴吗?
志翰非常诧异,她侧着头回想劳动合同里的条款。不过,不论他怎么努力回想,也不记得劳动合同里有给秘书发出差补贴的条款。幼喜注意到了他的怀疑,立刻转移了话题。
“今天我们早点开始工作。在出差前,要把那些积压的工作处理完。接下来还得准备在研讨会上发言的稿子。我已经准备了一份草稿,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才是。”
在志翰适应突然改变的话题之前,魔女已经将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这就是魔女烂熟于胸的说话技巧!志翰闭上嘴巴,慢慢地点了点头。像速射炮一样劈头而来的沙哑嗓音占据了他的整个头脑。尽管意识到魔女在故意诱导自己,志翰却也轻易抗拒。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必须听从这个女人的命令?”
他的内心狂躁地高喊着:
“为什么?因为你是这个女人的秘书。因为你是一个被金钱捆绑住的奴隶。”
“不!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你根本不必待在这个女人手下,忍受她的侮辱,不是吗?这一切都是你——陈志翰心甘情愿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会待在这个女人手下工作。全都是因为你迷恋这个女人!因为你中了魔女的毒!”
内心激烈的交战几乎震聋他的耳朵。那些原本听上去很轻柔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变成了震荡他整个脑袋的巨响。该死!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努力寻找自己的理智。就在这时候他的耳侧传来了温暖的气息。他吓了一跳,猛地抬起了头。魔女深蓝色的眼睛就在距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散发着令人厌烦的光芒。
“好吗?”
“什么?”
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了。怦怦……怦怦……像是一部出了故障的发动机。他妈的!
志翰无比紧张,他连魔女的眼睛都不敢看,把视线移到了地面上。沙哑的嗓音立刻飘了过来。
“我喜欢你。你在工作方面简直无可挑剔。至于作为一个男人,你到底怎么样,以后我自然会知道的。”
“这一点您不需要知道。”
“决定要不要知道,是我的自由。”
“您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向劳动委员会投诉的……”
“真的是我一头热吗?答案你自己最清楚。好了,现在你出去吧。我们开始处理公事。”
志翰咬着牙,努力寻找为自己辩护的话语。不对魔女自信满满的态度提出抗议,这是他的自尊心绝对无法接受的。
“理事,我真的不希望和您建立私人关系。请不要对我心存妄想。我现在光抚养孩子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你真卑鄙,为什么要把秀彬拖进来?另外,你所说的私人关系是指什么?我什么时候希望和你建立私人关系了?”
志翰无话可说,只能呆呆地望着幼喜。和平时相比,此刻魔女的嗓音又高又尖,这是非常明显的警告信号:如果你不打算写辞呈,就不要对抗自己的上司。
面对魔女的暴戾,志翰知道自己还没有这样的勇气。最后,他不得不忍住怒气,转身走出魔女的办公室。他的身后传来了果断的声音:
“麻烦你给我冲杯咖啡。大概是因为刚才的咖啡太难喝了,害得我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害您不舒服的应该不是咖啡,而是我吧,理事大人!
志翰在心里哼了一声,默默地点了点头。跨出幼喜办公室的大门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重大失误。那就是在进去的时候他本来怀着揭露魔女邪恶的面目、彻底扭转局面的决心,最后的结果却是自己被魔女说服了!
惴惴不安的同行(4)
“哎,还有八个月。接下来的八个月要怎么熬呢?”
他挠着头,向着紧闭的大门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玛丽艾斯国际大饭店。
刚建成不久的超五星级饭店从一进门就感觉和其他饭店完全不同。用高级材料处理过的建筑外墙闪耀着金色和黑色的光芒,充满希腊风情;以欧式古典风格装潢为主调的内部设施极尽完美,散发着特级饭店的魅力。幼喜把迎宾员郑重的问候抛在脑后,径自穿过大厅,来到饭店的前台前。光这段路程就花了不少时间。以大理石喷泉为中心的宽广大厅里挤满了来自国内外的客人,显得非常嘈杂。这是因为现在正值周末,而且还要在饭店里召开国际研讨会的缘故。
志翰偷偷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女人的背影。苗条的身材上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防水外套,外套上方飞舞着一条粉红色的真丝围巾。她的脚步从容不迫。四周的目光纷纷集中在她身上,她却毫不理会,在高跟鞋拍打地面的“咔哒咔哒”声中朝前走去。他的视线停留在女人细长清秀的脖子上。平时像狮子的鬃毛一样散乱的浓密头发被一个别致的玉簪盘起束在了脑后。因此,白皙修长的脖子格外惹人注目。
真是一个值得细细品味的女人。
马幼喜是他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一个。不过也只是见过而已。除此之外,他对她没有任何奢望。面对这种女人,只要稍有差池,弄不好就会惹火烧身。她是像火一样灼热、像蛇一样邪恶、像地狱一样永远绝望的化身。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沦陷,再也无法摆脱她的诱惑的致命毒药。这就是她。
“你在想什么?”
突然冲破意识的壁垒传入耳中的女人说话声把志翰拉回了现实。他用迷茫的目光打量着站在身边的女人。幼喜正诧异地望着他。他眨了眨眼睛,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他费劲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像火烧一样灼痛。
“您现在要回房间吗?”
此刻他们正站在会让人联想到黄金盒子的电梯里。刚才幼喜在前台确认两人客房号码时,志翰一直沉浸在别的想法之中。
“嗯。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准备吃晚饭。你累了吧?”
幼喜望着他微微发黑的眼角,问道。志翰摇了摇头。虽然此刻他恨不得用滚烫的洗澡水洗掉堆满全身的疲惫,却决不会在幼喜面前表现出来。
“我没关系。理事您呢?”
“我都快累死了。我要先去洗个澡,再舒舒服服地躺一会儿。”
经她这么一说,他才发现魔女的脸色非常苍白。这大概是因为一早就开始工作的缘故吧。这可一点不像那个和男人鏖战一夜后第二天照样活力四射的女人啊,她怎么会表现出这样一副纤弱的样子呢?志翰在心里嘲笑着。两人并排站在饭店的电梯里,志翰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魔女和男人在一起鬼混的画面。立刻,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脏也跳得飞快,血压也比平时高了两倍。
他没有理会幼喜,漫不经心地注视着电梯内显示屏上的数字变化。直到听见叮的一声,他才知道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天鹅绒地毯,走起路来连脚步声都听不见。直到走进行李搬运工打开的客房大门时,志翰才知道自己住的竟然是套房。他吃了一惊,把目光投向了幼喜。她正在脱外套。志翰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气呼呼地瞪着她。
“你住哪一间?东边那间?还是西边那间?”
志翰非常庆幸自己能发出清晰的声音,他冷冷地反问幼喜:
“这里是您特意挑选的吧?”
幼喜停止了梳理头发的动作。头上的簪子已经拔掉了,茂密的头发倾泻而下。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志翰:
“你是什么意思?”
“我问您是不是为了和我住在一个房间里,才特意预定这里的。请您坦率地回答我,理事!”
幼喜把簪子扔在沙发上。装饰着精美翡翠的簪子摔成了两截。幼喜用手扶着腰,眼睛盯着志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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惴惴不安的同行(5)
“你不要产生错觉。什么叫一个房间?你不知道什么是套房吗?你一定要这么老土吗?”
幼喜指着客厅两侧的门,用轻蔑的语气说。志翰毫不退缩地顶了回去: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您竟然是一位最好心的上司呢,竟会安排秘书住套房!对于我的迟钝,我深表歉意。为什么?请问以后您会不会直接命令我和您住在一个房间里?”
“你要是不满意就去找别的房间好了。是主办方听说我要带秘书过来,以为是女秘书,所以安排了套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空着的房间。刚才还听说因为是周末,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呢。怎么样,陈志翰?”
幼喜的嗓门突然降了下来。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但是志翰正处于激愤之中,根本没有心思窥视她的内心。幼喜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志翰一遍,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你认为这种干瘪的身材能对付得了我吗?你应该记住自己的身份。这种情况下,感到不安的应该是女人吧?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也不应该是你吧?就算是发抖也应该是我才对啊。身为女人的马幼喜害怕得发抖才比较符合常理吧?不是吗?”
志翰气得全身直打哆嗦,他使劲咬着牙。幼喜一边摘耳朵上小巧的钻石耳环,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同时还向志翰投去一颗冰冷的炸弹:
“你之所以会觉得无法忍受,是因为你把我当成女人看待了吧?”
这句话一下子刺入了志翰的脑子里,令他无言以对。幼喜走到房间门口,突然转过了身子,朝着他送上了最后的嘲讽:
“你醒醒吧,陈志翰!你还不够我的标准呢。你只要做好秘书的本职工作就够了,没事干吗把我当成女人看?哈哈!我可以保证你的贞操很安全。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吧。你要是再这样神经过敏下去,我可是会误会的呀。你希望我误会吗?”
紊乱的关门声代替了回答。志翰跑回自己的房间,一脚踢上了房门。幼喜轻轻地笑了。
“真是个可爱的家伙!这种人会是孩子的父亲?在这次旅行结束之前,我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幸好我预定的是一间套房,真是太棒了。从现在开始,我要把那家伙的一切都调查清楚!来得好,陈志翰!我一定要让你不知不觉落入我的蜘蛛网里。你等着瞧吧。我会好好教导你的,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有滋有味的人生!”
幼喜倚在门框上,抬手向着志翰的房间送去一个飞吻,然后慢慢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里。和敌人共处一室的第一个夜晚来临了。5
宣战书(1)
人的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志翰早就养成了每天早晨六点钟起床照料孩子的习惯,就连出差这段时间也不会例外。
早晨六点,志翰睁开了眼睛。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在确认秀彬一切安好,并再三叮嘱保姆各种注意事项之后才挂掉了电话。打完电话,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脖子喀喀直响。这就是熬夜的后果。一直到天快亮时,他才勉强睡了一会儿,算起来最多也就睡了两个小时。平时只要脑袋一沾枕头马上就能睡着的他,昨天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一想到一大早就要和向他投来轻蔑目光的魔女对阵,他的头好像更疼了。他长叹一声,拖着沉重的双腿向浴室走去。
十五分钟后,志翰洗完澡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浴室,蹑手蹑脚地朝客厅走去。在确定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之后,他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唯恐魔女已经醒了。他一边嘲笑自己,一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饭店的前台。昨天晚上睡觉前,魔女曾经命令他早晨起来叫客房服务。就在长长的信号音刚刚结束,听筒里响起饭店人员和蔼可亲的声音的同时,他的身后传来了“喀嚓”的开门声。志翰手里握着电话,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立刻,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是魔女。不过倚在门框上望着他的魔女并不是他平常认识的魔女。那是一个穿着露出大腿的短浴袍的魔女。她用手指梳理着被水汽浸湿的、闪烁着深蜜色光泽的头发,一步一步朝志翰走来。粉红色的修长小腿一览无余。刚洗完澡的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薰衣草气息充满了整个客厅。
在志翰的注视下,幼喜打开冰箱的门,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旋开盖子后,她把瓶口送到丰满的嘴唇上,轻轻地、慢慢地吮吸着。她的头向后微倾,他能清楚地看到美丽的颈部曲线起起伏伏。魔女一口气喝掉了一瓶水。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看到她用粉红色舌尖舔拭嘴唇的动作后,志翰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他的身体完全脱离了控制,他无法移动一根指头,眨一下眼,甚至连呼吸也不能。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魔女,这就是他能做到的全部。就在这时候,魔女突然转过身来,用冰冷、无情的目光打量着他。
“你怎么了?”
猛地从触电状态中醒来是另一种痛苦的延续。志翰飞快地转过了身子。他装模作样地把耳朵贴在听筒上,同时敏锐地关注着身后女人的动作。
“我要客房服务。我要加利福尼亚产的橙子榨的鲜橙汁,各种报纸各一份。还要《每日经济》、《韩国先驱报》、《新闻周末》各一份。好的。谢谢。”
“魔女会不会听出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志翰怀着焦躁的心情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女人。哎呀,糟了!由于过分狼狈,他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哼,就像生病呻吟一般。魔女对他的状况了如指掌。这一点从她闪耀着邪恶光芒的眼中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你喜欢上我了?”
过于自信的语气赶跑了志翰的惶恐,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怒。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无法适应一大早就面对一个赤身露体的女人罢了。”
“别再装模作样了。听你的语气好像从没见过赤身露体的女人似的。你是处男吗?”
志翰的脸立刻红到了脖子。幼喜耸了耸肩,将双手Сhā进浴袍的口袋里。这个动作能够让对方充分意识到自己藏在浴袍下的丰满胸部。
志翰被她厚颜无耻的举动折磨得失魂落魄,连呼吸都忘了。心脏麻痹造成的第一个后果就是他的眼睛闭上了。对男人来说,这个女人无异于甘油炸药。不管志翰怎么看也看不出她有一丝一毫女性该有的羞耻和矜持,真是一个厚颜无耻到令人作呕的魔女!
对魔女的厌恶之情再次冒出了头,他不由得攥起了拳头。
“哎呀,真对不起!你一定又要指责我对你性骚扰了。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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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战书(2)
志翰的心里火冒三丈,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跳,说:
“您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性骚扰的范围,达到了丑行的程度。我劝您还是小心为妙,理事大人!”
他的话引得幼喜咯咯直笑。
“你还真是可爱。我的每一句话都能惹得你火冒三丈,真是太可爱了!害我不得不停止和你开玩笑了。总之,刚才的一切都是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也知道我爱开玩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连我爸都放弃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幼喜一面用手指梳理厚厚的头发,一面说。她的语气无比诚恳。志翰的身体因为愤怒不停地颤抖,心脏却像疯了一样怦怦直跳。他非常残忍地意识到自己在对一个人产生极度欲望的同时竟然还会生出憎恶之情。由于自己对魔女的做法采取了默许态度,以后他还要不断承受来自魔女的骚扰。
“哎,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不想奋起反抗?为什么每次遇到和她的目光,我都会变成一个脑子里空空如也的大傻瓜?”
他在心里呐喊着,结果却只是让没有答案的问题变得更加棘手罢了。他低下头,绝望地叹了口气,没有注意到幼喜眼眸深处闪过的得意光芒。
“视觉的兴奋很容易转化成感观的满足。这次由你来做出选择,陈志翰。”
“需要我向您报告一下今天的日程吗?上午十点和美洲代表团成员会谈……”
幼喜向着匆忙转移话题的志翰走去。志翰愣住了,不由得抬起了头。幼喜伸出两个手指在男人的下巴上轻轻点了一下。顺着手指的力度,志翰的头低了下去。她用手指轻轻抚摩着志翰刚刚刮过胡子的光滑下巴,用无比甜美的声音说:
“胆小鬼!”
志翰拼命抵抗她身上散发的香气和温暖的触感。他成功了。这真是一件需要超人毅力的工作。
“在职位方面,您比我高得多,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沙哑的嗓音碎成了细小的残渣。幼喜咯咯笑着,嘴唇凑到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我知道。这才是最大的难题。不过那是你的问题,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可爱的秘书大人。”
幼喜的眼中燃烧着火焰。她伸手摘下志翰脸上的眼镜,随手朝身后扔去。等志翰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时,他的眼镜已经摔在大理石壁炉上碎成了一块块碎片。
“从今天起,你就改戴隐形眼镜吧。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这种东西,否则的话,我决不会轻饶你。你要是不希望因为一副眼镜被辞退的话,就记住我说过的话。”
“真是一个魔女!”
幼喜听到了志翰脱口而出的抱怨。她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用戏剧化的语调高声朗诵道:
“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诱骗一个男人竟是如此困难!看来,我还需要更强大的魔法啊!”
台词朗诵完毕之后,她的手掌在志翰僵硬的臀上拍了拍。志翰嗖的一声蹦了起来。幼喜毫不理会身后男人的反应,大笑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神志恢复过来的志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魔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跌进了他的怀里。志翰一把抓住幼喜的双肩,把她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胸前,恶狠狠地咆哮道:
“狗逼急了也会跳墙。您不要欺人太甚,理事大人!”
“真够傲慢的……快点放开我!”
好,我就是要让你害怕。谁叫你一个劲地招蜂引蝶,挑战我忍耐的极限?现在到了你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时候了。你这个魔女!
志翰以嘲讽的眼神看着怀里使劲挣扎的女人,用阴沉的语调说:
“您要是不高兴,可以开除我啊。不过在那之前,还得请您品尝一下被老鼠追得到处跑的滋味。”
超出承受范围的愤怒涨红了幼喜的脸。志翰发出一阵大笑。
“这种手法有些差劲啊。你都是这样抱女人的吗?”
“这应该叫做‘错觉幻灭的捷径’吧?”
宣战书(3)
“既然不是这么回事,那你兴奋的身体又代表什么?我指的是抵在我小腹上的那个东西。”
志翰一把推开了幼喜。局势急转直下。幼喜用手指着他笑问:
“那是什么?是皮带吗?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志翰那一瞬间的感情的话,那就是……杀意,再也没有比它更贴切的词语了。那一瞬间,志翰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全身的感觉细胞苏醒了,全都指向了一个目标。
志翰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幼喜所在的方向迈出一步。不过,充满杀意的空气很快就被幼喜低沉的叹息打破了。那声叹息若有若无、微微轻颤。
“虽然我们之间的战斗很有意思,但我不得不承认它很幼稚。我会给你时间的。在明天之前你自己决定吧,究竟是把我当成女人抱在怀里,还是当我的部下受尽侮辱。我明白地告诉你,我是那种惯于在刁难别人的过程中寻找快乐的人。作为一个女人被拒绝的愤怒,我会通过其他方式加以舒解。例如搞得你筋疲力尽、让你在公司里无法立足、不让其他公司收留你等等。”
“你怎么能……”
“我能。我完全有能力做到。道德、名誉、正义?这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在爱情和商战中,我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陈志翰,从现在开始你还有三十一个小时。你要好好考虑清楚啊。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魔女的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看来是客房服务来了。幼喜朝着大门走去。浴袍下露出的长腿跃入了志翰的视力范围内,他从麻痹状态中醒了过来。他一把推开幼喜,朝着大门方向跑去。
“请您进去穿好衣服再出来。其余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这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至于赋予“其余的事”什么样的涵义,那就是幼喜分内的事了。
幼喜用暧昧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声越过肩膀,传入了志翰的耳朵里。
“记住,穿礼服的时候不要戴眼镜,那样不协调。还有,你去美容院把头发修理一下,一定要收拾到找不出任何毛病才行。我可不想听到别人议论我的秘书是个土老冒。”
咣当一声,魔女关上了房门。志翰刚才还像抓住生命线一样使劲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无力地滑落下来。门铃再次响起,志翰却一动也没动。他的额头抵在门板上,嗓子里发出一声颤抖的叹息。
研讨会的第二天,盛大的庆祝晚宴在空前的盛况中开幕了。在晚宴开幕之前的两个多小时里,志翰一直跟在魔女身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秘书的角色。现在总算能喘口气了,他惬意地端起了鸡尾酒杯。
会场里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大企业的重要领导、学者和传媒工作人员,他们把会场装点得如同一个时装秀场。幸亏他在着装时采纳了魔女的建议。蝴蝶结配上黑色礼服,果然非常抢眼。来自四周的热情目光看得他背上直冒冷汗,让他不禁要怀疑自己的服装是不是过于抢眼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相貌有多么出色,就像刚从男性服装杂志上走下来一般。面对众人的关注,他不知所措,只能抓住几乎令他窒息的领结在会场上到处转悠。
在距离自己只有几米远的地方,他发现幼喜正在和一个金发男人聊天。整个晚上志翰的目光都在身穿露背黑洋装的幼喜身上打转。幼喜面带笑容,从容地周旋在人群之中。不分国籍,所有的男人都轻易沦为她的俘虏。在魔女强大魔法的控制下,他们全都用崇拜的眼神注视着她。显然,魔女对男人有着某种影响力。该死!志翰忍着满腹咒骂,猛地背过了身去。他的动作非常粗鲁,撞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志翰手里的酒杯跟着晃了几下,杯里的酒溅了出来。立刻,耳边传来了女人压低声音的尖叫。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就在志翰手忙脚乱地表示道歉时,被他撞到的女人已经掏出手绢,开始擦拭礼服的前襟了。那是一个身材纤细、长发垂肩上的女人。由于身高的差距太大,志翰手里的酒杯几乎扣到她的胸上。
宣战书(4)
“你还好吧?”
白色真丝礼服的前襟被染成了蓝色。志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十有###这个女人会歇斯底里地发作一场,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出乎志翰意料的是,那个女人飞快地打量了他一眼,脸上竟然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志翰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女人嘴角两个深深的酒窝上。
“不,我不认为我的样子能称得上还好。”
女人玩笑的语气让志翰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是我没有注意。我应该小心点儿……”
他的视线停在女人的前襟上。礼服是真丝面料,估计清洁费用肯定不低。
“总之,她也真够倒霉的,正好浇在胸口上。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
志翰心中暗暗叫苦。他脱下自己的上衣披在女人的肩上。女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用诧异的目光望着他。
“我看有必要采取一些应急措施。您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女人立刻明白了这种询问的含义。她摇了摇头,把肩上巨大的男式西装拉下来穿好,并扣上扣子。仅着一层淡妆的脸上浮上了一片红云。
“是啊。今天我该做的工作差不多都完成了……另外,现在也早过了上班时间。”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南美客人的翻译。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当然还有英语。”
志翰打量着她,脸上写满了叹服。女人柔美的声音令人心情舒畅。志翰心想,她的声音就和她充满气质的外貌一样让人感到心情舒畅。
“真了不起呀。不过,我把您的衣服弄成了这样,可怎么办呢?”
女人面带微笑,用充满玩笑意味的语调说:
“首先,你应该护送我到淑女休息室。这身湿衣服冻得我浑身发抖,我认为你应该采取一些措施解决这个问题。我觉得自己简直像掉进了冰窖。”
“啊呀,我也真是的!”
志翰发出了一声如呻吟般的叹息。他飞快地扶住女人的背,向出口方向走出,完全没有感觉到两道强烈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早在两人相遇之前,幼喜就一直注视着志翰。当她看到身穿白色礼服的女人慢慢向他靠近时,就决定向他们走去。不过,就算当时她没有被前来打招呼的法国男人缠住,也无法阻止那件意外的发生。结果,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猎物从雷达上消失。
“有什么好笑的?向一只丑八怪虫子摇头摆尾,算什么东西!”
在看到志翰把迷人的微笑送给陌生女人时,幼喜感到胸口烦闷无比。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微笑。面对自己时总是气鼓鼓的男人竟然会在陌生女人面前轻松自在地微笑!这对幼喜的自尊心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这个该死的花花公子!陈志翰,你也和他们一样!”
幼喜一口气喝光了杯里剩余的威士忌。热辣辣的液体沿着喉咙流了下去。她的胸口像火山一样炙热,心不由一阵刺痛。正在和她交谈的法国男人诧异地歪着头,问:
“年轻的小姐,你怎么了……”
幼喜努力想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希望以此镇定剧烈起伏的胸膛。硬挤出的微笑造成了嘴角肌肉的痉挛。
“对不起,我走神了。您是问我有没有去过法国吗?”
她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心思却一直放在消失在门外的那两个人身上,精神怎么也集中不到谈话上去。结果,幼喜没能展现自己娴熟的谈话技巧,几分钟后就离开了会场。
一走出会场大门,幼喜立刻发现两人并排坐在淑女休息室前面的沙发上。女人的眼里充满了笑意。两人正低声谈论着什么,就好像在分享什么秘密。
“你工作起来一定很吃力吧?有个女上司,一定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还好,尚可忍受。只要把自己变成哑巴和聋子,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不过脑子一定要高速运转才行。这是辅佐信奉效率至上主义的上司的必要条件。”
宣战书(5)
志翰非常轻松地回答,就像开玩笑一样。女人咯咯地笑了。
“看来谣言一点也不假一样啊,她简直就是一个魔女!”
“魔女?”
“新化贸易的马幼喜理事是魔女的谣言早就传遍了。我来这儿之前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她的传闻,不过她真的很了不起。虽然是个大美人,却属于那种无论如何……让人很难接近的类型。她真的是那种我行我素的人吗?”
幼喜攥紧拳头,等着志翰的回答。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
“这个嘛……啊呀……这里的地面看上去很窄哪。”
“同样身为女人,我觉得她很了不起。不过我还是觉得谣言说她每天都换男人实在有些过分。”
“不,这个……”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幼喜按捺不住蹿上来的怒火,气势汹汹地走到他们面前。她的突然出现令两人大吃一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志翰甚至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理,理事!您,您有什么事吗?”
就像做坏事被人发现的孩子一样,志翰的脸涨得通红,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幼喜向他投去一个冰冷的笑容,然后怒气冲冲地瞪着那个呆呆望着自己的女人。她用冷酷的眼神打量着女人纤细的身材,冷冰冰地开口了:
“你好像对我的秘书很感兴趣啊?”
她没有给惊惶失措的女人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实在对不起,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和他之间并非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如果非要给这种关系下个定义的话,可以说我们之间是工作加爱情的关系。”
“理事!”
幼喜听到了志翰惊愕的喊叫,但她没有就此住口。她把视线放在那个女人身上,毫不犹豫地补充道:
“在公司里谈恋爱确实不应该弄得尽人皆知。不过既然是出来开会,就不需要顾及这么多了。我们两人住一个房间。我们就住在顶楼的总统套房里。如果有时间,欢迎你来玩。”
幼喜的话音刚落,孕育着腾腾杀气的沉默就在三人中间散播开来。那个女人刚才还涨得通红的脸,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惨白。她用充满怀疑的目光凝视志翰良久,之后长叹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志翰不时发出一声呻吟,他的嘴唇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幼喜抱着胳膊,满意地欣赏着眼前的画面。
“真对不起,是我搞错了。志翰……不,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您的话我听明白了,现在我就退回自己的位置。”
“不管怎么说,情人眼里是揉不下沙子的。看来志翰实在太受女人欢迎了。我们志翰很帅吧?”
“我以为志翰是单身,所以才……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向您道歉。”
女人充满惋惜的话语让志翰大吃一惊。根据刚才听到的内容分析,显然对方对自己很感兴趣。对初次见面的男人表现出兴趣的女人……这个世界真是变化太快了!
志翰咂着舌头,打量着两个女人之间猛烈的目光攻势。当然,最后幼喜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女人用依然残留惋惜和眷恋的目光向志翰告别,之后匆忙离开了休息室。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志翰开始诘问幼喜。
“您干脆做个广告好了,告诉全世界马幼喜和她的秘书关系密切!”
“难道我们两人住一个房间的话是假话?”
面对这个从来不会受到良心谴责的女人,志翰不由火冒三丈。
“我讨厌的是被人误会和您有关系!”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够了!至于我,反正我本来就是自以为是的魔女,不是吗?”
“您究竟要干什么?”
“你不知道?”
幼喜猛地叫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和您有关的任何事情!”
“给我闭嘴!你以为你要和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我就会死心?”
“这是一个偶然事件。我不小心洒了她一身酒,所以……”
宣战书(6)
“哼,那就是采取嫉妒策略喽?好,做得好!我的眼睛还从来没有被嫉妒遮住过,现在也是!能不能请能看清东西的秘书大人把我送回房间?我觉得头疼,要休息了!”
幼喜蓦地收住了话题。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志翰一脸气急败坏地瞪着她。
“您真的嫉妒了?”
“是啊。只要一想到除了我以外的女人触摸你、拥抱你,我的血液就会倒流。现在你满意了吧?”
魔女神经质地大喊大叫。志翰抓住她的胳膊,扶着她朝电梯方向走去,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
“我们不能回去。”
“现在我要回去了!我累了!腻了!”
幼喜全身颤抖,声音也有气无力。电梯的门打开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拿您怎么办。我现在很为难。”
幼喜按下了电梯的关闭按钮。她突然转身站在志翰面前,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在志翰明白她的意图之前,她已经紧紧地贴在志翰身上。两人之间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幼喜按住他的身体,气喘吁吁地说:
“吻我!”
“不行……”
随后送上来的甜美双唇让志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混合着淡淡的酒精味的甜美体香点燃了他的身体。在唇齿间进出的柔软舌头的触感令人无比恍惚。幼喜全身滚烫,在他的双腿间又磨又蹭。原本放在幼喜后背上的双手滑到了她的腰部曲线上。他的指尖在如丝般柔软的女人肌肤上滑过。幼喜在他的嘴里发出了叹息。他把女人的气息全都纳入了自己口中,不停舔噬她丰满的下唇。现在在这个亲吻中处于主导地位的人已经变成了他。
“啊……嗯,好。再来一次……”
幼喜兴奋地呻吟着。她的舌头缠住了他的,引导它进入自己的嘴里。他的舌头滑入她湿润平滑的嘴里,尽情地品尝着她的味道。急促的呻吟声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单是用指尖抚摩女人柔软的肉体已经不能让志翰感到满足了,他把魔女礼服的裙边卷了起来。他不由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喜悦的呻吟。
真是疯了!如果现在不占有这个女人,自己就无法获得解放!真是疯了!就是现在!就在这里!快!
他把颤抖的双手从魔女身上移开,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魔女急促的声音。
“等一下……稍等一下。我不要在这里,志翰!”
噢,上帝!
志翰猛地推开了身边的女人。由于他的动作过于猛烈,幼喜晃了几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了。志翰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背。
“哈啊……你可真伟大啊!”
首先恢复神志的幼喜发出了嘲讽。她的声音一下子就把狭小空间内像熔岩一样沸腾的欲望狂潮压了下来。志翰重新回到了可怕的现实中,他痛苦地呻吟着,用双手遮住脸颊。幼喜也气喘吁吁地靠在他的身旁。
“虽然我曾经想象过,却没想到会这么激烈……你还好吧,志翰?”
不,我不好,让我死了算了!
志翰的表现和内心的想法完全不同,他用压抑的声音慎重地说:
“你……我……没事。我没事。”
回想起刚才在情形,他简直无地自容。一个吻就能让他失去理智,被魔女控制……天哪,还是死了算了!
“以后请不要再这样了。只要稍微刺激一下,男人就会变得兴奋起来。可我决不能和自己的上司发生关系。”
说得真好,陈志翰。你这是在为自己辩解吗?
就在志翰自责的同时,幼喜也像陷入沉思一样喃喃自语:
“这是原则问题。”
“是的。以后请不要再对我做出这种事,理事!”
幼喜呆呆地望着他,说:
“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志翰冷哼一声,飞快地拉上了裤子的拉锁。因为衣料紧贴着敏感部位,所以拉起来非常困难。志翰忍受着痛苦把衣服整理好。总之,在面对不论是在人生经验还是男女关系方面都高他一筹的幼喜时,除了反抗他别无出路。不,就算有,他也不应该用来作为挡箭牌。这是因为渴望得到满足、不停发出哀嚎的身体依然停留在兴奋状态中。
宣战书(7)
“事实上,我……”
幼喜犹豫不决地说道。就在这时候电梯的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幼喜朝志翰送去一个遗憾的眼神,静静地站在角落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志翰闭着双眼,在心里默默祈祷电梯早点停止。
No Exit!(1)
“八点前到露天休息室来。只要说出姓名,就会有人为你引路。要是敢不来,你就死定了!”
第二天早晨,志翰发现了这张塞在房门下的纸条。因为睡梦不足而昏昏沉沉的脑袋也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他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轮流打量着纸条和房门。魔女是什么时候来的?一想到自己睡得太沉,连开门声也没听到,他就觉得背上凉飕飕的。厚颜无耻的魔女一定看到沉睡不醒的自己了。一想到这里,志翰立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没有任何感觉。不,上面还残留着昨夜在电梯里将他陷入疯狂境地的魔女的触感。还有毒药的诱人香味。
啊,又开始了!
他发出一声呻吟,飞快地朝浴室走去。
八点整,志翰被带到了坐在窗边位子上的女人面前。幼喜的视线并没有从报纸上离开过。直到志翰用一声干咳宣告了自己的存在以后,幼喜才不得不慢慢地抬起了头。
“橙汁?”
幼喜放下手中的报纸,把盛满果汁的杯子推到志翰面前。志翰默默地端起杯子放在唇边。身穿贴身红色针纤连衣裙的幼喜看上去充满活力。
“你昨晚没睡好吗?”
她用视线刺探志翰的眼底。志翰的眼睛四周布满了黑色的阴影,脸色看上去非常疲劳。志翰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倒是睡得不错。”
幼喜给自己的杯子加满了橙汁。
“我是那种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能休息好的人。所以,我从来不担心睡眠不足会导致皮肤粗糙。”
魔女飞快地瞥了一眼双唇紧闭的志翰,她的目光里充满了玩笑的意味。
“你的眼睛都红了啊。昨天和我吻别后一直没睡着?”
志翰把果酱抹在刚烤好的吐司上。幼喜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略显粗鲁的动作,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的陈志翰秘书大人是一个真诚的人的话,他一定会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再来杯果汁吗?”
志翰的嘴里塞满了面包,他飞快地摇了摇头。由于正忙着吞咽面包,他还不能立刻开口说话。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过了好一会儿,志翰才装模作样地反问。幼喜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
“装模作样,真不像个男人。”
“您就是为了讨论这个话题,才特意把我叫到这里来?”
魔女动辄叫嚣开除他的威胁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幼喜希望的结果是他自己承受不住压力主动离开公司。她曾经公然宣称,如果那样的话应该更有趣。
志翰直视着魔女熠熠发光、像猫眼一样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
“昨天的事,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好了。都是因为酒精,才会害我们神志不清。”
幼喜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子:
“谁神志不清了?”
“是我。”
“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她满不在乎的回答搞得志翰惊慌不已。他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云。幼喜打量着他的脸,无声地笑了:
“只要你不愿意,我决不先出手的誓言在昨天晚上打破了。这一点倒是你提醒了我。”
“那是一个意外,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志翰咬牙切齿的叫喊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在男女关系方面,一次意外也会导致一生被人左右。”
“我不想把您当成女人看待。”
“你说不想,这句话本来就已经承认你已经把我当成了女人。你可以试着抗拒,不过那样做只会让你更痛苦罢了。再来杯果汁吗?”
志翰粗鲁地把杯子推到了幼喜面前。幼喜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被他喝得一滴不剩的果汁杯。志翰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对她说:
“我不打算和您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这一点我需要事先声明。”
他满脸无可奈何地瞪着幼喜。幼喜眨了眨眼睛,向他致意。
No Exit!(2)
“我不是那种缺少男人的女人。只要一通电话,绝对会有一群男人二话不说地跑过来。”
“我知道。”
志翰非常不快地说道。幼喜打量了他一眼,继续说: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晚上的吻绝对是最棒的。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被男人的嘴唇弄得那么兴奋了。所以,我非常好奇你还有什么比嘴唇更能让我兴奋的东西吗?你有吗?”
这样的谈话实在不适合在早晨进行。志翰感到自己的脸着火了。他冷静地说:
“理事,我的回答是‘No’!”
“为什么你的‘No’在我听来好像‘Yes’呢?”
“我再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了。”
志翰猛地站了起来,耳畔立刻响起了像刀子一样锋利的声音:
“给我坐下!我还没叫你离开呢。”
志翰气冲冲地盯着幼喜。错误早在失去理智吻了这个魔女的那一刻就铸成了。不,应该说是潜意识里一直希望把她当成女人的自己出了问题。他一直以为只要假装没感觉,假装看不见就万事大吉的错觉……虽然幼喜向来我行我素,但是,该死的!她实在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女人!真该死!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如果把我当成敌人,你的损失都会非常惨重。”
这就是昨天早上魔女的宣言。如果选择和她为敌,她就会毫不惋惜地毁了自己的一生。
就算是怒气冲冲地盯着厚颜无耻的魔女也没有任何作用。显然,这个决定的做出和他的意志毫不相干。这就是身为她的秘书的悔恨。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一再意识到自己和魔女相对而坐的愚蠢。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魔女才会理所当然地把他的拒绝理解为“Yes”。
好像参透了他内心的想法,幼喜弯下上身,低声对他说:
“放心好了,没有人会看出来的。绝对没有人会把我们当成一对的。大家一定认为像你这么纯真、老土的男人绝不会是我喜欢的类型。这样行了吧?我们两个人秘密交往……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总是毫不顾忌地把别人的心情带入最坏境地的魔女。对于听了她的话后神色陡变的志翰,她丝毫不放在心上,继续说:
“没有东西能够阻止我们。你先闭上眼睛细细体会一下,不要急着做出判断。”
“您为什么这样对待像我这样纯真、老土的男人?”
“天天吃西餐,总有吃腻的时候。有时候也得吃点儿无公害有机食品啊。”
志翰伸手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擦完之后,他非常粗鲁地把纸巾扔到了桌子上。
“无公害有机食品受到污染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您决定吃它,是不是应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啊?”
“只有一个晚上也要深思熟虑?”
“您自己希望成为只有一个晚上的对象吗?”
“那要看对方是谁了。”
真是一个完全没有贞操观念的坏女人!
志翰勉强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谩骂。魔女没有再说什么,她掏出香烟,用打火机点了火。
“谈谈秀彬的妈妈吧。”
话题的突然改变让志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幼喜皱了皱眉,朝空中喷出一口烟雾。
“从你的性格来看,你应该不是那种胡作非为的人。一定是先有爱情,后有秀彬。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不同于内心的怒火正在慢慢消散的志翰,幼喜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她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提出了新的要求。
“秀彬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个问题让志翰想起了那些曾被遗落的记忆。他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人。”
听了他的回答,幼喜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算什么回答?我问的是你爱她吗?”
对于这个问题,志翰没有给予任何答案,而是耸了耸肩。他暧昧的态度让幼喜感到焦躁不安。
No Exit!(3)
“你是不打算谈你的私生活了?”
“是的。”
幼喜瞪着火力四射的眼睛气呼呼地望着志翰。突然,她朝着他喷出一口烟雾。志翰忍不住咳嗽起来。幼喜笑着把烟蒂放到烟灰缸里掐灭了。
“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我实在好奇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够让你为她守身如玉。”
志翰不停地咳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幼喜伸手拿起报纸,身体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如果你敢拒绝我的提议,我一定会让你尝尝比香烟更猛烈的味道!还剩九个小时,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之后,幼喜转身离开了桌子。由于受到香烟的刺激,好容易才止住咳嗽的志翰眼角流出了眼泪。又辣又涩的香烟味道。对于志翰来说,与香烟的味道相比更令人恼火的东西是来自魔女的诱惑。
他的头很痛。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他摆脱魔女的诱惑?……除了离开公司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方法了。这是唯一的方法。
志翰嘴里发出一声呻吟,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正午时分,和美洲代表团的非正式会谈圆满结束。幼喜高超的谈话技巧吸引了美洲代表团的全体成员。女性的魅力和工作时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东西。那些一直怀疑年轻貌美的女人是否真的拥有冷静头脑的美国人在看到她的提案后完全臣服了。美国最大的电子机械通讯销售企业——布朗&密斯公司把在韩国的独家销售权和广告企划全都给了新化贸易。对于新化贸易来说,能和新近接手的海外品牌专业家庭购物公司合作,是一个有望取得巨大成果的战绩。
幼喜郑重地谢绝了美国人一起吃午餐的邀请,反而向一个多小时来一直忙着倾听他们用英语交谈的志翰提出了一起吃午餐的邀约。
“他们的方言听起来实在太吃力了,害我出了一身汗。”
整理桌子时,幼喜边收拾报告资料边说。志翰负责检查录音机。
“我可一点也没看出来。”
“装模作样呗。不能叫他们因为我是女人就看不起我。再说我这么漂亮,工作起来不可能出问题的。”
志翰啼笑皆非,只得挤出一个笑容。幼喜调皮地挤了挤眼睛。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来没有因为漂亮而蒙受过损失。”
“自己说自己漂亮,你不觉得脸红吗?”
“一点也不。我长得漂亮,这是事实嘛。”
这句话惹得两人同时大笑起来。工作时以注重效率的完美主义者自居的幼喜竟然也有幽默感?她是那种就算双方关系紧张到剑拔弩张的程度,也可以用不合时宜的言论在瞬间改变会场气氛的女人。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进展不顺利,她总是一把抓过马克杯朝大门扔去,嘴里还愤愤不平地说:
“倒霉的东西!给我立刻消失!”
因为这个原因摔碎的马克杯最少也有一箱了。
“今天几点的飞机?”
他们计划下午回汉城。
“八点钟,最后一班飞机。”
“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
这句话的含义,志翰也很清楚。沉默在两人中间流淌。志翰假装不知道她的意思,装模作样地检查着文件包里的资料。虽然他也觉察了幼喜打量自己身上褐色西装的目光,却假装没有注意。他突然觉得没有用出差费而是用自己的钱买下这套西装的做法是无比正确的。那种昂贵到让人心颤的宴会礼服买回来后只穿一次,实在是太可惜了。而现在身上这套西装的设计一点不比礼服逊色,还可以用来当上班服和外出服。再配上咖啡色的衬衣和茶褐色的皮鞋,连他自己都不由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看到魔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志翰,你听我说……”
过了好一会儿,幼喜才吞吞吐吐地开口了。这可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落在了她的肩上。两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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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Exit!(4)
“好久不见了,马理事。”
那个向幼喜送去炫目微笑的男人是个非常有名的家伙。志翰呆呆地望着他。
“能在这里遇到您,可真是无上的荣幸啊。”
幼喜一脸不耐烦地说:
“是啊,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不错吧?”
穿着白色体恤和牛仔裤的修长身材紧紧贴在幼喜的胁下。志翰的心情立刻变得沉闷起来。很显然,这个总是出现在荧幕上的大明星和幼喜的关系非同一般。志翰盯着那家伙放在幼喜肩上的手指,恨不得把它们全部折断。在了悟这种原始的欲望之后,志翰吓了一大跳,以前还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想法。
“摄影车也来了吗?”
“是啊。我主演的电影马上就要送到亚洲电影节参展了。”
“干得不错嘛。预祝你取得好成绩。”
男人低下头,凑近幼喜的耳朵,别有意图地问:
“今天晚上您有时间吗?”
“没有。”
遭到对方的断然拒绝后,男人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尽管和众多女人传出绯闻,韩奇白还是凭借天生的演技成为亚洲有名的巨星,受到各界的关注。借用舆论的说法,“拥有足以诱惑地球上任何女人的外貌和上天赐予的完美身材的”韩奇白,决不是那种会沉迷在过去的恋情中无法自拔的人。能够看到这种男人纠缠幼喜,实在是一个意外。
幼喜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对他已经没有一丝眷恋了。她一把拂开男人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
“我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呢。我曾经那样对你,以为你会对我心怀恨意呢。”
幼喜的声音冰冷无比,神态也越来越僵硬。
“照理是这样没错啊。毕竟当初提出分手的人是您,不是我。”
韩奇白干脆把志翰当成了隐形人。他的目光凝视着幼喜,语气非常自信。
“那时候我的处境很艰难,所以您选择离开我,可现在不同了。我希望我们能够重新开始。这次我会更真诚、更热情的。”
“要是有绯闻传出,不会影响你的前途吗?”
男人耸了耸肩:
“如果对方是马理事的话,我的经纪公司一定会举双手赞成的。他们非常希望能利用绯闻,吸引更多亚洲影迷的目光。”
“韩奇白,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他就坐在对面,你没看到吗?”
直到这时候,大明星才兴致缺缺地打量了志翰一眼。他的眼睛仿佛在说:“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个家伙?”
志翰的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
“是吗?”
这就是全部。说完之后,男人又把嘴唇凑到幼喜耳边,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忘记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回味那时的幸福感觉吧!这次我会更努力表现的!可以吗?”
志翰实在看不下去了,默默地低下了头。他的脸上火烧火燎,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起来。幼喜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鬼混了,这样的想法令他几乎发疯。志翰闭上眼睛,把两个拳头压在膝盖下,否则的话他的拳头一定会向对方挥去。他的耳边传来了幼喜慵懒低沉的声音:
“我没有兴趣。你去找别的女人吧。”
“理事,您一定……”
“你这样死缠烂打,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了?”
志翰心里想,如果是自己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惭愧得抬不起头来。女人狠毒、冷淡的语气会冻得人骨头结冰。出乎志翰意料之外的是,听了幼喜的话,韩奇白竟然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并且还在幼喜的脖子后侧亲了一下。
“那我们改天好了,马理事。”
在随行人员的一再催促下,男人不得不移动脚步朝大家走去,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胶着在幼喜身上。他离开之后,沉默的空气在餐桌上方弥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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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Exit!(5)
“我稍微……”
“我暂时失礼……”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开口。他们都被对方吓了一跳,诧异地望着对方。幼喜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抬起双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志翰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幼喜没能从他镇定的脸上找到任何线索。志翰避开幼喜探询的目光,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暂时离开一会儿……”
“那个男人什么也不是。你不要误会。”
一旦厌倦,就会变成什么也不是的男人!
志翰并不打算加入这一行列。幼喜是那种随时可能收回伸向他的诱惑之手的女人。到时候抛弃他的手法可能比抛弃韩奇白更冷酷、更残忍。志翰无法面对这样的女人,他决定退出这个游戏。他希望冷静一下自己发热的头脑。
志翰站在洗手间的小便器前,兀自陷入了沉思。突然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他转过头来,发现韩奇白正站在自己身边。
“这么说来,你就是马理事目前的伴侣喽?”
男人边拉拉锁,边旁若无人地问。志翰又一次看到了他的正面。
“你一定要小心啊。只要她感到厌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你身边离开的。”
整个洗手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志翰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打量着他。
“她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在床上就像一只野生的母老虎。那种喜欢支配一切的性格表露无遗。只要跟她在一起过一夜,包管你再也不想抱别的女人。面对那种波澜不惊的女人,你只会感到厌倦。”
有什么东西从志翰的心里蹿了出来,但他依然保持沉默。韩奇白哈哈大笑,兀自陶醉在自己的高谈阔论中。
“虽然我喜欢那种不需要承担责任的关系,但是和那个女人分手时我还是难过得留下了眼泪。一开始我并不想付出真心,却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
“喂,你到底要对我说什么?”
志翰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不快了。年轻的电影演员打量了他一眼,说:
“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和她在一起时一定要好好表现。看马理事的脸色,她好像不太高兴啊。显然,她很希望得到你。不过,她绝不是像你这种男人能对付得了的女人。”
志翰根本不必理会这个花花公子的忠告。他不过是幼喜从前的性伴侣罢了,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竟敢如此对待自己!韩奇白曾经是马幼喜的游戏对象,后来被残忍地抛弃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是。
志翰使劲咽了一口唾沫。他沉着地拉好拉锁,向洗手台走去。在这一过程中,他的目光片刻不离身边的男人。
“对于没有资格给我忠告的人所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倾听的必要!”
韩奇白的眼睛瞪得滚圆。在他开口说话之前,志翰再次阻止了他:
“我们马理事,她的品味是很高的。因为有了她,你的生活品质得到了提升。对于这样的恩人,你应该努力回报才是。只有这样才是做人的道理啊。被女人抛弃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你应该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才对!韩奇白,这就是一个影迷给你的忠告!”
一席话说得韩奇白目瞪口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志翰就闭上了嘴巴,做出一副还有话要说的表情。志翰低头看了一眼韩奇白的腰下,噗哧一声笑了:
“现在我好像明白马理事之所以会抛弃你的原因了。”
韩奇白立即伸出双手遮住裤子的前襟部位。就在他忙着遮掩的同时,志翰已经吹着口哨离开了洗手间。
志翰一回到餐桌前,就发现幼喜正拿着手机打电话。她面带微笑,和对方不紧不慢地聊着,神色非常平和。回答对方问话时的嗓音也是沉着冷静的。不过奇怪的是,每次看到她的笑容,志翰心里的不快就会增加一分。又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结束的意思。志翰打断她,问道:
No Exit!(6)
“您点餐了吗?”
“还没有。我想等你回来再点。”
幼喜用细长的眼睛在他的脸上逡巡。志翰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早就心力憔悴了。现在他一点食欲也没有。志翰用生硬的语气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我先回去了。”
“午饭呢?”
在这种状态下吃午饭,非噎死不可!
“我要回房间给家里打个电话。保姆说秀彬感冒了。”
有时也需要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言。
“如果有必要,请您继续打电话吧。我会一直待在房间里的。”
“不了,我们一起走吧。我也没有胃口了。”
两个人默默地走进电梯间。直到电梯到达饭店顶层,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你要喝一杯吗?”
一走进客厅,幼喜就走到简易吧台前,从里面拿出一瓶威士忌。志翰摇了摇头,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要逃吗?”
志翰身后传来充满挑战意味的声音。志翰停住脚步,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随便您怎么想好了。我只是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就在志翰的手触及门把手的同时,他听到了幼喜的喃喃自语:
“真没意思。”
你以为一切都是在开玩笑妈?我可不这样认为!就算没有你,我也已经够累了。你这个该死的麻烦家伙!
志翰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他解下脖子上的领带随手扔在地上。之后,他一边解衬衣的纽扣一边朝浴室走去。他的动作非常粗暴,连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究竟解了几个纽扣。在到达浴室门前时,他已经脱掉了衬衣,并用脚踢掉了裤子。把内衣也脱光后,他才走进了浴室。
他靠在淋浴房的玻璃墙上,用冷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刺骨的冷水顺着他健硕的身体流向地面。他抬起头,把脸迎向水流,不由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被冷水冻僵的身体微微颤抖,体内的熊熊烈火却丝毫没有熄灭。他咬紧牙关忍受着,在心里责问自己: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女人?
猛然间,被禁锢的感情潮水如海啸般向他袭来。他举起拳头,捶打着玻璃墙。一个他曾经努力否认的事实。一个就算他不承认、不接受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把他的意识拉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哎!这就是爱情。我……爱魔女。我爱她。我爱……她!
这是第一次。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渴望一个女人的感情竟是如此甜美痛苦。如果是男人单纯的欲望,绝不可能这样混乱。如果是单纯的同情,绝不可能让人想流泪。在面对幼喜曾经的男人时,一开始的愤怒最后变成了挫败。心里烧灼般的疼痛变成了绝望。
这是一种不会轻易改变的感情。就算自己为了这份无法得到回报的爱情痛苦不已,心里却依然希望能看到她……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的爱情……
由于承受不住感情洪流的猛烈冲击,他无力地跌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朝他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肩膀。
“我会帮助你的。抓住我的手,陈志翰。”
他抬起头,魔女的脸映入他的眼帘。啊,这是他热爱的女人盛开的笑脸!
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的幼喜朝他伸出手,在他耳边低声说: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一定要抓紧我。”
在她的声音中蕴涵着真切的求肯,就是这份肯求战胜了他心里的最后一分抵抗。志翰抓住她的手,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人的目光定格在彼此的身上,片刻不能分离。幼喜温柔地笑着,走向正在流出冷水的喷头。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体贴在志翰身上,用沙哑的声音说:
“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我是……你的女人。”
这是完全服从的宣言,是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毫不保留地献给自己的男人的宣言。
No Exi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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巅峰(Climax)(1)
志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说服并把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移到卧室的人是志翰。虽然他也处于完全亢奋状态,却还残留着不能在喷头下进行的基本理智。反之,幼喜则完全忘记了地点和时间,只希望尽早与他合而为一。
第一次经历。
其实距离现在并不太遥远。那是在十年前。自从她把自己的纯洁献给曾经以为是今生至爱的男人后,这还是第一次纯粹为了欲望将理智抛诸脑后。那个瞬间,她将自己在感情上的纯洁毫不设防、毫无保留地献给了正在享受她的身体的男人。在明白自己的真正感情后,幼喜的意识在抗拒反应的作用下出现了强烈震颤。她睁开眼睛,注视着那个正在自己身上忙碌的男人。
马幼喜,打起精神来!这不过是性罢了,不过是为了获得快乐和肉体满足的本能行为罢了。它并不需要感情之类的东西。去享受它吧。想想这家伙能让你获得多大的满足吧。这就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幼喜咧开嘴,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志翰正用生硬、粗鲁的动作抚摸她高高耸立的丰满Ru房。他望着不知何时已经变硬的|乳头,像孩子一样把它含在嘴里使劲吮吸。虽然他的动作既粗鲁又生涩,幼喜却不怒反喜,觉得这才是纯粹的欲望表现。
这家伙肯定是第一次。
有了这一觉悟之后,幼喜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丝毫不觉得厌烦。令人觉得讽刺的是,志翰啃咬|乳头的生涩动作弄疼了她,让她不由发出呻吟,同时却也起到了消除紧张的作用。那层支撑幼喜心防的保护膜正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融化。细碎的呻吟从她紧闭的双唇间流了出来。覆盖在她胸前的黑色脑袋突然抬了起来。
“疼吗?”
志翰气喘吁吁地问,同时把手伸到了幼喜的腰下。幼喜抬高了腰肢,迎接他的探索。只要能够顺利完成这最后的接触,两人就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的关系了。幼喜朝志翰送去一个温柔的微笑。她张开双臂,引导他一点一点靠近自己的身体。
“要想弄疼我,你还得继续努力啊。我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哪!”
志翰的喉咙里溢出一个既不是笑也不是哭的奇妙声音,继续用嘴唇亲吻她的脖子。因为热情而不住颤抖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更迷人。
“我快要死了。这种感觉,我还是第一次。”
“我知道。事实上我也是。我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渴望把自己垫在男人身下……”
志翰笑了,轻微的颤抖一直传到幼喜身上。
“我已经无力阻止了,理事。这种时候男人应该说什么?”
“他妈的,你要是不做,我可要做了。快点!”
不停地胡说八道也可以成为缓解对方紧张的方法。显然,志翰现在非常紧张。幼喜希望能缓解他的紧张的同时,也希望能消除自己的恐惧。
恐惧?……不过是性罢了,有什么好恐惧的?
幼喜自嘲道。她使劲抱住男人正在自己胸前运动的脸。志翰的动作越来越激烈起来。幼喜全身滚烫,呼吸急促。她感觉到探入自己口中的嘴唇正在微微颤抖。呻吟从她的喉咙里溢出来流进了他的口里。两个人的身体在黏糊糊的汗液和热气的煲煨下逐渐开始融化。
房间里充满了粗重的呻吟和低语,以及通往幸福的脚步声。他们纠缠在一起,紧贴的胸膛如实地传递着对方的心跳。时间失去了意义,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只剩下了被沸腾的渴望吞噬的两个人,他们热烈地渴求着对方。
就在幼喜马上就要抵达巅峰门槛的刹那,他爆发了。他像咆哮的野兽一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后,颓然倒下了。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几分钟而已。他把体重全部压在她身上,不停地颤抖着。
幼喜惋惜地望着业已关闭的天堂之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男人离开之后,空虚立刻占据了她的身体。她的手慢慢地从男人沾满汗珠的背上向下滑,落在了他结实的臀部上。她用手指画着圆圈,在他的耳边低声问:
巅峰(Climax)(2)
“你是第一次?”
志翰趴在她肩上,连头都没有抬,低声说:
“是啊。是不是太快了?”
“那么秀彬呢?”
“她是我哥哥的女儿。是哥哥和婚前的女朋友生的孩子。”
看来他们家的情况有些复杂啊!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家伙竟然真的是处男!
心中涌起的喜悦在她的全身激起了一阵波纹。志翰误会了这种颤抖的含义,立刻贴上来解释说:
“结婚之后,哥哥一直都很忠于他的家庭。嫂子也原谅了他。还有……”
“好了。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忍住的?你会接吻,不过在性方面还很生涩。你从来没有练习过吗?就算是一个人也可以练习啊。”
“我有那么差劲吗?和别的男人相比,我能得几分?”
男人诚恳的语气惹得幼喜哈哈大笑起来。刚才的失望少了很多。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很难控制自己。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引爆珍藏二十八年的纯真,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啊!幼喜一面大笑,一面用牙齿轻轻啃咬志翰的耳廓。
“再来一次就是了。我会教你的。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我们一起来!”
话音落地的同时,幼喜已经爬到了志翰身上。他惊惶失措地喊了起来:
“我,我……还没准备好呢!”
幼喜低头看着他的身体,甜甜地笑了。她把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肩膀后面,抬起了上身。
“没关系。你不要小看我的能力啊。现在就让你看看魔女的魔法。性应该是这样的……嗯……要两个人一起做。”
不是性,而是爱。是把彼此的身体和心灵毫无保留地献给对方!
志翰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呐喊,双手使劲攥住了床单。女人的长发从上方垂下来,落在他的腰上。幼喜开始了对他的彻底占有。他被甜美的痛苦吞噬了。他的身体再次苏醒,全身的血液也沸腾起来。他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呻吟。混合着欲望和痛苦的呻吟与女人低沉的笑声交融在一起,再次点燃了他们身边的空气。
他的呻吟就是信号,两人再次朝着天堂进发。他还是第一次品味如此美妙的感觉。女人的身体竟然能够如此深沉、如此灼热、如此温柔!志翰被幼喜弄得心神恍惚,把身体完全交给了越来越激烈的运动。那是一种被温暖的绸缎包裹着的美妙感觉。
他们的热情越来越高涨。对于幼喜来说,这种疯狂般的温度、恍惚的热情也是第一次经历。与这种让人忘掉一切只想抓牢这种感觉向前奔驰的喜悦相比,以往的所有经历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房间里充满了急促的尖叫,已经分不清究竟发自谁的喉咙了。最后,火焰爆发了。狂热像海啸一样在她的体内游走,从中心一直扩散至手指、脚趾的末梢。疯狂的欢乐和喜悦终于夺走了她的理智。
许久之后,当周围的一切开始一一映入眼帘时,幼喜紧紧抱住宽广的胸膛,在他的身旁躺了下来。她碰到了男人剧烈起伏的背部,摸到了被汗水浸湿的肌肉。她的身体被汗水浸湿了,不停地战栗。她的眼里蓄满了幸福的泪水。她还是第一次经历如此完美的过程。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这次能得几分?”
志翰气喘吁吁地问道。男人们都……幼喜闭上蓄满泪水的眼睛,咯咯地笑了。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只要多多练习。”
“和谁?”
志翰把肩膀靠在女人纤细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毒药甜美的气味、爱情的香味和她特有的体味越来越协调了。他用舌头轻轻舔着刚才自己啃咬过的香肩。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又想和这个女人温存了。现在立刻!
“您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感到非常幸福。不管是练习还是实战,我都只想和您在一起。”
如果我告诉她这辈子都想和她在一起,她会有什么反应?
志翰捧起幼喜的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就是她热爱的女人,是他希望一起度过美妙的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的女人。这个骄傲而美丽的女人是属于我的。他第一次意识到依然沉浸在快乐中的女人的脸竟是如此美丽。他的体内涌起了强烈的独占欲。
巅峰(Climax)(3)
这个女人是属于我的。再过八个月,我就要让这个女人完全属于我。我们走着瞧吧!只要忍耐到那个时候,总有一天这个女人的香味会从头到脚填满我的全身。
幼喜温柔地笑着,双膊环上了他的脖子。她把嘴唇凑到他的耳畔,如同讲述一个秘密般低声道:
“我很高兴能够充当你的练习对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如果你希望得到我的身体,我会把它献给你的。之后,我会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志翰在心里告白,同时开始了下一轮的练习,嘴里还重复着幼喜刚刚说过的话:
“很高兴。”
沉默吞噬了两人。相约共赴天堂的热情再度上演。
几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过的是一种双重生活:在公司里是上下级关系,下班后则强烈渴望得到对方的安抚。在那些不安和渴望不断交替的日子里,志翰也承受着双重的痛苦。
幼喜是一个冷静的女人。在公司里,她不会对志翰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亲密态度,而是代之以更加冷酷无情的挖苦和嘲讽。上次志翰在市场营销部的干部会上失手把文件掉到了地上,幼喜竟然边咆哮边把文件扔到了他的脸上。她歇斯底里的反应令志翰非常意外,他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那天上班时间她始终阴着一张脸,下班时却一个劲地在他身后按喇叭。志翰一点也不想理她,甚至巴不得就那样从她面前消失。幼喜像往常一样放慢速度跟在他身后。志翰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幼喜提高嗓门喊道:
“喂!你耍什么性子啊?嗯?”
真是自以为是!
志翰的怒火被一下子勾了起来,他猛地会过头去,怒气冲冲地瞪着像往常一样满脸笑容的她。
“刚才我也是不得已啊,有时候连我也控制不了自己。”
“您承认自己太过分了?”
“嗯,是我太过分了。是我太小题大做了,以后我再也不刁难你了。要是再有这种事,你就掐我。以后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照做。你看,你说吸烟气味难闻,我连烟都戒了。”
这样一来,他再也无法发火了。幼喜简直就是一名天生的训兽师,她手里握着他的心脏,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放松,在上面深深烙下了她的痕迹。曾经炙手可热的男人热线最近也消失了踪影。他不知道这个曾经可以媲美花蝴蝶的魔女对自己有着什么样的感情。幼喜是一个擅长隐藏感情的女人。志翰之所以搞不清她的感情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探询,魔女总是用炫目的爱情技巧把他沉入欲望的海洋。他真诚期待有一天她会打开心扉,向他表露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有这个绯闻缠身的女人的初恋。
“你在想什么?”
女人温柔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正在眼前微笑的两个女性填满了他的视野。手里抱着一个洋娃娃的幼喜正嬉笑颜开地望着他,在她的身边的是一个正张着嘴巴打量两人的小女孩。志翰的心被阵阵暖意融化了。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两个女人正在朝他微笑。
“你决定买这个?”
和第一次进入百货商店儿童用品卖场时的犹豫不决不同,现在的幼喜恨不得把看到的一切都买下来。就像深受神奇景物吸引的人那样,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兴致勃勃地在卖场里转来转去。她是特别的,志翰的视线一直固定在她身上。秀彬也拉着幼喜的手跟在她身后,共同参与了这次购物行动。看到她们恨不得把卖场里的东西搜刮一空的斗志,志翰叹了口气,朝她们走去。
“这些东西家里都有。今天的购物到此为止,现在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理事。”
“幼喜。我的名字叫幼喜。你试着叫叫看。”
幼喜一边更正,一边深情地看着他。他难堪地朝秀彬瞥了一眼。虽然秀彬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志翰却不能不顾及对她的影响。
“理事比我年纪大,职位也比我高……”
巅峰(Climax)(4)
“恋人之间还分什么高低上下?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就不要用敬语了。叫我幼喜也好,魔女也罢,随你便。不过,我……”
她突然抬起头,把嘴凑到他的耳边,用无比温柔的低声说:
“每次你叫我魔女时,我都会变得特别兴奋。一定是因为你叫魔女时的嗓音特别性感。”
志翰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幼喜笑着拉起孩子的小手走出了卖场。等到志翰慌慌张张跟上来时,她已经进入了通往顶层的电梯。
“您……你要去哪儿?”
幼喜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呵呵直笑。就在这时候,一直未能适应电梯运行的秀彬晃了几下,眼看就要摔倒了。幼喜下意识地弯下腰,把秀彬抱在怀里,并且还在秀彬的头上亲了一下。这种举动对于公开宣布讨厌小孩的魔女来说实在有些过于细心了。而且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幼喜还从来没有对秀彬发过脾气。“因为她是志翰的‘小猴崽子’,所以尚可忍受”的回答一点也不具说服力。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女性相处融洽是不争的事实。这让他感到放心。像现在这样,休息时三人偶尔出来购物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内容。虽然志翰觉得这两个女性之所以关系融洽是因为她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他却从来没有刻意询问过。当然,他对于从来没有享受过母爱的秀彬把幼喜当成妈妈这一点有些担心。
“你知道那部名叫《风月俏佳人》的电影吗?就是朱丽娅·罗伯茨主演的那部。”
“……”
“我们也拍部电影吧。我要请理查德担任主角,你就演风月俏佳人好了。不,应该是风月俏男人。”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志翰吃惊地望着哈哈大笑的幼喜。直到抵达一家男士服装店大门前,他才弄明白了幼喜说这些话的意图。幼喜硬是把僵立在门前的他拽了进去。
“我并不想打击你的自尊心。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我把发票给你,你只要送我同样价钱的礼物就好了。我可以先给你提出一个意见作为参考,我最喜欢那些价格昂贵的东西。你手头应该没有这份闲钱吧?”
“你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喜欢什么就说一声。我全都买给你!”
志翰突然大喊一声,迈开大步朝卖场里面走去。身后两个女性茭换了一下别有深意的眼神。幼喜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尽管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秀彬还是跟着幼喜笑了起来。那一刹那,幼喜心中充满了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冲动,忍不住在秀彬脸上亲了一下。
接下来的事,就如同在梦中一般。志翰沉浸在无尽的喜悦中,在自己热爱的女人面前变成了一个只知道试衣服的人偶。穿了又脱,脱了又穿,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只是机械地穿上、脱下这些平时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东西。
直到太阳落山,三个购物狂才走出了百货商店的大门。他们身边的购物袋堆成了小山。志翰气呼呼地瞪着那些购物袋,感觉好像自己身上也压上了成堆的债务。要想把购物的花费还给魔女,剩下八个月的工资根本是不可能的。面对来自志翰的责难,魔女只是泰然地笑了笑。她的眼睛仿佛在说:“你想还就还吧。”志翰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多想告诉她自己要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她的心……只要在她心里有一个角落容他进驻,就算抛弃整个世界,他也在所不惜……
他的目光投向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笼罩在黑暗中的街道上。有限的幸福按部就班地朝着终点跑去,朝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降临的不幸跑去。
偏离的心(1)
“来,吃点儿鱼。只要吃了这个,就能马上长成大人。”
志翰边劝边把鱼放进秀彬的勺子里。秀彬立刻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就在志翰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想看个究竟的时候,秀彬已经把勺子扔到了桌子上。志翰火冒三丈,不过他并没有发火,而是使劲咬住了嘴唇。自己怎么能和不满三岁的孩子一般见识呢?
“秀彬啊,你不想去游乐园了吗?”
听到“游乐园”,孩子的尖叫立刻停止了。志翰拿来一把干净勺子,塞到了孩子的手里。
“只要你把饭都吃光,我们就去游乐园。只有吃鱼和泡菜的孩子才是好孩子。”
“嗯。那妈妈呢?”
她问的是幼喜。志翰叹了口气,回答说:
“阿姨不是说过吗?只要秀彬把碗里的饭都吃光,就带你去游乐园玩。来,把碗里的饭都吃光。”
为了劝说不好好吃饭的孩子,每天早晨都要经历一场战争。虽然他竭尽所能,但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对秀彬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做法也感到束手无策。他随时都会意识到身为未婚男人的不足。从许多方面看,一个男人要想单独抚养孩子确实存在很多困难,隔三岔五就会冒出几件他没有能力解决的事情,这让志翰非常为难。其中最令人头疼的就是如何安慰逐渐明白没有妈妈意味着什么的秀彬。
“我不喜欢吃鱼。”
“那我们就不去游乐园了。”
“我不要!”
“那你就得把鱼和泡菜全部吃光。还是我喂你吧。来,尝尝看。”
虽然对孩子有耐心并非难事,但要想平息孩子的反抗却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在经过多次挫败之后,气呼呼的秀彬才勉强张开了嘴。这一口刚吃完,另一场战争又开始了。反复几次之后,志翰已经感到精疲力竭了。
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早饭才总算吃完了。志翰把牛奶递给秀彬,打算回房间把弄脏了的T恤换下来。就在这时候,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
“都准备好了吗?”
女人轻快的声音从话筒里流了出来。志翰叹了口气,把身体靠在客厅的墙上。
“还没有。我刚给秀彬喂完饭,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太好了。幸亏还没准备好,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很内疚的。”
志翰把话筒紧紧贴在耳朵上,想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天的约会,看来得推到下次了。”
志翰把身体从墙上慢慢地抬了起来。幼喜的语气中充满歉意,她继续说:
“加拿大的买家将在今天中午抵达韩国。本来安排由金部长负责接机,可是昨天夜里他爸突然去世了。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在家处理丧事了。本来我想找别人的,可是转念一想,大周末的,找别人也不合适,所以只好由我去了。”
“不能找别人替你吗?”
“嗯。今天是星期天,怎么好意思把人家叫回来加班呢?再说这本来就是我们部门负责的业务,所以还是我去比较合适。还请你谅解,我们的约会改到下次吧。”
在全身蔓延的失望越来越强烈了。志翰用尽可能沉着的声音回答道:
“你需要请求谅解的人不是我,是秀彬。从昨天开始,她就兴冲冲地盼着能和你一起去游乐园。”
“所以我才觉得不好意思啊。要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我一定马上过去。我也不想让秀彬失望啊。”
“你每次都是这样。”
志翰的回答让幼喜感到非常诧异,她一下子忘了要说的话。过了片刻,话筒中再次响起女人的声音,语气既冰冷又僵硬。
“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志翰把目光投向空中,不冷不热地说: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有事的人都是你。”
“那又怎么样?”
“这不是我要怎么样的问题……”
“你是我的丈夫吗?怎么这么多废话!”
偏离的心(2)
志翰没有心思安慰突然歇斯底里发作的幼喜。秀彬的纠缠已经让他感到心力交瘁了。他也不打算提醒幼喜提议去游乐园玩的人是谁。他感到疲惫至极。
“对不起,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
幼喜沉默了片刻,然后非常严肃地说:
“对不起,我又爽约了。我真的很抱歉。我并不是故意害你心情不舒畅。”
志翰什么也没说。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下次,下次我一定准时赴约。不管发生什么事,绝不爽约。你相信我吗?”
这是一个完全不让别人侵入自己领域的女人。就算是两人整天厮守在一起也不例外。只要你稍一靠近,她就会变成挥舞着尖牙利爪的野兽。要说不会因为女人的这种态度受伤,那绝对是撒谎。即便如此,志翰也不想从她身边离开。与此同时,他还希望能把握住自己。
“公司的事永远比我们的约会重要!只要有这种情况发生,下次还会变成这样子。对于自己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轻易许诺!”
这一次志翰没能按捺住内心的伤感。出人意料的是幼喜并没有发火。
“是啊。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不管怎么样,对于今天的事,我很抱歉。麻烦你告诉秀彬一声,就说下次我一定说到做到。嗯?”
她的话说到这个程度,志翰也没有继续发火的兴致了。
“好吧。秀彬那儿,我会看着办的。”
“志翰!”
就在他打算把电话放回原来位置上的一刹那,话筒里突然传来了幼喜的叫声。志翰非常紧张,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听筒上。
“我,我喜欢你!非常非常。”
她的语气低沉而谨慎,就像在讲述某种秘密似的。志翰不由得笑了。
“我也是。”
“你要是敢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来往,我决不轻饶你!知道了吗?”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不管怎么说,一直守身如玉的人可是我啊。”
“我知道!我也会放在心上的。好吧,再见。”
电话挂断后,志翰的身体还是无法移动。在通彻骨髓的头疼作用下,他的神智恢复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抚秀彬。虽然幼喜已经不是第一次爽约了,但是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秀彬一起去野外游玩……
玄关的门铃响起时,志翰正在努力安抚又哭又闹的秀彬。他一手抱着秀彬,一手打开了玄关的大门。一身休闲打扮的高银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
“秀彬哪里不舒服吗?”
高银吃了一惊,诧异地问。志翰声嘶力竭地回答道:
“本来说好了今天和理事一起去游乐园玩的。可是,理事临时有事,不能去了。听说不能去游乐园了,秀彬就开始哭闹,根本不听我的话!”
“把孩子给我吧。我来劝劝她。”
志翰把秀彬送到高银怀里,随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块切好的菠萝。
“这是什么?”
高银一边轻轻拍打哭个不停的秀彬,一边说:
“这是我爸昨天晚上买的。秀彬不是喜欢吃菠萝吗?我特意拿过来给她吃的。”
“你不用这样客气……”
“看来我爸还对秀彬在我们家烫伤的事耿耿于怀啊。再加上自从秀彬上幼儿园以后,就很少见到她了。”
“谢谢你。秀彬一定会喜欢的。”
住在楼上楼下的两个人是走动频繁的好朋友。尽管志翰从来没有向高银提起过自己和幼喜的关系,不过从她的神色来看,她好像早就知道了。显然,她很清楚幼喜经常在这儿过夜的事。高银之所以突然不像从前那样隔三岔五过来串门绝对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秀彬还是又哭又闹,非要去游乐园不可。两个大人安抚了半天依然没有任何效果,他们筋疲力尽地跌坐在客厅的地板上。
“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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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离的心(3)
高银没头没脑的提议让志翰不由皱起了眉头。他问秀彬:
“秀彬,你要和高银姐姐一起去游乐园吗?”
秀彬用蓄满泪水的眼睛打量了高银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不要!我要和妈妈一起去!”
志翰假装没有注意到高银诧异地扬起了眉毛。
“阿姨今天有事不能陪秀彬一起去游乐园了。高银姐姐陪你去好吗?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高银郑重其事地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妈妈……不,阿姨下次再去。今天姐姐和秀彬一起去。姐姐还要给秀彬买棉花糖,好吗?”
听到这句话,喜欢吃棉花糖的孩子立刻停止了哭闹。高银接着说:
“我们要买棉花糖和老爷爷气球。我们秀彬要什么买什么!那,现在你想和姐姐一起去游乐园吗?”
所谓的“老爷爷气球”是指游乐园里卖的大氦气球。自从秀彬发现卖那种上面画着各种卡通形象的大型气球的人是位老爷爷后,“老爷爷气球”就成了那种气球的新名字。
利用秀彬好不容易停止哭泣回自己房间拿帽子的空当,高银小声问志翰:
“也不知道秀彬到底喜欢那女人哪一点?”
志翰什么也没说。
“她实在太过分了。和秀彬说好去游乐园,却突然……”
“虽然我很感谢你,却不希望占用你的时间。”
志翰突然生硬地打断了高银的话头。高银飞快地瞟了志翰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噗哧一声笑了。
“我呀,有的是时间。为了朋友,这点小事算什么?”
志翰当然不希望听到别人批评自己的女人。明明知道这一点,心里充满伤感的高银还是边说边朝玄关走去。
“你不要忘了如果她不能接受秀彬,你们的关系就会陷入困境。你可是陈秀彬的爸爸啊!”
高银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大门外。志翰却依然坐在地上,仿佛冻僵了一般。高银抛出的炸弹的余波并没有马上消失。
“你可是陈秀彬的爸爸啊!”
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却的事实中的一部分。
晚上七点钟,三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了。高银把车停进公寓的停车场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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