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准康勤究竟会何时来,我便一直都不敢将窗锁上,可外面风大得厉害,不断灌进屋来将灯熄灭,火盆里的炭灰也被刮得到处都是。
点了几次灯,我便有些烦了,索性不去理会,想着灯灭了还能制造出我早早便已入睡的假相,也省了些麻烦。
估算着门外守卫已到换班的时间,我赶紧站到窗口旁边等待,不想,康勤却连丝毫出现的迹象都没有。
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仍旧毫无动静,我开始有些急躁,直怕会突生什么变故害了康勤,焦虑不已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但听得窗外北风如吼,窗子不时被风撞开,一关一阖,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夹杂在狂风的呼啸声中,更叫人心乱。
时间拖得越久,我就越担心得紧,便按捺不住欲出门去看看情况,然而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大开,嗖的一声,只见一个人影一跃而入,然后朝窗外四处张望了一会,才背对着我将窗户关严。
我心一揪,忙朝着那看不大真切的背影小声道:“康勤哥吗?”
“是我!槿儿!”熟悉的声音落入耳畔,字字清晰。
再听到他的声音,直觉恍如隔世,我忍不住鼻子一酸,泪眼朦胧地借着火盆里仅剩的一点点微弱火光看向窗前一身契丹士兵装扮的他,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康勤缓缓走到我面前,轻握住我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才勉强笑了笑,颤抖着嗓音说道:“这么久不见,你可是愈发漂亮了。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我吸了吸鼻子,微笑着对他点点头,对他说道:“父王将你收作义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康勤哥,你如今可真是我兄长了,真好。”
康勤顿时无力地松开了我手,虽然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我却大概能想像得到他的感伤和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才好,只得沉默,却听他故作镇定地说道:“这耶律阿保机可真是一个作风严谨之人,你屋外一直就没断过守卫,我可是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找到机会进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遂想起他深夜造访的目的,忙去仔细将门窗检查一番,才拉着他坐到火盆边,小声说道:“先不说别的,我可是听说你应该要后日才到此地,怎么今日就到了?这么急着找我,莫非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康勤拍了拍我手背,说道:“槿儿,你先别着急,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我想问你,你可是真心诚意想嫁给耶律阿保机的?如若是被逼而为之,我此刻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早料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看着他近在咫尺忧郁的眼神,我埋下头,脑子里闪过这些天发生的这一切,沉声说道:“我是自愿的,没人逼我。而且,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我相信,他会是我最好的归宿。”
康勤脸色更加黯然,顿了顿,才闷声问我道:“那你当时在孟州失踪,并留下书信执意要和父王断绝父女关系,也是因为他吗?如若真是为此,那这大半年来我们四处寻找你,倒真是白费力气了。不过,你心里再怎么埋怨父王,好歹也该告诉我和友贞你的下落啊。”
被他的话惊得一怔,我忙问道:“你说什么?我留下书信和父王断绝关系?”
“没有吗?我也是听敬翔先生说的,那日你突然失踪,父王派了很多人四处找你都没找到,不想在第二天清晨,竟有人送来你给父王的书信,是一封你要跟父王断绝关系的绝笔信。”
我登时无语,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一想,顿时恍然大悟,不禁全身直冒寒气。
不用多说,这一切肯定又是李存勖精心策划,给我下的套——这边跟我造谣,说父王不顾父女情谊散播我自尽的消息,那边,则以我的名义给父王发去绝笔书信。
我悔恨地捏紧拳头,心叹道,那时候的我,实在是愚蠢到了极点!
心一沉,我说道:“看样子,你一定也没收到过我给你的信。”
康勤一脸疑惑道:“信?你给我去信了?槿儿,你怎么越说我就越糊涂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口,我紧咬了嘴唇,自嘲道:“朱槿啊朱槿,你自以为聪明,却被他李存勖耍弄到如此地步!还真是可笑!”
许是突然从我嘴里听到李存勖的名字,康勤猛然抓住我手臂,急道:“你说的可是晋王世子李存勖?怎么回事,你如何会跟他扯上关系呢?”
我捂住有些刺痛的心口,看着他慢道:“你可还记得,你在孟州城外将我带走那天,在破庙前所发生的事情?”
“记得,怎么了?”
“当时我们所遇的那个李公子,便是李存勖。后来……”强忍住心里的酸涩,我将这大半年来发生过的事情粗略跟康勤述说了一遍,将自己最不愿触碰的那些过往,一五一十地倾吐出来。
康勤异常冷静地听我说完,沉默了好半天才握紧我双肩说道:“槿儿,你可知道我为何会成为朱友文,成为父王的义子?”
我淡淡地对他笑了笑,说道:“父王一向器重你,当时我听到他收你为义子的消息,并不会觉得惊讶。”
“可是,这件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槿儿,我应该让你知道,父王他对你的伤害,或许并非他的本意。如此看来,这李存勖果真对父王费了不少心思。”康勤抓住我的手,目光饱含深意地看着我说道。
我微微一怔,忙道:“此话怎讲?”
康勤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话,但听门外忽然一阵喧哗,然后紧接着,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日超级缺乏写文的动力,唉!郁闷啊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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