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我耳边风声呼啸不断,斗篷也被寒风涨满,可直叫我觉得奇怪异常的是,似乎因为有他身前传来的温暖,和他有力的怀抱,我居然感受不到一丝丝凉意,心跳,也渐渐归于平缓。
我恍惚地想,虽然心悸的感觉对我而言已经远去多时,可他耶律阿保机,又或许是真的能让我心安心暖的那个人。毕竟,相较李存勖的一再欺骗,坦诚相待的耶律阿保机更有真实感。
出了城门,我们一行人一路向南,可谁知,越往南去地势越低,积雪也就越深,据目测,最深处大概都能淹没到我膝盖。
勉强奔跑了一会儿,马匹便已累得喘起粗气,速度也慢慢减缓,无奈,我们不得不耐着性子随着马匹的节奏往前赶。
看天色离拂晓时分还有些时间,思忖着无谓勉强疾行,我倒也不会过于心急。
空寂广阔的莽莽天地间,唯有我们坐骑行进时的踏雪声,不时回响着。
放眼望去,苍茫大草原已经完全被皑皑白雪覆盖,雪白色将整片天空都映得豁亮,连绵起伏的低矮山丘接连不断地向远处延伸,银装素裹,妖娆得像是一条正无声无息蜿蜒的银蛇。
又行进了一小段,我正欲开口询问耶律阿保机究竟还要远才能到达古木湖,却为耶律阿保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如哽在喉——他在我耳边悄声说道:“那个朱友文对你,是不是不单单有着兄妹之情?”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这个问题,你大可选择不作答。”
“……”
“大概再行不多时,就能到达古木湖了。”见我当真不作答,耶律阿保机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只是我很是惊诧,因为他所说,居然正是我之前欲问他之疑惑。
我缓缓回头看了看似乎可以看穿我心思的他,深吸了口气,决定对他坦诚。
于是,我遥望着远处的雪原,慢慢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年我母妃曾有意将我许配与他而已。再说如今他已有妻室,又是我义兄,过去的那些事情,也无谓再提了。”
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回答他的疑问,耶律阿保机又咳了一声,沉声道:“我说了,你可以选择不作答。”
“你将是与我相伴一生的人,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顿了顿,我说道。
静默片刻,耶律阿保机将我环抱得更紧密,语气忽然柔和了不少,说道:“那么李存勖呢,你心里可还有他?”
从他口中忽然听到这个叫我曾经痛彻心扉的名字,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恍了神。
耶律阿保机却是猛地松开我,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原来如此。”
我默然心虚地低垂下头,心口隐隐作痛。
耶律阿保机也不再言语,只是不断加大了抱我的力度,直到无法再与我靠得更近为止。
我凄然地盯着我身前他拽紧缰绳的手,包扎着白色绷带的手,酸涩难言。
我又何尝不知道,有人愿意传送温暖到我心里,且不论他是以何种方式,能够叫我温暖,就可以视作是一种幸福。
然而与此同时,我也清楚非常,在与李存勖的那场阴谋爱情的消耗战中,我已经被无奈和苦闷压迫得丧失了爱人的能力,能回报给耶律阿保机的,所剩无几。
良久,我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情不自禁地幽幽道:“我会努力的。”
身后耶律阿保机猛地僵住身体,半天才吐出一个“嗯”字来,再无他言。
这时,一阵不疾不徐地马蹄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耶律阿保机立即大手一挥,示意队伍停下脚步严阵以待,而我,却不由得有股极其熟悉的感觉涌上心间,待来人近了,定睛一看,行在最前面的人俨然就是友贞!
顾不得许多,我连忙急着挣脱开耶律阿保机的怀抱想要跳下马,不想还来不及行动,却听不远处的友贞厉声喊道:“放开她!”
下意识循声看去,友贞竟是莽撞着朝我们持剑驾马疾驰而来,心想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赶忙张开双臂挡在耶律阿保机身前,朝友贞高声喊道:“友贞快停步!是误会!”
一声嘶鸣,马蹄声嘎然而止,友贞立于马上,定定地看住我,唤道:“槿儿!”
听着熟悉的声音,望着熟悉的容颜,鼻子一酸,我正欲翻身下马,谁知耶律阿保机竟是先我一步下马,紧接着还不由分说直接将我抱下马,沉声说道:“去吧。”
我感激地深深望了他一眼,便直奔友贞而去。
友贞会意,也急急下马,满是疑惑地瞟了我身后的耶律阿保机一眼,立即紧紧拥住我仔细打量了一番,急道:“槿儿!我的好妹妹!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我投身熟悉的怀抱,亦喜亦悲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滑落眼角,心涩不已。
不想不多会儿,却听友贞在我耳边不断喃喃道:“槿儿,随我回去吧,我们错怪父王了,错怪他了,错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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