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耶律阿保机牵着手走出帐外,我惊异地发现,只是这短短的一小段时间,风雪的势头竟是微弱了不少,止步抬头一看,雪花一片一片地从净朗了不少的深蓝色夜空慢慢飘摇落地,叫人心也清冽了起来。
我想,康勤能够找到王灵儿这么一个真心为他的女子,我至少也可以安心了。不过只是因为一个平安符,她就能不顾自己安危亲自为他送来,那其它的关爱和照顾,自然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我心了然,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给康勤我所给不了的幸福,才是最适合陪伴康勤终生的人。
“槿儿留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康勤的声音,猛地将我的思绪打断。我缓缓回头一看,康勤一脸焦急地跟了出来,眼光浮浮,嘴巴翕动,可只瞟了一眼耶律阿保机,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还来不及反应,耶律阿保机却是泰然自若地转身换过一只手继续拖住我手,站定在康勤面前,对他说道:“朱槿郡主不日便会与我结为夫妇,如今你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断然料想不到耶律阿保机会这么一说,我瞠目结舌地直盯着他看,却不想他也低头瞥了我一眼,诡异一笑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实在想不通他怎么突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实在不习惯见他这般,我正恍惚间,却听康勤正色道:“实不相瞒,我追出来是想麻烦槿儿一件事情,并无其它意图,还请耶律可汗不要误会才好。”说完,康勤拿眼瞅了瞅我,满是担忧之色。
耶律阿保机闻言却是不答话,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沉默起来。
看了看安然置于他掌中的我的手,以及他被光线切割得稜角分明的故作漠然的脸,我忽然有些摸不透自己,也有些摸不透他,只弱弱叹了口气,遂把目光转向康勤。
与康勤对视片刻,我大概也明白到他所担忧之事,应该是他之前对我所说的友贞若是在天亮前都见不到他回去,就一定会带人冲进城来那件事,便对他说道:“你是不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想叫我联系他?”
其实,这件事情我本来是打算等会儿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和耶律阿保机商量一下,看看是否方便派人拿着我的亲笔书信去城外找友贞,我想反正他们迟早是要进城来贺喜的,早一点迎进来,对耶律阿保机而言应该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
康勤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耶律阿保机,重重地朝我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脱不开身,也只能由你去联系他了。”
我“嗯”了一声,暗想,既然康勤追出来有意提起此事,我索性就借机在此直接跟耶律阿保机挑明也好。
略微想了想措辞,我转向耶律阿保机道:“我义兄的意思,只是想让我尽快与我那正在城外的孪生兄长朱友贞取得联系。毕竟义兄和嫂嫂都进城这么久了,其间又闹了些误会,只怕我那性急的兄长会不知所措,乱了方寸。”
“既然如此,我此刻就陪你一同去城外与他会面可好?”我话刚落音,耶律阿保机竟是丝毫迟疑都没有,脱口而出。
他今日的反应直叫我意外连连,愣了愣,我忙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陪我去见我兄友贞,而且马上就去?”
耶律阿保机嘴角微微上扬,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直接转过头对旁边一个士兵吩咐了几句话,待那士兵跑开,他又对康勤说道:“你们的营帐,就搭在城外以南的古木湖边,没错吧?!”
此话一出,我和康勤齐齐傻眼,讷讷不出于口,耶律阿保机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继续道:“不用惊诧,我能成就今日之霸业,总不是随便舞刀弄棍就得来的。更何况,如今之势由不得我松懈,试想每一位来使的行踪我若是半点不知,又安能高枕无忧?!还望小王爷对此不要介怀才是。”
康勤默然,怔怔地接不上半句话。
耶律阿保机却是淡然一笑,只不经意地瞄了我一眼,遂又将目光转向康勤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小王爷还是先进去陪陪尊夫人才是。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当。”
康勤回神,两颗凝滞的眼珠盯了我片刻,似有千言万语郁积于胸一般,闷声对耶律阿保机一拱手,慢道:“那就麻烦可汗亲自去一趟了。”说罢,深吸了口气直奔大帐之内而去。
面对如此一个坦然自若的厉害人物,与康勤一样,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去说些什么,只得垂下头去,不想这时,只见先前离开的那士兵牵了一匹高头大马径直朝我们走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小队骑兵整装待发。
待他们齐齐向耶律阿保机行过礼之后,耶律阿保机大手一挥,示意他们先行上马。然后,便执着我手走到那士兵牵来的马前,猛然间脸一沉,恢复了他一贯的霸道口吻冷冰冰地说道:“上马。”
不知又是哪里得罪了他,我纳闷地看了看他,心想,刚才在康勤面前分明还一副与我很是亲近的模样,怎么康勤才一转身,他竟是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气焰?!
转念一想,他如此这般变化无常,直叫人难以琢磨的性格,我倒是早就习以为常。
时间无多,我也懒得费神去揣测他的心思,正欲翻身上马,可随意四下一看,才发现,四周竟只剩下眼前这一匹可骑的坐骑,心中不禁狐疑,我忙道:“只有他们跟我去,你不随我一起去吗?”
“我和你同坐一骑。”
“啊?”
“又不是头一次和我同骑一马,何须如此惊讶!”
经他一提醒,我脑海里顿时闪现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不由得懊悔连连,心里直抱怨自己当时就不该理会他,不然,又怎么会无端端入了他眼,惹出与他的交集来!?
被他灼灼的眼神盯得有些心慌,我一心想着应该坚决地拒绝与他同骑一马,可谁知,我口中却只是底气不足地说道:“可是我们还未……”
“别跟我讲那套男女授受不亲的伪理,我只知道,草原上的马可不比你们中原的马脾气好,你若是执意要单骑,我自是不会拦你,可若你因此负伤,耽误了见你兄长的事情,我可不管。”
听他此言,我登时无言以对,想着其中的厉害关系,猛一咬紧嘴唇,郁闷至极地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拽紧了缰绳。
见我已在马背上坐定,耶律阿保机倒是丝毫迟疑都没有,立即翻身上马坐到了我身后贴近着环抱住我。
我心不由得一紧,刚想往前挪动些许,以稍微拉开和他之间紧密的距离,谁知,他竟是很轻易就洞悉了我的想法,在我耳边冷声道:“不想从马上摔下去的话,就乖乖坐在马上别动。”说完,他的嘴唇竟是还一个不小心轻掠过我的耳垂,让我好一阵心惊,身子僵硬得动弹不能。
我虽如此,耶律阿保机却是没能察觉到什么一般,许是见我没再乱动,便大喝一声,径直扬鞭策马前行。而那小队骑兵,则十分有序地紧随我们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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