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鬼舞 > 第八章乱弦倾心

第八章乱弦倾心

08.盟主返回

乌易道:“狼王虽身中六剑,却仍面不改­色­,闵禹莲那贱人又施故计,最后一剑直刺狼王心口――当初她便是这样对付夜隐,如今又用在了狼王身上。”

叶梓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好毒的心,好狡诈的人!她知若是第一剑便刺向致命处,对方必不会坐以待毙,是故前六剑均不下杀手,只这第七剑才忽施杀手,对方即便发觉,也必因前六剑之伤而无力还击,真是卑鄙!”

乌易傲然道:“可她还是低估了狼王,狼王天下无敌,受那六剑又算得了什么?见闵禹莲忽施杀手,狼王终于大怒,黑龙林立时变为血海。眼见圣宫门人成群倒下,那贱人终于慌了,又以叶姑娘要挟狼王,狼王傲然道‘我知今日难逃一死,能和清幽死在一起,我已知足,只是你们也别想有一人能走出这黑龙林!’”

说到此处,众人均感觉到了李狼那震慑天地的英雄豪气,不由心神激荡,叶梓更是击掌道:“好!痛快,这才是好汉子!”

乌易却摇了摇头,黯然道:“只可惜闵禹莲那贱人太过狠毒,她见以命要挟不成,竟又生毒计,用空心诀改变了叶姑娘的记忆,使其以为自己乃是圣宫门下,竟挺剑杀向狼王……

“狼王又怎能向叶姑娘下手?可叶姑娘对狼王所言充耳不闻,只不住施展杀招攻向狼王,狼王既无奈,又气恼,一边躲着叶姑娘,一边杀向闵禹莲。

“那贱人知自己绝非狼王之敌,便不与狼王交手,只是一味闪躲,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能将对方如何。

“最后,几人的气力尽数耗尽,谁也无力再出手,而圣宫门下也已死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了百多个女门人,也都是因狼王不忍对女流下手才留得命在。

“便在这时,闵禹莲的师父,原圣宫宫主玄清娘娘突然出现,那贱人立刻大喜,要玄清娘娘杀了狼王。当时我以为狼王真的要命丧于此,却不想玄清娘娘是个真正的好人,她已知晓北方分宫之事,认为是圣宫理亏,竟然要放过狼王。

“但玄清娘娘为人太过懦弱了,闵禹莲几句话便说得她哑口无言,当时那架势,便好似闵禹莲是玄清娘娘的师父一般,她从当年诛杀夜隐说到现在,从圣宫的兴亡大事说到江湖颜面,玄清娘娘人被她说得不住叹气,最后道‘一切罪都在我,莲儿,师父确实对不住圣宫历代先祖,所以才会将宫主之位让给你。只是今日,师父实在不忍再向狼王之子下手……’

“无奈之下,闵禹莲却又生出一计,与狼王立下约定――狼王可就此离去,但叶姑娘则要暂时收入圣宫门下,以圣宫门人的身份追杀狼王,如果叶姑娘在这两年之期内能伤到狼王,狼王便要自行了断。反之,如果两年之内伤不了狼王分毫,圣宫就解除施在叶姑娘身上的空心诀,并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狼王无法破除圣宫的空心诀,而且以狼王的身手,叶姑娘根本伤不了他分毫,所以狼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约定。于是,叶姑娘就成了圣宫门下,从此又像从前一样,四处追逐着狼王的足迹,只为有朝一日能杀了狼王,而狼王也依照约定,只能在心中默默思念着本属于自己的叶姑娘,却不能开口说出真相……那之后,狼王竟然分裂出两种­性­格,功力也因此大减,不知是因为思念叶姑娘,还是因为受了太重的伤……”

余下的事,众人均已知晓。这一对苦命的情侣,从敌对开始,又从敌对终结,却是全不由自己的意志。开始时是因人对妖的误解,结束时却是因人的卑鄙诡计,而最后的最后,他们终­阴­阳相隔。

听到这里,君自傲忽望向天涯,天涯也正向他看来,两人的目光一触,心底均生出一丝温暖。

与李狼和叶清幽相比,他们曾经历过的种种,又算得了什么?而李狼与叶清幽的故事,更让他们感觉到了能日日相守在一起是种多大的幸福,又是多么的值得珍惜。

目光一转,他又看到了龙紫纹,不由一颤――龙紫纹的眼中全是泪水,身子也在不住地颤抖,君自傲急奔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双肩,道:“紫纹,这一切都是闵禹莲弄出来的闹剧,与你全无关系,你不要这样……”

龙紫纹缓缓道:“原来……原来我一直扮演着这样一个可恶的角­色­,如果不是我,清幽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君自傲道:“你不要自责了,你只是被闵禹莲欺骗了而已……”

龙紫纹痛苦地摇了摇头,道:“不,这都怪我……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能看出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可我一直不去想、不去猜,只凭着自己对清幽的喜欢,只凭着别人对我的支持,就接受了这样的一桩婚事,却从未亲口问问清幽,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她可能已经和狼王远走高飞,逍遥于天地之间了……是我,都是我!”

君自傲猛喝一声:“紫纹!你清醒些吧,叶姑娘已经死了,这是谁也挽回不了的事,一切的种种,要怪只能怪闵禹莲,叶姑娘她一定不会怪你的!不信我证明给你看!鬼卒何在!”

一句“鬼卒何在”出口,一身蓝光的青鬼便现身于众人面前,君自傲用鬼印赐他号令其余鬼卒之力后,他便自鬼印处得到了些许法力,如今也可像其他鬼卒一样现身人前,他这一现身,却把众人吓了一跳,那边御风道人等熟悉内情者忙向众人解释,众人听闻君竟是鬼天君转世,均大为惊讶。

随着青鬼现身,又有十余个鬼卒自地底缓缓浮出,跪倒在地,齐呼:“属下参见大王!”

君自傲转头向他们问道:“哪个是引领叶姑娘魂魄的?我命你将叶姑娘的魂魄引来此处!”

一个矮个鬼卒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道:“启禀大王,那狼王功法太过骇人,属下等均近身不得,谁也未能引到叶姑娘的魂魄……”

龙紫纹闻言忽然凄惨地一笑,道:“她随李狼去了,她随自己心爱之人去了……”

君自傲黯然无语,正不知再如何安慰龙紫纹,天涯已道:“龙紫纹,如今龙城和天下已乱成一团,你身为龙族传人,正当带领大家对抗鬼族,保卫人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她本不是关心什么天下大事的人,此刻说出这番话,纯粹是为振作龙紫纹的­精­神。

龙紫纹长身而起,道:“保卫人间?我这样的人,也配谈什么保卫人间么?自傲,你在关键时刻解救众人,比我更适合当带领大家,这个担子,就交给你了……”

君自傲一怔,尚未及说话,龙紫纹已茫然地向城门走去,君自傲急上前拉住他,道:“紫纹,你要到哪儿去?”

龙紫纹用力一挣,喊道:“不要管我,谁也不要管我!”回身便是一掌,一股气劲澎湃而出,大有劈山裂岳之势,君自傲不敢轻视,急运起鬼甲,向后退开。龙紫纹身形一动,刹那间消失在城门之外。

眼见龙紫纹离去,君自傲心急如焚,当下便要使出鬼羽腾空追赶。天涯一把将他拉住,道:“你现在便是追上他也无用,还是让他自己去吧,让他一个人静上一段时间,也许……也许就会好了。”君自傲长叹一声,终放弃了追赶的念头。

此时众人中叹气之声响成一片,魏怜幽似是也被传染,长叹一声,道:“狼王虽伤了魄狱芒,但他既未死,终有一天还会现身江湖,可人间正道之首的龙家和圣宫却……唉!”

一提起魄狱芒,在场众人无不变­色­,连叶梓这等狂傲之人亦脸­色­发青,背后冷汗直冒。

杨蝉沙冲君自傲一抱拳,道:“君公子,方才若非有你,天下只怕已落入恶鬼之手,如今龙家发生这等变故,圣宫只怕也将不复存在,咱们这些人的力量又无法和那魄狱芒相抗衡,只能依靠君公子你了。”魏怜幽知他心意,立刻随声道:“不错,咱们这些人成立龙神盟,本意便是要对付这魄狱芒,如今联盟仍在,盟主却无人选,君公子,魏某恳求你担任本盟盟主,以解人间之危!”

六圣门和静流门门众见掌门已然发话,立刻随声道:“请君公子担任盟主!”

君自傲忙道:“这怎么成?”叶梓一挥手,道:“君公子……不,盟主,你就不要推辞了――现在也不是推辞的时候,大家好不容易又团结在一起,你若不答应,只怕人间各派又将成一盘散沙,为天下计,盟主还是答应了吧!”

天涯从来不理什么天下事,但此刻见众人如众星捧月般拥戴君自傲,心里竟然生出一丝丝的欣喜,推了推君自傲,道:“龙紫纹走时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大家既然都支持你,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君自傲略一沉吟,道:“好,我便暂时代紫纹当这盟主吧。”众人闻言一阵欢呼。他们方才虽未能见到君自傲的本事,但单凭其是鬼天君转世,更曾吓退鬼族众人一事,便已知其功力非凡,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带领自己与鬼族对抗,众人心中不免踏实多了。

君自傲看了看那几个仍跪在地上的鬼卒,道:“你们去吧,我方才心内焦急,言语上多有冒犯,你们不要介意。”众鬼卒如蒙大赦,纷纷叩首,连道“不敢”,最后沉入土中离去。

看了看青鬼,君自傲心中一动,道:“青鬼,你速速赶赴七­阴­山,将所有被贬人间的鬼卒唤来,如今要对付魄狱芒,人手越多越好,却不用再理会这是否骇人听闻。”青鬼应了一声,刚要离去,极道灵使道:“还是让属下去吧,那些家伙这些年散漫惯了,有我看着,来此的路上就不至于再生别的事端了。”

君自傲点点头,转向各派掌门,道:“在七­阴­山,有一群因犯了天条而被贬人间的鬼卒,我想将他们唤来助咱们对付魄狱芒。只是他们样貎古怪,只怕在江湖行走多有不便,还请各位掌门告之各派门下,莫要将他们当成了鬼族而自相残杀起来。”众人忙点头应命,各自分派手下到各处的分坛通知。

君自傲又嘱咐极道灵使道:“尽量带领他们在夜里赶路,避开人多处,免得寻常百姓见了惊慌。”极道灵使点头应命,转身去了。

乌易走上前来,向君自傲一抱拳道:“君公子,多谢搭救之恩,我等就此别过,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君自傲问道:“你们要到何处去?不如留下来吧。”紫啸摇头道:“我们担心狼王……”

君自傲略一沉吟,问道:“那你们可知狼王去向何处?”

09.联合返回

几人闻言互相望了望,紫啸道:“狼王走时,说要铲平圣宫,我想我们应该先到圣宫走一趟。”乌易摇头道:“依我对狼王的了解,他当时只是一时激愤,却不一定真会将圣宫如何,毕竟如今圣宫剩下的只是玄清娘娘和一众女弟子,狼王怎会对他们下手?”

君自傲道:“恕在下多说一句――不要说如今狼王已恢复从前之力,便是未恢复前的他,驰骋天下,不也是全无对手么?各位实不必太过担心。狼王功高盖世,若能助人间除去魄狱芒这大敌,天下人必感激不尽。何况狼王寻找破界之法,也只为回到妖界解救众生,到时天下人必然会尽力相助。乌先生,你们不如先留下来,等我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便如你们一同寻找狼王如何?”

乌易一怔,看了看己方几人,又沉思片刻,道:“也好,既然盟主有此美意,我等便先留下。”

魏怜幽等人闻君自傲之言却面露难­色­,君自傲见状道:“以狼王的本事,若真要将人间如何,只怕你我都无力抗拒,而狼王却从未做过什么危及人间之事,他既然只是想重回妖界,咱们帮他一点忙也不算过分。况且魄狱芒功力高深莫测,单靠我们人间之力,恐怕难以将其铲除。”众人闻言均觉有理,纷纷点头,魏怜幽虽然仍心存忧虑,却也没有什么理由来反驳。

君自傲纵目四望,看了看这巍峨耸立的龙城,不由发出一声叹息。此时龙城的守卫早已跑光,魏怜幽道:“盟主,如今龙城中已无半个龙家人,若是大家就这么走了,将偌大一座龙城扔下不管,却也是大为妥。不如盟主就先入住龙城,替代龙公子在此指挥天下英雄,也免得这龙神后人居处被荒废了。”

提起龙家人,君自傲忽想起了龙吟之子龙青鳞,忙道:“龙吟之子龙青鳞应该还在龙城之内,烦请大家仔细找找,城西那处有只巨兽黑麒麟,凶猛无比,还是由我亲去为妙。”众掌门应声而动,各率手下到四处搜寻,君自傲则直奔城西,三大派掌门等人从未见过这等神兽,不由大感好奇,也纷纷跟了去。

到了城西,却不见那巨兽,只见一座空荡荡的、小城般的大殿宇,君自傲暗忖必是龙青鳞乘这巨兽神逃去。果然,各派门人寻遍整个龙城也未找到龙青鳞半点影子。

君自傲的瞑界之技用在寻人之上,确实远胜于雾龙心境,但有一点却和雾龙心境一样,那就是――若对方存心抗拒,便不能将其带入其中。所以他虽想联络龙紫纹与李狼,却无法做到。无奈下只好召唤鬼卒询问,但鬼卒言道二者法力太强,谁也不敢靠近,更追赶不上,只知其大致去向,却无法再提供更确切的消息。好在这二人功力均已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倒也不必为其安危担心。

众人均经历了一天的恶战,当夜均陷入熟睡。君自傲长途奔波,再加上运气解救众人,体力大减。但他担心鬼族趁虚而入,坚持要为大伙守夜,众人拗不过他,也只好依他。

天涯不放心让他一人守夜,便陪在他身边。二人静坐于城墙之上,心中充满了感慨,天涯道:“你说……李狼和龙紫纹今后还能振作起来吗?”君自傲摇头道:“我不知道……虽然李狼与叶姑娘的感情深厚,但李狼的意志向来那么坚定,也许慢慢便会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吧,而紫纹……我真的不知道……”

天涯道:“龙紫纹真是可怜,一直陷在这样一个­阴­谋之中,最后自己心爱之人却又为他人而死。李狼虽然失去了叶姑娘,但至少叶姑娘是为他而死,可龙紫纹呢?”

君自傲叹道:“是啊,到最后,紫纹却是一无所有……不过,我觉得最痛苦的人却应是李狼,心爱之人就在眼前,不但不能相认,还要被其追杀,而如今,眼见两年之期便要到了,却发生这样的事……唉,功高盖世又能如何?”

天涯想了想,道:“最可怜的还是叶姑娘,这么长的时间,竟一直在帮着敌人对付爱人,直到最后,她也未能记起从前之事……哼,都是那闵禹莲,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才解恨!”

君自傲道:“她机关算尽,最后坏了叶姑娘和李狼,也害了自己……堂堂圣宫主却变成了个疯子,这也算是上天对她最好的惩罚吧。”

说到这里,二人一时无语。一阵微风吹过,君自傲忽道:“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情形吗?”天涯一怔,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君自傲道:“人生真是很奇妙,那次我在同一天里、同一个地方认识了紫纹和你,而后来,紫纹成了我的兄弟,你则成了我的妻子,我这一生,也因认识你们而改变了……”

天涯脸­色­发红,嗔道:“哪个是你的妻子了?你……你欺负我!”一脸的小女儿羞恼情态,看得君自傲不禁呆了,天涯更是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吗?”脸­色­更红了。

君自傲轻轻握住天涯的手,缓缓道:“天涯,我们成亲吧。”天涯先是一怔,随即满面通红,讶然道:“你说什么?”君自傲缓缓道:“目睹了李狼和叶姑娘的遭遇,让我更清楚了眼前拥有的幸福是多么可贵,人生变化无常,幸福更常是稍纵即逝,所以一定要努力把握住眼前的幸福,我们便在这里成亲好不好?”

天涯这回连脖子耳朵也都红了,她将头使劲地向下垂,生怕被君自傲看到自己通红的脸,道:“哪个愿意嫁你!”停了片刻,又道:“起码……起码等过一阵子,人间安定了些时……再说吧……”口中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无尽的喜悦,只盼君自傲再多坚持一刻,自己便答应了他立即成亲。不想君自傲却不解这种女儿心情,笑了笑,道:“是啊,我也太过心急了……”恨得天涯牙根痒痒的。

二人又是一时无语,不多时一阵倦意袭来,君自傲不由自主地睡了过去,身子刚一歪,人立刻惊醒,天涯见了道:“你还是回去睡吧,这一天又是赶路又是救人的,一定已经把你累坏了。我的­精­神足得很,我一个人守着就够了。”君自傲强打­精­神,道:“没关系,大家比我更累……再说,我也不能将你一个人抛在这里吃风啊。”最后一句是笑着说出的,明显是在与天涯逗趣。

天涯微微一笑,心头却是一暖。

可没过多久,君自傲就又打起了嗑睡,这次许是太倦了,身子一斜,差点掉下城去,亏天涯手快,一把将他搂了过来。

他二人虽一路同车,却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此时天涯将他搂在怀中,不由大感羞涩,一颗心跳个不停。见君自傲沉沉睡去,兀自不醒,才敢任他倒在自己怀中。

看着君自傲熟睡后那张孩子般的脸,天涯不禁轻轻将他抱住,柔声细语道:“你真是鬼天君么?我看你倒像个孩子……”笑了笑,天涯将脸轻轻贴在君自傲脸上,轻声道:“知道么,若不是你,我这一生都将在痛苦中度过。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给了我拥有幸福的希望……”叹了口气,又满怀无限深情地道:“知道么,你是那样令人着迷――你的眼神、你的气质、你的样子……我……我除了爱你,还有什么选择呢?”

可惜君自傲已沉沉睡去,却听不到这意想不到的温柔情话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朦的梦中,君自傲忽听到一声响彻天宇的叹息,便迷迷糊糊地问道:“你叹什么?”

一个冰冷而又令君自傲倍感亲切的声音道:“我躲了一世,不惜忘却一切而躲到这里,却又被你带进了纷乱之中,我的命未免太苦了。”

君自傲一怔,头脑渐渐变得清醒,方要发问,梦却忽然变得模糊,一道刺眼的亮光­射­来,君自傲忍不住伸手挡住眼睛。

“你醒了?”天涯的声音传来,君自傲缓缓睁眼,只见天光大亮,阳光直­射­脸上,有些许刺眼,方知自己是被这阳光照醒的,随即发现自己竟躺在天涯腿上,忙坐起身来,道:“我就这样睡了一夜么?”

天涯赧然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一直替你守着龙城呢,什么情况也没有。”君自傲感激地一笑,道:“着实辛苦你了。”天涯一笑,道:“和我还客气什么?”

看了看初升的红日,君自傲伸了个懒腰,道:“大家应该也醒了,咱们走吧,我正好想到了些事要和大家说。”说完长身而起,却见天涯仍坐着不动,怔了怔,忽一拍额头,道:“看我!一定是把你的腿枕麻了吧?”

天涯脸一红,低头道:“你还知道啊……”君自傲一笑,道:“真是罪过,如此我便这样补偿吧!”说着一把将天涯抱起。

天涯满面通红,朝着君自傲的胸膛打了两下,嗔道:“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让别人见了……”这句话说得绝不够坚定,打得那两下其轻无比。君自傲笑道:“让别人见了又如何?正好让他们知道你是我未来的娘子。”大步走下城墙。

众人此时已用过早饭,齐来到游龙殿前广场之上,见君自傲抱着天涯自城墙上走下来,知情者不由低头轻笑,不知情者则在一怔中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天涯见众人均望向自己,只觉脸上身上均烧了起来,这回只怕不仅是面红耳赤,只怕全身都笼罩在“红光”之中了。她用力一挣,君自傲也觉在众人面前如此而为终是不妥,便随着她的力将她轻轻放下,天涯瞪了他一眼,将头使劲扬了起来,故意装出一副冰冷的样子望向众人。

众人不由在心中暗笑。沈绯云则忽道:“君大哥,你和天姑娘什么时候办婚事?我看不如就在此成亲吧!”弄得天涯面­色­更红了。

君自傲笑道:“现在人间纷乱未定,还是先不要谈这个,待局势稳定再说吧。”杨蝉沙上前道:“盟主,关于天姑娘和铁流玄的事,御风道长已经和我等说了,有天道观传人和风大侠、沈公子作证,我等再无不信之理。”魏怜幽亦道:“虽无直接证据,但单凭盟主与天姑娘能赶来这里解救天下各派,便可知天姑娘绝非恶类,韩公子着实错怪天姑娘了。”

叶梓哼了一声,道:“天下伪君子何其多也,铁流玄一生清名,谁料竟是如此得来!”沈石则叹道:“想不到解大哥竟是绞羽门门人,可惜啊……好在如今他已洗心革面,沈某就还当他是朋友吧。”说完不住摇头。

君自傲如释重负,抱拳一礼,道:“多谢各位,只是韩公子和修公子还不明真相,到时还望众位能帮忙劝解。”众人忙连声称是。

看了看各派掌门,君自傲忽灵机一动,问道:“不知各位在龙城这段日子,都有什么发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君自傲用意何在,一时无人回话。君自傲见状道:“魄狱芒功力高深莫测,虽被李狼重创,但只要不死,就必会卷土重来,以目前各位的力量,实难与之抗衡。我从前来过龙城,知道有一间名唤‘炼堂’的地下大堂,其四壁皆由龙神鳞粉覆盖,可反弹内气,在其中练功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若大家也能发现类似的地方或是东西,不妨说出来,好让每个人都能提升实力。”

众人立时恍然,杨蝉沙道:“说来有愧,都怪我等沉迷于龙城中的奇珍异宝,才无心管理帮中之事,让龙吟钻了空子,搞得各派分崩离析。那炼堂我曾去过,确实是练功的好地方,这段日子我一直在那里练功,却不知别处还有什么。”

10.预言返回

魏怜幽道:“我在后山绝壁上发现了一株龙眼树,树上结的果子能快速提升内力,只是……唉,盟主莫怪,老夫当是太过贪心,将树上结的果子全数吃了。不过奇怪的是,龙吟说那果子吃一颗便能增一年功力,老夫连吃了十八颗,虽功力大增,却也未能达到连长十八年功力的效果。”

杨蝉沙也道:“我在炼堂中也是如此,虽然长功很快,却也不觉快到哪去。按说这既然是龙家秘密练功之所,理当能收奇效才是,可现在……”

君自傲沉吟道:“其中奥妙,我也不知,等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至于魏门主说的那株龙眼树,或许在别处仍有也说不定,有空时魏门主多派人到后山找找吧。”

叶梓犹豫了片刻,终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道:“这是我在山腰一石群中发现的,此刀虽小,却可发出极强的刀气,即使不是善于用刀者,也可使用其发出的刀气伤人,据龙吟说,此刀名为龙牙,就送给盟主吧。”

君自傲一笑,道:“既是叶楼主发现的,便当归叶楼主所有,快收好吧。”风巽笑道:“君公子的功力高绝,已远超我等之境界,这种东西怎能入他法眼?叶楼主留着自己用就是了。”叶梓闻言心中不免大喜,便将龙牙刀又收回袖中。

其他人本事远逊于这三大派掌门,虽也在龙城内的武具库中找到不少兵器和护具,却也只是较比寻常兵器护具更为锋利耐用,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其它均未能有什么发现,却学了不少龙拳中的招术,只是不结合龙家独有的溟气用出,虽也有不小威力,但比真正的龙拳却还是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君自傲道:“当前之计,唯有苦练武功,尽量提高我方实力,同时加紧追查魄狱芒下落,若能在其伤愈前找到,或许可一举将其除去。”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君自傲本想着鬼卒寻找魄狱芒下落,但细一想,这些鬼卒连龙紫纹和李狼都不敢跟踪,何况是同为“鬼”类的鬼族,况且弄不好又涉及到什么天规天条,单凭自己吩咐,只怕他们也不敢照做,与众人一商量,终决定还是由人界各派来寻找。

安排完毕,君自傲与众人来到炼堂,只见炼堂中一切如昨,只是那曾被君自傲破坏了的石门却未曾修上,君自傲暗忖炼堂之效之所以减弱,定与缺少了这一块石门有关,便决定重修炼堂。

大家试着用普通的石头造了面石门,将炼堂封闭起来一试,却感觉与无门时一般无二,根本未有什么变化。

沈绯云脑中灵光忽见,道:“炼堂之所以能反弹内气,皆因四壁覆有龙神鳞粉,咱们虽安上了新的石门,但那不过是普通石块,根本反弹不了气劲,和没有根本没什么两样,不如……不如咱们将石墙向内缩,这样天棚和地板就会余出一大截,用余出的一大截造成石门,不就可以恢复炼堂原来的功效了吗?”

众人眼前一亮,皆点头称是,绿晓更是笑道:“想不到你傻乎乎的,关键时候却能想出这样的点子,真是不可貎相啊。”沈绯云赧然道:“这……这也没什么……”

君自傲笑道:“好,这修复炼堂的任务就交给绯云你吧,要多少人手尽管说,但一定要尽快将它修好。”不等沈绯云说话,绿晓已道:“就让我来帮他吧,这些个搬石头松土的活儿我最擅长了,用不着那么多人来­干­,我一个就够了。”众人想到她本是树妖,而那树木之根生长起来,确有破土裂石之力,想来她应比别人更有办法。

数日后,炼堂修整完毕,绿晓在沈绯云的指挥下,将原来的石墙向内缩进,将余出的天棚和地板之石改为石门,炼堂重又成了由龙神鳞粉完全封闭的空间,众人在其中试着运气练功,果然效果大增,人人均十分欣喜。其后数日,人界众高手日日在此练功不辍,功力日益增高,君自傲更是常陪众人对练,在他的帮助之下,众人功力、武技增长更快。

这日君自傲正陪沈绯云在龙城中的演武大殿对练,众人忽铁青着脸来到殿中,叶梓将一封短笺交到君自傲手中,沉道:“盟主,你看――影子出现了!”

君自傲接过短笺,只见上面写着“今夜子时,来取尔命。”落款写着“影子”二字。他一皱眉,道:“影子?他的法术不是已被紫纹破了么,怎么还敢来此?”沈石道:“当日龙公子是用火龙珠的光破了影子的化影术,放眼天下,能用出这般神技的,也就只有龙家人。如今龙公子不知所踪,哪还有人再用得出这种神技?那影子想必正是知道这点,才敢来此捣乱。”

君自傲略一思索,问道:“是谁接到了这信?”叶梓哼了一声,道:“是我。想要我叶某人的命,只怕没那么容易。”君自傲道:“小心些总是好的,今夜咱们便聚在此处,再将殿内点满灯火,看可否克制他的化影术。”

是夜,演武大殿内灯火能明,众人围坐四周,只等影子前来。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君自傲心中却连一点把握也没有,自沈石等人口中得知龙紫纹与影子一战的过程后,他已知影子的武功其实并不算多么高深,只是会这一门奇异的化影术,然而就是这奇异的化影术,让他想不出任何应付的方法。

眼看就要到子时,君自傲心中略有些焦躁,便运起瞑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瞑界一起,他的内心一片静寂,置身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忽然心有所动,微微一笑,解开瞑界。

子时已到。

一声轻笑传来,沈石等熟悉这笑声的人身子具是一震,影子那苍老的声音响起:“人还真多啊,咦,龙紫纹怎么不在?”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你便是影子?”影子咦了一声,问道:“你又是何人?”君自傲道:“在下君自傲,已恭候阁下多时了。”影子笑道:“有趣,小兄弟气定神闲,似乎很有对付老夫的把握啊。不过……你以为这些个灯啊火啊的,就能破了老夫的化影之术吗?”

君自傲微微一笑,双目黑气涌动,双臂一展,­阴­气破体而出,霎时将殿内所有灯火吹熄。

大殿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月光透过门窗撒进殿内,众人与影子皆是一怔,影子讶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不知这种环境对老夫极为有利么?”

君自傲仍保持着微笑,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令人战栗的寒冷,他缓缓道:“不错,黑暗对影子有利,但莫要忘了物极必反。”话音方落,­阴­气自体内弥漫而出,化作黑­色­雾气倏然间扩散出去,将整个大殿笼罩在其中。

影子讶道:“你……你这是?”君自傲笑道:“如果说极亮的光可破你的化影术,那么极暗的雾,一样可以让你的化影术无从施展”

半晌的沉默之后,影子忽又笑道:“不错!果然厉害,只可惜你太小看老夫的化影术了,以为到处都是黑暗的影子,不分你我,老夫就奈何你们不得么?告诉你,老夫的化影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不然当年老夫又怎能驰骋天下,全无敌手?就算你们藏身于黑暗之处,老夫一样可分辨出你们的影子!”

君自傲道:“那你就动手吧。”影子哼了一声,道:“好,这是你自找的,老夫便先杀了你!”众人闻言皆大为紧张,均担心君自傲有失。

过了片刻,君自傲一笑,道:“阁下怎么不动手呢?”停了停,见影子不发一语,又道:“有光才有影,无光则无影,既然无影,你又化成什么?你又去攻击什么?在君某这鬼雾中,不存在一丝光芒,你又借什么来化影?”

沉默了片刻,影子终又开口,道:“好,老夫算服了你了。只是老夫虽伤不了你,你却也奈何不了老夫!老夫虽不能化影伤人,却也可隐于这绝顶黑暗之中,与黑暗化为一体,哼,小子,以为化影术就只是变成影子这么简单么?”

众人闻言也大感头痛,任你多高的能耐,又能将虚无飘渺的“影”、“暗”杀死么?

君自傲却又是一笑,道:“本来我也无对付你的法子,只是方才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两个招术,一同用出,却正好可以杀你!”

影子虽听不懂什么“前世”、“两招”的意思,却能感到君自傲言语间透出的那股寒意,不由心内惊异,却故作镇定道:“哦?有趣,老夫倒要看看你怎样下手!”

君自傲双目微合,隐隐感觉到了众人所在的位置,当下收敛鬼雾之气,己方众人便已在这鬼雾之外。君自傲缓缓道:“不论你化成什么,都逃不出我这鬼雾,如今鬼雾中只剩下你我,再用那招,就不必担心伤及他人了……”话音方落,呼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尖啸。

他以气抑音,使声音只在鬼雾中回荡不休,雾外众人却听不到分毫。影子只觉这啸声如千鬼齐哭般刺耳,立时感到头痛欲裂。那声音却不停止,仿佛千万根针一样刺破耳膜,直入脑中,又向全身散去,只痛得他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君自傲发出尖啸后,便将鬼雾完全散去,众人均见到一个瘦长的身影,在月光下剧烈地颤动、扭曲,最后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之声,摔倒地上。大家被这骇人的景象惊呆,身上的汗毛不约而同地竖了起来,小霞更是吓得一下扑到旁边的乌易怀中。而绿晓旁边坐的正是沈绯云,她便就势扑到了沈绯云怀里。

沈绯云本也吓得一身冷汗,但突然有美人投怀,不由令他心里一荡,惧意也立时减弱。

因为方才君自傲以气抑音,所以鬼雾之外的众人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均是一脸茫然。君自傲在黑暗中视物如常,见状淡淡道:“方才那黑气名为鬼雾,凡被罩在其中者,均无法逃出,我用鬼雾困住影子,便是要用这招鬼哭对付来他。他即化身为影,任何气劲或兵刃拳脚皆伤他不得,我便用声音来对付他,只是怕伤及大家,才特意以气抑音。”

乌易恍然道:“原来如此!”小霞从他怀中离开,道:“乌老爹,君公子说的这‘鬼哭’,和你那‘狼啸’差不多吧?”乌易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哈哈,人都说‘鬼哭狼号’,却应在咱们身上了!”

众人闻言均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虽未能听到这“鬼哭”,但却在当日混战时领教过乌易那“狼啸”,其威力人人心里均已有数,想来以君自傲的功力用出相似的招术,威力当更加惊人。

便在此时,另一个嘶哑而疯狂的笑声忽然响起,众人一怔,只见中间的影子挣扎着挺起上身,用嘶哑的声音拼命喊道:“笑吧,你们的好日子也已到头了……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人间就会变成天下最大的杀戮场!”随即一阵狂笑后,摔倒地上,再发不出声音,显是已经死了。

众人心头均是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大家的心头漫延开来。

11.军队返回

自影子来袭之后,众人功练得便更勤了。影子临死前声嘶力竭喊出的那些话时时回荡在大家心中,虽然谁也不知他那是临死前不甘心的诅咒,还是知道些什么而做出的预言,但人间已经陷入动荡之中,却是不争的事实,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再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保卫人间和自己。

唯有雪禅素,总是一个人发呆,却无心练功。

或许是共同修整炼堂时生出了好感,也或许是影子来袭那夜绿晓曾投入自己怀中,更或许是想了解一下妖族的武技,沈绯云经常会找绿晓对练,有时难得君自傲这样的高手有意与他“切磋切磋”,他也心不在焉,后来大家似乎看出了些什么,谁也不来烦他了。

只是沈石似乎对此大不满意,只要沈绯云一和绿晓这树妖“开打”,便可在不远处见到沈石的身影。叶梓则常拍着沈石的肩膀,笑道:“沈大侠,你还执着于昔日的妖、鬼之说么?看开些吧!”气得沈石不知说什么好,想私下训斥儿子几句,可却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天天自己在一边生闷气。结果这­精­力全用在了生气上,武功进展却越来越慢,祁月怜也愁得整天唉声叹气。

柳依依却乐得清闲,龙城中就她一人不用练什么功,整天坐在旁边看她的“巽哥”苦修武技内功,一坐一天也不觉得累。

因为绿晓天天和沈绯云混在一起,小霞就只好和乌易对练。乌易功力高出她太多,二人对练根本起不到什么好作用,小霞练得累,乌易则练得无趣。正所谓“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乌易看出再这样下去自己不但不能武功大进,反而要退后十来步,就尽量少陪小霞。如此一来小霞整日闲得发慌,就跑来和柳依依聊天,二人山南海北,一会儿人间,一会儿妖界的,彼此均长了不少见识。

交谈后柳依依才知,原来他们八个都是自妖界被吸入人间的小妖,力量并不高,在人间吃了不少苦头,后来李狼将他们收留,并盗得圣宫的易相之法,将八人化成|人形。他们八人六男二女,均以紫啸这狼妖为首,二女中的绿晓是树妖,小霞是蝴蝶,其余五人中,屠火是花妖,腾雷是马,幽丝是蜘蛛,翼空是鹰,浪天是螳螂。柳依依听得一吐舌头,道:“别人就算了,我可最怕蜘蛛了――幽丝不会突然伸出毛茸茸的长脚来吧?”逗得小霞笑个不停。

她们两个天天在旁笑闹,弄得风巽也无法集中­精­神练功,最后多亏魏怜幽找了数名女门人,天天陪着二人在隐龙山中游山玩水,才让风巽有心思好好练功。

这天天不亮,负责守夜的青江帮帮主便慌里慌张地将君自傲叫醒,道:“盟主,您快去看看,那些……那些……那些是不是您的属下?”君自傲一见他这副模样,“那些”了半晌也未能说出是“那些”个什么来,便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忙起身来到城门之上,向上一看,只见黑暗中数千模样古怪、高矮胖瘦不一的鬼卒静静地站在城外,领头的正是极道灵使,不由一喜,忙吩咐青江帮帮众打开城门。

极道灵使率先来到君自傲面前,垂首道:“大王,七­阴­山鬼卒全数到齐。未免惊动寻常百姓,我等夜行昼宿,专挑荒芜之地而行,故回来晚了,请大王恕罪。”君自傲笑道:“回来就好,大家先休息,明日再去见人界的各派掌门。”

极道灵使道:“大王,我们见到李狼了,他为保存叶姑娘的遗体,上七­阴­山找那冰玉魂去了。”君自傲叹道:“我本该想到,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保住叶姑娘的遗体……明日见了李狼属下,你便亲自告诉他们吧。”

七­阴­山被贬鬼卒有三千多人,因为体格、个头大小不一,安排起居住房间来着实让人头疼,有的一个要占三四个人的地方,而有的几十个住在一个屋里还显得屋子有些发空,青江帮帮主费了好大劲儿才将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安排明白,刚擦了一把汗,太阳就从东方升了起来。

见了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众人无不惊奇,胆子小的一见那些长相凶恶的鬼卒,便吓得躲在一旁,那些鬼卒心眼也坏,见别人怕他,就更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故意去吓人。极道灵使见了,不由对其一顿训斥,他们便立刻老实了许多。

君自傲朗声道:“他们长相虽然凶恶怪异,但却并非鬼界恶类,乃是犯了天条,被贬落人间的鬼卒,亦是我前世的属下,如今我们要对付的是魄狱芒这等大敌,人手越多越好,希望大家对他们一视同仁,而鬼卒们也不可对别人无礼。”众人齐声称是,众鬼卒则齐垂首应命。

极道灵使按君自傲吩咐,将李狼去向转告乌易等人,几人闻听立刻便要去寻狼王,尤其是雪禅素,一听狼王的行踪已现,激动得身子发颤,眼泪也在眼圈中打转。君自傲见状道:“也好,狼王虽是意志坚定之人,但情之为物,便是铁打的汉子,也难挺得过去……雪姑娘,你要好好劝解狼王才是。”雪禅素轻轻点点头。

雪禅素及乌易等人立刻便去收拾行装。他们离开不久,沈绯云忽道:“我也随他们去!”沈石怒道:“不好好在这儿修炼武功,想跟去做什么?难道你也是妖族不成?人家不是花妖就是树妖,你又是什么妖?猴妖还是人妖?”一句话说出,不但众人被逗得笑疼了肚皮,就是挨了骂的沈绯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沈石骂完也觉言语不妥,自己也不由莞尔一笑。

魏怜幽道:“沈大侠,如今再不能用老眼光去看一切了,沈公子想去就叫他去吧,不然强将他留住,只怕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一样不会好好练功。但他若能得狼王点拨,说不定武功更会­精­进呢。”

祁月怜笑了笑,道:“放他走吧,他如今已经长大了,有些事,就由他自己做主吧!”沈石叹了一声,道:“真是儿大不由爷,去吧去吧,你爱怎样便怎样好了。”沈绯云闻言高兴得向沈石一揖到地,喊道:“多谢爹爹!”

乌易等人听说沈绯云要随他们一道去寻李狼,却一点也不惊讶,翼空一脸坏笑看着沈绯云,弄得沈绯云脸­色­见红。绿晓道:“好啊,他这个人蛮有意思的,比你们几个总欺负我的家伙强多了,有他陪着也挺不错的。”

紫啸靠近乌易,轻声耳语道:“树族的寿命可达三百年,而绿晓还有二百多年可活,咱们就这么看着沈公子和她……未免不妥吧?”乌易亦轻声道:“狼王有千年之寿,还不是一样爱上叶姑娘?情之为物……唉,不要管那么多了。”紫啸轻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一行人就此离去,沈石目送儿子渐行渐远,长叹一声道:“他的人生,就让他自己闹吧!”

几人一路同行,不乘车马,全凭脚力。初时沈绯云也不觉如何,还能紧跟在绿晓左右,有说有笑,但连走了几天后,不免大感吃不消,走路的速度就越来越慢,绿晓见状奇道:“你这个大男人,怎会总要我等你?磨磨蹭蹭的,简直像个小猪。”沈绯云生怕被绿晓看轻,强撑着大步赶上,道:“我不过是怕走快了你跟不上而已,真要比脚程,你可不是我的对手。”绿晓闻言一撇嘴,道:“我们树族走得虽不快,可耐力却比哪个都强,不服你就追着看吧!”

正说着,乌易忽然一挥手,道:“不要说话!”几人立时屏气敛息,不发一语,沈绯云不明所以,方要发问,绿晓已一把捂住他的嘴。嘴贴在这柔软的小手上,沈绯云不由一阵意乱神迷,身子发软,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乌易的脸­色­越来越沉,紫啸见状大感紧张,方要功运双耳,聆听远处的声音,乌易已皱眉道:“没错,这是大军移动的声音,而且是朝这边来的。”

翼空讶道:“朝我们来的?难道是来捉我们的?有意思!”小霞道:“我看应该不是吧?咱们和军队又没什么过节。”浪天道:“别瞎猜了,乌老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紫啸沉声道:“这还用问么,咱们身后无城无镇,只有一个隐龙山……”翼空讶道:“狼老大,你是说他们的目标是隐龙山?”紫啸轻轻点点头,道:“不错!”

乌易沉声道:“人界真是乱七八糟,听声音这军队的人数足有十万之众,如果真是欲对君公子等人不利,恐怕……”沈绯云闻言大急,再顾不得享受嘴边那温香软玉的感觉,推开绿晓的手,道:“那该怎么办?咱们快回去通知他们吧!”

乌易点头道:“于情于义,咱们都不能袖手不管,翼空,雪姑娘就交给你照顾了!”翼空应了一声,来到雪禅素面前,道:“雪姑娘,一会儿你一定要抓住我,知道么?”随即便将雪禅素背起,足尖点地,腾空而起,化成一只黑­色­的巨鹰,背着雪禅素振翅飞走。

乌易又道:“腾雷,绿晓和沈公子就交给你了!”言罢长啸一声,瞬间化作妖形,将幽丝和浪天抱上肩头,向来路飞驰而去。

腾雷身子向下一俯,竟化作一只巨大的白马,绿晓拉起看呆了的沈绯云,翻身骑上马背,腾雷长嘶一声,四蹄翻飞,绝尘而去。

而小霞的后背生出一对半透明的彩­色­翅膀,轻盈地飞舞于空中,追着众人而去,却是一点也未落后。

几人一回到龙城,便立刻告之君自傲,君自傲不感大意,忙召集众掌门来到游龙殿中商讨此事。

魏怜幽沉思片刻后,道:“咱们这玉清皇帝昏庸无能,天下治理得也是乱七八糟,此次调集军队前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杨蝉沙皱眉道:“恐怕这只是巧合吧?隐龙山如此隐密,若不是龙吟将咱们召集来此,我根本就不知龙城和隐龙山到底在何处,那皇帝又怎么会知晓?况且他也没理由要对龙家用兵啊?”

叶梓也点头道:“我看八成是巧合,不必在意。”

乌易摇头道:“不,我看这绝不是巧合,这附近再无市镇,方圆千里只有隐龙山中的龙城有人居住,而那些军队杀气腾腾,绝不只是经过这里这么简单。”

君自傲沉吟片刻,道:“我且先着鬼卒打探一下,若这军队真是针对咱对们而来,咱们就得立刻准备应战了。”随即运起瞑界,召唤知情鬼卒,立时便有十数个“参见大王”的声音响起。

君自傲问道:“你们可知这军队为何而来?”一个鬼卒道:“据属下所知,这支军队人数有十万之众,专为剿灭齐聚隐龙山的天下各派而来,领军的四名大将均十分厉害,大王还是小心些为妙。”

解开瞑界,君自傲道:“这军队果然是针对咱们而来,看来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大家分头准备,将各派巡山的门人召回城中,咱们便在这龙城中与其一战!”

12.围城返回

龙吟撤去了隐龙大阵,隐龙山便再无法“隐龙”。虽然隐龙山山路隐蔽难寻,山中林木成片,便是没有隐龙大阵保护,常人也易在其中迷路,但这对已经惯于在任何环境中作战的军队来说,却不算什么。

十万大军,气势果然不同凡响,黑压压地一片,站满了隐龙山山上山下,将龙城紧紧围住,各派掌门站在城头向下望去,心一个劲儿地猛跳个不停。大家虽是江湖一派之长,也不过统领千把人,便是四大派,算上全天下会坛人数,也不过万人,何曾见过这等阵势?不由均有些心慌。

军队中一位将军打扮的男子大步来到城前,高声道:“城内反贼听着,本将军林正,奉我皇圣旨,前来讨伐尔等,识趣的便快快开城投降,我皇或许会饶尔一命!”

君自傲目视自称林正的那人,冷冷道:“此处乃是世代守护人间安危的龙神之居所,玉清皇帝难道想逆天而为,向龙神一族下手么?”

林正冷笑道:“什么龙神不龙神,胡言乱语!再不投降,等大军杀入城中,你们后悔也晚了!”

君自傲双目寒光迸­射­,直望向林正,林正只觉通体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骇然后退数步。

不等君自傲说话,天涯已道:“啰嗦什么,你们要打便打,待收拾了你们,我再去收拾那狗皇帝!”随即双手结印,向城下­射­出数道黑影。

邪印击在地上,大地立时一颤,林正正不明所以,军队中已有一人持枪飞身而出,一把将他抓起,向旁急速退跃而去,便在此时,地下刺出十数支尖石,站在最前排的数十名士兵立时被尖石挑飞,首当其冲者更是被直接穿在尖石上。

军队一阵­骚­动,最前方的士兵慌张地向后退了数步,不敢再向前逼进。

林正看得目瞪口呆,一咬牙,高声喊道:“攻城!”

一声令下,军队中又冲出三人,与方才救走林正那人一样,三人皆身着银灰­色­轻甲,手持银灰­色­长枪。救林正那人见这三人冲出,立刻飞跃而来,与那三人并排站在城门前,四人一抖长枪,持枪前挥,枪头但向城头飞出,叮地一声刺入城墙之中,枪头后一条长长的锁链与枪身相连,四杆长枪立时变成了四条连到城头的钢索。

君自傲一怔,他知龙城外城墙仍由百炼­精­钢铸成,即便是四大派掌门这样的人界高手,手持普通兵器也难损其分毫,而这四人只轻轻一挥,竟能让长枪深深刺入其中,其本身功力和武器的威力可想而知,不由略有些担心,怕自己低估了这些军队的实力。

魏怜幽一皱眉,道:“想攀墙而入?也太小看咱们了!”向墙外俯身抓住钢链,使力想将枪头拔出,不想那枪头却纹丝不动,他又双手用力拉那钢链,想将其拉断,却也毫无用处,魏怜幽未想到这细细的钢链竟如此结实,不由一怔。叶梓从袖中抽出龙牙刀,上前道:“让我来!”挥刀斩向那钢链,却如以木刀削铁一般。

与此同时,军队中有七人大步上前,这七人一样身着与众不同的银灰­色­轻甲,手持银灰­色­长弓,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箭箱,其中Сhā满银灰­色­钢箭,数量足有五六百支。七人齐挽弓搭箭,同时对准魏怜幽和叶梓­射­去。

弓弦方一震,钢箭便已到面前,二人本未将这些弓箭手放在眼里,不想这七箭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闪躲,眼看要丧身箭下之际,君自傲倏然冲至近前,左右手齐出,数道鬼锁之气自臂上发出,将七支箭全数缠住。

二人均吓出一身冷汗,连声道:“多谢盟主。”君自傲皱眉道:“这些身着银灰轻甲的士兵十分了得,千万要小心!”余者闻言一震,均担心这银灰轻甲兵再多出几个来,到时加上十万大军,众人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而城下一方见君自傲毫不费力地就将七支箭全数截住,也大为惊讶,七人立刻抽箭再­射­,君自傲冷笑一声,双臂向前一挥,以鬼锁之气将截住的七支箭掷了出去,弹飞­射­来的七箭后,笔直地向那七人­射­去。

七人急忙闪躲,疾步后退,重又站成一排。队伍中走出十个手持银灰­色­巨盾的高大银灰轻甲兵,在七名弓箭手之前站成一排,将盾并排竖起,将自己和向后的箭手挡在其后,那七名箭手立刻抽出钢箭,又向城上­射­去,这次却不是单­射­君自傲,而是­射­向其余众人,一人一次竟可同时­射­出四、五支箭,且­射­击速度极快,每人均连珠般不停将钢箭­射­出。与此同时,军队西南角一阵­骚­动,上千名普通弓箭手冲将出来,齐挽弓搭箭,­射­向城上,一时飞箭如雨般­射­向城头。

众人这次有了防备,急向后退去,有一名小帮掌门自恃在龙城找到了一件­精­钢战甲,自不量力地想学君自傲将那钢箭拦下,却被银灰轻甲箭手­射­来的钢箭连人带甲­射­了个对穿,众人这才知钢箭的威力,无不大骇。

众人后退之际,那四个持长枪的银灰轻甲兵将长枪那头猛扎入地下,使枪身与钢链形成了一道斜索,纵身踏索直向城头奔来,而那七名弓箭手和那些普通弓箭手也改变了原来的­射­击方式,由直­射­向城头变为斜­射­向空中,那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绕过那四名银灰轻甲兵,自空中落向城头。

众人想上前阻拦那四人,却慑于箭矢之威而不敢上前。君自傲见状倏然前冲,挥掌拨开数支钢箭,凌空跃下,直向那四人袭去。

四人见君自傲凌空而至,先是一怔,随即便齐出掌向君自傲击来,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四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只觉身子僵硬,动作也慢了许多。君自傲双臂一分,左右掌各发出两道鬼锁之气,将四人缠住,双臂向敌阵中一挥,将那四人凌空掷向敌阵。

见四人被君自傲掷飞,那些箭手怕伤了自己人,立刻停手,城头上压力立时消散。

四人自空中以万钧之势砸在人群中,立时砸倒了一大片普通兵士,被砸中者当即毙命,被波及者也是骨断筋折,而这四人却挣扎着站了起来,看样似无大碍,君自傲一皱眉,落地后施展鬼影疾冲向持盾士兵身后的箭手。

那些盾兵见君自傲冲来,纷纷提盾阻挡,却哪里挡得住鬼影的虚无之身?箭手见君自傲竟透过盾兵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由惊愕万分,竟怔在当场,君自傲手下不敢留情,双手化爪,­阴­气缠绕其上,凝成黑­色­利爪,电般向七人抓去,这七人未及反应,君自傲的鬼爪便已抓到,那银灰­色­的轻甲虽然坚固,又怎耐得住君自傲这­阴­气之爪,鬼爪到处,轻甲撕裂,七人瞬间便魂归黄泉。

盾兵眼见君自傲竟如幻影般透过自己和钢盾来到身后,均感骇然,不等他们转过身来,君自傲已解决了七名箭手,鬼爪自左右向身后反扫,十指­阴­气暴长,竟将十名盾兵一下解决。

余下的那四人本要冲上来力战君自傲,一见此情景,不由呆在当地,林正见事不好,急喊道:“上,都给我上!”那些普通兵士闻言壮起胆子,潮水般涌向君自傲。

君自傲足尖点地,­阴­气自背后涌出,化作­阴­气之翼的鬼羽,倒飞至那四支长枪之前,双手一抓,将两杆枪拔起,猛然一挥,长枪被拔出城墙,向冲上前来的士兵们扫去。

那枪头与枪身间的钢链有十数丈长,便如一支超长的鞭子,呼啸着扫去,威力笼罩君自傲面前十数丈的空间,那些猛冲而来的士兵立时遭殃,被扫中者竟如被利刃斩中一般,立时断为两段。

只这一扫,便有数百人变成两截,一时血雾满天,鲜血流满一地,兵士们吓得面无人­色­,纷纷向后退去。

君自傲虽曾见这些长枪轻易刺入­精­钢城墙,但他以为这长枪枪头虽利,但枪身应和寻常钢棍差不多,却未料这枪身和钢链竟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结果弄得自己出手过重,眼见前方成了一片血海,心中不由有些不忍。

这时天涯和御风道人踏着另两根钢链自城头跃下,二人来到近前,天涯道:“君自傲,我帮你!”御风道人却摇头道:“这些军队未何向我们动手,现下还不清楚,如今鬼族大举入侵,咱们人界自己人之间还是不要斗得太凶为妙,最好能直接擒住大军的总帅,杀戮越少越好。”

君自傲点头道:“师兄说得不错,看样子总帅并不在山上督战,我到山下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们大家了,只要稳守城中,他们便无法可想――龙城城墙是用百炼钢铸成的,任它几万大军,也冲不进去。”言罢鬼羽一振,冲天而起,双手在空中虚握,两支鬼矛已然在手,猛力一掷,鬼矛破空而出,瞬间分裂成四支,将那最后四个银灰轻甲兵刺死。鬼矛刺穿四人身体后刺入地下,轰然炸开,又将普通士兵崩倒了不少。

敌人数量实在太多,但既有龙城坚固到极点的城墙保护,他却并不担心己方这些武林­精­英,不过这几个银灰轻甲兵实力不凡,若留着他们,到时再与弓箭手们配合,就有可能被他们冲进城去,是故他才下手将其除去。

众兵士眼见君自傲生翼腾空,均被惊呆,一时不知所措,林正一跺脚,怒吼道:“你们都傻了么?咱们有十万之众,还怕他这妖怪么?给我上!”

君自傲冷笑一声,回首向林正掷出一支鬼矛,林正根本无力躲闪,鬼矛立时刺入林正体内,在其中爆发,林正霎时化成一地碎块,军队立时乱成了一锅粥。君自傲仰天笑道:“这便是皇帝的军队么?简直是乌合之众!”至此再不担心众人有失,直向山下飞去。

然而纷乱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即停息,军队又开始有组织地向龙城发起了攻击,弓箭手们无视地上的御风道人和天涯,只一味将箭­射­向城头,不过少了那七个银灰轻甲弓箭手的钢箭,这些寻常羽箭也不被各派高手放在心上了。不过西北角那边却又冲出数千弓箭手,亦拾箭向城头­射­来,城上众人立时大感吃不消。

围住龙城的军队少说也有两三万人,因山头地方不够而站在山坡上的又有三五万,方才被君自傲的威力吓破了胆,一时手足无措,如今见君自傲凌空飞去,惧意也跟着大减。主将虽然被杀,但副将立刻接过主将的担子,指挥各队展开攻势,军中每队均有负责的长官,依副将指挥调动人手分别行动。

御风道人皱眉道:“师弟太小看这些军队了!龙城虽固,只怕我们这些不懂攻城夺寨的江湖人也难以守得住啊。”话音未落,他和天涯便已被一队千多人的长枪兵包围。

在这些枪兵之后,是二十几个百人一组的攻城队,其中一组士兵均是壮硕无比的巨汉,同抱着一根巨木直向城门冲去,看样子是想破门而入。众人倒不担心这组硬冲型的壮汉,因为龙城城门厚达三尺,亦是由百炼­精­钢铸成,一旦上锁,任他们如何撞击也不会移动分毫。只是另外那些组却均抬着十数丈高的云梯,看梯子是想攀墙而入,众人受箭雨牵制,谁也上前不得,若让他们冲到城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搭梯而上了。

13.混战返回

眼见攻城的云梯队越来越近,叶梓气得咬牙道:“这狗皇帝的兵,怎么这么难缠?老子下去和他们拼了,总好过在此受这些破箭的气!”他这等高手本不惧这满天箭雨,但如果既要抵挡箭雨,又要阻止敌人爬上城墙,便难以做到了。何况即便他能做到,但和他身手相当的,算上乌易等人也不过有十数人,根本守不过来,眼见敌人就快冲到城下,叶梓­干­脆就顶着箭雨顺钢链冲下城去,到城外阻挡。

这确是好主意,因为一到城外,敌我势力再不分明,全混在一起,弓箭手怕伤及己方,也不能放箭攻击,其余高手见状纷纷相随冲到城下,与敌人打作一团。

但能冲过箭雨的也只有十多人,其他人仍只能在城墙上或城内各找掩护之物避箭。

见叶梓等人冲下城来,立时有人指挥弓箭手向后撤去,撤退中仍不忘不断放箭攻击城上众人,上万的弯刀兵、长枪兵、朴刀兵潮水般涌了上来,将众人围住。

那边御风道人与天涯早已和长枪兵动上了手,天涯邪印连­射­,忽而施以冰寒之印;忽而施以灼热之印;忽而施以眩晕之印;忽而施以定身之印,又不时发出气刃伤人,将众枪兵搞得晕头转向,死伤无数。

御风道人头一次展现实力,长剑出鞘带起道道银光,刺人双目,他招术虽然凌厉,却尽量不伤人,只向枪兵们的武器上招呼,枪兵们的长枪遇上长剑的银光,便立时断为两截。

叶梓初时与一群弯刀兵战在一处,他武功招式大开大合,一扫一大片,立时便将弯刀兵打得落花流水,远处的副将见事不妙,立时指挥着长枪兵和朴刀兵将弯刀兵换下。这两个兵种用的全是长武器,不用与人近身作战,交战时与叶梓的距离便拉开了。如此一来,叶梓虽仍占上风,却不如方才对付弯刀兵那样容易了。

魏怜幽以武功招式­精­妙见长,游走于敌群之中,却是轻松自在,一会儿夺了这个的刀,一会儿抢了那个的枪,再反手一刀或是一枪,就有人要倒大楣。只是如此游来走去,难能保证方向全随自己的意,打着打着,不免和大家越离越远。

杨蝉沙的六圣拳中既有力量巨大的虎圣拳,又有迅若雷电的雷圣拳;既有飘逸轻盈的鹤圣拳,又有灵动敏捷的猿圣拳,加上变化无常的云圣拳和狠辣狂猛的狼圣拳,可以说面对任何武技不同的对手,他都可以在自己的六圣拳中找到克制的方法,面对这些普通兵卒,更是手到擒来,遇上长兵有打长兵的方法,遇上短兵又有打短兵的方法,比叶梓那种一扫一大片的功夫更胜任于与军队作战。

风巽的邪印拳远胜于天涯,使用起来更是花样百出,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加上他的无形真气,直打得兵卒们欲哭无泪,明明是刺中了风巽,一眨眼他却又出现在兵卒们身后,而刺中的那个不是变成了石头就是变成了土,让兵卒们忙得头大如斗。有时风巽直接发出邪印击在自己腿上,那些兵卒正自奇怪,他便一脚踢去,兵卒用兵器来挡,却是连人带刀枪,一齐被踢成两段;有时他又无缘无故地将邪印­射­在地上,打着打着不知哪个倒楣,一脚踩上那块地皮,立刻就如掉进流沙中一样沉了下去,吓得众兵卒直冒冷汗。

沈石夫­妇­那烟霞真气更是了得,只要一沾上,便立刻全身麻木,再动不得,二人长剑一舞,竟无兵卒敢向前杀进其剑气赤雾中。你不来我来,这夫­妇­二人见兵卒不敢上前,便双双向外冲杀,当真是所向披靡。沈绯云功力虽远不及双亲,但也已远胜昨日,他不与敌兵力斗,如魏怜幽般不住游走攻敌,这些普通兵卒却也奈何他不得。

乌易几人那边更是热闹,光是乌易摇身一变化作黑­色­狼人,就已经将不少胆小的兵卒吓破了胆,几声“狼啸”过后,更又震倒了一大片,他双爪飞舞,寻常兵器根本抵挡不住,只杀得敌人哭爹叫娘。

紫啸双目发出绿芒,也化为妖相,长刀翻飞劈砍,所到处血溅如雨,同样用刀的浪天亦不甘落后,两把长刀舞成一个光球,当者无不立刻血溅当场;绿晓双臂挥舞中,细细的藤条四处穿­射­,有时竟从地下钻出,击人个猝不及防;腾雷一双脚幻影般踢出,砰砰作响,脚到人飞;翼空双手化爪,所到处骨碎­肉­裂;幽丝双掌不断放出细细的蛛丝,或是勒住敌人的脖子,或是缚住其手脚,还不时快速织出大网,专向人多处撒,一但被其罩住,实是难以逃脱。

小霞凌空飞舞,长袖挥舞中,点点闪光的粉沫四处飘散,屠火则在地上配合着小霞,不断自掌中发出彩­色­雾气,不少兵卒眼睛被粉沫或雾气所迷,立时感到钻心的疼,倒在地上翻滚不休,而将粉沫或雾气吸入体内者,则觉喉咙中如火烧一般,亦是疼得满地打滚。

但众人虽占上风,无奈军队人数数万,便是站着不动任由大家击杀,一时半刻间也杀不了多少。

在那副将的指挥下,大军渐将众人分隔开来,那百人的壮汉组抱紧巨木,老远就呼喊着直冲向城门,咚地一声撞在门上,大门却是纹丝不动,壮汉们却受不了撞击之力,立时被震飞出去。

而那些攻城的云梯组寻隙冲到城前,迅速将云梯搭上城头后,留十余人在下方扶住云梯,其余人则抽出腰间佩带的弯刀,顺云梯直向城上爬去。

御风道人寻隙回头一看,暗叫声不好,便欲回头杀向攻城兵卒,无奈四周不断有长枪兵涌来,杀不胜杀,除非有君自傲那样可凌空飞翔的本事,否则轻功再好,也难突出这层层包围。

乌易在那边看到此情形,喊道:“小霞、翼空,去收拾攻城的敌人!”二人闻言应了一声,一个振动彩翼凌空飞去,另一个一跃而起,化身为巨鹰,直冲向顺云梯向上攀爬的士兵。

不等二人到得近前,那边那副将一声令下,西南角上那上千弓箭手立刻瞄准二人,箭如雨发。翼空盘旋而起,双爪拨开数支羽箭,却也险些被另几支­射­中,而小霞也被这箭雨阻住,二人无奈下只得落向地面。

如此弓箭的威胁虽解,可一落地,兵卒们又潮水般涌来,重将二人困住。

乌易见状大吼一声,又震倒无数冲上来的兵卒,直向西南角的弓箭手队冲去,同时喊道:“你们去收拾那边的弓箭手,这边交给我!”

一句话提醒众人,大家均朝弓箭手数量最多的西北角杀去,但面对潮水般的敌人,移动的速度却是缓慢无比,一时之间却也到不了。

而攻城云梯组的弯刀兵却已经快攀到城上了。

不过眼见己方的攻城兵接近城头,弓箭手们便再不将箭­射­向城头,而是调整­射­击的方位,将箭­射­入城内,显是怕误伤了己方士兵。这一来城头压力顿减,本来在城头拼命躲避、抵抗箭矢的众人立刻冲到前方,功力较强的便以气劲向下攻击,功力较弱的或以暗器向下招呼,或以兵器劈砍,更有几个聪明人开始向那云梯下手,只是云梯均为黑铁所造,前方带有钢钩,一搭上城墙便紧紧钩住,加上云梯上士兵们的重量,想将其提起推开绝无可能,而一般的兵器却又伤不了它,大家也就放弃打它的主意了。

龙城并非小城,众人虽是江湖人士,根本不明白攻城战的打法,也不知战争中守城之术,但龙城背靠深渊,东边是断崖,从这两边完全无法进攻,而城西边又是密林,云梯根本抬不过去,大军也只能专攻城门,众人只凭一蛮力,却也能守得住。只是这箭雨实在让人头疼,众人全不知对付的法子。

其实箭矢在战争中的作用非常之大,守城一方如有数量足够的箭矢,单凭城墙做掩护向下­射­击,敌人便极难靠近,再配合滚木、坚石、热油、沸水等近守之物,便是攻城军队超过守城者数倍,也绝难能攻下,可惜大伙全是江湖中人,这聚众厮杀虽经历过无数次,但这守城之战却是谁也没见到,更别说打过,虽早知军队来袭,所做的准备却完全不对头。

便在此时,忽传来一阵刺耳的鬼叫之声,极道灵使率领数千鬼卒忽然杀至,此时他已恢复原貎,乍见到这丈许高的灰­色­巨鬼,攀墙而入的士兵有几人当即吓得手一软,自己掉了下去,却将向后的同伴砸落了不少。

他们这些鬼卒,本来按君自傲吩咐守在城西,此时见城门处杀得热闹,而城西密林中虽有敌人的身影,却始终不见其攻来,不免大感无趣,这才冲到城头来。他们一到,城头战局立见扭转,极道灵使巨臂一提,便将一架云梯提离墙头,挥手一掷,云梯和其上的弯刀兵全被抛飞出去。那些鬼卒也各施妙法,一个大嘴厉鬼仗着嘴大肚大,使劲吸气,再用力喷出,将攀墙士兵吹得纷纷跌落城下;一群高不及膝的小个饿鬼则顺着云梯向下爬,几个一组,将士兵们掀落,他们行动敏捷,个头又小,士兵们根本防他们不住,一时间跌落中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方防住了云梯的进攻,那边箭雨又至,而且比方才更猛、更疾,众人无奈只得不断后退,多数人顶不住箭雨,不是被­射­死­射­伤,便是只得逃回城中躲避,只有几十个功力较强的鬼卒和十多个手身不错的掌门顶住箭雨,仍留在城头。

见城上力量大减,那些云梯组便又攻了过来。众人不由大感头痛。

君自傲独自飞向山下,一路上只见满山都是兵卒,不由一笑,暗道:“十万大军,又有什么用?”却不知若只是挤在一起厮杀,自己这方的江湖人自是大占便宜,但若是打起攻城战来,己方就全不是人家对手了。

眨眼已到山下,却只见几骑奔行于山脚与山下小路之间,并不见大队人马,他在空中随着地上飞驰的骑兵又向前飞了一段,转过一个山包一看,心头不由一震。

只见前方开阔的平原之上,足有两三万人之众的军队整齐地站成一个方阵,最外层是一圈巨盾兵,其后是手持两丈多长长枪的长枪兵,每个长枪兵身旁均站立一个手持弯刀的弯刀兵,再向后是举着巨大朴刀的朴刀兵,最内围则是弓箭手。

人数、整齐的队形,这并不是让君自傲心头一震的原因,真正让他感到情况不妙的,是所有的这些士兵,均穿着银灰­色­的轻甲,他们手持的各种兵器,也都泛着银灰­色­的光。

如果他们的本事与方才山上那几人相当,今日龙城中的众人便绝无胜算。

正自惊异,一个声音忽自队伍中心传来:“君自傲,贫道终于又见到你了!”

君自傲凝目向中心望去,只见一个中年道人端坐马上,背后一把七尺长剑,长须与银灰­色­的道袍随风飘舞,一派神仙中人模样,旁边十数个身着银灰­色­重甲、手持各样银灰­色­兵器的将军将他围在当中,显是以他为首。

一怔之后,君自傲沉声问道:“你是何人?”那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乃我王亲封之国师,道号出尘子。”

14.独战返回

君自傲愕然望向那道人,讶道:“你……你是师叔?”

出尘子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吧――师兄虽未正式收你为徒,但毕竟教了你不少东西。”

君自傲一时不知所措,问道:“师……师叔,难道是你带军来攻打龙城的么?”出尘子微微点头,道:“不错!”君自傲一颤,失声道:“龙城是龙神居所,是守卫人间安宁的龙族之城啊,您怎么能……”

出尘子仰天一笑,道:“龙族?龙族算得了什么?千百年来,他们龙族又给人间带来过什么?守卫人间安宁――哼,如今他们不是自己先自相残杀起来了么?害得人间动荡不休,这等无用的龙神后人留之无益!”

君自傲急道:“师叔,龙族叛徒龙吟如今已然被正统传人龙紫纹击败,现在守在龙城中的,全是武林正派高手啊……”不等他说完,出尘子已冷笑道:“武林正派?那不过是他们自以为的,人间多少纷乱都是由他们惹出来的?自以为通晓一切,却只是固执于祖辈传下的愚见,只凭想当然就掀起一次次的杀戮,这种东西还敢叫武林正派?内外江湖均是一丘之貉,全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他前一番话君自傲听得明明白白,可这一番话却让君自傲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他所指的是什么,未及想通,出尘子又道:“君自傲,你可知无极山一派为何向来不理江湖事?那不是因为一心修道,而是因为不屑与这些凡夫愚人为伍!今日贫道前来,就是要将这些爱捣乱的家伙清出人界!将龙城收复到我王驾下!”

君自傲面­色­一沉,道:“师叔,我看你今日所做之事,却才是真正的‘搅乱’天下,我虽不知你为何会投身帝王家,也不知你所做的这一切目的何在,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任由你屠戮天下英雄!”

出尘子一笑,道:“当年贫道相信岳岸崖之言,才对你手下留情,今日你却来阻我大事,看来这好人真是没有好报。”君自傲一怔,方要发问,出尘子双手在胸前一圈,背后七尺长剑自行飞出剑鞘,凌空向君自傲刺来。

君自傲此时悬停在空中,却不似脚踏实地时可骤然快速移动,眼见长剑刺来,只好施展鬼影躲避,不想鬼影方使到一半,散出体外的­阴­气又突然回流,此招竟然再使不出来,大骇下生出急智,急收回鬼羽,人便快速向地面落下。

但却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左肩立时被长剑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君自傲一咬牙,伸右掌按在左肩上,发出鬼噬之气,将喷出的鲜血融食为气,直接打入伤口处的血脉之中。

如此一来伤口立时停止流血,瞬间复原如初,只是真气却略有损耗。

他这一招鬼噬的用法,虽是仓促间忽然悟出,却与他时常正反运用鬼噬大有关系,习武人均知招术越练越­精­的道理,他已将这鬼噬用过无数次,自然对其功效大为熟悉,情急之下才能自然而然地创出奇招。

他这一落,正好落在巨盾兵前方,那些巨盾兵将盾斜立,把自己和身后的长枪兵完全护在盾后,而那些长枪兵则挺起长枪,顺着巨盾之间的空隙朝君自傲直刺过去。

这些长枪兵配合密切,只有正对君自傲的几个对准君自傲刺去,其余的却分刺向君自傲头上和身体左右,将这几路全数封死,君自傲担心鬼影再次失手,只得向后跃出,躲过长枪。

不想出尘子的长剑此时已然自空中斩下,正向君自傲后方而来,君自傲向后一跃,倒似主动迎上长剑一般。

危急之际,君自傲双目黑芒暴见,数道­阴­气自两肩涌出,化为鬼锁,将长剑缠了个结实,他一加力,欲以鬼锁将这长剑勒断,不想这长剑倒有韧­性­,虽被勒得七扭八歪,却未曾断裂。

抛开变成了麻花的长剑,君自傲复又向前冲去,长枪兵故计重施,又一齐向君自傲刺来,君自傲算好距离,先使出鬼影,这次却是毫无阻滞,倏然透过长枪和巨盾兵,来到长枪兵近前。

那些长枪兵一惊,他们的长枪远战威力十足,近战却毫无用处,眼见君自傲冲到近前,却无计可施。这时便显出了他们身边的弯刀兵的作用,他们齐跨前一步,挡在长枪兵身前,向君自傲攻来。

君自傲不愿与他们作无谓的争斗,再运起鬼影,欲向前冲到出尘子面前,不想这次鬼影却又施展不出,正纳闷间,脑后风响,急忙向旁一闪,却是那被扭弯了的长剑又恢复原状,重又向他袭来。

君自傲一皱眉,暗道:“两次使不出鬼影,均是在这长剑来袭之际,莫非是这剑有什么古怪不成?”一脚将几个冲到近前的弯刀兵挑飞,又回身以鬼爪抓倒了几个欲以巨盾攻向自己的巨盾兵,随后冲天而起,运起鬼影迎向长剑。

果然,一近长剑,­阴­气便流回体内,鬼影再施展不开,君自傲立时明白,他运起鬼爪,伸手抓住长剑用力一折,长剑立时顺力弯曲,却不折断。

此时内围的弓箭手挽弓搭箭,齐­射­向君自傲,这些弓箭手均有数千人,每人一发便可­射­出五支钢箭,一时箭雨漫天,如一张大网般直奔君自傲而去。

君自傲冷笑一声,展开鬼羽直向上飞去,钢箭立时全数击空。他一边向上飞,一边运鬼爪扭曲长剑,扭来缠去,缠来扭去,片刻间竟将这七尺长剑绑成了一个绳结般的疙瘩。

那长剑虽变成了大疙瘩,却仍不住颤动,似是想挣脱逃逸而走一般,君自傲暴喝一声,运起全身功力,猛将这大疙瘩掷向地面,只听呼地一响,长剑变成的疙瘩将地面撞破,直冲入地下。

出尘子一怔,随即一阵大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贫道可从未料到有人会这么对付我这件法器,有趣、有趣!看来你果真是本领超群,好贫道也不再对你客气了,弓箭手,把他给我­射­下来!”

数千的弓箭手再次挽弓对准君自傲,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有本事便来吧。”

破空声响,数百支钢箭先行­射­出,其劲力强劲无比,如闪电般直击向君自傲,他便是再飞高数十丈,钢箭也一样­射­得到他,最可怕的是这些钢箭并非集中­射­往君自傲身上,而是纵横排列,连成一片箭网。此时人在空中,箭发自地上,真正是避无可避。

但这如何能难得倒君自傲?他立时运起鬼影,任由箭网穿过自己的身体,双掌虚空一握,立时有两道­阴­气在掌中凝聚成形,化作­阴­气形成的鬼矛,轻轻一掷,鬼矛便飞­射­而出,瞬间分裂成数十支,直向下方的军队刺去。

外围那些巨盾兵立刻举盾后撤,各自以钢盾抵挡鬼矛,却如何挡得住,鬼矛一刺上钢盾立即炸开,钢盾立时便被炸裂,持盾的士兵也被这巨大的震荡之力震死。

但他们却成功地挡住君自傲这数十支鬼矛,己方只死了数十个巨盾兵,主力却丝毫未受损失。

此时出尘子双手不住颤动,似在拼命运力。果然,随着他双手的颤动,被君自傲深深砸入地底的那“疙瘩”竟自己冲了出来,虽然不能自行解开死结,再变回长剑,却也如铁球般直击向君自傲。这东西可破君自傲的鬼影,着实让君自傲头痛,见它又凌空飞来,不由大感恼火。

而此时,方才搭箭未­射­的弓箭手们忽松开弓弦,一片比方才更大的箭网便自地上飞速向君自傲罩来,而此时那“疙瘩”也已飞近君自傲,令君自傲不能再施展鬼影,一时间情况危急万分。

危急时刻,君自傲却忽然变得冷静无比,他知道此时越慌越乱,反而越容易失手。只见他双手一分,­阴­气绵绵不休地缠在手上,化成一双巨大的鬼爪,再向前猛然一推,一双巨大的鬼爪立时破空而出,直迎上­射­来的钢箭。

正面迎上鬼爪的钢箭,立时便被击断,坠落地下,而其它钢箭因为并未对准君自傲,虽未遇上鬼爪而折断,却是自君自傲身旁飞过,未伤其分毫。

鬼爪威力略减,但仍继续向地面拍去,军队两翼的巨盾兵早做好卫准备,见状忙向鬼爪笼罩之下的弓箭手方向移动,举起巨盾,又将鬼爪挡了下来,霎时间,巨盾兵又有上百人被鬼爪击毙,但却也让弓箭手队一人未损。

弓箭手却不理会这些为自己而牺牲的同伴,连眼也不眨一下,便立刻又抽出钢箭,向空中的君自傲­射­去,君自傲不由与龙城中的众人一样,对这些弓箭手大感头痛。

而那长剑结成的疙瘩,也不攻击君自傲,只是绕着他飞来飞去,让君自傲的鬼影无法施展,而箭网又至,君自傲却也无暇去收拾这“疙瘩”。

面对险境,他体内­阴­气鼓动不休,暴喝一声,双臂猛然向左右打开,无数鬼棘­阴­气立时自他身体各处飞­射­而出,雨点般迎向箭网,将箭网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可容自己通过的大洞,君自傲鬼羽一振,自空中俯冲而下,透过大洞直冲向地面。

只有落到地面与军队近战,才可不怕这箭网的牵制,乘隙再收拾那可恶的“疙瘩”,君自傲想明此点,当即杀入军队之中,虽然那“疙瘩”仍在头上飞来飞去,但比起那又快又密的箭雨,地面上这些高大的士兵却不算什么威胁,即便不能使用鬼影,一样是无惊无险。

他挥舞鬼爪向内围杀去,那些兵卒却不怕死地不断涌向他,挡住他的去路,君自傲了解他们手中兵器的威力,也心存忌惮,而且这些人功力比寻常帮派掌门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人数众多,即使是君自傲这样的高手,与其交锋也绝不敢大意。这不禁让君自傲感觉到了一件好兵器的用处有多大。

眨眼间君自傲又赤手杀了数百人,但对两三万之众的大军来说,这几百人又算得了什么?出尘子在军队中央道:“君自傲,你的身手着实了得,杀了你太过可惜,不如就此降了吧,贫道会带你开创出一片新天地!”

君自傲并不答话,双目黑雾涌动,猛然原地旋转,同时施展开鬼羽之技,两道­阴­气自背后涌出,随着君自傲旋转开来,立时将周围三丈内的兵卒同时扫为两段。

出尘子冷冷道:“好,既然你如此固执,我就成全你吧。”一挥手,军队后阵的兵卒便向前冲去,加入到战团之中。

君自傲越战越勇,蓦然十指箕张,鬼爪­阴­气顺指暴长丈许,双爪前后一挥,周围又有数十人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但立刻又有兵卒冲过来补上他们的位置。

与他相比,敌人力量虽弱,但数量却太多,听怕是杀到天黑,也靠近不了出尘子。而且就算真杀到出尘子面前,只怕他也已不剩多少力气可以将其击杀或擒获了。

君自傲眉头一皱,蓦然发出一声尖啸,声若千鬼齐哭。

15.­奸­细返回

随着君自傲的一声尖啸,离他最近的数百名兵卒立刻摔倒在地,连哼也哼及哼上一声,便魂归黄泉,而外围有上千兵卒扔掉兵器,手捂双耳惨叫不止,身体因痛苦而扭曲得不成样子,最后也倒地毙命,再远些则有近千兵卒大感头痛,­精­神恍惚,一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他这一声“鬼哭”,竟在瞬间解决数千兵卒。

出尘子不由一怔,旁边一名将军靠到近前,低声道:“国师,这人着实厉害,如此下去,护法军伤亡过大,只怕皇上他……”出尘子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王驾前二十万护法军,少个三万又算什么?龙城这千古宝城,就算用全部护法军来换,我王也会觉得值得!他现在不过只是杀一、两千人罢了,我不信他可凭此技将我三万大军全部解决!哼,鬼王又如何?要知越厉害的招术就越耗力,他若真能杀我三万护法军,我便率你们几个亲自对付他,到那时,看他还有几分力气!”

鬼哭确实极耗气力,这一点君自傲现在已经深有体会,此时他不由更恨总在头上飞来飞去的那大“疙瘩”,却又对它无可奈何。捉住它倒容易,可却无法将其破坏,拿在手里反而碍事。想想也多亏自己将它缠成这么个疙瘩,不然的话,此时它就不只是破坏鬼影这么简单,还会不断向自己攻击,那样就更难应付了。

如若敌人只有万余,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再使出鬼哭,到时虽然会弄得自己力有不济,却也可将敌人全数解决,但此时敌人有三万之众,若是连用鬼哭,无异于自杀,是故他只运用最省气力的鬼爪之术,挥舞双爪接连将靠近自己的兵卒击杀。但即使是如此,体内真气还是渐渐损耗而去,尤其是对付那些总冲过来挡在长枪兵之前的巨盾兵时,若不加重力道,根本无法击破那些烦人的钢盾。

眼见那七尺长剑结成的疙瘩又追着自己飞了过来,君自傲忽记起那招鬼雾,长啸一声,­阴­气自体内弥漫而出,化作黑雾,以君自傲为中心倏然扩散开来,瞬间将数千兵卒笼罩其中。

出尘子一怔,再寻不到君自傲踪影,也就无法­操­控那“疙瘩”追寻君自傲,只闻黑雾中惨叫不绝于耳,其外的兵卒不敢冲进其中,均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

在这鬼雾之中,众兵卒睁眼如盲,再不知应攻向何处,守在何方,而君自傲却是视物如常。况且这鬼雾本是他真气外延所生,便如自己的皮肤一样可感知接触到的物什,鬼雾中每个人、每件东西所在的具体位置,即便是闭上眼也能轻易找到。他想起方才御风道人的话,深觉不可多造杀孽,否则将来只怕白白便宜了魄狱芒,故此他气运全身,像方才对付箭网一般,自全身各处不断放出鬼棘之气,­射­向雾中敌人。

鬼棘之气虽然纤细,但却尖利无比,轻易便可刺穿钢盾和轻甲,在他­操­控下,­射­入众兵卒体内的鬼棘之气立时爆发,向四周散­射­,即可使中招者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痛,又不会伤其­性­命。雾外众兵卒听到的惨叫声便是由此而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鬼雾浮动,被这惨叫声搅得头皮发麻。

鬼雾中虽有两三千敌兵,但君自傲如此以全身发­射­鬼棘,用不多时便将敌众全数解决,这些兵卒因剧痛倒在地上不住翻滚,虽无­性­命之忧却也再无战斗之力。

鬼雾渐渐消散,君自傲傲然而立,周围是一地翻滚哀叫不休的兵卒,君自傲冷冷道:“不想死的,便给我退开!”众兵卒竟不自觉向后退了数步。

出尘子冷笑一声,道:“好厉害的功夫!真不愧为鬼王转世,竟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解决我数千护法军,我这里还有两万多人,你若有本事,就将他们全杀了吧!”一挥手,那些兵卒立时又冲了上来。

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脑中只知服从命令,纵然心中已然感到惧怕,却会因主将的一声令下而将惧意抛到九霄云外,只要听到冲杀的号令,他们随时都会化为虎狼般的猛士。

这就是正规的军队。

君自傲亦感到了震撼,深深感到了江湖中人与军队的差别,一个军队虽有千万人组成,战斗起来却如同一人般协调齐整,配合紧密,虽然军队中并非人人都有­精­妙的武功、高深的内力,但却有着远超一般江湖高手的镇定与无畏,与他们交手,杀一完全不能儆百,他们的心中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一个体的存在,也就无从谈起什么畏惧。

叹了口气,正要冲杀向前,一个声音忽自背后响起:“住手!”

这声音他非常熟悉,闻声一喜,只道援兵已至,回头一看却又不由一怔。

只见天涯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军马上,全身被细细的金丝缠绕,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横在她颈前,长剑的主人安坐于天涯身后,赫然便是御风道人。

君自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道:“师兄,你这是……”

出尘子一阵长笑,道:“好徒儿!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你。为师这步棋果然走对了!”

君自傲浑身一震,怔怔地望向御风道人。御风道人微微一笑,道:“师弟,你若不想天姑娘有失,便立即停手吧。你也算无极山传人,不如归顺我师,定可得封高官。”天涯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天道观整日参悟的就是这种天道么?真比市井小人还有所不如!”

御风道人笑,故意大声道:“天道?你知什么是天道?物竞天择,强者生存,这便是天道;弱­肉­强食,追名逐利,这也是天道。”随即向君自傲道:“师弟,可否请贫道到瞑界中一叙?”

君自傲本已怒火上升,此次闻言一怔,暗忖:“莫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在出尘子面前讲出么?”随即运起瞑界,将御风道人带入其中。

御风道人笑道:“这便是瞑界?果然神乎其技,佩服、佩服。”君自傲冷冷道:“你若敢伤天涯,我必不饶你!”

御风道人缓缓道:“知道吗,鬼族的入侵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将来的某一天里,妖族也一定会来到人间,到那时,你以为只靠拼命对抗就可保人间无事吗?”

君自傲心头一震,问道:“师兄怎知道这些?”他听出御风道人话中有话,暗思也许此时他挟持天涯以及出尘子攻打龙城,都有难言的隐衷,语气不由和缓了些。

御风道人笑道:“你以为天道观因何得名?无极山一派向来以探究天道奥秘为使命,从未曾停止过对宇宙玄奥的探求,也得出了一个可悲的结论,那就是――面对鬼界或妖界的入侵,人界将无任何力量可与之相抗。”

君自傲道:“可如今魄狱芒不是已经身负重伤而逃?人间正道之士不是已结成联盟,誓要尽一己之力保卫人间?又是谁在从中破坏,是谁在自相残杀?那不正是你的师父,还有你么?”

御风道人忽然一阵大笑,道:“君自傲,难道魄狱芒是被人间高手所伤么?难道龙吟组成这联盟,真是为铲除鬼族保卫人间么?以你等之力,面对区区数万军队就已陷入苦战,将来又凭什么与鬼族、妖族的大军对抗?”

君自傲不悦道:“你提龙吟是什么意思?”御风道人道:“以你的智慧,还用我说明么?人间到处是为了名利而生出的内乱纷争,何时曾真正统一强大过?反观鬼、妖二界,却均已天下归一,再无内乱,所以才会一致对外,有力向人界下手。”

此时君自傲已隐隐想通他们的目的,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人间也能‘天下归一’,便可‘一致对外’,再不怕鬼、妖二族侵袭么?”

御风道人一笑,道:“不错,人间大小国家无数,均是各自为政,为了蝇头小利纷争不断,面对外来侵略,只会趁机为自己捞取好处,却不知牺牲小我、团结对外,我师要做的,就是将人间各国统一起来,形成一个强大的人界,到那时,不论何方神圣来袭,人界都可倾天下之力与之相抗!而龙城,这个埋藏着上古龙神绝世力量和天地间无数奥秘的地方,便将是这一切的开始!师弟,你也是无极山传人,不如加入我们,终有一天能成为人界至尊主宰!”

君自傲冷笑一声,道:“说得这么好听­干­什么?目的还不是和龙吟一样,我还以为你要在瞑界中与我对话,会说出什么道理来,却还不是和方才那句‘追名逐利’如出一辙?你只是怕这句‘至尊主宰’被兵卒听到,传到玉清皇帝耳内,撤了你师父那国师的头衔罢了!”冷哼一声,立时解开瞑界。

瞑界中的这半晌,在现实中只有一刹那的时间,天涯与众兵卒一样,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御风道人轻叹一声,目视君自傲,道:“真是顽固不化,世上就是因为多了你这种只顾小义而忘却大义之人,才会一直纷乱不休。”长剑向天涯颈部移近,道:“君自傲,我本以为你会通晓大义,却未料你已与无知凡人一般无二,如今就只好得罪了。快束手就擒吧,不然贫道无法保证天涯­性­命无碍。”

君自傲怒视御风道人,心中怒火狂燃,冷冷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嘴上说得虽硬,可手心上却不由渗出冷汗。李狼与叶清幽的故事此时忽然浮现心头,他的心不由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弥漫开来,让他感到一阵阵的不安。

那边出尘子笑道:“早在龙族大乱之际,贫道便已着手准备今日之战了,贫道早料到你必如岳岸崖般顽固不化,所以才将御风安Сhā在你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攻你个出其不意。今日贫道之所以在山下按兵不动,为的就是引你下山,如此御风便可助攻城大军攻那些凡夫个措手不及,却不想御风他还有此招。君自傲,贫道费尽心机,单为对付你一人,你也该知足了。不过现在看来,将这数万大军全留在此地实是浪费,还是分出一半支援攻城军吧。”他身旁一名将军闻言立即指挥着万余兵卒向隐龙山冲去。

君自傲双目寒光一­射­,扫视众人,冷冷道:“想上山,便先冲过我这关!”众兵卒见状不由脚步立缓。

御风道人冷冷道:“你不想要天涯的命了?”长剑紧贴在天涯颈上,锋利的剑刃立时在天涯颈上触出一道血痕。君自傲心头一颤,咬牙道:“你敢伤她!”御风道人冷然道:“你若再一意与我师对抗,贫道保证让天姑娘血溅当场!”君自傲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又无可奈何。

以天涯的功力,本不会被任何人轻易擒住,只是她对君自傲的这位师兄太过信任,全无防备间便被御风道人以金丝缚住。这金丝不知是何物制成,不但坚韧无比,更可封住被缚者的全部功力,一缕金丝缠在她颈上,她便连话也不能说了。此时眼见君自傲被逼得手足无措,天涯不由心中大急,身子不住用力,想将这金丝挣脱。

御风道人一笑,道:“天姑娘,不要费力了,这金丝相传是以仙界神石炼制而成的法器,仍是天道观镇观之宝,便是仙人也无法将它挣开,更何况是你?”左手一抖,又一根金丝出现手中,目视君自傲,道:“君自傲,乖乖任我将你绑了,否则天姑娘的人头恐怕就要离体而去。”言罢一挥手,将金丝向君自傲掷去。与此同时,君自傲身后的兵卒忽闪向两旁,几名弓箭手悄悄挽弓搭箭,齐对准君自傲。

君自傲目视天涯,猛一咬牙,站在原地再不躲闪。

天涯眼看君自傲便要被金丝缠上,而背后又有人欲施偷袭,不由心急如焚,她挣扎着拼尽全身力气,终发出一声呼喊:“快闪开!”随即用力将头一扭,咽喉处立时被利剑划开,鲜血箭般喷­射­而出。

实体书第七集[君跃龙门][第七集]

01.鬼枪

随着鲜血的喷溅,御风道人呆住了,他不敢相信天涯竟然真会拼了自己的­性­命来保君自傲,虽然之前他曾亲见天涯为了君自傲不受痛苦折磨,甘心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她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为君自傲牺牲。

生命随着那喷溅的鲜血渐渐抽离天涯的身体,她感觉到一阵寒冷袭来,身子一歪,向马下倒去。她感到自己正在渐渐失去知觉,但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她忽然明白了叶清幽死前为什么会笑,因为此时,她也已笑了起来。

君自傲怔住了,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那么缓慢,缓慢得如同静止了一样,那鲜血在空中慢慢地飞舞着,将他带回了那间已经尘封了的客栈,让他想起了那个曾深爱着他,却因他而死的女孩。

这次换成了天涯――他已经深深爱上了的人。

身子一紧,他才突然发现已被金丝缠身,身子又一震,数支钢箭自背后透胸而过。

一切还是运行得那么缓慢,君自傲只觉自己缓缓向前方倒去,脑中一片空白。

天涯拼命睁大了本要闭合的眼睛,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呼:“不!”

这一声悲呼猛地响起,刺破了君自傲眼前那缓慢而又寂静的空间,将君自傲带回了这残酷的现实中,目视天涯,君自傲只觉周身气血澎湃,涌动不休,心口处一阵绞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巨吼。

­阴­气澎湃鼓动中,钢箭被逼出体外,飞­射­向后,立时刺倒数名兵卒。一物自君自傲心脏处顺血脉疾走,直冲向其右掌,一团黑雾破掌而出,凝成一方黑印。

正是鬼印。

鬼印上不住发出柔和的光芒,猛然伸展开来,竟在瞬息之间化成一柄短刃,绕着君自傲的身体旋转一周,将缠在君自傲身上的金丝割成数断,散落一地。

君自傲双目黑雾涌动不休,狂吼一声,扑向天涯,御风道人及其坐骑为其气势所慑,竟连向后退出数丈,若非御风道人尽力勒紧缰绳,那马只怕早掉头逃去。

君自傲一把抱紧天涯,天涯努力睁大双眼,颤声道:“你……你怎么如此不小心……枉费我……枉费我……”她的咽喉已被割断,此时拼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量说话,声音却是微不可闻。君自傲双目中泪光闪动,亦颤声道:“你为什么这么傻?如果你死了,我还能独自苟活么?”

天涯拼命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已经没有那份力量了。

出尘子一皱眉,高声道:“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众兵卒潮水般冲向二人。

一声长啸出口,君自傲全身­阴­气涌动,一股雾般黑气弥漫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的百多兵卒笼罩其中,惨叫声中,数百兵卒均被这鬼噬之气融食为气,倏然收回君自傲体内,胸膛上那些致命的箭伤瞬间痊愈。君自傲再反运鬼噬,数百人的强大生气又源源不断地传入天涯体内,将眼看便要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天涯从死亡的暗影中生生拉了回来。

不但如此,方才激战中所消耗掉的真气和所受的伤,竟也在瞬间恢复如常。

此时那正飘浮在君自傲身边、由鬼印所化成的短刃,将剩余的生气全数吸入其中,光芒闪动中,化作一团黑雾伸展开来,随即竟化作一杆丈许长的黑­色­战枪,那枪头与寻常短剑相似,不但枪尖锋利无比,两边也均是利刃,既可像枪般刺击,亦可如刀般劈砍。

君自傲只微微一愕,随即再不多想,抓过战枪,将缠住天涯的金丝割断,天涯满含深情地看着君自傲,道:“我还以为咱们两个要到黄泉相会了呢……”君自傲微微一笑,道:“记住――下次你若再敢如此,我必随你而去,绝不一人独活!”天涯一震,两行热泪禁不住涌出。

眼见二人还有闲情说这些情话,出尘子不由大为恼怒,一声令下,兵卒又向二人冲来。

御风道人勒住战马,一咬牙,催马前冲,举剑便向君自傲斩去。

君自傲冷笑一声,左手将怀中的天涯搂紧,倏然站起,右手一抖鬼印战枪,直向御风道人刺去。御风道人不敢轻视,急长剑斜挥,试图将战枪格开。

哪料长剑方一触及枪身,剑力便立即被这战枪吸走,御风道人大骇,急运起内力相抗,不想如此一来,自身的内力也源源不断地被那战枪吸出体外。

还未等他从惊骇中缓过神来,鬼印战枪已刺入他胸膛之中,君自傲一抖战枪,将御风道人挑飞向冲来的兵卒,几个巨盾兵立即举盾抵挡,却被御风道人撞倒在地,立时毙命。

而御风道人也因这一撞而骨断筋折,魂归天外。

出尘子惊呆了,他未想到御风道人竟会连君自傲的一枪都挡不住,不由喃喃自语道:“法器……他竟有如此可怕的法器!”

面对潮涌而来的兵卒,君自傲冲天涯一笑,道:“娘子,且让为夫带你到天上一游。”语毕运起鬼羽之技,一双­阴­气之翼立时自背后生出,人搂着天涯冲天而起。

天涯惊呼一声,随即嗔道:“我又不是柳依依那样的弱女子,为何不让我帮你对付这些兵卒,却将我弄到天上来了?”君自傲笑道:“你我二人比翼齐飞,岂不远胜于并肩苦战?”天涯脸­色­一红,微笑不语。

出尘子一咬牙,双手一圈,他那已成铁疙瘩的长剑复又飞向君自傲,左右将领见状立即号令弓箭手放箭攻击君自傲,一时间箭雨漫天,箭网又至。

君自傲冷哼一声,战枪横扫而出,立时将飞来的铁疙瘩斩成两断。那东西本是长剑缠结而成,此时从中断开,立时散成数截掉落地上,出尘子手中气劲猛然暴发,将自己震得一晃,急稳住身子,怒道:“好个君自傲,竟能毁我法器!”

面对箭网,君自傲只微微一笑。他虽只用战枪出手两次,但对它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两次出击,已让他感觉到了这战枪的力量,此时他手腕轻轻一转,对着袭来的箭网一枪刺出。

一道无形的气劲顺枪而出,钢箭一遇这股气劲,立时便失去了强劲的冲势,无力地跌落向地面,这以数千钢箭组成的箭网,竟如被风折断的老树枯枝一般,自天上无力地坠落地上。

君自傲长啸一声,猛然俯冲而下,直向出尘子袭去,出尘子不由大惊,急跃离战马,向后飞纵而去。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十几员大将,均各持兵器,迎向君自傲。

君自傲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振翅而起,直追出尘子,出尘子方一落地,便见君自傲从空中追来,立时从身旁兵卒手中抢过一杆长枪,挺枪向君自傲刺去。

君自傲冷笑一声,身子一斜,立时自长枪右侧滑过,一枪刺向出尘子,出尘子身子一缩,就地向旁滚去,再起身时忽觉左肩吃痛,却是已被君自傲刺中。

数名巨盾兵见状立即冲上前来,挡在出尘子面前,君自傲凌空而至,战枪横扫,立时将那些兵卒连同其手上巨盾斩为两段。

这战枪本身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但无坚不摧,使用起来还不耗费主人一丝一毫真气,就算君自傲真要与这数万大军血战到底,也不会因此而耗费多少内力,实非人间寻常利器可比。君自傲骤得这鬼印战枪,心中不由豪气大长,暴喝一声,一枪向出尘子刺去。

出尘子向旁一闪,身子被鬼印战枪带起的劲风扫到,身形立时一缓,君自傲并不将枪收回,而是顺势横斩,逼得出尘子矮身贴地一滚,狼狈地逃了出去。

身后劲风吹动,君自傲头也不回,反转手臂,抖腕将战枪向背后轻轻一撩。数支袭来的长枪、朴刀被战枪撞上,不但自己的劈、刺之力立时全数被战枪吸走,连自己主人的内力也不能幸免地被战枪吸去,在背后袭击君自傲的数名兵卒全身一软,无力地摔倒在地。

君自傲战枪不停,顺势拧身转腕,战枪自下而上向刚刚站稳的出尘子撩去,出尘子此时的姿势极不利于闪躲,只得怒喝一声,拼尽全身力量,提起右掌劈向长枪。

掌方触及枪身,掌力和自身内力便源源不断地被战枪吸去,出尘子不由大骇,惊出一身冷汗,未及他撤开手掌,战枪已势如破竹地穿入他右肩之中,自其背后透出。君自傲战枪后撤,抽离出尘子肩头,出尘子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众兵卒见国师命悬君自傲枪下,均不敢再行险前冲,只怕君自傲就此一枪结果了国师­性­命。君自傲枪指出尘子,冷冷道:“你毕竟是我师叔,今日我若杀你,实属大逆不道。带上这些兵卒,快给我滚!”出尘子长叹一声,道:“不愧为岳岩崖看好的人,贫道输得心服口服。罢了,我撤兵就是。”

君自傲冷哼一声,携天涯转身而去,那些兵卒见国师已说出撤兵二字,但不再拦他,任由其离去。

正当二人走到队伍中间之时,出尘子的声音忽又响起:“众将士,给我杀!”众兵卒先是一愣,随即跟随着那十几员大将高声喊着“杀!”,纷纷向二人冲来。

君自傲怒火上升,双目寒光闪动,拉起天涯便要向出尘子杀去。天涯扭身挣开,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去快杀了这贼道!”君自傲点点头,一挺长枪,如虎入羊群般杀入敌阵之中。

眼见敌人围拢过来,天涯猛然沉腰坐马,一拳击出,然后人便平空消失,众兵卒看得目瞪口呆,正不知所以,便有数人莫明其妙地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君自傲回头看看,放心地一笑,他知天涯用起了那可隐去身形的第一拳,此拳用之于群战之中,确是极具威力,便是面对这数万敌军,也绝无危险。

他放开手脚,以最快速度向前疾冲,鬼印战枪划出道道黑影,将敌军杀得人仰马翻,片刻间便杀出敌阵,直冲向出尘子。出尘子未料他一枪在手,竟能在万人军中如入无人之境,顷刻便杀到自己面前,惊慌中急向旁闪去,想绕过君自傲,冲入兵阵之中。君自傲哪来还会给他机会,长枪如灵蛇般疾刺而出,正中出尘子左胸,立时穿胸而过。

出尘子身子一震,终软软地倒了下去。

02.入京返回

君自傲以气运音,高喝一声:“你们的国师已死,还不投降么?”声如洪钟,震得众兵卒气血翻腾,那十几员大将见国师已葬身君自傲枪下,不由全怔在原地,一众兵卒不知所措地望向将领,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天涯显出身形,高声道:“放下兵器,便可饶尔等一命,不然――你们那国师就是你们的下场!”

士兵们犹豫了片刻,终有几人将手中兵器扔下。一有人开头,其他人的意志更动摇得厉害,纷纷抛下兵器,束手待毙。那些将领知己方绝非君自傲对手,长叹一声,也纷纷将兵器扔掉。

这便是军队,当有一人发号施令时,他们便能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最强大的战士,而只要死了那一个发令者,数万战士却又会变成一个软弱无力的懦夫。

因为军队本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为指挥者服务的杀戮工具,一旦失去了服务的对象,工具也就没有了效力。作为一个军人,最坚守的原则就是服从,缺少了可供服从的对象,他们就变成了一群茫然的工具。当他们不知再为何而战时,就只能选择不战。

君自傲朗声道:“你们同为凡人,如今人间动荡之际,自当团结一心,共同抵挡外界来犯之敌,又怎可自相残杀?”目视那十余将领,道:“我命你们立刻从隐龙山撤军,否则杀无赦!”

十余大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息一声,终带着军队狼狈而去。

君自傲忽道:“等等,将你们的兵器全都带走。”那些将领不由一怔,均大惑不解,但君自傲既已如此说了,不拿也白不拿,众人拾起兵器,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天涯道:“你放他们走就是了,为何还让他们带走兵器?不怕他们再来袭击么?”

君自傲道:“他们也是人间的力量之一,将来对抗魄狱芒,还用得着他们。”天涯一怔,讶然道:“你的意思是……”君自傲道:“待收拾好这乱局后,我要到皇城走一趟,去见见那玉清皇帝。”

传令兵将投降撤军的消息带到山上后,龙城内立时传出一片欢呼之声,此时武林群豪虽将攻城兵卒杀了不少,但龙城也眼看快要失守,闻听君自傲已将带军统领杀死,自然欣喜异常。而出尘子一方的士兵们则个个垂头丧气,在军官指挥下收拾起兵器,救起伤兵而去。

看着城外一地的尸体和鲜血,君自傲不由长叹一声,道:“至少有一点,御风说得一点不差,人界确实只擅长于自相残杀啊……”众人力战大军,根本无心去注意别人,是故均未见到御风道人将天涯掳走的一幕,此时只见君自傲与天涯回来,却不见御风道人,不由大为奇怪,风巽皱眉问道:“君公子,御风道长难道遇上不测了么?”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我将他杀了。”众人闻言大惊,天涯便将事情经过告之众人。

大家听了无不惊愕,沈石长叹道:“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御风道长仙风道骨,怎么竟然……唉,这人间是怎么了?保卫人间的龙族大起内乱,正派之首的圣宫又尽使卑鄙手段,如今连一直隐于世外的无极山一派,也起了争权夺势之心……唉!”

君自傲亦叹道:“不知师父他现在何处,若是知道天道观生出这般变化,他老人家不知会有多心痛……”顿了顿,道:“听御风师兄所言,似乎人间将有更大的动荡,只凭我们武林一脉的力量,绝难保全人间,这点从今日之战中已经可以看出端倪――虽然大家武功高强,却不擅打这种大仗,面对数万训练有素的兵卒,却也是莫可奈何。我想到皇城走一趟,说服皇帝与我们联合,那时我们人界众力合一,自不惧鬼族入侵。”

叶梓皱眉道:“玉清那昏君,能听得进去么?你想让他与咱们联合,难!”祁月怜却点头道:“君公子想得不错,若真能说到皇帝,我们便可以举国之力与魄狱芒抗衡。皇家军队的力量,今日咱们大家也见识过了,其若能用在对抗鬼族上,岂不是一大助力?”

天涯道:“山上的这些军队还不算什么,山下那三万护法军才是真正的主力,方才咱们见到的那几个身穿银灰­色­轻甲的士兵,便是护法军了。”众人想起方才那几人的力量,再想想这样强大的兵士,在山下竟还有三万,均不由冷汗直冒,暗道声侥幸。

风巽道:“若能争取来军队,自然是好事,咱们先将此处收拾妥当,然后一起去找那皇帝。”君自傲摇头道:“龙城是千古宝城,不论是魄狱芒还是出尘子,均想占之而后快,所以咱们一定要守好此地,守城的力量越强越好。皇城之事,由我和天涯去便成了。”

众人均觉有理,纷纷点头赞成。

君自傲按父兄之礼葬了出尘子和御风道人,又带众人将死难的武林中人和一众兵卒抬到后山安葬,再将龙城内外打扫­干­净后,便开始研究守城战的打法和一旦发生战事时,各派人手应如何调度指挥,更进行了数次演练,直到各派稍能紧密配合,使龙神盟真正成为一个整体后,才收拾行装,动身出发,乌易等人以大局为重,便暂先不去寻找李狼,而是留在此地守护龙城。这时距当日那场大战,却已是两月有余了。

君自傲与天涯二人各乘一匹健马,轻装而行,自隐龙山向皇城京都而去,一路上无数好山好水,君自傲却无心欣赏,时常紧锁眉头,一脸沉闷。天涯见了不由大为担心,这日终忍不住劝道:“此行不论结果如何,你都已为人间尽力了,不要太过挂怀。”

君自傲笑道:“我并不担心这个,玉清便再昏庸也不会不知自保,咱们只要略施手段,不怕他不乖乖合作。我担心的,是紫纹啊……匆匆之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他现在身在何方?心中又是否已经释怀?”

天涯道:“等过了这阵子,咱们便去找找他吧,你猜他会到什么地方去呢?”

君自傲想了想,忽看着天涯,道:“你应该最清楚吧?”天涯一怔,讶道:“我怎会知道?”君自傲笑道:“当初你从羽林逃走,最后跑到何处去了?”

天涯嗔道:“谁逃走了?我是被你缠得烦了,不得已只好出去避避。却没想到你这么粘人,老远的追了来,唉,真是让我一刻也不得清静啊!”说着说着,不由笑了起来,又问道:“难道龙紫纹也是到天宁去了?”

君自傲先是笑了笑,随即喟然道:“我想应该是的。他是在天宁认识叶姑娘的,那里有他太多的回忆,也许他会回到那里吧……”

天涯忽问道:“你说他会不会去圣宫?”君自傲道:“我想不会吧,是圣宫害了他和叶姑娘,他去那里做什么?也许之后他会走遍他和叶姑娘一起到过的每个地方吧……”

天涯叹道:“龙紫纹的命运也太坎坷了,先是家族叛乱,后来又因此失去了爷爷,最后心爱之人又……”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君自傲静静凝视着她,忽道:“你变了很多。”

天涯一愕,问道:“什么变了很多?我不还是我么?”君自傲摇头道:“从前的你,是不会去关心别人的。”天涯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道:“是啊,也许那是因为我并未从任何人那里得到过关爱吧。一个不幸的人只会敌视幸福的人,而一个幸福的人,却会同情不幸的人,我现在是个幸福的人,所以,在不知不觉中我就慢慢变了。”看了看君自傲,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君自傲心中一甜,忍不住伸手握住天涯持缰的手,道:“我也是一样幸福的。”天涯脸一红,忽一打马,原本缓行的马儿立时冲了出去,君自傲方一怔,天涯便回头笑道:“再来追我啊,看这次你能不能追到我?”君自傲一笑,道:“我早说过,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样能追得到你!”

马儿扬蹄飞驰,直向天涯追去。

二人一路奔行,这日终来到京城之内。城中禁止骑马,二人便牵马信步而行。

京都的繁华,绝非君自傲曾到过的任何一处可与之相比。那些高耸的楼阁、兴旺的商家、热闹的集市,都是君自傲从未见过的,而那巍峨的皇城,更是让君自傲倍感震撼,不由暗叹不已。

天涯亦道:“这皇帝的居处,倒真是颇具气势,寻常百姓只怕看上一眼,就要自惭形秽,将住在其中的皇帝当成神仙一样敬着、畏着了。”君自傲点了点头,问道:“你说咱们怎么进去呢?”天涯笑道:“怎么进去?当然是偷偷进去了,你以为皇城是什么地方,能让寻常百姓说进就进,说出就出么?就算你是什么龙神盟盟主,在那皇帝眼中,也不过是治下小民罢了。”

君自傲却摇头道:“不,我堂堂鬼天君,乃神界大员,区区人间一国之君,怎敢小瞧于我?”说着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夸张地撇起了嘴,双眼看天。

天涯被他逗得笑个不停,道:“君自傲呀君自傲,原来你也有这么一面,我还道你只会吓人呢,却原来逗笑的本事也这么高。”

君自傲又摆了个叹气的架势,皱眉道:“为博红颜一笑,我鬼天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逗得天涯笑得更厉害了。

顿了顿,君自傲一笑道:“不说笑了。我觉得既然这玉清并非什么明君,晓之以理就不如动之以武,将他吓得屁滚尿流可能要比尽陈利害更为有效。”天涯讶道:“难道你要杀进皇城之中不成?”君自傲笑道:“正有此意!”

天涯摇头道:“胡来,太过胡来!有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闯皇城?”君自傲道:“不错,正因为没人敢做,所以一旦有人做了,就必收奇效――皇城的护卫哪会想到有人敢在白日里到皇城撒野?所以守卫力量一定不强。你一向聪慧,怎么没想到这点?”天涯想了想,道:“那倒也是,唉,自从跟了你,我连脑子都变钝了,这可如何是好?”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从开始时的羞涩,到现在互相逗趣,二人的关系如今已又提升了一级。

君自傲道:“好,那咱们就一同飞入这皇城吧。”说完张开双臂,做出个要抱天涯的姿势,天涯笑着闪开,道:“你是糊涂蛋。”君自傲愕然道:“我怎么又成糊涂蛋了?”天涯笑道:“你既然要在玉清面前立威,与其直飞到他面前,不如从正门闯进去――在皇城的大军包围之中,咱们仍能如闲亭信步般走到他面前,到时你不用开口说一个字,他就要吓得屁滚尿流了。”

君自傲一拍掌,道:“妙啊!谁说你的脑子变钝了?风大侠早就称赞你智慧过人,自从跟了我,你的脑子可是越来越灵了。”天涯呸了一声,道:“少臭美了。”

笑闹够了,二人将马匹放在一旁,径直向皇城走去,未到城门前,几个守门兵卒便迎了上前来,将手中长枪一挺,喝道:“站住!皇城重地,百姓止步!再向前,格杀勿论!”

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冷冷道:“让开!”那几名兵卒哪受得住君自傲凌厉的气势,只觉周身冰冷,双腿发颤,连话也再说不出来。君自傲携着天涯,大步进入皇城之内。

03.殿变返回

皇城占地极广,光是从正门到内门,就要经过一片极大的广场和一道护城河。君自傲与天涯穿过第一片广场之时,便有数队兵卒前来阻拦,天涯施展邪印,将他们凝在原地,行动不得,君自傲笑道:“你将他们化成了石像,日后这皇城中可又多了一道景观。”天涯道:“放心吧,这印只可持续几个时辰,要不了他们的命。”

君自傲忽想起与天涯初识时的那场比武大会,问道:“我记得那时你在那真龙比武大会上,曾对一人施了什么印,让他再不能开口说话,那印是否也是只会持续几个时辰呢?”天涯道:“才不,那印足可持续月余。至于一个月之后那小子还敢不敢开口说话,我就不管了。”君自傲笑道:“说不定他这一世都要当个假哑巴了,你的手段未免也太厉害。”天涯撇嘴,道:“谁叫他那么狂妄。”

正说着,已来到皇城内门之前,这内门比之外门更加雄伟、坚固,外面还有一条二十余丈宽的扩城河。此处城门紧闭,外面停满了车马。

内门之内便是绝对的禁地,除每日朝会外,连朝中重臣也不可随便入内,更不可让车马随意进出。此时正值朝会,这些车马正是大臣们停放在城外的。

在此处驻守的均是功力高强的护法军,未近城门,守门的护法军兵卒便已抽出长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城头有人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皇城?”二人抬头上望,只见城头上站满了身着银灰­色­轻甲的护法军,此时已挽弓搭箭,对准二人。

外门与内门相隔虽远,但中间只有一片广场,是故二人一入外门,内门的守门护法军便已察觉,只是职司所限,令他们不能主动冲出,故此直到二人接近内门,才出言警告。

君自傲一笑,道:“玉清既敢出兵攻打龙城,我便敢闯他皇城,这是礼尚往来。”城头带队兵长面­色­一变,急喝道:“全力放箭!”

城上士兵闻言立时将钢箭­射­出,随后快速自身后箭盒中一气抽出五支钢箭,齐搭在弓上­射­出,一时间百余钢箭自城头­射­下,直罩向二人。

但城头的弓箭手不过十余人,比起当日那数千人­射­出的箭网来,简直不值一提,不过有天涯在旁,君自傲却也不敢托大,当下运行鬼噬之气,将鬼印逼出体外,化作鬼印战枪。他持枪向前一刺,战枪的气劲立时将这百余钢箭的力量吸走,钢箭立时掉落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守城军不由怔住了。

君自傲不愿在此多作耽搁,拉起天涯,挺枪向紧闭的内门直冲而去。守门的护法军不过数人,哪里挡得住他,轰隆声响中,已被他刺破城门,冲入城内。

内城门里面的广场直连金銮大殿,广场两旁各有一列配刀护法军,见君自傲破门而入,领队官长急指挥一队挡在金銮殿白石台基前,喝令另一队护法军冲向君自傲。

君自傲目不斜视,携天涯大步向内走去,眼见护法军攻来,君自傲战枪一挥,便吸走其兵刃之力,众兵卒不论挥刀如何劈砍,最终总是半途失力,手臂瘫软垂下,虽将君自傲围住,却对他无可奈何,反被君自傲推着不住向前移动。

那兵长大急下号令众护法军全数冲向君自傲,但人数即便再多,无法向君自傲出手又有何用处?君自傲鬼印战枪舞动中,人已穿过广场,踏着围以雕龙栏杆的台基来到金銮殿内。

这金銮殿高有十余丈,六根蟠龙金漆柱竖立其中,殿顶盘龙金凤井上倒垂着轩辕宝镜,殿首处数层台阶之上,是一架楠木金漆雕龙宝座,已过中年、身形略有些消瘦的玉清皇帝坐在其中,怀中搂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在台阶前方地上,两个护法军兵卒将一个身着凤裳的中年女子按跪地上,而殿内大臣们跪满一地,正不断高呼着:“皇上开恩!”其声压过殿外兵卒们的喧嚣之声,是故谁也未发现君自傲这不速之客已闯了进来。

玉清皇帝却看得真切,他只道是护法军未经召唤便擅自入殿,却未注意被护法军围在中央的君自傲与天涯,一拍龙椅,怒道:“谁叫你们上殿来的!”

这大殿设计得甚是­精­妙,皇帝御座上不用高声大喊,声音便可借助龙座处大殿的结构回荡加重,此时高声一喝,立时盖过群臣的“开恩”之声,众臣闻言一惊,齐回头向殿门处望去。

护法军兵长紧张万分,一边后退,一边道:“万岁快走,有反贼闯入!”

群臣闻言大骇,急起身向殿上首奔去,拦在御座之前,高呼:“万岁快走!”

玉清皇帝此时才看表那被围在其中的君自傲与天涯,先是一惊,随即道:“哪来的反贼,不要命了么?你们还不将他速速拿下!”他只道护法军人多势众又本领高强,怎会怕区区两人,却不知这些兵卒们此时力量已被鬼印战枪吸­干­,只是职责所在让他们不敢退却,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围住君自傲,谁也无力向其下手。

君自傲冷笑一声,一振鬼印战枪,立时将众兵卒最后一丝力量吸走,众兵卒们终脱力倒下。

玉清皇帝这才大惊失­色­,他怀中那女子也惊叫起来,高呼道:“侍卫、侍卫!还不快来护驾!”

御座左右各有四名重甲护法军,此时抽出长刀,大步向君自傲走来,君自傲携天涯迎上前去,鬼印战枪倏然前刺,四人立觉力量被源源不断地吸走,大骇下急向四周散开,打算围攻君自傲。

君自傲察觉出此四人功力远高于普通护法军兵卒,其功力足可与风巽等人匹敌,但对他这种力量达到人界绝顶的高手来讲,他们和普通护法军兵卒相比并无多大不同。待那四人进入鬼印战枪的威力范围后,君自傲轻啸一声,将战枪虚空一转,四人力量便被战枪全数吸走,同时脱力倒下。

原本按住那凤裳女子的两名兵卒见状大惊,急抽刀冲来,君自傲一振鬼印战枪,那两人立时脱力倒下。

玉清皇帝与那女子见状惊慌失措,起身便想向后殿逃去,君自傲双目寒光一闪,喝道:“给我坐下!”

群臣中有数人挺身上前,怒喝道:“大胆!”其中一个黄袍老者戟指君自傲,怒道:“你怎敢对万岁无礼?”

与这几名无畏的大臣相比,玉清皇帝却胆小得多,他吓得一哆嗦,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怎敢……怎敢擅闯皇城?”明显是底气不足。

天涯冷哼了一声,道:“你又是什么人?怎敢发兵攻打护世龙神的龙城?”群臣闻言哗然,玉清皇帝身子一震,讶道:“你们是……你们是龙神?不可能,国师说过,龙神一族已经……已经都死了啊!”

君自傲双目一瞪,吓得玉清皇帝身子向后一倒,重重撞在椅背上,失声道:“你想怎样?”君自傲冷然道:“值此乱世,鬼族大举入侵,你不思对抗之计,却举兵攻打护世龙神居处,你还配当一国之君么?”

一阵悲笑传来,方才被兵卒按跪在御座前的凤裳女子长身而起,目视玉清皇帝,道:“陛下,臣妾劝你你不但不听,还要杀臣妾,如今怎样?”玉清皇帝颤声道:“皇后,是朕不对,你……你快救朕!”而他怀中那绝­色­女子,却只知不住颤抖,吓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君自傲未料到这被兵卒制住的女子竟是一国之后,此时凝目细观,只见她姿势端庄威仪,确有母仪天下的气势。那皇后分开群臣,缓步来到君自傲与天涯面前,飘然下拜,道:“妾身华襄,拜见龙神。只怪国师出尘子妖言蛊惑万岁,万岁才做出如此不义之举,如今想必国师的大军已被龙神剿灭,还请龙神手下留情,勿伤我皇。”

君自傲一怔,随即忙道:“皇后弄错了,在下并非龙神后人。出尘子虽已被在下所杀,但在下并未将其所率军队剿灭,难道他们还未回来么?”华襄皇后一愣,缓缓起身,问道:“那阁下是?”君自傲道:“龙神一族正统传人名唤龙紫纹,在下是他结拜兄弟,姓君名自傲”

华襄皇后微微点了点头,道:“主帅国师被杀,想来他们是怕承担责罚,不敢回朝吧。君先生是来问罪的么?”

君自傲方要回答,忽觉力量渐被鬼印战枪吸去,不由一怔,却无暇去细思此事,只得先运起鬼噬之气,将战枪变回鬼印,重收入血脉之中,殿内众人见状无不惊骇。

天涯察觉到君自傲的异状,却也不便询问,代他向华襄皇后道:“如今人间动荡不安,鬼族之王魄狱芒率众以法术转生人间,又有虎妖现身,人间可谓已是鬼妖齐集,而我们却不知齐心对抗,只一味自相残杀,岂不是愚人所为?我们此来只是劝玉清以大局为重,联合各方豪杰,全力对抗鬼王。”

玉清皇帝闻言惧意大减,他怀中那女子也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来求陛下帮忙的……”天涯闻言目闪寒光,吓得那女子一哆嗦,再不敢多言。

君自傲此时已想通鬼印战枪吸走自己力量的道理,这鬼印战枪便如其原形鬼印一样,需要不断吸收外来的气劲,只是比鬼印更为强大,连各种力道也可吸去,此时已再无外力可吸,自然便要吸取自己的内力了。

此时方才那黄袍老者走上前来,一礼道:“阁下原来是为人间安危而来,老夫失礼了!”还礼道:“阁下面对强敌临危不惧,与某些人相比更令人敬佩。”他所指自然是至今还心有余悸的玉清皇帝。

那老者尴尬地一笑,道:“老夫范元蒿,身为一朝丞相,竟不能替主上分忧,早日揭露出尘子这­奸­党的真面目,导致今日之果,实是有罪。”他身为人臣,一心忠于其主,将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倒好像任用出尘子攻打龙城的是他一样。

君自傲正­色­道:“老丞相忠心可嘉,但如今天下动荡,却不是讲这种愚忠的时候了。方才你们跪到一地,让玉清开什么恩?”

范元蒿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玉清皇帝,后者眼神中透露出恳求之意,范元蒿轻叹一声,道:“并没什么,君先生不必再问……”

话音未落,群臣中走出一个健壮的中年大臣,来到近前道:“并没什么?”他手指身后御座上那绝­色­女子,道:“皇上听信出尘子之言,深信龙城中有什么世外珍宝、飞天真龙,为搏这妖妃欢心,竟派大军攻打龙城,要擒来飞龙为其拉车!如今大军数月未归,皇上见这妖妃心急,竟又要抽调大军奔赴龙城,皇后力劝皇上,那妖妃竟挑拨皇上杀皇后,这样大事,也可说是‘没什么’吗?丞相,你只知忠心辅佐皇上,可这昏君几时听过你的话?事到如今,你又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以为如此一来,这昏君便能改过么?”

范元蒿怒斥道:“大胆!吕松林,可知你此番话出口,已是死罪么!”那吕松林道:“若在平日,吕某绝不敢说出心中所想之事,但今日有龙神兄弟在此,吕某就敢说!”转向御座,戟指玉清皇帝,怒道:“玉清,你这昏君!自你登基以来害死多少贤臣良将?皇后贤良淑德,你却不听良言,只为妖妃一句话,竟要杀一国之母,你也配当这皇帝么?”

范元蒿气得浑身打战,连声道:“你……你要造反不成?”玉清皇帝此时也来了本事,拍着龙椅骂道:“反了、反了,吕松林,你怎敢如此骂朕!”

吕松林怒道:“你这昏君,朝中大臣早已与你离心离德,你还懵然不知么?试问哪个不想痛骂你一顿?”转向众大臣,道:“各位,如今有龙神的兄弟在此,咱们还怕什么?连出尘子和十万大军都败于龙神之手,又有谁可与之对抗?不用再怕玉清这昏君了,想想吧,这些年来若非有皇后在,你我不早被这昏君和妖妃害死了?如今你们还想为这昏君卖命么?”

04.废帝返回

众大臣见这吕松林竟敢大骂皇帝,先是大惊,随后不少人则陷入深思之中,均觉吕松林言之有理。方才那挺身护驾的几员大臣,却直指吕松林,怒道:“为人臣者,当衷君爱国,你怎可如此辱骂圣上!”

此时群臣中抢出一人,这人五十多岁年纪,身形肥胖,上前向君自傲深施一礼,道:“君先生刚才怒斥昏君的几句话,立时点醒下官这梦中之人,值此乱世,咱们正当全心全力对抗鬼族才是呀!下官此时才觉出玉清这昏君实不配为人君,君先生仪表堂堂,威风八面,胸中自有雄才大略,我等均愿除了玉清这昏君,奉君先生为帝!嘻嘻,陛下这姓氏,天生就当为人君呀!”说到最后,竟直接将君自傲称为“陛下”,弄得君自傲哭笑不得。

玉清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们……你们都反了!徐宽,朕一向待你不薄,一年之中连升你数级,你现在官位仅次于丞相,实是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怎能、你怎能……”到最后,连气带怕下,再说不下去。

范元蒿也气得浑身打战,怒道:“徐宽,你这小人!”吕松林大笑道:“昏君,看看吧,这便是你的宠臣!事到如今,你才知他真面目吧?只因听他谗言,你枉杀了多少忠臣?你悔也不悔?”

那徐宽哼了一声,道:“吕松林,你想借此机会造反,拥皇后为帝吧?别以为本官不知,你等官员与皇后结党营私,图谋不诡久已,如今想借我新皇降临之机篡夺皇权?哼,做梦吧,我新皇威武尔等均已见到,谁敢逆天而行?”说着面朝众臣一站,倒真有一副拼命护卫君自傲“新皇皇位”的气势。

君自傲眼见此人见风使舵的本事超凡脱俗,不要脸的程度天下无双,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实在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那徐宽却以为自己这一招马屁拍到了位,心中欣喜异常。他这一生靠的就是苦读“拍马经”和“掌舵之术”,这才能平步青云,官阶一升再升,又碰巧遇上玉清这样的皇帝,其“拍术”深得其常识,竟使他成为玉清第一号的宠臣。此次眼见君自傲旁若无人地杀入皇城之中,以他那小人之心度之,必是图谋权位而来,料想这玉清的好日子应已到了头,便急忙转舵,顺上君自傲这“风”。

他只道自己聪明过人,看透君自傲心中所想,并代其说出,君自傲必对自己另眼相看,将来自己仍可稳坐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宝座,不由喜极,朗声道:“诸位,如今人间动荡,正是新旧交替的征兆,我新皇乃是顺应天命而为帝君,咱们也当顺应天命,拥我新皇登基才是!”群臣中立时有不少人跟着点头,纷纷称是,其余诸人则怒视这群势利小人,却不敢多发一言。

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我说过想当什么皇帝么?”徐宽转过身来,笑道:“陛下宽厚仁德,武力过人,实乃天神在世,自不屑当这什么人间的皇帝,只是我等却不能没有您这样英明的君主,所以臣恳请陛下立即登基!”

君自傲仰天大笑,徐宽以为自己说中君自傲心事,不由也跟着大笑起来,不想君自傲忽森然道:“人间正是多了你等小人,才永无宁日!”

话音方落,右手一掌劈出,正斩在徐宽颈上,一阵骨断声传来,徐宽瞪大了眼睛,软软地倒了下去,其余那些跟风的大臣吓得急忙闭嘴。那吕松林却拍掌道:“杀得好!”

君自傲目视御座上抖成一团的玉清皇帝,朗声道:“你平日里就是靠这种东西管理天下么?你这样的皇帝,倒真是不要也罢!”此言一出,玉清皇帝抖得更加厉害,使劲向椅背上靠去,颤声道:“不要杀朕,朕……朕将江山全交给你了!”

君自傲目泛寒光,冷冷道:“你说什么?你也算是一国之君么!”玉清吓得惊叫一声,反钻入旁边那绝­色­妃子怀中,那妃子也吓得抖成一团。

华襄皇后急道:“君先生,我知你此来并非为争什么权势,就请不要再吓圣上了,你放心,我一定督促圣上及早准备,再派使节出使各国,请他们将力量联合在一起,以对付人界之敌。”

天涯道:“只怕我们前脚一走,这昏君后脚便要杀你,你又凭什么督促他?”玉清皇帝闻言忙道:“不……不会的!朕这就将玉玺和军印交与皇后,只要你们别杀朕,要什么都行!”

君自傲略一思索,觉得与其让这样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占据皇位,远不如让这华襄皇后来掌管天下,如此人间才有联合一心的希望,当即道:“如此就快将大印交给皇后!”玉清吓得连声称是,命旁边太监将玉玺和军印一同捧起,送到皇后面前。

华襄皇后犹豫道:“这……这怎么使得?”玉清皇帝闻言忙道:“使得、使得,皇后千万莫要推辞,就……就请你救朕一命吧!”

君自傲一笑道:“皇后,你远比这无能之君更像帝王,值此人界危机之际,你就不要只顾世俗小礼,为大局着想,还是接管皇位吧。”转向范元蒿和吕松林以及众臣道:“大家看见了,这是玉清亲自传位与华襄皇后,你们可有异议?”

范元蒿轻叹一声,吕松林立即不悦道:“丞相,你叹什么气?这正是大势所趋,天命所归。”随即向君自傲道:“说明白了,我可不像徐宽所言和皇后是什么一党,只是我等均受过皇后救命之恩,自然心向皇后。”

君自傲笑道:“不必解释,在下自然明白。”又向华襄皇后道:“我现在便回隐龙山去,联合人间力量共抗强敌的事,就交给您了。如若有事,请派人到隐龙山告之于我。”华襄皇后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那抖得筛糠似的玉清,不由轻叹一声。

方要离去,君自傲忽又想起一事,道:“攻打龙城的那数万大军,你不要忘记将其召回。”天涯用拳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道:“还用你­操­心么?人家难道舍得让这些­精­锐军队流浪在外不成?”君自傲一笑,携天涯大步离去。

二人离开京都,一路快马加鞭,这日又回到龙城。

一入城,众人便迎了上来,魏怜幽将一位中年书生拉到君自傲面前,道:“盟主,这位是寒扬剑派第一高手,如今的寒扬剑派掌门――司马渡陵。司马先生昨日刚到,盟主今日便回来了,真是有缘啊。”君自傲忙拱手施礼。

司马渡陵全无武人的煞气,不论是气质还是外貌,均似极了寻常的书生,拱手还礼道:“只怪在下太过疏懒,才将这掌门之职交给师弟张百桐,没想到他如此不成气,竟置天下安危于不顾,与龙吟同流合污,平白污了我寒扬剑派的名声,我已在昨日将他杀了,未经盟主准许,还请盟主勿怪。”

君自傲未料到这书生气十足的人,下手竟如此痛快利落,刚一到龙城,便手刃了张百桐这败类,深感“人不可貎相”这句话确是不错,道:“司马先生不过是处理门内之事,君某怎会见怪?”转向众人道:“众位,大家今后要尽弃前嫌,再不可提当日之事,更不可对寒扬剑派门人心存芥蒂才是。”众人齐声称是。

叶梓看了看天涯,向君自傲道:“盟主,城中还来了位不速之客……”君自傲一怔,讶道:“不速之客?是谁?”

“是我!”一个声音响起,君自傲抬眼观瞧,只见两人正从游龙殿后缓步来到近前,却正是修邪武与韩缕二人,忙道:“原来是修兄与韩兄,你们自己回来真是太好了,不然在下还真不知到哪里去寻二位。”

修邪武尴尬地一笑,抱道:“修某参见盟主。”君自傲忙摆手道:“修兄礼过了,在下不过是暂时替紫纹当几日盟主而已。”随即向韩缕抱拳道:“大家已将铁流玄之事对韩兄说了吧?”

韩缕冷哼一声,道:“你此时身为龙神盟盟主,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说是,又有哪个敢说不?”叶梓闻言不悦道:“韩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不成?”

韩缕抱拳道:“不敢,只是韩某绝不相信恩师会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天涯冷冷道:“韩缕,你被他骗了一世,到现在难道还不愿清醒么?”韩缕怒道:“住口!在韩某眼中,恩师永远是正人君子,绝不容你侮辱!韩某当日技不如人,今日却要为恩师讨个公道!”

沈石长叹一声,道:“贤侄,你还要沈某劝你多少次?”韩缕冷冷道:“不要叫我贤侄,我师父没有你这样的朋友!”沈绯云怒道:“韩缕,事实当前,你却如此顽固,难道你以为只要拒不承认,大家就会把铁流玄当成好人了么?身为他的徒弟,你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你何必苦苦坚持?”旁边的绿晓立刻帮腔,道:“就是,大家又没说你和他一样,你非起什么劲儿?”

韩缕,看了看绿晓,狠狠瞪了沈绯云一眼,道:“结交妖孽之辈者,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师父?”沈绯云闻言怒气上撞,绿晓也大感气愤,齐声道:“你说什么?”

众人见这二人竟有如此之默契,不由莞尔,但眼前的气氛却叫大家笑不起来。韩缕傲然道:“你们都是君自傲和天涯的朋友,人多势众,但别以为韩某就怕了你们!”话音方落,一股强劲的气息忽自其体内涌出,众人忙各向后撤,修邪武急道:“韩兄,你这是­干­什么?”韩缕冷冷道:“我要为师父报仇!”言罢一掌向天涯打去。

叶梓此时离他最近,见状握拳挥臂上撩,将他这一掌格开,道:“韩兄弟,你冷静些,我们把话说很很明白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韩缕冷笑道:“你也来帮她么?好,我便连你一起打!”言罢起脚猛踢向叶梓。

叶梓向旁一闪,怒道:“好你个韩缕,以为叶某怕你不成?”挥掌上前,一掌拍向韩缕额头,这一掌加进了五成真力,散发出一股火劲,可见其确已打算下杀手了。

魏怜幽知这叶梓发起狂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乱子加大,急上前拦住其掌,道:“叶楼主,你也冷静些!”

韩缕却趁此时直冲向天涯,一拳向天涯面门打去,天涯向后一退,双手­射­出一道邪印,却也被韩缕轻易闪开。

韩缕欲待再出招攻过去,已被君自傲拦住。君自傲道:“韩公子,不要固执了。如今天下动荡不安,正是需要大家团结一心,共搞外敌之时,万不可自相残杀啊。”韩缕冷笑道:“你贵为盟主,想维护谁就维护谁,韩某管不着,但你如果非要维护天涯,就莫怪韩某手下无情了!”说着,一拳击向君自傲胸口,一股螺旋气劲随之而起,直卷向君自傲。

君自傲一皱眉,知只凭言语难以将其劝服,现下唯有动手一途,再不犹豫,一边向后疾退,一边气运全身一掌推出,数道鬼锁之气绕臂而出,直向韩缕缠去。

韩缕的螺旋气劲遇上鬼锁之气,却不能将之击散,其不由一怔,随即倒跃而去,冷冷道:“看来要对付你,只能用第九拳了!”

05.执念返回

众人闻言一怔,天涯讶道:“你说什么?”修邪武则急劝道:“韩兄,不可!”

韩缕的身体渐渐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人化作了一个“光人”,冷然道:“天涯,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是最强之人,多亏你用邪术击败了我,我才能静下心来努力修炼,如今我已超越了第八拳,悟出了第九拳,今日便用你等试拳!”语毕倏然前冲,一掌推向君自傲。

天涯疾呼道:“千万不可与他硬拼!”君自傲闻言运起鬼羽,立时冲天而起,躲过韩缕一击,同时右掌虚空一握,一支鬼矛立时凝于掌中,对准韩缕,猛然掷下。

韩缕不闪不避,反飞身而起,直冲向空中的君自傲,鬼矛迎面而至,他竟不闪不避,与鬼矛撞了个正着,将鬼矛撞破。

君自傲不敢大意,推掌发出数十道鬼锁,直缠向韩缕,将韩缕缠了个结结实实。

君自傲道:“韩公子,你亦是正派豪杰,君某实不愿伤你。铁流玄确实并非什么善人,风大侠、柳姑娘、沈绯云和已死的御风道人都亲自到过天家村,也听当年绞羽门的幸存者亲口讲过铁流玄犯下的恶行,我知你对他有着极深的感情,但却不能因此而不分善恶啊!”

韩缕狂笑一声,道:“任你说得煞有介事一般,韩某也绝不相信!”随即猛力一挣,竟将满身鬼锁全数挣断,在空中无从借力的情况下,他竟如生有双翼一般,迂回飞行,直攻向君自傲背后。

众人见状大讶,未想到韩缕这第九拳竟有如此功用。君自傲也吃惊不小,他对于空中战经验并不丰富,因此更加小心谨慎,一转身,展开鬼爪向韩缕抓去。

韩缕左臂向外一格,被鬼爪抓了个正着,却毫无损伤,猛一运劲,立时将君自傲鬼爪崩开,同时出右掌向君自傲攻去,君自傲略向下降,闪过来掌,韩缕顺自己的冲势在空中一转,又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双掌齐出,又发出无数鬼锁,韩缕这次知道厉害,再不敢轻易犯险,身子向上一挺,笔直地向上飞去,闪过了鬼锁的攻击,人倏然消失不见。

天涯见状一惊,忙喊道:“小心!他使出第一拳了!”

君自傲闻声收敛心神,全身­阴­气缓缓涌动而出,化作一片黑雾,却正是那招鬼雾,同时他又运起鬼甲,严防韩缕的偷袭。

忽然间只觉右边鬼雾中有人飞速冲来,以眼观看却不见人影,他知是韩缕攻了过来,立刻功运右掌,倏然向其飞来方向推去,无数鬼棘顺掌而出,如一张大网一般向那处罩去。

君自傲感觉那韩缕丝毫没有躲闪防御之意,径直撞破鬼棘冲了过来,心中不由一愕,想起方才几击,立即明白使出第九拳时的韩缕,完全不惧任何气劲攻击,不由大感头痛。

眨眼间韩缕已飞速冲至,未及近身,先撞在了君自傲的鬼甲之上,竟然被鬼甲弹了出去,人也显出身形,轻咦一声。

君自傲立时恍然,原来韩缕运起这第九拳时,全身均化为凝炼的真气,故此寻常的气劲攻击根本奈何他不得,但遇上君自傲这专防气劲的鬼甲之术,他却也无可奈何。

韩缕虽身在暗无光芒的鬼雾之中,但他自身却可发出光来,能将周围景物看清。他被鬼甲弹开,一时间不明所以,瞧准君自傲双拳齐出,发出两道巨大的螺旋气劲,但那气劲一撞上鬼甲,便又被弹开,韩缕至此才知这包住君自傲的黑­色­圆球,竟有反弹气劲之效,一时间也愣住了。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韩公子,你我再打下去有何意义?”韩缕哼了一声,道:“我就不信你这护身之气可永远不散!”说罢双拳再挥,连续不断地向鬼甲打去。

君自傲不由皱起眉头,化身为光的韩缕不怕气劲攻击,而其本身便是强大的真气,又不能以拳脚攻击,倒真没有对付的法子。

猛然间想起鬼印战枪,不由暗暗点头,心道这正可克制韩缕,当下再不犹豫,收起鬼雾,疾速向后倒飞躲开韩缕的攻击,又收起鬼甲,运起鬼噬之气,将鬼印逼出体外,化作战枪。

这战枪既要吸取力量气劲,自己这鬼甲之气距它最近,不免先要被其吸去,故此君自傲才先收回鬼甲之气,再取出战枪。

众人均未见过鬼印战枪,此时见自君自傲掌心生出一杆黑­色­战枪,不由均大为惊异,天涯却眉头紧皱,她未想到韩缕竟能逼得君自傲用起这支战枪来,不由大为担心。

韩缕亦大为惊讶,但却也未多想,又倏然冲向君自傲,君自傲凝立空中,一动不动,等韩缕冲入鬼印战枪威力范围之内,方大喊一声,一枪刺出。

韩缕方欲向旁闪躲,却忽觉力不从心,身上的光芒也骤然减弱,而君自傲手上的战枪,却越发变得乌黑锃亮,大骇下想抽身退去,却如被吸住一般动不得分毫。

不片刻,韩缕身上光芒尽消,君自傲只觉战枪微微颤动,似是因吸满了第九拳的强大力量而兴奋着,急将战枪后撤,韩缕立时直向地面坠去。

君自傲叫声不好,立刻发出一道鬼锁,缠在韩缕腰间,将他缓缓放下。

脚一触地,韩缕身子一晃,险些摔倒,他强支撑住,愕然仰望天上的君自傲,许久才道:“果然不愧为武林盟主!”

修邪武疾步上前,关切地问道:“韩兄,你没事吧?”韩缕点点头,道:“只是全身无力罢了。”转头望向天涯,狠声道:“韩某技不如人,你愿杀就杀吧!”

天涯冷冷道:“糊涂蛋,我何曾说过要杀你?你与我又没有深仇大恨,我杀你做什么?”叶梓亦道:“韩兄弟,大家都是武林正道一脉,你何苦固执于铁流玄所谓的养育之恩,而置大义于不顾呢?”杨蝉沙亦道:“不错,铁流玄收养你只为沽名钓誉,又何曾真心对你?韩公子,还是不要固执了。”众人亦纷纷出言劝解。

韩缕惨然一笑,道:“好,你们都是武林正道,我恩师却是­阴­险小人……韩缕既为铁流玄之徒,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哪配与你等为伍?天涯,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言罢转身向城处大步而去。

众人无不摇头叹息,均道这韩缕太过固执,君自傲缓缓落下地面,道:“由他去吧,给他点时间,他或许会想明白的。”修邪武拱手道:“盟主,修某不能放心让韩兄独自离去,先随他而去。”君自傲点头道:“也好,还请修公子多劝劝他。”修邪武点点头,追着韩缕而去。

他随着韩缕一路同行,却不知说些什么好,韩缕也不与他说话,二人离开隐龙山,又走出十数里后,韩缕才突然道:“你是信我,还是信他们?”

修邪武一怔,苦笑道:“韩兄,不要难为我了……”韩缕哼了一声,道:“你果然还是信他们!既然如此,你还跟着我做什么?”修邪武道:“韩兄,你我相交一场……”不等说完,韩缕已冷笑道:“修兄是正道中人,怎会和我这恶人之徒是朋友?修兄还是赶快回龙城去吧!”

修邪武正不知说什么好,便闻一阵掌声响起,只见前方路旁高岗上站立两人,一人身着样式古怪的暗蓝­色­长衫,长相英俊,看样子年纪在廿卅之间,另一个中年人一身锦衣,颇具威严气势。

拍掌的正是那长相英俊的男子,见修、韩二人望向自己,那人笑道:“韩公子不忘师恩,敢与天下伪君子抗争到底,真令在下佩服。只是以你一人之力,想报得大仇,却是难如登天。”

韩缕问道:“以二位之见,韩某如何才可报得大仇?”那英俊的男子一笑,道:“你杀不了天涯,皆因天涯身后有人界武林撑腰,如果有可与人界武林力量相抗衡的势力帮你,韩公子还愁报不了大仇么?”

修邪武只觉这二人一身邪气,绝非善类,冷冷道:“阁下说这番话又是何意?”那锦衣中年人道:“修公子绝顶聪明,难道还听不出其中深意么?人间武林中尽多愚夫,易受­奸­人所骗,如今就是听信君自傲之言,冤枉了铁大侠。我二人看不过眼,有意助韩公子揭露天涯真面目,好为铁大侠报仇血恨。”

韩缕冷笑道:“韩某何用你们多管闲事,难道说你们便能与人间武林抗衡么?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修邪武却心中一沉,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暗自戒备。那英俊男子微微一笑,道:“在下鬼界东域域主――沧怨,这位是南域主――裴朔。”修邪武面­色­一沉,怒道:“果然是鬼界恶贼!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龙城附近现身!”右掌一竖,一道光轮在掌心中凝聚成形,他对准沧怨与裴朔二人一掌推出,那光轮立时飞转而出,越转越大,直达丈许。

二人飞跃而起,飘然落在路上,那光轮撞上高岗,仍自转个不休,轰然巨响中,竟将高岗夷为平地。

沧怨微微一笑,道:“好一招‘斩武烈封轮’,修公子果然身手不凡。”修邪武森然道:“今日你二人谁也别想逃得出修某轮下!韩兄,不用你动手,对付他们,我一人足矣!”他知此时韩缕内力一丝不剩,根本无力出手,若被沧怨、裴朔二人看出,必会趁机下杀手,这才故意这样说。

裴朔一阵大笑,道:“修公子果然聪明,不过我二人早知韩公子此时已无动手之力,便是想出手,怕也难了。”沧怨笑道:“修公子如此身手,若能为我王效力,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修邪武一咬牙,冷笑道:“不可限量?可惜修某向来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禄,只求逍遥天地,快意恩仇,斩尽人间妖魔鬼怪!”双手一分,两只光轮分凝于左右掌中,一挥手,光轮横转而出,分斩向沧怨与裴朔。

裴朔左臂一屈,­阴­气顺臂涌出,眨眼间化作一只半人高的坚盾,沉腰站稳,欲以此盾抵挡旋转斩来的光轮,沧怨见状喝道:“不可如此!快躲!”说着双腿突然如空布袋一样瘪了下去,软软地再支不住身体,整个人立时瘫了下去,正好躲过斩来的光轮。

裴朔知沧怨本事远高于自己,闻言不敢大意,坚盾化为­阴­气流回体内,人急纵身跃起,堪堪躲过光轮。

不想修邪武双手向怀内一带,那两只光轮在空中画了个弧,又自背后向二人斩来,裴朔此时尚未落地,见状急运起­阴­气化作一对羽翼,振翅飞起,躲过光轮。而沧怨则上身一瘪,整个人完全变成了布口袋般的空皮囊,软软倒下,紧贴在地面上。

两只光轮均未能碰到敌人分毫,又飞回修邪武双掌中,修邪武双掌分推向贴地的沧怨和凌空的裴朔,此次光轮却像第一击一样,立起旋转,以轮面直向二人撞去。

这光轮中间空空荡荡,恰似一个锋利的圆环形轮刃,裴朔见此时其立起撞来,不由一笑,直冲向光轮,欲从中间圆孔中穿过,直击修邪武,不想身形方一动,地上的沧怨又叫道:“不可,危险!”

06.断义返回

裴朔闻言急一振翅,身形立时停住,再一振翅,人向后倒飞而去,同时伸掌前推,一道­阴­气顺掌飞出,化作一杆长枪,直向光轮中心处刺去。

他虽按沧怨之言不贸然硬闯,但终认为那中空处是光轮的破绽所在,仍忍不住要试探一番。那长枪顺光轮中间的巨大圆孔穿入,方到一半,当轮忽向内急收,将长枪缠住疾速一转,长枪立时被割成无数段,便如刀功甚好的厨子切过的黄瓜一般。

裴朔不由一惊,这才知修邪武这“斩武烈封轮”光轮的厉害。

袭向裴朔的光轮绞断长枪后便即消散,而击向沧怨那个,则中途一转,向下拍去。沧怨身体就地一滚,竟卷成长蛇般的一条,如蛇般飞速游走,那光轮撞在地上,旋转之力立时将附近地在掀起,将石子土块绞得粉碎。

修邪武乍见沧怨这等奇术,不由大讶,而沧怨却趁其惊愕之机,飞速游来,直向修邪武双足缠去,修邪武定了定神,提脚一踏,正踏在沧怨身上。

不想一踏之下,沧怨竟忽然扩大开来,便像是鼓满了风的皮口袋一样胀大起来,修邪武这一脚像是踏在气囊上一样,力道立时被弹回,不但未能伤到沧怨,自己反因弹力而摔倒。

与此同时,裴朔已疾飞而至,双手合掌上举,一道­阴­气涌出掌外,化作一柄宽大的长刀,迎面向修邪武斩去。

修邪武方要闪避,地下忽伸出数只黑手,将他手足四肢紧紧抓住,他急力挣扎,那沧怨却突然变回原状,一掌向他推来,他只觉一阵狂风吹过,将自己死死压在地上。

裴朔刀落至一半,却不再斩下,沧怨冷冷道:“修公子,如果一对一打,孰胜孰负完全是未知之数,但此时我二人联手,你绝无胜算。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愿为我王效力?”修邪武怒道:“呸!修某怎会与这等恶鬼同流合污!”裴朔怒道:“好,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你便到黄泉去逞强吧!”长刀再次举起,堪堪便要劈下。

“住手!”韩缕终于出声,裴朔闻言与沧怨齐向他。他缓步来到近前,凝视沧怨,问道:“你真是鬼界域主?”沧怨点点头,道:“不错,韩公子有何话说?”

韩缕紧紧盯住沧怨双眼,道:“你们真能助我报杀师之仇?”沧怨笑道:“你若加入我族,便是我族兄弟。兄弟若要报仇,我等怎能不倾全力相助?”韩缕点头道:“好!韩某便认你们作兄弟了!”

修邪武全身一震,道:“韩兄,你疯了么?怎么不顾大局……”韩缕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是疯了,为了给恩师报仇,我不得不疯,这都是你们逼的!回去告诉君自傲和天涯,就说韩某来日必取其项上人头!”修邪武愕然半晌,终怒道:“韩缕,修某当你是朋友,却未料你竟是这种人!为一己之私,你竟要置人间安危于不顾么?”

韩缕冷冷道:“朋友?你真当我是朋友,方才在龙城中为何不助我对付君自傲?休再多言,给我滚!”

沧怨向裴朔使了个眼­色­,裴朔立时将化作黑手的­阴­气收回,修邪武挣扎而起,狠狠瞪韩缕一眼,沉声道:“他日再见,修某手下必不会留情!”韩缕昂道道:“韩某也一样!”

修邪武又看了看沧怨和裴朔,沧怨笑道:“韩兄弟既然让你回去,我等自不会拦你。”修邪武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待修邪武走得远了,沧怨才转向韩缕,笑道:“韩兄弟,我知这此举只为救下修邪武,如今修邪武已然走远,你是否要反悔?”

韩缕看了看他,冷笑一声,道:“我救他做什么?韩某向来言出必行,只要你们能助我报得大仇,韩某甘愿效命!”裴朔闻言笑道:“好,这才是痛快的好汉子!”

修邪武一脱离沧怨等人视线,便立刻全力疾奔回龙城,此时众人正在游龙殿中商讨如何加强龙城防卫之事,见他独自跑了回来,不由大讶,待听他说完一应经过,众人无不气恼,修邪武则惭愧地向君自傲一拱手,道:“盟主,只怪修某有眼无珠,误结交这等败类,自今日起修某与韩缕恩断义绝,再若相见,定要他­性­命!”

君自傲叹道:“修公子不必如此,韩公子可能一时糊涂,相信日后必会醒悟。鬼族果然厉害,在龙城十数里之内出现,我等竟未能发觉,看来咱们既要加紧提高功力,又要布置好岗哨暗探,务要保护好龙城。”众人均点头称是。

魏怜幽与杨蝉沙均认为应当立即追赶,说不定可在半路截住沧怨与裴朔二人,君自傲虽认为二人既敢在龙城附近现身,必有能不被人察觉的法子,只怕追赶过去也将一无所获,但也并未阻拦魏、杨二人。果然,二人率众直追出数十里,却连鬼族的脚印也未发现一个,只得无功而返。

此前因为要助君自傲守卫龙城,本已出发去寻找李狼的乌易等人却是半途而返,现在龙神盟中暂时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乌易等人便收拾行装,再次出发,君自傲叮嘱众人一路上务必小心,又亲自将众人送下隐龙山。

沈绯云这些日子一直不断锻炼体力,便是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他再不愿在脚力上输给妖族众人。锻炼的效果果然不错,众人走了一整天,沈绯云也未被落后,绿晓嘻笑道:“小子,能耐长进不少啊,只是不知能不能耐久?”沈绯云道:“放心吧,丫头,本公子体力过人,拖不垮、打不烂……”绿晓­性­格开朗,平时口无遮拦,想说就说,也爱与人逗趣,沈绯云与她相处久了,也学得一身斗嘴功夫,却也只能对她施展,见到别人则不好意思动口。

二人日日斗嘴打趣,别人竖耳听着,好事的时不时跟着Сhā上一句半句,倒也有趣,旅途漫长,却也不觉辛苦,这日终来到北方平江雪原之上。

平江雪原地域极广,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茫茫的白­色­,偶尔有几片疏林,也均是枯树连衰草,一片荒凉景象,便如雪制的大漠一般。不过在此倒是不愁缺水,众人进入雪原前先备足了­干­粮,这才出发。

越往里走,景­色­却越发秀美起来,行了百里之后,一片片连绵不绝的松林映入眼帘,让众人眼前一亮,乌易更是竖耳倾听,道:“没想到此处竟有活水,似乎是处温泉。”绿晓和小霞一听立刻来了劲,非让乌易找到温泉,好去泡个澡。紫啸不悦道:“眼下寻找狼王要紧,你们又出什么花样?”

绿晓道:“叫什么叫,不让就不让呗!我们是怕雪姑娘走得累了,想让她到温泉中放松放松,你又知道什么?”

乌易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雪禅素,不由暗叹一声。自李狼离去,她便一直闷闷不乐,这一路上也并不怎么说话,自己却不知如何安慰劝解,此时见绿晓如此说,便道:“也好,大家走得都累了,就到温泉那里休息一下吧。”

穿过松林,便见到一座三四丈高的小丘,乌易道:“翻过这小丘,后面便是温泉,你们三个去吧,我们在此休息。”绿晓与小霞欢呼一声,强拉着雪禅素翻丘而去。不一会儿,众人便在这边听到了丘后的嘻闹和戏水声,翼空忽然露出一丝坏笑,来到沈绯云身边坐下,悄声道:“想不想偷看一下?”

沈绯云吓了一跳,脸­色­一红,悄声道:“翼兄,你……你胡说什么!”翼空笑道:“怕什么,你若不去,我自己去。”沈绯云忙道:“不可!”翼空却不听,顺着小丘便爬了上去,其他人也不阻止,只在旁偷笑,沈绯云不禁愕然。

翼空爬到丘顶,缓缓将头探了出去,未等看清,一棵小松树便向他撞了过来,躲闪不及下,被撞了个正着,那小松的针叶尖利无比,立时刺得翼空鬼哭狼嘷,顺着小丘滚将下来,摔了个七昏八素。小丘那边传来绿晓的声音:“臭鹰,又是你对不对?”众人再忍不住,齐大笑起来。

翼空哼哼叽叽地爬了起来,摇头叹道:“这鹰和树本是天生的一对,可你这棵死木头也太厉害了。”目视沈绯云,正­色­道:“沈公子,这木头就让给你了!从今天起,我开始盯住小霞,争取和她比翼齐飞。”沈绯云面­色­大红,屠火却道:“自古蝶恋鲜花,你这臭鹰凑什么热闹?”翼空苦笑道:“完了,两大美女更有其主,我翼空的命怎么这么惨啊!”

那边小霞呸了一声,道:“谁又在那儿臭美呢?我还以为只有臭鹰脸皮最厚呢。”屠火一吐舌头,道:“大家没发现吗?这小霞最近可是越来越像绿晓般泼辣了……”未及说完,绿晓在那边已道:“别以为我们耳朵不灵,想欺负小霞?也不怕她将你这朵狗尾马花给采喽?”小霞娇呼一声,道:“你怎么帮着他欺负起我来了?”绿晓马上喊冤不已,众人立时又笑作一团。

连一直闷闷不乐的雪禅素,不由也被感染,轻轻笑了起来。

紫啸淡淡笑了笑,道:“你们几个还真是心有灵犀,配合得天衣无缝,便似早就商量好了一般。”翼空笑道:“狼老大什么意思?”紫啸笑道:“没什么,大伙心知就是了。”

待众人笑够,乌易却轻叹一声,低声自语道:“这丫头本来像只快乐的鸟儿一样,现在却……”翼空收起笑容,亦低声道:“乌老爹放心,有我翼空在,什么人也皱不起眉头来。”

沈绯云这才明白,原来翼空这样做,只为找机会逗雪禅素一笑,好缓解她一直­阴­郁的心情,不由对翼空大为钦佩。

乌易道:“好在有你这活宝,只是这一路之上你早­干­什么去了?”翼空低声高呼冤枉,道:“乌老爹,我本事再高也得有人配合啊。”随即故意放大声音,道:“一路上这绿晓就像和沈公子连在了一块似,哪曾理过我?还好今天遇上这温泉,我才有机可乘,不想却受了这么重的伤……哎呀,好像脚指头摔断了!死木头,你得负责给我当拐杖!”

沈绯云脸­色­大红,但知他还是在努力逗雪禅素开心,却也不好说什么。

绿晓呸了一声,道:“没听说过摔断脚指头的,你不是会飞么?你就飞呗!”翼空道:“那你让小霞陪我一块飞,要不我孤单。”小霞笑骂道:“谁和你这臭鹰一块飞,怕孤单,你就找找看哪处有老鸦,让它陪你飞吧――你们颜­色­相配,正好是一对。”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其中自然也有雪禅素的笑声。

忽然间,温泉那边三女的笑声忽止,绿晓厉声喝道:“什么人敢来偷看!”

众人闻言大惊,齐收住笑声。

07.遇袭返回

只听那边一声娇笑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三位姑娘,才数月不见,便忘了妾身么?妾身乃鬼界西域之主――何殷袖,哦不,这只是妾身在人间之身的名字,总这样自称,沧怨可会不高兴的。”

众人闻言一震,方要奔向丘后,松林中已走出十数人,为首者正是沧怨和裴朔。沧怨微微笑道:“绯灵――还是如此叫你才舒服,恭喜你完全恢复前世之身。裴兄,你又要到何时才能完全变回羽魆呢?”裴朔面­色­有些­阴­沉,道:“不用你管!”

乌易向前一步,沉声道:“你们想怎样?”沧怨一笑,道:“在人间所谓正义之士眼中,咱们本是一样,为何却要自相残杀不休?如果我们鬼妖二族联合,人间哪还有咱们的对手?”裴朔道:“和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早就铁了心与咱们为敌,反正如今我们已知李狼行踪,还是快杀了他们才是!”

此言一出,众人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沈绯云放心不下丘后的绿晓,长剑出鞘,急奔向丘后。

沧怨叹道:“在下对众位真的很钦佩,实不愿向众位下手,可惜……”一挥手,他与裴朔的十数名手下立时冲向众人。

此时雪禅素等三人正急匆匆地将衣服穿上,见沈绯云自丘顶跃而下,不由均发出一声惊呼,待见沈绯云双目紧闭,才松了一口气。

绯灵捂嘴轻笑,道:“沈公子真是正人君子,韩公子,他和你还真像呢!”

沈绯云闻言一震,讶道:“你说谁?”

“她在说我。”温泉边上一株巨松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沈绯云咬牙道:“韩缕,你这武林败类,竟然与鬼族为伍,你对得起武林正道么?”

韩缕冷笑一声,道:“是武林正道对不起我才对――你们三个的衣服穿好了吧?”语毕缓步自树后走出,一扫刚将衣服匆匆穿好的三个女子,把目光停在沈绯云身上,道:“我与鬼族为伍,为的是为恩师报仇,而你与妖族为伍,为的又是什么?是这些美­色­对吧?”

沈绯云怒道:“休得胡说!”飞身而起,长剑幻出十数道剑光,直向韩缕卷去。绯灵咯咯笑着退到一边,道:“你们人界高手相争,妾身就不参与了。”眼睛却瞄着雪禅素三人,十指不住舞动,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韩缕哼了一声,倏然一拳击出,一股螺旋气劲顺臂而生,顷刻将沈绯云的长剑绞成了麻花,沈绯云惊呼一声急忙放手,这才保住一条手臂。韩缕曾与君自傲打成平手,虽最后因鬼印战枪这神兵而败于君自傲,但其力量之强,却是众人公认的,沈绯云知自己­色­打他不过,却不愿在绿晓眼前怯战,一提真气,竟挥掌攻向韩缕。

韩缕冷冷道:“江南沈家擅长的是剑法,八拳则纯是拳掌功夫,你想以拳掌功夫来打我,有用么?”话音方落,人已消失无踪。沈绯云知他用出了第一拳,当下也不多想,仍对着其消失处一掌拍下。

一股气劲倏然自沈绯云掌下爆发,笼罩方圆两丈范围,韩缕身形立刻在丈许外显现出来,轻咦一声,显是不相信沈绯云这一掌竟能击破自己的第一拳。

沈绯云道:“沈家虽以剑法闻名,但沈某最拿手的,却是掌法,有胆子便来尝尝吧!”韩缕双目泛起寒光,道:“好大的口气,如此休怪韩某无情了!”

绿晓清喝一声,飞身上前,道:“无情又怎样,我就不信打不过你!”双手齐挥,两道藤条一左一右分袭向韩缕两肋,小霞亦振翅而起,直飞到韩缕上方,伸足向下踏落。

雪禅素矮身前冲,右手冰泠剑气顺指涌出,直刺向韩缕小腹。沈绯云则一旋身,借旋转之力一掌横扫而出,直击韩缕脖颈。

眼见众人围攻韩缕,绯灵假意惊呼一声,道:“韩公子,可要妾身帮忙?”

韩缕冷然道:“不必!”同时腰向下坐,一拳击向地面,大地顿时轰然一颤,一股巨大的震荡之力自地面生出,雪禅素和沈绯云被这震荡之力撞上,立时觉得五脏六腑翻腾不休,骨头仿佛立刻便要碎裂,每一寸皮肤仿佛都要被撕裂。

而绿晓双足用力向地上一踏,竟深深陷入地下,在这震荡之力中纹丝不动,两根藤条继续向韩缕袭去。小霞人在空中,更是分毫不受影响,这一脚势道不减,直踏向韩缕头顶。

韩缕冷哼一声,击向地面的那只拳头向上挥起,迎向小霞来足,碰撞中小霞只觉对方力量巨大强猛,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忙借力振翅向上飞起,化解了韩缕这一拳。

而韩缕另一只手却已微微一拧,自左至右横挥,一道大火立时燃起,将绿晓的藤条烧着,并顺着藤条直向绿晓窜去。绿晓大骇下向后疾退,同时一挥手,两根藤条齐从中折断,大火这才未烧到自己身上。

韩缕看了绯灵一眼,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余么?”一指小丘那边,道:“那边更需要你,而对付他们――有我一个就足够了。”

绯灵诡异地一笑,道:“那可不成,万一我一离开,你忽然力有不济,放走了一个两个,就不大妙了。”韩缕冷哼一声,道:“随你的便!”

震荡之力渐消,沈绯云和雪禅素齐倒在地上,绿晓和小霞见状立时攻来,韩缕毫不在意地将两手一分,一股冰寒之气顺掌而出,化作一片冰霜击向小霞,而另一掌则涌出熊熊大火,直向绿晓卷去。

小霞冲得太猛,一时收不住势子,直撞入那片冰霜之中,人立时觉得通体生寒,一双彩翼再舞不动,人自空中跌落下来,倒在地上不住哆嗦。

绿晓面对这大火,也觉力不从心,只得向旁闪开,却未能逃出火焰的范围,身子还是碰上了些许火焰,立时烧了起来。她痛呼一声,急就地几滚,将火焰熄灭,翻身而起后,又向韩缕攻来。

便在此时,小丘那边传来乌易的吼声:“你们快跑,去找狼王!”随即便是一声闷哼,显是已经受伤。

绿晓怔了怔,猛一咬牙,仍向韩缕冲去。

沈绯云眼见只剩绿晓一人与韩缕对抗,不由大为担心,咬牙强撑着爬了起来,拼命运起全身功力,转头扑向绿晓,韩缕与绯灵均是一怔。

绿晓也是一愣,未及反应,已被沈绯云的马抱起。沈绯云咬紧牙关,拼命使出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抱着绿晓冲入松林之内。

绯灵皱眉道:“糟了,快追,千万莫让他们跑了!”说着便要发力追赶,便在此时,乌易那威力巨大的“狼啸”之声忽然传来,绯灵和韩缕均觉脑中嗡地一想,急运功调息,待缓过神来,早已不见沈绯云踪影。

沈绯云拼命奔跑,绿晓却不住挣扎,怒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沈绯云不敢说话,憋足一口气直奔出数十里,终累得摔倒在地。

绿晓自地上爬起,怒道:“他们还在危险之中,我们怎么能独自逃跑?”沈绯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开口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绿晓见状面­色­一缓,急将他扶着坐了起来,沈绯云又喘了半天,才费力地说道:“你根本不是韩缕的对手,硬耗下去,一定要吃大亏的……”绿晓看着他这副样子,既生气又心疼,道:“那就扔下大家,独自逃跑么?”沈绯云摇了摇头,道:“鬼界三大域主齐来偷袭,对咱们一行人是志在必得。现在想想,他们必是一路跟踪至此,之所以到这里突然下手,只因过了平江雪原,便是七­阴­山,他们一定推算出狼王便在那里,才出手要杀咱们。方才那南域主裴朔便如此说过,我想他们既然一定要在知晓狼王所在后才出手,只怕是想将咱们杀死后,再嫁祸于龙神盟,好挑起狼王与龙神盟的大战。不过只要我们中有一人能逃出来,他们忌惮狼王,就不敢对其余众人下杀手。乌老爹方才要我们跑,一定就是这个意思。”

绿晓想了想,终点头道:“你说得不错,看不出来,你还有些小聪明。”沈绯云一笑,道:“唯今之计,只有快到七­阴­山通知狼王,才可救大家。”绿晓又点了点头。

其实沈绯云母亲祁月怜向来以智慧过人、心思缜密著称于武林,沈绯云自小受其影响,心智亦不在其母之下,只是他一直和君自傲等人在一起,与别人相比,自己不论武功还是智谋均有不足,不自觉间心里偷偷生出了些许的自卑,受这种心情牵制,自然发挥不出应有的本事。此时与绿晓单独相处,不但男儿的豪情被激发出来,头脑也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又喘了几口气,沈绯云只觉力量渐渐恢复,便挣扎着站起身。不想方一站起,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他本已身受重伤,只是凭着一股猛劲儿才跑出这么远来,此时气虽然已经喘匀,但身体却已极度虚弱。

绿晓见状急将他扶住,沈绯云眼前金星乱蹦,他用力闭了闭眼,道:“我真是没用……”绿晓一把捂住他的嘴,道:“不要胡说,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抱着我跑这么远,什么人也会累倒的。”说着,抓住沈绯云手臂一转身,将沈绯云背在身上,道:“这回该由我背你了。”沈绯云想要挣扎下来,却是全身无力,轻叹一声,道:“如此也只有辛苦你了。”绿晓道:“放心吧,我别的本事虽不高,但体力和耐力却是我们树族的专长。”语毕一挥手,一道藤条自袖中飞出,缠在十数丈外一株松树上,足尖点地用力一拉,人背着沈绯云便飞纵而出。

树林可说是绿晓的天下,她在其中纵跃自如,较之平地行动更为便利,几个起落间,人已移出老远。

走了四五天后,沈绯云伤势渐好,体力也慢慢恢复,但绿晓仍坚持背着他赶路。想想当下里情况险急,而自己体力虽然恢复,移动起来却绝不及绿晓快,便依着绿晓。

十余天后,终走到平江雪原的尽头,望着百里外被缠在云雾中的七­阴­山,沈绯云终长出了一口气,道:“总算要到了。”

绿晓轻叹一声,道:“也不知乌老爹他们怎样了,但愿他们都平安无事才好……如果他们遇害,我……我也不愿独活下去了……”

沈绯云身子一颤,道:“绿晓,你若死了,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绿晓脸竟微微一红,啐道:“你小子,本来不是挺老实的么,怎么学起翼空这臭鹰来了?”

沈绯云道:“不,绿晓,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话未说完,一阵娇笑传来,绯灵的身影自前方一座山岗上出现,笑道:“好一番郎情妾意的景象啊,妾身真不好意思打扰呢!”

二人不由全身一震,沈绯云向前一步拦在绿晓身前,低声道:“一会儿我尽力缠住她,你快去找狼王!”绿晓却绕到他身前,道:“不!一会儿由我缠住她,你却找狼王!”

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你们不用争了,因为你们谁也跑不了!”

二人一回头,立刻看见了韩缕。

08.狼踪返回

面对绯灵与韩缕一前一后的夹击,二人根本无处可逃,绯灵笑了笑,道:“不用妄想什么,虽然只有咱们两个追来,但妾身敢保证――你们绝逃不出咱们的手心。”

沈绯云一咬牙,低声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快跑!”绿晓一怔间,已被沈绯云拉着直向前冲去。绯灵一笑,道:“有妾身在此,你们冲得过去么?”身形一动,人自高岗上飞­射­而下,拦在二人之前。

沈绯云猛然暴喝一声,运足力气将绿晓抛向空中,绯灵和绿晓均是一怔,沈绯云喝道:“从高岗上逃走!”同时张开双臂,直扑同绯灵,一股赤红真气缠绕身上,将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团红雾。

绯灵怒道:“好小子,胆子不小!”身子一转,两只长袖顺势而起,带着缕缕黑­色­烟雾,分扫向沈绯云和空中的绿晓。

沈绯云不闪不避,硬撞开绯灵的长袖,直冲入绯灵怀中,一把将她拦腰抱住,他身上的赤红真气立时向绯灵身上扩散,将两个包在一起,绯灵只觉通体麻木,那只扫向绿晓的长袖只到半途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她本未将沈绯云放在眼里,是故这一扫并未使出多大力量,未料沈绯云竟能撞开长袖,攻了她一个猝不及防,不由令她大感恼火,而被沈绯云如此紧紧抱住,更令她怒火中烧,抬头一瞥间,只见绿晓发出藤条直缠上高岗上的松树,轻轻一拉,便已飞上高岗。

再看看那边的韩缕,毫无出手之意,只用冰冷而轻蔑的目光看着自己受困于沈绯云,她不由更加气恼。自己身为鬼界西域之主,竟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凡人困住,她怎能挂得住面子?

她挣扎着取下腰间那装着不知名药物的小葫芦,从中取出一颗丹药放入口中,韩缕和站在高岗尚未离去的绿晓均是一怔,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此时吃起了药。

随着丹药入腹,绯灵的身子突然一颤,随即便起了惊人的变化,只见她的躯体不断变大,原本柔弱纤细的身子上迅速隆起粗大而结实的肌­肉­,眨眼之间,人从一个纤纤女子,变成了一个身高过丈,壮硕如牛的怪物,沈绯云的赤红真气再包不住她。

暴喝一声,她一把将沈绯云提起,用力向地上摔去。

绿晓惊叫一声,自岗上飞身扑下,人未落地,先挥袖甩出两根藤条,藤条相互盘缠,待落地时已缠成一团,沈绯云摔落其上,立即被弹了出去,他凌空拧身,稳稳落在地上,看着绿晓,急道:“你怎么不逃!”

绯灵双目圆睁,一掌拍向绿晓,她人变得异常健壮,但速度却因此而减,绿晓急向旁跃出,不算费力地躲过这一击。

绯灵这一击力量骇人,竟直拍入地下,她就势一抓,将掌下的泥土砂石尽数握在掌中,挥手向绿晓掷去。

这些不起眼的泥土砂石在她巨力一掷之下,立时成了最可怕的暗器,绿晓纵再有本事,也无法躲开这雨点般四­射­的砂土,她只觉周身剧痛,立时被打落在地。

沈绯云见状大喝一声疾冲而至,飞身扑向绯灵,双掌倏然推出,直击绯灵丹田。

绯灵狂笑一声,提脚一踢,正中沈绯云胸口,沈绯云只觉胸骨似乎全数断裂,人被这一踢之力挑飞空中,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恰似一道血雨飘洒而下。

绯灵身子微向下俯,同时向左转腰,右拳紧握,笑道:“小子,且看我这一拳能将你打飞多远!”语毕猛一转身,右拳倏然横扫向尚在空中的沈绯云。

这一拳如果扫中,只怕沈绯云并不会飞出多远――因为他很可能会直接被击成碎块。

但这一拳并未能打在沈绯云身上,绯灵拳出到一半,忽然感觉到右臂剧痛,闷哼一声,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沈绯云本应坠落地上,此刻飘浮在空中,缓缓落向地面,他只觉有什么东西在托住自己,不由一怔。

一股邪异的气息充斥天地之间,一人负双手而立,如天神般自无方空中飞来,那黑白相间的长发迎风起舞,一双闪动着绿芒的双眼慑人心魄。

绿晓挣扎着爬起,喜极而泣,喊道:“狼王,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那正是李狼。

绯灵只觉自己的身子在不住地颤抖,想要逃走,却觉双腿发软,惊出了一身冷汗。

韩缕亦觉心脏狂跳,额头上浸出滴滴汗珠。他从前并未见过李狼,只是在传闻中听到过这个传奇人物的可怕,但却总以为传闻未必可靠,多数言过其实,而今日一见李狼,才知任何传言都不足以道尽李狼的可怕力量。

在狼王逼人的锐利目光下,任何人都会低下头去,颤抖不止。

飘然落地后,李狼看了看绿晓,又看了看沈绯云,点了点头,道:“为所爱之人牺牲自己,你很伟大……”绿晓一怔,随即脸­色­一红,道:“狼王,您……您说些什么啊……”李狼缓缓道:“人生在世,能遇到几个肯为自己牺牲的人?那是多大幸福啊……绿晓,如果喜欢,就不要理会人与妖的差别,莫要等到骤然失去的那一天,才心痛不已。”

沈绯云未想到李狼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大为感动。

李狼看了看绯灵和韩缕,向绿晓问道:“乌易和紫啸他们在哪儿?”绿晓狠狠瞪视绯灵,狠声道:“快说,你们将乌老爹他们怎样了?”

李狼闻方望向绯灵,绯灵与李狼目光相触,不由打了个冷战,身子抖得更加厉害,颤声道:“他们……他们并不危险,只……只不过被我们关……关起来而已……”

李狼淡淡道:“魄狱芒应该还未死吧?告诉他,本王无意与他为敌,也无意多管人间之事。尔等回去速速释放将本王属下,本王在七­阴­山等候,七日内不见他们踪影,本王必铲除人间所有鬼族。”随即飘然飞升而起,转身飞去。绿晓和沈绯云被一股力量托起,跟着李狼凌空飞走。

直到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远方天宇,绯灵才颓然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韩缕,咱们得快将他们放了才是……”

大雨接连下了三天,隐龙山下的山路几乎快被雨水淹没。这样的天气人最容易变得懒惰,连龙城内的一众豪杰也是如此,三天来大家虽然也不断勤练武功,但也是休息的时间长,练功的时间短。

天涯倒是乐得这样的天气,和君自傲两个在滴水檐下一坐,看着雨水顺檐滴下形成的瀑布,听着雨声绵绵如琴轻奏,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只这么静静坐着,也是一种天大的享受。

唯一不如意的,就是君自傲总爱不时地叹上一口气,让这温馨浪漫的气氛大打折扣。天涯不禁问道:“你怎么总是叹气?”

君自傲道:“这雨连绵不绝,只怕大江要洪水泛滥,人间外忧内患不休,若再加上天灾……我真不敢想了。”

天涯看着他的侧脸,忽道:“究竟你和龙紫纹谁是龙神的后人呢?”君自傲转过头看着她,笑笑道:“是啊,鬼天君是鬼卒之首,掌管的是人的死,自然是死人越多越好,看到人间动荡,本应高兴才是吧?”天涯笑道:“就算不是如此,至少也不会像你现在这般关心。”

君自傲道:“难道你就不关心人间的安危么?”天涯想了想,道:“若换了从前的我,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反正人间没有我一个亲人和朋友。可是现在……只要你认为是对的,我就认为是对的,你关心天下,那我也关心天下好了。”

君自傲会心地一笑,深情地望着天涯,道:“谢谢你。”天涯哼了一声,得意地扬起脸,道:“谢我吗?想怎么谢?嘴上说说我可不­干­。”此时她心中所想,是君自傲能再说出那句“咱们成亲”来。

经过出尘子引起的那场大战,天涯深深感受到了与君自傲生离死别的痛苦,当时她只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君自傲成亲之事,到死也未能成为君自傲的妻子。大难不死后,她更强烈地感受到了幸福的短暂和易逝,心中只盼能与君自傲长相厮守。只可惜君自傲却不解风情,始终不再提起成亲之事,天涯终究是女儿家,对于这种事,又怎好意思自己先开口?

这次见君自傲说出“谢谢”,她那聪明的脑袋立刻转了个弯,想将君自傲那句话引出来。

不想君自傲只是笑了笑,却说道:“但如果你只为我而关心人间安危,那就错了。”

天涯心中着实气恼,赌着气道:“我怎么错了?”

君自傲缓缓道:“还记得李狼与叶清幽么?还记得那天你不管­性­命,自己撞向御风的剑刃么?”天涯一震,凝神君自傲,道:“你……为何要说这些?”

君自傲并不回答,反问道:“天涯,现在我俩能日日长相厮守,你觉得幸福么?”天涯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道:“我只愿这样的日子,一生一世也不要结束。”

君自傲点了点头,轻声道:“世间有多少像李你我一样深深相爱的情侣,又有多少像天家村一样宁静的小村庄,如果有天人间不再有一日安宁,如果人间百姓均要生活在战乱兵燹之中,那么天下又有多少个天家村被毁,又将有多少对爱侣要生离死别,那滋味,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了。你愿意让天下人尝尽这种滋味么?”

天涯一震,推己及人,立时感觉到那种情形的恐怖,越想越觉害怕,情不自尽地搂住了君自傲的胳膊。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只是想想这些,难道你还认为你不关心人间安危么?”

天涯摇了摇头,道:“我只愿天下有情人能日日相守,人人均能平静地生活下去……”

君自傲道:“是啊,这也正是我的心愿。可你看这大雨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洪水之苦,流离失所啊……”天涯此时才真正因悲天悯人而随着君自傲黯然神伤,轻轻靠在君自傲肩头,默然不语。

蓦然间一道闪电亮起,君自傲只觉眼前一黑,一个令他倍感陌生,却又无比亲切的冰冷声音响起:“你果然有趣,看来我并没有选错。”君自傲一怔,他知道自己已然在瞑界之中,但自己并未运行瞑界,它又怎会平空出现?而且――那冰冷的声音又是出自谁的口中?

他不禁问道:“你是何人?”

那声音笑了笑,道:“自你出生便有我,自你出生便无我。我就是你,但又不是你;你就是我,但又不是我。”

君自傲听得不明所以,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道:“百多年前,我以逆世轮回之阵化身为魂,游历人间,不断找寻可容我魂使用之­肉­身,却总是失望而去,直到找到你,我才能得享宁静。你说我是谁?”

君自傲心头一震,讶道:“你是……鬼天君!”

09.天柱返回

黑暗中,冰冷的声音响起:“不错,我正是鬼天君。”

君自傲愕然半晌,越想越觉不对,道:“不可能,前世之你便是今世之我,又怎会……”不等他说完,那声音已笑道:“神界的戏法变得太妙,可怜你们这些人、鬼、妖全然不解天地玄机,你以为人死后,那魂魄被带到黄泉是为转世么?我问你,若人人死后魂魄皆可转世而生,那么这个世界的人数理当从始至终始终如一才是,可事实是如此么?”

君自傲一怔,随即觉得此言大有道理。假若天地初开时世上只有一男一女两人,那么这世上自然也就只有这一男一女的两个魂,若他们结为夫­妇­,再生育一子,那孩子的魂又由何处来?其后代代繁衍不息,那许多新增的人,其魂又从何处而来?

他不由问道:“若魂魄不能转世而生,还要鬼卒引魂作什么?”那声音道:“日后你自然知晓,此时我却没时间对你细说了。”君自傲讶道:“你这是何意?”

那声音道:“逆世轮回之阵是逆天之法阵,用此阵可将­肉­身化为魂魄,而那魂魄又有极强的法力,可进入尚未降生的婴儿之躯,与那婴儿尚且混沌的魂魄结为一体,最终完全相合。你知我为何要转生人间?”

君自傲道:“如此说来,我便是那未与你完全相合的婴儿魂魄了?可为何我却能有你的力量,甚至是鬼印?”他不答反问,那声音听了不由笑道:“咄咄逼人,确有我的气势。小子,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至­阴­之身,所以我才能安居其中,却没想到你的­阴­气比我这鬼王还重,加上岳岸崖自小传你的那些功夫,弄得你体内乱七八糟,我不但不能将你的魂魄与我完全相合,反被你将我的力量给融了去,所以你才只有鬼天君之力,却无鬼天君的记忆。”

君自傲闻言恍然,又问道:“那你为何此时突然出现?”

鬼天君轻叹一声,道:“本来是我在问你,此时却变也你在问我,你这小子,果有王者风范,数句话间,便让我按着你的路子走了起来。”君自傲一笑,道:“既然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又何必如此小气地执着于这等小事?好,我就顺着你的意来问――你为何要转生人间?”

鬼天君哑然而笑,道:“这哪里是顺着我的意……”顿了顿,缓缓道:“还是我先回答你吧,如今你已将我的力量吸去了大半,你的魂魄也早已与我连为一体,所以在­性­格和气质上,我们可说相差无几,再过不了多久,我就将完全被你融为一体,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不是鬼天君的鬼天君,也就是你了。”

君自傲愕然道:“也就是说,你将完全变成我?或是我将完全变成你?”鬼天君笑道:“不然。你便是你,只是继承了我的力量与­性­格,便如……便如父子一般吧。你既不是真正的我,当然也不会拥有我的记忆,同样,我也无法改变你什么,因为你的一切,早已在成长中定型。今日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些,只因我发现你非常像一个我所崇拜过的神。”

君自傲一怔,不禁问道:“那又是谁?”

鬼天君微微一笑,道:“上古龙神!”

君自傲人虽在瞑界之中,但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一颤。

鬼天君缓缓道:“当年我纵横鬼界,全无敌手,曾因此而不可一世,深以为了得,得时日一长,却觉沉闷无趣。所以我离开鬼界,寄身神界鬼之国当了鬼卒之首,也不过以为神界既高高在上,神明既地位超然,必是宁静祥和之地。可后来一看,神界也不外如是,这天地运行、宇宙盈损,原不按他们安排,他们只不过是力量和智慧远超其余几界,多懂一些天地玄奥罢了。

“神界七国各辖一界,时间一久,便也生出种种纷争,甚至闹到开战的地步,我对于这些纷争之事,只觉心烦意乱,又见那些神明往往自以为是,不禁让我大感厌恶。

“后来我渐渐发现,人间是七界中最有意思的所在,它的范围远大于任何一界,芸芸众生更是千姿百态。人间虽亦有纷争,但各国间却能相互制约,战事也全是小打小闹,全不似其余各界般为统一界内而大战不休,而且因为地域广大,就算真是纷争四起,也一样可以找到宁静的安身之地,

“所以我离开神界,决定用逆世轮回之阵化为魂魄,到人间走上一遭,又怕在人间再不如意,这才带了鬼印,以保住身份地位,以防将来想法有变,不想却成全了你――后来,我便遇上了至­阴­之体的你,却不料这一趟本为躲开纷乱,得些清静,却反将自己弄到了纷乱的中心。时至今日,竟被你将我融成一体……

“我本想就此算了,至少这也算是得到了彻底的宁静,不过方才听了你那番话,我终于想到了上古龙神。既然我已快要与你融为一体,那么在我消失之前,就为你引出一条通向天柱的路吧!”

刹那间瞑界中涌起一阵波动,黑暗渐渐消散,一片奇景渐展现在君自傲眼前,看得君自傲目瞪口呆。

头上并无天空,脚下亦无大地,纵目四望,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暗蓝­色­的、茫无涯际的虚空,极远处一根硕大无比的光柱竖在这虚空之间,向上看不到它的顶,向下看不到它的底,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岛悬浮于这虚空之中,互相之间或相隔丈许,或相隔数百丈,断断续续地直连向那光柱。

此时君自傲身在一座较大的石岛之上,这石岛方圆约有百多丈,其上既有绿树青草,又有小溪流水景象颇为秀美。

鬼天君的声音响起:“你既然有心保卫人间安宁,那么就到天柱那里去吧,只是一路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声音越来越远,仿佛其已向远处飘走。

君自傲望望那相隔遥远的天柱,心中充满了疑惑,但鬼天君既然这样说了,他自然要到那天柱处一看。

他想运起鬼羽飞翔,却骇然发现体内全无一丝真气,正在惊诧时,四周气息波动,十数个身披金甲、脸罩面具的武士士缓缓出现在石岛之上,一见君自傲,立时抽出腰间佩刀,慢慢向他围了过来。

君自傲见他们均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心中不由一震。此时他身无内力,又如何与其一斗?再看看四周,离自己最近的石岛也有十数丈之遥,身无内力的他,绝对无法跃到其上。

一咬牙,君自傲谨慎地摆好架势,迅速向走在最前的金甲武士冲去,那武士见君自傲接近,立时挥刀劈落。

君自傲现下虽无内力,但反应、体力及寻常的武技还在,他向旁一闪,起脚踢在武士胸口,那武士周身一震,渐渐化作虚影,君自傲不由一怔。

只这一怔之际,那武士的身体却又恢复成实物,挥刀向君自傲斩来。此时其余武士尚在较远处,而且眼见这武士与君自傲搏斗,也不冲过来援手,只是缓缓向前移动。

君自傲奋力一跃,闪过横斩而来的长刀,起脚踢在武士头上,那武士身子又是一震,君自傲不等他恢复,人在空中拧身,另一腿旋转扫出,正中武士脖颈,那武士后退一步,渐渐消失不见。

见这武士武功并不算强,君自傲这才松了一口气,飞身冲上前去,倏然两掌,又将一个武士打倒。

这两个武士出现时便在前方面,且互相离得较远,而其余十几个武士却离得非常近,如果君自傲贸然冲去,必会被众武士迅速围住。故此君自傲并不急于前冲,而是向左边上移动,将众武士引向石岛一边。

众武士越来越近,君自傲倏然向右冲去,队伍最前方的三个武士立时随之冲出,君自傲故意放慢速度,让这三个武士能追上自己,奔出数丈后,他见其余武士并未跟着冲来,便回头一拳,击在一个武士脸上,脚下横扫,将另一个武士扫倒在地,不等第三个武士反应,便双拳齐出,分别打在这两个武士胸口。

先前曾吃了一拳的那个身子一晃,便即消失,与此同时,君自傲起脚前踢,正中另一个武士小腹,那武士晃了晃,也随之消失。

此时被扫倒的那个武士方挣扎着爬起,君自傲不等他站稳,便是一掌打出,那武士也消散无形。

而其余那些武士,则又缓缓向君自傲这边移来。

此时君自傲已然明白,这些武士之间并不懂得配合,只是一味攻向自己,而且只有到了一定距离之内,才会如先前这三个一般,快速奔行跟紧自己。想通此节,只觉虽无真气护身攻敌,但剩下这些武士也不算难对付。当下小心移动,又将数个武士引出队伍,一一击杀。

如此半晌过后,石岛上的武士只剩四个,君自傲直接杀将过去,拳腿齐出、肘膝并用,不消片刻便将这四个打得踪影全无。

当最后一个武士消失的刹那,君自傲只觉四周气息一荡,一股真气竟然出现体内,不由一怔,调息一试,发觉这股真气并不算强,顶多只够施展出最不耗力的轻功。

心中一动,他后退几步,向十余丈外的另一座石岛疾奔而去,待跑到岛边,运起这股真气奋力一跃,人飞出十余丈,便跃过两岛间的虚空,落在那边岛上。

而这股真气竟然毫无损耗,不由令君自傲大感惊讶,不等他想明其中奥妙,气息一荡,又有十多个武士出现在这座石岛上。

此岛只有方才那岛一半大小,但却也足够君自傲施展本事,君自傲依足前法,不片刻便将众武士解决。

随后又是气息一荡,他体内那股真气骤然增强,他不由恍然,暗思道:“原来每打倒一批武士,便可恢复一丝真气,只是为何这真气永和不尽,却是奇怪。”当下也不多想,看了看周围环境,选了一处较近的石岛跃了上去。

他每新跃上一岛,岛上便立即出现数量不等的金甲武士,而每当他打倒一批武士,体内的真气就又增加一点,连跃过十数石岛后,武士的数量骤然增加至数十人,但此时他体内真气足够应付之用,动起手却也不觉如何困难。

连番恶战后,他又跃到一座方圆百多丈的大岛之上,周围气息震荡,他立刻又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石岛忽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君自傲眼前,君自傲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两丈多高的金甲巨人,身上的金甲厚重无比,将全身护得严严实实,右手握着一把巨刀,缓缓向君自傲走来,每踏出一步,石岛的地面就随之震动一下。

若在平时,君自傲绝不会将他这一身金甲放在眼里,但此时他体内的真气微弱,绝无撼动这厚甲的可能,不由令君自傲大感头痛,对这巨人一时无计可施。

10.龙门返回

那巨人距君自傲尚有数丈时,忽将巨刀一举,向前猛跨一步,巨刀当头向君自傲劈下。他这一步猛跨再加上刀的长度,立时缩短了二人间的距离,将君自傲笼罩在刀风之中。

君自傲不敢大意,急贴地一滚,闪至巨人左侧。巨刀劈中地面,将石岛震得一晃,君自傲只觉巨力自地下传来,当下站立不稳险些摔倒,急运力站稳身子。

而那巨人却趁此机会收回长刀,又举刀向君自傲劈来。

君自傲知若再贴地闪躲,只会陷入不断的逃避之中,当下看准长刀下落路线,猛然向前一跃,冲到巨人怀内,奋力跃上巨人膝盖,踏着膝盖处突出的护甲再向上跃起,直跃到巨人肩上。

此时巨刀落地,大地一颤,而站在巨人肩头的君自傲却毫无感觉,他看准巨人头盔与肩甲间的缝隙,将全部力量运于指端,一掌Сhā了下去。

那巨人昂首嘶叫一声,身子一震,渐渐消失。君自傲则飞跃回地面。

正以为解决了强敌,眼前却忽然同时出现了五个金甲巨人,齐向他走来,君自傲只觉头大如斗,不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但叹气岂能击败强敌,灵机一动,君自傲倏然前冲,竟主动冲入敌阵,直奔向为首的金甲巨人。那巨人见他径直冲来,当即举刀便劈,君自傲依前法飞跃而上,跃到巨人肩头,却并不依法将其击倒。

因为身后离他最近的两个金甲巨人已经举起了长刀,他若只顾击杀强敌,待他落地的瞬间,必被这两人的巨刀劈中。

君自傲何等聪明,他只是盯紧那两个持刀巨人,见其肩膀一动,巨刀斩来,立时猛然向前一纵,闪过一柄巨刀的同时,落在那刀的主人肩头。

这两刀毫不留情地斩在第一个巨人身上,那巨人身子一震,发出一声长吼,便即消失。

而另两柄巨刀,又向君自傲此时立足处斩来。他微微一笑,看准巨刀来路,又飞身而起。

如此几纵之间,五个巨人互相斩杀,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被君自傲一掌Сhā中,亦在嘶吼中消失无踪。

气息震荡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降临君自傲体内,他只觉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肉­中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觉就算不用内力,只凭自己身体的力量,也能一拳将这石岛打个粉碎。

面对这惊人的变化,他不由大为惊愕。先前他还以为自己每打完一仗就可恢复些许真气,但此时他才明白,原来那并非“恢复”,而是“得到”,那真气能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体,所以自己才会将它认成自身之气。而现下击败强敌后,力量竟得到如此提升,则证实了这些真气和力量,均是在击败敌人后得到的“奖励”。

看了看周围,他已确定了下一个目标,纵身一跃,腿上产生的强大力量使他如施展轻功一般飞跃过近二十丈的虚空,落在另一座石岛之上。

又是气息震荡,君自傲凝神以待。

这次出现的却不是金甲武士,而是十数个黑衣人,脸上也戴着与金甲武士一样的面具,只是颜­色­却是与衣服相同的黑­色­。

这些人不等君自傲接近,便倏然散开,自四方包围住君自傲,三个离君自傲最近的忽然跃起,同时自背后抽出匕首,凌空扑向君自傲。

君自傲并不急于闪避,他屏息环视周围的黑衣人,待空中三人接近自己,忽然向旁一闪,双掌连出,将三人击飞。

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周围那些黑衣人同时抽出匕首,齐向中心处的君自傲冲来,君自傲凭着刚刚获得的强大力量一跃而起,跳出包围,反向他们攻去。

这些黑衣人行动迅速,动作敏捷,虽然一击便可毙之,但却比之方才的金甲武士更不好打。好在君自傲此时有了一身强横的力量,面对黑衣人快速的攻击,有时避之不及,便以强力猛攻过去,以力破巧,倒也有惊无险。

一战结束,君自傲只觉内力又有提升,但却喜悦不起来,一想到接下来的路上又要与这些黑衣人交手,不由颇觉头痛。

果然,连过十余卒石岛,遇上的全是这等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君自傲一路以力破巧打将下去,虽然毫发无伤,体力丝毫不减,心里却大感疲惫。

当又跃落到一个铺满巨石板的百丈大岛上后,君自傲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感觉此处定要出现实力远超过方才黑衣人的家伙。果然,在气息强烈地动荡之后,一个面戴白­色­面具的白衣人出现眼前。

乍看之下,这人除了衣服颜­色­与先前那些黑衣人不同外,并无什么过人之处,但甫一动手,才知与其相比,那些黑衣人根本不值一提。这白衣人行动迅速,如幻影般倏近倏远,让君自傲完全摸不清其行动规律,大骇下只得集中全部­精­神防备。

这他交手,除了全力防守之外,根本没有其它办法可行,他那幻影般的身法,君自傲只有在真气充盈下使出鬼影方能追得上,而此时空有一身巨大的力量,却完全无法跟上白衣人的步子,一身巨力无从施展。

几晃过后,白衣人忽消失不见,君自傲一怔,急屏息凝神,同时环顾四周,以防其突然攻来。

骤然间头上劲风吹动,君自傲一惊下急纵向一旁,那白衣人贴着君自傲落下,手中一对匕首闪闪发光。君自傲伸掌一抓,那白衣人身子一动,已在数丈之外,让他抓了个空。脚尖一点地,白衣人在远处晃了几晃,忽又向君自傲冲来,一对匕首闪着寒光,直刺向君自傲胸口。

危机时刻,君自傲却并不心慌,他的心出奇地镇定,刹那间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我的身法远不如他,但力量远胜于他,若想胜他,只能凭这一身巨力!”

暴喝一声,君自傲忽俯身向下,双臂运足力气猛地Сhā入地下,全身用力,竟将一块十数丈宽的方石板揭起,猛向冲来的白衣人拍去,白衣人立即灵巧地向后一跃,躲开了这一击。

君自傲手下不停,左右手各揭起一块硕大的石板,自两旁向那白衣人抛去,也不理白衣人如何闪躲,将石板掷出后又立刻再揭下两块抛出。他这一身力量与真气不论如何耗费,均会在瞬息间恢复,所以如此连掷之下,他却一点也不感疲惫无力,动作反越来越快,一边不停着身边石板揭下掷出,一边不断向前推进,不片刻,便已将那白衣人逼到石岛边缘。

这下白衣人再无躲避之处,君自傲左手石板横扫而出,白衣人只得纵身跃起,不想身形方一动,君自傲右手的石板已自上方拍下,轰然一响中,白衣人消散无形。

气息震荡中,君自傲只觉身子忽然变得轻盈无比,脚尖轻轻一点地,人竟浮空而起七八尺。而且那石板拍地激起的灰尘,在空中飘舞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君自傲凝神细观,那些灰尘的运动就越发缓慢,而当君自傲放松­精­神时,一切又恢复如常。

君自傲只觉自己的身法、速度以及反应都大有提升,配合上这一身巨力,实在已是强得不得了,前方不论再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只怕都再不是自己对手了。

然而当他又跃到前方一座石岛上时,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十数个身穿银­色­长衫,脸罩银­色­面具的银衫人骤然出现,却是赤手空拳,不拿武器。君自傲只觉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强大气息,随着这十数人的现身而弥漫石岛之上,不由收起轻敌之心,全神戒备。

那十数个银衫人并不向前冲,只在原地伸出双掌,猛然向前一推,一股澎湃的气浪汹涌而至,直击君自傲。这气浪笼罩整个石岛,君自傲完全无处可避,只得运足全身力气和真气,奋力与之对抗。

气劲撞在身体上,君自傲只觉一阵阵剧痛,他咬紧牙关,奋力向前移动,距这些银衫人越来越近,那些银衫人也不躲避,只站在原地不住放出真气攻向君自傲。

眼见银衫人就在眼前,君自傲狂吼一声,纵身扑上一拳击在最前面的银衫人胸口,那银衫从立时向后飞出,撞倒了四个银衫人后,渐渐消失不见。

被他撞倒的那四个银衫人,也随即消失。

压力骤减,君自傲大步跨向右侧,抓起一个银衫人向另几个掷去,几个银衫人撞到一起,同时消散无形。君自傲再飞身几拳,将剩下的几个打得形神俱灭。

气息震荡,四周又恢复了宁静,一股强大的真气流入君自傲体内,他长出一口气,望望四周,又选了一处石岛跳了过去。

如此十数番激战过后,君自傲已再不惧银衫人的真气,因为此时他体内的真气已足够和对方相抗衡,况且他的体力与内力又永远用之不尽,自然大占便宜,不多时连胜十余场,又来到一处巨大的石岛之上。

摇头苦笑一声,君自傲自语道:“这此想必又要出现一位内力高强的强手了。”

果不出他所料,气息震荡中,一个长须飘飘的银衫人出现眼前,一掌向君自傲打来。

君自傲纵身跃起,躲过其掌中发出的气劲,在空中一翻身,右足自上而下向这长须人头顶砸去。长须人挥掌向上击出,一股气劲撞在君自傲脚上,君自傲借力向旁纵去,落地后顺势一脚扫向长须人足踝。

长须人并不闪避,只是伸掌击向君自傲来腿,君自傲不等他气劲袭至,便立即收腿旋身而起,另一足向长须人脖颈扫去,长须人另一掌倏然而出,发出一道真气将君自傲撞了出去。

君自傲凌空拧身,落地站稳后,脑中忽灵光一闪,当下冲到一株树前,有脚踢在树­干­上,竟将那树拦腰踢断,上半截直向长须人飞去,君自傲又起一脚,这次将剩下的半截大树齐根踢断,直向长须人下盘撞去,同时发力疾奔,绕个大圈,向长须人背后兜转过去。

长须人便如先前那些银衫人一样,不论面对何等危险,均是双足稳立,并不移动一步,见两截大树奔自己上、下盘撞来,他双掌齐出,一上一下,发出两道真气将大树击碎。

在他击碎大树的同时,君自傲已绕到他背后,一肘撞在他后心之上,那长须人晃了晃,终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一道强横的真气流入君自傲体内,他只觉体内真气鼓荡,流转不休,不由大喜。

看看自己与天柱的距离尚远,君自傲不由担心接下来的敌人会更难以对付,但此时的他不得不前行,当下也不多想,又寻路向前跃去。

这一次却未遇见任何阻拦的敌人,他不由微有些愕然,又接连跃过数十个石岛,还是碰不到一个敌人,至此他才相信,前途已然畅通无阻。

随着他的不断纵跃,一个小山般的巨岛渐渐出现在他眼前,当他跃上这石岛,向石岛边缘竖立的一座石门望去的刹那,他不由愣住了。

因为那石门上分明刻着两个大字――“龙门”。

11.龙神返回

对着这“龙门”,君自傲着实发了一阵子呆。他未想到那神秘的、能为龙族传人带来巨大变化――直至化为龙神之身的龙门,竟然就在这里、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他达到。

想想自己经历这一番战斗后的变化,他不禁暗忖:“难道说这就是跃过龙门便可获得强大力量的原因?但我并非龙族传人,又怎会在此得到什么龙神之身呢?”

四下望望,只见其它地方石岛虽多,但却未再向天柱处伸展,他既然要到天柱那里,就必须通过此处,向前探查。略一犹豫,他的步子还是向前迈出,缓缓走过龙门。

蓦然间一声龙吟破空,石岛上气劲震荡,原来空旷平坦的巨大石岛上,一条巨大的金龙渐渐现出身形,它那巨大的身体占据了整座石岛,口中呼出的气息吹得君自傲摇摆不定,急气运丹田,勉强站稳。

金龙昂首向上,长啸一声,猛然缩小,化成一个身披金甲、手持长刀的武士,他的金­色­长发和背后的金­色­披风无风而动,飘摆不定,显是被自身的气息吹动所致。他脸上并未像之前的敌人一样戴上面具,一张圣洁的面孔上,两只眼闪着夺目的金光,让人很难看清他的具体长相。

这金龙武士的强大气息令君自傲倍感压力,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战胜对方,但却又必须通过此处,一咬牙,君自傲倏然前冲。

此时他的体内虽然真气充盈,而且那真气与他的身体亦能完全相合,但却终究不是他原本的­阴­气,也不能以之发出他那些凌厉的招术来,与这金龙武士动起手来,未免吃亏不少。

不等他冲到近前,金龙武士长刀倏然前刺,一道刀风破开他自己发出的气浪,直冲向君自傲。君自傲感觉此时的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而这股刀风虽强,却也奈何不了自己,当下冲势不减,右手化拳向旁猛然一扫,竟将刀风击破。

金龙武士见刀风伤不到君自傲,便拖刀前冲,迎向君自傲,一近身,长刀借力弹起,自下而上撩向君自傲小腹。君自傲左足低扫,踢向金龙武士手腕,想将其长刀踢落。

金龙武士却中途变招,长刀下移,横斩向君自傲右足足踝,君自傲借左足横扫之势,右足点地而起,身子在空中一转,自长刀上方跃过,一拳击向金龙武士太阳|­茓­。

一股强横的气劲忽自金龙武士体内发出,直向君自傲撞来,君自傲借力向后一跃出,足尖方一沾地,便立时向前飞速冲出,一掌击向金龙武士。

金龙武士长刀斜提,挡住君自傲一掌,同时起腿踢向君自傲面门,君自傲提膝向外一格,将金龙武士来腿挡开后,小腿倏然弹起,正中金龙武士上腹。他只觉似是踢在柔软的棉花团中一般,完全发不出力来,更别谈能伤到这金龙武士,不由一怔,而金龙武士却挥刀向他横斩而来。

一矮身,他闪过长刀,同时双掌如电般在金龙武士身上连击数下,只是手掌接触金龙武士身体时的感觉如前一般,完全发不出力来。

便在此时,金龙武士长刀忽舞成一片银光,君自傲根本看不清长刀运行轨迹,大骇下急向后跃去,却还是慢了一步,胸前一凉,已被长刀划开一道口子。

金龙武士得势不让,紧追上来,长刀上举,猛然劈下,君自傲此时脚方落地,来不及快速移开,只得侧身闪躲,不想这长刀劈下的瞬间,在金龙武士四周忽出现无数利刃,一道向君自傲斩来,君自傲躲得过长刀,却躲不过这些骤然出现的利刃,血雨飞散中,君自傲全身皆被利刃割破,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金龙武士向前一步,长刀向前一递,刀尖直抵在君自傲胸口,竟开口问道:“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虽然受伤,心中却没有一丝慌恐,反而出奇地平静,他默默调息探查各处伤势,发现除左臂因外伤较重而失去知觉外,其余各处均无大碍,道:“降又如何,战又如何?”

金龙武士冷冷道:“降,便向本尊叩首百次,自本尊胯下爬走,如此可保全­性­命和苦战得来的力量,本尊还会再赐与你更强之力;战,便是对本尊的蔑视,本尊便先断你四肢,再送你入黄泉――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双目寒光迸­射­,冷冷道:“战!”

金龙武士长啸一声,长刀高举,一刀劈下,君自傲贴地疾滚而出,堪堪躲过一刀,他就势翻身而起,见金龙武士紧追而来,当即一掌劈出,直击其面门。

金龙武士身子后仰,闪过来掌后,横刀斩向君自傲,无数利刃又出现在他周围,齐向君自傲斩去。君自傲脚下用力,疾退而出,勉强躲过致命的攻击,右臂却被狠狠地划了两刀,再无力举起,软软地垂了下去。

金龙武士踏前一步,长刀遥指君自傲,道:“降,便可生;战,便须死!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心中的一股傲气被激起,咬牙道:“君自傲宁可壮烈一死,也不愿带着耻辱而生――死,也要战!”

金龙武士双目金光大盛,猛然前冲,长刀拖起一片幻影,直卷向君自傲右腿,君自傲双足用力蹬地跃起,闪过长刀的同时,自下而上勾踢金龙武士下颌。他这一招攻防一体,就算金龙武士本事再高,也绝难闪过,立时被君自傲踢中。

但随着那种踢中棉花团的感觉自脚上传来,君自傲知自己这一击又是毫无功效。

金龙武士长刀疾速一转,向上一挥,立中君自傲左腿,君自傲闷哼一声,摔落地上。

金龙武士又向前一步,举刀喝问:“降,我便医好你全身伤痛;战,我便将你千刀万剐!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长笑一声,道:“我君自傲岂会降你!”唯一能动的右足倏然一收,运起全身内力直向金龙武士右胫踢去。

金龙武士并不闪躲,长刀向下一挥,立时斩中君自傲踢来的右腿,君自傲痛得一咬牙,右腿也无力地跌落地上。

金龙武士双手高举长刀,两脚打开,道:“降,便从本尊胯下爬走;战,本尊便一刀刀将你割成­肉­块――是降,还是战?”

君自傲心中一股傲然之气立时被激起,他现在宁可失去一切、宁可就此死去,再见不到天涯、龙紫纹,再无法保护人间,也绝不愿用如此耻辱和行动来换取生的希望与绝顶的力量。

这就是他作为一个男儿,所必须坚守的风骨。

所以他以坚定不移的声音,大声道:“战!”

怒吼一声,金龙武士的长刀终于劈下,直斩入君自傲胸膛之中。

但君自傲并未因此而死去,相反,这金龙武士却立时消散无踪。整个石岛随之一震,刹那间,君自傲只觉自己原来的力量忽然流回体内,与在这虚空之境中获得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立时爆发开来,他忍不住一跃而起,振臂发出一声长啸。

全身的伤都已不见,绝强的力量在他体内轮转不休,他只觉自己每一寸皮肤、每一条筋­肉­、甚至每一根发丝中,都充满了强大的力量,此时若要他与天神为敌,他都有必胜的自信。

内力的涌动渐渐平息,君自傲也恢复常态,他只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由愕然忖道:“难道我也成了龙神之身?可我并非龙族传人,怎可能得到龙神之身?”

还未来得及细思,一阵阵令他全身发麻的震颤自石岛中心传来,君自傲此时已恢复原本的力量,立时施展鬼羽之技,振翅飞起。这震颤之力越来越大,最后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光影浮动中,一座辉煌的大殿出现在石岛中心。

这大殿高有二十余丈,长则达百丈,殿下九级白玉台基,每级上相隔三尺便有一根白玉雕龙栏杆,栏杆之上则立有白玉持刀武士像,那模样与方才那金龙武士一般无二。殿顶盖满金光灿灿的琉璃瓦,屋脊两端各有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檐下则有千余玉龙探首向外,蔚为大观。

一阵沉闷的声响传来,大殿正中那扇巨大的殿门缓缓打开,一道金光自其中透出,将石岛染成了金­色­。君自傲不由大感好奇,振翅向殿门飞去。

来到门前,抬眼向内张望,却只见一片眩目的光芒,君自傲略一沉吟,便飞入殿内。

一入殿门,眼前的景象立时便发生变化,金光瞬间消失,回头一望,门外却又是一片金光闪动,却原来这金光并非自殿内发出,而只是挡住殿门的一道“光帘”。

殿内的景象又让君自傲大感愕然――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云海,云层涌动中,只有身后和远方亮着方形的金­色­光芒,而金光之后,还是无边无休的云海,君自傲有种自殿门进入了另一个虚无之境的感觉。

如果说身后的这片金光是入此界之门,那么远方的那片金光,想来便是出界之扉,君自傲振动向前,半晌后方来到那片金光前,略一犹豫,终冲过金光。

眼前立时出现了那上下皆无尽头的巨大光柱――天柱,而脚下则是一座巨大的石岛,君自傲回头一看,见大殿耸立身后,不禁疑心是这石岛带着他飞至天柱之前,心中好奇,他飞至大殿顶上,功运双目,向远处望去,只见遥远的那边一座巨大石岛之上,亦耸立着一座大殿,想来那才是龙门石岛上的大殿,他只不过是通过那处殿门,进入了这座殿中,又来到天柱之前罢了。

正感叹这虚空之境的神奇,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是什么人?”那声音苍凉而幽远,有一种震撼人心的魄力,君自傲忙回过头来,只见一条金­色­的巨龙自天柱下方盘绕而上,那巨大的头颅竟比脚下的大殿还要大些。此时,这巨龙正凝目望向自己,其眼中散发的金光没有一丝恶意。

君自傲收起气翼,飘然落在殿顶,向那巨龙一拱手,道:“在下君自傲,您莫非就是龙家的先祖――上古龙神?”

那巨龙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道:“不错,你既有高超的武技,又有冷静沉着的­性­格,更有出众的智慧,最主要的,你还有一颗不畏强敌、宁死不屈的英雄之心,你若能是我龙族子孙,我便是立刻化作真元来增强你的力量,也甘心啊……小伙子,能告诉我你是怎样进入此处的么?”

此时君自傲已经确定这巨龙便是龙紫纹的祖先――上古龙神,见他张口相问,不敢有丝毫隐瞒,从自己的身份、遭遇,到龙家的动荡、人世的纷争,全数讲给龙神。龙神静静聆听,不发一言,直至君自傲将所有的一切全部讲完后,龙神才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知道鬼天君的魂魄为何要引你来此处了,他是为了让你知道天柱的玄奥,并且得到我真元之力,不过――君自傲,我并不能这样做。”

君自傲讶道:“您说鬼天君的魂魄想让我得到您真元的力量?这……这是怎么回事?”

12.新忧返回

龙神道:“他这样做,却同时有公私两面之心。为私者,将来他便是你,你便是他,在此乱世之中,你的力量自然越强越好;为公者,你既有守护人间安宁、救天下无辜者于危难之决心,力量自然也是越强越好。不过我却并不能如他所愿,这并非是我珍视自己的­性­命,自上古时起,我便守护着这连通七界的天柱,漫漫岁月,我早已倍感无聊,若能化身为真元供他人护世之用,我当然会非常高兴,只可惜,除了传承着我之血脉的龙族后人外,其他人却根本无法吸收我的真元,那只会让其因不堪重负而暴毙。”

君自傲不忧反喜,道:“那么我将紫纹带来此处吧,他一定能继承您强大的真元力量,保护好人间!”

龙神轻叹一声,并不回答,道:“此境乃是由上古时仅有的三位大神与我全力创造,旨在保住天柱,同时为有朝一日可能会发生的七界大乱,储备平乱的力量。进入此境者,会被抽走全部内力,在通往天柱的途中接受无数考验――第一批金甲武士,是为考验其人的武功技巧,第二批黑衣武士,是为考验其人的身法速度,第三批银衫武士,是为考验其人的内力,而各批中的守关武士,则是要看看其人在不利的情况下,如何运用自身拥有的力量与技巧来战胜强敌,而每通过一次考验,其人的内力及相关本领便会有些提升。你通过了这三大关的考验,所以不论是力量、速度和内力,均已达到顶峰,再合以你从前便已经拥有的真力,此刻的你已远超过从前的境界了。”

君自傲点头道:“不错,确是如此,现在的我,确觉自己已远超从前。您能告诉我怎样进入这里么?我寻到紫纹后,便立刻让他来此处见您。”

龙神摇了摇头道:“记得方才那个长发的金龙武士么?他守的最后一关,便是用来考验‘心’的。如果你当真叩首百次,从他胯爬过,当然会如他所说,保留有一路得来的力量,但却不可能见到金龙殿,更不可能到达此处,见到我。而且所得到的力量,也会大打折扣。此前那龙吟便曾进入到此境之中,只是他的力量……唉,虽然跌跌撞撞地终于冲到龙门前,可最后却向金龙武士投降……我对这世的子孙已经完全失望了,只怕龙紫纹他也一样软弱,不能继承我的力量。

君自傲急道:“紫纹绝不可与龙吟同日而语,如今的他力量已与成为龙神之身的龙吟相差无几,您不能以管窥豹啊!”

龙神轻轻摇了摇头,道:“龙神之身?那只是他自以为的罢了,真正的龙神,只有我一个。只有得到我的全部真元,才可成为替代我的新龙神,才可得到所谓的‘龙神之身’,他这屈服于人的败类,怎么敢称自己拥有了什么龙神之身?况且,力量绝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一颗善良、刚强、坚定、充满正气的不屈的心,可惜这世龙族传人中却无人拥有,面对动荡,不能离开此境的我也只能徒呼奈何。唉,若我的力量能传与你,便好了……”

君自傲闻言道:“龙神,您不可如此悲观,龙族只不过是出了龙吟这么一个叛徒而已,爷爷和紫纹他们,都有着您所说的那样一颗心啊!”

龙神闻言忽然苦笑了一声,叹道:“果真如此么?龙行云已是个久历人间风尘的老人,有什么事是他所看不出的?可他为拉拢圣宫助紫纹平定龙吟之乱、重登一族之长的宝座,却昧着心为紫纹定下了亲事,最后害得狼王痛失爱侣,为人间增添无尽隐忧,他的心,果真善良而充满正气么?龙紫纹身为龙族传人,肩负保卫人间之责,现今人间动荡之际家门又生内乱,可他只因痛失所爱,便抛开一切,逃之夭夭,他的心,果真刚强而坚定么?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后世子孙!”

君自傲一时无语,半晌后才道:“龙神,我不知你是否明白人间的爱恨情仇,但紫纹绝不像您想象中一般,我相信他一定可以从痛苦中振作起来,来此继承您的力量,和我一起并肩保卫人间!”

龙神目视君自傲,后者眼中充满了坚定的光芒,半晌后,龙神终长叹一声,道:“你既然这样说,我便信你吧。其实不信又如何,如果真的发生七界大乱,他早晚也会来此的……”

君自傲闻言大喜,忙问道:“那如何才可进入此境?”

龙神悠然道:“神、仙、佛均可随意进入此境,而我龙神之后,如果受外力伤害而命悬一线时,亦可自动进入此境,不过一生也只有一次这样的机会,能达到什么程度,就能看他的本事了。你只要一掌将紫纹打得只剩一口气,他便自会被召入此境之中。此太虚境内之事乃天地至秘,连地位稍低的神、仙亦不知晓,切不可对其他人提起,你去吧……”

君自傲闻言本想问龙吟是否也是因受了致命之伤才会进入此处,但不及开口,一片耀眼的白光亮起,刺得他双目大痛,一个声音传入耳内:“你醒了?”

君自傲睁开双眼,只见大雨停息,乌云飘远,阳光自晴空洒下,照得人双目微痛,天涯在一旁笑道:“你睡了半个时辰,竟把雨给睡跑了。”

君自傲一怔,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只是一个梦么?”天涯讶道:“你说什么?”君自傲长身而起,大步来到殿外广场之上,深吸一口气,猛然催动真气快速运转起来。

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自其体内生出,整座隐龙山瞬间被笼罩在君自傲强大的气息之中,山中所有人均感受到了气息压迫,不由在不同的地方,同时骇然。

这绝不是梦,君自傲收起气劲,运起瞑界,呼唤着鬼天君。

鬼天君的声音响起,道:“你已见过龙神了?”君自傲道:“不错,只是龙神的力量只能传给有他血脉之人,若给别人,其人便会其之而死。”鬼天君叹了一口气,道:“我本以为以你之质,龙神必会大为赞赏,将力量全数传于你,不想其中还差这么一节。不过你通过了太虚境中的四道考验,已经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却也是不虚此行。唉,其实你若能狠下心来,光凭一招鬼噬便可横行天下,可你心太软,也只能另想其它办法来提升功力了。”

君自傲道:“我知鬼噬不但可杀死敌人,还可恢复我的内力与体力,若在乱军之战中用出,不论对方有几万之众,我一人均可击破,但那招实在太过狠毒­阴­邪了。”

鬼天君笑笑,道:“鬼噬本是我年少时创出的奇招,我凭此招纵横鬼界,哪怕是本事远高于我者也要怕我三分,你却是尽量不用,未免是暴殄天物。不过如此也好,这招毕竟与你如今的身份不符,你现在对这招的领悟已远超于我,好自为知吧。我的魂魄之力已经越来越弱了,只怕将再无法出现,你自己保重吧……”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最后,已是微不可闻。

君自傲轻叹一声,解开瞑界,只见天涯对自己愕然而视,讶道:“你……你何时又变得这样厉害了?”

君自傲一笑,道:“就在这一梦之间。”

感受到这骇人气息的众人,不多时便齐聚到游龙殿前,听天涯说君自傲是在梦中修炼而得神力,众人不由均大感讶异,叶梓笑道:“鬼天君就是与我等凡人不同,连做梦都可练成神功,看来今晚我也得好好练练‘睡功’,看看能否如盟主般悟出什么本事来。”众人不由一阵大笑。

此时就在距隐龙山百里之遥的另一座小山山路之上,一架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一个一身灰衣的中年男子,其面目清秀,眉宇间隐带杀气,一看就非寻常人物。

马车两旁,各有一骑,左边马上那人一身怪异衣装,一头寸许短发,竟然便是司刑君,而右边骑马者,正是那虎王之子胧星。

车行至山脚处,司刑君忽向驾车者一拱手,道:“闵前辈,顺山下小路一直向东,穿过一片树林后,再沿草地向东而行,没多远就可到达隐龙山,我等不便多送,您自己去吧。”

驾车那人勒住马,点了点头,道:“你们能引路至此,闵某已经很感激了,何况你们还帮我找到莲儿这丫头……你们去吧,闵某一人便足够了!”

司刑君轻叹一声,道:“当日若非君自傲帮那妖狼击伤圣宫主,她也不会因击杀妖狼不成而……在下本事有限,而且人间武林中所谓的正道之士又一力维护君自傲,在下虽看不过眼,却也是无可奈何啊……”

驾车之人沉声道:“我明白,你能一路将护送莲儿找到北孤绝岭,闵某已经感激不尽,若再因帮助闵某而让你得罪天下武林,闵某就更过意不去了。”

司刑君又叹道:“在下真为天下担心啊,如今人间的武林人士,全是不分善恶的瞎子,如此下去,人间将成什么样子?”

驾车人冷笑一声,道:“闵某之所以隐居北孤绝岭,就是不愿多管人间这些纷乱之争,但既然他们敢伤害莲儿,闵某就再不能坐视不理了!你放心,自今日起,武林将变成另一个样子!”

司刑君笑道:“有闵前辈出手,哪还有君自傲一众伪君子的活路?在下祝闵前辈旗开得胜!”

驾车人微一点头,道:“我闵禹霄一生并无朋友,小兄弟,你就算一个吧!”言罢一打马,驾车缓缓离去。

眼见马车越来越远,司刑君眼中邪光闪动,邪笑道:“自大轻狂,自以为超然,人间尽多此类无能之辈,还有什么希望?”

一直闭口不言的胧星忽道:“你真以为凭他便可对付君自傲么?其他几域之主联手亦不敢与君自傲对抗,只凭他……况且闵禹莲的事,本就与君自傲无关,他只有稍作解释,两方便打不起来啊。”

司刑君笑道:“你懂什么,他虽然与龙吟力量相当,但想对付鬼天君……哼哼,如果君自傲已经恢复前世的全部力量,魄狱芒也未必是其对手。闵禹霄此人心高气傲,脾气又差,向来不将武林各派放在眼里,他此时完全信了我的话,一入龙城,定会立刻发作,将各派骂个狗血淋头,而君自傲身为鬼天君转世,又岂是轻易示弱之辈?若要解释,也必是在击败闵禹霄之后,到那里我的目的早已达成。”

胧星不解道:“你的目的是……”

司刑君邪笑道:“愚不可及!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我要的是他的力量!君自傲这厮心慈手软,全不似前世时那狂暴的鬼天君,我却正好可借这点,让他重创闵禹霄,然后……”说到此处,一阵邪笑。

胧星脸­色­微变,道:“你已吃掉全部手下,又吃下龙吟这龙族高手,难道你还不知足么?”

司刑君面­色­一沉,斜视胧星,道:“你何时有训斥我的资格了?”胧星闻言一颤,咬了咬牙,终垂首道:“胧星……知错了!”

司刑君冷笑道:“知错便好,否则我唤醒种在你体内的­阴­灵,你便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你最好记住!”说完目视远方的那架马车,双目放光,道:“只一个龙吟怎能够?我还要吃下闵禹霄兄妹,吃下人间所有高手,然后是沧怨、绯灵、裴朔、魄狱芒!”

胧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司刑君见状笑道:“你怕什么?放心,我不会吃你的,你是虎王之子,将来我还要靠你联合虎王,直打到神界去呢!”语毕一阵狂笑。

胧星只觉自己的汗毛都因这笑声而竖了起来。

13.挑拨返回

马车驶到距隐龙山五、六十里处,便有君自傲安排在山外的探子回报,众人不由奇怪是什么人会在此时到隐龙山来,一个较大帮派的帮主道:“那马车会不是只是途经此地?”探子报道:“不像,因为他已不走小路,却穿入林中,应该是向我龙城而来。”

魏怜幽沉思道:“如果是穿林而来,其目标必是龙城。这车上会是什么人呢?”探子道犹豫了片刻,道:“我看似乎不是什么高手,我离他不过数丈,他都未能发现,而且他身上一点也没有那种骇人的气息传出。”

这些普通的帮派门人与君自傲等高手相处久了,也渐懂得感知他人气息来判断其武功高下,自其身上感觉不到压迫自己的气息,自然以为其武功并不高强。

杨蝉沙摇头道:“高手岂可凭此判断?人家或许只是不屑理你罢了。”祁月怜则面露忧­色­,道:“人间正道之士均已在此,还会有什么人来投?只怕是……只怕是又要生出什么乱子。”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多想无益,咱们打开城门,等他来吧。”

城门大开,马车缓缓驶入城中。见广场四周站满了各派门人,一众高手均站在游龙殿前等候,闵禹霄轻蔑地一笑,自语道:“想给闵某一个下马威么?可惜闵某不吃这套!”

马车停在广场中央,君自傲在殿前台基之上一拱手,朗声道:“在下龙神盟盟主君自傲,在此已恭候多时,请阁下入殿一叙。”

闵禹霄冷笑一声,道:“免了,还是此地适合动手,若是到了殿内,你手下这些喽罗只怕抗不下吧?”

一语即出,来意立时明了,叶梓上前一步,怒道:“你是什么人,敢来龙城闹事?”闵禹霄冷然道:“你不就是星河楼主么,别人怕你们四大派,闵某却不将你们当成一回事!乌合之众!”

一句话出口,全场立时哗然,一时群情激愤,均因闵禹霄对四大派的轻蔑而怒火中烧。

“闵某”二字一出口,君自傲便不自觉地怔了一下,他隐约感觉到这人来此,当与闵禹莲有关,当下抱拳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来龙城有何要事?”

闵禹霄狂笑一声,道:“你还敢问?”自车上跳下,掀起车帘,一把将睡得迷迷糊糊的闵禹莲拉起,道:“莲儿,你快来看看,是不是这群恶贼害的你?”

众人一见闵禹莲,不由均感愕然。闵禹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道:“人家睡得好香,­干­嘛叫人家起来……”睁眼一看,忽然惊叫一声,拼命嚷道:“我不要!我不要!救命、救命啊!”便是在这广场之中,她眼见李狼恢复原身,自己数载努力功亏一篑,最终失神而疯,此时再到此处,不免激起她心底深藏的恐惧。而闵禹霄却凭先前司刑君所言,以为她是因见了君自傲才会如此,当下怒视君自傲,道:“我妹妹乃堂堂圣宫之主,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你有何话说?”

君自傲眉头一皱,知其果然是为闵禹莲而来,但闵禹莲完全是因李狼而疯,却与自己及众人全无关系。闵禹霄若是先礼后兵,君自傲自然要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可这闵禹霄一来便盛气凌人,如此相问,君自傲若一力解释,反似是自己怕了他一般,他面对金龙武士尚且不惧生死,对这闵禹霄又岂会示弱?况且他本就对闵禹莲全无好感,当下冷冷道:“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闵禹霄仰天长笑一声,松手让闵禹莲躲入车内,将车帘放下,道:“好个与我何­干­!今日我闵禹霄便要为莲儿讨个公道!”双目­精­芒一闪,大步向殿前走去。

星河楼第二号人物黄柏奇,当日曾率众叛向龙吟,此后一直为众人所不屑,却苦于没有再抬头的机会,如今见闵禹霄身上并无多强气息发出,只以为其功力平平,暗思这正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向叶梓一抱拳,道:“楼主,属下愿为盟主解决此人,以恕当日之罪!”也不等叶梓同意,便飞身跃落台基之下,疾步向闵禹霄迎去,君自傲欲加阻拦,却已晚了。

闵禹霄哼了一声,道:“派出喽罗先来试探么?”右掌轻轻张开,一小块水晶在掌心中缓缓凝结成形。

君自傲微一瞠目,急道:“黄先生快回来!”

黄柏奇立功心切,哪里曾注意闵禹霄掌心中的奇妙变化,朗声道:“盟主放心,黄某立刻便可解决此人!”脚下加速,顷刻飞奔至闵禹霄面前,飞身而起,一脚踢向闵禹霄胸口。

闵禹霄冷笑一声,右手轻轻一转,掌心那小小的水晶随掌浮起,他伸出食指轻轻一弹,那水晶拖着一道晶莹的光芒,击在黄柏奇胸口。

一阵仿如足踏雪地一般的咯吱声轻轻响起,黄柏奇瞬间化成一片霜雾飞雪,飘扬漫天。闵禹霄穿过这片雪雾继续向前走来,冷冷道:“还有谁来送死?”

众人心头均是一沉,谁也未料到此人竟有如此本事,叶梓咬了咬牙,未等君自傲同意,便纵身而出,道:“叶某愿意领教!”君自傲知他脾气,明白劝亦无用,只凝神注视闵禹霄,若见他有下杀手之意,便立刻冲上去救下叶梓。

闵禹霄冷冷道:“原来是星河楼主叶梓,听说你修炼的焚天炎是江湖上最为刚猛的火­性­功夫,不知是否名实相符?”叶梓气运全身,周身立时发出灼人的气息,道:“相不相符,试下便知!”双掌在胸前划了个圆,倏然一掌横扫而出,一道赤红气劲如刀锋般斩出。

闵禹霄微一动容,道:“不错,果然不愧为四大派掌门中功夫最高者!”右掌轻轻横挥,一片由细小水晶组成的水晶之雾弥漫而出,轻易便将这道热气灼人的气劲化解。再一探掌,数块如指甲般大小的水晶立时散­射­向叶梓。

叶梓已见过这水晶的可怕威力,哪敢轻易硬碰,当下向旁疾闪,矮身躲避的同时,右足横扫向闵禹霄小腿。

闵禹霄全不将他这一踢放在眼中,只见一片薄薄的水晶自其足面迅速扩散,将整个小腿完全包住,叶梓这一脚踢在其上,不但未能伤到其分毫,自己反觉胫骨一寒,随即整条腿皆失去知觉。

骇然下,他急以另一足蹬地向后移去,闵禹霄哪给他逃开的时间,左掌微动中,一块巴掌大的水晶凝于掌心,举掌便要击出。

君自傲方要出手,一人已自殿前台基上飞身而出,人尚未到,掌风先至,直击向闵禹霄。

闵禹霄只觉这一掌中夹杂了异常冰凉的一股寒气,连自己亦觉面门一冷,当时不敢小觑,左掌前推,那水晶拖着莹光直迎过去,而叶梓则趁机贴地滑出十数丈。

一声冰碎的脆响,那水晶碎裂成无数细屑,而那掌风也消散无形。闵禹霄轻咦一声,道:“武林中竟有如此高手,敢问阁下是哪一位?”

那人落在叶梓向旁,将叶梓扶起,问道:“叶楼主无碍否?”叶梓点了点头,道:“只是腿僵了。”那人低头一看,道:“是被至寒之气冻僵的,运气调息一个时辰便可痊愈,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让我来吧。”叶梓这狂人竟未因此语而动怒,反而点头道:“司马先生还要多加小心。”

这人正是寒扬剑派的第一高手,现任掌门――司马渡陵。君自傲并不知他武功底细,此时一见,不由暗叹不已,未料到己方这些人中,竟暗藏着如此高手。

司马渡陵向闵禹霄一拱手,道:“在下寒扬剑派掌门――司马渡陵。”闵禹霄一怔,随即点头道:“早听说司马先生已将寒扬剑气练得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却是为虎傅翼之辈!”双掌微动,一片水晶自掌心漫延,顷刻间覆满两只前臂,便似贴身的水晶之甲一般,沉声道:“亮出你的剑吧!”

司马渡陵淡淡一笑,道:“剑已在手中,阁下看不到么?”闵禹霄冷哼一声,道:“休要故弄玄虚!”司马渡陵双掌一合,慢慢分开,一块冰凌在双掌间越变越长,最终化为一柄冰剑,司马渡陵伸掌将其握在手中,淡然道:“请吧。”

口中说着“请”,但手下却丝毫没有请闵禹霄先行出招的意思,冰剑轻轻一转,拖着一片冰霜直刺向闵禹霄。

闵禹霄清啸一声,直迎上冰剑,右掌五指并拢,如剑般刺出,指尖正撞在冰剑的剑尖之上,覆在臂上那片晶莹的水晶立时翻起,直向冰剑罩去。

司马渡陵急向后撤步,将剑带回怀中,但剑尖还是覆上了些许水晶,他只觉一点寒气自剑中传来,急催动内力涌向剑锋,欲将那些水晶弹飞出去。

而闵禹霄此时却猱身而上,伸手向冰剑抓去,司马渡陵再无暇顾及剑锋上那些细小水晶,忙将剑向下移,向闵禹霄小腹处划去,冰剑移动中,一股至寒之气随之而出。

闵禹霄一把抓空,立即一跃而起,正好闪过冰剑,伸足向司马渡陵踢去,司马渡陵淡剑斜撩,直迎向来腿,闵禹霄轻笑一声,一片水晶立时覆盖腿上,撞上冰剑后立时翻转覆向冰剑。

司马渡陵只觉剑上寒气加重,一皱眉,撤剑后退,双手虚空一托,立时又有三柄冰剑出现掌上,他双掌前挥,四支冰剑立时自不同角度向闵禹霄­射­去。

闵禹霄不敢硬接,双掌齐出,臂上水晶聚作一团飞出,撞上其中两支冰剑,与冰剑一同粉碎。他双掌再一错,两颗水晶分别凝于左右掌心之中,倏然击出,将另两支冰剑撞碎。

而在他全力防住这四剑的之时,司马渡陵双掌虚握,两支冰剑分别出现于左右掌上,他手持双剑疾冲而来,双臂运剑不停,冰剑疾风般暴雨般不住斩向闵禹霄周身各处。

闵禹霄全身莹光闪动,无数细小水晶覆盖周身,将他变成了个水晶人,他挥舞双掌不住抵挡,身体一与冰剑撞上,便立时爆出冰凌互撞的清脆声响,一时间响声不绝于耳,便如二人和奏起一支动听的曲子一般。

司马渡陵双剑越舞越快,将闵禹霄完全罩在冰剑光芒之中,闵禹霄身上水晶不住覆上冰剑,司马渡陵只觉剑上传来的寒气越来越重,渐将手掌冻僵。

而闵禹霄也是眉头紧皱,他的护身水晶越来越少,再过片刻,只怕就要被司马渡陵这雨点般密集迅猛的攻击所击破,不由怒吼一声,便要运起全身之力,全力逼退对方。

不想司马渡陵却先坚持不住,抛开两支冰剑飞速疾退出十数丈外。闵禹霄预感到他不只是受不住寒气而后退这么简单,当下运足真气护身,却不急于追击。

果然,司马渡陵双掌上下一分,两掌间寒气涌动,越来越强,他轻喝一声,双掌倏然相合,闵禹霄只觉头顶与脚下均有一股极度寒冷的气息传来,想要身形,却觉四周亦被这股气息笼罩,若贸然移动,只怕反而危险,当下运起全身真气护身。

气息在刹那间凝聚成形,却是化作千百支冰剑,自空中及地下齐向闵禹霄刺来,便如巨兽合口一般,闵禹霄只觉单凭运气护身根本无济于事,当下暴喝一声,双臂握拳向左右一旋,一股更为­阴­寒的气息自其体内生出,瞬间笼罩自己全身。

冰剑也在这刹那间自天上、地下齐刺中闵禹霄,由无数声响合成的巨大冰碎之声传来,冰剑立时化作一片碎屑,弥漫空中。

14.纵敌返回

冰雾消散,一个晶莹的人影站在原地,冷冷道:“果然厉害!竟能逼得闵某使出寒武甲,司马渡陵果非浪得虚名!”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闵禹霄周身被一件水晶之甲包围,连脸上亦有水晶面具遮盖,司马渡陵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招,却未能伤到其分毫。闵禹霄向前缓步而来,道:“你若再无厉害招术,便认命吧!”

司马渡陵淡然一笑,道:“阁下功力高绝,在下绝非对手。”当下疾退回殿前,向君自傲一抱拳,道:“我方已无人是其敌手,请盟主出手吧。”司马渡陵仅凭自己斗不过闵禹霄,便断言众人无人是其敌手,在场一众高手却无一人因此而不悦,均望向君自傲,微微点头。

君自傲亦感受到了司马渡陵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与其远超众人的力量,点头道:“好。”

天涯虽对此番话大有意见,暗想若是自己出手使出第八拳,定能击败这闵禹霄,但想想那已是以命换命的打法,现在的她身在福中,只愿活到天长地久,却也不能再用这要命的一招。她轻轻拉了拉君自傲的衣袖,低声嘱咐道:“小心些……”

君自傲微微一笑,随即目视闵禹霄,双目寒光一闪,缓步走下台基,来到其面前,道:“请赐教!”

闵禹霄狂笑一声,道:“小子,胆子果然不小!看来手底下的本事应该也不弱,闵某就不用手下留情了!若是吃不消,只要跪下向闵某求饶,闵某便饶你不死!”右手当下一掌推出,而左掌则掌心向下,紧贴于右腋之下,君自傲一看便知他此招必能接出数种变化,自己若是躲闪,他撤右掌的同时,左掌便能自右臂下无声无息地出击,攻自己一个猝不及防;自己若是以臂相格,他右掌只消撤掌同时握住自己手腕向怀中一拉,左掌便可借势击出,到时这一拉一击之力合在一处,威力绝不可小觑。而这两种招法上的变化,又可分别演化出数种攻击不同位置的打法,实是­精­妙之极。

但这对又得神力的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拳法中早有谚语言道:“一力降十会”,便是说若力量远强于对手的话,任凭对手花样百出,也奈何你不得。

君自傲左掌微抬,一道­阴­气立时缠绕掌上,化作鬼爪。

鬼爪一现,君自傲自己却是一怔。因为那鬼爪再非从前的­阴­气之爪,而是凝化成一具实实在在的黑­色­手甲,五指上锐利的尖爪向外伸展,闪动的一种独特的、震慑人心的光芒。

闵禹霄的右掌已然打到,君自傲却再无暇多想,当下鬼爪外翻,反扣住闵禹霄右腕。不等他再有所动作,闵禹霄左掌便已顺右臂下悄悄击出,同时右臂向后猛拉。他这一招变化已在君自傲意料之中,君自傲力运左手,闵禹霄却拉他不动,君自傲右手向左移动,同时发施展鬼爪,刹那间右手上也出现一具实体化的鬼爪,他一爪按在闵禹霄左肘之上,闵禹霄击出的左掌立时偏向右方,双臂被君自傲交叉握住。

闵禹霄不由大讶,他未料到君自傲竟有如此本事,当下急力运全身,想挣脱君自傲双爪的控制,双腕却如被大山压住一般,抽不回分毫。骇然中,他提腿前踢,直取君自傲下腹处。这一脚虽不­精­妙,却狠毒之极,君自傲不敢大意,急忙松开其腕,飘然后退。

闵禹霄惊动甫定,再不敢与君自傲近身交战拼比招术,而是气运全身,双掌倏然次第推出,两道寒气一前一后,同向君自傲击去。

君自傲对自己这招鬼爪的变化不明所以,眼见其气劲袭来,心思电转下,立时使出鬼甲――他要看看是否自己的每一招,均已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阴­气破体而出,却不像往日一般扩散成一个圆球,而是紧紧贴在君自傲身上,瞬间化作一副黑­色­战甲,将君自傲全身上下包裹其中。那两道寒气方到鬼甲尺许之外,便次第撞在看不见的气屏之上,发出一声轻响,消散于空中。

众人见状尽皆讶然,谁也猜不到为何会有这么一件战甲忽然套在君自傲身上。

闵禹霄大愕下双掌连挥,寒气接连顺掌而出,击向君自傲,君自傲有意要震慑住他,因此并不躲闪,任凭寒气击来。所有寒气到鬼甲外尺许处便撞上鬼甲所发出的气劲,立时撞散。

君自傲冷冷道:“阁下还要打下去么?”

闵禹霄一咬牙,狠声道:“胜负未分,你狂什么?”身子向后一转,双掌相合,缓缓打开,一块水晶在他掌心处越变越大,最后变得足有常人半个身子般大小,闵禹霄道:“闵某不信你能接得下这招‘霜华散’!”言罢双掌前推,那水晶球立时向君自傲飞­射­而去。

君自傲微一皱眉,鬼甲只能用来防御气劲攻击,而这水晶却是实物,鬼甲是否能挡得住?但看看身上这绝不同于往常的实化鬼甲,君自傲不由生出一试之心,当下运起真气护身,却不闪避。

那水晶飞到半途,忽然碎裂成无数小粒,如一片霜雪之雾一般罩向君自傲。这片大雾将君自傲笼罩其中后,倏然向中心处的君自傲收拢而来,无数水晶撞上鬼甲,发出持续不断的噼啪声响。

想想方才只凭一小料水晶,闵禹霄便将黄柏奇击碎成屑,众人不由均为君自傲捏了一把汗,天涯更是紧张得不得了,狠不得飞身上前,代君自傲解决了这闵禹霄。

而在君自傲的感觉中,这雾却无丝毫威力,水晶粒打在鬼甲上,他虽有感觉,但却只觉是一把纸片扔在身上一般,虽有触觉,却毫不疼痛。鬼甲包围全身,却未将他的脸包住,但此处却有看不见的气劲保护,便似是透明的鬼甲一般,水晶亦无法击到君自傲脸上。

响声渐弱,水晶撞上鬼甲即碎,数量越来越少,最后终于全部耗尽,君自傲毫发无损,屹立不倒。

众人见状齐发出一声欢呼,震动天宇,大家均对闵禹霄狂妄的态度大感厌恶,此时见其受挫,不由为君自傲欢呼起来,而广场四周的寻常帮众,则极尽羞辱之所能,一时间“不过如此”、“你也没什么本事啊!”、“牛吹得不小,还不是奈何咱们盟主不得?”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闵禹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被挡在水晶面具之后,却是谁也看不到。此时他已对君自傲心生惧意,但此情此景,却不容他退却,回头望望向后的马车,他猛一咬牙,狂吼一声,震得广场众人耳根生疼,一时间尽皆无声。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闵先生,你我其实根本不必有此一战,因为闵禹莲之所以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并非我等之过……”方才闵禹霄气势狂妄,他若开口解释,未免让人觉得是怕了对方,龙神盟众人只怕会因此而气势大跌,而且他也被闵禹霄激起了一股绝不示弱的豪气,只觉要打便打,怕你不成?但此时形势变化,谁都看得出闵禹霄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再向闵禹霄详加解释,便不会有示弱之嫌,这才想将事情经过详说与闵禹霄听。

不想闵禹霄却又狂吼一声,怒道:“以为闵某怕你不成?闵某今日就是一死,也要为莲儿报此大仇!”言罢不等君自傲再言,双臂一振,覆身的水晶之甲倏然扩大,化作一个巨大的水晶球,他人在其中将全身内力散出,充斥在水晶球中,推动水晶球直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只觉这水晶球力量强大,却不敢轻易以鬼甲抵挡,但若闪开,却又怕闵禹霄收不住势或是有心撞向游龙殿前的众人,当下再无它法可行,唯有运起真气,伸掌虚空一托,­阴­气顺掌凝成一支十丈多长的巨大黑­色­鬼矛,猛向那水晶球掷去。

他并无取闵禹霄­性­命之心,故此鬼矛矛头,并未指向水晶球的中心,而是奔中心偏上处­射­去。

这水晶球虽强,却也强不过集全身之力于一点锋芒之上的鬼矛,二者乍一相触,水晶球便发出一声碎响,鬼矛突破其表面厚厚的水晶,直刺入其内,在水晶内部爆发开来,巨大的力量立时将闵禹霄集中在水晶球内的真气炸散,水晶球剧烈地一震,便倏然瓦解、散落,闵禹霄狂吼一声,摔倒地上。

闵禹霄面­色­惨白,挣扎着爬了起来,君自傲将鬼甲化为­阴­气收回体内,问道:“闵先生没事吧?”说着便要上前搀扶,闵禹霄挣扎着疾退数步,怒道:“少假仁假义,闵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全随你便!

君自傲正­色­道:“在下与先生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先生?不知先生受了何人挑拨,才认定是我等害了令妹?当日在这龙城之内,武林各派因龙吟挑拨而展开了一场混战,最后引出了狼王李狼,令妹施展出圣宫奇术‘圣光闪’刺杀李狼,本以为能将狼王除去,不想最后意外连生,李狼不但未死,还恢复了从前之力,令妹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这才……这才一时心智失常,实与他人全无关系。”

闵禹霄怔了半晌,忽仰天一阵狂笑,目视君自傲,道:“闵某岂是容易上当之人?我问你,你是否收容了李狼手下?是否派人与他们一道去寻找李狼?”

君自傲道:“确有此事,不过……”不等他说完,闵禹霄已冷笑道:“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君自傲叹道:“先生误会了。如今鬼族已经开始有所行动,而李狼又是唯一能与魄狱芒抗衡、甚至是制服魄狱芒的人,在下只是想借助其力,来保卫人间。先生武艺高强,不如留下来与我等一起为人间出一份力,在下定会想办法医治令妹的病。”

闵禹霄又是一阵冷笑,道:“说了这半天,才说到点子上。你以为闵某会像这些凡夫愚人一般唯你是从么?做梦!你今日若不杀我,他日我必再来杀你!”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骚­动,不少人大喊道:“盟主,对这等人讲什么道理,杀了他算了!”

君自傲也已被闵禹霄激怒,冷冷道:“闵先生,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若不信君某所言,养好伤后便再来好了,君某随时恭候!请吧!”言罢向城门处一摊手。

闵禹霄冷冷笑道:“假仁假义,闵某却绝不会领情。来日闵某可不会放过你!”言罢大步走向马车,驾车直驶出龙城。

众人见君自傲竟将他放走,均觉有些失望,风巽道:“此人心胸狭窄,心­性­狂妄,遇事不分青红皂白,只凭一己之见行事,将来只怕是大患,君公子即便不杀他,却也不该如此轻易将他放走。”杨蝉沙亦道:“此人功力高深,日后只怕还会生出事来,若再如韩缕般叛投鬼族,那……”话虽未说完,但众人却均已明白其意。

君自傲淡然道:“他此时又未犯什么大错,只不过与我们之间有些误会罢了,若是随意将之处置,试问我等又与其有何异?”众人一时哑然。

司马渡陵却点头道:“盟主说得好,既然他尚未有恶行,自然不能以想当然之罪来处罚,如果将来他真不顾大义,咱们再行诛杀,才不失为英雄侠义之举。”众人见他亦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天涯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她拉住君自傲,急急问道:“你方才用出的是什么功夫?怎么这样厉害?”

15.血噬返回

君自傲对自己的这些变化,也不明所以,只道是经历过太虚境考验之后力量增强而生出的变化,却不便对众人说明,只好笑笑道:“我怎知道,一觉醒来便已如此了。或许是前世之力又有所恢复了吧。”

司马渡陵一直在沉思,魏怜幽见状问道:“司马先生在想什么?”司马渡陵道:“真气实化乃是一种先天的特质,并不会因力量增强而突然形成,如果盟主前世之时便有此特质,在初修内力时便应显现,绝直到现在才突然显出之理啊……”君自傲尴尬一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已经如此,也不必过分探究了。”

众人就闵禹霄之事又聊了一阵,最后渐渐散去,各回各位。君自傲趁机运起瞑界,轻唤鬼天君,鬼天君的声音便即响起:“何事找我?”君自傲问道:“方才我真气的变化是……”未及说完,鬼天君便道:“或许是在太虚境中得到的力量改变了你真气的特质,也或许是龙神故意为你提升了真气的功效吧。”

君自傲奇道:“方才司马先生说,真气实化只是一种特质,与功效的提升有何关系?”鬼天君道:“这司马渡陵似乎对武技之理有特别深刻的认识,所以武功才可练到这般地步,他若再少钻研些道理,恐怕方才就不劳你出手了。真气实化自然有其好处,一旦真气可实化为物,则同时拥有真气的特­性­和该物的特­性­,比方说若要你攻击鬼甲,以普通­阴­气凝成的鬼矛等攻击,便会被挡在其外,而若以实化后的鬼矛攻击,因其并非真气,鬼甲便拦它不住,而到了敌人身上,它又能如真气般爆发,自然更强。”

君自傲又问道:“你为何说司马先生若少钻研些武技之理,便会更强?若不钻研武技真理,怎会有高深武功?”鬼天君道:“有些道理,简单懂得便可;有些道理,略略知道便可;更有些道理,根本不理也可,若将所有道理,不论于己有用无用均细细琢磨,那还有多少时间可苦练武功?光想不练,成就自然有限。这便如一个画师,只消认识琢磨绘画上的道理便成了,若连毛笔是如何制出的、纸又怎样做成都细加研究,就算他有一代画圣的资质,最多也只会成一位博学之士,就算成了画家,成就也不可能达到应达到的地步。”

君自傲这次完全明白,笑道:“龙神不许我将太虚境之事说与别人――多亏有你,不然这道理真不知向何人请教。”鬼天君叹了一声,道:“我的日子不多了,你若再有什么事,最好尽早问――我看你倒是应该好好钻研一下武功中的学问了。”

解开瞑界,天涯在旁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君自傲讶道:“怎么这样说?我有何事会瞒你?”天涯哼了一声,一撇嘴,道:“没有就好,不然――有你好看。”君自傲尴尬地笑了笑,心中却暗自叫苦不迭。

那日出尘子率大军攻打隐龙山时,原本山路隐秘的隐龙山,便被军队硬开出一条可容车马通行的山路来,所以闵禹霄才可一路驾车直入厅城,此时战败下山,身上带伤,内力不济,却不免有些困难,但他强自支撑,尽力拉紧缰绳,终也将车赶了下来。

闵禹莲在车内又唱又笑,闵禹霄听在耳内,只觉心疼无比,低声自语道:“放心吧,大哥一定替你报仇,再想办法治好你……”

打马向前,不知不觉间已行出数十里,距来时那座小山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不由开始细思君自傲之言,心中立时涌出许多疑问来,他虽向来看不起武林各派,但见此时众口一词,与司刑君一面之辞相比,确是更为可信。方才情势所限,他绝不愿示弱求生,故此才一力坚持,此时静下心来一想,方觉司刑君所言中确有许多不合情理之处,而君自傲之言,却是既合情又合理,当下紧握双拳,狠声自语道:“好个恶贼,若被闵某捉到,定不轻饶!”

忽然间一声邪笑响起,闵禹霄抬头一看,只见路旁高岗上两骑并立,正是司刑君与胧星。司刑君目泛邪光,笑道:“闵先生,这人间武林是否变成另一个样子了?看来似乎不是,倒是闵先生你,真是大变啊。”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知其意,闵禹霄更是完全明白自己是上了他的当,当即怒道:“好恶贼!闵某正愁找不到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言罢飞身而起,直向司刑君扑去。

司刑君故作惊讶,道:“闵先生与鬼天君一战之后,竟还有如此体力,真是可敬!”随即自马上跃起,一脚踢在闵禹霄胸口,闵禹霄喷出一口鲜血,跌落地下。

他挣扎着想爬起,胸口一阵剧痛,令他重又摔倒。他本来已受了重伤,真气所剩无几,此时再吃一脚,身子已再撑不住。司刑君却毫无住手之意,落地后一掌拍在闵禹霄额上,闵禹霄眼前一黑,立时昏了过去。

司刑君目泛邪光,右手化爪抓在闵禹霄额头之上,左手则按在闵禹霄丹田之上,两掌同时运力,一股暗红­色­的气劲缠绕掌上,他右掌不断向右掌处合拢,最后竟将闵禹霄压成一团,那暗红气劲包围其上,闵禹霄的两条腿亦缓缓向内收缩,最后整个人化成了一团暗红气劲。

司刑君张口猛力一吸,那气团便化作一线,慢慢被吸入司刑君口中,不多时,气团便完全被司刑君吞噬。

深吸了一口气,司刑君邪笑道:“不愧是高手,果然好味道!”抬头向岗上的胧星道:“你知道么――当年我将昔日部下一一找到吃掉后,才知世上有闵禹霄这样一个绝世高手,于是就不顾一切地赶赴北疆,结果差点被冻死在平江雪原。可笑的是最后竟因他功力太高,我远非其敌而不得不放弃,更想不到只因我急于寻他,未能将被我吃掉的部下之力完全吸收,结果平白丧失大半功力,不得不从头再来。过了这么多年,今日我却终能如愿以偿了!”

胧星打了个寒战,勉强笑了笑,道:“如此真该恭喜你了……”

司刑君邪笑一声,大步走向马车,道:“今日不止能吃到闵禹霄这等与龙吟不相上下的高手,更有闵禹莲这样的圣宫之主,这么多年的等待,实在值得!”

他一把将车箱撕裂,里面的闵禹莲见状竟拍手笑道:“好玩好玩!”司刑君一笑,道:“还有更好玩的,你要不要玩?”闵禹莲闻言急忙点头,司刑君狂笑一声,一掌抓在闵禹莲头顶,一股暗红­色­气劲涌动而出,将闵禹莲包住,他另一掌自下而上将闵禹莲生生压成一团,闵禹莲虽被暗红气劲融成一团,却还有知觉,不住发出惨叫,胧星听闻,只觉身上寒意大盛。

司刑君却狂笑不止,张口将那气团吸入口中。

直到最后一丝气息进入司刑君口中,闵禹莲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才再不可闻。

司刑君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不错,虽然比其兄差得多,但也还算不错。都说你智慧过人,远在我送上门要帮你对付李狼之时,你便应想到会有此一天,可惜啊、可惜。不过真要多谢你才是,不然我哪有机会吃掉龙吟和闵禹霄?”邪笑一声,飞身跃回马背之上,道:“如今我该找个地方将龙吟和闵氏兄妹好好消化才是,胧星,这期间我就全靠你照顾了。”

胧星急忙答应,司刑君又邪笑一声,道:“不要耍什么花样,若无我亲手施术,你这一辈子都要被­阴­灵附身,明白了么?”

胧星冷汗流了一身,急点了点头,司刑君狂笑一声,调转马头,奔驰而去。

风卷浮云,云却无止无休,前仆后继,风虽强,却永吹不尽这满天的乌云。

霜花雪雾随风而起,飞出长长的一段距离后,随着风势的减弱而跌落地上,等待下一次风起时,能再次凌空而舞。

沈绯云闷坐在悬崖边上,看着风起云涌,不由大生感慨,轻轻叹了一声。

绿晓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叹什么气?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不开心啦?”沈绯云回过头来,见她手中端着一只茶壶,讶道:“你想在此饮茶么?只怕还未到嘴就要冻成冰了。”

绿晓摇头道:“这不是人间的茶,而是妖界的血罗碧水。”沈绯云讶道:“血罗碧水?那是什么?”绿晓道:“血罗碧是妖界的一种草,用它泡制的血罗碧水,我们妖族均十分喜欢饮用。我从妖界被吸到人间时,身上正好带了一些。”

沈绯云道:“原来是妖界的茶,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下。”说着站起身便欲伸手将茶壶接过。绿晓却向后一躲,道:“少臭美了,我是给狼王准备的。血罗碧水放凉后味道会发生变化,喝了可令人心情舒畅,狼王这些天连一丝笑容也未露出过,不吃不喝,只盯着叶姑娘看,我实在是担心啊……”

这些天来,沈绯云已完全了解绿晓等人对李狼的感情,那是一种介乎于对父亲的挚爱与对英雄的崇拜及对恩人的感恩之间的感情,他们会随着李狼的喜而喜、悲而悲,为李狼甘心牺牲一切。如今他不自觉地被绿晓影响,竟也渐渐开始关心起李狼来,见绿晓如此说,便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唉,我就只会坐在这里,感慨天地变化的无常,却不知怎样能让狼王开心些……”

绿晓甜甜地一笑,道:“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狼王对你特别看重,你陪我一起去吧。”沈绯云点点头,二一人道向风巽曾住了十余年的那处山洞走去。

冰玉魂所在的洞中,李狼静静伫立,默默凝视着躺在冰玉魂中的叶清幽,眼中流露出无限温情。

雪禅素站在李狼身后,紧咬着嘴­唇­,眼泪在眼圈中打转,许久,她终于开口道:“狼王,你……你不要再难过了!”

李狼的目光始终不离叶清幽左右,淡淡道:“谁说我在难过?如今我终于能与清幽长相厮守,我为什么要难过?”

雪禅素的眼泪再忍不住,顺脸颊滑落,颤声道:“狼王,你哭出来好么?你吼出声来好么?我知道你心里痛苦,你将它发泄出来好么?至少……至少你先吃些东西好么?只请你不要再这样,你已经在此站了七天,难道你想将自己饿死么?”

李狼面无一丝表情,淡淡道:“我为何要饿死自己?我还要和清幽长相厮守,我若将自己饿死,岂不就要离开清幽么?”

眼泪滴落地上,雪禅素渐已泣不成声,望着眼前这从容镇定、冷静得让人发寒的李狼,她只感到一阵心痛――痛得那心都要碎了。若能让她选择,她情愿死的那个是她,而不是叶清幽,那样李狼就不会变成这般模样了。

石门缓缓打开,沈绯云和绿晓步入室内,见雪禅素泪眼朦胧,二人均轻叹一声,绿晓向前道:“狼王,绿晓沏了一壶血罗碧,您喝一点吧。”

李狼头也不回,伸出手来,绿晓忙将茶壶放到其手上。李狼接过壶来,缓缓道:“清幽,还记得么?这曾是你最喜欢喝的东西,你却舍不得,骗我说你并不爱喝这妖界之物,可我知道,你是想把这绝无仅有的一点,都留给我……”

一番话出口,绿晓也再忍不住眼泪,急忙以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哭出声来,让李狼更加伤心。

而李狼却仍面无表情,右手轻轻一送,茶壶飘入冰玉魂之中,缓缓落在叶清幽身旁。李狼道:“清幽,这此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我把它全留给你,我不在身边这段日子,你要好好保重才是。”

几人闻言一怔,李狼已转过身,道:“东方妖气弥漫,应是妖界大军已至,咱们走吧。”言罢大步而去。

16.瀚海返回

烈阳当头,瀚海一望无际,阵阵黄风吹来,扬起无数沙粒,打在脸上,宛如针扎般的疼。

一支由五十匹骆驼和十多个人组成的驼队,自东向西缓缓而行,这些骆驼身上载满了丝绸、瓷器等西域稀有之物,看样子应是自东方归来的商队。

队伍最前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洁白的头巾上满是黄尘,满脸的络腮胡子也因沾满了黄尘而显出一种昏黑的颜­色­,脸似是被沙漠之风吹得久了,显现出一种古铜般的颜­色­,一双眼却总是炯炯有神,充满自信地望向远方。

这位老人名叫沙东堤,乃是止月国西部边城积雨坞中最大一支商队的头领,这次他率商队远赴东方交易,此时满载而归,心中十分高兴,只盼能早日到达家乡与家人团聚。

驼队慢慢走过一座沙丘,队伍中一个年轻人突然喊道:“沙东堤老爹,你快看右边,好像是个人!”

沙东堤向右边沙丘下望去,只见一片黄沙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显得十分显眼。此时这人躺在沙丘之下一动不动,沙东堤自语道:“真是个人,别是已经死了吧?”

他挥手示意队伍停下,带着几个年轻人奔下沙丘来到近前,只见那人长发散乱,脸上满是灰尘,却看不出年龄与长相来,一个年轻人打量了几眼,道:“好像是个汉人。”

沙东堤皱眉道:“他怎会独自倒在这里?身边连个水袋也没有……”探手试了试那人的鼻息,道:“还有气,快拿水来!”旁边的年轻人急忙将自己的水袋递给他,沙东堤麻利地扳开那人的嘴,将水缓缓倒入其中。

半晌后,那人咳嗽一声,沙东堤急忙将沙袋挪开,连声问道:“朋友,你还好吗?”那人微微睁开眼,刚想说些什么,便又昏了过去。

一个年轻人道:“看来这人没事。沙老爹,咱们怎么办?”沙东堤想了想,道:“这人身边连个水袋也没有,只怕是被人抢光了东西后扔在此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先将他带回去再说吧。”几个年轻人忙将此人抬起,轮流背着回到沙丘上。

沙东堤找了只负重较少的骆驼,将这人放在其上,这骆驼驼峰两边各放了一个装丝绸的大袋子,连在一起便似一张大床一般,这人躺在上面倒也稳当。

又行了一阵,眼看天­色­渐暗,沙东堤忙找了处安全的地方,指挥众人支起帐篷,生起篝火,几个年轻人将骆驼在帐篷外围成一圈。

一个小伙子来到载着那人的骆驼前,让骆驼就地卧下休息,却猛然发现那人睁着一双眼,直望向天空,不由吓得惊叫了一声,大家闻言都赶了过来,小伙子指着那人道:“他……他醒了!”大家长出了一口气,纷纷责怪这小伙子大惊小怪。

沙东堤来到近前,见那人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若非其眼神中尚有光彩闪动,沙东堤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活了五十多岁,人世沧桑见得多了,让沙东堤能自这人眼神中看出不少东西来,他只觉这人眼中流露出哀伤与绝望,似乎已经不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了。

沙东堤驱散了众人,向那人道:“这位兄弟,你可是汉人?”那人恍如未闻,一言不发,沙东堤又问道:“你可是遇上了沙漠里的强盗?”见那人仍只静静仰望天空,不由轻叹一声,自语道:“可能是惊吓过度了吧。”

沙漠白天热得吓人,晚上则冷得吓人,沙东堤怕那人冻着,便将他拉到篝火边上。他安排好守夜的轮流次序后,众人便到帐篷中休息,只留下了守第一班的两个小伙子。他拉起那人,道:“你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就好了。”

那人忽然问道:“你为何要救我?”沙东堤一怔,喜道:“你终于说话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倒在这大漠之中?是不是裭强盗抢了?”

那人出了半晌神,随即摇了摇头,茫然道:“不,从没有人想抢走我什么,反是我一直在抢本属于别人的幸福……我是个傻子、是个混蛋、是个只顾自己的小人!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说着,竟抱头痛哭起来。

沙东堤被吓了一跳,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他料定此人必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心中不免大感同情,待其哭声渐弱,道:“小伙子,不管你经历过什么痛苦的事,都不能不珍惜自己的命啊!因为这命绝不光属于你一个,它还属于你的父母、亲人、朋友啊,有些时候,这命还属于天下人咧!”

那人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沙东堤,沙东堤笑道:“你就说我吧,跑了一辈子大漠,早就跑够啦!这大漠变化无常,我这一辈子也没能摸准它的脾气,说不定哪天一不留神,不是渴死、饿死,便是被大沙暴活埋了呢。”那人讶道:“那你为何还要到这大漠之中来?”

沙东堤叹道:“一个人的命啊――除非这人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平生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自己独活一辈子――否则又哪能全凭自己做主呢?我若不继续带着商队在这大漠中跑,这些个更不懂大漠的年轻人,又怎样穿过这充满危险的沙海,将止月的特产带出,再用它换回止月所需要的货物呢?人不能不为别人想啊!”

那人间言身子一颤,似是隐约有所感悟,沙东堤道:“早些休息吧,你现在体力不济,明天还要赶路。你先随我回止月,在那里养好了身体,下次我东行时便能带你回你的家乡了。”

那人摇摇头道:“我不想睡,就让我在外面守夜吧。”沙东堤急道:“那怎么行?你身子尚虚,哪能受得住这冷风?”连拉带拽,硬将那人拉进帐篷之中。这一夜沙东堤担心那人,时常起来看看他,见他兀自坐在那里发呆,便悄声安慰几句,劝他早些休息,自己却因此而未能睡好。

此后一路之上,那人均一言不发,时常自顾自地发呆,然后会突然泪流满面,大家初时均觉惊诧,但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大家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易安哥”,这“易安”在止月语中,便是“古怪、奇特”之意。

“只要脚下不停,再宽阔的沙漠也有尽头。”这是常挂在沙东堤嘴边上的话,驼队中每个人只要一听到开头两个字,就可以立刻一字不差地随着他将剩下的那些说出来,甚至连语气和节奏都一模一样,足见早被这句话将耳朵磨出了老茧。

这天驼队终于走出沙漠,来到一条小河前,众人无不欢呼,齐声随着沙东堤将那句话说完后,先寻水净处将随身的水袋灌满,然后将衣服脱个­精­光,飞奔向河中。这河虽只有四五丈宽,最深处才过膝盖,而且水质昏黄混浊,但在自沙漠归来的众人眼中,却是世上最最宽广、最最壮阔、最最清澈的河,大家在水中嬉闹追逐,洗尽一身黄尘。

那“易安哥”只远远站在骆驼旁,两眼盯着地面出神,沙东堤见了,便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在沙漠里走了这么久,只怕身上的汗毛孔都被沙子堵住了,去洗个澡吧,这样心情也能好些。”

“易安哥”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望望河中闹成一团的众人,缓缓点了点头,慢慢走到河边,蹲下身子,双手轻轻掬起一抔河水,扑在脸上。

初时,他洗得甚为缓慢,过不多久,他更是忽然停住,怔怔地凝视着捧在手中的河水,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然后猛地将河水拼命扬在脸上,最后掩面而泣。

众人只观戏水,却未留心他,只有沙东堤远远地看着他,不时发出一声长叹,自语道:“这小兄弟到底遇上了什么不幸,竟会伤心成这样?”

众人嬉闹够了,将身子洗­干­净了,便纷纷上岸,穿好衣服准备继续出发,沙东堤见“易安哥”已流­干­了泪,人却还在那里发呆,便走上前去,将一块白手巾递给他,道:“擦把脸,咱们走吧。”

易安哥接过手帕,缓缓地在脸上擦了几下,站起身,将手帕交还给沙东堤。

沾了水的头发再不像之前一般乱垂在额前,而是结成数缕,被他扬起的水冲到两边,将他的双眼露了出来,洗尽尘灰后,他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初次显现在沙东堤面前,沙东堤一看之下,不由呆了。

那绝不似是凡人的面孔――脸便如同晶莹的美玉,眼便如璀璨的宝石,剑一般的双眉微向上扬起,佩上笔直的鼻梁,平添了几分威严气质。

尤其是他那眼神,虽然其中饱含着无限的哀伤愁苦,却难掩其王者之风,沙东堤几乎怀心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沙东堤竟然因一张面孔而震惊,其余人见了不由均感奇怪,待他们也在近处见到这“易安哥”的脸后,却无人不深深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震撼,那就像是乍见天神一般的惊讶和欣喜、敬仰和畏惧,没人能说得清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谁也不敢再叫他“易安哥”。

不是这些人小题大做,即便换了当世杰出的英雄,若见了此人,只怕也要为其气质所动,不自觉地甘愿听其号令行事。

因为这个“易安哥”,就是如今龙神在人间的唯一正统传人――龙紫纹。

那日他冲出龙城后,整个人都被痛苦与内疚所吞噬,太大的痛苦与不断的自责,几乎让他疯掉,但龙族拥有的强大­精­神力量,却又让他无法用疯掉来逃避一切。他整日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完全沉浸在对叶清幽的回忆中,不知不觉间,他来到曾与叶清幽共同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最后竟然走入大漠之中,若不是被沙东堤发现,只怕龙族就要失去这唯一的正统传人了。

那一夜,沙东堤的话让他隐约感受到了些什么,人也渐渐有些清醒,但却不能将他彻底唤醒。背负着对叶清幽的痛苦回忆、深深的自责,和身为龙神传人的责任,他茫然而行,如一个处于梦与醒之间的人一般。

就这样,他一路西行,在这一天里,他终随着沙东堤的商队来到了西方止月国的东部边城――积雨坞。

积雨坞并不积雨。因为靠近沙漠,这里的气候­干­燥闷热,土地大多是黄|­色­的沙土地,根本就种不了庄稼,所以这里的人们大多是商人――通过驼队带走自己从内地弄来的商品,再带回内地人想要的外国货,收入颇丰,倒也是人人丰衣足食的富足之地。

一入城,人们就像欢迎凯旋归来的英雄一般,夹道欢呼,沙东堤则频频招手示意。不时会有几个人跑到驼队前,询问自己的货物卖得怎样、是否买到了自己向往以久的东西,当听到好消息时,无不欢呼雀跃。

驼队边走边有人来领取自己的货物,等走到城中最大的广场上时,更是围满了人。在沙东堤的指挥下,驼队中其他人将骆驼围成一圈,又将来领货的人排成长队,依次发放。这样直忙了几个时辰,一直到天­色­将黑,才将全部货物发放完毕,看着从各个商人手中拿到的行脚费用和自己带回的货物,驼队中每个人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沙东堤叮嘱各人带好自己的骆驼,告诉大家休息一个月再出发后,便牵着自己的五匹骆驼,拉着龙紫纹,道:“走,到我家去吧。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点咱们止月的美酒佳肴,你的心情也会变好的。”

龙紫纹一脸茫然,只默默地随着沙东堤向前走去。

实体书第八集[力抗虎妖][第八集]

01.止月

沙东堤的家,是城中最大的建筑,在那白­色­的、充满止月风格的圆顶大宅前面,是一大片开阔的院落,两边分别有两座较小的房子,当中种着耐旱的植物。在大宅后面则是存放货物和牲口的仓房和牲口栏。

未到门口,五个身材高大、年龄不一,长相像极了沙东堤的男子便冲了出来,兴奋地喊着:“父亲,您回来了!”沙东堤笑着上前将他们抱住,问道:“小骆驼们,我不在家里,有没有照顾好你们的母亲?”小伙子们纷纷点头。

这时,一个­妇­人在一位少女的搀扶下从里面缓步而出,见到沙东堤,立刻笑道:“老爷,您总算回来了,艾香可天天盼着你答应给她带回来的丝绸呢!”那少女娇嗔一声,道:“母亲,人家明明是想父亲嘛!”

沙东堤笑道:“不管是想什么,反正父亲和丝绸都回来了。对了,我还带回了一位朋友。”说着,将龙紫纹从骆驼后边拉了过来。

几人一见龙紫纹,立时惊为天人,再不敢随意笑闹,恭敬地向龙紫纹行礼问好,龙紫纹茫然地还了还礼。沙东堤道:“兄弟,这么多天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龙紫纹如作梦般喃喃道:“名字……我配用这名字么?我配用这姓氏么?”

众人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均感奇怪,沙东堤尴尬的笑了笑,转过身对家人说道:“我发现他时,他一个人倒在沙丘正面,唉,也不知他在沙漠中遭遇了什么惨事,醒来后他便一直如此。我将他带回家中,等他状况好些了,下次再带他走。”那少女艾香看着龙紫纹,喃喃道:“他可真可怜……”

沙东堤一面吩咐几个儿子领着家仆将骆驼和货物安放妥当,一面吩咐女仆们去准备晚饭和洗澡水,不多会儿,一切便均收拾利落,沙东堤拽着龙紫纹来到大宅一间屋子内,道:“小兄弟,你先好好洗个澡吧。”

这屋中地面均用光滑的大理石铺成,中间一个大池,可容四五人同浴,此时里面填满了冒着热气的清水,飘渺的水气将屋里变得如仙境一般。

沙东堤帮龙紫纹脱去外衣,龙紫纹忽道:“你已经如此富有,为何还要受大漠奔波之苦?”沙东堤一怔,喜道:“你终于又开口了。”接着又道:“在大漠中,我不是和你说了么?”龙紫纹摇了摇头,道:“可是你大可另雇向导,自己在家中安享天年,为何非要亲身涉险?”

沙东堤道:“我家世代经营驼队,对于大漠,止月国中再无人比我更为了解,在大家眼中,我就是指路的星啊!积雨坞的人均以经商过活,如果我不再带领驼队穿越可怕的大漠,如果驼队因此而遇到了危险,叫这些人们怎么活下去?”

龙紫纹怔了半晌,忽自语道:“是啊,这就是我的宿命,我又怎能独自逃走?”

他声音细小,沙东堤也未听清,加之他向来行事古怪,沙东堤倒也不太在意,嘱咐他不要再多想后,便退了出来。

天­色­完全变黑,宅子和大院中齐燃起灯火,在宅内的一间大屋里,一张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各样美味,沙东堤和妻子坐在上首,女儿、儿子和儿媳们围桌坐定,只等龙紫纹到来。不多时,在几名女仆的带领下,龙紫纹缓步而来。

众人抬头一看,不由均呆住了。

此刻的龙紫纹再不是沙漠中那满面黄尘的“易安哥”,他洗尽了一身尘土,换上了止月人独特的白­色­宽大衣衫,乌黑的长发再不胡乱披散,而是如从前一般在身后结成一缕,前额上几缕乌丝轻垂,微微晃动中仿佛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催眠力量,他乍一出现,屋内众人几乎以为是天神下凡。

那少女艾香更是看得呆了,她从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那秀美的面庞和天神一般的气质,尤其是其眼中那挥之散的一缕哀伤与忧郁,让这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女心中波澜涌动,一颗心不能自持地狂跳起来。

沙东堤起身请龙紫纹落座,随后道:“小兄弟,止月不比大汉国,这些东西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且先将就一顿吧。”龙紫纹淡淡道:“已经很好了。老伯,我真的要谢谢你,你让我记起了我是谁,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东西是必须承担的……”

大家虽不知他所言何意,但也听得出他是解开了心结,沙东堤笑道:“明白就好,来咱们先­干­一杯!”

方举起杯,一名家仆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道:“老爷,城守大人来了!”

大家闻言立时皱起眉来,沙东堤自语道:“来得好快!”妻子在旁焦虑不安地说道:“这可怎么办?”他的大儿子桑西杰一拍桌子,怒道:“怕他做什么,大不了和他拼了!”大儿媳急忙道:“千万不要冲动,咱们怎么斗得过大官呢?”

正说着,一个身穿白­色­止月国官服的胖子便率领着一队披甲武士大步闯了进来,高声笑道:“我听说咱们止月商队的头驼回来了,就立刻赶来拜访,怎么,不是时候吗?”

沙东堤一家世代经营驼队,经常往返于大汉国与止月国之间,故此全家皆通晓汉语,平时更是经常用汉语交谈,以防日久生疏,故此龙紫纹才一直听得懂,但这城守的一番话却是用止月语说出,龙紫纹就一点也听不懂了。

沙东堤和全家人起身施礼,沙东堤亦用止月语道:“都哈大人光临,我只感到荣幸。”

这城守都哈笑了笑,一双眼睛便立时变成了一条不起眼的[此贴涉嫌违规,请及时联系斑竹],嘴­唇­上的小胡子跟着嘴­唇­一颤一颤,看得艾香一阵恶心,不由低下头去。

都哈道:“艾香小姐怎么低着头呢?你那迷人的小脸儿,若是不高高抬起让人看个够,可是愧对神主对你的恩赐哟。”又转过头对沙东堤道:“沙东堤,上次你说要给我答复,却一声不响地就领着驼队走了,害得我一等了这么长时间,这次――总要给我个准确的答复了吧?”、

沙东堤急忙垂首道:“蒙大人抬爱,但沙东堤只是个寻常百姓,实在是高攀不起?”都哈闻言笑道:“美丽的花儿自然要有人呵护――什么叫寻常百姓?艾香若嫁给了我,你就不是寻常百姓,到时这积雨坞里,谁敢说你是寻常百姓?大家都会叫你‘大人’的。”沙东堤道:“大人说笑了,我确实是高攀不起。”

都哈冷笑了几声,道:“如此就算了,天下的女人多得很,我也不一定非要你的女儿。我这次来是有公事――有人秘告你这次回来带了违禁的东西,本大人是来此搜查的――来人,给我好好的搜!”

沙东堤的几个儿子均已怒火中烧,老大双眼一瞪,就要发作,沙东堤忙使个眼神将他拦住,道:“货物全在后院,请大人随我来,若真能搜出什么违禁的东西,我甘愿受罚。”

都哈冷笑道:“随你去?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们随你去了,你的儿子们就在这边把东西藏好,当我是傻子吗?给我藎­茓­D―一间屋一间屋的搜,挖地三尺的搜!只要是能撬开一点儿缝的地方、只要是下得去铲子的地方,就都给我掀开了搜!”

沙东堤的大儿子桑西杰再忍不住,怒喝道:“都哈,你这是故意为难我们!我和你们拼了!”说着从腰间拔出随身的匕首,向都哈冲去,他的几个兄弟见了,也纷纷拔出匕首冲了过去。止月国中稍有身份的男子,均随身携带匕首,却不是用来防身,只是用来装饰,表明自己尊贵的身份,却无多大杀伤力。

都哈脸­色­一变,急退到带来的士兵身后,喊道:“造反了!你们造反了!快给我杀了他们!”一声令下,士兵们拔出腰间的长刀,迎向沙东堤的五个儿子。

这装饰用的小匕首怎是长刀的对手?眼见儿子们就要吃亏,沙东堤急得不顾许多,抓起一只盘子,便向士兵们掷了过去,士兵们怕被汤水溅到新衣服上,纷纷向后退去。

便在此时,龙紫纹长身而起,向沙东堤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沙东堤回答,士兵们又已举刀冲来,龙紫纹微一转头,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股强横的气劲立时汹涌而出,将这些士兵冲得摔倒一地。

都哈惊叫道:“魔法!你是魔法士?”怔了片刻,竟跪倒在地,叩首道:“是小人不好,小人不知大人是沙东堤的朋友,是小人不好!请大人饶命!”那些士兵爬了起来,也纷纷跪倒磕头,一个劲儿地哀求饶命。

龙紫纹转向沙东堤,缓缓问道:“他在说什么?”

沙东堤和家人也是一脸惶然,听龙紫纹问话,沙东堤急忙垂首道:“您原来是魔法士大人,小人不知,请大人勿怪!”龙紫纹问道:“什么是魔法士?你们为何这般怕这魔法士?”沙东堤讶道:“你不是我国的魔法士?”

龙紫纹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指仍跪地磕头的都哈,问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们?”

沙东堤至此确信此人并非本国地位最高的魔法士,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面露忧­色­,道:“这人是本城的城守都哈,看上了我女儿艾香,非逼我将艾香嫁给他,我推辞不肯,他就说有人举报我带回了违禁之物,要搜查我家,我的儿子们一时冲动,才惹得他们动手。”顿了顿,道:“你快走吧,你既不是魔法士,怎惹得起官家?趁他们还不知真相,你快逃吧!”

龙紫纹淡淡道:“为何要逃?我已从东方大汉逃到了西域止月,难道我还要逃么?”看了看那都哈,向沙东堤道:“你告诉他,叫他快滚,从此莫要再来难为你,不然我会杀了他。”

这一番痛心的经历,让他的­性­格起了绝大的变化,若在从前,他绝不会轻易开口说出半个“杀”字,可现在,他却能随意讲出,甚至真的打算这样去做。他对生命,已再没有从前那种不分敌我的珍视。

沙东堤和妻儿皆面露难­色­,艾香见状突然指着龙紫纹,用止月语向都哈道:“你听着,他是我的未婚夫,是女皇最器重的魔法士,你要是再敢来纠缠我,他就杀了你!快滚!”

都哈连磕了几个头,颤声道:“不敢、打死我也不敢了!”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领着手下的士兵逃之夭夭。

艾香一脸得意之­色­,向龙紫纹笑了笑,道“谢谢你!”龙紫纹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了。”

沙东堤长叹一声,道:“他会就此罢休吗?你方才说这位小兄弟是女皇最器重的魔法士,可你忘了吗?女皇直属的魔法士,是严禁离开都城的,又怎会来此?都哈不过一时受了惊吓,等一会儿缓过神来,就会想到其中破绽……到时……这位兄弟,你还是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他调来大军,你想走也来不及了……”

艾香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不必吓得花容失­色­,急道:“那我们怎么办?那我们怎么办?”

龙紫纹脸上是淡然而无所谓的表情,道:“兵来将挡,有我龙紫纹在此,任谁也动不了你们分毫。”

02.搬兵返回

沙东堤至此方知龙紫纹姓名,但此时却已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了,他摇头叹气不止,连声道:“这可怎么办?”

不想他焦急了一夜,却也未见都哈领兵而来,沙东堤不由疑心这都哈真被女儿的一番话吓住了。

不想第二天一早,外面便传来马嘶人吼之声,沙东堤和家人匆忙穿上衣服来到院中,只见大街上站满了士兵,数百名弓箭手搀弓搭箭对准了自家宅子,不由吓得面如死灰。

远处都哈骑在马上,旁边一个高瘦老者手捊着山头胡,轻蔑地看着沙东堤,道:“沙东堤,你串通大汉­奸­细,欲行谋反,还不快快交出那­奸­细,束手就擒?”

沙东堤认出这人是副城守坦丘虎,此人­阴­险而多计,定是他识出了其中破绽,这才鼓动都哈率军而来,心立时凉到了底。

便在这时,龙紫纹自宅内缓缓走出,站到沙东堤一家前面,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纠缠么?为何执迷不悟?”

都哈虽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却为其气势所慑吓得一缩脖子,坦丘虎见状问道:“此人便是昨天冒充魔法士的汉人?”都哈点头道:“是……这人很厉害,咱们能擒得住他么?”坦丘虎笑道:“若是昨日此时,咱们还敌不过他,可今日……嘿嘿,都哈大人,我的侄子沙南斯昨夜刚到,有他在,还怕这个小小的汉人吗?”

都哈喜道:“沙南斯大人来了?你怎么不早说?有沙南斯大人在,我就不怕他了,沙南斯大人呢?”坦丘虎道:“他向来起得晚,我已派人去催了。不用怕,就算他真是魔法士,也敌不过这数百个弓箭手啊!”

龙紫纹见他们只顾说自己的,却不答话,便想问问沙东堤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不想沙东堤和家人害怕得已说不出话来。他轻轻将手搭在沙东堤肩头,送出一股温暖的溟气,沙东堤只觉全身暖洋洋的舒服无比,心中那些惊惧渐渐消失。

龙紫纹缓缓问道:“你们怎么了?”沙东堤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道:“这下我们全完了……那个高瘦的老家伙是副城守坦丘虎,他刚才说他的侄子回来了……他的侄子沙南斯,是北边兵城的中队统领,而且……而且还是魔法士,你绝斗不过他的!”

龙紫纹淡淡一笑,问道:“这魔法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为何都这样怕他们?”

沙东堤道:“你有所不知,魔法士是止月国中最强的人,几百个止月人中才能出一个魔法士。他们有着神奇而可怕的魔力,发出的魔法可轻易杀死沙漠巨熊,光凭力量也可一拳打死一头最健壮的骆驼,而且他们都是军队中的将领,手握兵权,谁也得罪不起啊!坦丘虎的侄子是四星魔法士,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上百个士兵,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唉,昨夜你听我的话,赶快离开就好了……”

正说着,一匹黑马飞奔而来,马上坐着一个身着白­色­铠甲的武士,他方来到坦丘虎面前,都哈便满脸堆笑地向他点了点头,道:“沙南斯大人,您好!”那武士点了点头,向来坦丘虎问道:“叔叔,找我来有什么事?”

坦丘虎指了指龙紫纹,道:“院中那人是大汉派来的­奸­细,昨天他和沙东堤串通一气,要害都哈大人,这人好像也懂魔法,我怕军队擒不住他,所以请你来帮忙。”

这人正是坦丘虎的侄子沙南斯,他望了望远处院中的龙紫纹,奇道:“汉人也懂魔法?真是奇怪,若不参加军队,又哪里能学到魔法呢?”

都哈却不想这些,此时他有了靠山,再不胆虚,大声道:“沙东堤,本大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将这­奸­细和你艾香交出来,我就饶你全家­性­命!”

沙东堤犹豫了一下,忽然道:“我可以把女儿给你,但求你放过这位小兄弟,他与此事全无关系,只要你答应放过他,我就把艾香给你!”

家人闻方惊呼一声,艾香更是立时泪流满面,沙东堤将她拉到怀中,道:“好女儿,这位龙兄弟是为咱们出头,才得罪了都哈,咱们不能忘恩负义,为了自己而出卖别人对不对?”艾香哭道:“父亲您放心,女儿便是死,也绝不能让他们伤害龙公子!女儿……女儿愿嫁给都哈!”

都哈在远处闻言狂喜不已,大笑道:“早若如此,也不必弄出这么多事来了。不过这­奸­细我们可必须得带走!”一挥手,数百弓箭手齐将箭指向龙紫纹。

艾香见状急拦在龙紫纹身前,喊道:“都哈,你想杀他,就要先将我杀了!”

龙紫纹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却也能猜到些大概,他知此时沙东堤为对方­淫­威所迫,已经再挺不住,当下自语道:“不能拖沓,要马上解决!”

话音方落,溟气狂涌而出,霎时化作一阵狂风,众士兵只道是天气突变,大风忽起,谁也未在意,只是半闭上眼,防止沙尘吹入眼中。

龙紫纹轻啸一声,身形一动,人已站在院外弓箭手中间,众人疑心自己看花了眼,正要揉眼细看,龙紫纹已如疾风一般吹到了都哈面前,飘然跃起,站在马头之上,道:“我说过,你若再来纠缠,就杀了你。”

都哈虽听不懂,却知对方绝无善意,不由吓得面如死灰,那些弓箭手见龙紫纹与几位大人站在一处,却也不敢放箭。

坦丘虎和沙南斯均看呆了,龙紫纹也不理他们,缓缓伸出手来,一道溟气充斥掌中,他轻轻一松手,溟气立时飞­射­而出,击在都哈胸口,都哈闷哼了一声,落马而亡。

沙南斯见龙紫纹杀了都哈,想也不想,打马便跑,坦丘虎反应倒快,跟着跑了出去,颤声问道:“你跑什么?”

沙南斯冷汗流了一身,道:“他……他的魔力太强了,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快跑,回去搬兵!”

眼见副城守和魔法士落荒而逃,余下的士兵一时慌了神,怔了片刻后,终也一窝蜂地逃了去,将弓箭和刀枪丢了一地。

见魔法士沙南斯竟被龙紫纹吓得打马逃走,沙东堤一家不由呆住了,许久后,艾香才欢呼一声,道:“龙公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会用魔法呢?你并不是军人啊!”

龙紫纹缓步走回院中,道:“这不是什么魔法,而是内力。”众人显是未听过这个特殊的词,均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龙紫纹也没有心思向他们讲明。

沙东堤满心的忧虑,更无暇多想什么叫“内力”,它与魔力之间又有何关系,只是叹道:“他们定是要调兵城中的大军来此,我们又怎么斗得过呢?”

艾香忽道:“父亲,既然如此,我们不如逃走吧,我们逃到大汉去,任他们再凶,也追不到那里。”桑西杰闻言点头道:“小妹说得对,事情已然如此,改变不了了,如果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和等死无异啊。”

沙东堤面露难­色­,颤声道:“几代祖辈积下的产业,就这样扔下了吗?止月最大的驼队,就这样消亡了吗?要走你们走吧,我死也要留在这里。”几个儿子急忙上前劝解。

龙紫纹缓缓道:“不必将事情想得这样严重。我想止月的女皇若是贤能之君,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怪你们的,就算她昏庸到一力袒护手下欺压百姓的地步,此事也由我一人承担,你们不必害怕。”沙东堤闻言却只是叹息,其他人对龙紫纹的话也颇不以为然。

毕竟在他们心中,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军队,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官。

龙紫纹见状道:“我这就去找城内官员说个明白,你们放心吧。”

艾香犹豫了一下,跑到龙紫纹身边,道:“你不懂止月语,我陪你去。”龙紫纹点点头,在艾香的带领下向城中官衙走去。

沙东堤和家人此时对龙紫纹产生了一种畏惧感,虽然想拦住女儿,却无人敢开口。

二人一路走来,见者无不急急回避。沙东堤带回了一个汉人魔法士,将城守杀死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大家不明真相,不免人人自危。

到达官衙,守门士兵一见龙紫纹便欲奔逃,艾香忙道:“你们不要跑,这位大汉国的龙公子有话要对副城守说,请你们传话进去。”那些士兵愣了愣,一个兵长壮着胆子问道:“他不是来杀副城守的吧?”

艾香道:“都哈想要强娶我,我不答应,他就陷害我的父亲。我父亲曾救过这位龙公子,所以他才杀了都哈。我们与副城守又没有仇,杀他­干­什么?”那兵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道:“那……那我就去告诉大人……你们在此等着,不要乱来啊!”艾香点头道:“你放心吧,若要乱来,方才就直接打进去了――你们难道拦得住么?”

那兵长跑进衙内半晌,留在外面的士兵面对龙紫纹,只觉度日如年。好在最后那兵长终于跑了出来,不然这些士兵只怕要扔了兵器,各奔东西逃命去了。

兵长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坦丘虎大人有请龙大人。”随后便闪在一旁。

二人步入衙内,穿过一片大院,来到一间大屋内,屋内上首是一架大椅,前方放了个大理石的桌子,看样子和大汉国的府衙相去不远。此时屋中间摆上了一张大桌,陆续有仆人端来酒菜,坦丘虎恭敬地站在一旁,见龙紫纹走来,忙施礼道:“大汉的魔法士大人请。”

艾香将他的话译给龙紫纹听,龙紫纹淡淡问道:“你这是何意?”

坦丘虎怔怔地看了看艾香,艾香立时将这话用止月语讲给他,他急忙笑道:“大汉的魔法士光临小城,是我的光荣,只怪都哈那家伙没有说清楚,才弄出误会来,请您不要责怪。”

龙紫纹道:“都哈依仗权势,欺压百姓,我已警告过他,但他执迷不悟,也怪不得我。不过击杀官长终非小事,请你上书转告贵国女皇,龙某一人做事一人承担,请不要将沙东堤老爹一家牵连在内。”

坦丘虎急忙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已备下酒席,特此向大人赔罪,请大人一定赏脸。”龙紫纹道:“不必了,请快修书上奏此事吧。”

坦丘虎犹豫了一下,随即道:“其实方才我已派人将此事向兵城的金门大人上报,估计过不了多久,大人的回话就能到此,龙大人还是留在此处等消息的好。”

艾香将这一句译给龙紫纹后,道:“龙公子,他这人是有了名的­阴­险狠毒,今天出奇的老实,一定有诈,这酒菜可千万吃不得。不如……我们还是逃到你们大汉国去吧!”

龙紫纹微微一笑,道:“逃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有些事,如果你有勇气面对,就会发现最后的结局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坏。我们就在此等一会儿吧。”

艾香只觉龙紫纹在说这番话时,隐隐显出一丝王者气质,不由看得痴了。

03.女皇返回

等了许久,坦丘虎不住劝二人吃些酒菜,二人均不为所动。又过了小半日,那守门的兵长忽然来报,说兵城金门大人已到,坦丘虎急忙跑出去迎接。

这一出去就是大半晌,艾香不免有些担心,道:“他不会……不会是在骗我们吧?”正在这时,那兵长又跑了进来,道:“龙……大人,我们大人请您出去。”艾香抓紧龙紫纹的衣袖,道:“我……我有些害怕!”声音微有些颤抖,看来是真的怕了。

龙紫纹淡淡道:“怕什么。”长身而起,大步向外走去。

官衙之外的大街上不见一个百姓的踪影,只有一队十数个骑士。这些骑士均身着白­色­铠甲,威风凛凛。

为首者是一个中年将军,身上的铠甲明显与其他人不同,背后一件白­色­披风,随风而动,颇为威风。坦丘虎站在他马旁,不住点头哈腰,见龙紫纹出来,立刻道:“金门大人,就是这个人!”

马上那将军凝目观望,轻轻点了点头,忽用汉语向龙紫纹道:“你是什么人?”

龙紫纹面上始终挂着一种淡然无所谓的表情,缓缓道:“龙紫纹。阁下何人?”那将军道:“兵城总统领――金门。”随即又问道:“你为何要杀我国城守?”龙紫纹道:“他依仗权势,欺侮百姓。”金门道:“即便如此,也有我止月国国法来管他,你又有何权力处置他?”

龙紫纹淡然道:“等国法发挥应有之效时,只怕这位少女已经被他强占。那时国法又能还什么公道给她?”

金门道:“或许你说得不错,但国法所限,却不能任你胡来。本将军身为兵城统领,只能将你拿下。”

艾香闻言身子一震,在旁边低声道:“龙公子,一会儿你一个人快跑吧,不要管我――金门大人是八星魔法士,你是绝对斗不过他的!”

龙紫纹道:“我说过了,逃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说着,人缓步向金门走去,道:“既然说不能,就只有动手了。请吧。”

金门身后队中一名骑士懂得汉语,闻言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金门大人出手么?”言罢自马上飞跃而起,直扑向龙紫纹,人尚在空中,便双掌齐出,直击向龙紫纹。

龙紫纹只觉一股不弱的气劲袭来,微微一笑,自语道:“这便是魔力么?原来只是叫法不同罢了……”不闪不避,任对方气劲击在自己身上。

龙家的溟气中几乎包含了人间一切不同特质的真气,除了异界高手的气劲外,凡人若不是与龙紫纹内力相当,发出的气劲只会被溟气相融,又哪里打得伤他?何况以他如今之力,就算是硬挺,也绝不惧这种威力的气劲攻击。

见龙紫纹实实在在地挨了自己一掌,却仍无事般站在那里,那骑士不由一怔,人飘然落地,却不知是打还是退。龙紫纹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让开吧。”

金门身子微微震了一下,翻身下马,缓步来到近前,那骑士急忙退了下去。

目视龙紫纹,金门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龙紫纹淡然道:“我方才说过了――龙紫纹。”金门皱了皱眉,道:“你的魔力绝不在我之下,不远万里来到止月,到底有何目的?”

龙紫纹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斥着淡淡的哀伤,道:“不要问我,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金门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本将手下无情了!”说话间,一股强大的气息自其身上发出,二人周围立时沙飞石走,离得较近的艾香只觉狂风大起,吹得睁不开眼,只好不断向后退去。

龙紫纹淡然道:“请赐教。”

一声暴喝,金门倏然出手,掌上一道真气缠绕流动,向龙紫纹当胸击来,龙紫纹随手向外一格,便将来掌挡开。

眼见掌上的真气撞在龙紫纹臂上,竟不能撼动其分毫,金门不由大骇,一翻掌,又向龙紫纹肩头攻去,这次掌上缠绕的气劲暴长数倍,其势刚猛无比。

但龙紫纹又是随手一格,便将他这势如奔雷的一掌格了出去。

金门心头剧震,连退数步,双掌收至腰侧,身子微向下沉,运起全身内力,双掌猛然推出。

这凝聚了他全部力量的一击,当真不可小觑,龙紫纹轻轻摇了摇头,身子凌空疾转,一道赤红真气立时化作一条火龙,缠绕在他身上不住旋转,将他全身护住的同时,也将金门的全力一击撞得烟消云散。

众人不由看得呆了,谁也未曾见过这般可怕的力量,坦丘虎不由吓得瘫倒在地,不住颤抖,连那些威武的骑士,也难掩心中的惊骇,面­色­变得要多惨白便有多惨白,牵住马缰绳的手,也在不住地颤抖。其中一人正是坦丘虎的侄子沙南斯,他不住自语道:“好强的魔力……连金门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可怎么办?”

炎龙消散,龙紫纹飘然落地,金门骇然而视,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为何有这么强的魔力?你来此到底要­干­什么?”

龙紫纹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叫龙紫纹。我并不想­干­什么,只是顺手杀了一个鱼­肉­百姓的昏官而已。我不想连累别人,请转告止月女皇,如果要兴师问罪,就找我一人好了,不要将其他人牵连进来。”

金门怔了半晌,最后道:“如果你并无其它目的,我……我可以上报女皇,只是女皇会不会饶恕你和沙东堤一家,我并不能保证。”

龙紫纹道:“都哈身为边城城守,不能替女皇管理好积雨坞,却利用权势强娶民女,如果止月女皇真是贤明之君,她也会杀都哈的。你只要据实上报女皇便可。在得到回复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保护沙东堤一家。”

金门倒退了数步,忽施一礼,道:“作为一个魔法士,我对你的强大魔力感到万分的钦佩,非常想与你交个朋友。”随后挺起胸膛,道:“但作为军队统领,我却不能任你随意杀戮我国官员。我虽敌不过你,但却可令大军围攻你,到时你本事再高,只怕也难逃一死。不过这样做会殃及百姓――你既然没有其它不轨之心,我便替你上报女皇,若女皇不饶你,我定会率军再次前来拿我!”

龙紫纹淡淡道:“我在此恭候。”

金门又退出几步,转身而去,翻身上马,又看了龙紫纹一眼,率众打马而去。

坦丘虎唯恐龙紫纹杀他,急忙连滚带爬地向街边小巷中逃去。龙紫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沙东堤家方向走去。艾香怯生生地跟在后面,走了许久后才道:“你……你真厉害……你说女皇会饶恕我们吗?”

龙紫纹淡淡道:“如果她不肯为百姓而放下官家的威严,非要处置我们,我便带你们走。”艾香道:“可是……他们会放我们走吗?”

龙紫纹微微一笑,道:“我若要带你们走,任谁也拦不住。”言语间透出一股英雄豪气,艾香不由芳心乱跳,心中竟有些期望起女皇不要开恩来。

听闻金门被龙紫纹击败,沙东堤全家上下皆惊愕不已。不止他们,城中所有人都感觉到震惊与恐惧,这个不明底细的大汉人竟有如此强大的魔力,若他真是大汉派来的­奸­细,那积雨坞只怕就要不妙了。

人们战战兢兢地过了十来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城中却再未发生什么,时间一长,大家便不再害怕,城里百姓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沙东堤一家人,却还是惴惴不安。

这天城里忽然热闹了起来,士兵们挨着家敲开门,吩咐人们到街上站好,人们不明所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由人心惶惶。

半个多时辰后,一队骑士自城门外缓缓而来,这队骑士约有千人,人人均穿着与将军战甲差不多的白­色­盔甲,在眼光下看起来特别耀眼。骑士队后面跟着数百名手持长枪、腰偑钢刀的战士,他们身上的盔甲比前边那些骑士要显得轻便一些,但一样是威风凛凛,明眼人见了不由吓得一吐舌头,轻声道:“是女皇的魔法士!”

果然,在这些军队保护下,一乘气派非凡的金­色­马车缓缓驶入城中。这车足有一间屋子大小,整辆车刷着金漆,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宛如太阳一样的光芒,便似是黄金打造的车子一般,拉车的八匹马儿健壮无比,全是一­色­的白马,身上边半根杂毛也没有。此刻它们在向着白甲的车夫指挥下,踏着整齐的步伐,拉着大车向前缓缓移动。

士兵带领百姓们跪倒叩首,高呼道:“女皇万岁!”

这车中乘坐的,正是止月国的女皇――静月。

止月国本同大汉国一样,均由男子继承皇位,但到了止月这一代,几个皇子皆昏庸无能,老皇死得又突然,并未留下由何人继承皇产的遗言,这几个皇子便互不相让,争权斗势,闹得不可开交,把一个好好的止月搞得乱七八糟,百姓们怨声载道。静月虽是女子,但­性­格刚强,脾气发作起来时便如男子一般,见几个兄弟均不成气,一气之下,竟夺了他们的权位,自己登基而成女皇。她登基之后,屡行仁政,使止月国重新得到了安定与繁荣,是故她以女儿之身而登皇位虽不合旧制,百姓们却也都能接受,并甘愿听这位女皇的领导。

静月女皇登基后,各方贵族均不服气,时常串通一气搞些小动作,静月女皇便提高军队中魔法士的地位,并在全国范围内选拔培养有能力者成为魔法士,很快,她便拥有了一支强大的魔法士队伍,令各方贵族再不敢生出事端。

这魔法士实际上便是­精­通内功的武术高手,只是止月国与大汉国对人体内运行的这种力量叫法不同罢了。大汉国称之为“内力”、“真气”,而止月国称之为“魔力”、“魔法”,所以擅长“魔法”的人,便被称为魔法士,这倒与大汉国内对“魔法”的定义大不相同。

百姓们见女皇亲至,不由均感诧异,不明白为何这一个汉人的“魔法士”,竟能让女皇远赴这边疆之地,而沙东堤一家得知消息后,却倍感紧张,不知这到底是预示着什么。

御架缓缓而行,终于来到沙东堤家门前,沙东堤一家得到消息后,早跪在门前恭候,此时见女皇御架已至,急叩首在地,高呼万岁。沙东堤颤声道:“小民罪该万死,一切都怪小民,请陛下治小人的罪!”

此时龙紫纹自院中缓步而出,冲着马车一抱拳,淡淡道:“在下大汉国龙紫纹,参见女皇陛下。”

“参见女皇陛下?”车内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是那样哀伤,又是那样兴奋,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结揉合在一起,令这声音给人以异样的感觉,龙紫纹闻言不由全身一震,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自血脉深处涌动而出,让他忍不住心潮澎湃,浑身发抖。

车帘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白­色­衣衫,头戴鹰隼金饰的中年女子,甩开旁边待女的搀扶,快步走到车外,凝视龙紫纹,颤声道:“紫纹,还记得我吗?”

04.龙母返回

当靜月女皇掀开车帘,露出那张略带沧桑,却又依然美丽绝伦的脸时,龙紫纹的心就已经禁不住狂跳了,而当靜月女皇用那带着哀伤与喜悦两种矛盾情绪的声音,说出那句“还记得我吗”时,龙紫纹再忍不住眼里的泪水,疾步扑上前去,颤声喊道:“娘!”

正要赶过来挡住他的魔法士们闻言齐怔住了,人们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紫纹扑到靜月女皇的怀中,悲泣道:“娘,爹他一直骗我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没有……娘,你为何这般恨心抛下我,却到这里当什么女皇?娘,你知道么,二叔为夺权而作乱,爷爷死了,我爹也去向不明,龙家已经散了!”

靜月女皇将龙紫纹紧紧搂在怀里,痛哭道:“娘听金门一说,便知这个能使出炎龙缠身的汉人就是你,孩子,娘对不起你,娘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龙城啊!你爹是个傻子,只知一心对别人好,现在却终于被龙吟这一家子害了……只怕以、只怕以……”她不敢将后边那句话说出,虽然她对丈夫龙烈既恨又恼,但更多的,还是深深的爱和关心。

龙紫纹哭道:“孩儿若知这静月女皇便是您,孩儿早就跑到都城去找您了,您怎么改了名字,又怎么会成了止月国的女皇呢?”

靜月女皇擦了擦眼泪,看了看周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里面去吧。”龙紫纹点点头,搀着母亲向沙东堤家的宅子走去,沙东堤忙在前面引路,将二人带到宅内最大的房间后,躬身退了下去。

此时整个大宅中就只剩下靜月女皇与龙紫纹两人,静月女皇拉住龙紫纹的手,不断抚摸着,关切地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娘不在身边,你爹有没有照顾好你?龙家到底怎么了,你又怎会到止月来?”

龙紫纹苦笑道:“娘,一个没娘爱的孩子,怎么可能过得开心?虽然二爷爷一直对我疼爱有加,像娘亲一样地照顾我,但……但他毕竟不是您啊!如今的龙家已经四分五裂了,我爹下落不明,二爷爷为对付二叔,将毕生修炼得来的真元全传给了我,他老人家却因此去逝了……而二叔则在谋乱事败后,被恶鬼掳走,龙家几乎已经不存在了……”

靜月女皇叹道:“我早看出龙吟一家人的野心,可你爹就是不信我,结果……唉!”

龙紫纹问道:“娘,当年您为什么要离开龙家,又怎么会到这里当了女皇呢?”靜月女皇道:“说来话长啊……你一生下来,就身带紫­色­龙纹,你爷爷和二爷爷均断言你将是龙族千年来最有潜质的传人,青鳞他娘杜春颜听了便一直闷闷不乐,自那以后处处与我作对,我为了龙家能长保和睦,从不和她计较。没想到你五岁那年,趁你爷爷去逝,而你二爷爷又云游在外之际,这贱人竟然想下毒害你,天幸被娘发现,她恼羞成怒,便与娘动起手来,哼,娘哪里是好惹的?没多久,娘就将她制住了。

“没想到杜春颜那贱人卑鄙无耻,见打不过我,就低声下气地求起饶来,娘一时心软,打算放过她,没想到她竟然忽施毒手暗算娘,娘为求自保便用上了杀招,结果就把她杀了。

“老婆被我杀死,龙吟当然不肯甘休,我不怕他闹,我有理在身,怕什么?可你爹这蠢东西,竟然只信龙吟,却一力斥责我,还要动用家法,娘本是止月国一国公主,何曾受过这等气?当下便与你爹翻脸,一气之下,就跑回止月来。没想到你外公忽然病故,你的几个舅舅为争皇权,把止月闹得­鸡­犬不宁,娘为了止月的百姓,就夺了他们的权,自立为皇。后来整日忙于国政,心中虽然对你挂念万分,但……唉,娘的肩上还有全国的百姓,不能只想着自家的事啊!”

龙紫纹全身一震,母亲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又隐约有所感悟,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惭愧。这时靜月女皇道:“辛子兰是娘后来起的大汉名字,靜月才是娘本来的止月名字,你当然不知道了。可娘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会穿过大漠,来到娘的身边,娘简直就和做梦一样啊!。”

龙紫纹笑了笑,道:“娘娘,若没有沙东堤,孩儿只怕已经死在沙漠中了。”靜月女皇身子一颤,她虽看到儿子生龙活虎地就在眼着,但想到儿子躺在沙漠中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后怕,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沙漠里来?”

龙紫纹神­色­一黯,道:“娘,你会不会笑孩儿没有出息?”靜月女皇道:“娘怎么会笑你?快说给娘听吧。”

龙紫纹轻叹一声,道:“我还是从最初那次下山说起吧。”于是从真龙武术大会讲起,将身边所发生的种种一一讲与靜月女皇听,听得靜月女皇唏嘘不已。

对于母亲,他没有丝毫隐瞒,每一次遇事时的心情,每一次不足向外人道的遭遇,他都能心情倾诉――尤其是对叶清幽的感情,和这段感情给李狼、叶清幽与自己带来的巨大伤害,他更是毫无保留地对母亲一吐心声,靜月女皇只听得泪流满面。

最后听到儿子茫然地走入了沙漠,昏到在沙丘之下时,靜月女皇再忍不住,一把将儿子抱在怀中,哭道:“傻孩子,你怎么能这样折磨自己呢?”

龙紫纹止住抽泣,道:“娘,孩儿现在已经想通了……孩儿肩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不能只因自己的私情而忘却了大义,孩儿会重新振作,誓死也要保护好人间,尽到龙族的责任。”

靜月女皇松开龙紫纹,点头道:“好,这才是娘的儿子!圣宫也好,狼王也罢,孰对孰错娘无权评判,但你身为男儿,就算不是龙神后人,值此乱世之际,也当尽力保卫家园才是。”

龙紫纹点点头,道:“娘,我杀了都哈……”不等他说完,靜月女皇已道:“你是我的儿子,便是止月皇子,杀一个无德赃官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沙东堤,娘谢他还来不及呢!”龙紫纹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好。娘,我打算回大汉。”

靜月女皇点头道:“时局动荡,你是该回去。”随即叹道:“你我呣子分别十数载,不想此时竟能团聚……娘真想让你长陪身旁啊!但与这相比,人间的安危却更重要,你去吧,娘送你一万魔法士,助你平定鬼族――止月不比大汉,娘也无法多帮你了……”

龙紫纹笑道:“这一万多高手已经让孩儿喜出望外了……”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一股朦胧暗影,君自傲那熟悉的气息缓缓飘来,他立时知晓是君自傲在以瞑界寻他,便放松­精­神,任于自己沉进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君自傲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紫纹,真是你么?”龙紫纹淡淡一笑,道:“自傲,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君自傲道:“不要说这些了,我一直以瞑界之技寻你,你却一直不肯回应,你现在身在何处?”龙紫纹笑道:“说来你或许不信――我现在人在西方止月国中,而且我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娘――我娘现在是止月女皇,她答应送我一万魔法士,助咱们平定鬼族之乱。”

君自傲喜道:“这可太好了!紫纹,我真得恭喜你才是!你从前一直不提你娘的事,我还以为你如我一般呢!等将来妖鬼之乱得以平定,我定要到这止月去拜访伯母。”

龙紫纹闻言奇道:“妖鬼之乱?难道又有妖族兴风作浪么?”

君自傲叹道:“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现在已废了玉清皇帝,立其皇后华襄为帝,联合各国,共抗强敌。今早华襄派人来报,东方大丘国中忽出现大批妖族,现已将大丘国占领,并开始进攻与大丘国接壤的七梁木国了。”

龙紫纹心头一沉,道:“怎会这样?难道妖界与人界之间的阻隔被打破了么?”

君自傲道:“紫纹,你快回来吧,我已经发现了你龙家龙门之秘,并见到了龙家的先祖――上古龙神,他说只有你才能继承他的力量,让你成为真正的龙神。”

龙紫纹心中一震,讶道:“你说什么?”君自傲道便将所发生的一切均告之龙紫纹,龙紫纹听得心潮澎湃,道:“好,我这就回龙城!”

离开瞑界,君自傲却未因找到龙紫纹而露出笑容。

今日一大早,便有华襄派来的将军求见君自傲,将联合各国共抗鬼族的结果告之君自傲。除少数几国仍在犹豫外,大汉周边大大小小的十一国均同意联手对敌,君自傲闻讯还未来得及高兴,那将军便又报上的妖族现世,将东方大丘占领的消息,众人闻言皆惊,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妖族竟能大举入侵人界。

商量了一番,众人也未能猜透其中原委,但既然妖族已经出现,并且向人间各国下手,大家就不能置之不理,商讨完应对的策略后,君自傲便想起龙紫纹来,当下运起瞑界寻找,不想竟真被自己找到。

此时大家围在周围,紧盯着他,天涯问道:“找到龙紫纹了?”君自傲点了点头,道:“他现在身在西方止月国,在那里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娘亲,而且伯母竟然是止月国的女皇,她答应给紫纹一万军士,助我们平定鬼族之乱。”

沈石闻言喜道:“太好了,如此咱们龙神盟的实力又将得到提高,更有把握平定妖鬼之乱了。”祁月怜则道:“还是不要得意过头的好,妖族的力量如何,现在虽然还不得而知,但只看其能在短短月余时间内攻陷大丘国,其实力便可见一斑。”

风巽亦点头道:“若妖界各族妖王本事能有李狼一半,恐怕就绝难对付。咱们一时还乐观不得,必须联合军队和其它各国的力量,共同对抗妖族才是。只是……只是那魄狱芒若在此时复出做乱,就不大妙了。”

魏怜幽点头道:“不错,若咱们出兵大丘国攻打妖族,难保魄狱芒不会出来捣乱,那时咱们顾头顾不了尾,确实不妙。不过如果龙公子能尽快赶回,咱们就不怕了,大可兵分两路,由盟主和龙公子各率一路,分头对付妖族和魄狱芒。”大人均言均觉有理,纷纷点头。

这在这时,一个­阴­冷而深沉的声音响起:“你们过虑了。”

大家一怔,顺声望去,只见一人缓缓走入殿内,阳光照在他背后,大家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直到他走到大殿中央,众人才看清他的打扮。

这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长袍上半身紧紧裹住他的身体,下摆宽松地垂向地面,从中间敞开的缝隙可以看到其双腿上穿着的紧身黑裤,脚踏一双黑皮靴,手上戴着一双黑皮手套。最奇怪的是他的脖子也用黑布包紧,头上戴着一只黑皮盔,皮盔前脸竟罩着一张平滑如镜的钢制面具,眼耳口鼻皆被盖在其下。

君自傲只觉这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冰冷邪异的气息,立时全身戒备,沉声问道:“阁下是何人?”

那人缓缓道:“本王魄狱芒。”

05.盟约返回

一句“本王魄狱芒”出口,众人皆惊出一身冷汗,立时气运全身,随时准备出手。

君自傲听出这人的声音与魄狱芒完全不同,而且身形高矮亦相差甚远,但自其身上散发出的­阴­寒之气,却比魄狱芒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皱眉,道:“阁下是魄狱芒?”

那人负手站定,点头道:“不错。百多年未见,鬼天君别来无恙吧?”

君自傲道:“你若是魄狱芒,那被李狼击伤的又是什么人?”

那人道:“鬼天君身为鬼卒之首,对于魂魄与转世之秘,当比本王知道得更多。”君自傲皱眉道:“这是何意?”

那人微微一笑,道:“本王忘了鬼天君还未能完全融合这副凡人之身,对于从前之事,自然未能完全记起。”君自傲心头一震,一种不安感在心头弥漫,沉声道:“难道那人并不是真正的鬼王,而你……”

那人道:“不错,本王才是真正的魄狱芒。”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均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人既自称鬼王,定非善类,来此目的虽然尚未说明,但十有八九是不怀好意。

那人又向前走了数步,众人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只有君自傲仍站在原地,道:“阁下独自闯入龙城,难道是想凭一人之力对付整个龙神盟么?”那人笑道:“假若本王还是从前的魄狱芒,而你又不是龙神盟的盟主,本王就绝对有这种自信,可是……可是现在,本王只能长叹一声,道一句‘不敢’。”

君自傲问道:“那你来此究竟有何意图?”

那人道:“本王要与你联手,全力对抗妖族。”

语出四座皆惊,君自傲亦讶然道:“你说什么?”

那人轻叹一声,道:“本王虽然潜入逆世轮回之阵,以此阵之法率四域高手转生人间,却并非为了破坏人间安宁。但妖族不同,如今妖界已被虎族统一,虎妖又是只懂得破坏与占领、杀戮与压迫的蛮族,人界与妖界的界限一开,后果不堪设想。妖族力量强大,人鬼二界若不联手共抗,实难有胜算。”

君自傲冷冷道:“不为破坏人间安宁,那你等又为何费尽心机潜入人界?那日若非李狼重创你所说的假鬼王,现在龙城只怕早已落入你等手中,你还敢说不为破坏人间安宁么?”

那人道:“人间有何好处?本王非要甘冒奇险,以逆世轮回之法转生至此?本王为的并非人间,而是神界!”

君自傲一怔,讶道:“神界?”那人长笑一声,道:“不错!世分七界,神界不过只是其中一界,又凭什么可以管辖其它六界,凭什么可以高高在上?他们可以任意周游七界之中,任意役使各界族类,却要限制别人的自由,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只因他们的力量远高于其它诸界,就可以为所欲为么?本王绝不服这样的神!只要有一丝希望,本王就要打上神界,让他们知道,鬼界中不只有任由他们摆布的鬼卒,更有不惧他们强权的英雄!”一番话说得豪气万丈,众人虽一时想不清他说得是否有理,却均为其言语间渗透而出英雄豪气所折服,一时间竟忘了对方的身份,在心中为他叫起好来。

见众人已经受了自己的感染,那人继续说道:“妖族中并非全是充满破坏与杀戮这种低级欲望的恶兽,其中不乏拥有大智慧者,只是力量不及虎族,只能像我等臣服于神一样服从于虎族,只要我们人鬼二界联手消灭虎族,便可解其被役使之苦,到时人、鬼、妖三界联合为一,就算神界与仙界再强,也绝非不可战胜!”

君自傲强定住心神,不被他那充满诱惑力与煽动­性­的语调所迷惑,问道:“那么之后呢?当神、仙二界被打垮后呢?是否人、鬼、妖三界又要进行一番谁主天下的大战?”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本王并不想将神、仙二界毁灭,只是想推翻他们对各界的统治,一旦神、仙二界失去权威,各界便再不用受神界驱策,各安天命,自理本界之事,神、仙二界也再不能对各界予取予求,而各界间则通过互相掣肘,形成微妙的平衡,却不至于发生战乱。”

君自傲凝视此人半晌,道:“你说得倒有趣,可你想过没有,若要达到你说的这种境界,需要牺牲多少生命?而最后的结果,又真能如你所愿么?到时若发展成七界大战,你就是千古罪人!”

那人一阵长笑,叹道:“千古,千古又能有多久?不要说与神、仙相比,就是与妖、鬼相比,人的生命也是那么短暂,千年对你们来说太长了,所以你们就变得鼠目寸光。等到有一天,神界靠不断夺取人、鬼、妖三界之力而远远凌驾于三界之上时,他们可不会怕什么牺牲――或许你并不知晓,如今神界七国也在交战之中,若我们最低下的这三界不能联合一处,趁此机会攻破神界,恐怕神界七国一旦统一,那个能统一七国的最强神君,就要对下三界下手了!到那时,你就会后悔曾拒绝过本王了。”

君自傲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努力去理解他的话。七界的关系对他来说,根本毫无了解,这个自称是真正魄狱芒的神秘人物所说的一切,他也分辨不出是对还是错,但他却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可能关乎人界存亡的决定,因为此时的他,几乎等同于人界至高之王。

那人看出君自傲的犹豫不定,轻笑一声,道:“好好想想吧,如果本王真的肤浅到图谋什么权力,执着于那种俗不可耐的征服和占领欲望,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与虎族联手!”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惧意。若此人真的是鬼王,那么这就等于是妖、鬼二界联合对付人界,若真如此,只怕人界倾全界之力,也难以抵挡。

那人看出众人的心思,道:“所以说,本王能来争取与人界的联合,本身就可看出本王的心意。本王对人间绝无敌意,之前发生的那些,并非本王之意,只是那厮自以为是,想用武力占领龙城,好探查天柱之秘。也多亏他如此自不量力,被李狼重伤,本王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君自傲已有些被他的话打动,此时听到他提起“天柱”,不由一怔,暗思此人为何会知天柱之秘,但嘴上却问道:“你是说,这一切全怪那假魄狱芒么?他又是什么人?”

那人道:“经历了逆世轮回之阵后,本王化作魂魄,在人间苦苦寻找寄身之体,而最后被本王找到的,就是那假魄狱芒。本王进入他身体之后,却不能将其魂魄融入我魂之内,反被他融合过去,若不是李狼那一击让他受了致命重伤,本王根本无法脱出他的­肉­身,现在本王已无­肉­身,只是一团真元罢了。”说着,将头盔摘下。

众人一见此人面目,不由均怔在当场――那头盔之下并非一张面孔,并非一颗头颅,而是一团黑­色­­阴­气,没了头盔的束缚,这­阴­气微微向四周扩散,却并不弥漫而出。那人的声音自­阴­气中传来:“本王只想让你们知道,之前的一切并非出自本王心意,均是本王­肉­身之魂依他所想做出的错事,本王受困于­肉­身,却无力依自己意愿行事,其实本王并不想危害人界。”

君自傲到此才相信此“人”确是魄狱芒无疑,他不禁感叹鬼天君与魄狱芒这两位不同身份的鬼王在人间这相同的遭遇,也因此,对魄狱芒的敌意也不自觉地减了几分,不由暗忖:“若是我忽然身受重伤,是否鬼天君也可如他般以真元的形态脱体而出?”暗自摇了摇头,忖道:“之前我数次遭遇险境,他均未曾脱出,看来不是不愿离开,便是离开不得。”

魄狱芒见他独自发怔,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让众位对本王已充满敌意,对于本王所言恐怕并不相信,但现在虎族已经开始了对人界的侵略,单以人界之力绝难对付,你们为对付我那­肉­身,不是肯与狼王联手么?为何换成我这鬼王,你们就犹豫了呢?眼前的局势已不容再犹豫了!更不要将力量浪费在本王身上,因为本王绝不会与人界为敌。”

君自傲咬了咬牙,道:“好,我便答应你。不过你是你,我是我,人界与鬼界的力量绝不会合在一处,我们各自行事,互为辅佐便是。”

魄狱芒一笑,道:“到底是鬼天君,本王原也是此意。如此咱们便在大丘国战场上见吧……”话音未落,­阴­气弥漫而出,将头盔与外面的衣物反包在其中,随即如一阵风般吹出殿外,消失无踪。

众人被这奇象所震撼,均忍不住感叹,风巽则走到君自傲身边,问道:“你真打算与他联手?”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他说得不错,他若真是那种有侵略野心的人,直接与虎族联合才是最好和选择。”魏怜幽在旁皱眉道:“可他要攻打神界,这……这未免太匪夷所思……而且,也有违天道吧?”

君自傲道:“我也不知他所说的这些是对还是错,但目前最要紧的却是妖族之乱,他在此事上说得没错,单凭咱们人界的力量,很难战胜力量强大的妖族,当前之计,也只有与他联合,就算这有饮鸩止渴之嫌,也不得不试试了。”

凡人遇难事常讲“求神拜佛”,可见神在人的心中是何等地位,如今听说有人竟要打上神界,众人心中不免大觉别扭,但眼下事实又不得不让他们承认,当人间发生如此动荡之时,并没有一个神或是仙来施法平定动乱,想保人间平安无事,就必须与鬼族联手才成。

君自傲运起瞑界,想让鬼天君再将他带入大虚之境,好向龙神询问妖族如何能穿过二界之隔,大举入侵人界,但鬼天君魂魄法力将尽,却再帮不了他,他只能等龙紫纹回来,由龙紫纹到太虚境中去问了。他又一时好奇,问起鬼天君是否可以化成真元脱离他这­肉­身,鬼天君笑道:“你是天生至­阴­之体,比我的­阴­气还重,我的力量全被你吸走,哪里逃得出去?而魄狱芒么……我想那­肉­身虽然天资过人,但定是不能适应他的魂魄,所以并未能像你一般吸尽我的力量,因此当其受伤昏迷,魄狱芒就能带着绝大部分的力量脱离­肉­身。依我看来,此时的魄狱芒应该非常怕你才是,因为此时他已完全化成了一团真元,而且他又没有真气实化的特质,你有那招鬼甲护身,他根本就奈何不得你,反是你那招鬼噬却正是他的克星。所以你与他联手确是明智之举,因为即便他将来再生异心,你也可从从容容地收拾他。”一番话说得君自傲大感安慰,庆幸自己果然没有做错。

如此一来,君自傲再无后顾之忧,可全力与妖族对抗。但龙紫纹一日未归,他便一日不能离开。虽说这太虚境不论人身在何处均可进入,但龙紫纹身在西方,大丘国却在东方,君自傲此时若赶赴那里,无形中拉长了与龙紫纹的距离,就不能及早让龙紫纹进入太虚境中得到龙神之力。

再者,龙神当日说过,只要将龙紫纹打成重伤,其便可进入太虚境中,君自傲绝不放心让别人做这件事,一来怕他们出手太重,龙紫纹全身放松下万一被一掌打死,那可不妙。二来怕他们力量不足以将龙紫纹打成重伤,却弄出一身轻伤来,白白让龙紫纹受一番折磨。因此他只是整日训练龙神盟下各派,加紧联系华襄调集全国­精­锐军力,只等龙紫纹一回来,便立刻出发。

06.剑风返回

这日派出的探子忽然来报,说朝廷的大军正自各处向隐龙山附近聚集,群豪不由大讶,以为又要出什么乱子。君自傲道:“大丘国在东方,华襄自然要将军队调向东方,却不是针对隐龙山而来。”众人这才安心。

未过几日,华襄竟亲自来到龙城。她身为一国之首,众人自当尊敬,齐下山迎接,一见君自傲,华襄却飘然下拜,君自傲急忙搀扶,连道:“您是一国之君,怎可如此?”

华襄笑道:“什么一国之君,这头衔还不是君盟主所赐?如今天下大乱,却不是执着于什么君权君威的时候了。君盟主,我已将大汉国七十四万­精­兵全数调来,任你差遣。”众人闻言方知前这些大军竟是调来任君自傲驱策之用,不由均大感兴奋。

君自傲却忙道:“我只是一介武夫,哪能指挥大军,女皇还是另选贤能之人吧。”华襄笑道:“以君盟主的力量,当世何人敢与盟主争这领兵之权?再说……”轻叹了一声,接道:“实不瞒盟主,我大汉国中有有­精­兵数百万,平时皆镇守四方,此时人界时局动荡,各国达成联盟的约定,边关处便再不用派重兵镇守。但在这数百万的大军中,真正能在与妖族的战斗中发挥作用的,只有皇家直属的二十万护法军和七十二万铁骑军。这两支军队实力均远超其他队伍,平时却屡有不各,双方均认为自己才是大汉最强的军队,而对方只是徒有虚名,常是一点小事争来斗去,各不相让。平时他们各守一方,也就罢了,但现在要他们合在一处,若无一个能压得住两方大帅的人担任总帅,很难使双方配合得亲密无间。放眼当世,也就只有君盟主能担此任了,盟主万勿推辞才是。”

众人闻言皆觉有理,风巽道:“不错,现在不是自谦的时候,此事减乎整个从间的安危,必须当仁不让。”修邪武亦点头道:“风大侠说得有理。盟主,何必执着于人世陈规?如今武林与朝廷联成一家,女皇一力推举你,你便当了这总帅吧。”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君某从命就是了。”

正说着,华襄侍卫来报,言道护法军总帅苏衡北与铁骑军总统领姬龙梦已率军赶到,现在山上未见,华襄急忙宣见。

侍卫下山传令之际,华襄向君自傲道:“朝中文臣武将,只要是忠臣良将,大半受过我的恩惠,所以他们对我这不合历制的女皇倒也是忠心不二。君盟主废了玉清这昏君,军方的这些大将均对你大有好感,不过若想让他们真正服从,却必须以实力震慑住他们才是,一会儿君盟主万勿留手。”

君自傲一怔,未料到这女皇竟要挑拔部下与自己动手,不由苦笑一声,暗思这帝王之术果然不是寻常人可学得来的,其中的这些个心计,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的。

不多时,两员大将大步来到游龙殿之中,君自傲仔细打量,立觉这二人非比寻常。

左边那人年纪似在廿卅之间,身着一套银灰­色­的盔甲,腰佩长剑,右手垂在身侧,随走动而前后摇摆着,头盔挟在左肋下,用左手托着,一头长发,不结发髻,颇为飘逸潇洒;右边那个年纪大些,约有四十左右,体格魁梧壮硕,穿着一身暗灰­色­的­精­钢厚甲,头盔紧紧扣在头上,走起路来稳健有力。二人均相貌堂堂,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杀伐之气,不怒自威。

二人来到近前,俯身拜倒,高呼万岁,华襄道声平身,二人长身而起,那年长将军道:“陛下,臣的七十二万大军皆已到达,只等一声令下,便可直捣妖巢!请陛下下旨吧!”

那年轻将军亦道:“陛下的二十万护法大军已整装待发,请陛下下旨!”

华襄点了点头,微笑道:“二位将军辛苦了,大军远道而来,先稍作休息吧。来,二位先见过君盟主。”说着手掌轻抬,伸向君自傲。

二人转头望向君自傲,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却并不如何恭敬。

华襄手指那年长将军,道:“这位是铁骑军大帅姬梦龙姬将军,姬将军。”又指着那年轻将军道:“这位是护法军总帅苏衡北苏将军。这二位将军乃是我国军中第一高手,武功十分也得。”君自傲急抱拳施礼,道:“见过二位将军。”二人见状拱手还礼。

华襄又道:“我已决定将兵权交给君盟主,从今天起,你们这九十二万大汉­精­锐,均要听令于他。”

二人怔了怔,随即以充满敌意的目光望向君自傲。姬梦龙道:“陛下,请一个寻常的江湖客来当大军总帅,只怕难以服众,此战关系人间安危,绝不可当成儿戏。”苏衡北亦道:“行军打仗岂是一介武林盟主能胜任的?陛下此决定未免有些草率吧。”

此言一出,龙神盟众人皆大为不悦,天涯方要说话,修邪武已冷冷道:“当我们这些江湖客为了人界的安危与鬼族苦斗之时,你们又在何处?若无君盟主,这龙城早已被鬼王占去,若无君盟主,只怕你们还在为那昏君玉清而窝里斗呢!”

苏衡北双目一瞪,看了看华襄,却终未发作。姬梦龙却不管那许多,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你等不过是最先知晓鬼王现世的消息罢了,若是被本帅先行知晓,恐怕此时魄狱芒已经真正变成游魂野鬼了!”

天涯冷哼一声,道:“口气不小,不过就是仗着手下人多罢了。你以为凭着人多势众就能制服魄狱芒么?”

姬梦龙怒道:“行军之道,本就不在个人的强弱,而在于团体配合,一人之力再高,也难成大事。不过你既然如此说了,本帅就让你见识见识一军之帅的力量有多强!”说着,一振双臂,便要动手。

华襄面­色­一沉,道:“姬将军,你想做什么?”姬梦龙忙躬身道:“为臣一时冲动,请陛下勿怪。”华襄点了点头,忽又微笑道:“姬将军,你向来认为自己是大汉第一高手,对不对?”

苏衡北在旁脸­色­微变,显是对此大不已为然。姬梦龙则道:“不敢。但为臣确未见过武功更高之人。”

华襄微微点点头,又向苏衡北道:“苏将军,你曾说过寻遍当世,也再找不出一个对手来,对不对?”这次轮到姬梦龙脸­色­变化,苏衡北假作不见,道:“在下向来不夸口说自己是第一高手,但却也从未曾见过一个真正的对手。”

华襄又点点头,道:“假若有人以武力胜过你二人,你们会不会服他?”二人对望一眼,苏衡北傲然道:“只怕世上并无这样的人。”姬梦龙则道:“为臣虽不敢说世上无人能胜过我,但却坚信,一个日日在沙场上磨练武功的大将,绝不会败给江湖上的什么侠客。”他们已明白华襄想让自己与君自傲比较高低,说得颇不客气。

一时群情激愤,江湖豪杰们均大感气恼。华襄道:“既然如此,你们就来试试君盟主的身手吧,如果君盟主胜过你们,你们又当如何?”二人又对望一眼,道:“若他能胜我二人,我二人情愿奉他为帅!”

华襄点头道:“好!一会儿二位万勿食言才是。君盟主,请吧。”

君自傲知此一战在所难免,道:“此处地方狭小,二位请到殿外来吧。”言罢大步走出殿外。

姬梦龙与苏衡北随之而出,互望一眼,同时道:“我先来!”又同时道:“你去吧!”看得君自傲不禁莞尔而笑,道:“不如二位一起来吧。”

此言一出,二人脸­色­同时一沉,这话摆白是不将二人放在眼里,二人均是不可一世的大帅,此时竟遭人如此奚落,哪还沉得住气,又是对望一眼,道:“好,一会儿可莫要后悔!”

君自傲淡然一笑,双目中黑雾涌动,将双眼化为比夜­色­还要浓的黑暗之­色­。

方才一见面,君自傲便看出这二人有惊人的功力在身,但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他自太虚境内得到强大的力量后,因众人与他相差太多,一直未能在切磋中发挥出真正的力量,此次见二人有如此高深的功力,自然想借这二人之力,来印证自身功力的增长。

但这却并非是他要力战二人的最大目的。

君自傲发现这二人有一个有趣的习惯,那就是每逢有事时,均要对望一眼。别看这个小动作毫不起眼,却能说明许多问题。华襄说这二人因功力高强,各不服气对方,所以常因小事相争,但君自傲却从这小动作中看出他们的惺惺相惜和心意相通。由此,他料定这二人虽因武艺高下之争而互不相让,却并不曾互相轻视,若能有强敌逼得二人并肩合作,二人一定可在互相激励中发挥出更大的力量,而且当并肩协作、齐心对抗共同的敌人时,最易培养出珍贵的友情。故此君自傲有意激二人同时向自己出手,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在战斗中成为真正合作无间的朋友。

果然,二人再次对望一眼,互相点了一下头,立时分向左右两侧同时冲出,自两侧攻向君自傲。

一动手,二人身上强大的气息立时爆发而出,武群豪立时怔在当场。

那绝非是普通高手可发出的气息,即便是众人中武功最高的司马渡陵,也无法发出这样强大的气息,众人不由同时想到一个人――龙吟。

司马渡陵虽未见过龙吟,却曾与闵禹霄一战,此时见这二人周身鼓动的气息,不由讶然道:“朝堂之中竟也有这样的高手?闵禹霄不论与哪个交手,恐怕都得惨败!”

气息渐渐向四周扩散,二人也越来越接近君自傲,君自傲屹立不动,默默感受自二人身上散出的强大气息,不由会心一笑。

若是换了从前,自己或许只能与他们中的一个勉强打成平手,但通过了太虚境四道考验的他,却早已脱出这等境界,在他眼里,这二人虽强,却仍不能对自己构成威胁。

一股强大的自信充斥在他心中,令他镇定得如同不动的山岳一般,任狂风肆虐,兀自岿然不动。

此时他并未将真气催动至顶峰,身上亦未有任何气息散出,姬梦龙与苏衡北均非等闲之辈,更早知君自傲曾以一人之力攻入皇城,废了玉清皇帝,其功力必不一般。此时二人看不破他的虚实,却也不敢贸然近身,待冲到君自傲左右数五丈之内后,二人便不约而同地出手试探。

姬梦龙双拳一挥,身子旋风般一转,一道狂风立时缠绕身上,他人越转越快,那狂风便呼啸着越变越大,最后化作一道冲天的龙卷风。而苏衡北则抽出腰间银灰­色­的长剑,不住将真气向剑上传去,不片刻,那剑便被真气注满,竟自行颤动起来。

二人的内力几乎在同时达到顶峰,姬梦龙暴喝一声,双拳猛然自左右向前挥出,那道冲天的龙卷风立时向君自傲卷去,而苏衡北却隐而不发,脚步不住移动,将君自傲几处退路全数封死,君自傲若不敢硬接姬梦龙的龙卷风而纵跃闪避,其必然会立时出手截杀。

对于气劲的攻击,君自傲又怎会怕?他微微一笑,­阴­气立时自体内涌出,缠绕身上,化作那一身黑­色­的鬼甲,他不闪不避,甚至不用双手抵挡,硬生生地与龙卷风撞在一处。

07.聚兵返回

姬梦龙与苏衡北见君自傲身上忽出现一件诡异的黑­色­战甲,已是一惊,待见他竟然硬接这凝聚着姬梦龙强大真气的一招“暴风龙卷”,更是惊诧不已,苏衡北竟忘了趁此机会出手攻击,只顾看这龙卷风究竟会将君自傲怎样。

风声呼啸,龙卷风眨眼便转到君自傲身前寸许处,却被看不见的气屏挡住,这真气化成的龙卷风风势虽猛,却始终穿不透这气屏,渐渐消耗殆尽。

姬梦龙不由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苏衡北却一咬牙,飞身跃起,凌空一剑刺出。

随着一道耀眼的剑光闪亮,无数剑光如闪电般在空中闪动不停,直向君自傲袭来,剑光所及范围竟达数丈,君自傲即便想躲,也冲不出这片剑光之阵。

微微一笑,君自傲忽散开全身­阴­气,人立时进入了鬼影的虚无状态之中,从容地向前一纵,便自剑光之阵中冲出,来到苏衡北身后。

剑光消散,苏衡北飘然落地,回过头怔怔地看着君自傲,完全不知所措。

殿前的华襄微微一笑,方要说话,君自傲已冷冷道:“小心,我要动手了!”话音方落,­阴­气已狂涌而出,苏衡北首当其冲,立觉通体生寒,急向后退去,但左脚却不知被什么缠住,身子根本移动不得,低头一看,却原来是自地下钻出的一根黑­色­锁链,将自己左腿紧紧缠住,大骇下挥剑疾斩,却不能伤那锁链分毫,自己的手反被震得生疼。

君自傲气运右掌,­阴­气缠绕而出,瞬间化成黑­色­鬼爪,缓步走向苏衡北。看着君自傲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苏衡北只觉心脏一阵狂跳,冷汗竟立时流了一背,急气运长剑,猛向君自傲斩去。

一道闪电般的剑光当头劈来,君自傲鬼爪轻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剑光打散,脚下丝毫不停,离苏衡北越来越近。

姬梦龙此时已完全缓过神来,眼见苏衡北形势不妙,虎吼一声,疾步奔来,右拳猛然自下向上挥出,一道劲风扑面袭向君自傲。君自傲只觉这道风中隐隐藏着一股空旷的杀气,不敢小觑,倏然向旁移出,闪过拳风。

姬梦龙又是一拳击出,一道劲风横扫而出,竟将缠住苏衡北的鬼锁斩断,苏衡北急忙向后退开,向姬梦龙微一点头,道:“多谢姬将军!”不等姬梦龙回话,君自傲右掌轻推,手上鬼爪立时脱掌而出,越变越大,直向姬梦龙与苏衡北二人抓去,鬼爪在这数丈空间内飞速化作凉亭般大小的巨爪,凌空抓向二人,二人急向旁贴地滚出,堪堪躲过这一抓。

君自傲右掌微动,一把抓空的鬼爪在空中疾转,横里向姬梦龙抓去,眼里姬梦龙方欲起身,再无法躲避,只得草草运起真气,双拳连续挥出,试图将这鬼爪击碎,但却只是令鬼爪之势略缓。

苏衡北见姬梦龙身陷险境,再不顾许多,飞身扑向君自傲,长剑直刺而出,一道亮光自剑尖发出,将他整个人都包在其中,化作一支光剑,刺向君自傲胸口。

君自傲知他在这一招中倾尽了全力,而且此招又是剑与气相合击出,便不敢冒险以鬼甲硬接,当即施展鬼羽飞身而起,躲过他这雷霆一击。

苏衡北一击不中,竟在中途一转,人剑合一化成的光剑飞向眼看便要突破拳风抓中姬梦龙的鬼爪,姬梦龙见苏衡北来援,立时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击出一拳,竟将鬼爪击退数尺,人则借此机会向旁边滚去。

鬼爪微微一荡,便以更快的速度向姬梦龙抓去,多亏苏衡北及时冲至,也鬼爪撞在一起,轰然巨响中,鬼爪终被击碎,但苏衡北也因此而真气大损,不住喘息。

见君自傲背生黑翼浮于天上,二人又吃了一惊,姬梦龙一咬牙,双拳向两边一分,便要施展招式,苏衡北急伸手一拦,道:“姬将军,你已耗费不少内力,还是不要……”不等他说完,姬梦龙已沉声道:“苏将军,多谢你出手相救。生死事小,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大汉军丢这个脸!”言罢双拳猛然一挥,一股劲风由小而大,将姬梦龙托至空中,直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未料他竟可御风飞翔,倒也小吃了一惊,但他这御风飞翔之术比之君自傲的鬼羽,却是既费力又不灵活,君自傲只轻一振翅,人便已闪到一旁。

姬梦龙一击不中,双拳再挥,劲风托着他的身子在空中转了一圈,重又向君自傲冲去,君自傲淡淡一笑,再振翅闪开。

如此数合,姬梦龙渐渐力有不支,却仍咬牙苦战,君自傲不由暗自感叹:“果然是身经百战的一军之帅,果然有股悍不畏死的英雄气概,只怕他宁可战死,也绝不会认输,我又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姬梦龙又一次攻了过来,但方到中途,姬梦龙便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从空中跌落下去。

君自傲叫声不好,他担心姬梦龙摔伤,立时便要俯冲而下,将其接住。不想地上的苏衡北却误以为他要乘势追击,情急催动全身仅余的真气注于剑上,霎时间剑刃光芒闪动,一道剑光自剑身直­射­而出,刺向空中的君自傲。

这一道剑光奇快无比,君自傲方有所觉,剑光便已近身,大骇下,君自傲急散开­阴­气,施展鬼影之技,那剑光穿过君自傲化为虚影的身体,直­射­向天宇,最终化作一点亮光。君自傲不由大为感叹,暗思这一道剑光的威力远超苏衡北应达到的境界,若真被击中,只怕天神也要毙命。

而苏衡北却因这一剑而用尽内力,终全身脱力,软软的瘫倒在地。

君自傲感叹之余,蓦然想起跌落的姬梦龙,急向下望去,只见天涯怀抱着昏死过去的姬梦龙,对他微微一笑。

他不由长出一口气,对天涯微微一笑,暗道:“多亏天涯知我心意,不然若姬梦龙摔个好歹,就大为不妙了。”

华襄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境地,不由心中发慌,君自傲飘然落在她身边,低声道:“女皇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言罢大步走向天涯。

天涯低声问道:“你又要反运鬼噬?他们并无大碍,休养几日便可恢复,你又何必……”君自傲淡淡一笑,用手指轻刮了一下天涯的鼻子,道:“若是如此,军队不乱套才怪。”天涯叹道:“你就是滥好心。算了,你若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可能看上你。”君自傲笑道:“你不是滥好心,那跑来接住姬将军做什么?任他摔落就是了,顶多摔得断手断脚,却也死不了,休养个三五月就好了。”

天涯呸地一声,道:“不要得了便宜还来卖乖,看我下次还帮不帮你。”君自傲笑道:“当然得帮了。不过你是不是先将姬将军放下?男女授受不亲,你老这样抱着人家,成何体统?”天涯又呸地一声,道:“我爱抱着谁就抱着谁,你若想管,先破了我的八拳再说。”君自傲一吐舌头,道:“不敢、不敢,天女侠大仁大义,手下留情。”

他二人一逗上嘴,却忘了正事,周围众人看在眼里,忍俊不禁,却又碍于气氛而不敢笑出声来,这时姬梦龙忽长叹一声,强忍笑意道:“大帅,你就饶了末将吧……末将一笑,全身都疼啊!”

天涯闻声吓了一跳,立时将姬梦龙抛开,摔得姬梦龙哎哟一声,君自傲急忙将其扶起,连声道歉。

姬梦龙苦笑道:“末将真服了,大帅,今日起姬梦龙奉你为帅,听任差遣……”话未说完,捂着腰一龇牙,却是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之前并未昏厥,只是一时气闭,脑子却明白得很,天涯与君自傲的对话听在耳内,让他忍不住想笑,便一笑就全身剧痛,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才说了一句,就被天涯扔到地上,摔得更痛了。

君自傲扶住姬梦龙,道:“都怪在下害姬将军摔伤,在下这便为姬将军医治。”姬梦龙摆手道:“不必了,军中自有郎中……”不等他说完,一股雾般黑气便自君自傲体内涌出,将他包在其中,他只觉一阵暖意自雾中传来,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力量一下子恢复如初。

君自傲收回鬼噬之气,问道:“将军感觉如何?”姬梦龙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大帅!大帅武功绝世,奥妙无比,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末将……末将恳请大帅救治苏将军吧!”

这时苏衡北的声音亦响起,道:“我没事……多谢姬将军关心……”君自傲大步走到近前,道:“将军虽只是全身脱力,但若要养好也要大费时日,有时间休养,却不如将这些时间用大修炼上。”说着伸掌发出鬼噬之气,不片刻便使苏衡北恢复如初,而他自己却大感神疲体乏,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天涯早知他单纯以消耗自身生气来救治二人,必会累倒,一直便跟在他身边,见状急将他扶住,又气恼又心疼地责道:“你不要命了么?”

苏衡北虽不明鬼噬之技,但却知君自傲是因救治自己二人,才大损元气,当下立即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大帅!末将害大帅元气受损,实是该死!”天涯哼了一声,道:“知道就好,若不是你们两个自以为是,他也不用消这么大劲了。”二人忙连声称是。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二位将军,武功说到底是要与敌人相比的,自己人谁高些,谁低些,原无所谓,何必为这虚名而互不相让呢?我看你们二位动起手来配合无间,常可心意相通,正该英雄惜英雄,同气协力才是啊。”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均因方才那一战,而感到对方功力高深,武技­精­湛,不但彼此佩服,更因临危时对方的全力施救而互生好感。

华襄见事情圆满解决,不由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喜道:“既然二位将军已同意,那么我就将这帅印交予君盟主了。”说着,从身旁侍从手中接过一方金印,缓步来到近前,将其交到君自傲手中,道:“我想今后还是叫你君盟主的好,这代表着你并非是大汉国君主的武臣,而是人界对抗妖族的联盟之主。周围十一国已一致同意由我大汉来指挥这次保卫人间的大战,过不了多久,除东方三国的­精­锐要守在国中防止妖族进攻外,其它各国的­精­兵很快便会赶来,那时你便可统领人界最强的大军,直捣妖巢。”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这担子着实不轻,但君某定不会叫天下人失望。”

休养了一日后,君自傲便在姬梦龙与苏衡北的陪同下,分别到护法军与铁骑军中巡视,以了解各军实力。一番巡视细观后,君自傲不由大为惊讶,原来国中这些军队并不像江湖人想象中那般无用。这些军中的普通士兵,力量不弱于寻常帮派掌门,中级士兵则有大派掌门的功力,至于各军中的高级士兵,实力几乎与魏怜幽等大派掌门相差无几。而各军中的军官,功力则远超三大派掌门,护法军的四员大将和铁骑军的九名将军,功力更是与司马渡陵这类高手比肩,而护法军总帅苏衡北和铁骑军总统领姬梦龙,功力更是隐隐有超越龙吟的态势。

君自傲不由大为感叹,自此才知为何江湖虽高手倍出,却永远也斗不过朝廷,更不由暗思:即便当时龙吟真的一统天下武林,只怕也没有与朝廷一战的能力,而且他那曾被误认为是龙神之身的功力境界,也早有凡人达到了。不要说苏衡北与姬梦龙各自率领着这样一支强大的队伍,便是单打独斗,龙吟的胜算恐怕也并不多。

08.考验返回

又过了四个多月,各国大军终于全数到齐。这些国家实力不一,大国如星罗邦,其­精­锐之师赤星军达四十余万,小国如乌塔国,­精­锐紫甲军不过数千人,加上大汉的九十二万­精­兵,君自傲手下军队竟已达到二百三十余万人。

军队集合的这段时间,陆续有东方三国派人来报,妖族正断断续续地攻打七梁木,攻势并不如之前打大丘国时一般猛烈,好似以作战为游戏一般,但便是如此,七梁木还是在三个月内被妖族攻下。如今妖族对东方三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出兵攻打,三国之主只盼大军早至。

等各国大军到齐,华襄不住催促君自傲及早出征,君自傲也觉助龙紫纹入太虚境中故然重要,但前方的战事却更为紧迫,晚去一日,便可能多增一些无辜的死难者,终决定率军出发。

筹备粮草等物及商议行军路线,又用去十数日,这天方决定隔日出发,忽有探子来报,道龙紫纹率着一万骑兵已出现在西边平原之上,估计再有几日便可到达,君自傲闻言大喜,命姬梦龙和苏衡北二人暂代帅职,率大军先开赴东方三国,自己则留在龙城中等待龙紫纹一行。

数日后,隐龙山下马蹄声大作,龙紫纹率一万魔法士赶到,君自傲立即与武林群豪下山迎接。

一见龙紫纹,君自傲不由悲喜交加,上前一把将其紧紧抱住,颤声道:“紫纹,你让我担心死了!”龙紫纹亦抱紧君自傲,道:“自傲,我的肩上还有担子,不会让自己永远沉沦下去的……”

君自傲松开龙紫纹,道:“你能想开便好,如今妖族已经攻占了大丘国和七梁木国,对东方三国虎视眈眈,不过人界现在却也集齐了二百多万­精­兵,前几日已开赴前方战场,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平定妖族之乱。”

龙紫纹点头道:“如此便好,咱们也快些出发吧。”君自傲道:“不忙,你先入太虚镜去见龙神再走不迟。”遂携龙紫纹来到山上,边走边将太虚境内种种考验讲与龙紫纹听,说到第四关那金龙武士,不由犹豫片刻,只怕龙紫纹若事先知晓,这关即使通过也见不到龙神。又一想,龙紫纹虽然向来温文尔雅,但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定不会以那耻辱的方式逃得­性­命,便未将这第四关真相告之。

二人到了城中,来到龙紫纹昔日居处之内,君自傲道:“我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你听了莫要吃惊。”龙紫纹一笑道:“这些日子来,让我吃惊的事太多了,我已经麻木了,你说吧。”

君自傲道:“我已与魄狱芒结成同盟,共抗妖族。”

此言一出,龙紫纹还是大吃一惊,讶道:“与魄狱芒结盟?”君自傲点点头,道:“我就知道你必会吃惊。”遂将那日发生之事,与魄狱芒所言一一讲给龙紫纹,顺便连鬼天君与自己的关系也告之龙紫纹,龙紫纹听得一会儿惊一会儿喜,到后来不住皱眉,道:“我也不知他这想法是对还是错,但现在看来,与他结盟确实是必行之事。既然鬼天君说你可克制魄狱芒,咱们也不怕将来他再起异心。”君自傲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时间不多了,我送你入太虚境中见龙神吧。”龙紫纹微微点了点头,全身放松,只留一分真气护住心脏要害。

君自傲气运右掌,将力道拿准后,一掌击上龙紫纹胸口,龙紫纹只觉一阵巨痛传来,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软软瘫倒。

朦胧中,他感觉自己从­肉­身中被抽离,飘飘荡荡地直向一团混浊中飞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线光明亮起,他才能缓缓睁开双眼。

虽然已听君自傲说过太虚境内的,但他亲眼见到后,还是大感惊奇。试着运气调息,体内却无并丝内力,果如君自傲所说一般。

便在此时,四周气息涌动,十数个金甲武士的身影渐渐浮现,举刀向龙紫纹缓缓走来。龙紫纹淡淡一笑,倏然冲向众武士,不消片刻,便将所有武士击散。

气息涌动中,龙紫纹只觉一丝真气缓缓注入体内,当下再不多想,寻到最近的石岛纵了过去。

又过了十数个石岛,连番激战后,龙紫纹身上真气已颇为可观,当他跃上一个方圆百丈的大岛后,岛上气息震荡,一个巨大的金甲巨人出现眼前。

这些君自傲早对龙紫纹说过,此刻他心中已有准备,正要向前击敌,右侧忽有一座较小的石岛飞了过来,停在这巨岛旁边,接着又有数座小岛飞来,与那岛连成一线,绕过这座巨岛,直通向另一座较大的石岛。

龙紫纹不由一怔,君自傲并未提过这般变化,看样子自己完全不必与这巨人交手,便可由这些小岛连成的通路绕到下一站,但此处既然是一处考验,若选择奔这条通路而去,是否就算是不战而逃呢?略一犹豫,他终决定要凭实力击退敌人,硬闯过去。

这巨人的弱点君自傲早已告之,龙紫纹不毫多大力气便将其除去,随后又出现的那五人,也并未给龙紫纹带来多大困难,不多时,便被龙紫纹一一击倒。

气息震荡中,巨大的力量瞬间被注入龙紫纹体内,而那些连成通路的小石岛,却渐渐散开,各归原处。

再不多想,龙紫纹又向天柱处奔去。一路上战斗不断,他早听君自傲说过各关敌人的本事与弱点,打起来却也不觉如何困难,只是每到一处巨岛,却都会有小岛组成通路,却和君自傲所说完全不同。他坚持以战硬闯,终来到龙门之前。

一入龙门,石岛上便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一条巨龙显现身影,并渐渐化作一个金甲武士。龙紫纹此时力量、内功和速度均大有提升,君自傲虽未对他细讲这金龙武士的本事,他却也有得胜的信心。

一股强大的气息自金龙武士体内汹涌而出,霎时将整个石岛笼罩其中,金龙武士长刀缓缓举起,试探般地一刀劈出,刹那间,一道锐利的刀气割破弥漫四周的气息,倏然斩向龙紫纹。

刀气来势并不凶猛,龙紫纹轻易躲过,闪向一旁,自左侧快速冲出,绕向金龙武士右侧,眨眼间便快速冲至,与金龙武士的距离不足两丈。

金龙武士一转腕,长刀横斩,一道刀气顺刀扫出,直取龙紫纹脖颈,龙紫纹双足点地腾空而起,凌空翻身,借翻转之势以足跟向金龙武士头顶砸去。

此时金龙武士刀势已老,未及回收,硬生生地吃了龙紫纹一脚,但龙紫纹却感觉如踢中棉花团一般,完全无处发力,大骇下急凌空拧身,人借拧转之力向一旁落下。

金龙武士长刀后撤,挺刀向龙紫纹胸口刺去。龙紫纹一矮身,以手撑地,双足连续向金龙武士小腿踢出,那种踢棉花团的感觉再次从脚上传来,金龙武士却是分毫未伤,长刀顺直刺之势直接向下斩向龙紫纹。

龙紫纹贴地疾滚,翻身而起,旋身踢出一脚,正中金龙武士头上太阳|­茓­,金龙武士全不在乎,长刀斜撩,奔龙紫纹胸口而去。

龙紫纹向后疾退出十数丈,一边退,一边苦思对付金龙武士之法,同时暗自后悔未曾向君自傲细问这金龙武士的本事与弱点,不然此时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待龙紫纹站定,金龙武士却忽然长刀下垂,沉声问道:“是降,还是战?”龙紫纹一怔,随即问道:“降又如何,战又如何?”金龙武士道:“降,便向我叩首百次,自我袴下爬走,如此不但可保­性­命,还可留下方才苦战得来的力量;战,便要死!”

龙紫纹昂然道:“龙家子孙,死也不会让祖先英名受辱!”金龙武士冷笑一声,道:“那也未必,龙吟就很聪明,所以他便可毫发无损地得到太虚境赐予的巨大力量。”龙紫纹一怔,随即怒道:“你是说――他并未能通过龙门,而是选择了忍辱偷生得到那一身力量么?”金龙武士点头道:“不错。你若能早降,一样可以平安返回,并留下方才得到的所有力量。”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龙紫纹长笑一声,道:“我再说一遍――真正的龙家子孙,死也不会让祖先英名受辱!”话音方落,人已飞速冲向金龙武士,对着其胸口一掌击出。

金龙武士冷笑一声,道:“自不量力!”长刀缓缓提起,直指龙紫纹,一道刀气破空而出,迎面向龙紫纹刺来。

龙紫纹轻啸一声,人凌空而起,闪过刀气的同时,人自上而下一掌劈向金龙武士。这一掌倾注了龙紫纹现今的全部力量,再加上其凌空下落之势,隐带风雷之威,绝不容小觑。然而这一掌劈在金龙武士头顶,龙紫纹又觉如打中棉花团一般,力量瞬间被消减无踪,随后人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

方落地站稳,只见金龙武士长刀又动,自上而下向自己斩来,龙紫纹忙向旁闪开,就在此时,周围忽出现无数刀影,一齐斩来,龙紫纹大骇下远处闪躲,立时被斩中数刀。

左腿上剧痛传来,龙紫纹就地接连数滚逃了出去,向左腿望去,只见小腿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不住有鲜血自其中涌出。

未及反应,金龙武士已道:“我再给你选择的机会,是降,还是战?”龙紫纹一咬牙,并不答话,右足点地而起,人飞跃向金龙武士,双掌齐出,分别攻向其胸口与下腹。

金龙武士怒喝一声,长刀倏然斩来,无数刀影霎时将龙紫纹围住,刀光闪动中,龙紫纹闷哼一声,摔落在半途。

此时他已是满身伤痕,双手、双足均被长刀斩伤,剧痛中动不得分毫,金龙武士缓步来到他近前,道:“现在你还有机会,降,我便医好你全身伤口,让你留下这苦战得来的力量,送你返回人间。若是战,我便立刻结果了你!”

龙紫纹未料到自己竟要死在这太虚境中,不由长叹一声,忽然间又想起叶清幽,自语道:“天下大局……为了天下大局,真要牺牲个人的一切么?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守护不了,又去谈什么拯救天下?清幽,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离去时为何会笑了,因为你不必再从天下大局和一己私情中去选择,你自然要笑啊……”

金龙武士一怔,讶道:“你在说什么?”龙紫纹淡淡一笑,道:“如果我连自己的尊严都守护不住,得到强大的力量又有何用?如果我连尊严都可以不要,又凭什么说自己能拯救天下!要杀便杀,少要啰嗦!”话音未落,人已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以腰力弹跳而起,一头撞向金龙武士。

金龙武士怔了怔,倏然闪向一旁,龙紫纹重重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金龙武士怒喝一声,长刀直刺入龙紫纹后心。

全身一震,龙紫纹只觉一阵剧痛自后背传来,一股冰冷的气息慢慢自背后传入体内,渐渐将每一寸肌肤封冻,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这时金龙武士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只要说一个‘降’字,我就能救活你!”

龙紫纹在朦胧中一笑,自语道:“清幽,虽然知道你并不会在黄泉中等我,但我还是要说――我来了……”

一声狂吼传来,整个石岛剧烈地摇晃起来,金龙武士的身影渐渐消失,光影摇曳中,一座辉煌的大殿渐渐出现在石岛中心。

龙紫纹只觉意识忽然恢复如常,全身伤口在瞬间消失不见,立时翻身而起,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愕然望向岛中那座大殿。

09.隐忧返回

明明被长刀穿心而过,龙紫纹却毫发无伤,金龙武士反而消失不见,这不由令龙紫纹倍感惊诧,不知是何道理。但和和迹象看来,自己确是战胜了这金龙武士,所以岛上才会如君自傲先前所说“战胜金龙武士后岛上就会出现一座大殿。”。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其中道理,这时,一个令他倍感亲切的陌生声音从大殿中传出:“我的孩子,来吧!”龙紫纹全身一震,隐隐感觉到,这正是自己的祖先――上古龙神。

当下再不多,急奔入大殿之中。穿过那令他大感惊奇的神奇虚空后,他从另一道金­色­光帘中来到天柱之前。

一条金­色­巨龙绕柱盘旋而上,目视龙紫纹道:“君自傲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合格的好孩子!”龙紫纹身子一震,急跪倒在地,叩首道:“不孝子孙龙紫纹拜见先祖!”

龙神缓缓道:“起来吧,我本以为后人中已再无能担大任者,以为我这一脉自此就要在七界的动荡中慢慢消失,却又能见到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我太高兴了……”语气中难掩其激动之情。

龙紫纹面露愧­色­,道:“先祖过奖了,孩儿……孩儿实不配这龙神后人之名……”龙神道:“不要自谦了。你能顺利通过各关考验,这本在我意料之中,但你却未曾像龙吟一般选择走捷径躲过守关武士,而是一路打到龙门,这已让我感到高兴,更未想到你竟能不惧生死,有如此坚定的意志,有你这样的孩子,我已知足了……本来我应当即刻化为真元,将你变成真正的龙神,但……孩子,如今我却不能这样做了……”

龙紫纹讶道:“这是为何?”龙神道:“因为我发现有人开始打这天柱的主意了。”龙紫纹一震,脱口道:“什么?”

龙神缓缓道:“这天柱名虽为‘柱’,实则为门,它连通着世间诸界,如果能进入这太虚境中,破悉天柱之秘,便可任意行走于诸界,甚至――打开各界的间隔。”

龙紫纹略一思索,便道:“如今妖族入侵人界,难道就是因为天柱……”龙神点头道:“不错,天柱破损,妖门大开,我却直到如今才知,这破天柱之人,本事当远在我之上……”龙紫纹倍感震惊,骇然道:“本事在您之上?这……这人会是何方神圣?”

龙神叹息一声,道:“上古之时,世间只有我与释天、西华、伊真三位大神,我们见七界间实力不等,而天柱又是如此脆弱,便共同创建了这太虚之境,以保护天柱不被各界内心存不轨者利用,来达到入侵它界的目的。

“太虚境一立,除了我们四位大神,任谁也再到不了天柱之前。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还是坚持守在这太虚境之中,保护天柱。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三位大神中最强的西华,因欲以强大的力量使另六界臣服,而与另两位大神决裂,最终竟然展开了生死大战。最后三位大神皆受了再无法复原的致命之伤,释天受伤后意外地撞入天柱中唯一彼此相连而又最为神秘飘渺的佛、魔二界之路,从此再无消息,而伊真则进入太虚境中,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化为这些石岛和武士,为的是将来若真因西华而引起七界大乱之时,能将自己的力量传给有缘进入太虚境中的英雄,好让其有平定纷乱之力。

“西华亦在此战中耗尽力量,但他受伤最轻,虽然已再无法复原,却利用余下的生命与神力,将修仙得道者中的­精­英引入神界,他们便是继我们四位大神之后,神界最早的神了。

“西华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将自己的力量传予他们,也将自己的野心传给了他们,自此之后,他们便以神界绝顶之力控制各界,使各界莫不以其为尊。而我因最初的选择,已再离不开太虚境,只能将自己的血脉留在人间,以保护这七界枢纽之地,同时等待最具龙神之质的子孙出现,好将其变成龙神,保护七界。这便是神、太虚境和人间龙家的来历了。

“但神界后人的野心,似乎并不如西华那样强,他们成为诸界之尊后,便已满足,却未对另六界再动手脚。后来神界以神国为中心,发展出七国,神国统领诸国,其余六国分别管辖一界。

“一开始,他们倒也彼此相安无事,但后来,极度的权利使他们变得越来越自大、狂妄,将自己真的当成了天地的主宰,却忘了自己不过是七界中力量最强、智慧最高的一族而已,最终终于决裂,开始了持续不断的七国之战……”

听到此处,龙紫纹不由一怔,他怎也想不到神界也会乱成这样,不由道:“难怪人间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却不见神界出面­干­预,原来是自顾不暇啊……”

龙神叹了口气,又道:“佛、魔二界飘渺难寻,当初我们四位大神合力,才能侥幸进入其中,知道世上还有此二界。这二界中到处是一片虚无之境,连我们四个也不敢详加探查,只能依据其虚无天地中的景象,将那浩瀚如宇宙的一界称为佛界,有广阔浩荡而美丽之意;将那到处是火焰与寒风的一界称为魔界,有恐怖可怕而丑恶之意。再到后来,各界受神界影响,佛与魔的意思才变化为如今这般。

“所以神界中,佛、魔二国实际并无法管辖二界,只是在不停寻找这二界罢了。但也正因如此,这两国中尽多智慧过人之士,其中更有神界中最具威力的各种法器,实力绝不弱于其它五国。因此,神界七国之战只是互有胜负,却永无完结之时。

“这纷乱只涉及神界自身,倒也不算什么,只是时间一长,想来智慧极高的鬼族便先想通了其中道理,不甘受制于神界,就利用那些西华后人建造的逆世轮回之阵转生人间,开始寻求打上神界的办法了。我因真身留在神界,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神界之事,却看不到其它各界,因此直到君自傲来到此地,我才从他口中得知了人间的纷乱。

“那时,我还未能发现事态的严重,直到许久之前,我忽然感觉到天柱中人界与妖界相连的那处出现了异常,才知妖族已大举侵入人界,想想之前龙吟进入太虚境中之后,似乎还有什么人随后进入,却一闪即没。当时我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想来,那或许就是你失踪不见的父亲……”

龙紫纹身子一颤,急道:“若真是我父,他……他又为何会突然不见了?”

龙神道:“我也只是猜想。想来龙吟之所以能进入太虚境,定是与你父交手中受了重伤,因身有我的血脉,便被吸入境中,他得到太虚境所赐之力后回到人间,必对你父下手,而你父在命悬一线之际,便会进入太虚之境。那个方一进入,便即消失的人,应当便是你父,他所以突然消失,可能……可能是被人掳走了。”

龙紫纹讶道:“是什么人能有如此本事?竟能随意进入太虚境中,在您眼前将人掳走?”

龙神摇头道:“我根本不知,所以才感觉到事情的可怕。如果世上真有这样一个神秘人物,那么这次妖门大开,很可能便是他的杰作。如果现在我将自己化作真元,天柱便再无人守护,到时此人便可随意而为,七界恐怕会出现更大的纷乱……所以除非找到那人,否则我绝不能化成真元而离开天柱。”

龙紫纹点头道:“孩儿明白其中的轻重利弊,孩儿也相信,以如今人间之力,应当能平定妖族之乱。因为现今看来,鬼界之王魄狱芒的目的确非危害人间,若能与之联手平定虎妖,便可解去妖族对人间的威胁,到时只要用心经营,使人、鬼、妖三界形成掣肘之势,魄狱芒也不能再掀起大风浪来,自不至于发生诸界大战。”

龙神点头道:“确是如此。神界毕竟未对各界再加侵略,只是高高在上,惹人讨厌罢了,魄狱芒追求鬼界自由的想法虽然没有错,但因此而发动大战,却也不能说是对的……唉,这世间天道运行、伦常变化,谁又能说得清谁对谁错?你好自为知,最好能使其放弃进行大战的想法……我虽不能将你化为龙神,却可送你一件法器。”

话音方落,一道金光自龙神头顶­射­向龙紫纹,待其飞近,龙紫纹才看清那竟是方才的金龙武士。

金龙武士飞到龙紫纹三丈之内时,忽然停住,全身金光一闪,化作一柄金­色­的长柄战刀,缓缓飘到龙紫纹面前。龙紫纹凝目细观,只见刀身修长而坚韧,不住闪动着金光,护手处是一只张口的金龙,刀刃便自那龙口中吐出,龙头后是七尺多长的龙身,正是战刀的长柄。

他伸手握住刀柄,金光一闪,战刀却忽然消失不见,龙紫纹愕然望向手中,却见掌心中出现了一只金­色­龙纹。

龙神道:“这金龙战刀乃是我为后世子孙保卫人间、保卫天柱而造,其可化为龙纹寄于你身体之上,欲用时只需以溟气将其催出便可。此刀可大可小,大可劈山,小可化为灰尘,更可驱策天下所有的金铁之器,你好好使用,等于平添数倍力量。”

龙紫纹喜道:“多谢先祖!”龙神点了点头,道:“你去吧,有这金龙战刀在你身上,若找到那人,我便可将你唤入太虚境中,那时再将你变为龙神之身,代我追遍七界,也要将那人除去!”

气息一荡,一片无尽的黑暗袭来,龙紫纹头一晕,忙打起­精­神,睁开双眼。

只见君自傲正关切地望着他,见他醒来,忙道:“怎么样?你现在已是龙神了么?”

龙紫纹摇了摇头,道:“事情又有变化,先祖暂时不能让我替代他。”遂将龙神所言一字不落地讲给君自傲,君自傲听罢不由眉头大皱,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纷乱之事,那神秘的人物又是谁呢?会不会是当年闯入佛、魔二界中的伊真大神?”

龙紫纹道:“应当不是,先祖说他们当时均受了无法复原的重伤,连最厉害的西华最后也因此死去,伊真绝不可能活到现在。”君自傲道:“看来一场大乱是在所难免了……”说着,忽想起一事,眼睛一亮,道:“影子在临死前曾说过,过不了多久,人间就会变成最大的杀戮场,而当时妖族并未入侵人间……难道他竟知道所有这些纷乱背后的真相不成?”

龙紫纹讶道:“影子?你也遇到影子了?”君自傲将事情始末讲完后,龙紫纹沉思片刻,道:“按理来说,他不过是人间一个普通的杀手,怎可能知晓这龙神亦一头雾水之事?但……唉,如今的世间,却真不可按常理来解释一切了,只是如今他已死了,却无法问清一切。也或许那只是他临死前的诅咒吧。”

君自傲道:“若真如此便好了。虽然你未得到龙神之身,但通过太虚境四道考验后,力量已增强数倍,对付妖族,应也够了。你那金龙战刀是何模样?快让我看看。”龙紫纹笑道:“心急什么,到了战场之上,有你看腻味的时候。”君自傲一拍额头,道:“差点忘了当前要紧之事,咱们快追赶大军去吧!”

10.分兵返回

华襄身为一国之主,自不能随军前往前线,由皇家军队保护回京。君自傲与龙紫纹率众追赶大军,数日后终与大军汇合。夜里休息之时,君自傲召集众人,道:“紫纹乃龙神后人,龙神盟虽为龙吟所创,但却也是龙家发起的保卫人间之盟,这盟主本应由紫纹来担当。之前我已说过,我只是暂代紫纹之职,召集紫纹既已回来,我便当将这盟主之位让与他才是。”

众人闻言互相看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龙紫纹虽是龙神传人,但与众人相处日浅,众人对他的感情却不及对君自傲的深厚,况且君自傲自出现龙城开始,便屡显奇功,早博得众人的敬仰,要改立龙紫纹为盟主,众人心中着实别扭,但龙家乃正道之首,立其为主也无可厚非,所以大家才会犹豫不决。

联盟中各国的将军,对情况并不了解,也不敢乱发意见。姬梦龙却不管许多,道:“盟主之职异常重要,若是改来改去,恐怕影响军心,我看还是不要改了。”

龙紫纹笑了笑,向君自傲道:“我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才召集大家,原来却是这事。自傲,这盟主还是你来当吧,我实在不配。姬将军说得对,临阵换将必会影响军心,为大局计,你就不要谦虚了。”

君自傲急道:“这怎么成?”未等他接着谦让,司马渡陵已道:“我看不如这样,君盟主职位不变,龙公子身为龙神后人,也不可与我等一般,咱们便拥他为副盟主吧。大家意见如何?”

众人皆觉如此既合大家心意,又不至于让这龙神后人处境尴尬,均点头表示赞成。君自傲见大伙意见统一,也只得如此。

对于东方几国,众人皆不了解,于是姬梦龙与苏衡北便向众人简单介绍,并商量起具体作战计划来。

大汉之东共有五国,其中最大一国名为白云都,国中军队有百万之众,其中­精­锐之师“火云军”有二十一万,国力强盛,为东方五国之首。其它四国分别是八垛冈、钢地国和如今已被妖族攻陷的大丘国与七梁木。大丘国与七梁木之东为无边大海,西边则与另外三国相连,如今妖族占据二国,直接可向三国中任意一国出兵,三国只能各自派遣­精­兵守住东部边疆,却不敢兵合一处,攻打妖族。

姬梦龙道:“据前方探子回报,妖族中以虎妖最为凶狠,打下大丘国后,他们并不急着扩张,反而在国中作威作福、烧杀抢掠,直到将大丘国破坏得不成样子后,才开始游戏般地攻打七梁木,如今又开始在七梁木中重新兴那破坏之事,却并不急于攻打其它三国,真让人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君自傲沉吟道:“或许真如鬼王魄狱芒所说一般,虎妖确实是只懂得破坏与占领、杀戮与压迫的蛮族,如果真是如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其继续侵略别国。”

姬梦龙点头道:“不错,不然人间真要生灵涂炭了。”顿了顿,道:“末将以为,如今虎族主力在七梁木,而大丘国中均是其他妖族,若鬼王魄狱芒所言不错,其他妖族皆为虎族所迫,不得已才与人界开战,那么我们便可如此安排――派出五十万大军进驻处于中心地带的钢地国,负责切断七梁木与大丘国的联系,使大丘国内妖兵不能增援虎妖,而主力则直接进驻与七梁木接壤的白云都,矛头直指七梁木的虎妖,再派人劝降大丘国中妖族,说服其与我军同攻虎妖,使其腹背受敌。”

武林群豪虽知这行军打仗之事自己绝不擅长,不敢胡乱发言,但此时还是再忍不住,沈石道:“可是,若大丘国内的妖族不愿与我军联手,那又怎么办?”祁月怜偷偷拉了拉沈石衣袖,低声道:“这行军打仗之事咱们并不擅长,不要乱说。”

姬梦龙笑了笑,道:“我早已探查清楚,妖族中数虎妖力量最强,其他妖类虽然厉害,却并非无法对付,如果他们真顽固不化,八垛冈和钢地国的大军便可迅速出击,到时虎妖无暇照顾大丘国内妖军,而我方兵力又远胜于妖军,相信定可迅速收复大丘国。”

君自傲点头道:“好,如此便按姬将军所言行事吧。”环视诸国大将,一抱拳,道:“君某虽为盟主,却不谙行军作战方略,今后还请众位将军多多指点才是。”众人忙向他回礼,心中对这个居高位而不自傲的“自傲”盟主大感钦佩。

眼见便要到达大汉东方边境,君自傲便分出五十万将大军,由苏衡北和联盟中瓦图国的将军刺东摩率领向钢地国而去。东方三国见大军来援,均松了一口气,心中大为踏实。

大军来到白云都皇城之外,白云都的云海树皇帝亲自前往迎接,将众人请入城中,大摆宴席为众人接风。

来到皇宫之内,君自傲只觉此处竟比大汉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招待众人的大殿之内到处金光灿灿,着实不同凡响,可见其国力之盛。

云海树与众人同坐在殿下,六位皇子相伴左右,未开宴之前,众人又讨论了一阵战事。不多时酒席摆好,云海树举杯道:“如今天下危急,我人间各国却能­精­诚一心,共抗妖族,实在值得庆幸,来,咱们先­干­此杯!”大汉国力强盛,各国莫不与大汉交往密切,因此均­精­通大汉语言,此时结成联盟,交流起来倒也并不费力。

众人举杯饮尽,龙紫纹问道:“陛下,您可知虎妖在七梁木的大致兵力部署?”云海树点头道:“虎妖虽占领了七梁木,且极注意边防,但七梁木国中多有森林小道,想守得密不透风却是极难,所以还是有不少七梁木难民逃入我国,从他们口中倒也能得知一星半点――这些虎妖数量不多,均居于七梁木都城桑河舟之中,但他们手下的各类妖兵却不计其数,据逃出的兵将讲,差不多有十数万之众。这些妖兵分别镇守各处大城,每城内妖兵数量均不算多,但他们将俘虏的军兵和百姓编成军队,纳入虎妖旗下,却也能稳守各处大小城池。百姓及军兵们也曾谋反,但无奈妖族力量太强,数次起义均是徒增伤亡,最后为其­淫­威所慑,不敢再有反心。有些城中虽只有一妖镇守,其下的人间兵士却也不敢起事。”

君自傲点头道:“妖的个体力量在七界中只怕是最强的吧……若各族妖王有李狼十分之一的本事,独自统治一城就绝非难事。不过咱们也不是易与之辈,我方兵力远超于他,且又有无数高手,只要能游说各族妖王背弃虎族,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地直捣桑河舟。”

云海树拍掌道:“说得好!不愧是我人界联盟之主。老实说,若不是君盟主带来消息,我们根本猜不到这些妖族本与虎妖离心离德,还道妖族力量强大,又是铁桶一个,根本无法与之相抗。嗐,如今知悉真相,才觉妖族也不过如此嘛!”

龙紫纹淡淡道:“也不可如此轻视妖族。咱们计划得虽妙,但却还不能知道一切是否能按计划圆满进行,若妖族中顽固者居多,咱们也只能力战。”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

正在此时,殿外忽传来长刀出鞘之声,随即又响起了守门武士的呼喝声:“什么人敢擅闯王宫?”这一句话是用白云都语喊出,众人虽听不懂,但从先前那抽刀之声及武士的语气中却能感觉到,必是有意外发生。

云海树面­色­一沉,道:“怎么有人敢到王宫撒野?”转头向左侧一位皇子道:“老三,你去看看!”那皇子微一点头,长身而起,方要离座,门外传来两声闷响,却是人摔倒在地之声,他没面­色­一变,怒道:“何人敢伤我皇家卫士?”

话音未落,一个全身被黑­色­皮服包得密不透风,脸上戴着镜子一般光滑的­精­钢面具,身材修长的黑衣人已缓步而入,道:“是友非敌,众位不必紧张。两位卫士只是一时气闭昏倒,并无大碍。”

未见过此人的不由一惊,已见过此人的也是一惊。前者惊的是天下竟有这样打扮的怪人,后者惊的却是他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君自傲长身而起,抱拳道:“想必鬼王早到此,为何此时才现身?”众人亦随之起身,对这身份特殊的盟友显示并非发自内心的敬意。

此人正是魄狱芒,他轻笑一声,道:“长途奔波,本王确实有些累,所以现在才来相见。不过看样子并不算晚吧?大家似乎正在商讨如何部署作战之事,也算上本王一个吧。”

云海树看看君自傲,见君自傲微一点头,忙让侍卫在其旁边添上一个座位,魄狱芒却道:“人间美味虽然诱人,本王却无福消受。还是站在这里说话方便。”随即向君自傲道:“鬼天君,本王若未猜错的话,你派遣一支大军进驻钢地国,是为阻断虎族与大丘国妖军的联系,将妖军分化成两股势力后,再劝降大丘国妖军共同对抗虎妖吧?”

君自傲一震,暗道此人不愧为一界之王,果然智慧过人,当即点头道:“不错,鬼王认为此举是否可行?”

魄狱芒缓缓点头道:“当然可行。只是你想派谁去游说大丘国妖族?”君自傲道:“自然是统领大军驻扎在钢地国的苏衡北将军和刺东摩将军。”魄狱芒摇头道:“你以为凭这二人,可说服妖族么?妖族虽对七界之秘知之甚少,却不代表他们的智慧低于它界――李狼就是最好的例子。”

君自傲皱眉道:“那依鬼王看来,应由谁去?”魄狱芒道:“在座众人中,只有你与龙紫纹胜任――你是神界鬼卒之首,前世的智慧就算尚未能全数记起,也远超凡人;龙紫纹身为龙神后人,智慧亦非同凡响,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你二人地位超卓,说出的话远比旁人更有力度。”

众人稍一思索,均觉其言之有理,不由纷纷点头。君自傲迟疑道:“但战事重点是在七梁木,如果我们离开,恐怕……”众人中只有他与龙紫纹功力最高,而占据七梁木的又是妖族中力量最强的虎妖,不论二人中谁离开此处,对整个战事来说均有影响,所以他不能不犹豫。

魄狱芒笑道:“你若相信本王,本王倒愿意一试。本王身为鬼界之首,相信不论是智慧还是说话的力度,都可令妖族信服。”众人一怔,均未想到他说出这一番道理后,又来个毛遂自荐,再想想其特殊的身份,不由暗思其到底有什么­阴­谋来。

见众人面上的表情,魄狱芒长笑一声,道:“我若有心使什么手段,独自去大丘游说妖族便是了,何用来向你们请命?若不信本王,那便算了。”

君自傲心思电转,微微一笑,道:“鬼王说的哪里话,在下既能与鬼王联手,便是完全相信鬼王。大丘国妖族之事,就交给鬼王了。”

魄狱芒微微点了点头,道:“果然是鬼天君,气度就是和凡人完全不同。请放心,一有好消息,本王会马上通知你……”言罢转身离去。

云海树目视魄狱芒走远,不无忧虑地向君自傲道:“君盟主,这……这人真的可靠吗?他可是鬼界之王啊,自古妖鬼一家,万一……”

龙紫纹在旁淡淡道:“陛下放心,此人力量虽强,但自傲却正是其克星,就算他有异心,自傲也可轻易将其除去。况且此人虽有野心,对人间的危害却比虎妖小得多。如今为大局着想,能用得到他的地方,便用好了。”君自傲也点头道:“想想妖族的力量之强,我们便要努力争取任何可成为战友的人才是。陛下还是尽快派人通知边关,莫要生出误会才是。”众人沉思半晌,最终均渐渐认同二人所言,云海树则急忙下旨,命人连夜告之边关守将,君自傲则派人通知驻守钢地国军队。

11.归附返回

层层叠叠的树叶并未能挡住月光,那银­色­的­精­灵轻巧地穿过枝叶间那些小小的缝隙,终于钻进树林之中,洒在沧怨那张英俊的脸上。

绯灵静静地坐在距沧怨不远处的一片­祼­露在地表的树根上,默默地注视着沧怨,目光中隐隐闪动着些让人心神荡漾的东西,可惜沧怨只顾看着林外那边通向皇城的路,却未能发现那迷离的眼神。

裴朔双手负在身后,不知在和谁生闷气,拧着眉毛对着几棵大树来回地踱步,时不时停下来与沧怨一样望望林外那条路,随后皱着眉头哼上几声,再继续他的踱步大业。

斜依着树,双手抱胸的人正是韩缕,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地面上,那上面并没有什么足以吸引他注意的东西,只是那里没有人会与他目光相遇,便不会猜到他此刻心中正在想些什么。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稍有眼力的人一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他整个人正陷在一种深深的矛盾挣扎中。

只可惜此时却没人注意他这个不起眼的人物,与沧怨相同,林中几十个身着不同服饰的鬼界高手,都在紧盯着林外那条路。

似是怕辜负了众人的关注一般,一条身影自那路上由远而近,沧怨身子动了一下,再细看几眼后,终迎了过去。绯灵的目光随着沧怨而动,地到了那路上的身影,急忙起身相迎。

裴朔眼虽未见,耳朵却听到二人的移动之声,立刻转过头来,向林外迎去。

身影渐近,那黑­色­的独特装束举世无双,除了鬼王魄狱芒之外,再无旁人拥有。

鬼界高手纷纷来到林外,随着三位域主向魄狱芒躬身施礼,魄狱芒微一点头,道:“做好出发的准备了么?”沧怨应道:“大家都已休息好了,随时可以出发。”魄狱芒点点头,忽道:“裴朔,你心中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吧。”

裴朔一惊,忙道:“属下不敢!”魄狱芒缓缓道:“说吧,本王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靠神秘来吓唬人的王者,所以本王宁愿让你们多了解一些我的想法。”

裴朔犹豫片刻,终于嗫嚅道:“属下……属下觉得大王没有必要与这些无知之辈联手,更不必征得他们同意才行动……”话似未说完,却就此停住不再说下去。

魄狱芒道:“你是想说,不如与虎妖联手,直接攻破隐龙山,破悉天柱之秘,打上神界,对不对?”裴朔怔了怔,终点头道:“大王看出来了?属下确有此意。”

魄狱芒缓缓道:“你已是鬼界一域之主,却还不懂身为王者的痛苦么?”裴朔又是一怔,全不明白魄狱芒要说些什么。

魄狱芒负手而立,转身背向众人,似是随后将要说出的这番话,是只有他一人能懂的自语一般。霎时间,在这银白­色­的月光下,这一界之主显得是那样孤独,林中一直靠在树上一动不动的韩缕,忽被这幅令人忽生伤感的景象所动,怔怔地望向魄狱芒。

这鬼王自语般缓缓道:“王者,不能有一刻为自己而活,他的肩上担了天下子民的生死存亡、幸与不幸、安与不安,当年的鬼天君纵横鬼界全无敌手,却为何不愿当这鬼王?那是因为他不愿承担这份重担啊……

“成为七界之主又能如何?若不能为子民带来安定与幸福,终有一日也会被推翻在地。若只为那些权力与尊荣,未免太过无聊而可笑,本王绝不屑为之。本王要得只是一个公平,却不要当什么七界之主,这就是本王与只图占领、统治天下的虎妖所不同之处。

“虎族只懂破坏,根本不会造福,若真与其联手,到时虎族只怕是占了人间,又思鬼界,最后生出将七界尽收之心,那就是一场浩劫了。

“本王要的却是众生平等,各界再不受强权压制,能自由自在地活在这神奇而美丽的世间,虽然这过程中要用尽各种对或错的手段,但目的却绝不是破坏,而是建设――建设一种自由的、平等的、和谐的秩序,让凡人再不用对根本不曾关爱过他们的神顶礼膜拜;让鬼族再不用被神当作犬马一般役使;让妖族再不用受神界的蒙蔽与制约;让神、仙二界将他们用来压制各界的种种奇异力量,用在为各界造福之上……这便是本王所求,难道你们直到如今还不能懂吗?”

裴朔怔怔地看着魄狱芒的背影,似是对这一番话还不能全部理解,而沧怨却缓缓走到魄狱芒身边,垂首道:“这就是大王吸引属下之处,属下自追随大王的那一日起,便已决定了这一生都要跟随大王的足迹而行。”

绯灵淡淡一笑,目光不离沧怨左右,其中充满了崇敬、钦佩、羡慕与其它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魄狱芒虽无耳无眼,却远胜于五官齐全者,众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了然于他胸中,此刻他轻叹一声,道:“能有你这样的部下,是本王的幸运,只是,却要苦了你们……等本王攻破神界,再为你们办那早该完成的婚事吧。”

绯灵面­色­一红,低头不语,沧怨回头望了她一眼,却又转过头来,道:“若属下能活到那一天的话,就请大王做主吧。”

魄狱芒点点头,道:“韩公子,你可愿继续助本王完成心愿?”韩缕大感意外地颤了一下,随即道:“我不管你想造福苍生还是为祸天下,只要你助我报得师仇,韩某这条命就是你的。”

魄狱芒淡淡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忽道:“狼王,你又是否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在鬼界众人惊讶的表情和四下张望的动作中,李狼那慑人心魄的声音响起:“我从未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我们似乎有很多共同之处,不妨同舟共济。”

魄狱芒一笑,道:“很好!”

阳光为大山嵌上了一道金边,让人看不清山的本来颜­色­,似是怕人误以为这是自己原来的相貌,大山便用力地将那一轮红日托了起来,让人们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原本的绿­色­面孔。

阳光照耀下,一队人马纵马而行,队伍中间是一辆大车,车上不知拉着些什么,周围的人均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眼看快到钢地国与白云都的边境,队伍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领头的黑衣人回过头来,道:“前面就是边关,通行时不可太过张扬,免生误会。”

他旁边是一位头发黑白相间的男子,此时亦回头道:“莫忘收敛气息,以防被人界高手察觉而生出误会。”

这二人正是鬼王魄狱芒与狼王李狼,二人经过一夜的长谈,似已完全了解对方的想法,更达成共识,终于正式决定联手行动。此时不知君自傲是否已经将消息通知边关守军,二人均十分谨慎,才各自嘱咐部下小心。

边关处昨夜早已得到飞马急报,见这一队人马到来,确认身份后便开关放行。众人一路奔驰,几日后便穿过钢地国边境,来到已被妖族占领的大丘国中。

与想象中不同,大丘国中并不见凄凉破败的战后景象,途中经过不少被战火焚毁的村庄,但此时也均在重建之中,众人不由均觉诧异。魄狱芒打马缓行,道:“狼王,看来你我此行成功的把握很大。”李狼点了点头,微笑不语。

乌易等人跟在李狼后面,闻言也纷纷点头。沈绯云低声问绿晓:“依你看,这守卫大丘国的会是什么族?”绿晓道:“我怎知道?反正不会是虎族那般的恶类就是了,不然百姓哪还会重建家园?只怕不知要向何处逃难呢。”

这日行至一座大城,未到城内,一队百多人的妖兵便迎了出来,一位妖族将军走到近前,向李狼施礼道:“阁下是哪路妖王?”

李狼淡淡一笑,道:“狼王。”那将军身子一颤,讶道:“您便是曾在忘忧灵地力战虎妖的狼王夜隐么?”李狼道:“在下李狼,夜隐正是家父。”

众妖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向下拜倒,道:“参见狼王!”李狼一怔,道:“这是何意?”那领队将军道:“我等均是忘忧灵地居民,当年曾跟随狼王夜隐对抗虎妖,原是狼王部下。后来狼王忽然失踪,虎妖占领了忘忧灵地,我等也只得……”

李狼明白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他更明白他们曾做过的是一种无奈的求生选择,任何人都无权批评他们,更何况是还未给他们带来一点好处的自己,当下打断道:“不必说了,我明白。我等这次前来,为的就是联合各族共抗虎妖,你们若愿意,就带我去见大丘国中的妖族总帅吧。”

众妖兵闻言面露喜­色­,那将军的声音微有些颤抖,道:“狼王若能再率我等推翻虎妖,那……那便太好了!我们这些不愿杀戮、不愿屈服于虎妖­淫­威的弱小妖族,终于等到自由的这一天了!镇守此国的总帅是虎族的将军戾横,狼王只要杀了他一个,全国大军自然会归附于狼王。”

李狼微微一笑,淡淡道:“那么我就将他杀了吧。”

自此一路向前,所遇妖兵无不投入李狼队伍之中,而各处妖兵闻讯后亦纷纷赶来投奔李狼,如此一来,待到达由戾横镇守的大丘国都城之时,李狼手下已有妖军二十余万。但这些妖军中却无一个狼族,沈绯云不解,私底下问那些妖兵,才知虎妖势力虽已遍布妖界各处,却始终未敢向冰谷狼族动手,而流落妖界别处的狼族战士,又向来视死如归,只有战死的勇士,绝无投降虎族的懦夫,众妖说起狼族来,无不竖起大指称赞。

沈绯云不由暗自感叹,而已忘尽狼族一切事的雪禅素,不由以身为狼族一员而倍感自豪。

只是这自豪却并不能淡去她因心系李狼而生出的那些忧伤。

这日终到得都城之外,只见城门大开,数万妖军站在城外,像欢迎大英雄一样,高声欢呼着“狼王万岁!”城门上一颗虎妖的头颅高悬,这镇守一方的虎族大将,竟连李狼的面也未能见到,便被手下的妖兵杀死。

如此一来,大丘国举国妖军皆已投向李狼。随李狼而来的大军受到这热烈气氛的感染,竟也振臂高呼起来,一时间呼声如海潮一般,一浪接一浪不断能起,震得人耳膜生疼,沈绯云不由以手掩耳,绿晓与乌易等人却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紫啸喃喃道:“狼王终于就要实现多年来的愿望了,只是……只是叶姑娘却不能亲眼见到这振奋人心的一幕了……”在打雷一般的呼声中,这低声自语,连他自己竟也听不真切。

魄狱芒看着这数十万欢呼着狼王万岁的妖军,亦自语道:“自由,这就是自由的魔力,这世上不论是人族、妖族、鬼族,还是别的任何一族,最重要的东西不是生命,而是自由啊。”

12.妖龙返回

当众人得知魄狱芒竟找到李狼,并由李狼招降了大丘国内全部妖军时,不禁欢欣鼓舞,均感觉此次大战中己方已是胜券在握。君自傲一面秣马厉兵,一面等待李狼所率的妖军与钢地国的守军汇合,再加上驻守在白云都的主力军,从三面合击七梁木,将虎妖一举歼灭。

而七梁木国中的妖族却仿佛不知大丘国内变化一般,依然悠闲地守在七梁木的各座城中,众人不由有些奇怪。君自傲却以为,既然妖界各族均对虎妖的强权统治大为不满,只是迫于其­淫­威才为其卖命,那么当大丘国内发生动荡之时,这些妖族自然不会主动向虎妖禀报,甚至反而会加以隐瞒,虎妖不知外界变化,当然也就不会有所行动。

半月之后,魄狱芒与李狼所率的妖军已来到大丘国与七梁木边境,守卫七梁木边境关塞的妖族听闻狼王到来,纷纷弃城来投,李狼率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不等苏衡北与刺东摩所率的大军与自己汇合,便直奔七梁木都城而去,君自傲知道消息,急率大军出发,直攻向桑河舟。

但一路之上所遇妖军甚少,偶然遇上,也因其正欲投奔李狼大军而未动手,这百万大军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毫不费力地便来到桑河舟附近。

眼看再过一城便可直抵桑河舟,不想大军来到这座四海城前,却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宽阔的护城河将大军与城池隔开数十丈,城头上弓箭手林立,明晃晃的钢箭直指对岸的大军,众人不由大奇,不知为何这城竟与其它妖族守卫的城镇完全不同。

君自傲打马向前,高声道:“城内妖军听了,如今虎族大势已去,你等再不必为其卖命,还是快快去归顺狼王的队伍吧!”

城上有人冷笑一声,道:“君自傲,你以为守城的还是那些无知的妖类么?”君自傲一怔,他只觉这声音非常熟悉,只是一时间却想不出这人是谁。

龙紫纹却一皱眉,高声道:“龙青鳞,你怎能与虎妖同流合污,共兴这为害人间的不义之事?”君自傲闻言立时恍然,不错,这声音不是龙青鳞却是谁?

先是一只金冠,然后是额头、面孔,龙青鳞的身影终自城墙之后缓缓浮现,望着城下的百万大军,他仰天长笑一声,道:“老天真是不佑我龙青鳞,好不容易逃出龙城,还得到妖界虎族的帮助,让我能成为一城之主,如今你们两个却又率军攻来,我龙青鳞时运果真如此不济么?”

龙紫纹沉声道:“龙家子孙怎可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只要你弃城投降,助我们共同抵抗虎族,你我还是兄弟。”龙青鳞冷笑一声,道:“少说好听的,我知道今日难免一死,与其落入你等手中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最少,也还能拉几个人共赴黄泉,不至于路上寂寞!”言罢一挥手,钢箭立时雨点般自城头­射­落。

城下大军早有准备,护法军的巨盾兵倏然冲向前方,举盾护住身后大军,而护法军的弓箭手则挽弓搭箭,向城上回­射­过去。

君自傲与龙紫纹站在队伍最前,箭雨先奔他们而来。在这箭雨袭来前的一刹那,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会意,君自傲右掌一伸,鬼噬之气顺着血脉将鬼印逼出体外,化作那乌黑的鬼印战枪;龙紫纹运起溟气于右掌,那金­色­龙纹金光一闪,立时化为金龙战刀。

战枪一挥,君自傲这边的箭雨立时失去了原来的威力,软绵绵地在自半空中坠落下去,掉进护城河之中;而龙紫纹的战刀一竖,­射­向自己这边的钢箭竟忽然停在半空中不动,似是被主人勒住了缰绳的战马一般,城上的龙青鳞一怔,正不明所以,龙紫纹战刀向城上一指,那些钢箭竟忽然倒转箭身,直向城头弓箭手们­射­去,一时惨叫声四起,半数弓箭手还未及反应,便被自己的箭­射­中。

龙青鳞一咬牙,忽仰天狂笑起来,半晌后道:“果然厉害……自古道成王败寇,既然老天要我龙青鳞在今日再当一回失败者,那我就败给它看好了!”

长啸声中,龙青鳞冲天而起,自城头飞纵而下,直扑向龙紫纹,君自傲见他那被自己鬼锁勒断的右腿竟然完全如初,不由大为惊讶,此时见他直冲向龙紫纹,略一思索,终决定袖手旁观。

龙紫纹乍得太虚境所赐之力,功力与君自傲不相伯仲,龙青鳞就算再有奇遇,也绝不会是龙紫纹的对手,而且他二人毕竟是同族至亲,龙青鳞到底也是护世龙神的后人,所以不论是杀还是赦,这决定权都直接交给龙紫纹比较好。

龙紫纹轻叹一声,收回金龙战刀――在他心中,仍在盼望着龙青鳞能翻然悔悟,毕竟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龙吟所为,他虽对龙吟充满了仇恨,但却无法对龙青鳞痛下杀手。眼见对方凌空飞来,他只是双掌一翻,向其击去,却也未用全力。

龙青鳞冷笑一声,身子忽然在空中一翻,竟以那曾被君自傲以鬼锁勒断,如今却又完好如初的右腿踢向龙紫纹击出的气劲,人借这一踢之力和上飞起数丈,一脚向龙紫纹面门踏去。

只见他的右腿瞬间化作一只巨大而修长的鹰爪,越伸越长,眨眼便穿过这数丈的距离,直抓向龙紫纹,龙紫纹乍见之下不由一惊,直到鹰爪袭至才反应过来,急跃离马背,向后移出数丈。

鹰爪下抓之势不停,狠狠抓在龙紫纹的坐骑背上,那马儿吃痛悲鸣,拼命挣扎。龙青鳞在空中拧腰发劲,右腿一挥,鹰爪抓着那马向前一掷,将马儿抛向大军之中,立时将数名巨盾兵砸倒在地。

龙紫纹愕然道:“你的腿……”龙青鳞右腿恢复原状,飘然落地,狠狠道:“没想到吧,我借助虎族妖力,在身上种下了妖界奇物‘惑虫’,不但治好了断腿,更平添妖力――今日即便是死,也要带上你!”就在他说话的当口,他脸上在发生令人惊愕的变化――那双眼睛隐隐闪动出野兽一样的光芒,原本滚圆乌黑的眼瞳,竟慢慢地被两边的眼白挤向中间,最后竟化成一道细缝,数道暗青­色­的诡异纹路,也渐渐在他脸上浮现,便如青筋一般。

龙紫纹心向下沉,虽然他不愿相信,但种种迹象表明――龙青鳞已因在身上种下这“惑虫”,而变成了妖怪。龙家身为龙神子孙、正道之首,其后人如今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不由让龙紫纹大为心痛。

龙青鳞却未有这种感觉,他狂笑一声,纵身而起,一掌击向远处的龙紫纹,随着这一掌击出,他的手臂倏然伸长,化成长满青­色­羽毛的鹰颈,而手则化为长着锐利尖喙的鹰头,直啄向龙紫纹面门。

龙紫纹怒气上冲,气运双掌,双手电般一挥,左手格开那鹰头后顺势握住鹰颈,右手也几乎在同时抓住鹰颈,双臂用力抡起,将龙青鳞掷向城墙,怒道:“龙家没有你这等不教子孙!”。在惊呼声中,城墙竟被撞开一个大洞,龙青鳞狼狈地摔入城中。

灰尘四散中,龙青鳞缓缓爬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慢慢走到城墙的破洞边上,缓缓道:“龙紫纹,你真厉害,我若不是有了妖族之力,只怕已被你摔死……只可惜,我现在的身上种满了惑虫,全身上下已再无一处是人的身体,任你功力再高,只怕也奈何不了我!”

说着,龙青鳞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骇人的妖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他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化。

在剧烈地抖动中,他的身体越来越大,最后竟顶破塌城墙,变成一个十丈多高的巨人,身子一大,全身的衣服立时被撑破,露出里面青­色­的、铁一样坚硬的躯体,无数青­色­的鳞片和长毛自其皮肤之下钻出,将他全身包住,他那一双手脚则被青­色­的妖气所缠绕,指头上长出尖利的钢爪,掌上生出了厚厚的­肉­垫。

变化最大的还是他的头,此刻他已全无人相――鳞片与青­色­的长毛自其面上涌出;双耳越变越尖,渐渐向身后挺去;口鼻则拼命地冲向前方,越拉越长,两根青须自鼻下伸出,在空中舞动不休;在一阵咯咯的声响中,他脑后竟生出一对尖锐无比的青­色­钢角――整个头颅却已变为了龙头。

他的身子拼命向前弯下,背部高高隆起,骤然间,一对青­色­的巨大翅膀冲破皮­肉­,倏然展开,那翅膀上并无羽毛,只泛着青黑­色­的光,如同蝙蝠之翼一般。

长身站定,龙青鳞蓦然发出一声巨吼,将两边的城墙击碎,城上的弓箭手惨叫着随砖石坠落,均被砸死。

人间大军相视骇然,最前排的队伍不禁向后退了几步。龙紫纹两眼中的怒火几乎可以烧熔了钢铁,怒喝一声,道:“龙青鳞,你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对得起龙家历代祖先么?”

龙青鳞长笑一声,道:“历代祖先与我何­干­?再说,龙家人本就不是人身,龙与妖有何区别?说起来,龙不也是妖中的一族么?我不过是借妖族之力,将自己变回本来面目罢了。”躬下身子看了看龙紫纹与君自傲二人身后的百万大军,忽狂笑道:“现在看来,百万大军也不过如此,均是一些小老鼠罢了!”说着,忽然深吸一口气,猛然向大军吹出。

众军士立觉狂风扑面而来,巨盾兵急用力将巨盾Сhā入地下,努力稳住身形,其他士兵也纷纷将武器扎入土中,拼命抓紧。在这充满了妖气的狂风中,战马不住嘶鸣,不少战马竟瘫倒在地,将马上骑士摔伤。

君自傲叫声不好,方要出手,便见龙紫纹已飞身而起,溟气自其体内弥漫而出,包住他全身上下,更向后延伸出去,眨眼间竟化作一条赤­色­的真气之龙,直冲向龙青鳞,龙青鳞伸掌一推,却挡不住,反被赤龙击穿手掌,龙青鳞不由闷哼一声,显是痛极。

破掌之后,赤龙之气也消耗殆尽,龙紫纹身子在空中一转,伸手抓住龙青鳞臂上一缕长毛,落在其臂上,顺臂直奔向其头颈。龙青鳞身子一抖,想将龙紫纹震下去,龙紫纹却轻轻一跃,飞身奔其肩头而去。

龙青鳞一龇牙,转头对着龙紫纹一口咬去,龙紫纹身子凌空一转,伸手抓住龙须,顺龙须的摆动荡上龙青鳞头顶。

龙青鳞双手急向头上乱抓,龙紫纹纵身而起,逃过其双手,轻啸一声,自空中一脚踏下,一道澎湃的溟气自其体内向后涌出,化作一条黄|­色­的真气之龙,追着龙紫纹向下砸去。

此时龙青鳞撤开双手,正仰头向上望来,龙紫纹这一脚正中其额头,强大的下踏之力竟震得这十丈多高的巨人身子后仰,眼看便要向后倒去。

不等龙青鳞反应,追着龙紫纹而来的那条真气之龙已轰然砸在龙紫纹身上,透过龙紫纹的身体,顺那下踏之足砸进龙青鳞体内,气劲爆发中,龙紫纹借力飘飞而去,飘然落在地上。

以龙紫纹的身手,这全力一击威力着实惊人,气劲爆发开来,竟将龙青鳞的半个头颅击碎,这巨人轰然倒下,将向后的城墙砸塌一大片。

龙紫纹心头一沉,他只道龙青鳞身体变大后,体内真气也必暴增,所以才全力出手,此时一见,不由暗自责备自己用力过猛,竟真的将龙青鳞打死。他毕竟是龙神后人,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算有再多错处,他也不忍下此狠手。

不想这只剩下半个头的龙青鳞,竟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13.虎威返回

随着周身的震动,龙青鳞那本已被龙紫纹击碎的头颅,竟然慢慢恢复如初,他晃了晃头,冷笑道:“好狠的一招云龙探爪,若换了从前的我,只怕已被你打得粉身碎骨了。”

众兵将尽皆骇然,龙青鳞已是如此这样一个十丈多高的巨人,除少数高手外,已再无人可敌,假若再加上个不死之身,只怕就再无人能制住他了。

君自傲看了看龙紫纹,只见他一脸镇定,便打消了援手的念头,向后一挥手,示意大军后撤。姬梦龙等大将忙指挥大军向后退去,以防被龙紫纹与龙青鳞的战斗波及,徒增伤亡。

龙青鳞见状长笑一声,道:“怕了吗?怕也已晚了!”双臂向两边一分,背后青­色­双翼鼓动,人缓缓飞起,道:“先让你们尝尝冰冻的滋味吧!”

混合了大量妖气的溟气自其体内涌出,渐渐凝聚在其右手之上,龙青鳞冷笑一声,振翅俯冲而下,一掌向大军推出。霎时间,真气在龙青鳞右掌上凝结成一条淡蓝­色­的冰龙,被其推动着直冲向大军,一股寒气汹涌而出,最前方的将士只觉全身僵硬。

龙紫纹双臂一振,赤红­色­的溟气立时涌动而出,缠绕在他身上。这火一般的溟气不住旋转,霎时将袭来的寒气吹散,众将士只觉暖意大盛,慢再后会退去。

长啸一声,龙紫纹冲天而起,那赤红­色­的溟气包住龙紫纹全身,化作一条火龙,直迎向龙青鳞推来的冰龙。

与龙青鳞的冰龙相比,龙紫纹这条火龙未免显得纤细而孱弱,众人在地上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只怕龙紫纹敌不过那条粗大的冰龙气劲,龙青鳞更是狂笑道:“以为凭这么一条火龙便可敌过我么?”掌上加力,那冰龙以雷霆之势冲了过来,与龙紫纹的火龙撞在一处。

轰然巨响中,红光迸­射­,天空霎时间被火焰染成了赤红­色­,众人只觉一时酷热难当,忍不住伸手挡住暴露在盔甲之外的头脸,以减轻热浪带来的疼痛。

狂吼声中,龙青鳞全身燃起熊熊大火,自空中坠落而下,轰然摔在护城河中,砸得河水冲天而起,雨点般落下,靠在最前的将士被淋了一身,只觉热意大减,不由生出如沐甘霖般的感觉。

河水却也熄灭了龙青鳞身上的大火,他挣扎而起,瞪着已落在地上的龙紫纹,目光中充满了惊骇,似是不相信以自己如此巨大身躯发出的气劲,竟敌不过那条细小的火龙。

龙紫纹淡淡道:“你现在的身体确实能为你带来巨大的力量,但是――龙家的溟气却已被你玷污了,它又怎可能随着你这种满妖物的身躯而增强呢?”

龙青鳞怔了怔,随即一咬牙,道:“好,我斗不过你,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虎族力量之强,远超出想象之外,你以为凭你这种本事,就能将虎族击败么?”狂笑一阵后,身子猛然一震,竟然渐渐缩小,恢复成本来面目。

龙紫纹淡淡道:“你要放弃了?”

君自傲却忽然想起龙行云留下的遗言,眼见龙紫纹有放走龙青鳞之意,他不由暗运­阴­气,随时准备出手击杀龙青鳞。与龙紫纹相反,他对龙青鳞并没有什么感情,有的只是厌恶,从最初相遇时他竟对祖父辈的龙行云下手,到上一次见面时他将众人困在炼堂之中,所有的这一切再加上龙行云对他的评价,让君自傲对他恶感越来越强,眼见此时他竟投身妖族,变成了这样一个怪物,更让君自傲大感其玷污了龙神的血统,更对不起自己一直尊重的龙行云,杀他的心不由又坚定了许多。

龙青鳞一阵狂笑,忽道:“你以为我留在这里做什么?是想拼命守住这随处可见的小小城池,还是真的绝望了,打算战死在沙场之上了却残生?错了!我只是替陌江王子探查清你们的武功底细罢了,如今任务完成,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黑灵神!”

说这最后这一句“黑灵神”,他气运丹田,声震寰宇,喊声未落,城中便传来一只巨兽的吼叫之声,眨眼间,一只通体黝黑,鳞如­精­钢的黑­色­麒麟巨兽自城内飞奔而出,来到龙青鳞近前,龙青鳞纵身一跃,已骑在其背上,道:“龙紫纹,你本事再高,也追不上黑……”

不等他说完,君自傲已轻喝一声,气运于右掌之上,刹那间掷出一支鬼矛,直取龙青鳞咽喉,这鬼矛飞­射­而至,迅如闪电,龙青鳞方才发觉,鬼矛已至面前,不由将他吓出一身冷汗。

不想那黑麒麟猛将头一摆,撞在鬼矛之上,竟将鬼矛硬生生地弹开,直刺入一边的城墙之上,轰然巨响中,那处城墙土崩瓦解,一时间灰尘扬起数丈之高,让人再看不清一旁的黑麒麟。

君自傲功运双耳,只闻一阵破空之声飞速远去,不由轻叹一声。待烟尘散去,黑麒麟和龙青鳞早已不见踪影。

大敌既去,大军再无阻碍,君自傲飞过护城河放下吊桥,率大军直入城内。

一进城,方才的胜利带给大家的喜悦一下子就变得沉重无比――在城内街上,到处可见被杀死的百姓尸体,血顺着各处的斜坡缓慢地流着,在低矮处形成无数的血洼,除了大军移动的声音外,城中再无一丝人声。

看情形,这些百姓刚被杀死不久,应当就是大军赶到之前的事。君自傲见状恨得咬牙切齿,龙紫纹更是怒火中烧,咬着牙说道:“方才我真不该手下留情……这个败类!”

这夜君自傲并未率军前进,而是将军队驻扎在城内,挨家挨户地将百姓尸体集中起来,在城外寻了处山岗安葬,龙紫纹在这些新坟前叩首道“各位请放心,龙紫纹一定要替你们报此大仇!”

第二天一早,君自傲率领大军直向桑河舟出现,几日后便来到都城之外。

他命将士安营扎塞,却不急于进攻,只等李狼与苏衡北两路人马一到,再从三面攻击桑河舟。在当夜商讨具体战法的会议上,姬梦龙也非常赞同君自傲的决定,言道三面合围最利于攻打坚固难攻的城池,因为若是四面围困,城内守敌会拼死相搏,而只从一面强攻,又容易让敌人绕到自己后方,但若是三面合围,却留给敌人一条逃生之路,一旦情势不利,敌人就会借此道而逃。到时只要事先派兵埋伏于此,必收一举歼敌之效。

众人又商讨了一些作战细节后,便各自回帐休息,君自傲却总觉此次平妖战役进行得太过顺利,算来算去,也只与龙青鳞打了那么一场根本不算是战争的小仗,便直接杀到了虎妖城下,不禁暗自思索这里是否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他急屏息敛气,仔细感受周围气息的变化,但却并未有任何发现。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却突然莫明其妙地紧张起来,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接近,随时都会在背后给他致命一击一般,他不由疾速转身,将大帐扫视一周,却一无所获。

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搅得他心神不安,自小便不怕黑夜的他,心中头一次升起了恐惧感。因为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无尽的黑夜忽然不再保护他,却去保护另一种不知名的危险东西,来偷偷地暗算自己。

他顾不得许多,大步向帐外走去――他要找到龙紫纹,问问他是否有感觉到了些什么。方走到门口,龙紫纹便掀帐篷走了进来,神­色­慌张地问道:“自傲,你……你可感觉到了什么?”

君自傲先是一怔,随即紧张地问道:“你也感觉到了么?”

龙紫纹盯着君自傲的脸,他从那上边找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惊慌,于是点点头,道:“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君自傲道:“我也是如此,只觉得连骨头里都向外冒寒气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说着,帐门被掀开,姬梦龙、司马渡陵及各国军团的总帅竟一齐挤了进来,每个人脸­色­均大不好看,目光中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慌。君自傲与龙紫纹对视一眼,不等他们开口,便先道:“你们也感觉到了么?”

众人一怔,随即纷纷点头,姬梦龙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有感觉,便立刻派人四处巡视,却未发现一丝异常,可是……可是……”司马渡陵道:“在下活了这么久,还从未体会过什么叫胆战心惊,今夜却终于明白了,只是却不知这是为什么。”众将也纷纷说起自己的感觉,无非也是心惊胆战,莫名恐惧,却也都不知为何会如此。

君自傲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飞速滑过,他的身子不由一震,吸了一口冷气,问道:“军中其他人可有此感觉?”姬梦龙摇头道:“算来算去,也只有我们几个忽然生出了这奇怪的惧意,其他人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君自傲脸­色­越发难看,龙紫纹皱眉问道:“自傲,你想到了什么?”

君自傲沉声道:“大军中武功最高的人,此刻已都在帐中吧?”众人闻言一怔,司马渡陵环视一周,点头道:“不错,咱们这些人确是军中武功最高者,君盟主的意思是……”

君自傲又问道:“各位是否均能对杀意生出感应?”,随后又补充一句:“我说的是杀意,并不是杀气。”各国的军团总领对大汉语言了解不一,不少人对“杀意”为个词完全不明所以,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回答,姬梦龙忙向众将解释,大家这才恍然,纷纷表示确有感应杀意的本事。

龙紫纹心中也已有所感悟,向君自傲问道:“自傲,你的意思难道是有强敌要来偷袭?”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姬梦龙讶道:“怎么会,周围数里之内我均安排了暗哨,如果真有妖军来偷袭,他们便发会出信号通知,可现在并无信号啊!总不会这些妖军的杀意强得在数里外便可让我等感知吧?”

君自傲沉声道:“只怕这些暗哨早已被除去了。”姬梦龙怔了怔,摇头道:“不可能的,他们都是经我多年训练选拔出的­精­英,在军队中专司此职,均是万中无一的隐踪高手,此次要对付妖族,藏得更是极为隐蔽,就算是世上最厉害的高手也难以发现,怎么可能……”

君自傲摇了摇头,道:“可能他们真的是人间天下无双的隐踪高手,如果要我们去找,可能也发现不了他们隐藏在何处,但是……别忘了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妖族,好是绝不同于凡人的一群,他们有着野兽的本领,却又远远超过野兽。而且,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更是兽中之王的虎……你们可有人见过猛虎捕食?”

此言一出,北匈国的将军忽铁律身子忽然一震,道:“我知道!”众人齐望向他,只听他道:“我不但见过猛虎捕食,而且……而且我就曾是猛虎捕食的对象。十三岁那年,我与家父在山中遇到猛虎袭击,家父便是因此而死的……当时在猛虎扑向我和父亲之前,我的心里就忽然生出了一种莫明其妙的恐怖感觉――是了!现在我们的感觉,就和那时的我一样!”

众人心头均是一颤,君自傲皱眉道:“快召集人马,做好应战的准备!”

14.夜战返回

月明星稀,满营兵将正在熟睡,便被一阵急促的锣声吵醒,他们立刻离开温暖的被窝,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打锣人的叫声。

“虎妖要来偷营,各营快做好准备!”打锣人扯着嗓子到处飞奔,所到之处便是一阵­骚­动,接着,帐篷中的士兵便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拿起兵器到各营空地上集合。

虽然已令各国总帅分头行动,集合大军,但君自傲还是不大放心,他施展鬼羽,飞到中军帐上空纵目四望,只见整座大营都已行动起来,但却并未发出多大的喧哗,不由暗自佩服各个带队的将军,料想其平时对部下要求必严,面对突然发生的大事,才能做到如此有条不紊。

突然间,他猛将头转向左翼大营,又马上转过头,望向右翼,心头不由一沉――方才他草草望去,只见灯火通明处兵将集合,并无险情,却未留心那些黑暗之处,此时他突然想起,军营本应比现在看到的还要大,可两翼此时却是一片黑暗,全无动静,情况绝不正常。

他急落回地面,龙紫纹马上问道:“如何?”他皱眉道:“恐怕不妙――左右两翼大营一片漆黑,只怕……”龙紫纹的心向下一沉,低声道:“难道咱们还是晚了?”

君自傲一咬牙,狠狠道:“虎族能一统妖界,果然大不寻常,看来这次咱们要吃大亏――你快带兵去左翼探查,我去右翼,咱们各自小心吧!”

龙紫纹点点头,急唤各营将军率兵与他奔向左翼。此时武林群豪急匆匆地跑了来,天涯一脸惶然地望向君自傲,问道:“这……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君自傲眉头深锁,道:“只怕是虎妖来偷营,如今左、右两翼大营均已是一片死寂,怕是已经出事,我和紫纹分头去这两边,你和司马先生带领大家帮姬将军守好中军,以防虎妖趁乱攻击中营,千万小心!”言罢深深凝望天涯一眼,微一点头,急向右翼而去。

天涯完全明白他那一眼的含意,目视着他率军离去,自语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一丝后顾之忧的。”

大营左右分别由沙门土角和星罗邦军队镇守,此时各有两座大营完全陷入黑暗之中,每座大营中均有四万军队驻扎,如果真已遇不测,那这次的损失便可谓极大。

君自傲方到星罗邦军队所在的右翼,星罗邦总帅赤兰海已迎了上来,沉声道:“盟主,最东边两营不知怎么了,我派去的传令兵一个也未能回来,恐怕……”君自傲点点头,道:“事情只怕不妙,快令士兵随我来!”

他一马当先,展翼直飞向东边两营之中,将一众人马甩在身后。

这边还是灯火通明,将士齐集,数丈之隔的那边,却是一片寂静,君自傲悬停空中,凝目向下观望,却什么也未能发现,但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轻喝一声,全身气劲倏然涌动而出,将最近的半个营地完全笼罩在鬼雾之中。

在这绝对的黑暗之中,他隐约感觉到无数充满敌意的气息,但那些气息微弱之极,若不是用这如自己手足皮肤之延伸一般的鬼雾,他绝感觉不到。他冷冷一笑,收起鬼雾,高声道:“妖族孽类,还不出来!”双掌齐虚空一握,两支鬼矛已然在手,对准脚下营地,猛然掷下。

两支鬼矛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瞬间分裂成数十支,分别向四处刺去。鬼矛一入地面便立时爆发开来,将周围数百丈内的帐篷炸得粉碎,轰然巨响中,数声惨叫传来,自那些炸碎的帐篷中飞出无数断肢残腿,其它那些原本静立在大地之上的帐篷,如白­色­的妖怪一般忽然咧开大嘴,无数身着黄|­色­甲胄的妖怪自其中冲出。

这些妖怪多数脸上长着黄毛,颇有猛虎之相,而另外一些则与人无异,只是双眼绿芒闪动,尖牙伸出­唇­外,两耳亦向脑后竖起,想来亦是虎妖。

那些黄毛虎妖见对手竟悬停在空中,一时无法对付,只能龇牙咧嘴地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而那些长相与人相似的虎妖,却长啸一声,背后竟然生出双翼,冲天而起,直向君自傲攻来。

君自傲微微一愕,暗道:“人说‘如虎添翼’,却原来这虎妖真能长出翅膀来?”眼见虎妖冲来,在其利爪挥动中,无数锐利的气劲直击向自己,便运起­阴­气,将身体套上了鬼甲。

这些气劲立时被鬼甲挡住,君自傲双臂一挥,数道­阴­气顺臂而出,化作黑­色­的鬼锁之链,向围攻过来的虎妖们扫去,飞在最前的几个虎妖躲闪不及,立时被鬼锁扫成数段,惨叫声中,血雨飘散。

然而这并未能吓住这些虎妖,相反,闻到了血腥气的他们,却变得更加狂暴凶猛,自四面八方不断向君自傲冲来,同时双爪挥舞,发出无数刀般锋利的气劲,直击君自傲。

君自傲眉头一争皱,双臂连挥中,鬼锁随臂而动,好似灵妙舞者那薄如蝉翼的水袖一般,在空中舞动出无数优美而充满威力的弧线,将意图靠近君自傲十丈之内的虎妖隔在外面,少数虎妖冲得太近,便立时被这些鬼锁击落。

鬼锁虽可用在牵制敌人上,但其威力却并不在此,长距离挥动时,鬼锁末端的速度未免稍慢,却难以击中灵巧的虎妖,君自傲再不空耗气劲,当即收起鬼锁,气运双掌,一对鬼爪立时套在双手之上。

虎妖见这长长的锁链忽然不见,立时振翅冲来,君自傲振动双翼,身体凌空疾转,挥舞鬼爪,立时将六名冲到跟前的虎妖击落。

地上的虎妖越聚越多,似乎最东边那一营中埋伏的虎妖也赶了过来,君自傲冷眼一扫,见只地上的虎妖,怕就要近万,而空中也不断有虎妖飞来,数量也将近万余,而且这些虎妖实力不俗,功力几乎与姬梦龙等人相差无几,他每杀一个,都必需用足全力,久战下去,只怕终要力竭,想到此处,再不犹豫,运起体内鬼噬之气,将鬼印逼出体外,化成鬼印战枪。

战枪入手,形势不由一转――此时他再不必用足内力,只需轻挥战枪,便可轻易制敌人于死地,而且战枪又可吸走敌人的气劲与力量,打起来分外轻松,一时间空中的虎妖被他打得竟如雨点般向下跌落。

便在此时,地面上人间的大军也已赶到,和不能飞天的黄毛虎妖战在一处,喊杀声中,双方互有死伤,但仔细算起来,人间的军队伤亡却是最大,几乎每杀死一个虎妖,总要赔上十数条人命,但人间军队胜在数量众多,源源不断地涌来,却也能将虎妖部队慢慢蚕食。

假若没有君自傲这样的高手牵制住那些功力强大的虎妖,只怕人界军队人数再多,战局也要立时扭转,这些初次与虎妖交手的将士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虎妖的可怕。

龙紫纹率领兵众来到左翼营中时,沙门土角的将军道澜已经带着兵将准备冲入那两座死一般寂静的大营了,见龙紫纹到来,忙迎了上来,一脸忧­色­地道:“龙盟主,这两营中毫无动静,只怕不妙!我本想先入营探查,您就来了……”

龙紫纹道:“只怕虎妖已经埋伏其中,咱们一定要小心行事。我先进去探探虚实。”言罢纵身来到营前,道澜忙道:“龙盟主小心!”

龙紫纹轻轻点了点头,猛然一振双臂,溟气立时汹涌而出,他清啸一声,双掌倏然推出,两道溟气霎时自掌心冲出,各化作一条透明的真气之龙,凌空向营中各处游去。

这两条真气之龙穿栅过帐,均不伤这些死物分毫,而一穿入帐内,里面便发出数声惨叫,龙紫纹双掌一撤,两条龙形气劲便渐渐消失,他高声道:“虎族妖孽,还想藏多久?”

无数大帐纷纷裂开,黄甲虎妖潮水般涌了出来,喉咙里发出阵阵慑人心魄的低吼,或挥舞兵器,或挥舞着利爪,冲向以龙紫纹为首的人间大军。道澜见势不妙,立刻一挥手,高喊道:“冲啊!消灭虎妖!”众将士齐声高呼,如大海怒涛般涌向前方。

龙紫纹最先冲入虎妖群中,金­色­的溟气缠绕掌上,化作一对龙爪,双手一挥,立时有数名黄毛虎妖被撕裂,而另外三个亦在龙爪威力范围内、长相与人相差无几的虎妖,却能勉强躲过致命一击,只是受了点轻伤,龙紫纹立时明白这种虎妖功力要远远高过那些黄毛虎妖,当下便集中力量,专攻这类虎妖。

又杀了十数个虎妖,这些虎妖忽背生双翼,凌空而起,自四面八方攻向龙紫纹,龙紫纹微感惊愕,随即冲天而起,双肘接连击出,溟气顺肘飞­射­,化作无数电光,分别击向四周的虎妖。这电光迅猛无比,虎妖一被击中,立时全身发麻,而被两道电光击中者,立时便被烧焦,一时间无数虎妖纷纷跌落地上。

龙紫纹人在空中,猛然发出一声龙吟,四肢一展,溟气化作一团巨大的电光,将他包围其中,众虎妖见状纷纷向后退却,不敢轻易上前。

电光倏然一动,眨眼间便化作一条全身带电的雷龙,倏然向空中的群妖冲去,周围虎妖躲闪不及,立时被烧成焦炭。其余虎妖纷纷躲避,雷龙不住盘旋追击,一时间焦臭味弥漫满天。

龙紫纹身在雷龙之中,俯瞰下方,只见地上的战局并不容他乐观,人界大军虽在数量上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无奈虎妖个个力量强横无比,杀起人来简直如斩瓜切菜一般,但好在己方人多势众,拼命与之相搏下,倒也渐渐杀死不少虎妖,但每杀一个虎妖,总要付出十数条人命的代价。

龙紫纹暗自心忧,猛然想到自己与君自傲分别来到左、右两翼,中军处不知是否有强将守护,急运起雾龙心境,召唤君自傲。

那边的君自傲只觉一阵朦胧袭来,知是雾龙心境发动的前兆,立刻放松­精­神进入其中,只见龙紫纹一脸严肃,道:“自傲,你那边怎么样?”君自傲轻叹一声,道:“这边两营将士已被虎妖所害,我正与他们交手,这些东西厉害得紧,颇难应付。”

龙紫纹皱眉道:“我这边也是如此,若要杀尽这些虎妖,只怕我方的伤亡也绝小不了。自傲,中军大营可有人守护?如果虎妖此时攻入中军,将你我两队截开,就不妙了!”

君自傲道:“中军处有姬将军镇守,我又安排了龙神盟的武林群豪助他,应当无事。况且先前云海树国王不是说过,桑河舟内的虎妖数量并不是很多,我估计此时虎妖定已倾巢而出,分袭两翼,中营应当无事。”龙紫纹皱眉道:“我担心的是虎王和龙青鳞,他们直到现在也还未出现,只怕……”

君自傲双拳紧握,道:“如果真是如此,姬将军他们就危险了!可恨,我若离开此处,大军只怕要不敌虎妖,可中营……”龙紫纹道:“不要多想了,你速用瞑界通知距中营较近的大将,速速赶到中营就是了。”君自傲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当下退出雾龙心境,鬼印战枪向后横扫而出,将几个从背后袭来的虎妖拦腰斩成两断,便运起瞑界,吩咐众将保护中营后,立刻唤来天涯,急切地问道:“中营如何?”

天涯微有些虚弱,道:“龙青鳞那小子率领百多个虎妖杀来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中营失守的!”

15.陌江返回

中军大营此时如同烧开了的水一般,沸腾不止。就在君自傲与龙紫纹率大队向两翼而去后不久,龙青鳞那长着青­色­双翼的庞大妖龙之躯忽从天而降,立时便踩死数名士兵,随后,一队数量近百的虎妖从大营正门杀入,与守军战成一团。姬梦龙率领武林群豪力战龙青鳞,却也占不到多大便宜,勉强算是与他打了个平手。再加上那数百虎妖,中军大营的战况颇显惨烈。

众人施展浑身解术,将功力运到极至,拼了命与敌人相搏,然而面对龙青鳞那十丈多高的巨大身躯,除了姬梦龙可御风飞起攻击其要害外,其余人等却只能对着他的双腿使劲儿。然而以姬梦龙的力量,虽然一时半刻间龙青鳞奈何他不得,但他却也不能将龙青鳞如何,加上龙青鳞时常振翅而起,弄得众人只能­干­瞪眼看着,却Сhā不上手帮忙。

天涯与风巽二人施展邪印拳,一时间弄得不少虎妖晕头转向,众兵将的压力立时大减。风巽看了一眼飞在空中的龙青鳞,皱眉道:“这样下去必败无疑,天姑娘,你可会用飞行之印?”天涯摇了摇头,道:“我……我虽见拳谱中提过,但想来无用,就……”风巽一咬牙,道:“我送你上去!”说罢双手在胸前合抱,一道黑气凝于双手之中。

天涯见风巽结成此印后,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不由愕道:“这……这飞行之印如此消耗内力么?”风巽勉强笑了笑,道:“我也能将你送上去,却无力相随,你要小心!”说着,双手一分,一道巨大的黑影直­射­中天涯,天涯只觉身子一轻,两臂上仿佛生出翅膀一般,轻轻一动,人便凌空而起。

风巽高声道:“千万小心!”天涯微一点头,双臂一拍,人直向空中的龙青鳞冲去。此时她正对龙青鳞后背,而龙青鳞则刚刚挥掌逼退了姬梦龙,正要攻向地上众人,却未留意到她。

天涯气运全身,右掌倏然击出,无数气刃立时悄悄在四周凝结成形,她猛一握拳,那些气刃忽然现形,齐向龙青鳞斩去。

龙青鳞未料除姬梦龙外,竟还有人能打到身在高空的自己,猝不及防下,却远处闪躲,当即将身子缩成一团,气运全身,硬挨下了这些气刃的斩击。他身的上青鳞与自身气劲配合一处,竟将气刃全数挡住,在天涯这招“杀气流窜”攻击之下,除了身上的青毛被斩断不少外,竟然全无伤处。

天涯似是早已料到此招并不能将其如何,不等这招用完,便飞身来到龙青鳞上方,双手快速结印,连­射­出数百道黑影,分别击在龙青鳞两翼之上。

龙青鳞方将全部气刃挡住,正想回身看是何人偷袭自己,忽觉双翼上似是压上了一座大山,沉重无比,竟再挥不动,人直向地面坠去,地上众人见状急忙闪开。

他那巨大的身躯一落地,震得大地为之一颤,不少人界兵卒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被一旁的虎妖顺势击杀。

姬梦龙及众人见他摔落地上,忙一拥而上,齐向他攻来。龙青鳞此时只觉背上双翼异常沉重,自己只是站立不动便已十分吃力,更不消说应付众人的攻击,眼见众人袭来,他猛一咬牙,双手伸向背后抓住两翼根部,猛一运力,竟将自己的双翼撕下。

血雨飞散中,他狂吼一声,借着剧痛带来的力量,发狂地一掌扫向众人,大家均被他的气势所慑,急向后退出,几个功力较浅的大帮掌门躲闪不及,被他那巨掌扫中,立时被打得飞了出去,魂归天外。

天涯一口气连发了数百邪印,真气与体力均有极大损耗,此时在空中连气也喘不匀,根本无法俯冲下来助战。

此时龙青鳞的身子一阵剧烈地颤抖,背后那创口处渐渐又生出一对青翼来,只是新翼初生,却并不强健,无力再以它飞向空中,只得在地上与众人展开厮杀。他身长力大,手足一挥便可达数丈,众人近不得身,也只能以气劲攻击他的身体,或是直接招呼他的手臂与小腿。

此时军营右翼处忽杀过来一队数千人的鬼兵,正是极道灵使率领的那些被贬凡间之鬼卒,他们本来欲追随君自傲去右翼大营,但中途想到天涯仍在中军,便又杀了回来,以保护天涯。此时见龙青鳞这巨人与众人打得难解难分,极道灵使不由暴喝一声,将千面扯下,立刻变回本来面目,率队直冲向龙青鳞。

这些鬼卒中不乏功力高深者,更有不少鬼卒拥有着各种奇怪的本事――几个大嘴鬼卒,巨口一张,竟可将超过自己身体数倍的东西吞入口中,他们也不顾许多,将周围的尸体、刀枪连同土地沙石一起吞下,再运足力气喷向龙青鳞,这一喷威力十足,竟可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喷起十数丈高,眼见这些东西漫天飞来,龙青鳞怕迷了眼睛,只得左右闪躲或是伸手抵挡。而另一群个子只有人小腿般大小的饿鬼,则利用自己身材过小,龙青鳞不易发现的优势,成群结队地涌向龙青鳞脚边,扯着青毛,攀着鳞片一路向上爬去,找到无鳞片保护的地方,便张口猛咬,虽不能伤到龙青鳞,却弄得他浑身奇痒难当,攻防动作均大为变形。被群鬼这么一搅,形势立时有所缓和。

龙紫纹这边战况亦十分激烈,地上的虎妖拼了命似的向外冲杀,天上的虎妖则围住龙紫纹,不论其使出什么招术,杀死多少己方高手,都毫无畏惧地向前冲来,施展各自所长攻向龙紫纹。龙紫纹并无君自傲一般的飞天本领,为能攻到天上这些虎妖,他只能不断施展龙拳中的各种可收飞天之效的奇招,时间一长,内力损耗极大,他不由有些担心起来——若此时突然出现极厉害的虎族首领,而自己真气大损,只怕难以抵挡。

想到此处,他气运全身,身子猛然一颤,使出龙拳中一招“箭龙抖甲”,无数锐利的暗灰­色­溟气破体无出,­射­向四面八方,立时将数百虎妖­射­落。

他飘然落地,运溟气于右掌之上,那金­色­龙纹一闪,金龙战刀已然在手,横刀一挥,将自空中袭来的数名虎妖斩落。他将战刀一竖,地上所有死者掉落的兵器纷纷自行飞起,被金龙战刀所控,直飞向空中,击向天上的虎妖。

这些兵器若在人手中,虎妖便可攻击武器的主人,而现在它们自行运动起来,本身又是死物,虎妖却无法可想,只能不住闪躲,或是以力量将其击断、折弯,但即便如此,那些断了、弯了的兵器还是不住向虎妖攻去,而且因为形状大变,却更加难防了。

地上的虎妖见状,纷纷向龙紫纹攻来,军队的压力不由大减,龙紫纹身子不动,金龙战刀金光一闪,地上那些死去的士兵尸体忽然凌空浮起,飘忽着向虎妖攻去。金龙战刀有控制金铁器物之力,这些人界士兵身上所穿盔甲,均为钢铁打造,战刀驱使铁甲飞起御敌,这些尸体便被盔甲托起,便似是死者还魂一般。而虎妖身上虽然也穿着盔甲,却并非以金铁之物打造,金龙战刀却控制不得。

虎妖不知就理,不由大讶,不知龙紫纹使的是什么邪术,眼见尸体攻了过来,也只得奋力相抗,但那些士兵早已死去,任他们如何击打,却再不倒下,不断撞向虎妖,并以四肢上的钢甲击向虎妖。这些被虎妖杀死的士兵数量不少,一时间竟将虎妖团团围住。

盔甲并非利器,虽能将虎妖撞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却也不能将其彻底击杀,但却能让虎妖束手束脚,施展不开,人界大军将士们刀枪齐动,乘隙而入,不片刻便轻易地杀死大半虎妖。

但天上的情况却并不同与地上,那些兵器虽让众虎妖无可奈何,但他们毕竟是功力高深之辈,虽有不少受了重伤而跌落地下,但大多数却仍可与兵器周旋,龙紫纹眼见地上局势渐渐稳定,便将金龙战刀一振,霎时间战刀飞速变长,在他的挥舞下,斩向空中的虎妖。

战刀一动,便再不能­操­纵兵器与盔甲,但此时人界大军已占了上风,消灭虎妖只是早晚之事。龙紫纹战刀挥舞下,空中虎妖死伤惨重,一时血雨漫天。

便在此时,一股凶悍恐怖的气息忽然弥漫开来,龙紫纹心头一震,战刀疾挥,斩落几个离得最近的虎妖后,将战刀还原,凝目望向营上黑暗处,全神戒备。

刹那间,一个身穿黄|­色­长衫的虎妖自黑暗处振翅飞来,龙紫纹甫一接触他的目光,身子竟不由得一颤,一时间忘了挥刀御敌。

那虎妖一龇牙,利爪倏然挥起,直扫向龙紫纹咽喉,龙紫纹强稳住心神,身子向后一仰,堪堪闪过来爪。

那虎妖在空中盘旋一圈后飘然落下,凝视龙紫纹,邪笑道:“龙神的后人,果然厉害,在我慑心术之下,竟还能躲过我这一击,佩服!”

龙紫纹气运全身,­精­神一振,惧意渐渐消散,将长刀一横,冷冷问道:“阁下何人?”

那虎妖冷笑道:“我乃虎族三王子陌江――你杀我族勇士无数,我若不亲手取你­性­命,怎回去向父王交待?”说着,回头向黑暗处又望了一眼。

龙紫纹见状凝神感知那黑暗处,只觉其中有一强一弱两股气息不住涌动,却不知是否就是虎王,心不由向下一沉。

陌江又邪笑一声,:“放心,我向来不喜欢别人帮忙!”言罢踏前一步,挥爪抓向龙紫纹面门,五个锐利的爪尖上光芒闪动,隐带雷霆之威。龙紫纹此时心神已定,战刀直刺而出,利用长度上的优势,后发先至,直击陌江前胸。

陌江爪上光芒一闪,五道寒光脱出利爪­射­向龙紫纹面门,而伸出的掌却倏然收回,在刀身上一拍,将刀锋击偏,人同时向右侧快速移去。

龙紫纹侧头闪过那五道发着寒光的气劲,提起左足,向移动中的陌江踢去,陌江却不闪躲,伸着寒光闪动的利爪,直向龙紫纹腿上抓去。

然而未及触到龙紫纹来腿,一股寒气便先将自己的利爪冻僵,陌江方一怔,龙紫纹的腿已带着寒气踢至,他只得以气护身,竖起双臂硬挡下这一脚。

刹那间,寒气透体而入,冻得陌江身子一颤,而龙紫纹连动不停,左脚尚未落地,身子便凌空旋转,以右足横扫向陌江。陌江身上发僵,只得再次硬接下这一脚。

这一脚踢来,虽无寒气助阵,但却暗含巨力,踢在陌江已被冻僵的双臂之上,竟发出一声骨碎的脆响,陌江闷哼一声,振翅向后疾退出十余丈,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双臂,不相信龙紫纹这一脚竟能将自己的臂骨踢断。

而龙紫纹在数招之内,也已摸清对方实力,心中暗道:“我一见此妖便心生惧意,看来并非因其功力高于我,而是他提到的那慑心术之故。”当下微微一笑,道:“阁下功力不过如此,还是及早投降吧。”

陌江狂吼一声,怒道:“我不过是一时轻敌,你以为我本事不如你么?”

话音方落,两条人影自营外暗地里缓缓走来,一个邪异的声音响起:“三王子,为何非要在弟弟面前逞能呢?若早让我帮忙,何至于受伤?”

16.刀魂返回

自暗影中走来的两人,一个目露邪光,一张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微笑,仿佛一只看见猎物已经倒在嘴边上的狐狸,另一个则低垂着头,似是不敢见人一般,跟在前者身后,缓缓走来。

龙紫纹一怔,随即怒道:“司刑君,不等我去寻你,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今日我便要替自傲报仇!”

司刑君邪笑一声,道:“龙盟主好大的口气,不过……可不要像这位陌江兄弟一样,只是说得好听,真动起手来……”话不说完,却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声。

陌江脸­色­铁青,怒道:“北域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司刑君笑道:“三王子莫要生气,在下说话就是这么直……来,先让我帮你护住手臂再说吧,不然这一双铁臂,只怕要就些废了。”说着,走到陌江身旁,将手缓缓搭在陌江双臂上,陌江迟疑了一下,终任他将双臂握紧。

跟在司刑君身后的,正是胧星,此刻他见司刑君抓住陌江手臂,脸­色­不由微变,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未能说出口。

一股暗­色­的气劲在司刑君双掌间弥漫,渐渐渗入陌江体内,陌江只觉双臂上的剧痛大减,不由放松全身,任司刑君的气劲进入体内。蓦然间,他感觉有一丝­阴­寒的气劲冲入体内,不由打了个冷战,急忙将司刑君的手甩开。

司刑君一笑,道:“三王子怎么了?我已将你的臂骨接上,只要再休养十天半月,定可复原如初。这期间可不能随便与人动手哟!”说罢转过身,向龙紫纹一笑,道:“龙盟主不是要为君自傲报仇么?怎不趁方才之机下手?”龙紫纹冷哼一声,道:“以为天下尽是如你一般的小人么?”

司刑君长笑一声,狠狠道:“愚不可及!”

话音未落,人已电般冲至龙紫纹面前,一掌击向龙紫纹胸口。掌未到,寒气先至,龙紫纹只觉周身被寒气笼罩,身体渐渐僵硬,忙运气相抗,金龙战刀横扫而出,直取司刑君脖颈。

司刑君向旁一翻身,闪过战刀的同时,顺势起脚踢向龙紫纹,龙紫纹身子向下一矮,战刀一转,回斩向司刑君。

双手撑地,司刑君的身子凌空而起,战刀刚好正其掌下扫过,他凌空拧而,转过身来,脚尚未落地,右手便戟指龙紫纹,一道白­色­的冰泠剑气顺指而出,直向龙紫纹刺去。

龙紫纹大讶不已,竖刀挡住剑气,后退数步,愕然道:“冰泠剑气?你怎会闵禹莲的招术?”

司刑君邪笑一声,道:“闵禹莲的招术有什么出奇么?你再看看这招吧!”说着,双手于胸前合成龙头之形,一道真气在其中迅速凝成一个白球,他双掌向龙紫纹一推,倏然张开,那白球立时飞­射­而出,直击向龙紫纹前胸。

龙紫纹心头一震,脸上写满了诧异,急向旁边一闪,司刑君长笑一声,双脚蹬地而起,双掌倏然前推,带起一道龙形气劲,直向龙紫纹撞去。

暗紫­色­的气劲映着司刑君的邪异笑容,在这黑夜中显得诡异而恐怖,但龙紫纹却并不为这些所动,让他感到惊愕的只是这招术本身,眼见司刑君推动着这龙形气劲袭来,龙紫纹将金龙战刀高高举起,大喝一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劈下。

随着下劈之势,战刀的刀身不住变长,直向司刑君头上斩落,司刑君微一动容,匆忙站定,双掌齐向上一托,一个人头般大小的水晶球霎时凝于双掌之上,挡住了龙紫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

叮的一响中,水晶球破碎成无数细屑,而司刑君却借这刀势一缓之际,飞纵向一旁,闪过这疾如风雷的一刀。

战刀恢复原状,龙紫纹双手持刀遥指司刑君,沉声道:“你怎会这招抢珠毒龙?难道龙吟……”他只道龙吟当日被司刑君掳去,必是将龙拳招术传于司刑君,但外人无溟气相辅,纵然使得出龙拳的招式,却也不可能像龙家人一样发得出龙形气劲,威力更与龙家人使出的相差万里,而司刑君这一招有模有样,那暗紫­色­的毒龙之气,除了龙家人外,便是再强的高手也绝不可能发得出,龙紫纹一时间完全想不通其中道理。

司刑君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踱起方步,围着龙紫纹一边转圈,一边道:“我曾想过,护世龙神到底能有多强?他的传人又是否完全继承了他的力量?直到有一天,我见识到了所谓的‘龙神之身’,呵呵,实在是可笑,那与魄狱芒当年在鬼界时的功力比起来,简直差得太远了!龙吟只不过是只井底之蛙――不,整个人界的凡人都是井底之蛙,只见过那么小的一方天空……”他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用手指比划着,用拇指和食指间的距离来表示“那一方天空”。

笑了笑,他停下脚步,看了看站在远处的陌江,又看了看跑去支援虎妖大军的胧星,仰天长笑道:“龙神、鬼王,如今这些在我的眼里,都已不算什么了!凭着我的血噬大法,我可以将天下一切力量收入体内,为我所用――知道么,龙吟此时已经在这里了!”一边邪笑着,一边拍了拍肚子。

龙紫纹心头一寒,他虽不知那“血噬”大法到底是什么诡异­阴­邪的功夫,但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忽然间,他又想到了些什么,怒道:“难道闵禹莲也已被你害了么?”

司刑君低下头,眼睛向上挑着望向龙紫纹,嘴角微微扬起,道:“你说错了,我并没有害他们,我让他们在我的身体里得到了永生,这难道不好么?今日我吃掉你之后,再找机会解决君自傲,然后――便是魄狱芒了!”

最后一字刚一出口,人已飞身而起,右掌倏然推出,一条水晶之龙骤然在空中凝结成形,飞扑向龙紫纹。而司刑君则倏然落地,十指连动中,发出十道冰泠剑气,自四面八方刺向龙紫纹。

剑气方一出手,他又飞身而起,几乎与水晶之龙同时到达龙紫纹上方,身子在空中一翻,一脚向龙紫纹头顶踏落。他这三招一气呵成,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向龙紫纹袭来,着实难以应付。

那水晶之龙带起一股­阴­森的寒气,龙紫纹感觉其中蕴含的力量绝不可小觑,而那十道冰泠剑气借着水晶龙的威力袭来,也不可轻视,至于头上的司刑君使出的这招,恐怕再没有人比龙紫纹更清楚它的威力,这三招合在一起发出,任龙紫纹本事再高,也无法接下。

危机之际,龙紫纹额上那道淡淡的紫­色­龙纹渐渐浮现,一股强大的溟气自龙紫纹体内涌动而出,他清啸一声,忽将金龙战刀倒转过来,猛然Сhā入地面,战刀刀身一颤,倏然变大,像一座城墙一般挡在龙紫纹身前,那水晶龙与十道冰泠剑气撞在其上,发出一声震耳的脆响,撞得粉碎。

而龙紫纹则双臂向两边一振,发出一道冲天的白气,顶得司刑君下踏之势一缓,随后,溟气汹涌而出,将龙紫纹化作一条白龙,冲天而起,直撞向司刑君。

司刑君显然未料到他竟有些一招,猝不及防下被白龙顶起,忙施展全力与白龙相抗,白龙在空中一转,顶着司刑君直向地面砸去,司刑君见势不好,急拼尽全身力气猛然一推,人借力弹向一边。白龙撞在地上,竟将地面撞出一个大洞,直钻入地下。

龙紫纹自洞中飞身而出,霎时间,白龙气劲在洞底爆发,大地猛然一颤,司刑君竟站立不稳,几个趔趄后,险些坐倒在地。

龙紫纹趁此机会飞身扑向司刑君,双掌自左右合围,分别发出一道金­色­光芒,两道金光自左右包向司刑君,瞬间化成一个金­色­的圆球,将司刑君笼罩在其中。

这正是那招“金龙囚车”,身在其中,便如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任谁也无法逃得出来。

龙紫纹站在金龙囚车之外,冷冷道:“司刑君,好好在里面休息吧,一会儿自傲来了,你就再没命享受这金龙囚车的滋味了!”言罢转身望向远处的陌江,忽然想起了太虚境中金龙武士那句话,冷冷问道:“是降,还是战?”陌江脸­色­数变,狠狠咬牙道:“要杀便杀,我父王及兄弟皆会为我报仇!”

龙紫纹冷然道:“好,如此我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忽觉一只软软的手掌贴在自己身后,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只听到司刑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也有龙神之力,金龙囚车困不住我的。”一股巨力自背后传来,直穿过龙紫纹的身体,化作一条黑­色­巨龙,自龙紫纹前胸冲出,直飞天际。

龙紫纹身子一震,只觉五脏六腑全移了位,若不是他急忙用溟气中和了对方的强烈气劲,此时只怕已命陨当场。他挣扎着向前奔出数步,一把扶住地上的金龙战刀,才未跌倒。

司刑君好整以暇地缓步走来,道:“我这血噬大法比鬼天君那鬼噬要厉害百倍,他只不过是生吃活物,融食些生气罢了,而我――却可将吞下的一切都与我融为一体,明白么?我就是龙吟、我就是龙神后人,我与你拥有一样的龙族特有真气,你用这种东西又怎能困得住我?”

此时人界大军已将虎妖消灭得七七八八,虎妖虽有胧星助战,但胧星的功力却还不如那些带翼虎妖,他一加入战团,众虎妖反而要处处保护于他,反而束手束脚。人界大军占据了优势,几名大将见龙紫纹处境堪虞,便率领部分兵士杀了过来,攻向司刑君。

司刑君头也不回,左掌一伸,一个硕大的水晶球便出现在掌上,他邪笑一声,道:“看啊,这么多人要来帮你,只可惜啊――我要杀的人,谁也救不下!”双目凶光一闪,右手化拳向那水晶球猛然一击,啪地一响中,水晶球碎裂成无数块,绕过司刑君飞向身后攻来的大军。

寒风怒号中,数千冲在最前的将士立时被冻成冰块,眨眼碎裂成无数冰屑,其余将士骇然止步,再不敢上前。

龙紫纹手扶战刀,再不顾许多,运起雾龙心境召唤君自傲,道:“自傲快来,司刑君在此,我……撑不住了……”话未说完,人便昏死过去,他一失去意识,再无力扶住战刀,人便软软地瘫倒刀下。

司刑君见状仰天长笑,得意地自语道:“老天,你对我真是不薄,今日又让我能美餐一顿,这龙紫纹功力竟不下于如今的我,能吃掉他,一定可以让我变成天下最强的鬼王!”

说着,人已大步向龙紫纹走去,他再难掩心中的喜悦,不由越走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直奔龙紫纹而去,双手上暗红­色­的邪异气息不住涌动,已做好了吞噬龙紫纹的准备。

当他走到龙紫纹身前三丈距离之时,金龙战刀忽然金光大盛,晃得他睁不开眼,急用手挡住眼睛,等到金光消散,才敢睁眼望去。

只见金龙战刀已不见踪影,龙紫纹身前却出现了一个身穿金甲,双眼放­射­着炫目光芒的长发金甲武士,手中长刀直指司刑君,冷冷道:“谁敢伤我主,谁便要死!”长发与身后斗篷随着随出的气息猎猎飘扬,威风凛凛。

实体书第九集[天神降世][第九集]

01.得胜

面对这威风凛凛的金龙武士,司刑君不由得一怔――不论是谁,都无法想象一件武器竟然会变化成|人,而且此时金龙武士身上涌动而出的气浪,显示着他远高于龙紫纹的武功内力,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一件武器本身的力量竟然远胜于它的主人。

长刀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冰冷气息,刀尖遥指司刑君,怒喝声中,金龙武士长刀高举过头,飞身而起,一刀自空中夹带着风雷,如闪电一般直劈向司刑君。

大营右翼,君自傲已是心急如焚,龙紫纹的雾龙心境倏起倏灭,预示他正面临着极大的危险,而此处战况正烈,他却抽身不得。眼见满天的虎妖向自己狂攻不止,地上的虎妖虽在不断减少,但那速度却并不算快,此处的战斗一时半刻间绝打不完,不由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他终于一咬牙,狠狠道:“虎族,这是你们逼我的!”身子凌空疾转,鬼印战枪划出一道道黑影,将数十虎妖斩落,君自傲长啸一声,一片黑雾自体内弥漫而出,霎时将离自己最近的数千虎妖笼罩其中。

惨叫声倏起倏落,那些虎妖刚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便已被这噬食众生的鬼噬之气融食为气,倏然收回君自傲体内。刹那间,方才所消耗掉的体力与内力全数恢复,君自傲只觉­精­神大振,蓦然发出一声尖啸。

这啸声如同万鬼齐哭,众虎妖只觉被刺得脑中大痛,急以手捂住双耳,但哪里管用?那尖啸声如针股刺入他们耳中,又化作千万根针,在他们脑中、身体里穿行不止,让他们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身子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以骇人的恐怖姿势死在空中,跌落地上。

君自傲怕伤及人界众兵将,所以只能以气抑音施展这招鬼哭,但气劲所能达到的距离毕竟有限,这一招虽然厉害,受气息所限,攻击的范围却也大大缩小。但便是如此,这一哭也已在瞬间解决了数千虎妖。

此时空中的虎妖只剩下不到两千,君自傲救龙紫纹心切,对自己这招鬼噬再无顾忌,当下飞向众虎妖,鬼噬之气自全身发出,瞬间将虎妖融食入体内,余下几个离得较远的方要逃去,已被他飞身赶上,几枪解决。

看了看地上,虎妖已不占上风,他冲着虎妖密集处连发数支鬼矛,将虎妖轰得血­肉­横飞,又冲着人界几位将军喊道:“我先走一步,去支援龙盟主,你们自己小心!”几位大将正与虎妖打得不可开交,虽然听到他的声音,却无余暇回答。

君自傲双翅一振,用最快的速度向左营飞去。

中营的战况已慢慢扭转,那百多个虎妖虽然勇猛凶悍,但无奈人界大军人数实在太多,虽然死伤者是虎妖的十数倍,但也将这百多虎妖尽数斩杀,此时齐围住龙青鳞,却近不得身。弓箭手们将钢箭一支接着一支连续不断地­射­出,但却均被龙青鳞的护身气劲和那青­色­的坚硬鳞片挡下,根本毫无用处。

龙青鳞不断用出龙拳中厉害的招术,但如龙紫纹所说,龙家的力量并不与妖力相融,也不会因他身体变化而跟着提升,所以除了普通士兵招架不住,伤亡惨重外,其他高手却也可避开或防住,司马渡陵与姬梦龙这等高手更可趁机出手伤到龙青鳞。

但龙青鳞的身体不论受了什么伤,都可快速恢复如初,除了体力与内力不断消耗外,却也可算得上是毫发无损,时间一长,只怕众人的内力先要耗尽,到时只怕战局又要扭转。

天涯与风巽因过度施展邪印,此时已再无力气,勉强与龙青鳞周旋,却也无法再发出最能对其构成威胁的邪印来,天涯打得气闷,几次想使出第八拳来了事,但一想到君自傲,那不要命的逞强之心立时就被压了下去。

此时龙青鳞身子忽然俯下,一掌击在地面,跟着便是猛一抖肩,众人中有不少人见龙紫纹用过这招“土龙飞升”,立时高呼着召唤大家疾速退开。大地一颤中,一道巨大的黄|­色­龙形气劲自地下冲出,直飞天宇,近千名功力较弱的将士立时被击飞天上,命丧当场。

而未及逃出土龙之气范围的其他人界高手,却以自身真气护体,勉强接下了这招。

龙青鳞的溟气,还不及未得龙行云真元之前的龙紫纹,溟气本应是包容各种不同特质的真气,但他的溟气却只偏重于­阴­寒一项,而龙拳中以寒气施展的招术,多数又是针对单个敌人,在群战中威力并不突出,所以这招土龙飞升,并非他所擅长,使将出来看上去虽然骇人,但实际威力却并不算大。这招本来是以气劲将自己与敌人一起冲飞天上,若敌人功力强大,一招不能将其制住,便可立刻转成云龙探爪,带动飞升而起的土龙之气将敌人砸入地下,可惜他功力不足,这一招使出,却根本无法托起自己这庞大的身躯。眼见人界大军源源不断地围向自己,而自己的内力正一分分地消耗下去,龙青鳞也不由焦急起来,双翅一振,自行飞起,直追上那道土龙之气,便要一脚将其踏下。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闪电般飞至,直撞向他右眼,他只觉右眼一痛,随即眼前便是一黑,不由狂吼一声。

那黑影自其右眼刺入,又自其脑后冲出,在空中一转,向地上道:“你们没事吧?”

众人凝目望去,见正是君自傲,不由心中大喜,天涯道:“没什么,只是这家伙是不死之身,我们却奈何他不得。”

君自傲眉头一皱,他本想快速冲到左营,但见中营这处的战况,却不得不先向龙青鳞下手。

龙青鳞转过头来,一只右眼已经又长好,见是君自傲,他不由怒吼道:“君自傲,昔日你伤我右腿之仇我还未报,今日……”不等他说完,君自傲已尖啸一声,刺得他耳膜生疼,跟着便觉全身如针刺一般疼痛,身子不由一颤。

君自傲见鬼啸虽能伤他,却绝杀他不死,又担心龙紫纹有失,当下猛然一发狠,鬼噬之气立时弥漫而出,刹那间将龙青鳞包住,龙青鳞发出一声未完的惨叫,便被融食为气,收入君自傲体内,就此丧命。

地上众人不由骇然,未见过君自傲这招的众人均不敢相信这巨人竟会被君自傲在刹那间轻易解决。

君自傲再不多停,高声道:“快去右营支援星罗邦军队,我去救紫纹!”人已向左营飞去。

左营中气浪翻滚,金龙武士的长刀如寒星一般,拖着道道金光,不断斩向司刑君,杀得司刑君全无还手之力。眼见这金龙武士本事如此之高,他不由骇然,同时又隐隐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正不断接近,终一咬牙,拼尽全力推出一条背上布满冰泠剑气的水晶之龙,将金龙武士暂时阻住,人飞身来到陌江身旁,拉起他冲入战团之中,又拽起胧星,直杀出营外,逃入黑暗之中。

金龙武士长刀一竖,先挡住这气势十足的水晶之龙,随即全身发劲,无数刀影自四面八方斩向水晶龙,霎时将其斩碎无踪,但司刑君却也趁此机会逃走了。

金龙武士不管其他人打得如何激烈,只缓缓来到龙紫纹身前横刀站定,不许任何人靠近。

虎妖们见王子陌江已然逃走,不由慌了神,再无心恋战,只想冲出重围逃生,但人界大军能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赤兰海一声令下,大军将虎妖团团围住,一个也不放走。

交战正酣,君自傲忽凌空飞至,见虎妖被围困在大军之中,其势已是强弩之末,再支撑不也多一会儿,不由放下心来,转头看到龙紫纹倒在地上,而太虚境中那第四关金龙武士却横刀护在其身前,不由一愕,急飞到近前,飘然落下。

金龙武士目视君自傲缓缓落下,微一垂道,道:“我家主人受了重伤,但无­性­命之忧,请照顾好他。”未等君自傲问话,全身金光一闪,又化为金龙战刀,Сhā于地上。

君自傲未想到这金龙武士原来便是龙紫纹的金龙战刀,不由怔了怔,大为感叹这件法器的神奇,但此时却不是多想此事的时机,他急忙扶起龙紫纹,伸手摸向其脉门,只觉其体内受伤不轻,急反运鬼噬,将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龙紫纹的体内。

他方才自虎妖及龙青鳞处得来的生气异常强盛,此时分出大半给龙紫纹,他自己却未耗费半分自身的生气。

片刻后,龙紫纹猛睁开双眼,见是君自傲,急道:“可制住司刑君了?”君自傲摇了摇头,道:“我来时他已走了,可能是被你那金龙战刀打跑的吧。”龙紫纹一愕,道:“你说什么?”君自傲遂将所见告之,龙紫纹不由感叹道:“原来金龙战刀便是那金龙武士,看来它的力量远胜于我,我还得加强修炼,不能让法器超过我这主人才是。”

二人长身而起,见虎妖兀自顽抗,立时冲入战团。这两个绝顶高手的力量合在一处,岂是这些虎妖所能抵挡,不多时,便将虎妖杀了个­干­­干­净净。

不觉间天­色­渐渐放亮,阳光自山岗后将红­色­的光芒放到世间,不多时便一跃而出,将大地照亮。

人界众人放眼四望,只见一地尸体,血流成河,到处是触目惊心的景象,想想这一夜的血战,众人仍心有余悸,不敢相信自己在这场惨烈的厮杀中竟活了下来,更消灭了力量绝顶强大的虎妖军队。

习惯了战场厮杀的军队将士们,见到这黎明的曙光,齐声欢呼,庆祝己方的胜利,而向来不知战场厮杀之惨烈、悲壮的武林豪杰们,却没有心思高兴,只是望着满地尸体,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这一仗从夜里直打到天明,共歼灭五万六千多虎妖,而人界大军却牺牲了七十余万,将近如今大军总数的一半,而伤者则无从统计,因为这一战下来,身上无伤者甚少。

众人此时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谈虎­色­变”,在这些恐怖的虎妖面前,人界的­精­英军队简直不堪一击,如果不是有君自傲与龙紫纹这两个绝顶高手在,不是有姬梦龙等功力深厚的战将在,战争的结果实令人不敢想象,恐怕这百万大军,光是被偷袭而亡者就得超过半数,甚至是全部。

看着自己国内数一数二、无人能敌的­精­英军队如今的惨状,各国将领均深深感到后怕,纷纷道:若不是聚人界诸国之力,将这许多高手集中在一起,单凭某一国之力,绝无法与虎妖相抗衡。几个原来曾有战事的国家之大将,此时不由握手言和,再不似先前一般,是为局势所迫才联合一处,而是真心诚意地与对方化敌为友,发誓永不再战。而人界诸国的战士们,彼此也在这一战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彼此惺惺相惜,将对方看作比亲兄弟还亲的朋友。

至此,人界这十几国才真正团结到一起,就算将来再有哪国之主怀有野心想发动战乱,手下将领与士兵也不会响应。

而当众人皆为胜利而欢欣鼓舞之际,龙紫纹与君自傲的心情却越发沉重。

02.回国返回

虽然损失惨重,但这场与虎妖的大战却终于是以人界大军的胜利而告终了,全军将士欢欣鼓舞,热热闹闹地连续庆祝了三天。又过了几日,李狼与魄狱芒率着妖族大军起来,苏衡北和刺东摩的大军也在不久后抵达,大家见虎妖之乱已定,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接下来龙紫纹的一番话却又让众人陷入了更大的忧虑之中。

欢庆之后,君自傲与龙紫纹将李狼、魄狱芒、人界各国大将及武林群豪召集一处,又开始商讨下一次联合的具体事宜。龙紫纹道:“这批入侵人界的虎妖,并非由虎王率领,带兵者只是虎王的三子,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此时这三王子必已逃回妖界,只怕过不了多久,虎王就会亲自率军攻入人间,到那时……”

他这一番话根本不必说完,众人自然想得出“到那时”人间会是怎样局面,大家一时无语,胜利所带来的喜悦被冲得一点不剩――只是虎族三王子所率之军,便已让人界大军损失近三分之一的兵力,若是虎族倾巢而出,人界所剩的这一百多万大军又怎能抵挡得住?

而且,那虎王的力量又究竟有多强?以人界众高手现在的实力,能否抵挡得住虎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均不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君自傲见状道:“害怕毫无用处,而逃避――我们也根本无从逃避。虎族要侵略咱们的家园,咱们便只能拼死保卫,哪怕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像狼族的勇士一样――宁可战死,绝不忍辱偷生!自今日起,大家都要加强修炼,并四下派兵寻找连接人界与妖界的通道,一旦虎妖再现人间,大家必须立刻联合一处,共同对敌。”

李狼静静注视着君自傲,当听到他提起“狼族勇士”之时,眼睛不由微微一亮,心中对君自傲隐隐生出一丝好感。

魄狱芒点头道:“君盟主说得不错,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如何使自己有力量对付强大的虎妖。我虽未能参加此次大战,但虎族以数万兵力杀人界大军七十余万,其力量可见一斑,而且听君盟主之言,虎族中更有不少带翼虎妖,其力量竟不下于如姬将军一般功力高深的人界大将,如果此战中不是有君盟主与龙盟主将这些实力超卓的虎妖牵制住,恐怕人界百多万大军便要尽数被虎妖所灭。如果你们的力量不能得心飞速提升,那么将来的大战中,必无生还可能。”

众人闻言皆暗自点头,心中完全行赞同魄狱芒的说法。但转念一想:不要说在短时间内提升力量,便是有个十数年的时间,自己也不可能修炼到君自傲那种程度,不由大感前途渺茫。

君自傲清楚地感觉到了众人情绪的变化,他皱了皱眉,忽运起瞑界,将龙紫纹唤入其中,问道:“紫纹,你可能再入太虚境中?”龙紫纹一怔,问道:“你问这做什么?我只能由先祖召唤而入,却根本不知如何自行进入。”

君自傲略一思索,道:“那我试试吧。”言罢呼唤起鬼天君。

鬼天君的声音立刻响起:“不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只是……只是太虚境乃是七界中最大的秘密,若是贸然让这些凡人进入,恐怕……恐怕龙神绝不会同意。”

龙紫纹此时仍在瞑界之中,闻言方知君自傲的意图,道:“天柱涉及七界安危,先祖不可能单为保护人界便让凡人进入太虚境中,自傲,咱们还是另想它法吧。”

君自傲沉默片刻,他实不愿放弃这唯一能快速提升人界力量的方法,想了想,毅然道:“鬼天君,你能否将我们送入太虚境中,我亲自向龙神去说。”

鬼天君轻叹一声,道:“好吧,如果龙神能答应,那就更好……”说着说着,声音便消失无踪。

霎时间瞑界中涌起一阵波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渐渐隐去,太虚境的奇景出现眼前,君自傲只觉身上真气运行如常,毫不似前次进入时一般被吸了个­干­净,与龙紫纹对望一眼,道:“我身上的真气还在,看来再不能通过过关斩将来提高功力了。”龙紫纹亦点头道:“我也是如此。咱们还是快去见龙神吧。”

君自傲点了点头,­阴­气自背后涌出,瞬间化作一对黑­色­的翅膀,向龙紫纹道:“我背你过去吧,这样快些。”

龙紫纹方要点头,忽觉右掌心一阵灼热,忙摊掌察看,却见那金龙纹蓦然一闪,一道金光飞出掌心,化作那金龙武士,躬身道:“不劳君盟主,由我背主上吧。”说着全身金光大盛,竟化成一条巨大的金龙。

龙紫纹微一愕,随即点头道:“也好。”翻身骑上龙背,金龙长吟一声,腾空而去。

君自傲笑了笑,自语道:“他这把战刀果然是宝贝。”一振双翅,紧追而去,虽然比金龙起飞迟了一步,却比它先到天柱。

随着一阵气息震荡,龙神的身子缓缓出现在天柱之上,目视二人,问道:“你们怎么又来了?紫纹,我不是告诉过你,当我找到那人,便会将你唤来么?为何这时却自己跑来?”

君自傲道:“龙神,如今人间大祸临头,我等只能找您帮忙,不然的话……恐怕人界就要成为虎妖的天下了。”

龙神微微一沉吟,问道:“难道你们已被虎妖击败?”龙紫纹摇头道:“我们在前几日的大战中将侵入人间的虎妖全数歼灭,但是……但是那只是虎族三王子的军队,我们担心虎族三王子逃回妖界后,会请虎王亲自率军攻入人界,人界的力量太弱,除我与自傲外,武功最强的高手也不过只有虎族中上等战士的水平,如果虎王亲自率军攻来,只怕……”

君自傲接道:“因此,我想斗胆请龙神打开太虚之境,让人界众将能来此接受考验,得到太虚境赐予的力量,好有与虎妖一战之力!”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其实心中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声高气足也只是为掩饰内心的紧张罢了。他此时最怕龙神摇头不允,那时他就再无法可想了。

不想龙神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好,既然天下已然乱成这副样子,我就将这些年来我和伊真积攒的力量送给他们好了。”

君自傲与龙紫纹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视一眼后,齐声道:“您说得是真的?”龙神道:“难道还有假不成?我不是早就说过,这太虚境中的石岛和守关武士本为伊真的力量所化,为的就是将来一旦天下大乱,便将这些力量传给护世英雄,用以保护天下安宁,如今离天下大乱之日已然不远,这些力量还留着做什么?不过太虚境之秘绝不可轻易为外人道,你二人速率大军返回大汉国隐龙山,我将伊真之力引向那里,再传予你们就是了,却不用再让这些人经历考验。太虚境之力积攒了这么多年,早已超出我与伊真本身的力量,这次足以让人界大军成为七界最强的军队了。”

二人闻言不由一阵狂喜,齐向龙神弯腰施礼,龙神破天荒地笑了笑,道:“你们去吧,到了隐龙山,紫纹只要用雾龙心境寻我,我便可知,到时你们就能拥有天下至强的大军了。”

不等二人再谢,太虚境中气息震荡,二人眼前一亮,又回到众人之中。

这次进入太虚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片刻的失神,众人见了不由大惊,待见二人恢复如常,才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二人现在是守卫人界最强的力量,若是他们有事,整个人界都要危险。

李狼与魄狱芒却似乎发现了更多的东西,他们神情微变,凝视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却不发一语。

二人笑了笑,龙紫纹道:“大家不必惊慌,我们方才神游太虚,已想到了办法,大家请速率大军赶赴大汉国隐龙山,到时我们自有法子使大家的功力飞升。”众人闻言大喜,竟忘记询问其中细节,君自傲趁机道:“时间紧迫,再耽误不得,大家这几日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不如立刻出发吧!”众人连忙点头,各自回营整队。

李狼淡淡道:“君自傲,我并无其它要求,帮你战胜虎妖后,我要利用他们来时的通路返回妖界,望你到时不要阻拦。”君自傲点头道:“在下有什么道理要阻拦狼王呢?昔日人界严守七界通路,只为防止有人破坏人间安宁,如今事已至此,却不必再抱住旧法不放了。”

魄狱芒轻笑一声,道:“如此咱们便出发吧。”却不提任何要求。

人界大军有虽有一百多万,且又有无数伤兵,但还是在一日之内便收拾好一切,整装待发,足见其平时训练有素。相比之下,妖族的军队就要松散许多,他们的数量虽几有三十几万,行动起来却整整用了三天的时间,这还是在李狼有效的指挥之下,才能快速完成,不然,只怕还要再拖上数日。

李狼由此看出,这些妖族虽然个体力量强大,但却缺乏集体作战的能力,人数一多,反倒容易混乱,不由暗自感叹虎妖之所以能一统妖界,不能不说上虎妖力量强大之故,但这里面另外的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其他妖族的集体行动能力太弱。

看出此点后,他对这虎族之王不禁生出了一丝敬意,越发对其深感佩服――他竟让这本来最爱独自行事的虎妖们,能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以绝顶强大的力量统一妖界,确有其过人之处。李狼也不由暗思起自己来――自己是否真能胜任一方王者之位?从自己这几日间指挥妖军的情况来看,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

魄狱芒始终保持着沉默,对身边人们的忙碌毫无反应。或许他知道自己在人界众人心中的位置太过特殊,人们一时之间还很难在心里将他从敌人变成盟友,所以才尽量不加张扬;也或许他本是一界之王,自有王者尊严,不屑于理会这些凡人;又或许他知道鬼族的力量在现在这联盟中最弱,有些不大好意思多说什么;更或许,他正在心中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计划,根本无暇理会身旁的这些琐碎之事。

沈绯云离开父母多日,初见时却是亲热,但两三天后,便又跑到妖族军队中,帮着绿晓指挥众妖,沈石见了除了叹气就是跺脚,祁月怜只得温言安慰,言道孩儿大了,就由他去吧,沈石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得任由他去。

数日后妖、鬼、人三界联合大军终于向着大汉国隐龙山出发,此次人界大军除了原来的十几国大军外,又添上了八垛冈、白云都、钢地国这三国约四十万因未曾参战而毫发无损的­精­英军队,倒也补充了大部分损失的力量,浩浩荡荡地直向大汉国境内进发。

与虎族的大战胜利后,姬梦龙与苏衡北便已派兵士快马回国禀报,大汉朝廷得到消息,不免一阵欢腾,但随后就又得到隐优仍在,且危机更重的消息,满朝上下,不由心向下沉。好在在这坏消息的背后,还有君自傲与龙紫纹可使人界大军力量飞速提升,以对抗虎妖的好消息,大家这才能稍稍安心。

华襄立即召书边关,一路开放关口,为大军准备好所需粮草物资,保证大军能顺利地直达隐龙山。大军远征期间,华襄便已派人在隐龙山下修建了可让大军通行无阻的大路,直通各处大城与京都。

前行毫无阻梗之处,大军未耗半点时间,直达隐龙山下。

03.赐力返回

隐龙山下道路宽阔,而且华襄早已命人将附近的密林清除,以方便大军直接驻扎山下,虽然说这样一来破坏了隐龙山的幽深秀美之气,但此时为了整个人界的安危,却也不是顾及这许多的时候了。隐龙山附近再无大山,却以平坦的原野居多,人界二百余万大军尽数驻扎山下,却也并不觉得拥挤。

安排好各队军官兵长指挥将士安营后,君自傲与龙紫纹来到龙城之中,龙紫纹运起雾龙心境,试着寻找龙神,刹那间,他人便已在太虚境之中,面前一道光柱上望不到头,下看不到尾,却正是天柱。

龙神的身影缓缓浮现,问道:“孩子,你们都准备好了么?”龙紫纹点头道:“如今人界大军已经到达隐龙山下,却不知还要做什么别的准备么?”龙神点点头,道:“不用了,我这就将太虚境内积存了数千年的力量给你……”说着,龙神双神忽然发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越来越盛,龙紫纹不由得闭上双眼,伸手挡住这刺眼的光芒。

他感觉到整个太虚境都在震颤,无数气息如海涛般波动不休,在身边疾速流动,一阵巨石互撞的轰然巨响传来,这气息涌动得就更加剧烈,龙紫纹竟然感到立足不稳,急气沉丹田,努力稳住身形。

渐渐地,他感觉到气息的涌动渐轻,眼皮之外也再无耀眼的光芒,便缓缓地睁开双眼,向身后望去,只见那些石岛已荡然无存,连自己脚下也已是一片虚空,自己浮在这虚空之中,竟也如脚踏实地一般。

在身后的虚空之中,有一团淡淡的光芒悬停在空中――那光是如此的微弱,仿佛随时都可熄灭一般。

龙神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慨,道:“拿去吧,这就是天下间亿万苍生唯一的希望了……不要担心,它看上去虽然软弱,但却是太虚境积累了数千年神力,况且太虚境之力并非只是简单地给予,它的力量在于引发――引发每个人体内深藏着的巨大力量。孩子,你记住,我并不是单为了人界的安危,才将这力量交给你――我已预感到,随着那神秘人物的出现,七界的动乱已然不远,我现在虽还不能将自己的力量传予你,却可让你们拥有一支七界最强的军队,以之平定这场浩劫。孩子,你一定要牢记龙家的使命,心一定要放正,绝不可受人鼓动,走上邪路……”

声音渐远,太虚境缓缓消失,龙紫纹却又回到了自己的雾龙心境之中,那点微弱的光芒随着他而来,轻轻附在他身上。他感觉不出这光有任何的力量,反而觉得这光是如此脆弱,脆弱得必须用尽自己的全力去呵护它、维持它,只觉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让这光被风熄灭。想起龙神的话,他的心中不由充满了感慨:“希望”,这便是希望,可是希望为何总是这般渺茫而不真实,又是这般需要人用心去呵护呢?

退出雾龙心境,见到的是君自傲讶异的目光,龙紫纹低头一看,胸前一团弱光不住闪动,轻叹一声,道:“自傲,这就是天下最大的希望了。”

二人护着这光芒来到新建的校场之中,命人召集大军来到此处。这座校场直接建在隐龙山南边的平原之上,占地极大,足以容纳下这百万大军。

不多时,校场之上便站满了人。君自傲以气运音,让每个人均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朗声道:“七梁国一战,大家都英勇无比,显出了我辈悍不畏死的英雄豪气,我为你们中的每一个人感到骄傲和自豪!”众军士闻言­精­神大振,齐声高呼:“盟主威武!联军威武!”中间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喊声,却是由那几十万妖军发出的,李狼见状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再次感觉到妖族在集体行动上的弱势。

顿了顿,君自傲又道:“虎妖虽被歼灭,但并不代表天下从此太平,不久的将来,虎王可以便会率领大军杀入人界,到时大家可有信心再将虎妖赶走?”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怔,一时哑然无语――因怕影响军心,各国大将并未将此消息告之手下将士,故而大家均不知此情,此时忽听君自傲说出如此可怕之事,不由愕然,人人自危。

君自傲早料到众军会有些反应,当下朗声道:“虎妖力量强大绝顶,但大家却不必害怕,如今护世龙族之先祖――上古龙神,已将其积蓄了数千年的力量传予我军龙盟主,他这就可将这力量传给大家,到时每个人的功力都会有数倍的提升,拥有可与虎妖相匹敌的强大力量,纵然虎王亲自率军杀至,也只能铩羽而归!”

众将士闻言­精­神重又一振,齐振臂欢呼。他们都是久经杀场的勇士,原不是畏死之辈,但虎妖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与其交战后,众人都生出畏虎之心,听闻还要与虎妖作战,自然倍感畏惧,此时知道盟主已有了应付之法,自然异常欣喜。

但这还不是最令他们感到欣喜的地方,他们这些战士,均是各国的­精­英,身上的强大力量均得自长年累月的苦修,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得功力增长的艰难,此时听到自己的功力竟可以倍数猛增,他们又怎能不喜?

而李狼与魄狱芒却均是一怔,他们心中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对这上古龙神和这神秘的力量充满了各不相同的好奇。

魄狱芒更隐隐从中悟出了些什么来,轻声自语道:“上古龙神?这七界通道之秘,会不会与他有关?”

看了看龙紫纹,君自傲微一点头,示意他已经可以开始。龙紫纹微犹豫了一下――龙神并未告诉他怎样用这团光芒来赐予众人力量,他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但既然龙神未加说明,这方法一定并不难,龙紫纹抱着试试的心理,将光芒轻轻向上一托。

光团缓缓向天空飘去,如一朵轻云般慢慢飘到军队上方,离得较近的将士隐约能看到这一点点光明,而稍远些的,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只见龙紫纹用手向空中一托,却不知他托起了什么。

正在各自纳闷之时,那团光芒忽然一闪,刺得众人眼睛生痛,急忙低下头来闭紧双目。便在此时,那光芒猛然扩散开来,化成一片光的海洋,瞬间将军队吞没其中,众将士只觉自己的内力忽然不知被什么吸走,体内渐渐变得空空荡荡,不由尽皆骇然,在这光海中不安地­骚­动起来。

那光芒方升向空中,魄狱芒便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自己的身子也仿佛要散开一般难受,待那光芒闪亮,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他再不顾许多,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军队、冲出校场、冲出这一片光明。

没过多久,光海内的­骚­动便慢慢停止,因为大家发现一股莫名的强大力量正缓缓注入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感觉。又过了不久,光芒渐渐变弱,最终慢慢消散,众人只觉自身原本的力量忽然流回体内,与这股新增的力量迅速相融,让自己的身体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巨大力量,自身的功力竟然在瞬间得到了数倍、甚至十数倍的提升。

一阵沉默之后,大军突然暴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时每个人均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功力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们激动不已,让他们有信心面对任何强敌,此时那些力量异常强大的虎妖,仿佛也不算什么了。

在这欣喜若狂的人群中,李狼怔怔地伸出双手,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掌。此刻在他体内流动的力量,已经强到他不敢想象的地步,当真气在数量上的增长超过了一定的程度,就会生出质的变化,从而使力量飞越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境界,那不只是简单地使他变强,而是使他的力量有了质的飞跃。

然而,在这功力远远超越眼前众人,力量已经达到超凡入圣境界的狼王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的欣喜。那对隐隐闪动着绿­色­光芒的眼中,充斥着悲伤与无奈――力量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无足轻重的东西,或许它对于自己完成多年的心愿有着极重要的作用,但它却不能让叶清幽再活过来。

最感到欣喜的,还是姬梦龙与苏衡北这群功力深厚的高手,轻易得到太虚境之力的他们,此时功力已完全达到了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的境界,这对他们来说原是不可企及的,现在轻易达到,让他们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

人界各国的联合大军的首领,功力均十分了得,其中武功最强者除了姬梦龙、苏衡北外,还有星罗邦主帅赤兰海、北匈国主师忽铁律、瓦图国主帅刺东摩、沙门土角主帅道澜、白云都主帅支士龙河,这几人功力相当,获得太虚境之力后,武功直追君自傲与龙紫纹。单凭这几人的功力提升,人界联合军的实力便已不容小觑,若再算上鬼界的三大域主,联合军的实力更是举世无双。

三大域主中沧怨功力最为深湛,与未得太虚境之力前的君自傲其实不相伯仲,只是心中一直留有鬼天君前世时武功盖世、横扫鬼界全无敌手的印象,才会在当日龙城一战中一见君自傲显露鬼噬之技,便立刻率众而逃。此时他得到太虚境之力,功力立刻与如今的君自傲相比肩。

绯灵与裴朔功力与他相比要浅得多,但也非比寻常。裴朔从前被李狼重创之时,前世功力不过恢复了六分左右,如今却已恢复到八、九分,早已是今非昔比。与他们二人功力相当,但比姬梦龙及沧怨等稍逊一筹的还有不少人,其中有八垛冈主帅雷波东、金巫国的主帅纳加、瀚风国主帅里林、玉山国主帅中非圣,再加上大汉国武林人士司马渡陵,加在一起实力亦属不俗。

赤丹海主帅千夫敌、乌塔国主帅班吉马科、钢地国主帅沙无,武功与其它国家军队主帅相比略有不如,差不多只有大汉武林三大派掌门的水平,但此时得到太虚境之力,同时引发了自身潜质,实力亦大有提升,已远远超过从前姬梦龙等人的水平。

武林群豪功力亦大有提升,尤其是天涯、风巽与修邪武三人,功力的增加远超过其他高手,竟隐隐有赶超绯灵等人之势。

而力量得到最大提升的,还是妖族的大军,也许是因为自身潜力远超凡人之故,妖族得到太虚境之力后的功力增加,远比人界众高手要多得多,李狼属下几人更是陡然变得强大无比,沈绯云经过在龙城内的苦修,武功本高出绿晓不少,但现在却被绿晓落下了一大截,不由令他感到有些泄气,但好在绿晓原来也并非因他武功高强才会喜欢他,倒不至于因此而小看了他。

韩缕静静站在鬼族各高手之中,默默地感觉着自身力量的变化,同时用一双带着复杂感情的眼睛,悄悄地凝视着天涯,没人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自与人界大军会帅以来,他便深居简出,尽量避免与人界武林群豪相见,此次虽不得不与众人齐聚一处,却也静悄悄地不出一声,只默默地隐藏在鬼族队伍之中。

魄狱芒静静地伫立在校场之外,注视着每一个人脸上喜悦的表情。他那由黑­色­皮袍包住的真元之身全无人相,谁也无法看到那团真气原本应该显示出什么样的表情,便无人猜测这一界之主,此刻到底是喜、是忧、是怒,还是惊。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许久后,才喃喃自语道:“这就是神的力量么?看来想要攻下神界,只靠如今这点本事,是远远不够的啊……”

04.雪夜返回

没有月亮的夜晚,世界会不会变成难以看透的黑­色­呢?

没有。因为天空中飞扬的雪花,已经慢慢地铺满了大地、山川,将绿树化成了白­色­的雪塔,到处是一片耀眼的白­色­。

天空的最高处,是一片深深的蓝黑­色­,再向下来,却被白雪映出的光芒照得越来越亮,颜­色­也越来越淡,到了地面上方,就与白雪相连,分不出哪是雪,哪是天。在这幽深的天空中,繁星如海潮般涌动着,它们的光让人生出阵阵错觉,只觉它们就是潮水――是那天空中的星河。

无数纤细的小星中间,不时出现一两颗大星,闪着或蓝、或绿、或红的光芒,如五­色­宝石一般,将天空点缀得分外美丽。一阵风吹过,雪雾立时轻轻涌起,被积雪压住的树枝轻轻摇摆,盖在上面的雪便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白­色­的雪地上偶然会出现一两株小小的、不知名的植物,不畏严寒地立着,更有几株的叶子正面竟还结着小小的红­色­果实,为这白­色­的世界增添了一点瑰丽的颜­色­。

一只滚圆滚圆的雪兔子,在绿晓的手中慢慢出现,也不知她哪来的灵感,竟用两根树枝Сhā在那雪兔的头上,再将雪在手中捂得微微化开,然后粘在那树枝之上,竟做出了两只又长又大的兔耳朵。但她还嫌美中不足,转头问沈绯云:“你说,它还缺什么?”

沈绯云皱起眉头抬头看天,右手轻轻托住下巴,假装思索了半天,道:“我知道了!”说完四下搜索一阵,找到两粒红­色­的小果子,轻轻按在雪兔的脸上,道:“兔子当然要有红红的眼睛才对。”

绿晓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还是缺点什么,想了半天,忽道:“我知道了――它一个太孤单了,得再给它一个伴儿才是!”沈绯云一怔,想了想后,笑道:“这还不容易。”蹲下身子,将一大团雪揉在一起,团成一个滚圆的身子,再团出一个小一点的头,依着绿晓的法子添上两只耳朵,再用两颗小红果在脸上一嵌,一个大雪兔便出现在原来的雪兔旁边,绿晓见了高兴得连连拍手叫好。

但没过多长时间,绿晓又叹起气来,沈绯云纳闷不已,不知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正想问,绿晓自己说了起来:“你看它们双双对对的,有多么幸福,可春天一到,雪就要融化,那时它们不就要分开了么?”

沈绯云怔了怔,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握住绿晓的手,问道:“我听说在身上种下惑虫便可变成妖身,如果那样做,寿命是否也能延长?”绿晓猛转过头,瞪圆了眼怒道:“你要是变成那种可怕的怪物,我就立刻去死!”

沈绯云的心不由一颤,忙道:“我不会的!”绿晓怒意稍减,嗔道:“你以为惑虫是什么东西?那是一种食人血­肉­的寄生虫,一旦将它种在身上,它便会慢慢吃掉你的血­肉­,同时用自己的身体代替你失去的血­肉­,到最后将你变成奇形怪状的怪物,虎族将它种在身上,用它变成那一对翅膀,却也得不断用自身妖气压住它,不让它继续生长,而你这样的凡人,只消种上一只,用不了半年的时间就被它吃光了――你没听他们提起龙青鳞么?你要是变成那种东西,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杀!”沈绯云闻言一惊,连忙赌咒发誓,绝对不会在身上种什么惑虫。

见到他那副模样,远处树林中的小霞不由掩着嘴哧哧地笑了起来,翼空那异常灵活的脖子不住动着,让头随之摇来摇去,道:“这泼辣的小木头,有谁能降服她?唉,沈公子将来的怕老婆命已经定下喽……”

浪天笑了笑,道:“你说这话的语气,可有忌妒沈公子之嫌啊。”腾雷和幽丝不住点头,附和道:“不错、不错!”翼空双眼一翻,道:“不错你个头!我是天地间自由自在一苍鹰,才不会找个什么牵绊来缚住自己。”浪天笑道:“看、看――忌妒之意更明显了。”他不说别的,只一口咬定翼空对绿晓有意思,翼空为人虽聪明机灵,但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因为若是反驳得厉害了,倒有故意小瞧绿晓之嫌,只有气得不住哼哼。

屠火却未露笑容,只轻叹一声,缓缓道:“绿晓有千年之寿,而沈公子……也难怪他会想到惑虫啊……”几人本因翼空的窘态而各自暗笑,此时闻言,不由随着屠火一同黯然。

雪是那样白,而雪禅素那一身白衣,也不让白雪分毫,站在这雪的世界中,她竟完全一其融为一体,离得远了,但只能看到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却找不到她的身子。

一颗流星划破天空,忽然为这宁静的夜空添了一点生气,但它只是那么一闪,便再也不见,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力量,在发出这一道美丽而孤寂的光芒后,便陨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隐龙山的绝壁前,李狼就那么负手而立,一直不发一语,这颗打破了天空宁静的流星,却也打破了他的沉默,他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是那样轻,轻得连自他仿佛都听不到。

但这一声在雪禅素的心里,却如同雷声一般震耳,她的身子随着这一声轻叹,竟然雷击般一震。泪光在眼中闪动,她轻声问道:“狼王,你……你还要伤心到几时呢?清幽姐……清幽姐她已经去了,你……”再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声音已经哽咽,她不想让自己哽咽而哀伤的声音,将李狼带入更大的的悲伤之中。

李狼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道:“如果能用现在的力量换回清幽的生命,我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去做,可是她走了――就如天上的流星,闪过动人的光芒后,就走了,任你如何挽留,都阻挡不住她的离去……禅素,你说我是不是很愚蠢?明知闵禹莲是那样诡计多端的人,却还天真地相信她会遵守那个约定……约定,从一开始那就不是什么约定,只是个谎言罢了,我却天真地相信……”

眼泪自脸颊上向下滑落,未走到一半,便被寒风冻结在雪禅素那苍白的面颊上,雪禅素却感觉不到面上的冰冷,颤抖着声音道:“这怎能怪你呢?那空心诀无人能解,你若不答应……清幽姐就永远不会记起从前之事,你们又怎能在一起呢?”

李狼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啊……可是忘却了从前的清幽不是一样还深爱着我吗?如果我放弃一切,如果我愿意带着她隐居到某个无人的山中、岛上,她会不会随我去?就算她忘了从前,我们也还有以后,我们也可以携手同老……”

眼泪为了对抗这冰冻一切的寒风,竟然加快了下落的速度,一波接着一波连续不断地自眼中流淌而出,前赴后继地涌下面颊,寒风便再无法将它们冻住,终于,泪珠轻轻地滴落地下。

就在滴落的那一刹那,它们终被寒风变成晶莹的冰珠。

雪禅素止不住声音的哽咽,索­性­就由它去吧,她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安慰这寂寞的狼王,但却再想不出什么能扶平李狼心上创口的话语,只能不住地抽泣。

李狼的头始终不肯转过来,轻声道:“你哭了?为什么要哭呢?你放心,我的肩头还有很重的担子,我不会自私地将它放下,为了父亲魂牵梦绕的忘忧灵地、为了冰谷中狼族英勇的族人、为了妖界能摆脱虎族的强权,各族重新得到自由,我会将这担子一直担到最后的。”

雪禅素的身子颤抖着,不知是被寒风冻到,还是因为过分激动和悲伤。

山中的路上盖满了白雪,踩在上面雪就会随着脚而陷了下去,然后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将脚再拔出时,地上就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天涯左跳一步,右步一步,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竟也觉得分外开心,君自傲不由笑道:“很好玩么?”

天涯点了点头,道:“你也来试试?”君自傲摇头笑道:“算了,我还是觉得慢慢走着比较惬意。”

天涯想了想,转身跑回君自傲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胳膊,低头看着君自傲的步子,将自己的脚步调整到与他一致,慢慢向前走去。两人的脚下传来一阵阵紧紧相和的咯吱声。

君自傲笑了笑,忽道:“你变了很多。”

天涯轻轻将头靠在君自傲肩上,缓缓道:“是你让我变了……现在的我再也不想变回那个冰冰冷冷的邪印尊者,我只想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想蹦就蹦,想跳就跳,想撤娇,就向你撤个娇……”说到最后,那张越来越具女子娇美气质的脸,竟然变得通红。

脚下的咯吱声在此刻听来,仿佛仙乐一般,是那样美妙动听。

君自傲忽道:“有时我真想放下一切,和你归隐山林,白头偕老――反正现在已经有那么多高手出现,他们的武功已与我不相上下,少我一个也不打紧。”

天涯无限神往地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感叹道:“若真有一天,我们不必再理会这世间的纷乱,只一心一意地彼此长相厮守,直到天荒地老,那该有多美妙啊!可是……”看了看君自傲,她轻轻一笑,道:“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知道在天下安定之前,你绝不会抛下亿万苍生而不故的,不过你能许我这样一个未来,我已知足了。”

君自傲深情地与天涯对望了一眼,道:“待虎妖之乱平定,咱们就成亲吧。”

天涯等他这句话,已等得红花凋谢,白雪飘飘,终于等到他又说出这一句“咱们成亲”来,脸上红晕加重,轻轻点了点头,道:“先说好了,你可不许笑话我――其实上次你只要再多求我一会儿,我……我也就答应你了……”

君自傲笑了笑,天涯立刻嗔道:“你笑我?”君自傲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

又走了一会儿,天涯忽然叹道:“你说――人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呢?明明心中喜欢得不得了,却非要故作矜持;明明想要得不得了,却非要说‘不’。可能天下间许多的幸福,就是这样子被错过去的吧?拥有的时候不知道及时珍惜,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了……你知道吗,那夜的大战中,我一直担心自己会死――那并不是单纯的怕死,而是怕再也见不到你……”

君自傲缓缓道:“战争,就是这样的可怕,单纯的武林纷争绝无法与之相比,几十万人的­性­命,就在那么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即便我们取得再大的胜利,这些人的生命也已无法挽回……我真的感到疲惫,真的不愿再看到这样血流成河的场面了。”

天涯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虎妖之乱得以平定,你说李狼会如何呢?”君自傲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也许他会被推举为妖界之主吧,但他是否会当这妖界之王,却又另当别论了。我感觉他不是那种有巨大野心的人。”

天涯轻轻点点头,又道:“魄狱芒呢?到时他又会如何呢?”君自傲摇头道:“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了……”二人一时无语,只默默在这山中一路走下去。

雪飘飘扬扬,落满天地之间,在龙城城内一间房内,龙紫纹静静伫立窗前,注视着漫天的雪花。

他正与李狼一道,在不同的地方因着同一件事而满目哀愁。

05.虎王返回

二月初九这天,大雪漫天,将大汉国东北部盖在一片雪被之中,道路上积雪盈尺,行走起来颇为费力。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一队身着银灰­色­盔甲的士兵正艰难地推开积雪,向隐龙山方向前进。

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他们终于来到隐龙山下,再咬牙撑着来到山上,向龙城守城士兵高喊道:“快开门,女皇陛下有急报!”城上士兵闻言急打开城门,将这队士兵放了进来。

因为不知虎妖会在何时何地出现,君自傲与龙紫纹便早将人界联合军解散,令各国主帅带军驻守在本国之内,一有虎妖的消息,便立刻报之各国,各国军队则直接向该国进军,在其地汇合,这样不仅省去了大军集结所耽误的时间,更可保证各国均有抵御虎妖袭击的力量,不至于像上次一般,一开始就先失两国。大丘国与七梁木曾被虎族攻占,国内残余的兵力根本不足以保卫国土,李狼正好不愿在龙城多住,入冬后便主动率妖军镇守两国,此时龙城之内,只有原来大汉武林龙神盟内的众人。

听闻华襄派人前来报告消息,君自傲与龙紫纹急忙来到游龙殿内,接见这队士兵。众兵士一见二人,立时单膝跪地施礼,二人忙将众人搀起。带队的兵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君自傲,道:“君盟主,大汉南方忽然出现大股妖族军队,女皇陛下已派姬将军和苏将军率兵前去阻挡,我等传令兵则特来通知盟主。”

君自傲神­色­凝重地打开信,与龙紫纹一同观看,信上华襄言道虎妖此次来势凶猛,她已派人分别告之各国,请君自傲迅赶到南方与姬梦龙、苏衡北大军汇合,指挥大军作战。

君自傲向那兵长点了点头,道:“你一路辛苦,快下去休息吧。”那兵长摇头道:“南方战事紧急,我等必须尽快赶去前线。”君自傲微微点了点头,道:“好,人界将士若均能有此心,虎妖定将在人界折翼!只是如今天气寒冷,若是被冻坏,到了前线也无力对敌,你先带队下去休息,明日一早与我等一道出发。”那兵长又施了一礼,率众退下。

武林群豪得到消息,齐来到游龙殿内,龙紫纹将虎族终于入侵的消息告之大家,众人虽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但真听到战事又起,还是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心内不安。

魄狱芒和三大域主随后而至,听到消息后,魄狱芒道:“虎族这次攻来,应当已倾尽妖界之力,一出师矛头就直指大汉,却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因人界与妖界间的通路并不稳定之故。”

君自傲道:“我想虎妖应该已经有了穿行二界的本事,就好比是能在二界之间开设一扇大门一般,但这大门到底能通向人界何处,他们却做不了主。他们虽然并不熟悉大汉的地形与城镇位置,但妖族众妖本事远高于凡人,飞天遁地各有所长,大汉土地虽广,只怕也难不住他们。现在形势紧急,咱们必须赶快出发,前往支援才是。”

魄狱芒道:“此次应是虎王亲率大军而来,此妖既能一统妖界,必有界内无双之力,若要对付他,一定要集合人界联合军所有的大将,才有得胜的希望。”

龙紫纹点点头,道:“现在时间紧迫,咱们却不能在此等候他们,今日时间已晚,况且还要安排诸多事宜,明日一早咱们便出发吧。”众人再无异议,各自去做准备。

第二天一早,众人轻装出行,在华襄派来的兵队指引下,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大汉南部的战场。

大汉国幅员辽阔,北方此时已是寒风怒号,雪花纷飞,南方却还是烈日高悬,又时不时地细雨霏霏。

前几天连下了几场暴雨,将大地变得一片泥泞,但妖族却全不理会这些,一个个虽是满身泥污,却兀自拼命冲杀,顶着大雨和大汉国的守军拼命。好在大汉国早有准备,举国各城均建立起快速的联络线,一城有失,数城立知,所以妖军入境不久,华襄便已得到消息,派出姬梦龙的铁骑军与苏衡北的护法军前往抵挡,所以妖族虽来势汹汹,却也只攻下了南方的几座小城,随后便被姬梦龙与苏衡北的大军阻在进军中原的唯一通路――汉关之前。

此次妖族大军足有百万之众,其中虎族军队的数量占了两成,约有二十余万,其中绝大多数虎妖均是虎头人身,只有一万多虎妖背后生翼,长相与人几乎完全一样。按妖界从相貌可看其功力强弱的法则看来,虎族中力量强悍的也不过就是这一万多带翼之虎,而且这些虎妖虽能飞翔,却不能高飞,在攻城之时却也占不到多大便宜。

姬梦龙、苏衡北二人及手下大军,如今在太虚境之力的帮助之下,早已脱胎换骨,这些带翼虎妖功力虽曾与从前的姬梦龙相差无几,但现在在二人眼中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只是妖族大军中诸多妖怪本事各异,各类鸟族能高飞于天空之上,骤然袭击往往令人防不胜防;各类草木之类的妖族,不是能放出让人昏厥的毒气,便是可驱使人界的花草树木进行攻击,更是让人难以应付;而各类虫族的本事更是怪得匪夷所思,加上各类兽族,着实让大汉军队头痛不已。而且汉军在七梁木大战中损失不小,如今兵力只有六十多万,还不到妖族军队的一半,打起来不由倍感吃力。

不过他们却借着坚固而巍峨的城墙,借助如铁打一般的汉关,顽强地与妖族对抗,未让妖族再入中原前进半分,也令虎妖们大感头痛。

这日又一轮攻城战无功而终,带军的虎妖脸­色­铁青着回到大营之中,一进中军大帐,便气呼呼地道:“我打了这么多年仗,却从未见过像人族这么赖皮的,躲在城里就是不出来,简直就是缩颈藏头的乌龟!”抬头看着大帐上首一张金­色­大椅上端坐的年长虎妖道:“父王,咱们­干­嘛非要和他们较劲?­干­脆绕过这个什么破关算了!”

这大帐占地极大,宛如一座小型的皇宫大殿,此时帐中两边分座着四个年龄不一的虎妖,均身着黄|­色­的皮甲,另外还有一个服饰怪异的短发男子,却正是司刑君。

左边第一个虎妖正是率军攻下大丘与七梁木的虎族三王子陌江,在他旁边坐着的则是胧星,此时这二人皆低头不语。

大帐正中那年长虎妖,正是虎族之王啸川。他与其他虎妖一样,除双眼仍是野兽之瞳,两耳尖耸,虎牙尖锐外,其它与人全无二样,不同的是,在他那对虎目中不断闪动着骇人的光芒,便是司刑君这样的邪鬼见了,也觉心惊胆战,不敢在他面前耍出什么花样来。

他的整张脸都在散发着一种王者的威严,一对浓重的眉毛永远如倒八字一般地立着,两眉下的肌­肉­有力地鼓起来,使他的双眉总像在皱着一般,岁月的沧桑虽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这些痕迹却给他的脸增添了一股豪气。

此刻,这王者看着自帐外走进的这虎妖将领,缓缓道:“绕过?你可知这一绕要走多远的路?你又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有多少让人界大军包围我军的机会?你以为这是在妖界么?既然要攻占人界,就要想出对付人界防御术的办法,光靠意气用事,能成什么大事?”双目中­精­芒一闪,帐内众人皆觉周身一寒,那领军大将立时再不吭声。

右边第一个虎妖向那将军道:“四弟,人界大军实力竟然如此之强,这是你我均未料到的,连你三哥都吃了大亏,你受这点挫折又算什么?我族的飞虎军在上次那场大战中已经损失大半,如今只剩下一万多人,绝对再容不得有一丝闪失,虽然说绕道而行也是一条可行之途,但那危险实在太大,远比攻下此城更为困难啊。”

他旁边那虎妖点了点头,道:“老四,大哥说得不错,你该先多看看人界的兵法才是,那里面确实说出了不少实在的道理,更有很多厉害的战法,比咱们的蛮打硬拼厉害多了。”

虎王共有五子,这领兵攻城的乃是老四千钩,­性­子虽有些急躁,却是众兄弟中功力最高的一个。右边第一个是老大恒歌,他旁边的是老二恨风,这二人平日感情最深,常是老大说要唱歌,老二跟着就跳起舞来,如今责备起老四,却也是互相帮衬。

千钩哼了一声,道:“二位说得这么好,为何不上战场上打上几仗?别忘了,父王的天下有一半以上均是由我打下的!”

猛一拍椅子,啸川双目寒光迸­射­,怒道:“你是想表功,还是想让我分出一半天下给你?”千钩闻言惊出一身冷汗,急道:“父王,孩儿不是这个意思……”不等他说完,虎王已一挥手,道:“到一边给我坐下!”千钩急忙溜边儿坐下,再不敢多说一句。

望着这几个儿子,虎王不由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这五个孩子中数千钩本领最高,在虎王统一妖界的大战中,他的功绩最为突出,可是这孩子总是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常惹得他一肚子气。而大王子恒歌虽然功力只比千钩稍逊那么一丁点儿,却总装出一副本领不济的样子,也不知心中到底打得什么主意,遇到大战便以自己本事不及老四为借口,将老四推出去受累,全没有大哥的样子,老二恨风倒是有些学识,但本领却是真的不济,也不能托付以重任。小儿子胧星,根本不必说,功夫是众兄弟中最弱的,在虎王看来,他简直是虎族的耻辱,偏偏又争强好胜,总自认为天下第一,说他几次,他竟然跑去找什么狼王,说是要将狼王诛除,好让父王见识自己的真本事,结果一去不回,直到如今才知是流落到了人界。不过他现在老实许多,倒是让虎王对他有些好感。

这几子中,他最器重的本是三子陌江,陌江不但武功高强,更是智谋过人,所以他才将攻打人界的重任交给陌江,更将自己最强悍的­精­锐部队飞虎军分出大半给陌江率领,不想陌江竟然将两万余飞虎军和三万多虎族军队全部损失殆尽,只带着胧星和一个鬼族高手逃回妖界,不由让他气得几乎发疯,深感这三王子也不足为用,将来他死之后,虎族的王位只怕无人有能力担当。

叹了口气,啸川忽向司刑君问道:“北域主,人界军队实力如此之强,单靠普通军士之力绝难将此城攻下,我决定亲自上阵,你意下如何?”

司刑君摇头道:“绝不可。虎王若亲自上阵,或许战局立时便会扭转,或许这汉关立时便会被攻克,但……先前我便已说过,李狼现今的力量绝不亚于虎王,不怕虎王恼怒,依我看来,虎王唯一超过李狼的地方,便只是虎族特有的慑心术而已。不过李狼却并不知虎王底细,在他心中,虎王的功力可能远在他之上,所以一旦开战,他必有所顾忌,但如果虎王亲自上阵,一时间虽可令我妖军占据上风,却可让李狼得知虎王实力,到那时……只怕他放手一搏,再加上人界与鬼界二界之力,形势就绝对不妙了。”

虎王沉吟片刻,终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可如今怎么办?人界的大军定会迅速赶来支援他们,到时……”

话未说完,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身为一界之王,竟然被这点小事困住,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虎王一惊,以他的功力竟不知有人潜入附近,立时怒道:“什么人?”

那声音再次响起:“锁妖大神――天疏黄!”

06.神降返回

当这神秘声音说出“锁妖大神”四个字时,大帐中所有人均长身而起,骇然对望一眼后,便立刻竖起双耳追寻那声音的源头,但以虎王功力之深,一番寻找后却也是一无所获。

那声音再次响起,道:“想用你们那超凡的耳力寻我么?不要费力了。”声音甫歇,一道耀眼的光芒忽在大帐中间闪亮,虎妖们目力远胜凡人,对这光的感觉就更强烈,当即眯起眼睛,伸手挡住眼睛。

光芒过后,大帐中央出现了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那件长袍不知是用什么制成,表面光滑如水,自其上隐隐散出一层雾气,被光一照,显现出流云一般不住浮动的花纹,一看便知绝非凡间之物。

这男子身材瘦长,两腮微微内收,人显得有些消瘦,两道眉毛又细又长,离得远了几乎看不清楚,双眼深陷于眼窝中,眉骨却高高耸起,若是站在光线较暗之处,别人简直看不到他的双眼;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条与衣服料子相同的银灰­色­带子缠紧,头上戴着一根中间镶嵌着淡蓝­色­宝石的绿­色­的头箍,直卡在额头上方,却与一身衣服的彩­色­不大相配。

单看其人相貌,无论如何也没法和“神”这个字眼联系在一起,但再看此人衣着,却又让人不禁疑心他或许真的是一位法力强大的神仙。

几位虎族王子均气运全身,全神戒备――不论这人是谁,既然他能在虎族高手毫无察觉之下进入中军大营,更突然出现在虎王大帐中间,其本事都强得不可思议。

那人环视四周,将每人脸上的表情均看了个清楚后,冲着虎王笑道:“怕什么?我此来是帮你们的。”虎王一怔,沉声道:“帮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自称“锁妖大神天疏黄”的人眼睛一翻,双目自那深陷的眼窝中迸出一点光彩,目视虎王,缓缓道:“未猜错的话,妖族之所以能穿越二界之隔而进军人界,皆是靠‘那人’之力吧?”此言一出,除司刑君与胧星外,其余人均是全身一震,愕然不知如何回答。

这天疏黄仰起头­干­笑了几声,重又看着虎王,道:“本大神也是受‘那人’指点,才下界来助虎王平定人界。”

虎王的目光一闪,凝视天疏黄半晌,终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若无‘那人’,此刻本王还不知世分七界,更不可能来到人间,但……你真的是神?”

天疏黄正­色­道:“我乃神界锁妖大神,专司管理妖界之事,日前得‘那人’指点,才下界来帮虎王――难道我知道‘那人’之事,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

司刑君在一边听得倍感纳闷,全不知他们所说的“那人”到底是谁,但听闻神竟然要帮助虎族占领人界,不由让他心头一沉,只觉自己的计划怕要因此而受到影响,不由皱起了眉头。

虎王此时沉吟道:“即便如此――阁下为何要帮助我族?难道也和‘那人’一样……”他故意不将话说完,一来是看看这天疏黄是否真知那人底细;二来――“那人”的话,他也不敢随便告之他人。

天疏黄摇头道:“他那种不着边际的无用想法,我可不敢苟同,不过……”看了看帐内其他人,微微一笑,道:“虎王可否与我单独一谈?”

虎王犹豫了片刻,终道:“好!”向几位皇子和司刑君一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众皇子们看看天疏黄,又看看虎王,显然是不放心这个自称为神的人。虎王一瞪眼,道:“难道我需要你们的保护么?”众皇子闻言急忙退了出去,司刑君虽不甘心,却也只得无奈地跟着退出,老老实实地远离大帐――他虽想潜伏附近偷听,但无奈虎族的耳朵太过灵敏,知道自己一定瞒不过这一族之王。

众人退去,天疏黄大摇大摆地走到右边,一ρi股坐在恒歌方才的位子上,道:“老实与你说吧――你可知神界由何而来?”

虎王一怔,不知他未何突然说起这个,慢慢坐下,道:“这与你助本王攻克人界,有何关系么?”天疏黄笑道:“妖族的脑袋啊……”话未说完,但其意已不言而喻。

虎王微微有些恼怒,但又不敢发作,只得隐忍着。天疏黄笑够了,正­色­道:“远在上古之时,这天地间只有四位大神,神界便是他们安居之所。他们中法力最强西华神心怀宏图大志,欲将七界尽收掌中,使神界成为七界之主,但可惜其他几个却一心苟安于现状,并一力阻止西华神,最后终演化成了一场大战,另三位大神中除龙神早已脱离神界,未参加大战外,其余两位皆被西华神杀死。

“但西华神也在此战中受了重伤,他知自己来日无多,深深为不能达成所愿而感到难过,于是他便在人、鬼、妖三界中寻找拥有绝顶之智与强大力量者,将他们带入与神界相邻的仙界之中,封其为仙,通过长期的考验,再从这些仙人中选出极为优秀者,带入神界,成为他的继承人,好在日后完成他的愿望。

“西华神只用了数年的时间,便令神、仙二界初具规模,随后他便仙逝而去,但神、仙二界,却已可自行发展了。”说到此处,故意停了下来,虎王听得入神,见他不说,怔道:“怎么不说了?你还未说这与你助本王攻克人界有何关系呢!”

天疏黄道:“后来果如西华神所愿,神界凭着绝顶的智慧与力量,终于使自己成为高高在上的众界之首,为了方便管理各界,神界分化为七部分,分别管理一界。

“随着神界的不断发现,这七部分竟慢慢演化为七神国,而且各国的力量变得越来越不均衡,为能维持神界的安定,管理七神国之首的神之国便定下种种规矩,以约束强国之力,增加弱国之力,但没有想到,这却成了日后七国大战的引子。”

虎王愕然道:“什么?神界也在打仗?”天疏黄点了点头,道:“你以为只有人、鬼、妖这下三界中才有战争么?只要是有权力与欲望的地方,就不会没有争夺,神界当然也不例外。我身在的妖之国,专负责管理你们妖界,但迫于神之国早先定下的那些规矩,却不能利用你们的力量――妖族的力量是几界中最强大的,你说,我们能甘心么?”

虎王双目微合,眯着眼看着天疏黄,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你帮我打下人界,我再帮你与其它神国作战?”天疏黄笑道:“不错。只是神界早有规矩,若是哪国随便动用所辖之界的力量,其它六国便会联手攻它,所以此事必须秘密进行,绝不可向第三者道。”

虎王微微一笑,眼向帐顶望去,道:“可这样对我族有何好处?人界虽然难打,但……总比神要弱得多吧?你助我攻下人界,并不需费多大力气,可之后我却要拼着全族­性­命,去帮你攻打其它神国,我族未免也太吃亏了吧?况且……谁知你们灭了其它六国后,不会再向我们下手呢?”

天疏黄笑了笑,道:“向你们下手?你以为妖界是什么好去处?我告诉你,与神界相比,其它诸界不过是破败的荒野罢了!自然,与神交战要比与人交战难得多,但是将来我国取胜,你不但可稳坐妖界之主的宝座,还可成为神界大神之一,可对其它诸界予取予夺,难道这不值得耗费些兵士的生命来交换么?”

虎王渐渐被天疏黄的话语所打动,“成为神界大神”,这句话中饱含着诱惑,他虽未到过神界,但想着神那卓然的地位、可对其它诸界予取予夺的权力,向往之心不由得油然而生。何况他之所以屡屡发动战争,为的就是这卓然的地位和绝顶的权力!

见虎王的目光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天疏黄不由暗笑不已,立刻接道:“况且我国还会将神界威力巨大的各种法器送予妖族大军,使他们成为堪与神军匹敌的强大队伍,虎王将来并不会因与其它神国交战,而损失多少部下的。”

虎王的眼睛又是一亮,问道:“法器?那又是什么?”天疏黄道:“神之所以能凌驾与众生之上,靠得并不是自身的力量,而是靠聪明的智慧与强大法力结合,而造出的各种神奇法器。请看――”说着,自长袖中取出一颗鹰眼般大小的赤红­色­珠子,道:“此法器名为‘血魂珠’,只须以意念之力催动,它便可放出赤红之气,将百丈之内的敌人击杀。”

虎王一皱眉,道:“这一个小小的珠子,怎比得上我虎族勇士强横无比的气劲?本王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用!”

天疏黄笑道:“妖族力量绝顶强大,这我承认,但是若对方有千军万马,就算站在那里让你杀,你力量再强,难道就不会有耗尽之时么?而用此珠击敌,却不用耗费半分力气,只须以意念之力驱使它便可,有了它,便是只有一人,也足以对付千军万马了。”

虎王眼睛再次闪亮,紧盯住那红­色­的小珠子,讶道:“这东西真有如此之功?”天疏黄道:“这算什么?在神界,这只不过是极普通的法器罢了。虎王若答应相助我国,到时我国自当奉上真正威力无边的法器。”

见虎王仍有些犹豫,天疏黄将那血魂珠掷向虎王,道:“大王自己试试便知,只要将它握在掌中,集中­精­神驱使其力­射­出便可。”

虎王将那珠子一把抓住,放在掌中看了半晌,猛然将它握紧,集中起­精­神感觉它的力量。刹那间,这血魂珠忽然生出一股气劲,倏然包住虎王的拳头,隐动着赤红­色­的光芒。

虎王将拳头一举,如催动自身气劲一般将那红光­射­出,红光电般­射­向帐顶,将大帐之顶撕开一个大洞,而虎王自身的真气却并无并分消耗,虎王心中一震,当下连续催动红芒­射­出,霎时间,百多道红光依照虎王意志向四面八方­射­出,眨眼间将一个好好的大帐击出许多大洞,而这血魂珠的力量却也用尽了。

附近的妖兵见状一惊,急忙飞奔而来,几个皇子也随之赶来,见虎王无事,才松了一口气。虎王看了看周围的兵士与诸皇子,道:“你们退下,我与贵客尚有要事商谈。”众兵及皇子们虽是满腹惊诧,却也不敢多问,只得退下。

众人退下后,虎王皱起眉头,道:“这珠子虽然好用,可只能用这么几下,未免……”不等他说完,天疏黄已道:“这血魂珠只是寻常法器,本身力量有限,但只要能击中敌人,便可自敌人身上夺取力量,如此就能连续不断地­射­出血魂气劲。”

虎王缓缓垂下头,假装沉思,实际却是要掩藏起自己那充满了喜悦的兴奋眼神,此刻他的心中不断盘算着――这血魂珠如此神奇,天疏黄却说这不过是极普通的法器,若是自己将来成为神界一员,得到各种法器定然更加威力惊人,到那时,自己的力量必可达到诸界绝顶,再加上手下妖族的强大军队,定可轻易将神界攻下,一跃而为诸界之首。想到此处,他不由更感兴奋无比。

稳了稳心神,他缓缓抬起头来,

虎王又看了看手中的赤血珠,问道:“锁妖大神,这血魂珠虽好,但只有一颗,又能有什么威力?”天疏黄笑道:“虎王若能答应为本国效力,我便可先送给虎王大军一万颗赤血珠,虎王手下飞虎军不正好有一万之众么?”

虎王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本王愿意为神界效力!”天疏黄仰天笑道:“好!虎王果然痛快!我这就回神界禀报我王,随后便将一万颗血魂珠奉上!”

光芒一闪,天疏黄立时消失不见。

07.神君返回

淡紫­色­的水晶山,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毫不刺眼的光芒,看在眼里,只让人觉得分外舒服,在半山腰上,一片片白雾轻轻柔柔地缠着、绕着、飘着、散着,悄悄涌起,又悄悄消散,却是永远缠绵不断。

周围的小山并不因水晶山的存在而减了颜­色­,一座座长满五­色­花木的小山连绵不断地延伸向远方天际,一眼望去,只觉­色­彩缤纷,分外赏心悦目,上空更不时有各种异兽珍禽飞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各­色­光弧。

在距水晶山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极大的湖泊,远看时只见其发出一片淡淡的蓝光,只是看看便让人心生圣洁之感。近看时便会发现,这湖水虽深,却清可见底,各­色­游鱼徜徉其中,自得其乐。

不时有一两条巨大无比的大鱼游过,小鱼们却并不奔逃,只是向两边闪闪,让大鱼通过后,便又聚在一处。这湖中竟是一派和平宁静的景象。

由水晶山往西而去,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楼阁殿宇,片片紫气萦绕其间,显示出其中住民非凡的身份地位――神。

这里正是神界七国之一的妖之国。

此时,在妖之国一座极大的殿宇之内,忽然白光一闪,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大殿之中。殿内早有一队身着暗紫­色­盔甲的士兵守在两旁,见这人突然出现,却并不惊异,为首的军官缓步走上前来,旋礼道:“恭迎大人――大人,此行可顺利?”

这人正是锁妖大神――天疏黄。他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三角形的暗紫­色­令牌,交在那军官手中,道:“下界令的法力快用尽了,莫忘了送到护法殿那里补充法力。”那军官接过这“下界令”,点头应命。

天疏黄大步走出殿门,来到殿外,一个灰袍老者迎了上来,施礼道:“大神,陛下吩咐了――您一回来,就马上进宫禀报。”天疏黄点了点头,问道:“那群老头子方才有没有再说什么?”那老者摇头道:“没有,他们只等您回来,好瞧您的热闹呢!对了,大神,此行可有收获?”

天疏黄大笑一声,道:“瞧我的热闹?好,咱们倒看看是谁有热闹可看!”老者闻言一喜,自语道:“看来此事成矣!”

大殿之外早停了一辆用蓝玉般材料制成的大车,两匹拉车的骏马比凡间马匹要大上一倍,背上生有双翼,额头上方长着一根长长的尖角,隐隐闪着点点光芒。天疏黄与那老者进入车中,那两匹飞马长嘶一声,拉着大车腾空而起。

越过数座高楼大殿和较为寻常的楼阁后,大车飞到一座大城前,缓缓落在城门外。天疏黄和那老者下得车来,自城门向内而去,走过一座极大的水晶广场后,来到一座金壁辉煌的大殿之中。

大殿之内,分站着两列神人,最里面的身着与天疏黄一模一样的银灰­色­长袍,再向外来,神人们的衣服依次分为灰­色­、白­色­和红­色­,显然是以服饰来区分彼此的等级。在大殿最里面是三层水晶台基,每层均站着两个身着暗紫­色­盔甲的武士,最上边是一张极大的水晶宝座,宝座上一个老者斜着身子坐在其上,身着暗紫­色­的宽大长袍,头戴水晶冠,隐然一派王者风范,只是那目光却有些混浊,加上那总是斜依在椅子扶手上的身子,给人一种老糊涂了的感觉。

这老者便是神界妖之国的皇帝――妖界神休元,此时见天疏黄与那一位老者依次入殿,立时问道:“结果如何?”

那老者退到灰袍神人之中,天疏黄则径直来到台基之前三丈外,躬身道:“为臣许诺给虎王一万颗血魂珠,并在日后封其为神,虎王已答应为我国效力。”

众神人一阵­骚­动,左边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长者向前一步,怒道:“大胆天疏黄,你竟敢私自许诺虎妖神位,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天疏黄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咱们原本就只是利用妖族而已,既然将来必会除掉这虎王,此时多许他些好处,又有什么不妥?”转头向休元大帝躬身道:“圣上,为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能让圣上一统天下,绝无它意。”

休元微微点了点头,道:“此事就此决定。”看了看右边一位大臣,道:“晏道安,库中的血魂珠数量可够?”那大臣躬身道:“库内所存不到两千,而且也只是凡品……”休元一挥手,道:“反正给妖族使用,不用管什么­精­神凡品,赶快再造八千只,凑足一万之数,便发给妖军。”那大臣应声退下。休元懒散地一挥手,道:“好了,今日到此为止,退朝吧!”

众臣齐拜倒在地,高呼万岁,鱼贯而出。唯有一人静静站在台基之前,却不离去。

这人年纪不大,一脸英气,身着银灰­色­长袍,显是地位极高的重臣,休元见他一直站在那里不动,自己便也坐着不动,直等其余大臣全数退走后,才问道:“桑月君,你还有何事?”

这桑月君微一躬身,抬头直视休元,道:“圣上,臣知您心中必已有了成全的计划,只是臣等愚昧,不能猜透,空生出许多疑虑,特此向大王请教。”休元点点头,略带些疲惫地笑了笑,道:“我就知你必会留下,有什么不解之处,便尽管问好了。”

桑月君又是一躬身,道:“妖族忽然通晓破界之法,这绝非偶然,必是有人从中相助,这人是谁、目的何在、现在又在何处,我们一概不知,而专司管理妖界之职的天疏黄,不但不去追查此事,反而突然提出利用妖族之力的计划,这岂不反常?而且这计划根本就不周详,臣甚至怀疑,这教会妖族破界之法者,就是天疏黄本人。再者,七国之间的战事虽日渐激烈,但各国均未曾破坏相互之间的约定,我国贸然动用妖界之力,是否会引起别国竞相效仿?到时只怕鬼之国会利用鬼族占据黄泉,那样的话……”

休元身子微微向右斜着,右肘抵在宝座的扶手上,右手化拳支撑着头,一边听,一边微微点着头,见桑月君说到此处欲言又止,眼睛用力地睁了睁,道:“要问的就是这些?嗐,这有什么好想的,天疏黄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么?你们照着做就是了。”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唉,坐的时候久了,身子都木了,若不是有晏道安造的这宝椅,本王可撑不了这么久。”颤悠悠地站了起来,道:“不说这个了,前些天天疏黄为本王找到了好些个奇花异草,你陪我去赏赏吧。”说着向桑月君招了招手,缓缓向台基后的内殿大门走去。

桑月君皱了皱眉,随着休元自内门而入,穿过内宫的御道,缓步来到御花园之中。

此时御花园中早有数名神女在嬉闹玩耍,一见休元驾到,急飘然下拜施礼,休元挥了挥手,呵呵笑道:“还是年轻好啊,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唉,本王可是老了,见到你们玩得这么开心,可真是羡慕啊。”那些神女轻笑了笑,不敢打扰休元,一齐飘然而去。

桑月君随着休元走向园内深处,休元一路指点着哪株花千年才开一次、哪株草香味能让人心旷神怡,桑月君只得虚应着。

待走到园中一座凉亭之内,休元突然直起身子,双目­精­芒一闪,猛然回头向桑月君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老糊涂了?”

桑月君被吓了一跳,却不知是因休元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因为忽然自其口中蹦出的这句话,他怔怔地看着休元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自己每日参拜的那个糊涂老头儿。

休元笑了笑,声音洪亮,底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个迟暮的老人,他伸手拍了拍桑月君的肩膀,桑月君只觉这老人的手上力道十足,竟拍得自己肩膀隐隐作痛,不由大感惊讶,道:“圣上,您这是……”

休元轻唉一声,道:“你们都以为我是老糊涂了,却不知唯有如此,我才能骗过天疏黄啊!”桑月君一震,失声道:“什么?”

休元缓缓转过身,将双后负在背后,望着亭外风景,道:“我确实曾老糊涂过,所以天疏黄才有机会将自己的势力扩展到我无法制约的程度,而现在,我若不装出老糊涂的样子,他又怎会掉以轻心?我又怎能找到机会除掉他?一百年……一百年了,我等这个机会已经有一百年了,如今他自露破绽,我又为何要阻止他?”

桑月君怔怔地看着休元的背影,半晌后才道:“原来……原来圣上是为对付天疏黄才……可是,这次又怎会是除掉他的机会呢?”

休元缓缓道:“这次妖族入侵人界,确实令人吃惊不小,你说得不错,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帮助妖族,但这人却绝不可能是天疏黄。他或许可以将一二功力高强的妖带入人界,却绝没有将天柱破开一道大门,好任由妖族大军涌入人间的本事。这人的一切都是迷,我们全然无从知晓,但是……如你所说,天疏黄主管妖界,但却不去追查此事,确是非常奇怪,想来想去,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疏黄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也知道这人目的何在,更可能――他提出利用妖族来对付其它六国,也是那人出的主意。”

桑月君越听越惊,竟冒出一身的冷汗,道:“那……那可如何是好?”休元笑道:“你以为我真要用妖族来对付其它六国吗?妖族的力量绝顶强大,若再让他们拥有威力强大的法器,这神界还不成他们的天下?但是,正因为他们力量强大,却可以用来对付天疏黄,和隐藏在他背后的那人!”

桑月君讶道:“大王的意思是拉拢妖族,用来对付天疏黄么?”休元摇头道:“拉拢?对妖族这种只懂破坏的蛮族,何用拉拢?只要不时地挑拔他们与天疏黄的关系,他们自会自相残杀起来,你放心,做这件事的人选我也已经有了――那就是你!”

桑月君身子一颤,躬身道:“臣何德何能……”不等他说完,休元已道:“不许推辞。在我准备对付天疏黄那一日起,我就已经决定要依靠你了。你记住,将来你一定要理直气壮地在我面前与他一争短长,而我则会假装糊涂,在大事上支持你。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我显露出一点对付他的意思,他必会立时造反,而如果是你与他对抗,他为自己那大局着想,却不会立即翻脸。桑月君,你有胆­色­,更有智慧,除你之外,再无别的人选,就算你帮我一个忙吧。”桑月君急道:“臣不敢!只要圣上一声令下,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休元微微一笑,道:“赴汤蹈火?太严重了,只不过是让你在汤中加些佐料而已。妖族的力量若弃之不用,也确实可惜,将来我们可将妖族派入鬼界,让他们去攻打黄泉,到时……哼哼,便是六国合力来攻,咱们又怕什么?”

正说着,休元忽将身子弯下,哑着嗓子道:“唉,这可怜的小花啊,不知有几天不曾浇水了,你看,都萎了!”

桑月君一怔,随即会意,跟着道:“是啊,也不知那些侍女们整日里都在­干­些什么。”

话音方落,天疏黄的身影便在花园那边的小径上出现,疾步来到凉亭之中,大有深意地看了桑月君一眼,冷冷道:“护法大神怎么有空到御花园来赏花了?”桑月君回以冷然一笑,道:“锁妖大神怎么也有空到这里来了?”天疏黄道:“我找大王有事。”转向休元,道:“大王,关于虎妖之事……”不及说完,休元已挥手道:“哎呀,你看着办就是了,我得给这几朵小花浇浇水喽……”

天疏黄应了一声,向桑月君道:“下界令的法力将尽,大神还不去重注法力?”桑月君冷然道:“好啊,那咱们就一起走吧!”

08.损耗返回

连绵的大雨、小雨、暴雨、细雨……总之是所有恼人的和喜人的雨,全都在三月初四这天,突然一齐消失,仿佛是约好了一道去别处游玩一般。随着雨儿的离去,南国的天气便骤然晴朗了起来,头上那大太阳仿佛就是个巨大的火种,而脚下的那块大地却似是铁板一般,被太阳烤得火热,不断向空中冒着热气,一时间世间万物在这铁板上翻来覆去,难以安生。

在这种天气里,人就是光着身子躲在屋中也一样能热出一身透汗来,而那些披甲长毛、或是与人相差无几的妖族却忽然对汉关展开了攻城大战,好像这热天气对他们毫无影响似的,却搞得人界的将士们疲惫不堪,战力亦有所下降。但好在汉关城坚关险,人界大军箭矢充足,只一轮猛­射­,便将妖军­射­退出老远,是故妖族攻势虽猛,却也只能是一波接一波的无功而返。

姬梦龙与苏衡北亲在城上督战,遇到险情发生之时,二人便亲自动手,加入护城的战团,一时间杀得妖族血­肉­横飞。

这场热热闹闹的攻城战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妖族损失惨重,人界大军伤亡也不小。此时妖族大队忽然向后撤去,众将士只以为这场攻城战自此结束,不由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远处的妖族大营中忽然鼓声大作,虎吼之声此起彼伏,随着这阵阵虎吼,人界军众将士心中不由一寒,立时惧意大生。

不过之前龙紫纹曾将虎族这“吓人”的慑心术本事告之联合军众将士,加上大家已与虎妖打了这么多场仗,虽然每次乍一听见均会被吓到,但却也渐渐知道了对付的法子,姬梦龙与苏衡北带头催动全身真气,指挥全军将士齐声怒吼,立时将心中的惧意驱散。

所谓“走夜路唱歌能壮胆”,所说显得多少有些胆气不足,但却是非常管用的壮胆驱怯的方法,众人一起呐喊,在真气澎湃中不由均觉己方实力强大,根本不用怕这些虎妖的虚张声势。说白了,这其实便是所谓的人多胆壮。

虎吼之声甫歇,万数飞虎军忽然自妖族大营中飞出,直向城前扑来,姬梦龙眉头一皱,道:“虎妖这是怎么了,难道想与咱们拼命么?”苏衡北亦道:“只派这万余­精­兵出战,真不知虎妖在打什么算盘,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当下吩咐弓箭手做好准备,只等虎妖一近,便万箭齐发。

而飞虎军飞到距汉关百丈之遥外,却忽然停住,并渐渐散开,在空中排成一个方形的大阵。阵形一成,虎妖们便齐伸出右拳对准城头,众将士见状不由大讶,不知这次虎妖又要耍出什么花样来。

姬梦龙与苏衡北却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劲在飞虎军中渐渐凝聚,不由暗叫起不好,急令弓箭手放箭­射­杀虎妖。

人界大军得太虚境赐力后,各个功力大增,百丈的距离在他们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方才不放箭,只为让虎妖能飞得更近,如此一来他们便很难躲过人界大军的箭雨,便可大大增加箭矢的杀伤力和命中率,如今既然听到大帅一声令下,便不再等待良机,立刻松开拉住弓弦的手,钢箭立时电般­射­出,连成一片箭网,直向飞虎军罩去。

飞虎军没有一丝躲避的意思,只振动着双翼停在空中,整个排好的方形大阵丝毫未因这箭网而乱。

眼见钢箭铺天盖地地­射­来,领队的虎妖忽怒吼一声,一道红光立时缠绕在他那伸出的拳头之上,随即化为无数道红­色­光箭电­射­而出。

在他带领之下,众虎妖均以拳头发出红­色­光箭,分别­射­向袭来的钢箭和城上的弓箭手,一时间红光如雨,准确地撞落了钢箭之网后,又争先恐后地向城上士兵们袭去。众弓箭手未料虎妖竟有此神技,不由因此而一怔,而就在这一怔之际,已有千余弓箭手被红光­射­中,在全身剧震中倒下。

凡击中弓箭手的红光,皆快速飞回虎妖拳头之上,这些虎妖拳头上的红光因此而大盛,再向外­射­出时,数量就更多、威力也更强,霎时间又有百多弓箭手被­射­杀。

一时惊愕带来的伤亡并没有快速增加,汉军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百里挑一的战士,他们立刻将功力催动至最高点,用自己最大的功力,尽可能快而多地将钢箭­射­出,霎时间银灰­色­的钢箭如暴雨般自城头喷­射­而出,直扑向飞虎军。

红光再现,这次飞虎军却不再保持阵形,而是各处散开,仗着自己特殊的飞天之技,散到关城四周,一边闪避着钢箭之雨,一边连续发出道道红光,击向人界众将士。

这次妖族忽然改变一贯的战法,而且还使出这种前所未见的本事,人界将士一时之间不能适应,除了以箭阵相对,却无别的办法。姬梦龙皱眉道:“虎妖真的疯了不成?这样打下去,他们的真气早晚要耗尽,到时还不成箭下之鬼?”苏衡北却摇头道:“我看……我看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你留心感觉这些虎妖的气息,就会发现他们虽然不断发出这样强劲的红­色­光箭,本身的真气却并无损耗,而且你看――这红光一旦­射­中我军将士,便会立刻返回虎妖拳上,而虎妖拳上的气劲便会随之变得更强,却不知这是何妖法。我现在只是担心,恐怕最先要耗尽的,却是我军的箭矢啊……”

就在双方对­射­不休之时,无数小妖却悄悄冲了过来,城头上的长枪兵与弯刀兵立刻做好了应付妖族攻城战的准备,但这些小妖却并不走近,只是在远处将坠落在地上的钢箭拾走。

这场远距离的互­射­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虎妖忽然振翅退去,见其退远,人界的弓箭手们也停止­射­箭,低头看看城下,却只剩下零星的几片箭矢,其余的箭却均已被妖族拾走。这一场互­射­下来,妖族什么也未损失,而人界大军却白白损失了数百万支钢箭和万余弓箭手。

姬梦龙这次将眉头皱得更紧,向苏衡北道:“你说得不错,若再打几场这样的远战,我军的箭矢必会耗尽……他娘的!这群该死的虎妖,使的是什么妖法?”他这人一向沉稳,但面对虎妖这突如其来的奇怪招术,心中却想不出一点点应付之法,只能眼看着箭矢和将士的生命被白白浪费,不由让他心中大急,竟忍不住骂起娘来。

苏衡北的眉头皱得一点也不比姬梦龙差,更攥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这群畜生东西,着实可恨。可惜咱们却没有应付的办法,将来箭矢耗尽,咱们又如何与其对抗?总不能冲出关去,与其白刃相拼吧?”

姬梦龙使劲地出了一口长气,道:“君盟主和其它国家的大军也不知何时能到,若有他们在,咱们也不用只死死守住此关,直接杀向虎营就是了,唉!”

妖营那边却是一片欢腾,飞虎军回归大营,虎王亲自迎接,那领队的虎妖急率众拜倒在地,虎王点点头,高声道:“你们不愧是我虎族­精­英,望你们在其后的大战中仍能如今日一般神勇。只要将人界的箭矢耗尽,他们便再没有与我们远战的武器,到时就算我们只在远处­射­他,他们便难以抵挡!若再加上攻城的大军,哼!”

众虎妖齐道:“大王英明!我等必全力攻克此关!”却是异口同声,如一人发出一般,足见虎族军队平日之训练有素。

虎王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大帐之中。此时帐中除天疏黄外,再无别人,见虎王满面春风地走进帐来,天疏黄坐在那里并不起身,只微微一笑,道:“如何?这血魂珠是好东西吧?”

虎王的眼中不可抑制地放­射­出兴奋的光芒,道:“不错!本王原本对人界这暴雨一般的钢箭头痛无比,可今日……痛快!不过,与这血魂珠相比,更厉害的却是大神的智慧――若非大神指点,本王却还想不到可以用这血魂珠来耗尽人界的钢箭。等他们钢箭耗尽,再无法在远处­射­杀我族勇士,我便可令全军全力攻城!哼,近身的­肉­搏战,又有谁是我族对手!”

天疏黄的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脸上却并未有所表现,淡淡道:“人界的打法与妖界不同,虎王只是一时不能适应这种城池的攻防战而已,将来仗打得多了,自然也能想出数不尽的神奇战法来。不过人界若真倾全界之力来打这场仗,此法却不一定能永远有效,所以这场仗必须尽快结束,在人界新一批箭矢未能及时造出运至之前,一定要将此关守军的箭矢耗尽,然后尽快攻下此关!我看守关那两员大将功力不俗,虎王还得亲自出马才是。”

虎王犹豫了一下,他虽然功力高深,无人能及,但却已有多年未曾亲自动手。一贯的养尊处优,使他已经习惯了当一个指挥他人为自己拼命厮杀的标准君王,此刻天疏黄要他上阵,他不禁暗道:“我堂堂虎王,与这些人界小卒在战场上厮杀搏命,那成何体统?”

天疏黄紧盯着虎王的眼睛,虎王心中这点想法尽被他猜中,天疏黄笑了笑,道:“难道以虎王的功力,还怕与区区人界两员大将交手么?”虎王双目一瞪,怒道:“本王功力天下无双,岂会怕人界的大将?我虎族勇士威猛无比,哪用得着本王亲自出马?”

天疏黄的脖子动了动,好像是在微微点头,又好像是在微微摇头,他久为人臣,在朝廷中坐惯了,对于啸川这种帝王心思猜得丁点儿不差,当下道:“总之,必须尽快将此城攻下就是了。不然等人界其它几国的军队一到,形势又要不妙。”

其后几日里,飞虎军的攻势更勤,有时一日数次,打个不停。他们不需耗损自身气力来战斗,所以能久战而不疲,但人界大军的弓箭手们却要用足全力­射­箭才可与之对抗,相比之下,损耗却是极大,眼见城中所存箭矢已不足百万,姬梦龙与苏衡北不由心中大急。

这日一轮攻防战打完,众将士又是疲惫不堪,看着城墙上死难将士的尸体和那些受了伤却咬牙忍住呻吟之声的将士们,姬梦龙不由怒道:“明日他们再用如此无赖的战法,我便飞上天去,与他们一拼!哼,以我现下的功力,就不信斗不过他们!”苏衡北摇头道:“姬将军勿要动怒,当前最要紧的是要保持冷静。不怕姬将军生气,依我看这些虎妖的飞天本领远高与你,而且久战之下却能不损内力,你我二人若与其进行空中战,只怕占不得多少便宜,反而让我军弓箭手因顾及你我而无法以箭雨制敌,那时就更加不妙了。”

姬梦龙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一时气恼罢了,难道还能不知此节么?唉,我若能有君盟主和龙盟主那样的法宝,就不必顾及这么多了!”

君自傲和龙紫纹的法器之力,人界联合大军早在七梁木一战中领教了,均对那法器的神奇力量向往不已。人的本领再高,体力与内力也有时而尽,到时便是寻常之敌,也可将你击杀。但若能借助神器之力,便可省去内力的消耗,实算是将自身能力提升了一个等级,所以虽然姬梦龙与苏衡北二人此时武功内力均不在君、龙二人之下,但没有这等强大法器相助,动起手来却仍比二人差上一大截。君自傲与龙紫纹当日能一人力战万数飞虎军,而这二人即便联手而攻,却也奈何飞虎军不得,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

正在发愁之际,忽然有一员大将飞奔而来,喜道:“大帅,君盟主和龙盟主到了!”

09.法器返回

当众将士听到君自傲与龙紫纹来到的消息,均是群情鼓舞,个个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情,齐声欢呼起来。经过七梁木那一战,君自傲与龙紫纹在他们眼中几乎已经成了胜利与无敌的代名词,虽然此时姬梦龙与苏衡北均已达到君自傲与龙紫纹的武功境界,但在他们心中,还是无法取代那曾独自消灭数万飞虎军的两位盟主,在这战事最紧张之际听闻二人率众到来的消息,他们几乎感觉到胜利已经就在前方了。

姬梦龙与苏衡北二人亲自出来迎接,一见二人,便激动地上前将他们抱住,喜道:“你们可来了!”君、龙二人未想到这两员汉军大帅竟会如孩子一般喜形于­色­,不由齐是一怔,随行的武林群豪也大感讶异,司马渡陵不由笑道:“二位将军这是怎么了?”

姬梦龙道:“嗐,别提了!本来咱们力量大增,再加上这座易守难攻的险关,妖军根本奈何咱们不得,可虎妖突然不知从哪里学来了要命的妖术,那一万多飞虎军日夜不停地攻城,弄得咱们人人疲惫不堪,守城战最主要的武器――箭矢,更是耗损严重,几乎就要用尽。到那时虎妖再来攻城,咱们就只有躲在城墙后挨打的份儿了。”

苏衡北点头道:“是啊,那些飞虎军虽然只有万余,但他们均能自拳头上发出威力不弱的红­色­光箭,这光箭不但杀伤力大,而且攻击的范围可达百丈,足可与箭矢相匹敌,更要命的是不论打多长时间,虎妖的真气都不会损耗半分,打来打去,人家完全毫无损耗,而咱们的弓箭手不但要消耗掉大量真气,更要耗去无数箭矢,时间一长,自然就落到下风。这几日数场大仗打下来,我军将士伤亡甚重,前景堪虞啊!”

这二人如今的功力高强,实算是人界第一流的高手,这虎妖竟能让他们一筹莫展,武林群豪不由皆大皱眉头,深感此次势态之严重。

龙紫纹眼睛一亮,道:“难道是虎妖得到了什么法器不成?”众人听得一愣,讶道:“什么法器?”

龙紫纹曾将龙神对他说过的一切告之君自傲,所以君自傲对这“法器”倒也略有所知,当即道:“紫纹的金龙战刀便是一种法器,想来这法器便是一种拥有神奇法力的兵器吧。”

龙紫纹说道:“先祖龙神赐给我的金龙战刀,在使用时不耗主人一丝内力,反会以自身力量辅佐主人杀敌,而且又拥有神妙的法力――可驱使天下金铁之物。而听二位将军之言,虎妖这突然冒出的本事与金龙战刀的功效相差不多,当日先祖龙神赐我金龙战刀之时,曾说过这是一种‘法器’,所以我猜虎妖一定也是得到了如金龙战刀一般的法器,交战时只须运用法器之力,根本不用动用自身真气,所以才能久战而不疲。”

君自傲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我那鬼印战枪和你的金龙战刀极为相似,更有吸食气劲与力量奇特法力,应当也是一种‘法器’。却不知虎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法器?”

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一片黑暗降临,微微一怔后,便知是被鬼天君带入了瞑界之中。

不等他问话,鬼天君已先道:“虎妖得到的应该是妖之国造出的‘血魂珠’――看来神界已经参与到这场大战之中,这实出乎我意料之外。若是要与神交手的话,你必须真正明白‘法器’这东西才行。”

君自傲这才知这一贯不愿来打扰自己的鬼天君,为何突然主动与自己说话,听到神界竟参与到这场大战中,他不由一怔,讶道:“神界?他们怎会卷入到人界与妖界的这场大战中?”

鬼天君冷笑一声,道:“神界七国早已不和,战事历来不断,你打我我打你,均想一统神界。看来这次妖之国是想暗中利用妖族的力量,来打这场七国大战,哼,他们就不怕违反了盟约,引来六国合力攻击么?”

君自傲道:“我听紫纹说过这些,但却不知还有什么盟约。”

鬼天君道:“神界七国早就定下了盟约,不论七国间发生怎样的战事,各国均不许动用所辖之界的力量,否则另六国便会联手将该国剿灭。神界之战打了太长时间,想来他们也已开始急躁了,这次极可能是妖之国暗中支持妖族壮大力量,将来再利用妖族剿灭其它六国,哼,妖之国这次不是疯了,就是已想好了瞒过其它六国的法子。”

君自傲听得心向下沉,沉声道:“如果神也参与到这场大战之中,人界岂不是完全没有获胜的希望么?”

鬼天君道:“那也不一定。妖之国定不敢大张旗鼓的支持妖族,不然也不会只给他们这种不起眼的破旧法器了。”

君自傲道:“只是这种不起眼的法器就已让姬、苏二位武功绝顶的将军束手无策,若妖族再得到更多强力法器,岂不……”

鬼天君笑道:“不会的,除佛、魔二界飘渺虚无,其内是否有力量强大的佛与魔还不得而知外,已知的这五界中,妖族的力量是最强大的,若是再得到强力法器,就真的无人能敌了,妖之国的老家伙们也不是傻子,不会为自己添个心腹大患。”

君自傲这才微感放心,随即问道:“你方才说我必须要明白‘法器’,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鬼天君道:“这就要细细说来了――其实神的力量是五界中最弱的,比人还有所不如,与妖、鬼相比,简直弱小得可怜,但他们却是上古四位大神中最强的西华神从各界中选出的绝顶聪明之辈,加上西华神所赐予他们的神术,使他们成了诸界中最具智慧的一族,靠着这绝顶的智慧,他们造出了无数拥有神奇功效的工具,这就是法器。

“咱们的鬼印,便是鬼之国所造的法器,它既是用来统治鬼卒的鬼王之印,又是举世无双的可怕兵器,实是上等的法器,而那些血魂珠,不过是千多年前所造出的废物,我在神界之时,妖之国就已经弃之不用了,根本无法与咱们的这种上等法器相提并论。

“法器这东西并无固定的样式,有的是兵器,有的是珠子、飘带、衣服,更有一些神妙无比的,便如龙紫纹那金龙战刀一样,平时却可化成|人相。法器各有功用,却不一定是用来打仗的兵器,神界中也并非所有人均可在穿行于诸界之中,只有用各国造出的不同破界法器,才可任意游走诸界。

“虽然按常理来说,妖之国不会将强力的法器赐予妖族,但……值此乱世,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假若此次妖之国真的疯了,你就必须了解法器这东西。我要告诉你的是――鬼印战枪和金龙战刀虽然拥有强大的武力,但却并非最强的法器,神界各国中有无数智慧过人之士,他们各自造出了种种法力各异的神奇法器,有的虽然与武器全不沾边,但若用得好了,却比咱们的鬼印战枪和龙紫纹的金龙战刀还要可怕,将来如果真有与神对战的那一天,你一定要小心。如果能抢到他们的法器,那就更好了。”

君自傲恍然道:“原来如此。”想到神界拥有种种未知的可怕法器,而这场大战又极可能会有神人参与其中,不由大感头痛,不知天下的未来究竟会是怎样。

退出瞑界,君自傲不由轻叹一声,众人皆是一怔。瞑界与雾龙心境一样,不论在其中待多长时间,在现实当中也只是一刹那而已,在众人看来,君自傲刚说完一句:“却不知虎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法器?”便接着一声全不搭调的轻叹,表情也立时大变,不由得不让人讶异,天涯在旁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龙紫纹却知他必是进入了瞑界之中,当即问道:“自傲,你旋展瞑界,可是为问虎妖之事?”君自傲叹道:“事情只怕变得更加复杂了,咱们到帅府中再说吧。”鬼天君之言未免太过惊人,他怕被一众将士得知,不免要胡乱猜想而影响军心,所心只字未提。

到了城中帅府,君自傲挥退了其他兵将,府内大堂中除自己和龙紫纹外,便只剩下了一众武林高手和姬梦龙、苏衡北二人。君自傲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轻松一些,但眉头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让人轻易便能看透他此刻心中的焦虑。

他将鬼天君之言尽数向众人道出,众人听罢均大吃一惊,尔后便如君自傲一般,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神,多么可敬而又可怕的字眼!众人无法想象在今后的大战中,自己竟然要与神为敌,更不敢想象自己是否是拥有各种强大法器的神的对手,一时间,众人尽皆无语。

龙紫纹见状道:“大家不必太过担心,自傲不是说了么,神界七国间早有盟约,所以妖之国此次必不敢放手帮助妖族,也不会将强力的法器装备给妖族,我想如果我们能在妖之国下决心全力扶持妖族之前将妖族大军击败,妖之国或许就会放弃助妖族攻打人界的想法了。”

风巽亦点头道:“不错,既然他们只是想利用妖族,自然不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帮助他们,而若妖族力量衰弱,他们无法利用其对付别国,自然就会放弃这想法了。”

众人在心中努力劝说自己相信二人的说法,总算是鼓起了勇气,决心全力一战。君自傲看出各人心思,道:“方才所言,大家万务保密,不可再让普通将士知晓,不然……”不用他说完,每个人均知那后果是什么。

正在此时,一个传令兵忽然自外面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报道:“禀盟主,虎妖大军又攻来了!城上吃紧,请各位将军快快支援!”

众人忙长身而起,齐向城头逃去。君自傲拉住天涯,道:“虎妖武功高强,我先走一步,你与大家一道行动,千万要小心!”天涯拉住他的手,叮嘱道:“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也千万小心才是。”君自傲微微一笑,道:“当日在七梁国那一战,数万虎妖又能将我如何?虽然如今他们有什么血魂珠,但在我的鬼印战枪面前,那些血魂珠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你放心吧。”说罢施展鬼羽冲天而起,直飞向城头。姬梦龙见状高声道:“我也随君盟主先走一步!”说罢运起内气,以强劲的风力将自己托起,直追君自傲而去。

天涯注视着君自傲的身影越来越小,不无担忧地自语道:“我担心的,是神啊……”

汉关之前,飞虎军正结成方阵,不断向城上­射­来红­色­光箭,城上士兵方与虎妖打完一场恶仗,体力与内力均大有损耗,还未来得及恢复,虎妖便又杀了过来,顿时陷入劣势,只能断断续续地回击虎妖,形势异常凶险。

眼见城头弓箭手再能抵挡红­色­光箭,虎妖不由慢慢向前推进,而地上的妖军也开始冲向城前,数队身高两丈有余的象妖与体格魁梧壮硕的牛妖扛着巨大的圆木,自妖营中冲出,直奔向汉关城门,以他们这种前冲的速度,若让其撞到城门之上,只怕城门立时便要被撞破。

先前汉关守军的钢箭十分厉害,这些攻城妖军根本冲不到近前,只能靠鸟族的各类妖军自空中袭击,地上再趁机冲向城下,但迫于人界军箭雨的威力,却也屡屡无功而返。此时城上守军的箭矢对付空中的飞虎军仍力有不逮,哪还有能力照顾地上,却只能眼看着这些攻城妖军冲来而无可奈何。

便在此时,一声尖啸划破天际,将远处众妖震得身子发麻,距城头较近的数百飞虎军听到这尖啸之声,只觉体内有万针齐刺,不由惨叫着将身子扭成各种可怕的姿态,纷纷跌落地上而死。

10.初斗返回

随着一声能撕裂长空的“鬼哭”,一人展翅自城内飞来,正是君自傲。他双手在空中虚空一握,两支乌黑锃亮的鬼矛立时于掌中凝结成形,看准城下妖军位置,他猛然将鬼矛掷出,两支鬼矛如黑­色­的闪电一般,自空中划出令人战栗的弧线,直向城下攻城妖军­射­去。

鬼矛到了妖军上方,忽然分裂成数十支,如暴雨般直刺而下,在妖阵中爆发开来,一时间妖军血­肉­横飞,那些扛巨木的巨型妖族体形庞大,行动远不及其他妖族敏捷,鬼矛在四周炸开,他们根本闪避不及,只被轰得断臂折腿,血溅一地。君自傲在路上已经得知此次大战有虎王亲临,这些妖族迫于虎王之威,再不会如从前一般轻易投降,而且眼见此时形势危急,便再不顾许多,放手施展起杀招来。

空中的飞虎军见是君自傲,先是一惊,随即便向后退开,齐举拳对准君自傲,向他­射­出无数红­色­光箭,一时红光如雨,天空竟被染成了血一样的红­色­,仿佛苍天流血一般。

君自傲冷笑一声,鬼噬之气已然发动,将心脏处那无双的法器――鬼印逼出掌外,化作鬼印战枪。他将战枪一挥,倏然向前虚刺而出,那片血雾一般的红雨,便立时被鬼印战枪吸过来,一道不剩地被吸入鬼印战枪之中。

飞虎军见状不由大惊,急忙再次伸出拳头,­射­出那骇人的红­色­光雨,然而在君自傲这噬食天下万般真气与力量的法器――鬼印战枪面前,这些红雨不过如同天地间的和风细雨一般,对君自傲全无威胁。战枪一挺,红雨再次被吸入其中。

带队的那虎妖一咬牙,忽发出一声狂吼,将全身气劲集中到右拳中的血魂珠上,通过血魂珠,将气劲化为万道红光,直­射­向君自傲。其余虎妖见状纷纷效仿,霎时间红光漫天,天空这回真的完全变了颜­色­,从地上抬头望去,只见一片血雾一般的红光弥漫,遮天弊日,那种吞噬一切的气势,只让人感到一阵阵发寒。

鬼印战枪在微微颤动――那是一种兴奋的颤抖,就好像饥饿中的野兽骤然见到猎物一样。君自傲清楚地感觉到了鬼印战枪的兴奋,人不由也随着战枪兴奋起来,暴喝一声,将战枪抖出数道寒光,直刺向那漫天的红光。

霎时间,红光渐渐聚成一线,被吸入鬼印战枪之中,不片刻,天空就又恢复了它那湛蓝湛蓝的颜­色­,那片红雾未能在它上面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君自傲怒吼一声,舞动鬼印战枪,直冲向飞虎军。此时飞虎军的血魂珠再无法力,成了无用的废物,而虎妖们方才用力过度,一时之间却也不能恢复过来,面对君自傲这样的高手,他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刹那间,在鬼印战枪划出的片片暗影中,数百虎妖惨叫着跌落地上。

姬梦龙紧随君自傲而来,但他知自己并无鬼印战枪这等强力法器,贸然上前只能给君自傲添乱,是故直接落在城头,指挥众将士用剩余的钢箭猛­射­自地面攻来的妖族。这些妖军本已被君自傲的鬼矛轰得够戗,此时再遇上箭雨,立时又倒下一大片。

此时妖营中忽然传来一阵怪鸟鸣叫,似乎是收兵的信号,众妖军听闻立刻放弃攻城,迅速逃向妖营之中,空中的飞虎军也拼尽全力,且战且退。

便在此时,龙紫纹等人已赶到城头,见君自傲将妖军打散,顿时和城上守军一起高声欢呼起来,龙紫纹气运右掌之上,金龙战刀立时出现手上。先前在太虚境中之时,这金龙战刀曾化为金龙载着龙紫翱翔于虚空之中,龙紫纹才知这战刀可令自己有飞天之能,眼见空中虎妖­精­锐向妖营逃去,而君自傲一人力量有限,不能将之杀尽,他便召唤出战刀,集中­精­神于战刀之上,试着将它化为金龙。

霎时间,战刀一震,随即金光一闪,化为一条巨大的金龙,飞舞于城头之上,众人见了先是一惊,随即暴发出一阵助威的呼声,龙紫纹跃上龙背,金龙长吟一声,直飞向飞虎军。

金龙飞行的速度远快于飞虎军,霎时便冲入其阵中,横冲直撞下,飞虎军纷纷坠落地上。君自傲见龙紫纹来援,立时振翅快速冲向前方,挥动鬼印战枪,拦住欲逃回妖营的飞虎军。

姬梦龙看得兴起,当即运起内力,以强风将自己托上空中,亦追着二人截杀起飞虎军来,这三大高手同时出手,飞虎军立时大感吃不消,一时间血雨漫天,虎妖纷纷坠落。

此时妖营之中,天疏黄、虎王及诸皇子、妖王们齐向汉关处眺望,眼见妖军已然惨败,而三位高手又将飞虎军拦在城前,意将其歼灭,不由心急如焚。

天疏黄目视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大展其法器之力,不由大感惊讶,心中暗道:“好强的法器!这人所用的应就是鬼之国的鬼印战枪,难道他便是鬼卒之王不成?”又看看龙紫纹,暗忖道:“这人的法器竟然可化为金龙,明明就是一等法器,却不知是哪一国造出的……人界军竟然如此强大,难道说――人之国和鬼之国已经先我一步下手了?”

啸川纵横妖界,何曾吃过如此败仗?此时这妖界之王眼见自己族内仅存的­精­锐便要被三人杀尽,他吝惜自己的­精­锐之师,更担心妖军见虎族实力大损,会生出叛乱之心,焦急与恼怒之下,杀­性­立时便被激起,为了稳定军心、保住虎族这最后的­精­锐力量,他也必须出手,而且一定要重创这三人,否则将来军心难定。此时他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什么一界之王的面子、什么被狼王看透虚实,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如今的他已完全变回了昔日征战四方、残忍嗜杀的那个虎族最强者。

猛一咬牙,他怒吼道:“杀我虎族勇士者,本王必将其碎尸万断!”再发一声虎吼,竟将远处城前的三人震得身子一颤,同时讶然停手,飞虎军趁机向妖营拼命飞去。

三人正自惊愕,忽见妖营中飞出一个身着黄|­色­­精­制皮甲的年长虎妖,直向三人冲来,他身后那斗篷迎风飘扬,猎猎作响,为其平添一股霸气。三人只觉这虎妖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无匹的气息,虽在远处,但已让三人感觉到身边动荡不休,不由相视骇然,口中同时冒出两个字:“虎王!”

苏衡北在城上看得焦急,却苦于没有飞天之能,不能上前相助,风巽与天涯对望一眼,均知对方心中想法,二人同时结起那飞天之印,将无数邪印­射­在苏衡北身上,苏衡北只觉身子一轻,不由大讶。风巽中喘着气道:“苏将军,现在城上只有你的本领最高,我们没有对付强敌的本事,只能以这飞天之印,让你可以和他们三个并肩同抗强敌,你快去吧!”

苏衡北感激地一抱拳,道:“多谢二位!”随即一跃而起,直飞到三人身旁,一挺长剑,遥指渐渐冲来的虎王,道:“这家伙功力非凡,怕是虎王吧?”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道:“想来应是,大家千万小心!”

说话间,虎王已飞至近前,双目冷冷注视四人,沉声道:“人界的小子们,本事果然不错!”君自傲将战枪一横,亦冷然道:“未猜错的话,阁下便是虎王吧?人界众生力量虽不比妖族,却也不会任尔等在人界横行无忌!”他那冰冷的眼神如同锐利的枪锋一般,散发出一种慑人心魄的森寒之气,双翼鼓动着­阴­森邪异的­阴­气,将全身上下笼罩其中,活脱脱便是一代鬼王之相。

金龙在空中浮动,金­色­的鳞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异常耀眼,龙紫纹屹立龙背之上,长发随着高空中涌动不息风而飘舞、飞扬,那丝带着淡淡忧郁与哀伤的眼神,让其平添一种超然之气,仿佛是远远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仙一般。他淡淡道:“阁下何苦非要化天下为地狱?难道破坏与占有就那么有诱惑力么?”

姬梦龙与苏衡北身为大汉国一军总帅,身上自有一股大将风范,再加上他们那一身与君、龙二人比肩的高绝武功,更为他们平添威严之气,此时二人气运全身,凝视虎王,目光中不带一丝惧意,随时都可全力出手。

虎王目光在四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忽仰天长笑,道:“难怪我纵横天下、全无敌手的大军竟会在区区人界铩羽,有你们这样的高手在,想攻克人界确实不易啊!”话音方落,双手忽然化爪自左右同时扫出,爪尖上蓝芒闪动,十道锐利的蓝­色­气劲如巨刃般向四人扫来。

寻常高手全力出招之时,必会催动内力,而目光也会因杀意大起而生出变化,似君自傲等人这般身手,立时便可因这刹那间的变化而生出感应。然而啸川这一下出手全无征兆,骤然使出,打了四人一个猝不及防。

然而在他面前的并非是寻常之辈,不提四人强大的功力武技,便单说君自傲与龙紫纹的两样强大法器,便足以与任何绝顶高手对抗。此时见蓝­色­气刃袭来,而己方又来不及闪躲,龙紫纹身子凌空一转,那金龙立时缠绕其身而舞,却是以金龙使出了那招攻守一体的“炎龙缠身”,护住自己的同时,又疾转到苏衡北之前,将扫向苏衡北的气刃挡住。

而君自傲则将鬼印战枪猛然一挥,霎时间余下的蓝­色­气刃全被鬼印战枪吸走,同时解了自己与身旁的姬梦龙之危。

虎王双目霎时一亮,对君自傲这法器的神奇力量大感惊诧,心中不禁生出抢夺之意,真气涌动不休,眼看便要出手。

便在此进,那缠绕在龙紫纹周身的金龙,忽然暴发出一阵炫目的金光,空中几人及虎王只觉金光刺目,均双目轻合,伸手挡在眼前。

金光散尽,一件金­色­的宽大长袍出现在龙紫纹身上,而其额上亦出现了一只近似龙头之形的奇特头箍,两支龙须微向下垂一点点,便弯弯地竖起,直指头上天宇,在将龙紫纹衬得分外飘逸潇洒的同时,更为其平添了一丝威武之气。

龙紫纹轻轻浮在空中,愕然看了看自己这身长袍,只觉长袍中充满了金龙武士的力量,和自己的内力加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劲,笼罩全身之上。

虎王双目又瞪大了一些,他不由又对龙紫纹这变化无常的神奇法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又兴起了抢夺之心,虎吼一声,猛然纵身而起,一股暗黄|­色­的气劲随之而起,霎时弥漫其全身,便不住向四周扩散,将空中四人笼罩其中,姬梦龙与苏衡北只觉身子发麻,动动胳膊都嫌费力,不由大骇。

而龙紫纹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只是清楚地感觉到虎王气息的变化,更在刹那间准确无误地察觉到虎王攻击的目标便是自己,当下清啸一声,双臂轻轻一展,一片氤氲之气缓缓自其体内涌动而出,透过那金袍之时,又混合了长袍所蕴含的强大力量,倏然向四周散开。

君自傲与姬梦龙、苏衡北二人一样,均生出了通体麻木的感觉,微感骇然之际,他已运起­阴­气护体。­阴­气雾般散出体外,瞬间缠绕全身上下,化作黑­色­的护体鬼甲,那种麻木的感觉立时消散无踪,君自傲一抖战枪,毫无惧­色­地迎向虎王。

忽然感觉周围气息一荡,虎王及自己的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渐渐凝结不动,一阵朦胧之感袭来,竟是雾龙心境。

11.合斗返回

随着朦胧之感袭来,熟悉的感觉让君自傲立时会意,他放松­精­神,任自己被带入其中。果然,在一片茫无涯际的黄沙之中,龙紫纹静静伫立,见他来到,轻声道:“自傲,我现下要用龙拳中的一招‘云龙幻雾’,让虎王生出种种幻觉,你趁他分心之际直击其要害便是。”君自傲点了点头,讶道:“这难道是你的雾龙心境么?”

龙紫纹轻轻点了点头,道:“得到太虚境所赐之力后,你我的­精­神力量也大有增进,所以你才能如我龙家人一般,真正进入到我的心境之中。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虎王功力深厚,恐怕我们四人只能勉强与其战成平手。而且姬将军和苏将军没有法器护身,恐怕……最好让他们退出这场战斗,由我们二人共敌虎王,免得多增无谓的伤亡。”

君自傲点了点头,看了看龙紫纹这充满了无边黄沙的心境,心中不由一酸。他知龙紫纹赶到此时,仍未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只是强打起­精­神,为了自己肩上的责任而战。但此时确如龙紫纹所言,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他强压下心中的安慰劝解之词,道:“好,一会儿我会放出鬼雾,将你我与虎王罩在其中,如此便不会伤及二位将军了。虎王这一扑威力颇为可观,主要是奔你而去,你要小心!”

龙紫纹淡淡一笑,道:“放心吧……”便解开了雾龙心境。

虎王这一扑,表面上是将众人皆笼罩在气劲之下,要同时攻击四人,但实际上却早将全部力量集中在龙紫纹身上。方才君自傲与飞虎军那一战中,他已感觉到君自傲这法器不易对付,而自己方才击出的气劲,竟被君自傲的法器全部吸食­干­净,更让他感觉到即便强如自己,一时之间也奈何他不得,更不要说能将这法器抢到手。而龙紫纹的法器虽然亦是力量强大,却绝非没有对付的法子,若能将其抢到手中,必能使自己威力大增,到时再去对付君自傲,就容易得多了。

而姬梦龙和苏衡北,他却是根本未将其放在眼中。在他眼里,只有身怀强大法器的君自傲与龙紫纹,才是自己真正的劲敌。

这一扑乃是他早年惯用的一招,名唤“虎跃”,击出时气劲弥漫四周,混合着虎族特有的慑心术之力,能让置身其内者通体发麻,行动缓慢无力,而自己一扑落地,便可瞬间将全身气劲爆发开来,将周围数十丈内敌人同时击碎。此时他集中全力向龙紫纹施展此招,威力更胜于平时数倍。

一扑之后,他身已在众人上方,双目电般一扫,只见四人均受自己气劲所制,正在拼命挣扎,又如陷入黏稠的蜜汁中的小虫一般,根本脱身不得,不由心中一喜,暗道这几人也不过如此,当下催动全身真气,这一扑之势竟改变了方向,猛然向龙紫纹一人砸去。

龙紫纹受虎跃气劲所累,正挣扎着欲向外逃去,见啸川迎头扑来,不由面­色­大变,一张脸霎时间变得惨白无比,虎王见状狞笑一声,重重地砸了过去,龙紫纹只来得及用手稍稍抵挡了一下,便被这强大的气劲砸在身上,立时口喷鲜血,向地面坠下。

见另外三人还在苦苦挣扎,根本无力求援龙紫纹,虎王不由冷冷一笑,急追上龙紫纹,伸手向其身上的金袍抓去。

便在此时,他忽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只觉背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冷冷注视着自己,更有一道锐利无比的气劲向自己背后缓缓袭来,骇然下再顾不得去抓龙紫纹,急转身一爪向背后抓去。

身子方转到一半,一道寒气已经撞在软肋之上,一阵轻微的疼痛传来,虎王不由感到自己的­性­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一股护体之气立时自动生出,直迎向那道欲撞破软肋而入的寒气。

随着这道护体真气自动涌出,虎王的身子也不由得变换了姿势――他的身子在空中快速缩成一团,双臂竖起挡住头脸,宛如一个钢球一般,给人一种牢不可破之感。

龙拳中的这招“云龙幻雾”,本身并无丝毫威力,只是能让中招者产生出种种幻觉而已,但若在战斗中用得好了,却是比其它任何一招更加可怕。虎王虽然功力高强,但他并不了解龙拳中的这一招,在一扑之际,便已被击中,之后的种种,均是他一人生出的幻觉,那一扑只是扑在虚空之处,却全未能触到龙紫纹一片衣角。

姬梦龙与苏衡北见这虎王突然扑向虚空之处,又是狞笑,又是俯身下冲,完全不知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间便怔住了了。而龙紫纹此时正运足全身功力维持云龙幻雾的效力,能动手的便只有君自傲一人。

其实姬梦龙与苏衡北便是能立时趁机攻向虎王,但他们没有鬼印战枪这等强力法器,却也不能对虎王构成多大的威胁。

君自傲见虎王显然已陷入幻觉之中,当下再不犹豫,将鬼印战枪一挺,电般直冲向虎王,一枪向其后心刺去。但可惜的是,妖族拥有的野兽之力让他们拥有远超于各界众生的感应能力,对于危险的预感能力,更是比任何人都要强,君自傲方一有动作,虎王便生出感觉,立时转身反攻,但君自傲速度太快,他又因隐入幻觉,只以为君自傲等人被自己的气劲缠住,未能以最快的速度发觉并反击,终被君自傲一枪刺中。

但随着他的身子一团,君自傲立即生出一种刺中­精­钢的感觉,鬼印战枪的枪尖只刺入一点点,便被挡住,再刺不进去。从虎王双臂缝隙中透出的那充满疑惑与愤怒的眼神中,君自傲看出这王者已脱离了幻觉,立即撤回战枪,顺势一抡,自上而下向虎王头顶猛劈下去。

只听叮的一响,君自傲感觉战枪似是斩在了铁石之上,而硬挨了一枪重斩的虎王,却是真正的毫发无伤,他一振双臂,怒吼一声,一掌向君自傲推来。

姬梦龙与苏衡北见君自傲接连两招均不能伤到虎王,不由心头一震,再见虎王向君自傲攻去,急运起全身内力,自两侧同时攻向虎王,以解君自傲之危。苏衡北长剑轻轻颤抖,全身力量皆注入剑身,霎时间,剑锋处暴发出无数闪电一般的剑光,直向虎王罩去;而姬梦龙则先是猛挥出两拳,发出两道暗含致命杀机的劲风,随即身子凌空疾转,气劲带起一股巨大的龙卷风,直向虎王撞去。

虎王毫不将二人这惊天动地的攻击放在眼里,击向君自傲这一掌丝毫不停,君自傲只觉澎湃无比的气劲涌动而来,吹在身上如刀子割­肉­一般疼痛,急忙挥动鬼印战枪,迎向这道强横的气劲。

战枪一出,气劲立时便被吸走,但君自傲却感觉到仍有无数劲风吹向自己,许多无形的杀气隐藏其中,鬼印战枪根本不能将其吸食,只得猛振双翼,狼狈地向旁躲开。

此时姬梦龙的旋风与苏衡北剑光,也已袭至虎王左右。眼见这两招威力无比的神技便要打在虎王身上,啸川却忽然暴喝一声,双掌同时向两侧推出,两只赤红­色­的光球分别自两掌内涌出,与剑光和龙卷风撞在一起,一阵轰然巨响中,苏衡北只觉手上发麻,手中那柄人界难得一见的利器,竟然被那光球绞成无数碎片,纷飞四处,有数片更是直奔自己而来,刺在自己身上,好在那飞­射­之力有限,却未能真正伤到他。

而姬梦龙则更为狼狈,他身在龙卷风之中,与那赤­色­光球撞在一处,只觉龙卷风立时被一股巨力扭得四下歪斜,眨眼便消散无踪,而那光球直撞向自己,急忙运起全身内力硬挺,不想那光球发出的力量强大无比,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其相抗,好在是身在空中,人只是被那巨力扭得疾旋起来,倏然被撞飞出几十丈远。若是在地上,双脚落地生根,只怕立时便要被这光球将自己扭碎。

两道光球继续追着二人而去,苏衡北见姬梦龙受伤不轻,而且被转得晕头转向,此时危险之极,在躲开光球后,马上飞向姬梦龙,将他拦腰抱住飞走,堪堪逃过这赤­色­光球。

两只光球又向前飞了一阵,便慢慢消散。

这一切如电光石火,只发生在瞬间之中,龙紫纹此时方收回云龙幻雾的气劲,直冲过来援手。君自傲此时方在空中稳住身形,见姬梦龙与苏衡北身上均已带伤,急忙运起­阴­气,施展出鬼雾之术,将虎王、龙紫纹与自己罩在其中。

乍一入这黑暗的鬼雾之中,虎王不由大感愕然。妖族本身拥有诸般野兽之力,似虎族这类猛兽,目力绝强,即便在凡人感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他们也能看得清周围的一切,而此时周围忽然变成一片连自己这虎王也看不透的黑暗,虎王不由大感惊愕。若不是他目力及反应过人,能看清这片黑雾是自君自傲身上发出,再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笼罩其中,定会以为是自己骤然失明。

姬梦龙晃了晃头,慢慢从眩晕中清醒过来,苏衡北关切地问道:“姬将军,你没事吧?”姬梦龙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似乎受伤不轻……真想不到这虎王竟哪些厉害,先前见君盟主和龙盟主轻易挡下其杀招,我还以为自己与两位盟主功力相当,亦可与这虎王周旋一阵,未料……”苏衡北叹道:“他们两人的法器威力无边,咱们怎能与之相比?看来……看来还是退到一边观战的好,不然只怕反会影响他们。”

姬梦龙道:“不错,这可不是咱们胆小……方才若不是二位盟主出手挡住虎王的一击,只怕咱们两个……唉!妖族怎会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呢?”

鬼雾中,虎王正运起他那绝强的耳力,仔细聆听君自傲与龙紫纹的位置与行动,他身为虎妖之王,妖族本领远高于其他妖类,此时虽然目不能见物,但只凭耳力和敏锐的感觉,便足可代替眼睛,所以鬼雾的黑暗却并未能为其带来多大威胁。

其实君自傲早已料到会是如此,他之所以要运起鬼雾,只因不论是谁,保要身处自己这鬼雾之中,若无自己放行,便绝对冲不出去,便如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中一般。他只是怕虎王杀得兴起时向姬梦龙与苏衡北二位无法器护身的大帅下手,所以才运起鬼雾,限制虎王的行动范围而已。

在这鬼雾之中,最为吃亏的便是龙紫纹。他既没有虎族一样可代替双目的敏锐听力,又没有君自傲那样能在绝对的黑暗中视物如常鬼王之眼,只能凭着气息的涌动来感知各人的位置与动作,却是大为吃亏。

正为丧失了视力而略有些烦恼之际,身上的这由金龙战刀所化成的金龙战袍忽然发出灿烂的金光,霎时将鬼雾这片光照不进的绝顶黑暗之域照亮,君自傲与虎王的位置立时显现眼前,龙紫纹清啸一声,身子忽然一转,后足自下而上扫摆而出,一道淡蓝­色­的溟气顺足而出,透过金龙战袍,化作九条水龙,自四面八方袭向虎王。

一招出手,龙紫纹自己却先是一怔,他这一招名为“水龙出海”,本是以足发出水­性­溟气,化作水龙攻敌的招术,不想一招出手,溟气经过金龙战袍,竟然增强数倍,化成九条水龙之多。

这并非只是数量上的变化,这九条水龙的单个之力,远胜于龙紫纹本应具有的力量,条条均能对虎王这等高手造成极大的威胁,虎王见这招威力不俗,不敢大意,振动背后双翼与九龙周旋,催动体内巨大的力量,打算逐一将九条水龙击破。

方击破两条水龙,君自傲已挺着鬼印战枪杀至,虎王不由眉头大皱。

便在此时,一道银光忽然撞破鬼雾,直击向君自傲。

12.暗合返回

银光乍现,便已飞近君自傲,而君自傲正挺枪杀向虎王,完全未留心这道自背后偷袭而来的银光。但他的鬼雾便如自身肌肤的延伸,银光一撞破鬼雾,他便已有所发觉,但无奈那银光的速度太快,快到以他的身手,亦反应不及的地步,他刚要回头抵挡,银光便击在他背上。

霎时间,一种软弱无力的感觉顺着背上被击中那处,迅速向他的全身漫延开来,酸、软、麻、胀、痛……种种不好的感觉忽然同时集中在君自傲体内,他只觉五内俱焚,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身上的鬼甲、背上的鬼翼忽然消失不见,掌中的鬼印战枪也化为黑气回归到血脉之中。

他脑中一片混乱,人也渐渐失去了意识。便在此时,银光自背后向他的周身蔓延开来,眨眼间便将他整个人都包在银光之中,如此一来,鬼雾失去了与君自傲真元的联系,便渐渐消散,而君自傲虽然已经完全昏死过去,人去被这银光托住,仍悬浮在空中。

虎王见状一怔,随即忙于应付那些水龙,却来不及去想是何人在帮自己的忙,更不知哪个竟有如此功力,能将君自傲这等让自己头痛无比的高手一击制服。

龙紫纹眼见君自傲被一道迅逾闪电的银光击中,却根本来不及救援,心中不由一颤,此时见他全身被银光包围,而鬼雾又忽然散去,不由更感焦急,立时疾速向君自傲飞去。

蓦然银光一闪,龙紫纹只觉眼前一花,却是一道银光击在自己身上。这银光速度快得无与伦比,以龙紫纹的身手,竟也无法闪躲,才一察觉,人就已被击中。

奇怪的是,他虽被击中,却未像君自傲一般昏死过去,人与往常毫无二样,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得身子一颤而已。

便在他冲势一缓之际,君自傲被那银光包着,倏然直向妖营中飞去,龙紫纹大急,直向君自傲追去。

城头上,天涯怔怔地看着,喃喃道:“不可能的,他怎会……怎会……”说着,心中一急,人竟然昏了过去,亏了旁边的祁月怜将她一把扶住。众人尽皆大惊,不知妖族用了何种妖法,竟能将拥有强力法器的君自傲掳走,苏衡北立即凌空而起,直追向君自傲,姬梦龙却因受伤太重,无法御风飞行,只能高喊道:“苏将军,一定要救回君盟主!”

此时龙紫纹发出地水龙还剩下四条,虎王仍忙于应付,见苏衡北凌空而来,却也无暇顾他。

龙紫纹拼尽全力向前猛冲,在身上金龙战袍助力之下,速度骤然提升,眼见便赶上君自傲。便在此时,一道光芒忽然自前方闪亮,刺得龙紫纹双目生痛,他急忙伸手挡在眼前。

光芒消散,君自傲却已不见踪影,龙紫纹不由怔在空中,苏衡北紧跟着飞来,骤然失去君自傲的踪影,亦是大为惊愕,讶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眨眼间,虎王已用最大的力量,将仅余的四条水龙击破,见真正能称得上自己劲敌的人,只剩下龙紫纹一人,不由仰天一笑,吼道:“天神佑我!尔等去死吧!”话音方落,人便向龙紫纹冲来。

便在此时,一个­阴­森可怖的声音响起:“虎王,以为少了鬼天君,便无人能斗得过你么?”虎王一怔,双耳轻轻竖起聆听,却未能寻到这声音的出处,不由心中一惊。

刹那间,一阵­阴­冷的气息自汉关城头涌起,虎王猛然转身,骇然而视,只见一个身着黑­色­皮袍,连头脸也用皮盔得面具包得严严实实的奇怪人物岿然伫立城上,冷冷道:“本王这鬼界之王,便来会会你这妖界之王吧!”说着,人已凌空而起,直向虎王冲来。

此人正是魄狱芒。他本与君自傲等人一路同行,一道赶赴此地,但中途却不知发生何事,与君自傲等人暂时分开,所以比君自傲等人晚了一步,此时刚刚赶到汉关。眼见形势危急,这从未出过手的鬼界之竟再不保持神秘,命三大域主和手下众高手守住城头,自己飞身攻向虎王。

虎王乍闻“鬼界之王”四字,不由一怔,细一感知其身上散发的强大气息,双目不由­精­芒一闪,道:“人界何时与鬼界联手了?有趣!本王倒要看看你这鬼王有何本事!”双掌在胸前一错,电般向左右挥扫而出,十道细长的蓝­色­气刃直扫向魄狱芒。

魄狱芒长笑一声,猛然将面具一把扯下,那被黑­色­皮袍和面具紧紧包住的真气之身倏然自皮盔中涌出,刹那间弥漫四周,将虎王笼罩其中,虎王发出的那十道蓝刃齐斩在已经空无一物的皮袍之上,立时将皮袍斩碎。

眼见这鬼王竟然化成漫天的气劲,将自己包围其中,虎王不由大讶,不知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术。黑­色­的气劲暗淡了天光,虎王渐渐感到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见一点­精­芒在这黑­色­的气劲中闪动不停,发出一声轻笑,低声道:“让虎王见笑了,本王如今尚无­肉­身,只能以这般模样活在世上。”语气中丝毫不含任何敌意,虎王不由一怔。

汉关之上,人界众高手只见魄狱芒化作黑­色­气劲,将虎王笼罩其中,随后,自那团黑气中便不时传来气劲碰撞的轰鸣之声,众人皆以为魄狱芒正与虎王缠斗,心中不由十分紧张。而鬼界的三大域主却气定神闲,沧怨的嘴角更是挂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龙紫纹见魄狱芒缠住虎王,再不担心汉关有失,他心系君自傲,便直冲向妖营之中,欲探查君自傲踪迹。君自傲虽是平空消失,但龙紫纹以为,他必是中了妖族背后隐藏的神人暗算,如今极可能身在妖营之中。苏衡北见他冲入妖营,也紧随而去。

与气劲之外众人想的不同,魄狱芒化成的气团之中,却并无任何激烈的厮杀搏斗,虎王静静悬停其中,竖起耳朵,聆听着魄狱芒低声细语。

魄狱芒淡淡笑道:“难道只是攻下区区人界,虎王便会满足么?你身为一界之主,眼光怎可如此短浅?”

啸川冷哼一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嘲笑本王吗?”魄狱芒道:“虎王误会了。若是本王未猜错的话,虎王一定已经得到神界之助了吧?”

啸川不由一怔,这件事只有族内诸皇子及司刑君知道,而司刑君的身份特别,不由让他生出一丝猜疑,冷冷问道:“鬼王说什么?本王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他故意装作不知,为的就是套出鬼王的话来,看此事外泄,是否真与由司刑君有关。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大营中,藏着一个对自己不忠的­奸­细。

魄狱芒微微一笑,道:“其中详情,本王早已知晓,虎王不用故作不知了。本王只想问虎王一句――虎王是只想攻下人界,当这区区二界之主,还是愿意打上神界,让高高在上的神,从此成为虎王座下走卒呢?若未猜错的话,相助虎王的必是妖之国的神仙,他们必已答应虎王,只要虎王能助他们完成统一神界之战,便会封给虎王神位,能位列神班。但虎王可曾想过,神界早知妖族力量强大,你又绝非肯居于人下之辈,到了那一天,他们是否真的会赐你以神位?只怕他们只会在暗中下手,找机会将你除掉。就算他们真的会履行约定――虎王又真的甘心成为他人之臣么?”

这番话直说到虎王内心深处去,他那个早已经确定的念头,竟然有人相和,不由令他全身一震,目光也生出了些许变化。魄狱芒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微微笑道:“看来虎王早已有此想法,倒是本王低估虎王了。既然如此,咱们便开门见山吧!”

顿了顿,魄狱芒道:“自古以来,神界便靠着绝顶强大的力量,压制着其它诸界,妖界如何我虽不知,但虎王心中却一定有数。而我鬼界,世代均要受神界驱策,无数­精­英被神界收为鬼卒,专为他们在诸界中引魂,而本属于我鬼界领地的黄泉,更被神界长年霸占,却不许我等靠近。如今天下大乱,神界也动荡不安,却正是我辈推翻神界的最好时机,只要虎王与本王能联起手来,神界也并非不可战胜!到时你我登临神界,成为光耀天下的新神,岂不比攻占区区人界强上万倍?”

虎王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当下仰天长笑道:“痛快!果然不愧为鬼界之王,果然有一股王者的风范!好,本王就答应你!将来攻克神界后,你我便平分天下!”嘴上如此说着,实际心里却在打着另一种主意。他的野心极大,占领欲更是强得超乎凡人想象,对于能一统天下,成为无人能比唯一王者有着毫无来由的极强烈欲望,但此时眼见人界军力量强大,高手辈出,而自己的妖军却损失惨重,­精­锐之军只余不到万数,前途不免显得一片渺茫。而此时,魄狱芒的突然出现却为他带来了新的希望,他并不会与谁共享天下,但他却愿意利用可以利用一切,来实现自己的野心。魄狱芒绝不是弱者,有鬼界强大的力量支持,再加上如今他与神界这微妙的关系,何愁不能与神界一争短长?而魄狱芒,利用过后再寻机会将其除去便是了!

所以,这虎族之王、妖界之王,便与魄狱芒一拍即合。

魄狱芒轻笑几声,他聪明绝顶,又怎看不出啸川的心思?说到头,他也不过是要利用这力量绝强的虎王罢了。对于权力、欲望、地位、声名,这鬼王均看得极淡,正如他自己所说,那不过是累人的东西罢了。他要的,是鬼界众生能得到一个公平生存的机会;他要的,是世上再无强权者称霸天下、为所欲为、予取予夺。

对于虎王这只懂破坏与杀戮、权力与欲望的妖类,他心中只充满了不屑,在不久的将来、在神界将在自己手中战栗的那一天里,他必会诛除虎王,为世上除掉这个新的强权霸者。

而如今,他却如一个久惯表演的戏子一般,发出一阵似乎是出自内心的笑,道:“虎王果然是聪明人。如果虎王同意的话,自今日以后,你我便各守本营,只假意互攻,却不真动手,骗得神界的支援,壮大你我的实力,等时机一到,便可攻上神界!”

虎王点头道:“好!只是……人界大军肯听你的么?”魄狱芒笑道:“若未猜错,鬼天君必是被虎王背后那位大神捉走,人界军联盟中除龙紫纹外,便再无真正大将,他们也巴不得战事暂停,好能喘上一口气,坐等各路大军来援。虎王不妨先行撤军,将大军撤到南方城中,故作不敌人界军,以便能向神界要来更多援助之力。”

虎王又点了点头,道:“可人界集齐大军后,若是反向我攻来,又怎么办?”魄狱芒道:“放心,此事由本王负责,虎王只管让队伍休养生息,以备大战便是。”

虎王再次点头,随后又不放心地问道:“可是……将来咱们又如何杀上神界?”魄狱芒一笑,道:“虎王大军又是如何来到人界的?”

啸川身子一震,讶道:“你是说那人……难道你、难道你也见过他了?”声音中充满了惧意,任谁听了都会大感惊愕――原来这强横无比的一代王者,竟也会对某人怕成这副样子。

魄狱芒道:“虎王为何要怕他?他永远也不会成为虎王的敌人,更不会成为本王的敌人――他不会成为天下任何一族的敌人,因为他唯一要对付的敌人――是天!”

13.选择返回

黑暗,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黑暗无边无际,仿佛这世上从来便没有光、没有气、没有天空、没有大地……从亘古开始,这世界便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而直到无限遥远的将来,这世界还将是这一片黑暗。

自黑暗中生、自黑暗中长、自黑暗中渐渐生出意识,君自傲猛然睁开双眼,只见黑暗中的远处,一个高大的男子背向自己,静静地坐在那时,正低头沉思。

“鬼天君?”不知为何,他心中直觉此人便是与自己一体而异魂的那鬼卒之王,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一声叹息传来,那男子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缓缓道:“君自傲,我为你带来的不止是力量与地位,还将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你现在将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继续鬼王的身份,便却要承受无数的折磨,甚至会死;二是与我彻底分离,你是你,我是我,你将失去从这魂魄内得到的所有力量,失去驱使鬼卒的权力,但却可保全­性­命。你……打算如何选择?”

君自傲愕然望着鬼天君的背影,喃喃道:“为何?为何忽然要我选择?又为何会有这两种选择?”

鬼天君苦笑一声,道:“因为我们已被妖之国的锁妖大神天疏黄擒住,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们承认是受了鬼之国国君的指使,才转生人界,暗中夺取人界力量,用以对付其它六国。”君自傲闻言不由失声道:“什么?”

鬼天君叹道:“我曾说过,神界六国早有盟约,若哪一国违背约定,其它六国便会联手攻之。对妖之国来说,这次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能逼我们承认,他们便可联合其余诸国剿灭掌管着鬼卒的鬼之国,再趁机设法削弱其余诸国之力,到时妖之国便能容易战胜诸国,一统神界。”

君自傲眉头皱了皱,道:“可是……鬼之国并未违反盟约,明明是妖之国先行破坏约定,助虎妖对付人界,怎能……”不等他说完,鬼天君已长叹一声,长身而起,道:“空口无凭。那些血魂珠原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器,使用过度自然便会毁坏,所以妖之国才会将其赐予虎妖。在方才的大战中,那些血魂珠已耗尽了力量,只怕此时早化成了飞灰。而我们――却是实实在在的人证。如今你仍在昏迷之中,一会儿醒来,只怕就要受到难以想象的折磨,但如果你并非鬼卒之王鬼天君,对他们便没有什么用处,加上你身为人界联盟盟主,他们定不敢将你怎样。”

君自傲一笑道:“这便是你要我做出选择的原因?如果我选择退缩,又能如何?你即是我,我即是你,我们本就是一人,难道你还能再化为魂魄,离体而去么?”

“能!”鬼天君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绝的意味,沉声道:“只要我的魂魄一死,便不能与你魂魄相融,这鬼王之力便会自你体内消失,你就再也不是我了。”

君自傲全身一震,怔怔地望着这鬼卒之王的背影,道:“你……你打算……”鬼天君轻声一笑,无限感慨地道:“有时想想,还是凡人好啊,生命只有百年之久,不算长,也不算短,刚好可以体会生命中的种种酸甜苦辣、唏嘘坎坷,还未觉得腻,便可以从容离去……我已活得太久了,已累了。本来以为会在你体内终结我这一生,没想到世事无常……其实不论是被你融为一体,还是立刻死去,对我来说都没有多大分别,可惜只是要让你的功力大损。然而与生命相比,这些许功力又算得了什么?在人界,还有你的朋友、爱人,都在等着你回到他们身边。你还有太多牵挂,你还不能死去。君自傲,还是选择分开吧――这绝不是退缩,也绝不是贪生怕死,这是为了保全你自己,好让其他人不会因你而痛苦。”

话音方落,君自傲忽长笑一声,缓缓道:“鬼天君,你自我出生便与我共守在一副­肉­身之内,可惜直到如今,却还不能了解我!折磨也好,死也罢,君自傲绝不向任何人低头!”

这次轮到鬼天君身子一震,他被君自傲这充满了万丈豪气的一席话所动,体内立时热血翻腾,道:“难怪我这堂堂鬼卒之王,竟然会被你这凡间小子的魂魄所融,今日我终于明白了――那是因为你本来就远胜于我!”轻叹一声,道:“初次与你对话之时,你曾问过我――人死之后魂魄为何要由鬼卒引领奔走黄泉,今日我便告诉你吧,因为黄泉中有一个由上古大神西华所化成的巨大法阵――五魂神阵。”

君自傲一怔,讶道:“五魂神尊阵?黄泉中不是只有逆世轮回之阵么?怎么……这五魂神阵又是什么?”

鬼天君道:“法器力量虽然强大,但使用起来消耗也大。除你那鬼印战枪在制造时受我鬼噬之技的影响,可以吸食外界之力以供自身使用外,就只有龙紫纹那传自上古龙神的金龙战刀自身拥有强大法力,其余诸般法器却均不能自造法力。西华神当年将制造法器的本事传予新神后,便用尽他最后的力量,来到诸界中唯一能直通神界的鬼界黄泉之地,将自己化成一座可将死者魂魄转化为法力,并能转送至神界之中供诸般法器消耗的大阵――五魂神阵。自那时起,神界便开始驱使熟悉鬼界的鬼卒,在诸界中收集死者魂魄,送往五魂神阵中,供神界使用。”

君自傲身子一颤,愕然道:“怎会是这样?”

鬼天君冷冷一笑,道:“无知的人族,却还相信神编造出的轮回之说,唉,真是可怜而又可笑!”顿了顿,又道:“此事本来极为机密,却被我无意中得知,自此对神界彻底失望,才转生人界。神界本来对我就有所顾忌,见我自行下界,却也不再多管。本以为自此能落个清静,不想却……不过我却并不感到失望――知道么,我若在你这个年纪时遇到今日之选择,我一定会选择第二条路的……所幸,你不是我,你就是你――君自傲!自傲,这名字就如同你的人一样,天生便有一股傲然之气,愿你能凭着这股傲气,将这天地重造!”

蓦然间气息一荡,鬼天君忽然消失不见,君自傲愕然环视四周,除了无边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一阵冰冷的感觉袭来,君自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猛地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片暗紫­色­的光,随即便有一张冰冷的、戴着暗紫­色­头盔的脸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君自傲的双眼后,抬头道:“禀大神,他醒了!”

君自傲只觉头痛欲裂,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想挣扎着起身,却动不得分毫;想抬头仔细看看四周,却连动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略带有些­阴­沉的声音传来:“将他架起来。”话音方落,君自傲便被两名武士自左右两侧伸手架起,这才能看清自己身在何处。

此地似是一座紫­色­水晶制成的大屋,目之所及,全是一片暗紫­色­,君自傲对面及两边均是墙壁,数名身着暗紫­色­盔甲的武士在他面前不远处站成一排,中间是一张紫水晶制成的大椅,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斜倚在椅上,身上的颜­色­与整间屋子显然极不相配,给人一种突兀的感觉。此刻,这人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嘴角上挂着一丝­阴­森的笑意。

想起方才鬼天君所言,君自傲眉头一皱,昂然道:“你是锁妖大神天疏黄么?”那人见君自傲方一苏醒,便能说出自己身份,却并不感到奇怪,反而笑道:“不错。鬼天君好有闲情啊,放着鬼卒之王不当,却跑去人界当个小小的盟主,不知是为了哪般?”

君自傲冷冷一笑,道:“天地之间原本便是任人遨游的所在,我爱到哪去,便到哪去,怎么,还要向锁妖大神禀报么?”

天疏黄一阵大笑,长身而起,缓缓走到君自傲面前,一双眼带着几分­阴­森诡异盯住君自傲,缓缓道:“当然不用,我只是妖之国一界大神,如何能管得了鬼之国的事?不过――若是鬼天君有意溜到人界,当上什么联盟之主,然后再助鬼之国暗地里利用人界力量来对付其它各国,我就不得不管上一管了。”

君自傲冷笑一声,道:“明明是自己先行串通虎妖图谋人界,此时却来陷害他人,大神的脸皮可真厚!”

天疏黄淡淡一笑,道:“骂吧,我并不生气。你说我串通虎妖,可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证据,谁又会相信你呢?”转过头问身后的武士:“你们信么?”那些武士一齐摇头,他又转过来问架住君自傲的两名武士,那两名武士亦摇了摇头。

天疏黄又是淡淡一笑,道:“你看,没人相信你。反之,你鬼天君持着鬼之国的法器在人界行不轨之事,却是证据确凿。你放着好好的鬼卒之首不当,却非要冒着极大的危险转生人间,说是没有图谋,却有哪个相信?”说着又向几个武士问了一遍“你信么?”,众武士又是一阵摇头。

天疏黄一摊手,叹道:“你看,没人相信!”

君自傲目光中透出一丝杀机,冷冷地注视着天疏黄,道:“你以为我不知你等的野心么?”天疏黄双手抱胸,凝视着君自傲,冷笑道:“哦?不妨说来听听?”君自傲道:“你们妖之国想利用妖族之力,来帮助你们战胜其余六国,更想借我之事来铲除鬼之国,再趁机下别国下手,好一统神界,对不对?哼,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妙,只可惜,君某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天疏黄微闭着双目,不住轻轻地点着头,听君自傲说完后,双眼微微睁开,看着君自傲,道:“说完了?说得好!你说的不错,只是这一统神界的却不是妖之国,而是――本大神我!”

君自傲眼皮微微一跳,心中吃惊不小。天疏黄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你以为现今的神界是个什么样子?我告诉你吧,如今神国各国均是乱七八糟――鬼之国的皇帝千林异胆小如鼠,国内臣民皆是毫无胆气的懦弱之辈,根本就是玷污了神的称号;人之国的皇帝山霸,名字倒是霸气十足,人却陈腐得如同万年前的破铜烂铁,搞得全国上下均是一片陈腐之气,毫无进步;佛之国的武琨老头儿和魔之国的沙上音老儿,整日就知琢磨乱七八糟的东西,空自拥有强大的法器,却不用之为整个神界造福;神之国的流息皇帝年轻气盛,行事鲁莽,根本没有统领神界之能,其举国上下只知摆出一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架子,却根本是名不副实;仙之国的皇帝月居沙,仗着有神之国作靠山,只知带着民众纵情享乐,却又对别国指手画脚,胡乱­干­预别国内政;在同时我妖之国的皇帝休元老儿,则整日糊里糊涂,只知玩花弄草,若不是有我在,妖之国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他一边说,一边来回地踱步,刚开始时还脸带嘲讽的微笑,说到后来,那微笑的表情却渐渐变化,转而成为了愤怒和不甘,一番话说完,他忽然停住脚步,瞪圆了双眼,怒道:“这些无知之辈、这些根本不配称为神的东西,却能凌驾与我这最优秀的大神之上!却能让我为他们东奔西跑,来回奔命!凭什么?这不公平,这绝不公平!不!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要让神界变成真正强大、睿智、真正拥有统治天下之能的新神界!而这一切,都需要机会、机会!”

猛一转头,他紧紧盯住君自傲的双眼,脸上变化出一种令君自傲难以形容得出的表情,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你就是这个机会,只要你点点头,只要你愿意帮我,这神界――这将来的新神界,便可由你我共有!”

说着,他又向前凑了凑,额头几乎要碰到君自傲的额头,问道:“你可愿意?”

14.设计返回

天疏黄这番话若是对虎王之流说出,保管对方会立时双目放光,与他一拍即合,然后乖乖地与他配合,最后再被他在不知不觉间悄悄除掉。

君自傲却并非这种拥有极大的野心与权力欲的人物,但他此时却冷冷一笑,道:“有趣,君某倒愿听听,锁妖大神打算如何对付其它六国――还有自己的皇帝呢?”

天疏黄闻言面上立时放出红光,两眼兴奋的发出光来,问道:“你答应了?”君自傲缓缓道:“那要看你的计划是否真行得通,若是空忙一场,最后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君某可不愿。”

天疏黄发出一阵大笑,晃着头说道:“聪明,果真聪明!我就知道鬼天君能成为鬼之国神官之一,必不是笨人!你只管放心好了,我能设计如此大计,必有必胜的把握。如今妖族已然可以为我所用,不远的将来,人界也将是我的天下,然后,我再将鬼界招降,便可拥有能与六国一战的力量!到那时……哼!”他这一番话说得含糊之极,却是对君自傲仍有戒心。

看着君自傲,他接着说道:“只要你能一口咬定是鬼国之王千林异派你转生人界,图谋窃得人界之力,用以日后征讨神界六国,我便可趁机鼓动六国合力攻打鬼之国。趁此七国齐乱之际,你我便可轻易除去休元,先成为妖之国的皇帝,为统一神界,迈出这第一步!”

君自傲心思电转,但一时间之间却想不出对付天疏黄的法子,他此时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更使不出瞑界以便沉思,只得先虚与委蛇,道:“好!只是你我二人日后若能一统神界,各自地盘又如何分配呢?”他说这番话,旨在让天疏黄误以为自己亦有极大野心,且已经对此事动心,好放松对他的警惕。

果然,天疏黄毫不犹豫地道:“你放心,到时神、仙、人、妖四国全都归你,我只要佛、魔、鬼三国便可。日后你我将七界一统之时,也是如此分法,你看如何?”

君自傲心中暗笑,暗忖道:“凡是能占大便宜的事,背后必有极大的­阴­谋与危险,你越是大方,越说明将来利用完我,必会将我除去。何况紫纹早已将龙神所言告之于我,这佛、魔二国中尽多智慧过人之士,国内拥有的法器更是强大无比,而鬼界中则安放着供应整个神界法力的五魂神阵,就算你能履行此言,也只是表面吃亏,实际却是掌握了神界最大的力量,真是个­奸­滑无比的家伙!好,倒看看咱们谁更厉害!”当下笑道:“这怎么使得?如此一来,锁妖大神岂不是太过吃亏了?”

天疏黄笑道:“吃亏是福。鬼王日后免不了要为咱们的大计吃些苦头,自然应当多得才是。”君自傲心中暗笑,嘴上却道:“如此君某就却之不恭了。”

天疏黄笑了笑,道:“何必如此客气。不过为大计着想,还得委屈鬼王几日。请勿见怪。”言罢一挥手,两名武士架着君自傲转过身去。君自傲这才看到背后的景象――在身后那面墙的右边,是一道通向外面的通道,而在墙壁的左边,则是一扇暗紫­色­的水晶门。

两名武士打开栅门,将君自傲架入屋中,这屋中布置­干­净整洁,一床、一桌、一椅放在屋中,壁上一面镜子,却比人界的铜镜清晰百倍,君自傲向镜中一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样,不由大感新奇。

两名武士将他放在床上,各自拿出一只银­色­的圆环,在君自傲身上晃了晃,那圆环发出一阵轻柔的光芒,君自傲立觉身体内那种种难耐的疼痛感觉立时消失,人已能行动如常。两名武士转身退出,天疏黄站在门外,笑道:“此处虽然简陋,却也不缺什么,鬼王先忍上几日,待那五国使臣齐聚我国之时,再请鬼王出来作证。”

君自傲见他始终不放自己自由,自是对自己仍不放心,冷笑一声,道:“大神最好快些。”天疏黄微微一笑,向那几名武士吩咐道:“一定要替本大神照顾好鬼王!”几名武士齐声应命。天疏黄亲眼看着武士们将水晶门关好,才转身离去。

终于得以安静,君自傲不由坐在床上,试着聚集身上的真气,但一试之下才发觉,如今身体之内空空荡荡,就如果初入太虚境时一般,被吸走了全部的力量,而此时身体虽然可以自由行动,却仍然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他不由苦笑一声,心道此次真的是毫无办法,只能­干­等了。

方才他未经细想,便先答应下来,而此时细思应付之法,却是茫然没有个头绪,最后轻叹一声,暗道:“看来只有趁六国齐聚之时,当场戳穿天疏黄的­阴­谋了。至于是否顶用,只能到时再说了。”

一待数日,君自傲只觉度日如年,不由想起人间来。龙紫纹一人是否能对抗得了虎王?半途离开的魄狱芒是否能及时赶到,助龙紫纹一臂之力?眼见自己被掳走,天涯又会怎样?越想头越大,越想心越忧,忍不住暗自轻叹起来。

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很自私,明明最重要的是人界的安危,明明最重要的是与妖族的大战,可自己想得最多的,却偏偏是天涯。天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幸福;好不容易才结束了悲惨身世给她带来的痛苦;好不容易才从冰冷的邪印尊者变成了今日博爱天下的小女人――幸福的小女人,如今却突然失去了心爱之人,她会如何?她到底会如何?会哭么?君自傲摇摇头,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真的不是爱哭的女人。

女人……坚强的女人……再坚强的女人,在爱人有失之时,也不能保持住她的坚强吧?君自傲又点了点头,她会哭的,但她不会一直在那里哭泣,她会忽然擦­干­眼泪,然后拼了命也要将他找到。

可她又怎会知道他身在何处呢?君自傲叹了口气,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来――也许她会以为是虎妖掳走了自己,因此而闯入妖营中寻找吧!那太危险了,现在的天下已经变了,再不是昔日比武大会时的天下,如今天下高手倍出,天涯在这个强手如云的天下之中,已再称不上高手,她若独闯妖营,结果又会如何?

不敢想象!一想到这里,君自傲就会心急如焚。同时他也会暗骂自己――如今人界形势危急,你怎能总想着自己心爱之人的安危?

骂归骂,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天涯那里想着、惦着、念着、忧着。

这日正在胡思乱想,水晶门忽然被打开,天疏黄一脸严肃走了进来,道:“鬼王,是时候了。此次来的,均是其它五国中地位最高的大神,一会儿说话时千万小心,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来。”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道:“大神放心好了,君某自知该怎样说。”心头却是一沉,暗道终于等到这天了,却不知揭穿天疏黄­阴­谋后,众神是否会相信自己。

天疏黄一挥手,几个身着暗紫­色­盔甲的武士走上前来,又用银­色­的圆环在君自傲身体上晃了晃,君自傲立觉通体发麻,自脖子以下再不受自己控制,软软地倒了下去,两名武士立刻自左右两边将他搀住。天疏黄一笑,道:“还要委屈鬼王片刻。”

君自傲被两名武士架着,跟在天疏黄之后出了这暗紫­色­的房间,穿过数道走廊,终来到外面。乍见阳光,君自傲只觉双目微有些痛,微微闭了一会儿眼,痛觉便慢慢消失。他睁眼再看,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此时他与一众武士,正站在一座高高的水晶山山顶,在山上纵目四望,只见远处五­色­山峰连绵不绝,云雾飘渺,笼罩四方,天空中不时有异兽神禽飞过,而脚下不远处,则有一片连绵不尽的楼阁殿宇,虽未能近观,也可感受到其华美绝伦。

眼见众武士随着天疏黄向悬崖边上走去,君自傲不由一怔,随即便见天疏黄及众武士脚下涌起一片云雾,人便在空中缓缓飞行。细一看,天疏黄所踏云雾与众武士又不一般,那颜­色­十分洁白透亮,而众武士脚下云雾却偏于暗紫­色­,而且略有些混浊。

一行人自山上飞下,直落到山腰上一片大殿宇之内。自空中俯瞰之时,只见这片建筑中楼台亭阁不计其数,山石湖泊一应俱全,比之人界皇帝的皇城华美百倍,至落到其中,更令人深深感到什么叫做“置身仙境”。

众人落在一座大殿前,殿外早站满了披甲武士,人人负手而立,表情肃穆,颇为威严。天疏黄低声道:“请鬼王打起十二分­精­神,务要让他们相信才是!”

顺阶走入大殿之内,只见殿内不知被什么东西照着,虽无窗子透光进来,却也一片通明。

围着殿内中央处的一张巨大圆桌,端坐着五位身着各­色­服装的老者,观其气势,无不威风凛凛,隐有王者之风,想来是久居高位者。天疏黄进来便施礼道:“让各位大神久等了。”

一位身着白­色­绣云长袍的老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不要多说废话!鬼天君带来了?”天疏黄笑道:“仙云大神还是这副急脾气啊,不用急,来……”他移开身子,挥手令武士将君自傲架到圆桌前,将他放在一张大椅中。

几位老者皱眉看了看他,又互相对视几眼,其中一位身着青­色­长袍,面目颇有些慈祥的老者目视天疏黄,问道:“这便是鬼天君?”天疏黄点头道:“不错。他转生人界,此时的相貌自然与从前不同。”

几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红袍老者,颤颤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哑着嗓子,十分费力地说道:“不……不怕,老夫只消……只消用这天眼之镜照……照他一照,就……就能知道了!”说着,又颤颤悠悠地举起镜子,对准君自傲照了过去,看他那股哆嗦劲儿,君自傲不由担心他会一失手,将这什么天眼之镜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旁边靠得近的一位绿袍老者向前凑了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又闭着眼睛琢磨了半天,才像打哆嗦一样晃着脑袋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错不了!是鬼天君。”

天疏黄诡异地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嘲讽的味道,说道:“自然是鬼天君,难道我国闲得无聊,拿各位逗趣不成?”

几位老者互相对视片刻,几乎同时点了点头,其中一个目视君自傲,问道:“鬼天君,你放着鬼之国中地位显赫的鬼卒之首不当,为何非要冒着那么大的危险,用逆世轮回之阵转生到人界去呢?”

天疏黄先长笑一声,道:“各位还是不信么?好,鬼天君,请你将事情仔仔细细地和各位大神说个明白吧――放心,只要你能弃暗投明,我等均不会为难于你。”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锁妖大神放心,君某一定将所有的一切,均说个明白。”看了看在座众人,道:“神界七国征战不休,其中却一人,竟然破坏七国之间的盟约,打算动用本国所辖之力制造混乱,挑拨六国联手剿灭鬼之国,再趁机谋反,夺取本国大权后向诸国下手,这人便是君某身后的这位锁妖大神。”他怕说得多了,天疏黄有机会阻止,便言简意赅地说了个大概,但各大神定能听得明白,再问细节时,天疏黄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皆大惊失­色­,齐望向天疏黄,君自傲冷笑一声,道:“锁妖大神,在下说得可有错?”

天疏黄冷笑一声,毫不慌张地缓缓道:“我早知你不是如此易与之辈,所以才特意为你安排了这场会面。各位,你们辛苦了。”

君自傲闻言面­色­一变,才知这一切原来只是天疏黄安排好用来测试自己的圈套。

15.尊者返回

水晶山山腰云雾缭绕,宛如一条半透明的腰带,若离得远了,根本看不清山腰处的景­色­,更看不到那一大片华丽巍峨的亭台楼阁。

此时,在这片建筑中的一座大殿之内,一种紧张的气氛正蔓延开来,殿中央圆桌前的一位老者皱着眉头,道:“大神,这家伙好狡猾,竟想借机害你!”另一位老者接道:“是啊,这种东西既然不能为大神所用,留着必是大患,不如将他杀了算了!”

天疏黄冷哼一声,道:“杀他?没那么容易!我先将他交给怀齐,若是他还不乖乖地听话,便让怀齐用他来试试新造的偶人符!”在座诸神闻言身子一颤,显是对这怀齐甚为惧怕。

君自傲脸­色­苍白,他知自己终未能斗过这野心勃勃的锁妖大神,暗叹一声,冷冷道:“要杀便杀,休想让君某帮你实现野心!”天疏黄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嘴还能硬到几时!”一挥手,武士上前架起君自傲,出了大殿腾云而起,重又飞回山顶。

这次,他们并未将君自傲送回最里面那间小屋,而是自中庭转左,七转八转后,来到一间极宽敞的大屋中。

屋内自天棚之上垂下十数根乌黑的铁链,有的半悬空中,有的垂在地上,垂在地上那些铁链上均装有锋利的钢勾和一些君自傲叫不出名字的利器,上面血迹斑斑,看了便叫人毛骨悚然。屋内四壁之上挂满了各种形状各异的物件,君自傲虽不知其用途,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些东西必是行刑逼供之物。

武士将君自傲双手分别用半悬空中的铁链绑紧,又拉了一下挂在墙边的一个圆环,君自傲便被缓缓吊起,悬在半空中。不多时,一个灰袍老者缓步走了进来,看了看君自傲,轻笑道:“好,老夫最爱收拾你这种年轻人了。”

君自傲双目迸­射­出一道寒光,冷冷道:“我还以为神界比人界高明多少,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这些刑具吓不倒君某,只管来吧!”

那老者嘿嘿一笑,道:“放心,我自不会心疼你,不过我却得告诉你――你将要吃的这些苦,只是对你的惩罚,就算你立刻答应乖乖听话,我也不会停手!”说着,从墙上轻轻摘下一个短棍般的东西,道:“就先试试这雷击­棒­的威力吧!”

手轻轻一挥,一道雷光立时自­棒­中­射­出,直在君自傲身上,君自傲只觉全身一阵剧痛,身子随着雷电的移动而不住震颤,一股电流直冲脑中,他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闷哼。

那老者一阵大笑,道:“这滋味如何?别急,咱们有得是时间,再试试这个吧……”

白云轻轻柔柔地飘过汉关上方,清风时不时地吹来,将天涯的发丝扬起。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汉关之上,眼睛一直盯着远处那片曾是虎妖大营的土地,仿佛只是在凝视这土地,又仿佛只是无意识地望去,而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什么。

龙紫纹轻轻走到她身后,她却浑然无觉。

轻叹一声,龙紫纹道:“天姑娘,自傲他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天涯的眼睛动了动,显示出她仍是一个有生命的人,而非一座石刻的雕像,用一种沙哑而哀伤的声音说道:“他现在会在何处?”龙紫纹缓缓道:“按魄狱芒所说,应该是在神界之中吧……”

那日龙紫纹与苏衡北冲入妖营,几乎将妖营翻了个遍,却寻不到君自傲半点影子。此时虎王与魄狱芒“战”了个平手,各自收兵,二人也只得避过杀回妖营的虎王,回到汉关之内。随后,妖族忽然大举撤军,直退回到南边的近海城中,自此稳守不出。龙紫纹担心君自傲安危,欲率军追击,魄狱芒却道君自傲必是被虎妖背后的妖之国捉走,为其安危考虑,还是先不要向妖族开战为妙。眼见人界大军均疲惫不堪,龙紫纹也只好先按兵不动,一面休养生息,一面想办法寻找君自傲的下落。

龙紫纹曾试着用雾龙心境再次与龙神相联,以求龙神追寻君自傲下落,但次次均以失败告终,最后他也不得不放弃。极道灵使等鬼卒商议一番后,决定让青鬼这在任的鬼卒出面,着其余未被贬落凡间的鬼卒打听君自傲下落,却也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正因如此,极道灵使才更断定魄狱芒所言不错,君自傲定是被神界捉去,否则鬼卒们绝不会寻不到他。

此时天涯轻轻摇了摇头,道:“若他身在神界,岂不是……”忽然,她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从温柔如水变成了冰冷如风,忽坚定地说道:“我要到妖城中去打探他的消息!”

龙紫纹身子一震,急道:“万万不可!妖族力量强大,你去与送死无异啊!我绝对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若你有个闪失,将来自傲回来,我怎样向他交待?要去的话,便由我去吧!”

天涯的面容,又变回了那冰冷的邪印尊者,她淡淡道:“如今各国大军未至,你能放心将汉关交给魄狱芒来把守么?”

龙紫纹一时无语,轻叹一声,道:“不论如何,你都不能冒这个险……”天涯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论他身在何处,他的失踪都与妖族有关,从妖族口中,一定能打探出他的消息。”转过头,看着龙紫纹,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自傲的好兄弟,但是――如果没有了他,我的生命将毫无意义;没有他,我绝不愿孤独地在这世上多活一天,这些,你能与我相比么?”

龙紫纹哑然无语。任何活在世上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与自己最亲密的人,不是父母、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而是爱侣。不论是父母、兄弟,还是朋友,当你失去他们时,虽然会因之而悲痛欲绝,但却不会万念俱灰,追随而去。只有爱人、只有这与你相伴一生、用爱来与你相互温暖的爱人,才会让你伤心到心死的地步,才会让你觉得生而无味,才会让你毅然以死相随。

天涯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微微一笑,道:“龙紫纹,你要小心魄狱芒。虽然他一直在帮我们对抗虎妖,但我却一直有种感觉――他可能会成为我们最可怕的敌人。护世的责任,本就是龙家的,你好好保重吧,若能再见,我希望看到的是担得起天下重任的你,而不是现在这样将自己锁在痛苦中不愿自拔的你――不要让我和自傲失望!”

龙紫纹的心被这坚强的女子深深震撼。曾经,他忘了眼前这人曾是冷静沉着,心思缜密的邪印尊者;曾经,他以为天涯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只知爱情的小女人,但在此刻他才知道,与这个因幸福而变得柔弱了的小女子相比,自己竟然才是最软弱的一个。面对巨大的打击,天涯没有倒下,反而比他这个男子更加坚强;她心系君自傲,却仍能以天下大事为重,甘愿一人独自冒险,也不愿因一己之事而误了天下。与她相比,自己又算什么?逃避,只知逃避!

没错,自己曾深深感受到了肩上的重担,更率领着止月国万余魔法士回到大汉,担起重担,与虎妖一战。但是,自己真的尽了全力么?没有!那黄沙无边无际的荒凉心境,已经向君自傲出卖了他的心事。他根本还在为着一己之痛而沉沦着,他根本还未全心担起重担,他根本就是仍在逃避,他只是将自己当成了君自傲的助手、平定人界之乱的助手。

然而,龙家人的责任是什么?是在天下大乱之时,帮助别人平乱么?不,平乱的重任本应担在自己肩上,凭什么却非要君自傲承担自己的责任?

他的心一时乱,一时静,如此反反复复,最后终于猛一咬牙,驱散了心中的漫天黄沙。

再抬头一看,天涯已经走了。

她将沉浸在纷乱思绪中的龙紫纹扔在城头之下,独自回到居处,收拾好行装,轻轻拿起那早被她放在包袱中的冰冷面具,慢慢地戴在了脸上。霎时间,那个冰冷无情,冷静桀骜的邪印尊者,又重回人间。

门轻轻一动,青鬼那泛着淡蓝­色­光芒的身影出现在门边,看着天涯,怯怯地问道:“天姑娘,你……你要到哪里去?”

天涯看了看这君自傲忠实的属下,冷冷道:“你与极道灵使他们助龙紫纹守好此城就是了,不要多管闲事,明白吗?”

青鬼低垂下头,嗫嚅道:“我知道你是要到妖族占领的城中,去探查大王的下落……我……我知道我跟去了也没什么用处,只是……只是请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大王他……”

天涯的心一颤,泪水几乎就要流出来。不能哭!只有冰冷无情的邪印尊者才能潜入妖城与群妖对抗,而多愁善感的天姑娘却绝不能完成这危险的行程!她一咬牙,冷冷道:“不用你多事!”抓起包袱,倏然冲出门去,险些将青鬼撞倒。

目视着她离去的背影,青鬼不由哽咽道:“但愿大王平安,但愿天姑娘平安……”

天涯不愿被别人察觉,一出居所,便施展出八拳中的第一拳,隐没了自己的身形与气息,自城墙最矮的西边跃出城去,顺着几乎贴在城墙上的峭壁与城墙间的缝隙,直向妖军撤走处而去。

本该无人察觉其行迹的天涯,此时的行踪却未能逃过西城头之上的魄狱芒。这鬼界之主负手而立,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凡人,永远只被一己感情缠绕,永远只为一己之私而苦恼,永远只知为自己而努力,靠他们,绝成不了大事!”

正说着,沧怨自城下缓步走来,轻声道:“大王,青空异皇子来了!”

魄狱芒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城下,回到自己与鬼界诸人居所。一进鬼王居处的客厅,便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迎了上来,道:“鬼王,事情进展可顺利?”这人面相清秀,风姿不俗,身上黑袍隐隐闪动着柔和的光芒,绝非是凡物制成。

魄狱芒微微点了点头,道:“好消息是我已骗得妖族和人族信任,没有意外的话,鬼之国将来可以得到妖、鬼、人三方助力,想攻下黄泉,绝非难事。”

那年轻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道:“我就知道鬼王聪明绝顶,定能成为我的强大助力!鬼王放心,再过不了多久,我就可成功掌握朝中大权,将我父皇废除,到那时,你就是我座下第一大神!”

魄狱芒露出几声轻笑,道:“多谢殿下。不过除了好消息外,还有一则坏消息,那就是――妖之国确实已经先你们一步下了手,而且他们送给妖族的血魂珠已经损毁,却不能以此为证据促成六国联手之势。鬼之国鬼卒之首鬼天君转生人间,此时已成了人界联盟之主,如今被妖之国捉去,只怕是要利用其特殊的身份,来陷害鬼之国,皇子要小心了。”

那年轻人面­色­一变,一咬牙,道:“我早说过鬼天君私自转生凡间之事应当及早解决好,可父皇却懒得管,未料竟有今日之祸!”向魄狱芒一礼,道:“我即刻回到神界,立即解决此事!”说罢周身光芒一闪,人已平空消失不见。

魄狱芒发出一阵淡淡的笑声,道:“年轻气盛者,确实比较容易算计。”

16.妖城返回

白光闪过,那神界的年轻皇子离开人界,径自回神界去了。

此时裴朔匆匆走入客厅,道:“大王,韩缕他离溜出汉关,奔南方去了!”陪在魄狱芒身旁的沧怨一怔,随即皱眉道:“他想要­干­什么?难道看我们没有助他对付天涯的意思,便投靠妖族去了不成?”

魄狱芒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用管他,他一定是去追天涯了。”裴朔一怔,却不敢再细问下去。

天涯一路向南,沿着妖族留下的行军痕迹,一直走了数日,才来到大汉南部被妖族占领的“近海城”外。

此城本是南部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池,自从被虎妖攻占后,汉军就将此城叫做“妖城”,如今这城中除了妖族外,还有大量的大汉百姓,在妖族的看管下,日夜为其劳作。

天涯站在城东一座高山之上,透过林木向城内眺望,只见一队队百姓在妖族士兵的看管之下,不断进进出出,到城外打理庄稼、放牧牛羊。见此情景,天涯不由一怔,随即便已想通――妖族也要吃喝,那些牛妖马怪自然要吃粮食,而那些虎妖之流,自然要吃牛羊。想到此处,她不由奇怪起来,不知这些虎妖在妖界时吃些什么。

再一细想,不由打了个哆嗦,敢快打消念头,一门心思思考如何进入妖城。她只觉应趁天黑百姓进城之际,运起第一拳随之偷偷溜入城中,于是便静立山中,只等天黑。

眼见红日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妖兵开始将百姓集中起来,组成数队依次赶回城中,天涯见机急忙收敛气息,飞奔向城前。眼见离百姓的队伍越来越近,她右拳轻轻握于腰际,猛然一拳击出,人立时消失不见。

她顺着人流,直冲入城中。八拳的第一拳可使人的身形和气息完全消隐,而且此时通过城门的百姓人数又颇多,守门的妖兵均未能发现到有什么异常,兀自盯着缓缓走入城中的百姓。

天涯纵目四望,只见街上一派萧条冷清,西边一大片空地,地上零星散落着几片菜叶和一些果子,看样子本应是个热闹之极的集市,此时空荡荡的,却再不见一个人影。顺着长街一路看下去,除了各种酒店仍未关门外,其它各处均是大门紧闭。稍一走近,便能听到自里面传出的妖族笑闹之声,天涯这才明白为何只有酒店还能照常开张。

望了望四周,她全然不知应向何处而去,便在此时,一个猪头妖怪自一家酒店中摇了出来,一路晃着向旁边的小巷子走去。心中一动,她急紧随其后,来到小巷之前,看看四下无人,直冲入巷中,奔那正在解裤子的猪妖而去。

那猪妖喝得火迷迷糊糊,正要在此解手,忽觉脖子后边一凉,随即便是一阵剧痛传来,酒不由醒了几分,方想张口呼喝,背后已有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要命的话,就老实一点!”

那猪妖惊出一身冷汗,低声道:“你……你是谁?想要­干­什么?”天涯冷冷顺道:“你们将人界盟主君自傲关在什么地方?”那猪妖只觉这声音­阴­森恐怖,透出一股­阴­寒之气,吓得他身子不住颤抖,连忙道:“我……我职位低微,并不知晓啊!”

天涯虽早知会是如此,沉声道:“虎王的居所现在何处?”猪妖急忙道:“这个我知道!在城东边有一座大宅子,是城里最好的宅子,虎王就住在那里……我都说了,你、你可莫杀我!”天涯冷笑一声,左手悄悄结成邪印,­射­在猪妖背上,猪妖只觉一股热气自背后传来,直钻入胃腹之中,烘得他全身暖洋洋的,胃中的酒力又开始发作,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立时醉倒过去。

这可以隐身的第一拳,仍是八拳中耗力最小的一拳,而天涯在龙城中曾刻苦修炼,又得太虚境赐力,自觉此时功力已不在韩缕之下,运用起来毫不觉累,当即借着第一拳的隐身之力,旁若无人地跃上屋顶,自城中房屋上面一路纵跃着直向猪妖所说的城东大宅而去。

这第一拳不但可以隐去她的身形、气息,甚至是杀意,更可将她发出的所以声音完全消隐,将她变成一个真实存在着的影子,所以她虽疾速奔行,在屋顶纵跃,却不发出一丝声音,任妖族耳力过人,也听不到什么。一路上她虽见到不少妖兵,其中更不乏功力高深者,但却均未能发现她。

如此未用多长时间,便已来到城东,她站在一座酒楼的楼顶向东面俯瞰,只见远处一片宅院,占地极大,光是院中的园林,便已非比寻常,其内楼台亭阁样式各异,一看便知绝非普通富户府邸,定是退隐后的朝中大员或是皇新贵族的府院。不时有各种鸟妖自院上飞起,盘旋数圈后才又重新落下,这让天涯更加确定,此处必是虎王居处无疑。

靠近虎王居处,她却再不敢大意,先将整座府邸的地形和各间屋子的位置看清,再自屋顶悄悄移动至近前,倏然跃入院内。只见这大院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数队巡逻妖兵不住四处游走,若没有她这隐身的本事,便是君自傲与龙紫纹这样有法器护身的高手亲自来此,也绝不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接近虎王。

她虽然知道妖军并不能看到或是听到她,但还是小心翼翼,尽量将步子放轻,小心不碰到那些四处走动的妖兵,按着方才记下的府内地形,直向内院而去。

乍一看,内院中的侍卫没有几个,但天涯仔细探索一遍,却发现无数妖军隐藏在暗处,瞪大了双眼,竖直了双耳监视着内院中的每个角落。她在心中冷哼一声,心道:“难怪有这么多人对权力这东西如此着迷――若是普通百姓,哪能受如此细致的保护?只可惜遇上我,再严密的防备也是无用!”

她顺着刚才在上方看好的路线,径直潜入内院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宅前,四下探查一番,却发现此宅附近没有一个妖兵,不由暗道:“看来这虎王定在其中,所以这外面虽围得如铁桶一般,宅子周围却无人把守――谁又敢打扰虎王呢?”

再走得近些,忽然间一扇窗子打开,将她吓了一跳,急站住不动。只听一人笑道:“难道有人能潜入到虎王身边来么?”话音方落,另一个沉浑的声音响起:“本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应当是有大敌来临,可是……”

先前那人笑道:“可是什么也没有,对不对?虎王是否因为人界大军太过顽强,一时之间难以攻克,而变得有些紧张了?”

闻言天涯方知对方并未发现自己,不由松了一口气,更加小心地凑近那扇打开的窗前,向内张望,不想方一望,便遇上虎王那凶狠的目光,她心中一颤,立时又停住不动。

若是换了别人,定然以为已被发现,而急忙逃走,如此说不定立时便会被虎王发现,但天涯心思缜密,遇事冷静沉着,心知虎王虽有这种异于常人的直觉,却也一定不会发现自己。

果然,虎王向她立身处凝视半晌,终转过头去,缓缓道:“也许吧,这小小人界,本王却久攻不下,怎能不气闷?大神若是再不送来些强力的法器,只怕人界大军集齐,被灭的就是我族了。”

天涯尽力放缓呼吸,慢慢将头偏转,向窗内望去,只见屋内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男子正自椅上缓缓站起身,笑道:“虎王怎会如此没有自信?如今人界大军没有鬼天君相助,实力已经大跌,虎王只要稳守住这几座大城,就算人界大军集齐,短时间内也不敢与虎王开战,虎王放心好了,再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便可让鬼天君承认是受了鬼之国指使,到人界图谋不诡,到时六国联手对付鬼之国,咱们就可趁机行事。想想将来吧,神界的大神之位,岂不比妖、人二界之主更风光?”

这人正是妖之国的锁妖大神天疏黄。对他来说,虎妖是否能攻克人界,根本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能甘心为他所用,所以当得知妖族如今只能采取守势之时,他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那个日子已经很近了,在人界各路大军集起,准备消灭妖族之前,他就能成功挑起神界其它六国针对鬼之国的剿灭战,那时,他便可从容地将妖族大军调集到“那里”,展开他蓄谋已久的一场大战。

若他所料不差,妖族会在这一场大战中元气大伤,他便可趁机将虎王除去,将妖族纳入自己麾下。

而天涯听到他这一番话,却不由身子一震,终于确定君自傲确是被捉到了神界,不由一阵茫然,不知应如何救出君自傲。

屋内,虎王沉吟不语,显是不知如何回答,而天涯却在刹那间想到了一个救君自傲的法子,她猛一咬牙,双手快速结印,向一旁的地上­射­出数十道黑影,那块土地轻轻地颤了一下,随即便轰然炸开一个大洞,一条黑­色­人影自洞中飞身而出,直向院外飞奔而去。

就在天涯­射­出邪印之时,虎王就已经猛然转过身,向天涯立身处望来,就在此时,地面轰然炸开,一个人影飞奔而去,虎王便再不多想,怒吼一声,穿窗而出,直追过去,口中吼道:“什么人敢在本王面前撒野?”他身为一界之王,被人潜入身边竟不能察觉,已大为丢脸,若再让这人逃脱,更不知要被天疏黄如何小看,所以他心中打定主意,非要擒到此人不可。

见虎王追而那人影奔远,天涯倏然顺窗跃入屋中,一掌向天疏黄打出。天疏黄此时刚缓过神来,正要到窗前观望,忽觉前方劲风拂面,急忙低头一闪,那动作狼狈之极,根本没有一丝高手风范,显见其不懂武功。

然而这狼狈之极的一闪,竟然能闪过天涯这毫无征兆的闪电一掌。

天涯不由一怔,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掌打上了什么,但却绝未击到天疏黄身上,天疏黄只是吓得一低头,却并非是有本事闪过自己一掌。见天疏黄正要抬头,天涯左掌一竖,自上而下向其后颈斩去。

砰的一响,天涯感觉自己的左掌又斩在了那看不见的东西上,却未能打到天疏黄,而天疏黄感觉到颈上声响,急忙弯腰倒退数步,骇然望向前方,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急忙探手入怀,取出一颗银­色­的钢球,猛然向地上一掷,一道银光倏然闪亮,将整间屋子照成一片银­色­。

银光倏起倏收,屋中立即恢复如常,只是地上却还是铺满了银光,那颗银球在中央缓缓转动,仿佛浮在银­色­水面上一般。天涯只觉脚下一紧,双足竟再移动不得分毫,正在惊骇之际,忽然感觉第一拳的力量渐渐消失,身形也渐渐显现出来。

天疏黄又后退数步,后背险些撞在墙上,惊呼道:“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难道……难道是桑月君?”

此时天涯戴着冰冷的面具,只看其外表,绝难分辨出是人是鬼还是神,天疏黄与桑月君素来不穆,此刻见有人向自己下手,而且又有此种凡界难见的隐身之术,自然便想到了同为大神的桑月君身上。

天涯心中焦急,方才她并未感觉到天疏黄拥有什么强大的功力,所以才会突然想出引开虎王,再掳走天疏黄以解救君自傲的办法,不想这神人虽无武功,却有奇特的护身法器,自己不但未能快速得手,反而被他制住。

实体书第十集[圣者释天][第十集]

01.新约

脚下银光如波涛般轻轻涌动,将天涯的双足紧紧粘在地上,动不得分毫,而她体内的力量也渐渐被这银光封住,想若如此下去,她就只能束手待毙。

天疏黄的惊慌绝不次于天涯,他心中认定天涯是桑月君派来的神界杀手,一心以为对方必带着足以杀死自己的强力法器,此时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不敢相信真是被自己这法器制住,只以为对方必是有绝大的把握,才如此好整以暇,一时间却想不起用其它法器对付天涯,竟慌得高声叫道:“虎……虎王,快来救我!”

他这一叫,天涯心中就更为焦急慌张,急拼命调集体力最后一丝尚未被封住的真气,双手结印,欲以邪印将天疏黄制住,不想真气方游走至双手凝成邪印,地上那银球便又闪出一道银光,将自己手上邪印击散。

天涯不由心向下沉,暗叹一声,只道自己今夜只怕要命丧于此。而天疏黄见对方有出手之意,心慌得更加厉害,喊叫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虎王啸川追着那人影直奔出内院,隐藏在内院周围的妖兵急忙自各处冲出,将那人影团团围住,那人影兀自不停,径直向前方妖军冲去,一个妖兵急忙一拳击出,直打在这人胸口,一阵土碎声中,那人摔倒地地,化成一堆土块。

啸川及众妖兵均是一怔,随即便知自己中了他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此时天疏黄的呼救之声突然响起,啸川一皱眉,自语道:“这大神怎如此不济,遇事只知叫救命么?我还以为他这大神有多厉害!”他亦怕天疏黄有失,急忙转身奔回。

啸川人未到,强大的气息便已先至,天涯向窗外望去,只见啸川已跃过围墙,直向自己而来,不由心头一沉。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块石头忽然自窗外­射­来,击在那银球之上,这银球虽能发出封闭真气、粘人双足的银光,却不能抵挡这块石头,叮地一响中,竟被这石头击飞,那一地的银光便立刻消失,天涯只觉身子一轻,真气立时如常流动。

她未去细思是何人出手解救自己,也未趁机逃走,更不顾已冲至窗外的虎王,直向天疏黄扑去。在她眼中,擒住天疏黄就是救出君自傲的唯一方法,她无论如何也要拼命一搏,如果能捉住天疏黄,啸川必会心存顾忌,自己不但可以安全离开,更可利用这大神进入神界,救出君自傲,那么一切就都有希望;如果捉不住他,啸川与这大神日后必严加防备,再想擒他就难如登天,那么君自傲也就再无获救的机会。

若是如此,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她拼了­性­命也要向天疏黄出手!

然而她却低估了啸川的威力。这一界之主当日初显身手,便遇上了君自傲与龙紫纹两位有强大法器护身的高手,自身的本事未能尽数显露出来,但却并不代表任何人都可像君自傲与龙紫纹一样,能在他面前一争短长,再全身而退。此时天涯本身的功力比司马渡陵等还有所不及,更不用说与啸川相比。她方冲出几步,啸川便已破窗而入,拦在天疏黄之前,一爪自上而下向她头顶拍落。

蓦然间,一道光芒撞破墙壁,拦在啸川与天涯之间,将虎王这势如奔雷的一拍挡住,一个声音自光芒中响起:“还不快走!”

啸川撤爪后退,骇然而视,只见这团光芒竟然凝成|人形,一拳向自己打来。他从未见过这等奇招,一时间倒也不敢轻撄其锋,急后退数步,闪过来拳。

天涯身子一震,骇然望向这“光人”,讶然道:“韩缕?”

正是韩缕,此刻他一拳击空后,就势双拳一错,发出两道夹杂着刺耳轰鸣的电光,分别­射­向啸川与天疏黄,啸川不敢轻易接招,又向旁闪开,而天疏黄却根本没有闪过电光的本事,立时被电光缠上。但不知为何,电光却不能直接缠在他身上,似是被什么东西阻住一般,在其身外尺许范围内游走不停,却伤不到其分毫,片刻后,电光便渐渐消失。

此时窗外已聚集了无数妖军,虎视眈眈地盯住屋内的天涯与韩缕,韩缕趁啸川闪避的一瞬间,侧头看了窗外一眼,沉声道:“你还不快走?”

天涯未料到他竟会随自己而来,更未料到他竟会在此紧要关头出手救下自己,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眼见以韩缕之力,亦不能伤天疏黄分毫,天涯不由心头一凉,但随即一咬牙,催动全身内力,双手快速结印,向四周­射­出无数黑影。

一时间屋内暗影流动,均­射­在天棚与四壁之上,啸川一惊,方要绕过这些黑影冲向韩缕与天涯,天涯已连放出数道黑影攻向啸川,啸川见这几道黑影势道较弱,便伸掌一拍,想将其击破,不想那黑影全不受自己掌力影响,这一拍之下,便尽数击在自己掌上,一时间掌内忽如火烧、忽如冰冻,忽而麻,忽而酸,而且忽然变得沉重无比,不由令他大感骇然,急运气于掌上,试图缓解这些邪印的效力。

就在此时,整间屋子忽然一颤,天疏黄周围的天棚、墙壁与地板忽然裂成成数块大石板,化作一个石造的盒子,将天疏黄困在其中。天涯倏然前冲,一掌将这石盒顺推墙上破洞推向另一间屋内,人亦随之而入。她知若从内院向外闯,必被妖军阻住,便直接闯入宅内,一路破壁而出,如此既可逃过妖军围困,又让啸川无从施展敏捷的身手,增大逃脱的机会。

韩缕一怔,随即对天涯的心思深感佩服,趁啸川无心它顾之机,急忙紧随天涯而去,窗外妖军知虎王本事,故不敢自作主张冲入屋内帮忙,此时见二人逃走,而虎王掌上受伤,立刻便要冲进来。不想虎王突然虎吼一声,吓得他们后退数步。

啸川侧头看了他们一眼,道:“一夜之间连闯入两名刺客,我要你们何用?速速将宅子包围,鸟也不许放飞一只!”说罢身形一动,顺墙上大洞追了过去。众妖军胆战心惊,在几名头领的指挥下,迅速向宅子四周散开,同时发出信号召唤其他侍卫前来援手。

虽然受地形所限,啸川的速度不能全力发挥,但同样,天涯与韩缕这不熟悉宅内布置的两人,速度也大打折扣。好在他们不必太过理会房间的格局,只见壁破壁,见门踢门,一路乱闯,一时间倒也让啸川追赶不上。

那困住天疏黄的石盒子受邪印之力­操­纵,轻轻浮在空中,天涯只须伸掌轻推,便能让其向前、后、左、右不住移动。天疏黄初被困在其中时,吓得面无人­色­,但过了片刻,他的心神渐渐恢复如常,不由暗思:这两人若是神界杀手,又怎会惧怕没有法器护身的虎王?更不可能在这数招之间仍杀不了已经惊慌失措的自己。想到此节,情绪更加稳定,急搀起袍袖,露出右腕。

其右腕上戴着一只银­色­的手环,此时正不住发出道道柔和的银光,天疏黄将右拳高举,直顶在上方的石板上,那手环银光骤然加强,蓦然一闪间,被邪印­操­纵而连在一起的几面石板,便立时瓦解,向周围坠去,天涯此时方欲将石盒推向一间大屋之内,忽见石板向自己砸来,急向旁一闪,向后的韩缕闪避不及,便一拳击出,将那石板打碎。

天疏黄脱出这石牢,人也不再惊慌,冷冷看了二人一眼,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向天神出手,实是罪该万死!”说着,右臂一挥,两道银光分向天涯与韩缕­射­去。

这银光奇快无比,以二人之能,亦无从闪过。但碰巧在天疏黄举臂之前,刚好传来一声虎吼,显是虎王已经追近,韩缕急向旁转身后望,打算先全力阻挡啸川,这一转身,却刚好闪过了那道银光,实是侥幸之极。

而天涯却无这般幸运,她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身子便再不能动,一身内力立时被封住,一阵难受之极的感觉自胸前向周身扩散,弄得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双腿跟着一软,人便向地上瘫倒下去。

韩缕侥幸闪过一击,心中不由暗叫侥幸,见虎王身影未现,而天涯被银光­射­中倒下,急忙飞身过去,一把将天涯抱住,再不管许多,撞破墙壁飞身逃去。

天疏黄想到自己竟被这两个凡人吓得半死,不由心中气恼,脚下白雾涌起,化作一片轻云,托着他凌空而起,直向外追去。

他顺着墙上的破洞追出,身影渐渐远去,但啸川却还未能到达此处。这并非因为啸川离此太远,而是因为他的已被一个身穿与天疏黄相同长袍的男子拦住。

啸川不敢硬闯,急站稳身形,细细打量这人,只见他面目英俊,年纪不大,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威严,让啸川不敢轻易向其出手。而且他那银灰­色­的长袍上流光浮动,与天疏黄一般无二,更让啸川惊愕万分,半晌后才问道:“你……你难道也是神界的大神?”

那人微微一笑,点头道:“在下桑月君,身居妖之国护法大神之职。”啸川怔了片刻,问道:“你来此做什么?帮忙?还是……”

桑月君淡淡一笑,道:“虎王可知那血魂珠为何如此不经用么?”啸川又是一怔,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一皱眉,问道:“大神这是何意?”

桑月君缓缓道:“若在下未说错的话,天疏黄曾许给虎王以神界大神之位吧?可他这许诺,不但事先未得到我国圣上的准许,事后更未向圣上提及,虎王可知其意?”

啸川略一思索,不由怒气上涌,道:“难道说天疏黄是在骗我?”桑月君缓缓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其实早已打定主意,要在事成之后将虎王除去。而且那血魂珠威力既小,又容易损坏,本是我国废弃了千年的无用之物,便是抛在神界大街之上,也无人多看它一眼,天疏黄却把它当成宝贝送给虎王,其用意不言而喻。”

啸川越听越气,他虽然早与魄狱芒定下盟约,对天疏黄也不过是加以利用,但此时听闻天疏黄竟然将自己这一界之主戏耍于股掌之间,还是不由大怒,气得发出一声虎吼。正是这一声虎吼成全了韩缕,让他能碰巧闪过天疏黄银环一击,将天涯救走。

桑月君道:“虎王不必太过气恼,如今我王已知晓一切,所以才派在下下界来铲除天疏黄,并重与虎王定下盟约――如果虎王能在神界大战中助我国一臂之力,我王便将神界地盘分给虎王一半。”

啸川心中一动,讶道:“此话当真?我怎知你与天疏黄不是一路货­色­?”桑月君笑了笑,自怀中取出一只暗紫­色­的宽大手环,道:“这是我国专为虎族造出的最新法器‘斩空环’,虎族只须将其佩戴于腕上,不须内力,便可发出威力巨大的气刃,而若能将内力注入环上,更可令气刃的威力大增,实是真正强力的法器。”说着,将那“斩空环”抛向啸川,道:“凭此法器,还不足以证明我国的诚意么?”

啸川接过斩空环,仔细看了看,只见此环颜­色­虽暗,却通体晶莹,显是用上好水晶制成,而且在环上镶有五颗赤红­色­的珠子,赫然便是那血魂珠。

桑月君微微一笑,道:“此环上的血魂珠,可在气刃击中对方后吸取力量供斩空环使用――虎王放心,这些血魂珠均是最新造出的极品,无论怎样使用,绝不会损坏。虎王若答应与我国联盟,我国便赠虎王一万只斩空环,以供贵族军队之用。虎王不必急着答复我,先考虑好再说。”说着,周身发出耀眼的光芒,人倏然消失不见。

啸川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斩空环,终将它戴在腕上,向旁边一挥爪,五道蓝­色­气刃随之而出,霎时将大半座宅子斩碎。

看着腕上的斩空环,啸川不由仰天长笑。

02.神乱返回

韩缕抱着天涯一路直冲,遇墙撞墙,遇屋穿屋,一鼓作气直冲出这座大府,他担心自己如此太过显眼,便收起第九拳,身子恢复如常,朝着街头小巷里冲去。

天疏黄身为神界一国大神,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曾如今夜一般丢过脸、破过胆?今夜他只觉已将脸丢尽,若不抓到天涯与韩缕二人,他这一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他虽无武功在身,但身具数种威力强大的法器,在人界可说绝无对手,知道二人只是人界高手,所以才敢不顾一切地拼命追来。

韩缕逃得虽快,但终未能甩开这锁妖大神,眼见其直追入深巷之中,韩缕不由眉头大皱,展开身法左跃右潜,蹿高俯低,连拐过数条长巷,却仍不能甩开天疏黄。

一咬牙,韩缕纵身跃入一处大宅之内,将天涯放在地上,自己身形一动,倏然消失不见。

天疏黄凌空追至,一眼便见到地上的天涯,他降到近前,仔细看看,见天涯身子已被银光包住大半,便再不理她,向前走出几步,站定不动,只将右腕高高举起。

蓦然间,一道光芒自角落中闪起,却是韩缕运起第九拳,自后方偷袭天疏黄,他动作快如闪电,又悄无声息,天疏黄半点也未察觉。

眼见便可得手,天疏黄腕上那银环突然一闪,一道银光立时自其上飞­射­而出,直击在韩缕胸前,韩缕只觉全身一软,力量再不受自己控制,扑通一声摔落地上。

天疏黄闻声一惊,急回过身来,见韩缕倒在地上,而且身上的光芒正渐渐消散,冷哼一声,道:“想偷袭本大神?你可打错了主意!本大神有绝无甲护身,又有锁妖环在手,哪个凡人能伤到本大神?”

韩缕只觉全身酸麻绵软,内力被这银光锁住,再运行不得,不由大骇,挣扎着想起身,却哪里动得了?天疏黄怒道:“尔等凡人真是胆大,竟然敢向天神出手,可见如今的凡人早已不再尊神!哼,本大神还是吩咐妖族先将人界灭了的好,省得今后再蹦出你们这样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着,将右腕一举,又要动手,韩缕心中一急,人顿时昏死过去。

天疏黄方要动手,忽然感觉到身后有强光闪动,他急转过头来,只见两团光芒闪过后,两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眼前。其中一人年纪轻轻,面目清秀,却正是那与魄狱芒结成盟友的鬼之国皇子,而另一人年龄较大,一张方正的国字脸,配上高耸的眉骨,给人一种刚毅勇猛的感觉。一见这二人,天疏黄不由大惊失­色­,愕然道:“青空异、鬼猛?你们……你们怎会……”

那鬼之国的年轻皇子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他似是在故意逗趣般,装出一副讶然的神­色­,道:“真是巧啊,锁妖大神怎么也在此处?我二人刚到人界便得遇旧识,真是可喜可贺啊。”

天疏黄向后连退数步,右腕微微向下移,沉声道:“以为你是一国皇子,便可随便戏耍本大神么?告诉你,若想在人界对本大神不利,你可打错了算盘!”

青空异仰天一笑,道:“天疏黄,你以为本皇子不敢向你下手么?你违反七国之约,擅自动用妖界之力图谋对付神界六国,更扣住我国鬼卒之王鬼天君,意图陷害我国,以为我都不知道么?”说到最后一句,表情已变得狞厉无比,吓得天疏黄又倒退数步,颤声道:“你……你胡说什么?”

青空异又是一声长笑,眼睛斜瞟着天疏黄,道:“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因为你已活不过今夜了!”话音方落,那被天疏黄称为“鬼猛”的天神一把将黑袍扯下,露出一身乌黑发亮的战甲。他自腰间抽出佩剑,缓步向天疏黄走来。

天疏黄冷笑一声,道:“皇子的脑子是否出了问题?想杀我?哼!”话未说完,周身已闪起一道亮光,人随即消失不见。

青空异却镇定自若,淡淡道:“想逃回神界?你回得去么?”话音未落,天疏黄方才立身处又是光芒一闪,天疏黄竟又出现在此处,他不由一怔,一皱眉,身上光芒再闪,但人却还是站在原地。他怔了怔,随即自怀中掏出一块三角形的令牌,愕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青空异双眼睁得滚圆,脸上扭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缓缓道:“你的下界令已被桑月君动了手脚,你已再回不去神界了!”天疏黄不由一震,失声道:“什么?”

青空异笑道:“告诉你,本皇子已与桑月君结为兄弟,答应助他将你除去,而鬼天君么……桑月君也会帮我将他救出。这可怪不得我,你既打算害我鬼之国,本皇子便再留你不得――今夜就是你的死期!”天疏黄的身子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随即竖起双眉,努力将脸挤成一副可怕的模样,声音中却充满了惊恐,颤声道:“你……你敢!我乃妖之国大神,你敢杀我,我家大王必不与你甘休!”

青空异笑道:“不与我甘休?你可知休元那老头子只是整日装疯,实际却比鬼还­精­么?他早已命桑月君在暗中对付你,你却还以为自己已掌握了妖之国的大局,真是可笑!退一万步讲,就算休元真拿你当个东西,我们也不怕。”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张皮制面具,向自己脸上一罩,人便立即化成了天疏黄的模样,连穿着打扮也一般无二。

天疏黄一怔,道:“千面?你……你以为凭这东西就能骗过妖之国的众神么?”青空异学着天疏黄平时的样子一笑,道:“你以为这只是鬼卒们用的那种小东西么?这是本皇子刚制成的新千面,就算用天眼之镜来照,也绝不会露出一丝破绽,你放心,你死后,桑月君和本皇子就会用这新千面将你属下势力接过来,绝不会让众神群龙无首!”说话的声音也与天疏黄一般无二。

天疏黄听得汗如雨下,身子不住地颤抖,忽一咬牙,将右腕举起,两道银光倏然­射­出,直击青空异和鬼猛。银光奇快无比,二人根本闪避不及,立时被打个正着。

然而这银光却不能将二人如何,青空异轻蔑地一笑,道:“以为咱们是人界的凡人么?有鬼猛这等武神在,你那小小的法器又算得了什么?”

天疏黄的心彻底凉了下来,惊呼一声,脚下驾起白云,转身便欲逃走。鬼猛冷哼一声,长剑倏然刺出,一道青光顺剑而出,直刺向天疏黄,只闻一声玉碎之声响起,天疏黄身子一颤,速度不由一缓,鬼猛已趁机飞身赶上,一剑向天疏黄胸膛刺出,天疏黄本不会武功,全仗有法器护身击敌,此时护身的法器已被击碎,再无抵挡之力,立时被长剑穿心而过,哼也未哼一声,便自空中坠落。

此时又一道光芒闪亮,桑月君的身影出现在青空异身旁,一见到已化成天疏黄模样的青空异,不由一怔,再一转头,见另一个天疏黄倒在血泊之中,而那武神鬼猛正站在一旁,将长剑缓缓Сhā入腰间鞘中,不由微微一笑,向青空异道:“原来有鬼猛将军在此,难道贤弟下手能如此快速。唉,同朝一场,愚兄本想再看他一眼,安慰几句,紧赶慢赶,不想却还是来晚了。”青空异哈哈一笑,道:“我可不像天疏黄这样托大,以为凭着自己那几件法器,便可纵横人界,却连侍卫也不带一个。小弟我向来胆小,所以鬼猛将军也只得常伴小弟身边,给小弟壮壮胆子。不过,桑月兄,你这人嘴巴这么毒,我怕等你来了,光靠这张嘴巴便将天疏黄气死,那我岂不是无功可立了?所以么,下手倒实是快了些。”

桑月君笑了笑,道:“若论口舌之利,我哪能比得上你?”看了看昏倒在一旁的韩缕和天涯,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二人?”青空异道:“鬼天君本领超群,若弃之不用,未免可惜。这女子既是他在人界的爱侣,咱们便当好生对待,我打算将他们带到神界,好让鬼天君能一心为咱们效力。”桑月君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要安排这二人进入神界,由他们自行救出鬼天君行可,到时他们自会心存感激,必能助咱们劝说鬼天君。那么……”他话风一转,道:“你打算化作天疏黄,接手他的势力么?”

青空异笑了笑,忽然又变回原来模样,一把将盖在脸上的千面扯下,道:“小弟怎敢抢兄长的好处?方才不过是用它来吓吓天疏黄罢了。”说着,将千面朝桑月君手中一塞,道:“这是小弟刚刚制成的新千面,连天眼之镜也不能照破他,兄长自己看着用吧!”桑月君大有深意地一笑,将这新千面塞入怀中,道:“如此就多谢贤弟了。你放心,我自会安排好一切,而你也要尽快让魄狱芒回到鬼界,集合鬼界大军,做好攻打黄泉的准备!”

青空异点了点头,忽然道:“提起魄狱芒,我却险些忘了一件事……”随即向桑月君施了一礼,道:“桑月兄,小弟先走一步,后会有期!”桑月君亦回礼道:“祝咱们兄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那鬼猛走到近前,向桑月君深施一礼后,与青空异同时消失在一片光亮之中。桑月君看了看地上的二人,双手轻轻一展,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之中,三人同时消失不见。

只剩下天疏黄那一脸惊恐的尸体,还躺在血泊之中。他腕上那银环,却随着桑月君的消失而不见了。

随着虎王居所的喧嚣,妖城中立时变得一片纷乱,无数妖军在大街小巷中来回奔走,天空中也飞起了成群的鸟妖,将整个妖城天上地下围了个严严实实,若不是韩缕与天涯被桑月君带走,便是肋生双翼,也绝冲不出这妖城。

耳闻外面的喧嚣,司刑君不由自床上翻身而起,急忙将衣服穿好,直奔屋门而去,打算到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未走到门口,眼光忽然光芒一闪,他心中一惊,急忙向后跃开,双掌一错,森然问道:“谁?”

一声轻笑响起,随着光芒消散,一个一身黑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面前,淡淡道:“北域主不必如此紧张,在下并无敌意。”司刑君愕然打量这黑袍男子,仍不放松戒心,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缓缓道:“神界鬼之国皇子――青空异。”

司刑君一怔,缓缓收起双掌,愕然道:“神界……皇子?”青空异点了点头,道:“不错。本皇子此来别无它意,只为告诉北域主一个好消息――龙青鳞死后便失去踪影的那只黑麒麟,已经找到了。”

司刑君愕然道:“你……你说什么?”青空异的出现太过突然,而这番话说得更是突兀无比,他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青空异似乎也看出这点,轻轻一笑,道:“也怪本皇子来得唐突,北域主一时不能接受,却也不足为怪。我可否坐下与北域主一谈?”

司刑君满腹狐疑地盯着青空异看了半晌,却始终看不透此人深浅,终点了点头,向屋内一张大椅一伸掌,道:“请!”

青空异缓步来到近前,慢慢坐下,道:“北域主可知如今神界正在展开一场七国大战么?”

03.妖乱返回

司刑君乍听青空异提及神界之战,不由一怔,一时不明其意,摇了摇头,道:“请讲!”

青空异缓缓道:“世分七界,统管七界的神界便也分为七国,这七国历来为了争夺神界大权而纷争不休,近年来更演化成了七国间的大战,然而七国实力相当,打来打去,不过是互有胜负,这场大战却永无止息。在这种情况下,我父皇终于决定要请鬼界高手来助一臂之力,而这第一个选中的人,便是你北域主。”

司刑君目视青空异,目光中透露着怀疑,也透露出一丝惊异。这邪鬼虽然疯狂而桀骜,却并非无谋之辈,相反,他的智慧比起某些身居高位的王者来还要高出许多,否则也不敢以一人之力,反叛魄狱芒,图谋鬼界之王的宝座。

不过他又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来欺骗他,这青空异出现得虽突然,但这惊人的出现方式,却也正显示出他绝非凡夫俗子,而且这短短几句话说得虽然突兀,却又十分合情合理,绝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加上之前曾有妖之国的大神天疏黄主动找上虎王,证明神界如今确已开始想办法招揽下界高手,司刑君略一犹豫,问道:“为何要挑上我?”

青空异道:“本来鬼王魄狱芒才是首选,但……”摇了摇头,道:“他现在这副样子,却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来。”司刑君一怔,随口道:“他现在……”青空异道:“他现在脱离了那凡人之身的控制,却化成了一团真元凝成的气息,根本不能与别人动手,不然气息损耗下,他的身体就会越来越小,实与自杀无异。”

司刑君闻言­精­神一振,自双眼内悄悄透出一丝兴奋的光芒,问道:“此言当真?”青空异一笑,道:“自然,不然本皇子为何会找上北域主?我早已注意到北域主功力绝伦,近来更是用神技吸取了数名高手的功力,放眼鬼界,已再无人能与北域主相比,所以本皇子才冒昧前来,希望北域主能高瞻远瞩,与我国联手。而那黑麒麟,便算是本皇子送给北域主的一份见面礼吧!”

司刑君思索再三,均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不对,终迟疑道:“要我助你们与别国作战,于我又有什么好处?”青空异道:“我知北域主胸怀大志,但……区区一个鬼界之王又算得了什么?唯有神界的神位,才是倍受七界众生敬仰的至高权位,如果北域主能率鬼界众高手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便可封为大神,统管妖、鬼、人三界。如何?”

司刑君眼睛一亮,却不问具体事宜,话锋一转,问道:“阁下说已找到黑麒麟,却不知那神兽现在何处?”这次却轮到青空异一怔,他本以为这番话说出后,对方必然双眼放光,急不可耐地答应下来,却不想这邪鬼对此却似乎并无多大兴趣一般,不急于答应,却将话题转来,不由暗忖这北域主绝不简单。

他淡淡一笑,道:“空口无凭,不怪北域主不信。这黑麒麟自龙青鳞被君自傲杀死后,便流落到七梁国的望森山中,北域主何时有空,不妨走上一趟,便知本皇子所言非虚。那黑麒麟为龙家豢养之物,对主人极为忠心,当日未能救主,自觉无颜再见龙家之人,便躲在山中不出,北域主吞噬了龙吟,身上自有龙家之气,这黑麒麟自然会听令于你。”说着,人长身而起,一拱手,道:“如今虎王已与魄狱芒立下了盟约,将来要联手占据天下,北域主可要小心魄狱芒利用虎王来对付你。”说着,周身闪起一片亮光,人便立时消失不见。

司刑君愕然半晌,忽咬牙切齿道:“好个虎王,若真是如此,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脸上那表情一时间狞厉无比,分外骇人。

他推门而出,来到长街之上,不理来回奔走的诸多妖军,径直向虎王居所走去,众妖军知他是虎王贵客,谁也不敢阻拦。

径直来到虎王内宅,只见偌大的一座宅子,竟然倒塌了一大半,仔细看看,砖石瓦片分明是被锐利的气劲斩碎,司刑君不由一皱眉。此时啸川方吩咐众妖兵去追寻刺客踪迹,见司刑君忽然到来,道:“北域主来得好快。”

司刑君道:“我担心大王安危,所以便立刻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啸川冷笑一声,道:“两个无能之辈想暗害本王,哼,本王又岂是易与之辈!按人界的话来讲――谁若想对本王不利,便先将棺材买好再说吧!”他早认定是司刑君将天疏黄之事告之魄狱芒,对他存了疑心,此番话却是一语双关,故意说给他听。

司刑君听出他话里有话,在心中略一思索,点头道:“不错,连我王魄狱芒都想与虎王结盟,人界鼠辈却想行刺虎王,那可真是自不量力。”他故意说出结盟之事,目的只为看看虎王反应,若是虎王闻言追问魄狱芒欲与自己结盟之事,便说明青空异在说谎,反之,则证明二者确已结成盟友。

啸川微微一笑,道:“原是如此。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刺客能跑到哪里去!”说着,又指挥妖军四处搜索。

见虎王对自己这句话毫无反应,司刑君立知其青空异所言非虚,心中不由大怒,嘴上道:“在下这就帮大王擒此二贼,请大王放心!”啸川点了点头,由他去了。

而司刑君却并未真去追寻什么刺客,而是满面怒气地直奔虎王三皇子陌江居所而去。

陌江此时方得到禀报,知道城中出了刺客,但想到父王之力,却不担心会有什么大乱子,不急不忙地穿好衣物,正要到虎王所居府宅看看,司刑君却突然而至,不顾陌江近卫阻拦,径直闯入陌江卧室之中。陌江脸­色­微变,但此人毕竟是自己救命恩人,却也不好发作,只向近卫怒道:“北域主是什么人,你们也敢阻拦?还不退下!”卫士急忙俯首称罪,尽数退下。

陌江请司刑君坐下,问道:“北域主可是为这场大乱而来?请放心,不过是出了两个刺客而已,放眼人界,又有什么刺客能伤得了我父王?”司刑君邪笑一声,道:“我问你,虎王可曾与魄狱芒结成盟友?”陌江一怔,道:“什么?与魄狱芒结成盟友?这是何时之事?”司刑君冷笑一声,道:“三皇子装得可真像,可惜……”说着说着,身上­阴­气涌动,双手忽然合在一处,放出一道黑气。

陌江只觉体内一寒,一股强大而邪异的气息在体内涌动不休,不由大骇,方想向司刑君出手,身子却向旁一歪,软软地倒了下去,他脸­色­大变,想张口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司刑君邪笑道:“当日我为你接臂之时,便已在你体内种下­阴­灵,如今你父既然已与魄狱芒联手,早晚必会对付我,我只有先下手为强,这也是逼不得已。”陌江初时还能听清他的话,到了后来,却不知他在说些什么,脑中只觉昏昏沉沉,渐渐失去了知觉。

便在此刻,他忽然自地上站了起来,双目直瞪着司刑君,目光中没有一丝生气。司刑君邪笑一声,道:“将你的几位兄弟依次叫来此处,就说有了刺客的线索,让他们能立下大功,好取悦虎王,不过一定要让他们只身前来。”说着,双目­精­芒一闪,道:“就先让恨风来吧,然后是恒歌、千钩,至于胧星……哼,没用的东西,就留着他的­性­命吧,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处。”

陌江似是受司刑君目光的刺激,眼中忽然有了光彩,点了点头,高声唤来侍卫,道:“快请二皇兄来此,就说我有刺客的消息――要他们只身前来,小心不要让别人知道,不然定被人抢了大功。”那侍卫应了一声,急飞奔而出。

不多时,恨风便勿匆匆而至,进屋后见司刑君也在,不由一怔,司刑君拱手道:“在下得到了刺客行踪的确切消息,特来禀报三皇子,三皇子却说自己在七梁木一战中已犯下大罪,即使再立大功,虎王也不会重用于他,所以……”看了陌江一眼,陌江立时道:“所以我想不如向二哥送个人情,将来二哥得登王位之时,还请莫忘小弟。”

这番话若在平时说出,恨风定然会觉得突兀,但今夜城中大乱,两名刺客不见踪影,天疏黄突然失踪,虎王气得暴跳如雷,弄得全军上下人心惶惶,恨风不免也受影响,听闻此言,却来不及细思,忙问道:“那这两个刺客现在何处?”

司刑君看看左右,凑到恨风耳边,轻道:“这两个刺客就在……”

就在恨风全神贯注地聆听之际,司刑君左手轻轻贴在他背后,猛然一运力,一片水晶立时顺着恨风的后背蔓延至他全身,这虎族二皇子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被冻僵。司刑君狞笑一声,左掌上涌出一股血般雾气,霎时将恨风笼罩其中,他右手兜底向上用力,将血雾压成一团,张口吸入体内。

邪笑一声,向陌江道:“再唤恒歌来吧!”

虎王居所内,啸川正在责备各族妖军首领的无能,忽有一员妖将铁青着脸来到近前,他一看这将军神­色­,便知发生了极为不妙之事,不等这将军说话,便先问道:“怎么了?”

那将军沉声道:“禀大王,我们在城北小巷中,发现了那位贵客的尸体……”啸川闻言身子一震,未料到这桑月君说动手便动手,眉头一皱,将那将军唤到跟前,低声道:“此人乃是人界大军派来的­奸­细,死便死了,不必惊慌,寻个地方将他尸体解决好,万不可被别人发现。”这天疏黄毕竟是神界大神,死在自己城中,他心中始终有些惶恐。

那将军应命而去不久,又有数名妖族首领来报,说寻遍全城也未能找到刺客踪迹,啸川皱眉沉吟半晌,忽然道:“到北域主那里去搜、到各皇子府中去搜!不论在谁府中搜到,都将刺客与窝藏者一并押来见我!”各族首领闻言一时愕然,啸川怒道:“还要我再说一遍么?”众妖急忙退下,率队向司刑君居所及各位皇子府邸而去。

啸川将众妖军分派出去,抬手看了看腕上那斩空环,不由狞笑几声,道:“不论是谁,想动我的主意,都别想有好结果!”

听闻妖军竟连两名刺客也搜不到,他初时大怒,但一细思,却不由怀疑到了司刑君与众皇子身上。知道天疏黄特殊身份的人,只有司刑君与几位皇子,而这两名刺客明显是针对天疏黄而来,却又不是神界所派,所以司刑君与众皇子的嫌疑便最大。前者可能是受了魄狱芒的指使,有心挑拨自己与神界之间的关系,而后者,则可能出于对王位的觊觎。对于前者,他不屑一顾,而对于后者,他却会非常恼怒与失望。他只愿这一切都是司刑君在搞鬼,而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权位而向自己下手。

正在此时,又一名将领神­色­慌张地跑了来,啸川一见,便不耐烦地吼道:“又怎么了?”那将领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摔倒,道:“不……不好了!南边军队来报,狼王率军自海上包抄我军后方,已经攻占了两座城池!”

虎王闻言怒吼一声,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叫道:“狼王!不论是在妖界还是人界,你都处处与我作对,不杀你,我绝不罢休!”

正叫着,几队妖军已赶了回来,带队的首领脸­色­苍白,道:“大王,除……除了五皇子外,其他几位皇子和北域主都不见了!”

04.红婴返回

数日之前刚下了一场大雨,将本就晶莹无暇的水晶山洗得纤尘不染,山腰那片云雾,也因此而更盛,将大半个水晶山隐在了云里雾中,不论离得远或近,都再难看清这座巨大的水晶。

在山腰上的一片楼阁庭院之中,几名神女正自一间屋中鱼贯而出,天疏黄站在外面,向领头神女问道:“怎么样?”那神女微一垂首,道:“我等已用净沙洗净了那位姑娘身上的银光,她已经没事了。”天疏黄微微点了点头,那些神女便径自去了。

此时另一队神女自旁边一间大屋中走出,来到天疏黄近前,道:“大神,那公子身上的银光一除,他便醒了,您看……”天疏黄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神女们轻施一礼,一齐离开。

韩缕自那间大屋中走出,一见眼前的水晶山,不由一怔,天疏黄笑道:“你醒得倒快。”

韩缕身子一震,目视天疏黄,立时气运全身,随时准备出手。天疏黄微微一笑,道:“先别忙动手……”说着,伸手在脸上一扯,便扯下一张皮制面具,人忽然变成了另一副与天疏黄完全不同的样子。

见韩缕愕然而视,那人笑道:“让公子受惊了。在下乃神界妖之国的护法大神――桑月君。昨晚那追杀公子者,乃是在下死敌天疏黄,我已将他除掉,但鬼天君还在他党羽掌握之中,我却不得不先化成他的模样,好能将鬼天君救出来。”

韩缕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愕,他纵目四望,只见不远处的水晶山闪着奇异的紫光,天空中不时有奇怪的鸟兽飞过,再低头看看身上,所穿的灰­色­长袍之上竟然有流光闪动,却绝非是凡物,讶然问道:“这里是神界?”

桑月君点点头,道:“正是。你与那位天姑娘中了天疏黄的封印之光,只有用神界的净沙才能将它自你们身上洗净,所以,我不得不将你们带到此处。”

正说着,屋中忽然传来天涯的一声呻吟,桑月君闻声缓步走到屋内,见天涯正从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坐起,淡淡一笑,问道:“天姑娘感觉如何?”

韩缕随之而入,眼睛望到天涯,不由一怔。此时的天涯,身上再没有那盖住全身的诡异黑袍,脸上也再未戴那冰冷的面具,而是换上了一身神女的白­色­衣裙,一头秀发也被梳理成标准的女子样式。她那张原本带着刚毅与冷峻的脸,此时却显得那样温柔妩媚,配上这发、这衣、这裙,隐然便是一位绝世的仙子,自小与她一道长大的韩缕还从未见过她女装的打扮,此时骤见,不由看得呆了。

天涯刚刚醒来,只觉一阵轻微的头痛,刚用手轻轻揉了一下,便见一人与韩缕依次走来,不等她说话,桑月君便已开口询问,她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她只记得昨夜被韩缕所救,随后便昏了过去,此时又见此人与韩缕一道而来,而韩缕又已投身鬼界,便以为这人是鬼界的什么人物。

桑月君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又将方才对韩缕说过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天涯闻听这大神竟要助自己救出君自傲,身子不由一震,深施一礼,道:“大神如能助我救出君自傲,我情愿以死相报!”

桑月君笑了笑,道:“不要说得这样严重,你若是死了,鬼天君只怕也会觉得生不如死。而且我救鬼天君,也交非为了你们。天疏黄早有反心,他私自关押鬼天君,为的就是逼他承认鬼之国违反盟约之事,好掀起一场大战,再趁机夺权,我也是奉我王之命,才要诛除天疏黄,解救鬼天君。”说着,又将那新千面盖在脸上,重又变成天疏黄的模样,道:“此处是天疏黄的府邸,咱们却不能不小心行事。”

天涯曾见君自傲使用过这千面,对这般变化却并不再感到惊讶,问道:“大神打算如何救出君自傲?”桑月君道:“鬼天君对天疏黄的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颗棋子,他绝不会轻易将他释放,我虽能变成他的模样,但对他党内之事,却并不知晓,若是随便将鬼天君放走,只怕立时会引起怀疑,到时他的党羽作乱,事情就大为不妙了。所以此事只能由你二人来完成,我却只能为你们创造机会。”

天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大神,不知要何时动手?”她一心牵挂君自傲,只盼越早见到他越好。桑月君知她心情,道:“不忙,我先要弄清鬼天君被囚之地,再弄清地形,绘出地图,等一切皆准备妥当再动手不迟。此处是天疏黄的内院,他的党羽也不敢随便来此,你们在此静养几日,等我消息吧。”天涯连忙点头答应。

桑月君道:“你们切不可到处乱走,若真有人来到这里,问起你们,你们就说是被天疏黄新从仙界召来的仙人,千万不要说漏。”又嘱咐了二人几句后,便转身而去,将二人独自留在这大院落之内。

天涯看了看韩缕,感激地一笑,配上她这一身女装,不由更显其美艳绝伦,问道:“为何要出手救我,我不是你的仇人么?”韩缕转过头看着窗外,沉声道:“不要以为我忘记了仇恨,只是如今人间局势危急,我暂时要为大局着想而已。等将来人界安定,便是有全天下为你撑腰,我也要为恩师报仇。”

天涯轻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固执。铁流玄不是你的恩人,他只是个伪君子罢了,你为他这样做……不值得啊!”

韩缕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激烈地反驳,只是皱着鼻子笑了一声,道:“我便是这样固执的人,改不了了。”说着,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涯直看着他走出门外,摇头苦笑一声,自语道:“从小到大,你都这么固执,看来确是改不了了。你不是傻子,应该已经看透了一切,你又何苦不承认呢?”

“姐姐。”一个声音突然自角落里响起,将天涯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向屋内一角望去,只见一个扎着冲天小辫、身穿红衣、年纪在八、九岁左右的男孩正盘腿坐在墙角边的椅子上,看着她笑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以天涯的本事,竟未能发现屋中尚有一个孩子,她不由大感惊讶,但转念一想,这里既是神界,这男孩自然也是天神,自然有凡人无法与之相比的本事了。她只道这孩子是桑月君留下陪她的,便笑了笑,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从椅上跳了下来,连蹦带跳地来到床前,一下跳到床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问道:“你是好人,对不对?”天涯面对着这天真可爱的孩子,不由又将邪印尊者的冷傲抛到了脑后,弯下身子看着他,道:“当然是了,你是谁?”

男孩嘻嘻地笑了笑,瞪圆了眼睛低声道:“我是红婴,爷爷叫我来告诉你,桑月君是个大坏蛋,你要小心!”天涯闻言一惊,忙问道:“你爷爷是谁?”红婴骄傲地把小脑袋一扬,道:“我爷爷就是……”刚要说出是谁,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自责道:“哎呀,爷爷不让我告诉你们,差点犯规!”说完,又一下蹦到地上,道:“爷爷说,你们照桑月君的意思做就是了,等救出鬼天君,你只要想办法将他带出水晶山,我就能带你们逃走。”一番话说完,也不等天涯发问,身上红光一闪,人就消失不见了。

天涯怔了半晌,最后呆呆地坐在床上。直觉告诉她,这个天真的孩子绝不可能骗她,但救下自己和韩缕的桑月君,又怎会是坏人?他对自己又能有什么图谋呢?天涯想了半天,渐渐想到了君自傲身上――妖之国既然能找上妖族助战,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君自傲这样的高手,若是能将自己扣在此处,君自傲便只能听命于桑月君,替妖之国上场厮杀。不然桑月君若只是好心欲救君自傲,只须安排心腹人动手即可,又为何非将自己带到神界这中?想到此处,她不由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只怕成为妖之国的工具,却再也回不到人间。

转念一想,既然红婴的爷爷派红婴来告警,又已做好了助己方三人逃走的准备,若无意外,倒也能逃出这妖之国。虽说这神秘的老人是谁、目的何在,现在她还一无所知,但这却是唯一能脱离桑月君控制的机会。面对陌生的神界,她的智慧再高也难以在一时间相通一切,索­性­什么也不再想,只等救出君自傲再说。

闲来无事,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换成了女装,不由大感别扭。在屋中走了一圈,才在床边墙上发现了一镜子,上前一看,不由吓了一跳。这镜子中景象清晰无比,绝非人间铜镜可比,而那镜中绝美的仙子,天涯不敢相信就是自己,对着镜子发了半天的呆,才突然涌起一丝喜悦,邪印尊者的冰冷一下子被镜中这仙子击了个粉碎,再不舍得将这身衣服换成黑袍。

只过了一日,化作天疏黄模样的桑月君便回到此处,为二人带来两套白­色­衣衫,嘱咐二人换好后,道:“此衣名为白云裳,穿上后便可破除普通兵卒法器的护身之力。今夜我会安排下酒宴款待天疏黄一党,到时山顶囚室中守备空虚,你们便可乘机杀入,将鬼天君救出。但要记住,最好不要伤及神兵的­性­命,不然我也不好向大王交待。”说着,又自拎来的包袱中拿出两对白环,分别交给二人,道:“这法器名为步云踏,只要佩戴在脚踝之上,便可驾云飞行。等酒宴一开,你们便用它飞上山顶,按地图所示杀入囚牢,将鬼天君带到此处便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是‘天疏黄’将人救走,自不会搜查这里。”天涯将这步云踏戴好试了试,果然可驾云飞起,不由大感有趣。

韩缕道:“我自有飞天的本领,却用不着这东西。”桑月君摇头道:“不可,如此一来别人定能看破你并非天神,到时事情就不大好办了,还是戴上吧。”

天涯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头,却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入夜,山腰上这片如小城般楼阁殿宇林立的大宅子中一片通明,热闹非凡,天疏黄手下的各路天神齐来到此处,欢聚一堂。天涯与韩缕见时机成熟,便一道驾起白云,直飞到山顶。韩缕拿出桑月君送来的地图,带着天涯来到一座断崖之上,只见远处山壁上一座巨大的水晶门前,两名身着暗紫­色­盔甲的武士负手而立,双眼不住四处张望,整个断崖都在其监视范围之内。

韩缕与天涯对视一眼,身子一动,便已隐去身形,径直向那两名武士去。不想一名武士似是能看到二人一般,猛转过头,喝道:“什么人?”二人不由齐是一怔,另一名武士也转过头来,惊呼一声:“是仙之国的人!”随即自腰间抽出佩剑,怒喝一声,冲了过来。

二人不由大讶,天涯一皱眉,立即解开第一拳,纵身而起,­射­出数道黑影。

邪印击在一名武士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这武士腾云而起,一剑向天涯刺来。

05.佛魔返回

就在那武士飞起攻向天涯之际,韩缕解开第一拳,倏然前冲,直撞入留在地上的那武士怀中,双掌雨点般击出,尽数打在其胸口,那武士闷哼一声,倒飞而出,摔在地上便再不动。此时天涯方闪开长剑,见状亦冲到武士近前,挥掌劈在其颈上,那武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自空中坠落。

天涯落地后与韩缕对视一眼,均感觉到了到对方目光中的惊讶。韩缕皱眉道:“这些神兵难道可以看穿第一拳么?”天涯略一犹豫,忽道:“也许是这衣服的缘故吧?”韩缕一怔,道:“你是说……不可能,桑月君怎会害我们?”

天涯摇头道:“他要害的不是我们,而是仙之国。方才你没听到那武士的话么?我想咱们穿的定是仙之国的服饰,桑月君如此而为,必是要造出仙之国劫走鬼天君的假象,然后再将矛头指向仙之国。”韩缕愕然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天涯冷笑一声,道:“若无红婴事先告警,我也定会认为这只是碰巧,但现在看来,他却真的是在利用我们。我虽不知他的图谋,却已能断定,这桑月君定然没安什么好心。”,随即将红婴之事告之韩缕,韩缕闻言眉头大皱,道:“咱们没有破界之力,若是陷入这些神界纷争之中,又不能离开,只怕整个神界都有可能成为咱们的敌人,那样的话……”天涯摇了摇头,道:“我有一种直觉,那红婴和他的爷爷一定不是坏人。”韩缕叹道:“事到如今,却也只好相信他们了。”

二人自水晶门处进入,按地图七转八转,沿途碰上十来个武士,均被二人打倒,半晌后来到一座小水晶门前,韩缕看了看地图,又看看周围,道:“没错,就是这里了!”天涯再不多言,立时沉腰坐马,一拳击出,韩缕急忙闪向一旁。一股强大的螺旋气劲狂涌而出,将这水晶门绞成无数碎块,散落一地。

韩缕正要小心探看里面是否有埋伏,天涯已一个箭步冲入其中,悲呼一声,直向被吊在刑室中央的君自傲扑去。

此时的君自傲满身血污,衣服亦已破烂不堪。这几日来,怀齐不断折磨于他,在他身上用尽了各种折磨人的法器,不是雷劈火烧,就是水浇冰冻,但他知天疏黄还留着君自傲有用,所以虽然动用各种大刑,却也不敢用刑太过,故此君自傲受伤虽重,却无­性­命之虞。

天涯见到君自傲这副模样,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随即狠声道:“是谁将你弄成这副模样?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断!”说这句话时,脸上那表情连韩缕看了也不由打了个寒战。他见天涯如何呼喊,君自傲也不醒来,便道:“看来他不止是受了重伤这么简单,咱们还是快将他带走吧。”

天涯点了点头,松开绑住君自傲的铁链,将他背起,向外疾奔而去。

红婴说只要离开水晶山,便可带他们离开,而此时天涯与韩缕有了这步云踏,想离开这座巨大的水晶山,却也并非难事,二人腾云而起,绕到山的另一侧,自山顶直飞到山下。

未到山脚,红婴便已出现在天涯身边,一边随着她向下飞,一边道:“爷爷算得可真准,你们果然是在这个时候下山。”一句话说完,几人已落到山下地上。红婴道:“这山里有能克制我法力的东西,我自己来来去去倒没什么,可要是带上别人,就不成了。所以咱们还得再离它远些。”说着,便向另一座五­色­小山飞去,天涯与韩缕急忙跟上。

天涯不时侧过头看看肩上的君自傲,一见他那张被血弄污的脸,就不由心中一酸。不知为什么,她和君自傲经历过的种种往事不时在她眼前浮现,她不由在心中默念着:“自傲,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若死了,我也不愿活着了!”

几人直飞出十余里,越过了数座小山后,红婴才突然停下,道:“到这里就可以了!”说着,双手一挥,一道红光立时将天涯与韩缕罩在其中,几人同时消失不见。

天涯只觉红光一闪,眼前的景物便立时变幻成另一种样子,自己竟然在瞬间置身于一座小屋里,红婴在眼前一晃,道:“我去找爷爷来救他!”便突然不见。

其实这间屋子并不小,甚至还可以说极大,但其中堆满了厚厚的书和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形状奇特,却不知名称与用处的东西。这些东西占满了屋子里的空地,才让这屋子显得分外拥挤狭小。

在书堆和乱七八糟东西的簇拥下,墙边隐约可见一张铺着松软垫子的宽大椅子,若不是那椅背和两边的扶手,乍一见这椅子的人,一定会将它当成一张小床。天涯一眼就看到了这“小床”,急忙穿过重重“封锁”,来到近前,将昏迷不醒的君自傲放在上面,自己蹲在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君自傲。

韩缕见到她这副样子,心中忽然升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却说不清楚是什么。从小到大,他只记得这师妹如男孩子一般,倔强、冷傲,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慑人之气,让他多少有些惧怕,又有些敬佩――他自己虽然是个男儿,却还不及她一半的坚强、一半的勇敢,在童年的记忆里,在少年的岁月里,天涯俨然就是他的偶像,他处处学着天涯,时时比着天涯,唯恐自己比这师妹差,直到那一天,他眼见师父死在自己怀中,那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的感情,才开始改变。

直到此刻,他眼见天涯为了另一个男子而心碎、而哀伤,眼见天涯将全部心思,甚至是自己的生命系在另一个男子身上,他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才彻底想通自己为何会一路追着天涯来到妖城,又在危难之际出手相救。

他不禁问自己:我不是恨她入骨么?她不是我的仇人么?可为什么我对她的仇恨却越来越淡了?难道我能这么轻易地就忘记了师父的养育之恩么?还是说,我根本就不曾恨过她?我恨的,只是我自己?

脑子里正一团乱,一个洪亮的声音忽自背后响起:“快闪开,快闪开!”他急忙向旁一闪,险些碰倒了一堆书。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自此处穿过乱糟糟的屋子,直向君自傲而去,头也不回地向韩缕道:“小心别碰倒了那老儿的书!”天涯闻声急忙站起身,回头望着那老人问道:“您是红婴的爷爷么?求您快救救他吧!”

那老人将手向旁边一摆,天涯立时会意,急忙向旁闪开。老人俯下身,仔细看了看,道:“是哪个王八蛋,下这么重的手,还在他身上种下了法符,真不是个东西!”

这老人一身青衣,肤如美玉,须长及腹,气质不俗,又是神界的天神,二人均想不到他一张嘴竟然会吐出这些个凡间的粗口来,不由齐是一怔。

那老人嘴里仍嘟囔不休,二人隐约能听出均是些个骂人的话,不由暗自咋舌。但嘟囔归嘟囔,这老人手上却不停,自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葫芦,将盖子一拔,倒转过来向君自傲身上不住摇晃,那葫芦中洒出点点荧光,沾到君自傲身上便迅速散开,不多时,便将君自傲周身裹在荧光之中。

老人又骂了一句:“直娘贼,下次让老子遇上,看我如何收拾你!”将天涯吓了一跳,不知他到底是在说谁。那老人直起腰,看了看天涯,道:“放心好了,你夫君死不了。”说得天涯脸上一红,急忙飘然下拜,以感谢的老人。

正在这时,红婴自外面跑了进来,到这老人面前双手叉腰一站,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嚷道:“老魔头,你怎么又来给爷爷捣乱了?”那老人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怒道:“混帐王八蛋,这‘魔头’也是你叫的?还‘老魔头’!我看我非得替武琨教训教训你不可了!”说着,便伸手去抓红婴,却哪里抓得住这小小的顽童,早被他自旁边逃了出去。

此时又有一位老人自门外走来,这老人亦是满头白发,不同的是面­色­比那爱骂人的老头儿更红润,脸上极少皱纹,面目慈祥,身上穿着淡黄|­色­的长袍,胡子也更长些,一张脸上总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让人一看就感觉到异常亲切。

那老人缓步而入,边走边道:“老魔头,算起来红婴年龄已达三千年,叫你一声‘老魔头’又有何妨?”那被叫做老魔头的老人怒道:“不成,他叫我老魔头倒也罢了,却叫你作‘爷爷’,这岂不是明摆着让你占我便宜么?”

老人笑了笑,道:“好,你若有法子,就叫他改口吧。”说着,向韩缕和天涯分别点了点头,道:“二位,本王乃佛之国皇帝――武琨。”伸手一指那“老魔头”,道:“这位是魔之国皇帝――沙上音。”二人闻言大讶,而惊讶的原因却主要在沙上音身上――他们谁也不敢相信这爱骂人的老头儿竟然是神界一国之君。

沙上音一指君自傲,道:“我已经施了法,他身上的伤一会儿就能好转,封印之光也能很快消退,但是他还中了莫明其妙的法符,这东西我不擅长,你来看看吧。”话音方落,红婴已在屋子另一边叫道:“老魔头本事不济,却还来这里献丑,羞也不羞?”沙上音闻言大怒,跳着脚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收拾你!”说着,便顺着书堆和杂物之间的空隙钻了出去,直奔向红婴,红婴大笑着向外便跑,沙上音便也追了出去,嘴里还在不住地骂着。

武琨摇了摇头,笑道:“让二位见笑了,这老头儿就是这么个脾气。”说着,走到君自傲身边,仔细看了看。此时君自傲身上的光芒已经消失,而他那一身血污也已不见,身上更不见一丝伤痕。武琨从怀中掏出一块明镜,在他身上照了照,道:“妖之国内能制出这歹毒法符的,恐怕只有怀齐了。”天涯闻言急问道:“佛皇,请您一定要救活他,他若死了,我……我……”

武琨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天涯的头,天涯只觉全身一暖,心中莫明其妙的生出一丝亲切之感,武琨问道:“你的‘八拳’练得很不错,可否能使出第八拳了?”天涯一怔,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八拳本领,恭敬地答道:“我虽自小便苦练八拳,但成就有限,直到现在也不能使出第八拳而不伤­性­命。”

韩缕闻言一怔,讶道:“以你现在的功力,就算使出第八拳,顶多是耗尽内力而已,怎会伤及­性­命?”武琨回头看了看他,问道:“你也知道八拳么?”韩缕一抱拳,道:“在下修习八拳的时间虽不及天涯,但已能熟练运用第八拳。”天涯接道:“他已悟出了超越第八拳的第九拳,功力远胜于我。”

武琨闻言一皱眉,道:“你也练过八拳?我怎么看不出来呢?第九拳?那又是什么?使来让我看看。”

韩缕讶道:“佛皇也懂这人间的拳法么?”武琨笑了笑,道:“当然懂了,因为我也是八拳的传人。”

06.拜师返回

天涯与韩缕二人听闻这佛国皇帝竟然也是八拳传人,不由均大感愕然,武琨笑道:“吃惊不小吧?待我先拔去鬼天君身上的法符再与你们说吧。”说着,伸出左手小指,向君自傲额上点去。

二人这才注意到,武琨左、右手小指上分别套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指套,左小指上那个通体发黑,便如黑铁一般,上面布满了各种奇异的纹路,指端又尖又长,给人一种锋利无比的感觉,天涯不由担心他这一点会将君自傲的额头戳破;右小指那个指套却似是用白玉制成,光滑而晶莹,不时闪动出一道柔和的光芒,上面并无半点花纹和瑕疵,好像完全是用来装饰的饰物,但二人却均能感觉到,这东西必有其神妙的用处。

那黑指套的尖端发出一点光芒,直照在君自傲额头之上,武琨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手指,自上而下在君自傲身上扫了一遍,最后收起小指,道:“成了,我已破去他身上的的法符,他只要再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天涯见君自傲身上的伤痕尽愈,已然是心中大喜,再听武琨如此一说,不由更加激动,立时向武琨下拜,道:“多谢佛皇!”武琨微微一笑,将她扶了起来,道:“你的八拳已经具有相当功力,只是你体内另有一股邪异的气劲,二者互相影响,谁也不能达到顶峰,你若再如此练下去,一生也难有大进展。练成八拳足以纵横人间,你又为何要练别的武功呢?”

天涯叹道:“八拳威力虽大,但却太耗内力,我也只得再学练其它武功,用来与寻常敌人交手。”武琨摇头道:“看来你的八拳仍未达收放自如的境界,你应该先抛弃了另一种武功,加紧修炼八拳,等达到能自如控制八拳劲力的地步,拳法功力自然就会上一个台阶。而你――”转过头看着韩缕,道:“你真的练过八拳?”

韩缕点头道:“家师临死前才将自己悟出的新拳谱交给我,我照拳谱修炼,已能自如控制八拳之力了。”武琨闻言摇头道:“自己悟出?开玩笑,恐怕只是将八拳中难以练成的运气之法简而化之吧,你将你的八拳和那什么第九拳使出来让我看看。”

韩缕一怔,道:“便在此处么?”武琨看看四周,道:“不成,我这些宝贝可损坏不得,来,咱们到外面来!”说着,径直向外走去。韩缕急忙跟着来到外面,天涯看看如熟睡一般的君自傲,不由大为放心,心中好奇,也跟了出来。

屋子外面是一座极大的平台,边上围着白石栏杆,左右两侧各有台阶向下方延伸。站在台上向四周望去,只见蓝天白云,却再不见别的建筑,天涯来到栏杆旁边向下观望,才知身在一座百多丈高的大城顶上,下方白云涌动,隐约可见云下各种建筑物的屋顶,不由大为震惊。

韩缕亦被这景象所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武琨笑道:“皇城是佛之国最高的建筑,而我这小屋,又是皇城内最高的建筑,清静得很,不怕有人来打扰。你快让我看看你那第九拳吧。”

韩缕急忙点头,站在平台中央,深呼了一口气,立时气运全身,使出他独创的第九拳来,一时间平台上气息涌动,韩缕立时变成了一个“光人”。看着武琨,韩缕道:“佛皇,这便是在下自创的第九拳,使用之时全身皆化为强横的气劲,而且还可随意将前八拳加入其中,威力无比。”

武琨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道:“威力无比?只怕未必。先把你的这第九拳收起来吧。”韩缕闻言心中大感不是滋味,只觉这佛皇如此小瞧自己的第九拳,怕是因心存忌妒之故。

武琨道:“看了你这第九拳,我就知道你学的那前八拳都是什么了。我说我怎会感觉不以你身上有八拳之气,却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师父一定没有学习八拳的天分,却非要强练,最后自作聪明地用别的什么运气之法,代替了八拳的行气之法,练出的东西虽然和八拳非常像,却绝不是真正的八拳,威力也小得多了。而你这第九拳,不过是基于你师父这‘八拳’武功修得,和真正的第八拳相比,唉,差太多了。”

韩缕收起第九拳,问道:“难道天涯的才是真正的八拳么?如果是这样,那真正的八拳岂不比我这假八拳还有所不如?”他不服气武琨说师父没有天分,所以语气也大不恭敬。

武琨一笑,道:“你见过真正的八拳么?”转向天涯道:“你也并未见过真正的八拳,你虽然练出了八拳之气,却因其它武功的影响而不纯,勉强使出,不但威力有限,而且还非常耗费内力。”韩缕心中大为不服,Сhā口道:“那么您必然会真正的八拳了?”

武琨眯起眼睛,笑了笑,道:“先祖原为人间一武夫,只因练成了这威力强大的八拳,才在上古三神之战后,被西华神召入神界,最后成了佛国皇帝。说起来,我才是八拳在这世上唯一真正的传人,你说――我能不会真正的八拳么?”

此言一出,天涯与韩缕同时啊了一声,显是大感震惊,天涯道:“传说上古魔神创出八拳后便遁入魔界,不想原来是到了神界为君,而您竟然是他的后人,这……这太令人吃惊了!”

武琨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说起来我们的缘分也真不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被为你清除体内那股影响八拳这气的气劲,再指点指点你八拳之技,如何?”天涯喜道:“这太好了,徒儿拜见师父!”说着,立即跪倒在地,向武琨叩首。

武琨急忙上前将她扶起,道:“我只是帮你消除多余气劲,再指点一二而已,你磕头­干­什么呢?唉,既然已经如此,我也不能让你的头白磕,好,就收了你这徒儿吧!”转头看着韩缕,道:“可惜你的内气与真正的八拳毫不相­干­,我却无法以八拳之技传你,不过你若愿意,我可帮你研究一下你这新创的第九拳,或许可以大大提升它的威力也说不定。”韩缕闻言心中大喜,急忙抱拳称谢。

武琨看着二人点了点头,忽又一皱眉,道:“你们怎么穿着仙之国的衣服?难道是桑月君让你们穿的?”天涯点头道:“他只说这是可破神兵护身法力的衣服,却不知这就是仙之国的服装,等我们攻入牢房时,才自守门武士那里得知。我也想到了这定是桑月君用来陷害仙之国的诡计,只是……我们当时只有这么一件外衣,却不方便脱下……”

武琨叹了口气,道:“这桑月君果然高明,天疏黄和他比起来可是差得远了,只怕连天疏黄的那些手下,也早被他在暗中收服。死了一个天疏黄,却又出了一个更厉害的桑月君,唉,休元这次再也不能重振皇威啦!”

正说着,君自傲忽从屋中走了出来,一见天涯,讶道:“天涯?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伤虽恢复,但身体却还虚弱,好不容易从屋中走了出来,才说一句话,便觉力量不支,头一晕,便要摔倒,天涯急奔上前来,一把将他抱住,哽咽道:“你不是在做梦,是我,我到神界来救你了!”

君自傲强打起­精­神,怔怔地看着天涯,问道:“你怎能来到神界?难道是龙神……”天涯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好好休息,我慢慢说给你听。”君自傲点了点头,抬头看看,先向韩缕一笑,道:“韩兄,你也来了?多谢了。”韩缕微微点了点头,并不答话。

君自傲又转向武琨,问道:“不知这位老人家是……”天涯忙道:“这位是神界佛之国的皇帝,正是他帮我们带你脱离险地的,也是他将你救活的。”武琨向君自傲轻轻点了点头,道:“老夫武琨,欢迎鬼天君来到我佛之国。我只是帮你除去了身上的法符,治好你伤势的却是魔国之主沙上音老头儿。”

自那日破坏天疏黄­阴­谋不成,君自傲便一直被囚于那刑室之中,日日受怀齐折磨,数日前,怀齐将所有不伤及­性­命的酷刑均用了一遍后,便将新造出的偶人符注入他体内。怀齐造的这偶人符与司刑君的­阴­灵十分相似,法符之力一旦在受符者体内凝聚成形,便会将受符者完全控制起来,其一言一行,莫不遵从施符者,天疏黄本打算用此法控制君自傲陷害鬼之国,却不想大事未成,自己先一命呜呼。

自受了偶人符后,君自傲便一直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脑海中一片混浊,这日忽然清醒,见自己躺在一间奇怪的屋子里,却以为还在梦中,勉强走了出来,便见到了天涯等人,如今知道已脱离险境,又真的见到了心爱之人,不由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向武琨抱拳道:“多谢佛皇陛下,不知魔皇何在?君某好当面向他道谢。”武琨笑道:“你若是骂他几句,说不定他反倒会高兴些,道谢么,只怕他反要骂你了。”正说着,红婴自平台左侧的台阶下跑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叫道:“老魔头,你追不上我!”后面一上声音气喘吁吁地道:“不用高……高兴,一旦老……老子我追上你……你,非把你个小……小王八蛋打个半……半死!”

红婴一蹦一跳地跑到近前,看着君自傲,道:“鬼天君,你没事了吗?”君自傲方一怔,却不知这孩子是谁,天涯道:“这孩子叫红婴,是佛皇的孙子,就是他帮咱们从妖之国逃到这里的。”君自傲感激地向他一笑,道:“小弟弟,谢谢你!”红婴嘿嘿一笑,道:“这算什么,要不是水晶山上有法宝能克制我,不用姐姐,我早就将你救出来了。”正说着,沙上音已自台阶下跑了上来,站在那里喘了半天的气,叫道:“小王八蛋,老子今天不好好揍你一顿,你就不知道我堂堂魔国皇帝的厉害!”红婴笑道:“我怎么不知你的厉害,你最厉害的功夫就喘气,看――你喘得多厉害呀!”

君自傲看着这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了的老人,不由大感惊讶,他怎样也想不到这满嘴粗口、和一个小孩子闹得不可开交的老人竟会是神界一国之君,天涯看看他,低声道:“没错,这个疯老头儿就是魔之国的皇帝沙上音,就是他治好了你的外伤和内力的封印。”

沙上音向红婴怒道:“你敢笑我?我若是驾起云来,你哪还逃得开?”红婴笑道:“我若是驾起云来,只怕你连我的影子都看不到呢!”

沙上音气得胡子直翘,武琨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斗了,也不怕别人笑话?红婴,你自去玩,我们要和鬼天君谈些事情。”红婴闻言再不调皮,乖乖地应了一声,自平台右侧的台阶下去了。沙上音道:“要不是有正经事,看我不打扁你的ρi股!”,红婴突然自台阶下露出头来,做了个鬼脸,笑着跑了。

武琨笑着摇了摇头,向君自傲三人道:“请随我来。”说着,转身向与方才那间屋子相邻的另一间走去。

几人来到这屋中,却见屋内布置整洁,地上铺着淡黄|­色­的地毯,天棚上悬着五彩的水晶,靠着屋子的两边各有一排矮椅,椅上均铺着厚厚的垫子,只是看看,便能感觉到坐上去后那股舒服劲儿。在屋子最里面,靠着窗子的地方有一张大桌子,桌后一张大椅,颇有些人间皇帝宝座的味道。

武琨并未坐到那张椅中,却坐在屋子左边那排长椅上,沙上音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身旁,目视君自傲三人,向对面的长椅伸手一指。

07.难题返回

几人对面坐定,君自傲又向二人抱拳道:“君某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沙上音一撇嘴,道:“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武琨则道:“鬼天君不必多礼,我等也是为了神界的安危。天姑娘,先将你所知的一切告诉他吧。”天涯点了点头,低声将自君自傲被天疏黄捉走直至现在发生的每件事告诉君自傲,君自傲听得眉头大皱,最后道:“只是将我救走,并不会触犯神界的盟约,桑月君又怎能凭此就挑起大战呢?”

沙上音道:“这事简单!桑月君只是要挑拨休元与仙之国开战而已,如此他便可借机夺得国中大权,进而称皇称帝。表面看,这小子的野心到此为止,但值此七国乱战的世道,他这野心可就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了――既然想在乱世里当一国之君,自然对整个神界都有野心,弄不好,这小子已经做好攻打黄泉的准备了!”

君自傲心中一震,一句话脱口而出:“他想夺得五魂神阵?”

天涯与韩缕均是一怔,完全不知君自傲在说些什么,而武琨和沙上音只道他就是鬼天君,前世之时早已知晓此事,却并不吃惊,武琨点头道:“妖、鬼两国近来颇不安分,我与老魔头思索再三,均觉得这两国的最终目标必是黄泉,因为若想一统神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占据五魂神阵。唉,如今的年轻人,真是疯了!”

沙上音冷笑一声,道:“权力二字当头,有几人能不发疯?你以为人人均像你我一般,只知研究神法与天柱之秘么?”武琨轻叹一声,道:“五魂神阵有西华神的强大法力守护,以一国之力,绝不可能攻得下来,就算真攻下了,也不知如何控制。不然自上古至今,也不会无人敢打黄泉的主意。我原来也不担心五魂神阵会有什么闪失,可是……据守护天柱的龙神讲,如今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妖界能大举入侵人界,可能便与此人有关,这人有如此之能,难保不会向五魂神阵下手,到时妖、鬼两国若真攻下五魂神阵,他只要坐收渔人之利便可――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啊!”

顿了顿,武琨又道:“这两国虽然对五魂神阵有不轨之心,无奈我们却无确凿的证据,若是着手­干­预,却反先落人话柄,弄不好还会被他们反咬一口,所以……所以我们想借你们人界之力来保护五魂神阵,只要你们能守住黄泉,鬼、妖二国迫不得已,就只能派出武神攻打,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其余五国联起手来,共同对付这两国。”沙上音接道:“而我和这老佛,会趁此机会让五国间的关系得以缓解,尽量使他们在此战中成为真正的盟友,从而使神界结束战乱,诸国各自为政,互不相犯。”

武琨道:“如果神界能结束战乱,各国就又有­精­力维持七界间的秩序,到时就不会再有今日这般的妖、鬼、人三界之战了。唉,这原本就是神界的责任所在,只可惜如今的天神们却只继承了西华的权力野心,却不想着凭超然的地位与本领去造福天下,所以才会征战不休。如果能结束这乱世,我想在我与老魔头的努力之下,神界的格局应能发生改变,只要各国能相安无事,自然会去思考各自真正的职司所在。”

君自傲对这些个治理国家、统治万民和国与国之间相处的奥妙完全不懂,但一听到这“五魂神阵”,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自从听鬼天君提及这五魂神阵的功用之后,对此阵充满了反感,连带着对神界也有些厌恶,如今要他为神界去保护这神阵,他不免大感难以接受。但转念一想,如果此阵真被神界中某一拥有强大野心的国家占据,将直接危及到七界,便道:“只要是为天下安危,君某但有能出得上力的地方,一定会尽力而为。”

武琨与沙上音对望一眼,看着对方点了点头。君自傲又道:“只是不知如何能让人界大军进入黄泉之地呢?而且,如今妖军盘踞人界,若人界大军全部转到黄泉,那……”

沙上音把头使劲摇了摇,天涯见了都有些担心这老头儿会将脑袋摇掉。他摇够了头,道:“你放心就是了,据我看,天下最大的战场马上就要从人界移入鬼界了。”武琨亦点头道:“自你被天疏黄捉到神界后,妖军便退守南方城中,只怕是已与妖之国结成联盟,只等时机一到,就攻入黄泉。而鬼王魄狱芒最近行动诡秘,弄不好也已与鬼之国联起手来,他若借鬼之国力量回到鬼界,只怕立刻就会调动大军攻打黄泉了。至于人界大军如何进入鬼界,你放心,我自有办法。此事虽然紧急,但你大伤初愈,必须多休息几日,而我也能趁此机会,好好指点一下这两位。”

君自傲知道魄狱芒推翻神界的打算,此时听闻其有可能与鬼之国联手,先是有些诧异,后来便想通其中奥妙――如果五魂神阵被破坏,那么神界的诸般法器将形同废物,那时他根本不必率军攻入神界,便可推翻神界对其余诸界的统治。想到此处,君自傲心中不由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应将魄狱芒之事告之武琨与沙上音。

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他既不愿对不起这两位救命恩人,同时又不愿背叛魄狱芒这对人间全无危害的盟友,而且自己又对那五魂神阵充满了厌恶,一时之间却不知是该助魄狱芒毁了五魂神阵,还是助武琨与沙上音保护五魂神阵。

选择这东西,是世上所有忧愁烦恼的根源。人的一生中处处要面对选择,而这些选择有时虽然互相对立,却又相互关联,让人难以弄得清孰对孰错,更难以做出让自己永世无悔的正确选择。

一次选择就足以改变命运,让人生从此变成另一种样子,所以,这选择的份量就异常沉重,而当所面对的选择令人无从分辨对错之时,任谁都会犹豫彷徨,连君自傲也不例外。是帮助神界恢复和平,然后由其治理七界,还是帮助魄狱芒推翻神界的统治,让诸界得以自由?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个都没有错,但也说不上是对的。

但有一点,却是如何也逃避不开的,那就是不论选择哪一条路,都必须面对一场极大的厮杀,而且,也必须阻止虎王领导下的妖族占据五魂神阵。想到此处,君自傲终找到了一丝安慰,起码他可以先不想这么多,只为阻止妖族攻占五魂神阵而战。

三人就此暂在神界住了下来,每日武琨都会将天涯与韩缕带到皇城下方的一间演武大殿内,传授天涯八拳,研究韩缕自创出的第九拳,君自傲不便参与,沙上音身上魔之国皇帝,自然没有多少时间待在佛之国,此事了结后便回到他的魔之国。君自傲闲来无事,不是与红婴逗趣,就是待在武琨那间放满了书籍与杂物的屋子里,翻看这些书。然而神界的文字与人间文字完全不同,他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看看书中的图画,聊以解闷。

而天涯与韩缕却是受益匪浅。第一天,武琨将二人带到下屋子下层的演武大殿内,道:“真正的八拳之气,配合八拳拳技使用起来,完全可以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说着,自殿边桌子上拿起一只茶杯,将其中注满了茶水,道:“比如说第三拳火缠,大时可焚毁一切,而小时么……”说着,将手向前一伸,二人只见杯中冒出丝丝热气,却是武琨用第三拳之力将茶温热。

武琨又道:“接下来是第四拳的蛇旋之力。”话音未落,那杯中的茶水便自行旋转起来,刹那间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不一会儿又渐渐恢复平静。

二人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威力巨大无比的八拳,竟然也可用如此微弱的力道使出,天涯更是讶然道:“您说的‘火缠’和‘蛇旋’,难道真的是八拳招术的名称,而不是凡人自造的?可为何拳谱上却没有这些名称呢?”

武琨笑了笑,道:“这就是有趣之处了,先祖后来将八拳传予后人,而后人――当然,也就是我的先人嫌第一拳、第二拳这么叫不够响亮,而且也难以记牢,所以就根据八拳不同的拳­性­,而将八拳依次命名为雾隐、冰封、火缠、蛇旋、天塌、地动、雷鸣、天灭,并且将拳名散布到人界,以求后世习拳者能根据自己重定的拳名来称呼,不想经别人传开后,人间的八拳传人反而以为那只是武林人物望拳生意胡乱起的名字,却未把它当成一回事。”二人闻言不由悄然大悟。

武琨自殿内一个柜子里取出一包银针,向天涯道:“你体内的异种气劲太过强盛,我必须用此针将它封死,自此之后,你便再也不能使用那种武功了,你可愿意?”天涯点头道:“我的邪印拳练得本就不好,废去也并不可惜,请你动手吧。”武琨点点头,让天涯在一张靠墙的软椅上坐定,将银针依次刺入其全身各处大|­茓­之内,天涯只觉银针入体冰冷,却无疼痛之感,待银针全部Сhā完后,她只觉体内舒畅无比,不由奇道:“为何您封死了我的邪印拳内气,我却倍感舒服呢?”

武琨道:“八拳之气强盛无比,你却习练其它真气,破坏了它的正常运行。如今我将那真气封住,八拳之气重新得以畅通运行,你自然觉得舒服。”转过头向韩缕道:“至于你么,你那前八拳有形无实,但威力也不容小觑,但我除八拳外,并不熟悉其它人间武功,所以也帮不了你多大忙。不过你那第九拳虽是源于前八拳,却已自其中脱胎而出,完全可算作是一种新拳法――不,应该说是新的功法,我倒可以帮你依据八拳的拳理,为这种功法创出相应的招术来。”韩缕连忙称谢。

三日后,天涯体内邪印拳之气完全消除,天涯只觉内力大增,不由大感惊喜。武琨又仔细地改正了她八拳中几处错误,并将运气的法门仔细相传,使天涯的八拳得到天变地异般的变化。

同时,他又针对韩缕这化身为光的第九拳,创出了数种功效各不相同的招术,指导韩缕勤加练习,韩缕自此终于踏入了一片新的天地,立时沉浸于其中,受到武琨启发,自己又创出不少基于此功的招术。想想这“第九拳”实与八拳无关,他­干­脆将这一拳的名字改为“佛光”,以表示对武琨的尊敬与感谢。

不知不觉间,十余日的时光匆匆而过,武琨只觉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给二人,而君自傲又已恢复如初,便准备将三人送回人界。

临行之时,武琨分别送给三人一只碧玉戒指,道:“此乃佛国护身用法器,名唤‘凝玉环’,可抵挡普通法器和真气的攻击,更可破坏对方的护身法力,你们带上它,就不怕与妖、鬼两国的武神交手了。”又将出三块半圆形的令牌,分别交给三人,道:“此乃神界的下界令,天神所以能自由行走于各界,全赖有它。只要你们身在神界之中,想到其余几界的某处的话,只须集中全部­精­神于令上,便可借此令之力,通过天柱到达那处。我已在此令中注入了起始之地,便是我这皇城顶上的小屋,不管你们在哪一界中遇到危险,此令都可让你们在刹那间返回此处,再由此处通过天柱进行移动。不过你们要小心使用,因为此令法力有限,只可让你们在神界与诸界间往返五次。”

三人接过令牌,韩缕问道:“您的意思是,如果说想从人界进入鬼界,就得先用它来到神界,然后才能……”武琨点头道:“不错,此令必须要有一个起始之地才可使用,而这起始之地,也必须是在神界,因为只有神界才能为此令补充法力。此令本身并无破界之力,它只是能巧妙地利用天柱,顺天柱的缝隙将人送往各处而已。”说着,向早站在一旁,却未敢说话的红婴道:“红婴,你随他们到人界去吧,人界大军进入鬼界之事,就全靠你了。”红婴点了点头,道:“放心吧,爷爷!”

三人不由一怔,均想不到这小小孩儿竟会有如此法力,可将人界数百万大军带入鬼界,不由暗自感叹。将凝玉环戴好后,辞别武琨后,凭着下界令之力回到人界,红婴亦追随三人而去。

08.换体返回

风卷起砂粒,还有一些衣衫的碎片,疾速地向它向往的方向飞去,然而即便它曾拥有绝强的力量,却也经受不住长途的消磨,终于在半途中耗尽了全部力量和自己的生命,如它突起时一般,突然消散。砂粒借着风的余势向前再飞行了一段,体会了一番自由飞翔的感觉后,重重地砸向地面,而那些衣衫的碎片,却静静悄悄地停在空中,再慢慢悠悠地飘然落下。

伴随着铁甲碎裂的声音,鲜血如同火山爆发出的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飞散在空中,只微微停留了刹那,便又如雨般洒落而下,化成千万点砸在地面上,将原本就并不平坦的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坑洞――只是这壮观而微小的景象,以凡人的眼力却不能看得到。

妖族向来不喜欢攻、守城池式的人界战法,他们更喜欢在旷野之中一拥而上,在平原上用自己的血­肉­来厮杀,用自己的爪和牙去掠夺别人的生命。在这种直接而赤­祼­的血­肉­相搏中,嗜好血腥味的恶兽们能得到最大的满足,而弱小的妖族,也能被这血腥气刺激出杀­性­,发挥出最大的战力。

李狼站在战场后方唯一的一座山崖之上,向下俯瞰着整个战场,雪禅素静静地站在他旁边,眼睛虽在看着脚下的战场,而整个心却全系在李狼身上,所以在她眼里,只有一片模糊的影子,却没有军队、没有厮杀、没有血,也没有战场,在这些朦胧而模糊的图像之上,最清晰只是一个人的身影。

乌易与紫啸等人站在他俩身后,一同向崖下张望着。沈绯云低声在绿晓耳边道:“看来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将这队妖军全数歼灭了。”绿晓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却未露出一丝欣喜,沈绯云终忍不住问道:“眼看胜利在望,怎么你们反而不高兴了?”

紫啸轻叹一声,既像是自语,又像是在代绿晓回答沈绯云:“对手也是迫于虎族之威才与我们交手,说来大家都是一界同族,孰胜孰负,都是妖界的损失啊……”沈绯云点了点头,道:“奇怪,为什么这些妖军如此忠于虎族呢?”

李狼淡淡一笑,脸上除了那莫测喜悲的笑容,再不透出一点其它感情,缓缓道:“虎王率­精­锐倾巢而出,这些弱小妖族自然不敢像上次一般轻易投降。不过,胜了今天这场大仗后,余下的妖族便会看出我方力量强弱,当他们知道我们有足以对抗虎王的实力后,自然再不会为虎族而牺牲,所以,今日之战可以说是与虎族外其它妖族的最后一战。”

惨叫声此起彼伏,狂吼声如惊涛拍岸,在山崖之下,只有一种纷乱的战争之声――这种由惨叫、怒吼、惊呼、哀号、金风、碎裂、奔腾、呐喊汇集而成的声音,将大地和蓝天之间的一切全都淹没其中,只要被卷入这声音的漩涡之中,就注定要被绞碎成灰。

一群牛妖臂挽着臂,连成一道角的城墙,发出震慑人心的吼叫,齐向前方冲去,弱小的小妖们拼命向后退,不断用兵器和利爪攻向这角的浪涛,但却未能将这股怒涛阻住片刻,惨叫声中,无数小妖被牛角刺穿、挑飞、撞倒,被牛妖的铁蹄踏烂。

蓦然数声鹰啸,无数鹰妖自空中俯冲而下,利爪与猛喙借着下冲之势向牛妖们的脸上抓去,一时间血光迸现,牛妖们狂叫着松开了双臂,伸手捂住被抓或啄瞎了的眼,这道牛角怒涛便在顷刻间消失。

然而鹰妖们也未能占到多大便宜,就在他们成功破坏了牛角阵的同时,一片黑雾却悄无声息地自牛妖后方弥漫而出,将鹰妖们裹在其中,鹰妖们虽然挣扎着逃出这片黑雾,却未能摆脱已附着在身上的血蚊、血蝇,在空中挣扎着飞出不远,身上的血液便被迅速吸­干­,自空中跌落而下,瞬间被战场上的无数只蹄爪踏成­肉­泥。不等这些低等的小妖们高兴,无数黏乎乎的舌头已自地上飞­射­而出,将它们牢牢粘在其上,收回到蛙妖们的口中。

几队身形巨大的象妖发出震天的狂吼,挥舞着硕大的狼牙­棒­一路疾冲,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小妖们见状无不回避。但另有一群体形小巧的猴妖却无惧这些巨妖,灵巧地躲过那些可怕的武器,顺着象妖的手臂或是大腿直窜到他们头顶,用套在手上的手刺向象妖们的戏耍颈部猛刺,痛得这些庞然大物不住摇晃着脑袋,胡乱地挥舞着狼牙­棒­,却将自己人打倒不少,最后终倒在血泊之中。而这些猴妖们尚未来得及高兴,敌军队伍中的犬妖便扑了上来,趁他们刚从象妖身上跳落,尚立足未稳之际,猛然将他们按倒在地,一口咬在其咽喉之上。

血雨腥风中,属于李狼的妖军逐渐占据上风,将虎王旗下妖军杀得尸横遍野,在日落之前,终于全歼对方。

在如血的残阳照耀之下,群妖一起发出震天的吼声,沈绯云这凡人听来,只觉一阵胆战心惊。

李狼却并未露出笑容,只淡淡道:“北方妖气南移,看来虎王打算亲自来对付我们了。”

除雪禅素外,其他几人闻言无不变­色­,乌易皱眉道:“君自傲与龙紫纹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没能牵制住虎王的军队呢?”沈绯云闻言沉吟片刻,忽道:“难道……难道他们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李狼微微点了点头,道:“以他们二人的功夫,如果还不能拖住虎王,就只能有这样一个解释。”沈绯云闻言心向下沉,不由为君自傲担心起来,绿晓见状轻轻握住他的手,道:“以他们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过担心才是。”

紫啸沉思片刻,道:“会不会是魄狱芒的缘故?”李狼道:“可能吧。不过我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众人皆面露忧­色­,只有雪禅素对此置若罔闻。在她的心中、眼中、耳中,只有李狼一人,也只为李狼一人担忧。

大汉东方,实在少见真正意义的“山”,七梁木国中这座望森山却是个例外,说来可算东方诸国中最大的一座山。但若与大汉境内那些连绵百里的大山比起来,却也只可算是座大丘。

望森山山势陡峻,沟谷幽深,最引人瞩目的就是满山的古树。在这座仿佛由巨树组成的大山中,千年的古木比比皆是,山中根本没有一条道路,加上其中不乏毒虫猛兽,一般的樵夫、采药人等,均不敢轻易到山上探险。

然而这天却有一条人影穿过棵棵巨树,自己开辟道路,一路直向山顶冲去,这人目泛邪光,寻常猛兽根本不敢近其身,远远地察觉到此人气息,便纷纷四处逃开,便如畏虎的羔羊一般。

距山顶越来越近,这人却突然停下脚步,皱眉自语道:“怎么气息反倒弱了?难道这东西不在山顶?”说着,他突然转过身来,又向山下冲去。

奔出一段距离后,他又突然站定,凝神感觉周围气息,点了点头,邪笑道:“就是这里了!”说着,人便向右侧疾奔而去。

不多时,他便穿过一大片古树林子,来到一片空旷开阔的山地前,向山壁处一望,只见一座石洞赫然便在眼前,他不由狞笑一声,道:“那家伙果然没有骗我,吃下这神兽,我定然能与虎王一争长短,到那时,哼!”冷冷一笑,他倏然冲入洞中。

此人正是司刑君。

当日他利用被自己­阴­灵所控的陌江,将虎王诸子骗到府中,一一用他那血噬之技吞噬,最后又将陌江吞下,便独自逃离妖城,只身来到七梁木的望森山中寻找黑麒麟。这望森山平日里根本无人进入,自然也找不到向导,但他凭着自虎王几位皇子身上得来的妖族本事,一路感觉着黑麒麟那独特的神兽之气,却也能找到其藏身之处。

一进山洞,他便听到自洞内深处传来的哀鸣之声,料想必是那黑麒麟,心中一喜,径直向洞内奔去。

这山洞十分宽阔,洞内虽然曲折,但并无其它通路,却不必担心迷路,司刑君一路疾奔,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百多丈宽的洞|­茓­内。

只见龙家那名为“黑灵神”的麒麟神兽,正躺在地上,低着头不住呜咽,似是在为自己的失职而惭愧,也似在为主人的死亡而难过,此时见有人闯入,急翻身而起,一双巨眼闪着神光,凝视着司刑君,发出一声咆哮。

司刑君冷冷一笑,运起那自龙吟处得来的溟气,轻声道:“小家伙,连主人也不认得了么?”黑麒麟犹豫半晌,终温顺地轻吼一声,向前几步来到司刑君面前,轻轻卧下,不住发出呜咽之声,似是在向主人认错。

司刑君邪笑一声,自语道:“畜生就是畜生,哪怕是什么神兽,也比不上人的­精­明。”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黑麒麟的头,黑麒麟只道是主人在爱抚它,不禁闭上双眼,温顺地低下了头。

便在此时,司刑君眼中邪光迸­射­,一股血般雾气自其掌中弥漫而出,将黑麒麟包在其中,黑麒麟惊恐地挣扎而起,却挣不脱这噬人的血雾,不由发出一阵悲鸣。而司刑君也并不好受,这神兽不比普通人,不但力量强大,而且体形巨大,他一时间却也不易将血雾压成一团,以方便吞噬,只得运起全力,拼命让血雾收缩,将黑麒麟压在其中,缩成一团。

在黑麒麟的悲吼声中,血雾终被压成|人头大的一团,司刑君却也累得满头大汗,但内心却是喜悦之极,邪笑一声,张口便将这团血雾吸入腹中。

霎时间,一股巨大的热量在司刑君体内迸发,司刑君只觉全身的力量忽然间暴涨,胀得周身奇痛无比,但他却没有丝毫惊骇,反而狂笑道:“这神兽果然厉害!若将它的力量全部吸收,只怕天地间就再没有我的敌手了!”说着,忙盘膝坐下,运起全部力量来压制体内这股几乎要撑破身体的强大力量。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那声音中充满了嘲笑的意味,道:“血雾尘,你这趟人界之行,着实收获不小啊。”

司刑君全身一震,想立时逃走,却苦于正运全力压制黑麒麟之力,不能移动分毫。那声音又道:“本王早知你心存不轨之意,但却纵容你不断扩大自己的力量,你可知因为什么?”顿了顿,道:“差点忘了――你现在根本无力开口,却没办法回答本王。本王就是看中你这血噬之技,才任你在人界胡来,如今你既已为本王打造出这样一副好身体,本王就不再留你了。可惜啊,你这一番心计用尽,结果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真是可惜……”

司刑君闻言大骇,立刻就要收起真气,任黑麒麟之力暴发,便在此时,一团黑气自四周洞壁上弥散而出,将其裹在其中,刹那间涌入其体内,司刑君双眼猛然瞪大,嘴拼命地张开,似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一般。

半晌后,他的面容却忽然恢复如常,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来,自语道:“果然是一副好身体,本王终于可以重回鬼界了!”说着,大步向洞外走去。

方走出几步,身子忽然一震,脸上露出一阵邪笑,双目也放­射­出邪光,自语道:“魄狱芒,未想到你竟如此­阴­险,更未想到……我竟然已经远远超过了你!”

09.妖战返回

喊杀声中,百万人界大军势如破竹般杀入妖城,顽抗的恶妖尽数被力量强大的人界军斩杀,弱小的妖族则乖乖地放下兵器,收起利爪,俯地投降。

龙紫纹喝令将士不可再对投降的妖族动手,又着人界众将分兵驻守各处,安顿好城中百姓,再将投降的妖族收压。一番忙乱后,天­色­渐暗,龙紫纹又命兵将们关好城门,严守各处,才与众将一同来到城中官府之内,共同庆祝胜利。

天涯走后不久,各国大军便纷纷集齐,龙紫纹考虑再三,终决定以大局为重,率军攻打妖族,而此时又传来了李狼渡海绕到妖族背后,虎王率飞虎军回援的消息,他再不犹豫,带领人界大军直攻妖营。失去了虎妖的妖族,不但军心涣散,行动不能统一,而且也没有能与人界大军抗衡的力量,立刻被大军攻破。龙紫纹乘胜出击,一口气攻下被妖军占领的数座城池,这日终于将最大的近海城攻下,再向南行军千里,便可到达最南边的战场。

人界众将均欢欣鼓舞,只觉胜利在望,龙紫纹却并不乐观,道:“咱们虽然攻下了近海城,但并不代表赢了这场与妖族的大战,别忘了妖族背后还有神界撑腰,想要歼灭虎妖,恐怕并不容易。而且……魄狱芒和鬼界众高手忽然间不知去向,这其中恐怕也暗藏着危险,大家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是。”

众人闻言点头称是,风巽道:“君盟主如今受制于神界,如果咱们与虎妖开战,恐怕……”龙紫纹双目微闭,深吸了一口气,轻叹一声,道:“大局当前,容不得半点私情。自傲若是有失,待人界安定后,我自会随他同去……”他与君自傲的感情绝非其他人可比,若君自傲真因此而牺牲,他又怎愿独活于世,享受万人敬仰?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正要劝慰,忽然间红光一闪,君自傲、天涯、韩缕与一个小男孩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家不由吓了一跳,随即欢呼起来,龙紫纹更是激动地奔到近前,一把握住君自傲的双手,颤声道:“自傲?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君自傲微微一笑,道:“你早该习惯这比梦境还要变幻莫测的现实了,此时却惊讶什么?我回到汉关才知你已打到这里,急急赶来一看,近海城竟已被你攻下,你的速度可真够快啊!”

龙紫纹笑道:“我还在担心如此猛攻妖族会害了你,不想……”转向天涯,道:“天姑娘,你果然将自傲救出来了!”

天涯微微一笑,看了看韩缕,道:“多亏师兄帮忙,不然只怕我已死在当日的妖城之中了。”韩缕看了看她,心中涌起一丝莫明的难过滋味,却不言语。

红婴手指着龙紫纹,向天涯问道:“姐姐,他是谁?”龙紫纹闻言望向这小小的孩儿,亦向君自傲问道:“这孩子是?”

君自傲笑了笑,道:“让我慢慢告诉你吧。”早有将领让出位子,让几人坐下,君自傲便将一应经过向众人讲明。

大家听罢眉头紧皱,龙紫纹愕然道:“如此说来,如今当务之急却是尽快进入鬼界,以防五魂神阵有失,可是虎妖……”天涯道:“妖之国拉拢虎族的目的便是攻下黄泉,可能过不多久,虎族就会进入鬼界,所以我们现在应暂时不理虎妖,先一步进入鬼界,做好准备。”

龙紫纹皱眉道:“可如今魄狱芒下落不明,虎族又已与李狼开战,我们若是先行一步,只怕妖之国会借机助虎族攻占人界,到那时……”君自傲点头道:“不错,所以我想我们应兵分两路,你们先赶赴黄泉做好一切准备,而我们……”看着天涯、韩缕,道:“则去支援李狼,以防妖之国Сhā手。”又向龙紫纹道:“你们不用担心,这次我们自佛之国中得到了护身的法器,再加上李狼,足以对付虎妖。”

众人商议一番,均觉君自傲说得有理,纷纷表示赞同。红婴道:“你们若是商量好了,就将军队集合起来,我一次便能将十万人送到黄泉,用不了几趟,就能将你们全送过去。”众人闻言不由莞尔而笑,心道这小子好厉害,几趟就能将我们全“送上黄泉路”。

劲风拂面,李狼率众站在风中,与啸川的军队对峙着,那黑白相间的长发随风飞舞,为他平添了一种沧桑的美感,雪禅素默默地注视着他,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其中既有对英雄的崇拜、对亲人的眷恋,又有对爱人的温情与关切,还有一丝忧伤。

在他们身后,是乌易等人,他们个个表情严肃,已然做好了奋力一战与牺牲的准备。沈绯云轻轻握住绿晓的手,道:“我会保护你的。”绿晓咬了咬牙,道:“你若死了,我也不独活!”沈绯云的心猛地一颤,一股暖意自心头升起,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挂起了一丝苦笑。

战争,从不同情个人的感情,从不顾全情爱,它只是个粉碎一切幸福的刽子手,向来只向幸存者点头,却从不理死者的泪水。

啸川的身边,是他唯一幸存的儿子――胧星。这虎王虽不知其余几子下落,但凭着妖族特有的对危险的直觉,却已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对身边这唯一的一子,开始加倍地珍爱,此刻,胧星左右两腕上的四只斩空环,便是最好的证明。

啸川目视前方的敌人,冷冷道:“这些叛徒,不知狼王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然敢背叛本王,一会儿本王定然一个不留,将他们全杀了祭天!”

在虎王身后,除了虎族那已不足万数的飞虎军外,还有数十万各族妖军,数量是李狼一方的三倍,而且大多是力量强大的恶妖,攻击力量令人生畏。但投降于李狼旗下之妖军,皆是敢于反抗虎族之辈,为了本族自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加上有力量足以与虎王抗衡的狼王带领,面对强敌却无一丝畏惧,整个队伍不住躁动,只等李狼一声令下,便要冲向敌军。

李狼却是一声轻叹,向雪禅素道:“虎王果然厉害,有他在,军队就能保持铁一般的纪律。你看,与虎王率领的军队相比,我们的队伍就像是一盘散沙,一会儿战斗开始,若对方能像人界大军一样行动如一,只怕情况就要不妙了。”雪禅素这才将目光移向双方大军,只见对方队伍整齐划一,队形毫不散乱,人人严阵以待,不发一语;而己方各族妖军虽在李狼指挥下站好队形,却早已自行打乱,纷纷喧闹不休。双方相比之下,对方就好似是一块铁板,而己方则像是一锅沸腾着的粥。

就在此时,虎王的命令已经发出,数万猛禽妖类腾空而起,排成一个方阵,直向李狼妖军上空飞去。与此同时,万余体形巨大、身披重甲的牛妖联起手臂,排成两排,分批自地上冲出,而十余万各类妖兵,则自两翼涌出,自左右包抄而来。

不等李狼下令,其下妖军便已再忍不住,狂吼声中,纷纷脱阵而出,迎向敌军,李狼一皱眉,自语道:“如此毫无组织的出击,岂能占到便宜?”气运丹田,高声喝道:“保持阵形,不可自乱阵脚!”但已经红了眼的妖军哪里听得进去,体形壮硕的妖军直迎向那牛妖的浪涛,能飞翔的妖军则冲天而起,直冲向空中的敌人,而两翼的士兵则分别脱离队伍,迎向自两侧包抄而来的敌军,霎时间,李狼的军队已经完全分散成数股。

啸川在远处仰天一笑,道:“我就知道,离开了严厉的惩罚、无情的责打,这群东西就只是一盘散沙,曾经受到过本王严格的训练又如何?离了本王,还不是又恢复了本­性­?哼,狼王,我在本界未能将你除去,就在人界了结你的­性­命吧!”一挥手,飞虎军已振翅而起,旁若无人地直冲向李狼。

此时李狼的妖军皆已四散开来,在他身边只有数余近卫,再无阻挡飞虎军的余力,眨眼间,飞虎军便已冲到近前,停在空中,组成一个方阵,齐向李狼挥爪,无数蓝­色­的气刃立时飞­射­而出,直斩向李狼众人。

惨叫声中,李狼身边的万余近卫纷纷被气刃斩中,有的被拦腰斩成两段,有的被自上而下劈开,有的断了腿,有的丢了臂,一时间血如雾般弥漫,李狼不由眉头大皱,飞身直冲向飞虎军,乌易等人方要跟随而上,李狼已喝道:“你们去对付其他妖军,不要跟着我!”众人知自己本领有限,难以对付能飞天的飞虎军,只怕反而要耽误李狼破敌,闻言便分头攻向地上的敌人。

李狼真气运行中,无数气屏已将其周身包住,挡住漫天的气刃,直逼近飞虎军,虎王看来眉头一皱,急飞身而起,迎向李狼。

李狼冲入敌阵,立刻双爪连挥,霎时间血光迸现,数十名虎妖已被撕裂成数段,跌落地上,便在此时,啸川已然飞至,暴喝一声,飞虎军急忙向两旁闪开。

在空中凝住身形后,啸川凝视李狼,道:“你就是夜隐之子――李狼么?”李狼淡淡一笑,道:“正是。家父最大的心愿就是除掉你这暴君,然而命运捉弄,却让他未能如愿,今日,便由我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啸川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么?”说着,虎爪疾挥,五道蓝­色­气刃直斩向李狼。李狼冲天而起,闪过气刃,人也在这一瞬间里化作妖相,双手化作狼咬手型,连续推出,数十道狼形气劲倏然而出,四散开来,自四面八方攻向啸川。

啸川冷冷一笑,毫不吝惜内力般地双爪连挥,蓝­色­气刃顺爪而出,将袭来的狼形气劲尽数斩碎,虎吼一声,振翅向李狼飞去,未及近身,便凌空一转,左足挥扫而出。

一道真气顺其腿涌出,化作一条黄|­色­的气鞭,直扫向李狼,李狼双腕一碰,同时向前推出,无数锐利的气劲自其腕上扩散,霎时变成巨大的真气之牙,如巨狼合口般向那黄气咬去,轰的一响中,双方的气劲撞在一起,同时消散。

啸川长笑一声,道:“好功夫,未想你的力量已远超夜隐,这样打起来才有趣!”说着,身子忽然缩成一团,一股强大的气劲弥漫而出,预示着一招惊天动地的神招便要出手。

李狼不敢大意,气运全身,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忽然间白光四起,晃得人睁不开眼,而白光消散后,啸川和飞虎军等虎妖已尽数不见。

李狼不由怔在空中,片刻后,他急忙四处观望,却仍不见虎妖的半点影子。

白光照耀下,地上的妖军也停止了打斗,待白光一散,齐抬头仰望天空,见虎王及众虎妖忽然消失,不由均大感惊愕,一时间不知所措。

李狼看了看地上,忽高声道:“虎王已逃走,你们还不投降么?”虎王旗下妖军闻言互望一眼,犹豫片刻,终于扔掉兵器,收起利爪,乖乖地投降。

此时红光忽现,君自傲、天涯、韩缕和红婴忽然出现在战场之上,将众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他们,沈绯云不由激动得飞奔而至,一把抓住君自傲,道:“君大哥,你怎么会?”君自傲向他笑笑,抬头向李狼问道:“狼王,虎妖呢?”

李狼飘然落地,皱眉道:“方才我正与虎王交手,忽然间白光一闪,他们就都不见了。”君自傲闻言身子一颤,失声道:“糟了!”

10.鬼战返回

人常将鬼所居之地,说得恐怖无比,更以“地府”之名称呼鬼界。然而那却只是神愚弄凡人的手段之一罢了,真正的鬼界,与凡人想像中的样子却是完全相反。

鬼界的天空一样是蓝­色­的,在这片蓝天之下,有着清澈的湖水、湍急的河流和暗蓝­色­的山峰。在层层叠叠的群山环抱中,一泓碧水平若明镜。这座大湖的西北、西南和东南三面环山,只有东北处是一片开阔的平原,一片尖顶圆身的楼阁殿宇林立于这片平原之上。

这便是鬼界的中心都城――鬼王城。

在鬼王城的街道之上,可谓是“鬼”来“鬼”往,川流不息,一派热闹景象,而在鬼王城的中心地带,则是一片普通人不等接近的禁地,这里就是鬼王的宫殿。此时在这王宫之中,一个身着鬼王皇袍的中年人,正向一个身着怪异服饰、一头寸许短发的年轻人拜倒叩首,道:“臣下恭迎大王归来!”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强忍住笑意,道:“本王不在期间,各域可还安分?”那身着皇袍的中年人道:“各域的代域主均兢兢业业,将各域治理得一片繁荣,大王放心好了。”

年轻人又点了点头,回头向身边一位身着黑袍的年轻人道:“青空异皇子,咱们何时动手?”

这位短发的年轻人正是司刑君,那日魄狱芒设计夺得他的身体,不想他的力量已经超越了魄狱芒,却反而将魄狱芒吸收为自己的力量,最后借着鬼之国皇子青空异的力量回到了鬼界,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了一界之主。

而他身边那黑袍人,正是鬼之国皇子青空异,这位皇子并不知眼前鬼王已再不是魄狱芒,心中满怀希望,道:“只等桑月君将妖族大军带来,我们便可与他兵合一处,共同攻入黄泉。”

司刑君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道:“好个青空异,与魄狱芒联手来骗我,若不是我本领高超,此时已被魄狱芒占去了­肉­身,我便也好好骗骗你,等五魂神阵一被攻下,哼!”他自伪装成魄狱芒后,便自青空异口中套出一切,此时已打定主意,一旦攻下黄泉,占据了五魂神阵,便以此要挟神界,进而壮大自己的力量,再打上神界,成为至高无上的王者。

所以他将对青空异的厌恶压在心中,脸上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道:“好,那么咱们就耐心等待吧!”说着,一挥袖,向那身着皇袍的中年人道:“本王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将我鬼界治理得井井有条,着实应该奖赏……这样吧,四大域主皆已在人界阵亡,你就先统管四域事物,再选四位贤能者助你分管四域。如今本王要忙于攻打黄泉之事,界内一应杂事,还由你来管理好了。”

那中年男子闻言急忙叩首,激动地道:“多谢大王恩典!”司刑君心中暗笑,心道:“待大战一起,我再慢慢收拾你们这群魄狱芒的忠实走狗不迟。”

青空异告辞回归神界,司刑君则开始调集鬼界军队。鬼界军队数量不多,而且其中真正能发挥作用的­精­英部队数量更少,但司刑君只求数量,却不管他们是否能真正发挥作用,所以不到半月的时间,便已集齐了上千万鬼军。

这日忽有兵卒来报,言道黄泉附近已有虎妖出现,不多时,青空异便出现在司刑君面前,二人不由相视一笑。

在鬼界的最东方,有一道清流缓缓流淌,这河水清澈无比,流动不息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响,仿佛仙音一般,能让人忘记一切烦忧。

在这清流之外,是一片高高耸立的石山,这片黑­色­的石山将这条清澈的小河与鬼界的土地隔绝开来。万年来,从没有人能翻过它,到达小河东面的五魂神阵,就连拥有虚无之身的鬼卒也不例外――他们只能到达这石山之外,任由所引魂魄被石山后面那神秘的法阵吸去。

这条小河,名字就叫做黄泉。

黄泉之东,一座黑­色­的高塔屹立在同样­色­黑如夜的绝壁上,在绝壁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红­色­海洋,那里面不断翻涌着血一般的巨浪,将高塔东、南、北三方与土地完全隔绝。

鬼界自古便有两个传说――那黑­色­的石山是神勇的武士化成,若是谁想翻越过它,它就会化成无数不死的武士,将闯入者撕成碎片;包围着鬼界大地的这片红­色­海洋,是由死去的怨魂化成,在这片血海之中,鸟飞不起,鱼跃不出,便是世上最轻的羽毛,一落海面,也会立即沉下。

这两个传说自上古时代流传至今,没有一个人敢去怀疑,因为每一个对父辈的告诫心存怀疑的探险者,都能亲眼看到――鬼界的飞鸟会在飞越石山的刹那莫明其妙的惨死;失足坠入血海的擅泳者会在刹那沉没无踪。

总之,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通过或是绕过石山,来到黄泉之东的高塔前。

那塔,就是五魂神阵。

如今,在黄泉与五魂神阵之间的旷野上,却突然出现了百多万披甲勇士,他们甲胄样式各异,但脸上却同样充满了自信与坚毅,在数名大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在旷野上扎下营盘。

他们就是人界的联合大军,借着红婴神奇的法力,他们不必经过石山,便自人间直接进入到五魂神阵前,面对鬼界奇异的风光,他们并没有惊愕与欣赏的时间,一入鬼界,便立即搭起大营,做好了一切准备。

龙紫纹注视着远处那座黑­色­的高塔,心中涌起无数感慨,这阵即将发生的大战,表面看是为了神界,实际却是为了保护世间诸界。如果五魂神阵真的被虎妖攻占,以虎族的­性­格,绝不会乖乖将神阵拱手让予妖之国,恐怕到了那里,他们会借助神阵之力要挟神界,最后将战火燃遍七界。

而且,就算虎妖不能如愿,那么攻下了五魂神阵的那一神国,也必会借神阵之力一统神界,然后……

野心这东西,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如果非说它有一个极限,那么这个极限就是全天下。然而这个说法也站不住脚,因为就算真得到了全天下,人的野心也不会满足,否则世上就不会有酒池­肉­林的传说,也不会有追求长生不死的典故了。

正想着,营外忽然红光闪动,一队十多万人的妖军随着红光出现在营前,营内众兵将先是一阵紧张,待看清带队的李狼与君自傲等人后,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是红婴将李狼的妖军带入黄泉。

红光再闪,红婴已然消失,不多时,便将李狼旗下妖军全数带来。人界大军在建营时已考虑到了这队盟军,早为他们留下了位置,李狼率军直接入营,却不必担心无处可去。

一众大将在中军大帐集合,君自傲道:“虎妖已经进入鬼界,魄狱芒只怕也早已到达,恐怕在短时间内便会对此处发起攻击。此战关系七界安危,大家一定要记住――我们是为自己而战,是为保卫七界而战,却并不是单为神界而战。”

姬梦龙道:“君盟主请放心,这点我们早已想清楚了,虽然这神阵有违天道,但我们为了全天下,也要力保神阵不失。”其余将领纷纷点头附和。

红婴道:“放心吧,整个神界除了我之外,谁都没有直接进入黄泉的本事,而且爷爷说过,外面那石山是西华神的身体所化,如果有人想翻越过它,它就会化成无数的巨人武士,将来犯者杀死,等到他们冲到这里,早就已经累得要死,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了。”

龙紫纹点了点头,道:“但大家还是要打起­精­神,千万不可大意。”

就在众人在大帐中商议战事的时候,在石山之外,无数大军已经集齐。

初见司刑君,啸川不由要立时发作,青空异急忙上前解释,啸川闻听大感愕然,司刑君道:“这北域主血雾尘早有反心,他投靠虎王,也只为寻找靠山,以图本王之位,他得知你我结成联盟,一气之下便将虎王的几位皇子尽数杀死。不过……本王既然已夺得他的­肉­身,其魂魄也早烟消云散,也算是为虎王报了大仇。”

啸川闻言怒火狂涌,却苦于没有了发泄怒气的对象,只气得浑身打战,桑月君见状急忙道:“虎王息怒,大局当前,千万不要……”未及说完,啸川已狂吼道:“开战!快快开战!”桑月君知他此时急须找到能发泄怒火的对象,便不再多言,轻轻点了点头,道:“攻破这片石山,便可直抵黄泉,大家上!”

啸川狂吼一声,振翅率先飞出,飞虎军紧随其后,直向石山冲去。司刑君一挥手,千多万鬼军发出振天的狂声,亦向石山冲去。

似是感受到了这震天的吼声,那石山竟然剧烈地颤动起来,啸川虽然有满腔怒气急于发泄,却并非莽撞不顾一切之人,他手中只有这万余­精­兵,日后全要靠他们东山再起,重振虎族雄风,却绝不会任他们白白牺牲,是故一见石山异状,便减弱了飞行速度,让地上的鬼军先冲到石山脚下。

石山的颤动起来越厉害,在一阵轰鸣声中,连成一片的石山终于断裂开来,每一个巨大的山峰,皆化成了黑­色­的石巨人,而那些小丘、碎石,则化成数百万大小不一的石武士,迎着鬼军直冲过来。

霎时间血雨飞散,这些石武士力量强大无比,鬼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时间战场上的形势完全变成了单方面的杀戮。桑月君见状急高声喊道:“虎王,还不出手?”

啸川一挥手,飞虎军后退数十丈,在空中排成一道长阵,齐向远处的石武士们挥动利爪,他们腕上的斩空环泛起蓝­色­的光芒,发出锐利的蓝­色­气刃,直向石武士们斩去。

气劲碰撞中,个头较小的石武士纷纷被斩倒在地,有的直接碎裂,散落地上化成普通的石块,有的则只是被斩断了手脚,却仍无所畏惧地挣扎着与鬼军战在一处。

但这些强劲有力的气刃,却不能对那些山峰般巨大的石巨人的形成足够的威胁,它们见小武士们被气刃所伤,便再不理地上的鬼军,径直向空中的飞虎军走来,巨足移动中,无数鬼军立时被踩成­肉­泥。

啸川咬了咬牙,怒吼一声,叫道:“各队分散开来,各自攻敌!”说着,先振翅飞离。飞虎军众虎妖闻言,立时分散成百人一队的百多个小队,一边躲避着石巨人,一边不断发出气刃。

这些石巨人数量众多,约有七、八十之众,其中有十多个迎向飞虎军,另外的则各自守住原来的位置,挥动巨臂与巨足,将鬼军杀得血­肉­横飞,它们体形太过巨大,虽然行动缓慢,但面对以千万记的鬼军,却正好能发挥作用,一拳下去就是一大片死伤,一脚下去就是无数­肉­饼成形,而鬼军的攻击,却如搔痒一般,对它们全无作用。

飞虎军虽然能凌空飞行,却并不能如真正的鸟妖一般,可随心所欲地高飞,他们力量虽强,但因双翼乃由惑虫所化,却是能力有限,只能飞到石巨人颈部的高度,却无法占据空中优势,虽然蓝­色­的气刃将石巨人身上斩出道道深深的伤痕,却也不能将它们打倒。一时间,战势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11.魂飞返回

只是普通的石武士便已让鬼军大感头痛,再加上这些山一般大的石巨人,鬼军实在大感吃不消。司刑君见状向青空异与桑月君道:“二位大神,我鬼族为助你们攻下五魂神阵,已付出如此代价,二位是否……”青空异微微一笑,看了看桑月君,低声道:“鬼王放心,我与桑月兄早已商议好了――虎族野心巨大,将来早晚要反叛联盟,所以……我们会借此战将其力量削弱,许给他的好处,将来也全是鬼王的……”

司刑君心中冷笑一声,表面却道:“这就好,不过以眼下看来,凭我们的力量,想攻破这石山阵,似乎并无可能吧?”桑月君微微皱了皱眉,道:“实话实说,我也未料到这护阵武士竟有如此之强,但事到如今,却也退缩不得。”看了看司刑君和青空异,道:“咱们也上吧!”

青空异点了点头,将黑袍一把扯下,露出里面一身黑­色­的战甲,自腰间拔出一根短棍,道:“只要攻破此阵,五魂神阵就是我们的了!”说着,脚下生出白云,人已凌空而起,短棍向前一挥,一道巨大的雷光自棍中轰然而出,直劈向远处一个石巨人。

雷光正劈在石巨人头顶,一声震天的巨响传来,石巨人竟然化成无数碎石,散落一地,砸死砸伤了无数鬼军,而这巨人周围的飞虎军也受了连累,齐被飞石击落。

啸川见状怒吼一声,高声叫道:“你想­干­什么?”青空异朗声道:“虎王恕罪,我也未想到这法器竟有如此之力!”啸川冷哼一声,怒道:“下次再伤我部下,我便先杀了你!”

青空异咬了咬牙,哼了一声,低声自语道:“待解决了这群石人,我先杀了你!”说着,已凌空向其它石巨人飞去。

桑月君看着空中的青空异,微微一笑,道:“他竟将鬼国的镇国法器拿了出来,真可谓不惜血本,看来我也不能再藏私了……”说着,脚下生出云雾,人凌空而起,自怀中拿出一面银镜,直向远处一个石巨人照去,一道银光自镜中闪出,照在那石巨人身上,立时向其周身扩散,不多时便将石巨人包住,那石巨人便再动不得分毫,颤了几颤,软软地瘫了下去,化成一地银水。

司刑君看着这二人法器大显神威,不由心中大动,暗道:“若能得到这种东西,倒也不错!”此时他已自神兽黑麒麟身上得到了飞行之力,便凌空而起,直冲向石巨人,双掌齐挥,两条水晶之龙呼啸而出,将一个石巨人的双臂撞碎。

啸川见这三人大展神威,当下也不再藏私,怒吼一声,将内力注入斩空环之上,利爪挥舞,十道蓝光飞­射­而出,眨眼间将一个石巨人斩成碎块。随后,他高声吼道:“集中力量,逐个击破!”

一声令下,飞虎军立时由百余小队重新组成两队,每队五千余众,分别围住一个石巨人,同时将自身内力注入斩空环之上,集中力量围攻一人。单个斩空环的力量虽弱,但五千个斩空环集中在一起,再配合上虎妖的真气,力量便不容小觑,被围攻的石巨人身上立时伤痕累累。飞虎军越战越勇,经验也愈加丰富,他们专攻向石巨人四肢与身体相连处,既省力,又容易见效,不多时,便将两个石巨人变成了无腿无臂的废物。

断了腿的石巨人摔倒地上,却又砸死了无数鬼军,司刑君看在眼里不由大为不悦,冷冷盯紧虎王,暗道:“莫要让我找到机会,不然……我定要将你吃了!”

飞虎军初尝此种战法的甜头,不由一时忘乎所以,争先恐后地冲向其它石巨人,却忘了敌人那强大的力量与数以千计的数量,一冲入石巨人之阵,他们那微弱的优势便立时减弱,不少飞虎军被石巨人击落,啸川急喝道:“不要冲入敌阵,去攻击离群的敌人!”飞虎军闻言急向外撤,撤退的过程中去又损失了上千兵力。

这一战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海,尸骨积满黄泉外的旷野,无数隐约可见的磷光自每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体上缓缓飘起,飞疾向黄泉之内飞去。守在黄泉内的人界大军只见空中磷光涌动,一时间不由看得呆了。

红婴讶道:“天啊,这么多的魂魄同时被吸入神阵,能生出多大的法力来啊!”又望望远方,只见雷光隐约闪动,道:“嘿嘿,鬼之国的皇子果然亲自来了,我这就告诉爷爷去!”说着红光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君自傲与龙紫纹对视一眼,均感觉到了这一战的惨烈,龙紫纹低声道:“就算他们真攻破了石山,到达此处时,只怕也剩不下多少人了。”君自傲轻叹一声,道:“这是何苦,为了权力二字,却要牺牲这么多无辜的生命,真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当大地完全被尸体所铺满,当鬼界的太阳缓缓降下,又再将缓缓升起时,挡在黄泉之西的那一片石山,终于完全粉碎。

活下来的人望着满地的尸骸,不由一阵阵的心悸,忽然间对战争生出了无尽的惧意,而整个军队的首领,却根本不理死难的兵士,他们眼中只发出阵阵近乎疯狂的光芒,充满了喜悦地遥望东方。

不论是司刑君、青空异,还是桑月君和啸川,此时眼中都闪烁着欲望的光,燃烧着权力的火。这一战他们将石武士尽数歼灭,但己方的损失亦是惨重无比,数量达到千万之众的鬼军幸存者不过四万余人,有斩空环助力的飞虎军也只剩下了三、五百人,青空异和桑月君那强大的法器力量几乎完全用尽,司刑君与啸川也累得气喘吁吁。

但这一切全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唯一阻隔住黄泉通路的阻碍没有了,他们如今可以直达五魂神阵。一想到立刻便能将神阵掌握在自己手中,四人心中均生出了一种无法向外人道的喜悦,他们欢呼着、狂笑着,越过遍地的尸骸,越过碎裂成乱石的石人,直向遥远东方的黄泉冲去。

而疲惫的鬼军与飞虎军,也只得拼命跟上自己大王的步子,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奔向远处的五魂神阵。

然而当他们充满喜悦地踏过黄泉,却同时怔住了。人界军的大营赫然便在眼前,将能向五魂神阵的路完全隔断,青空异和桑月君不由同时愕然,啸川更是瞪大了眼,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在此处?”

司刑君咬了咬牙,忽道:“撤!立刻撤离此地!”青空异与桑月君同时吼道:“你疯了么?”司刑君狠狠瞪了二人一眼,怒道:“难道你们以为如今的我们,打得过以逸待劳的人界大军么?若是不想让全部努力化为泡影,就跟我一起撤!”说着,猛然转身,高呼道:“鬼界大军,随我撤回东域!”说着,人已飞速向后逃去。

啸川看了看仅剩数百人的飞虎军,一咬牙,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转头看了看桑月君,道:“如今看来,若想攻下五魂神阵,你们神界必须要出兵了!”说着,挥手率领飞虎军追随司刑君而去。

望着远方逃逸而去敌军,李狼不由微微一皱眉,自语道:“放虎归山,再擒难矣!”话音未落,人已凌空而起,直向飞虎军追去,雪禅素见他飞走,当即自营中飞奔而出,在地上追了出去。乌易与紫啸拦之不及,对视一眼,紫啸道:“此时虎妖力量衰弱,正是一举歼灭的良机,咱们上吧!”乌易点了点头,向妖军高呼道:“跟随狼王,歼灭虎妖!”众妖军发出震天的吼声,潮水般冲出大营。

君自傲看着失控的妖军,不由一皱眉,看看龙紫纹,道:“咱们也追出去么?”龙紫纹又看了看人界军众将军,姬梦龙道:“战争本来就不似比武,公平心绝要不得。如今鬼军和妖军皆是疲惫之军,根本不是我军对手,正是下手良机。”龙紫纹与君自傲闻言却仍心存犹豫,不知是否应发兵追击。

远处的青空异与桑月君见李狼及众妖军自人界军大营中杀出,对视一眼,皆大感恼火。青空异咬牙道:“好不容易打到此处,却又遇上他们……难道真的必须动用军队么?”桑月君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若不调集军队助战,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之前鬼天君失踪,我就怀疑是佛国那老儿动的手脚,如今人界大军能直达此处,必是动用了他那法器‘红婴’之力,咱们若再畏首畏尾,只怕就将功亏一篑。”青空异眉头深锁,缓缓点了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咱们这就速调军队来此!”

白光一闪,二人同时消失不见。

啸川率众飞出不远,便感觉到身后妖气凛冽,他急忙回转身形,只见李狼凌空追来,无数妖军紧随其后,越追越近,他不由怒气上涌,狂吼一声,叫道:“飞虎军听令,给我杀光这群妖族叛逆!”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胧星急道:“父王,不可!我军如今损伤惨重,根本无法对抗狼王,还是撤吧!”啸川怒吼一声,道:“你懂什么?我虎族何时被人打退过?我宁可战死,也不愿日后被人指着脊梁说――我堂堂虎王曾被狼王吓得掉头就逃!”转过头,向着仅存的五百多名飞虎军喊道:“虎族的勇士们,我们宁可战死,也绝不被别人轻视!”众虎妖被虎王的这般气势激励,齐声怒吼,振翅迎向李狼与妖军。

他们为对付石巨人,已几乎用尽了内力,但他们腕上的斩空环,却足可弥补这些内力的损失,虽然它们的气刃对石巨人并无多大作用,但用来对付普通妖军,却是威力巨大。剩下的这些飞虎军,可说是大浪淘沙后存留下来的­精­锐,他们明白以自己的力量绝难以对付李狼,若与其正面冲突,只能徒增伤亡,于是避开李狼,飞向地上妖军,运用斩空环之力大开杀戒。

啸川直飞向李狼,怒吼道:“狼王,今日就让你我在此分个胜负,谁胜了,谁就是妖界之王!”李狼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胜得了我么?”口中说着,双眼已化成妖瞳,目光直罩住虎王,其身形变化已了然于胸,当即身向右方一侧,右手化爪,向上扬起。

啸川本已打定主意,以斩空环发出气刃斩向李狼左肩,而自己却向相反方向移动,以利爪攻击向右侧闪躲的李狼,不想李狼竟能在瞬间看穿自己的意图,斩空环的气刃立时击空,而自己的移动不但不能起到奇袭的作用,反而成了主动撞向李狼爪风的送死行为,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将身子一蜷,硬挡下李狼这一爪。

李狼所使用的,乃是狼王历代相传的奇术――狼王夜目,这奇术一旦运行起来,便可看穿对手的功力强弱、招式变化,甚至是心中所想,但却也分外耗费真气。早在真龙比武大会之时,他的狼王夜目就已经略有小成,至太虚境赐力后,他的狼王夜目便已彻底修成,但一直以来,他也未遇上够格让他使用此技的对手,直至今日,眼见虎王已经真气大损,才放心地使用出来,立时收到奇效。

司刑君见虎王与李狼战在一处,不由在地上暗笑,却并没有停下来帮忙的意思。

便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战斗中、逃跑中和观望中的所有人,均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遥望向东方数里外断崖上的那座黑塔。

一般强大而浩荡的气息自塔内传来,君自傲与龙紫纹不由齐是一震,前者失声道:“这不是溟气么?怎么会……”后者则脸­色­苍白,颤声道:“这是……我爹!”

12.圣者返回

随着一般如海涛一般的溟气袭来,一条黑龙自东方的五魂神阵中飞腾而起,直向人界军营飞来,龙紫纹失声道:“是我爹,没错!是我爹!”君自傲愕然道:“你……你说什么?这竟然是伯父?”

旁边闻声的众人也都大感惊讶,不知这一直失踪的龙烈,为何会化成黑龙,自五魂神阵中飞出,正当大家都惊讶不已时,黑龙已飞至大营上方,在营上盘旋一圈后,忽然电般俯冲而下,向人界大军攻来,霎时间,千多名士兵被黑龙撞到,口中狂喷鲜血,倒地身亡。

远处的司刑君目睹如此惊人的变化,急挥手令大军停止撤退,驻足静观其变。而李狼和啸川在怔了片刻后,又交起手来。

龙紫纹身子一震,愕然道:“这……这是怎么了?”眼见黑龙在营中肆虐,他一咬牙,唤出金龙战刀,化成金龙战甲,冲天而起,拦在那黑龙面前,悲呼道:“爹,您这是怎么了?”

黑龙停住冲势,双目凝视龙紫纹,半晌后轻叹一声,道:“紫纹,没想到你我父子竟真有相遇战场的这一天……你若是爹的好孩子,就助爹杀光这些凡人吧!”

龙紫纹身子一震,失声道:“爹,您说什么?”

黑龙缓缓道:“紫纹,爹原来一直遵循着龙家祖训,努力守卫着人间一方的平安,直到龙吟叛乱,将爹打伤,爹才有幸聆听仙佛教诲,才知这一切都错了。紫纹,为了区区一个人界的安宁而奋斗,那只是小爱、小义,却不是博爱和大义啊!这世上充满了不公,只有通过一场血雨的洗礼,才能让七界归一,让世上从此再没有神、仙、佛、魔、妖、鬼、人的分别,让天下苍生能得到真正的‘公平’!”

龙紫纹只觉自己如在梦中一般,完全不知龙烈在说些什么,他茫然望向这让他既感到熟悉,又倍感陌生的父亲,摇着头,喃喃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君自傲及众人听到黑龙这一番话,不由大感惊愕,君自傲急施展鬼羽飞到龙紫纹身旁,怒视黑龙,向龙紫纹道:“休听他胡言,什么‘公平’、大义,难道杀戮就是他所谓的公平与大义么?”说着,右掌虚空一握,鬼印战枪已然在手,怒喝一声,道:“我不信紫纹的爹会说这样的一番话,你定是假的!”说着,鬼印战枪已电般向黑龙刺去。

就在这刹那间,一道蓝光在鬼印战枪和黑龙之间一闪,一个洁白的身影出现在黑龙之前。

君自傲不由一怔,鬼印战枪硬生生地停在空中,望着那人,失声道:“师父?”

洁白的衣袖在空中飞舞,发丝轻轻飘荡中,那一张廿多岁的面孔散发出圣洁的光辉,嘴角挂着的那丝微笑,仿佛刺破乌云的阳光一般,让人倍感亲切。君自傲永不会忘记这张脸――岳岸崖的脸。

岳岸崖的目光中充满了令人感觉到温暖的缓和光芒,不论是谁,被他那双眼睛注视着,都会有种回到了童年时光母亲怀抱中的错觉。与那目光相比,世上最清澈的水也不过是混浊的泥浆;世上最美丽的风景也不过是荒草满布的黄土地;世上最天真的孩子,也仿佛是最邪恶的妖魔。

这是那目光,便足以让人忘却一切,将自己完全交给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此刻,他静静地注视着君自傲,君自傲恭敬地垂着立在空中,不敢再发一语。

远方,妖军与鬼军皆停在原位,怔怔地遥望着这全身散发出圣洁光芒的白衣人,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忘记了自己为何在此,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战,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什么。啸川与李狼也停手不战,出神地望向岳岸崖。

啸川喃喃自语道:“他来了?他是来帮我的,还是……来责怪我妄想攻打黄泉?”说着,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岳岸崖微微笑了笑,地上的人竟然有种严冬中得遇艳阳的感觉,他看着君自傲,轻声道:“师父?我曾经是你的师父么?”

君自傲怔了怔,激动地道:“师父,难道您忘了小傲吗?您忘了我们一同度过的那些年吗?”不知不觉间,他的眼中已是泪光闪烁。

岳岸崖双目微闭,半晌后缓缓睁开,缓缓道:“我知道了,你的师父是‘岳岸崖’吧?是的,那是我的一个名字,只是我却并不记得你了。”

君自傲闻言彻底懵住了,他不知师父究竟怎么了,怎么会不认得自己了呢?

岳岸崖又笑了,每个见到他笑容的人,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放松了身子,默默地感受着自那笑容中溢出的温暖。他缓缓道:“不要奇怪,我有很多个名字,时间长了,我就容易将它们忘却……让我想想――在人间时,我曾叫‘岳岸崖’;在鬼界时,我曾叫‘邪天无极’;在仙界时,我曾叫‘无忧仙尊’,在神界时,我曾叫‘天宏大神’;而在妖界时,我却只是一只四脚的野兽,被他们称做‘天神兽’……”笑了笑,又道:“现在的我,却已经没有了名字,若非要自取一个的话,我觉得叫‘释天’比较好听。”

他话音方落,龙紫纹身上的金龙战袍忽然发出耀眼的黄光,而龙紫纹则突然消失不见,君自傲听到“释天”这个名字已经是身子一震,见龙紫纹凭空消失,不由一惊,岳岸崖却轻笑一声,道:“不用担心,他是被龙神唤去了,我为扩展天柱而动用了全力,他定已察觉到了。”

君自傲使劲咬了咬嘴­唇­,将下­唇­咬得鲜血直流,人却也从岳岸崖带来的迷朦中清醒过来,凝视着岳岸崖,冷冷道:“你不是我师父?你到底是谁,为何化成我师父的模样来骗我?”说着,鬼印战枪已指向岳岸崖。

岳岸崖淡淡笑了笑,道:“骗?我从不骗人。不要对我举枪,没有用的,因为你眼前的我,只是一个影子罢了,我来此为的并不是你,而是他。”说着,他缓缓转过身,目视黑龙,道:“我看错你了么?”

黑龙摇了摇头,虔诚而恭敬地道:“我永远都会忠心地追随您的理想,绝不会令您失望。”岳岸崖缓缓点头,道:“可为何要执着于凡人的情感呢?难道一己私情,真的比真理还要重要么?”

黑龙身子一颤,颤声道:“我只是想能多一个助手,才会劝紫纹……”岳岸崖又缓缓摇了摇头,道:“只是借口,你还是不能放下私心。我不强求你,一切全凭你自愿,如果你选择私情,我也不会怪你的。”黑龙怔了怔,随即道:“您放心,龙烈岂是为私情而忘大义之辈?”说着,身子在空中疾速一转,长啸着冲向人界大军,鳞光闪动中,立时又有百多名士兵魂归五魂神阵之中。

君自傲脑中嗡地一响,狂吼一声:“住手!”挺枪就要杀向黑龙,岳岸崖却突然转过身来,一笑道:“既然你曾是我的徒弟,就该听话才是。好吧,我让岳岸崖亲自与你说话……”说着,周身忽然如波纹般一荡,一股令君自傲倍感亲切的气息涌动而出,口­唇­轻启中,岳岸崖慈祥地一笑,道:“小傲,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已成长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为师真的很高兴。”

君自傲的身子一颤,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岳岸崖,愕然道:“你……你真是师父?可刚才……”说着,鬼印战枪已在不自觉间收回体内。

岳岸崖淡淡道:“看来我传你的­阴­无拳,你早就已经不练了,如今的你一身纯­阴­之气,只怕已与鬼天君合二为一了吧?这样也好,从前的凡人历练中,我有许多事都想错了,却险些害了你。你现在可有心爱之人?若能有人真心对你,为师的心里还能好过一些,唉,若非为师当年传你那些无用之术,你娘不一定会死,你与云姑娘也不一定非要分离啊……”

君自傲越听越肯定眼前这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恩师,当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直扑向岳岸崖,想投入到恩师的怀中,却扑了个空,愕然回首时,岳岸崖转过身来笑道:“师父不是说了么,你眼前的我只是一个影子,为师的真身并不在此处。”

君自傲愕然半晌,忽低头看了看在营中肆虐的黑龙,颤声道:“师父,这一切……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岳岸崖淡淡笑道:“牺牲是必要的,这是为了达成真理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小傲,不要为眼前的得失而挂怀了。”君自傲愕然道:“您说什么?是什么样的真理,要以这样惨烈的杀戮来换得?难道您疯了么?”

岳岸崖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怪你,因为你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而已,就让为师为你上好这最后一课吧……”说着,身上闪起圣洁的白光,将自己与君自傲笼罩其中,眨眼间同时消失不见。一直在地上怔怔看着二人对话的天涯,不由惊呼一声,却来不及、也无力阻止什么。

远处的啸川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自语道:“他走了?他……他不是来惩罚我的?”随即狂笑一声,电般扑向李狼,吼道:“狼王,拿命来吧!”

地上的司刑君眼中邪光流动,沉默片刻后,忽然振臂高呼道:“杀!给我杀回去――将五魂神阵夺下!”疲惫的妖军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拼命高呼着,向东方的那座黑塔奔去。

龙紫纹只觉周身一震,人便已出现在太虚境中的天柱之前,一抬头,便见龙神悬停在天柱上方,怔怔地向上观望,他不由愕然道:“先祖,您这是……”

龙神低头望向龙紫纹,道:“孩子,时候到了!”龙紫纹愕然道:“您说什么?”

龙神盘旋而下,目视龙紫纹,道:“是那个人――那个带走你爹、打开妖界之门的人,他就在天柱之中,正用绝顶强大的力量令天柱不断扩张,若由他如此下去,再过不了多久,天柱就会鼓胀到无限之大,那时七界之门将完全大开,诸界间再无间隔,七界将完全变成一界。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将力量传给你,你要速速将五魂神阵毁掉,不然……不然天下就要大乱了!”

龙紫纹愕然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既然在天柱之中,您又为何要我去破坏五魂神阵呢?”

龙神叹道:“不久之前,我忽然感觉到有强大的法力传到天柱上方,这才感知到天柱中那可怕的人。以他所发出的强大气息来看,我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本应死去的上古大神――释天。如今他正利用五魂神阵,将无数死者魂魄化成法力吸入自身,用以扩张天柱,如果天柱变大,各界融合为一,违反了天道运行,必然会发生极大的灾难,那可能是洪水泛滥、大地崩裂、万民惨死的大惨祸,我无法在天柱中对付他,只能靠你去摧毁五魂神阵,让他失去后续之力,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龙紫纹愕然道:“难道说鬼之国与妖之国合力攻打黄泉,便是由此人挑起的么?如此说来,这场大战的目的,只是为他积蓄足以扩张天柱的力量么?”龙神讶道:“你说什么?”龙紫纹急将黄泉内发生的大战告之龙神,龙神身子一颤,道:“不能再等了!这样数量庞大的魂魄,足以让他得逞,快,趁五魂神阵还未能将全部魂魄转化成法力传来前,你快去破坏掉它!”说着,龙神周身闪起强烈的金光,身子渐渐缩小,最后凝成|人眼大小的一团,倏然冲入龙紫纹丹田之内。

龙紫纹只觉一股强大的热力自丹田内爆发,烤得他周身奇痛无比,忍不住发出一声龙吟。

额头上紫光迸­射­,那紫­色­龙纹越来越清晰,终化成一片紫芒,将龙紫纹包围其中,龙紫纹在不断的挣扎中,竟然化成了一条紫­色­的巨龙,在太虚境中不住地痛苦翻腾。

13.天灭返回

黑龙肆虐,人界大军拼死抵抗,但除少数高手能在保全自身的同时,反击黑龙外,其余兵众根本不是黑龙的对手,一时间血流成河,无数士兵命丧黄泉。

司刑君却率众绕过人界军大营,直冲向远处的五魂神阵,黑龙只顾杀戮人界大军,却不理这小股鬼军。

啸川与李狼战斗正烈,二人打得不分胜负,天空中气息涌动,吹得普通妖军根本近不得二人百丈之内。

地上,在乌易与紫啸竺人率领下,妖军与飞虎军展开了殊死搏斗,妖军虽然死伤惨重,但胜在人数众多,飞虎军一时间奈何他们不得,己方的数量反倒不断减少,虽然那速度非常缓慢,但对只有几百人的飞虎军来说,已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无数死者的魂魄化成磷光,疾速地飞向了五魂神阵,那座黑­色­的高塔,仿佛一个吸魂的恶魔,将所有死者的魂魄吞噬腹中。

便在此时,一阵红光闪动,十多万神兵忽然平空出现,为首的两个老者正是佛之国的皇帝武琨和魔之国的皇帝沙上音,在他们身旁,分别是神、仙、人三国的大武神,见到眼前这纷乱的景象,众神不由眉头大皱,沙上音骂道:“­奶­­奶­的,这是怎么了?都打成一片了!”

神之国的武神凝目四望,皱眉道:“佛皇陛下,此处哪有鬼、妖二国军队的影子?”武琨一指远处碎裂了的石山,道:“就算这两国没有向黄泉出手,只凭现在的情形,咱们也必须出兵镇压吧?况且若无他们帮忙,这些妖军、鬼军又怎能到达此处?多亏我在此布置下人界守军,不然五魂神阵只怕早已被他们占了去,我想他们一定是见兵力不足,难以攻下五魂神阵,所以回国调兵去了,用不了……咦?”说着说着,他突然看到在人界大营中肆虐的黑龙,不由愕然道:“这……这是什么?”

众人齐望向人界大营,不由同时大惊失­色­,沙上音叫道:“这不是龙神为守护人间而在人界留下的后代么?怎么会帮助这些妖、鬼来攻打起人界大军来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司刑君此时已冲过人界大营,眼见空中奇变突生,他急挥手令鬼军停下,他知这些神兵必会全力保护五魂神阵,自己却犯不着和他们较劲,一咬牙,竟让鬼军杀入人界大军,避开黑龙,趁乱削弱人界军的兵力。

武琨皱眉道:“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这黑龙再残杀人界大军了!”说着,向身旁的红婴道:“红婴,是你该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红婴点了点头,道:“爷爷,您放心吧!”说着,身上红光一闪,竟然化成了一只红­色­的旗子,武琨一把将旗握在手中,轻轻一摇,无数红­色­的电光便自旗内发出,自四面八方击向黑龙。

黑龙抬头看了一眼,却全不将这些电光放在眼中,一挺身,迎着电光直冲向天上的神兵,那些红电直击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武琨不由骇然,红婴本是神界一块上古神石,被武琨在无意间发现,遂将它炼化成|人形,制成了至强的人形法器,不但可在诸界间随意穿行,更可化成威力巨大的武器。如今他以红婴所化令旗全力攻向黑龙,竟然无功而返,怎不令他大惊失­色­?

眼见黑龙攻来,而武琨这威力惊人的法器竟奈何他不得,众神不由尽皆骇然失­色­,齐亮出各自的法器,向黑龙身上招呼,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与飞沙走石、刀光剑影齐现于空中。

然而这些以五魂神阵为力量之源的强大法器,却无法对黑龙造成半点威胁,这些惊雷狂风,沙石剑光,均伤不了黑龙只鳞片甲,眨眼间,黑龙便已冲入神界大军之中,一时间惨叫声四起,无数神兵被黑龙杀死,尸体跌落地上,其魂魄闪着耀眼的光芒,直飞向五魂神阵。

众大神骇然闪躲,一时间乱成一团,武琨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令旗,喃喃自语道:“连红婴也伤不了它……这是为什么?”正在发愣的当口,黑龙已向他直冲而来,远处的沙上音急得高叫道:“老不死的,你不要命了?快逃!”武琨这才清醒过来,一抬头,只见黑龙已然近在咫尺,却已无从闪躲。

便在此时,一道光芒闪过,黑龙立时发出一声长啸,头向上一扬,飞向一旁,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瞪圆双眼凝望过来。

武琨一怔,随即看清这道光芒正是运起了“佛光”的韩缕,不由暗道一声好险,再遥望黑龙,只见其鼻上一道血痕,不由又是一怔,随即恍然道:“原来如此!”

韩缕见黑龙直冲向神军,本以为被立时被拥有强大法器的众神击落,却不想这黑龙竟然不畏法器,而武琨又兀自发愣而身陷险境,他不由心中大急。武琨曾悉心指导他这招佛光的变化,于他可说有传艺之恩,他早将其当成另一个师父,见武琨遇险,却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黑龙的对手,运起佛光直冲过来,却不想竟能伤到黑龙,心中暗叫侥幸。此时听武琨突然说出这“原来如此”,知其必已有对策,急回头道:“佛皇可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武琨道:“不知为何,这黑龙竟不惧法力,但如果用普通的真气,却可伤他,咱们便用内力和他斗上一斗吧!”说着,高呼道:“所有武神听着,法力对这黑龙无效,对付他只可用自身真气!”说着,人已飞身冲向黑龙,一拳倏然击出,一股巨大的螺旋气劲随拳而出,直卷向黑龙。

黑龙长啸一声,怒吼道:“不过是一招偷袭得手,便以为对付得了我么?”说着,身上已发出强烈的赤红光芒,沉声道:“且让这招‘血海游龙’送你们到神阵之中吧!”

红光大盛,已化成赤­色­的龙烈狂啸而出,迎向武琨的蛇缠,气劲碰撞中,蛇缠的螺旋气劲立时碎裂,赤龙直向其身上撞来。

紧要关头,武琨手中的令旗倏然变回红婴,红光一闪,武琨已随着红婴同时消失不见,赤龙却撞了个空。

然而在别人看来,武琨却是被赤龙撞得形神俱灭,众神不由大惊失­色­,几名刚刚冲到近前的武神,纷纷向后退去。

龙烈一撞落空,先是一怔,随即不理许多,又向其他神军冲去,此时的他周身缠满了“血海游龙”的强大赤红溟气,力量远超方才,霎时间,神军的死亡数量再将暴增。

韩缕见武琨消失,只道是被这赤龙所害,当即一咬牙,便要冲上前去,此时红光一闪,武琨与红婴在不远处出现,不由令他大喜过望,急飞过去,急切地问道:“佛皇,这家伙力量太过强大,怎么办?”

正说着,天涯忽然自地上直飞到二人身边,韩缕一怔,不知她何时有了这种本事。天涯看了他一眼,道:“是风大侠用邪印拳将我送上来的。”转向武琨,道:“如果用第八拳天灭,是否能击败他?”武琨愕然道:“你要用天灭?不行!现在你的力量虽然可以用出天灭,但若想击败这黑龙,必须将天灭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可如此一来,天灭的反噬之力也会达到十成,而你的身体现在只能承受六成力的天灭反噬,如果全力用出的话……你会死!”

天涯淡淡一笑,道:“这黑龙摆明是要杀死所有的人,如果我还活着,而大家却都已死了,自傲回来一定会怪我的。而如果他再回不来……我也正好可以陪他……”说着,人倏然冲向龙烈。

武琨想阻拦,却已晚了。但他却看到韩缕的身子一震,随即化成一道耀眼的光芒,直追天涯而去。

一股澎湃如天河怒涛的气劲骤然涌起,霎时间将天空中的景象变得如波光般动荡不休,众神与龙烈一同感受到这骇人的气劲,不由齐望向气劲起处。

只见天涯裹着一身光芒,长发随着气劲涌动而在空中飞舞,直奔龙烈而来。龙烈不敢小觑,转过头来,身上闪耀起更加强盛的红光,直迎向天涯,空中众神见状急忙飞速向远处逃开。

轻喝一声,天涯的右拳仿佛顶着一座巨大的山峰,艰难地向前推了出来,与此同时,一道强烈的闪光瞬间暴发开来,霎时间将大半个天空笼罩其中,空中的众神不由大惊失­色­,拼命向更远处飞逃。

地上的鬼军、妖军和人军,均被这惊天动地的一招所震撼,几乎同时停下手来,低下头躲避着空中那耀眼的光芒,司刑君骇然望向天空,一双眼化成夜一般的漆黑颜­色­,自语道:“这就是……就是邪印尊者的力量么?”

连远处的啸川与李狼,也不由侧目望向那团耀眼的强光,心中齐感骇然,啸川愕然道:“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可怕的力量?难道……是他又回来了么?”

便在此时,他忽觉心口一痛,不由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胸口,他只觉胸口中有一股并不算强大的力量在躁动不休,急忙运起全身内力,试图平息这股陌生的力量。

李狼背向着他,双眼绿芒闪动,静静地望着远处天空中的光芒,缓缓道:“美丽的东西总是一闪即逝,不能长存于世,你是如此,清幽也是如此,你们何其相像?只是……你们的牺牲,真的值得么?”接着,头也不回地道:“若不是天涯这一拳让你出现了刹那的空隙,我要杀你,只怕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可惜……”

啸川强忍剧痛,愕然道:“你说什么?你……你做了什么?”

李狼淡淡道:“气屏这东西并没有多大的力量,所以它无法突破你强大的真气防御,但只要有刹那的空隙,我就能让它出现在你体内。你的心,已经被它所包围,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

啸川狂吼一声,拼命挥起双爪,想攻向李狼,却忽觉胸口一阵绞痛,随即感到一阵地狱般的寒冷,他不由缓缓蜷起身子,想抓住一丝半点的温暖,意识却开始模糊。

那对翅膀终于不再扇动,这不可一世的虎王,终于死在李狼手中,他那壮硕的身体如一块石头一般,自空中跌落地上,翻了几翻,再也不动。

一道耀眼的磷光自其身上跃起,疾速向五魂神阵飞去。

李狼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怔在远处的胧星,淡淡道:“如果想为他报仇,就来吧。”

胧星怔怔地望着李狼,脑海中一片空白。

光芒闪动,光团中气刃乱飞,天涯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向自己,不由淡淡一笑,自语道:“自傲,我原是个只懂保护自己的人,是你,让我知道了人间的温暖与幸福,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应该保护的,什么是可以舍弃的,只是……对不起,我再不能陪你了……”

压力倏然加重,天涯笑着闭起双眼,放松身子,任那股巨力压向自己。

“你不会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天涯不由一怔,急睁开双眼,只见一片金光将自己包围起来,将那天灭的反噬之力顶在外面,她不由惊呼道:“师兄?你怎么……”

韩缕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亏佛皇他老人家指点,我才能用这招佛光能将自己完全化成真气,依附在你身上……你不能死,你已受了太多地苦,应该得到你应得的幸福,而我……我是一个固执的人,不懂看清事情的真相,只知去损毁别人,而让自己得到内心的宁静,我是错的,该死的是我!”

14.浩劫返回

巨大的光芒中,韩缕所发出的光是那么微弱,如同风中的烛火般闪烁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但他却并不害怕,相反,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师妹,你知道么,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崇拜着你――你是那样坚强、那样自信,让我这个真正的男子自愧不如,而师父也是那样宠爱你,那又让我隐隐生出了一丝妒忌,所以,当我知道你杀死了师父时,我才会那样气愤,那不止是因为对师父的感情,更主要的,是一种不甘――我一直想得到的信任、宠爱,你却毫不当一回事,如此残忍地撕裂了它,这让我无法忍受啊!

“知道么,直至师父临死前,我才体会到了那种被信任、被宠爱的感觉,那感觉虽只有一瞬,但已让我感到无比的满足。对你,我既感激,又充满了仇恨――是你让我有机会得到师父的信任,却又是你,让我在匆匆中又失去了它。我无法原谅那曾崇拜着你、仰慕着你的自己,更无法原谅那轻易抛弃师父的信任与宠爱的你,所以我才会如此执着地要杀死你。

“所以,就算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你,我固执地背叛着、躲避着、期待着、犹豫着,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没有自认、拿不定主意的我,而你……而你却还是从前的那个你,坚定、从容、自信……我不甘心,我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承认,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一个偶像、一个最令我佩服的师妹……

“直至看到你对君自傲深情,我才终于明白,原来在这种种矛盾的感情之外,我对你还一直有着另一种感情――可惜,如今的我已经没有机会得到你的回应了……不过,至少我还来得及做一件事,那就是成全你们……

“你不能死,你要替我体会幸福,你要为了自己而活下去……”

光芒越来越弱,韩缕的声音也越来越弱,最终消失,那股巨大的压力重新降临天涯身上,却没有方才那般可怕,天涯知道,韩缕已经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和生命,为她挡下了大部分的天灭反噬,而他,却已经死了。

一道磷光冲破天灭之光,疾速飞向五魂神阵。世上,从此再没有一个叫韩缕的人了。

泪水模糊了双眼,天涯在不自觉间泣不成声,她从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个一直看不起的、一直想杀自己的师兄,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感情。

巨力压下,天涯只觉全身一阵剧痛,人已昏死过去。

光芒消散,天涯的身子自空中直向下坠去,地上的风巽看得真切,急拼命冲上前,纵身而起,将天涯接住。

天空渐渐恢复如常,众神稳住心神,向那里望去,只见龙烈已变回黑龙的模样,静静地悬停在空中,他的身上布满了累累伤痕,一双眼已没了光彩,待天空完全恢复如常,黑龙便直坠落地面,再也不动,显然是已经死了。众神不由齐松了一口气。

地上的司刑君叫声不好,他知自己这几万鬼军绝难以抵挡没了黑龙威胁的人界大军,更不用说空中的神军,立刻就要指挥鬼军撤退。便在此时,一片耀眼的光芒忽然亮起,数万神兵出现在黄泉之西,为首的正是桑月君与青空异,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一惊。

武琨一方神军渐渐集合在一处,一名武神沉声道:“鬼、妖二国的军队果然来了!”沙上音高声道:“鬼、妖二国背叛盟约,大家有目共睹,如今怎么办?”众大神齐声道:“违背盟约者,必死!”

桑月君与青空异对视一眼,青空异咬牙道:“怎么办?”桑月君双目通红,冷冷道:“事已至此,只有拼了,我看他们似乎刚经过一场大战,法力大为衰弱,正好趁机将他们收拾了,再占了五魂神阵,便可一统神界!”青空异点了点头,道:“不错!”一挥手,高呼道:“他们已耗尽了法力,不必害怕,给我冲!”

一时间杀声响彻天宇,妖、鬼两国神兵冲入武琨一方军中,双方立时厮杀在一处。司刑君见状大喜,继续指挥鬼军在人界军中左冲右突。

磷光涌动,又有无数魂魄直奔五魂神阵而去。

骤然间,一道亮光自远处的黑塔闪起,仿佛是受了这亮光的召唤一般,黑龙本已黯淡的双眼突然闪耀起夺目的光芒,龙烈长啸一声,重又飞腾而起,看看四周,竟然向人界大军杀去。

远处的李狼轻叹一声,道:“如今的天下,剩下的只有杀戮么?清幽,你一定不愿见到这种景象吧?”说着,人已电般飞­射­向黑龙,自语道:“天涯,就让我还你一个人情吧!”

杀气凛冽而至,黑龙身子在空中一转,不理地上的人界大军,转头迎向飞来的李狼。李狼双爪齐扬,十道劲风直袭黑龙前胸,黑鳞飞散中,十道血痕赫然现于黑龙胸口。

黑龙狂嘶一声,前爪猛然一挥,将李狼直拍落地上,轰然巨响中,李狼的身子竟将大地撞出一个大洞。

杀气涌动,李狼毫发无损地自地底飞出,双手连动中,无数狼形气劲自四面八方飞向黑龙,张口咬在其身上,不住撕扯,黑龙狂啸一声,全身血雾四散,他的身子颤了颤,发出一股黄|­色­的溟气,将狼形气劲击散后,猛然撞向李狼,将李狼直撞飞出数百丈外。

李狼的身子在空中一转,又电般飞来,闪过黑龙前爪,踩在黑龙巨大的身子上,不住旋转疾走,黑龙将身子猛然一抖,便将李狼甩出,直撞在旁边一座小山之上,竟将半座山撞碎。

与此同时,黑龙身上被李狼踏而处,齐涌出道道血箭,黑龙狂吼一声,自空中坠下,再飞不起来。

远方黑塔上光芒一闪,黑龙双眼跟着一亮,身上伤痕立时愈合,重又飞开而起,而此时李狼也已自小山碎石堆中飞了,看着远处的黑龙,缓缓道:“好,看看咱们谁先受不住吧!”说着人又向黑龙冲去。

只有数万人的鬼军要人界大营中四处厮杀,而人界大军又已没有黑龙­骚­扰,便能全力对付鬼军,眨眼间便占据上网,司刑君见状狂笑一声,忽然不顾鬼军,直向分散各处的人界高手们冲去。风巽方才离他甚远,此时见其奔近,才看清其面孔,不由怒道:“竟然是他?好,你害我隐居七­阴­山十数年,今日正好让我报此大仇!”说着,将天涯交给一旁的一名将军,人已向司刑君直冲而去,双手连续结印,数百道黑影霎时激­射­而出。

司刑君邪笑一声,道:“原来是你!正好,当年我不能收服你,今日便先收下你吧!”说着,左掌前推,数道巨大的水晶顺掌而出,将数百道邪印挡在体外,人绕过邪印,眨眼便来到风巽左侧,一掌击在风巽身上。风巽只觉一股冰寒之气涌入体内,急拼命运功相抗,却哪里抵得住?刹那间,他只觉双眼一黑,再无知觉。

司刑君邪笑一声,向着兀自站立不倒的风巽道:“用你最大的力量,将人界的兵士杀光!”风巽竟然微微点了点头,倏然杀向己方将士。

邪笑声起,司刑君转头望向那抱着天涯的将军,目光集中在天涯身上,自语道:“鬼天君的女人,邪印尊者,呵呵,你又能逃出我的手心么?”说着,纵身向那将军冲去,那将军大惊失­色­,急转身逃开。

气息涌动中,三大派掌门一齐攻至,将司刑君拦住,司刑君脸一沉,道:“凭你们也敢阻我去路么?”叶梓怒道:“我等拼死,也不能让你伤天姑娘分毫!”说着,双掌一圈,一道火光已卷向司刑君,与此同时,杨蝉沙与魏怜幽也同时出手。

司刑君狂笑一声,身子轻轻一转,便逃出三人的包围,狂风般围着三人旋转,双掌齐出,击在三人身上,三人同时感觉眼前一黑,立时失去了知觉。司刑君一指周围的人界大军,道:“给你杀!”三人一点头,如风巽一般,直杀向自己的军队。

望望四周,司刑君却再找不到天涯的踪影,他狞笑一声,自语道:“便先放过你好了!”话音未落,他又扑向远处的司马渡陵……

天空中的战斗亦是激烈无比,桑月君与青空异的军队虽只有数万人,但他们的法器却法力充足,而武琨一方因为之前与龙烈交战之故,不但法器之力几乎用尽,而且大多数天神已被龙烈吓破了胆,此时虽能勉强应战,却仍未能从恐惧中摆脱出来,战力下降得不成样子,所以人数虽有十万之众,却也只与敌方战个平手,还隐有不敌迹象。

红婴化成令旗,连发出几十次强烈的电光,击毙了敌方数千名神兵后,却突然变回人形,喘息着对武琨说道:“爷爷,我不行了……我……我没有力气了……”武琨骇然道:“你的法力乃是直接自五魂神阵中吸取而来,怎么也会耗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红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神阵中已再无多余法力可供我使用了……”说着,身子突然一颤,惊恐地叫道:“爷爷救我,神阵……神阵在吸……”话音未落,身上突然红光一闪,数十道磷光自其体内飞出,直飞向远处的黑塔,而他的人竟然化成了一块顽石,自空中摔落地上。

武琨愕然而视,怔怔道:“这是怎么了?”

沙上音击落了几名敌方的神兵,斜眼一瞥,见武琨兀自发呆,急飞到近前,道:“老佛,你怎么了?”武琨看了看他,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疑惑,把沙上音吓了一大跳,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武琨手远方的黑塔,道:“它……它将造出红婴的那些魂魄,全吸走了!”沙上音闻言身子一震,急道:“那红婴呢?”武琨一指地下,道:“他已变回原形,恢复成一块普通的石头了……”沙上音脑中嗡地一响,一直以来,他从未将这神石炼成的小孩子当成一种法器,而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天真可爱的孙儿,如今听到他已“身死”,不由悲从中来。

武琨皱眉道:“五魂神阵中必然出了什么事,老魔头,我在这儿顶着,你快去看看!”沙上音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话音未落,人已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武琨转过头来,伸出右手,右小指上那洁白的指套立时闪出夺目的光彩,一道白光飞­射­而出,将远处的一名鬼国武神出落。他环顾四周,只见己方不少大神已经无尽恋战,只知一味闪避奔逃,而各路神兵得到不大将们合理的指挥,也只是在乱战,丝毫发挥不出己方人数的优势,不由心中大急,振臂高呼道:“敌方人数远逊于我们,我们不必害怕,大家兵合一处,全力逐个击破……”

话未说完,一道电光已自远方劈来,正中武琨头顶,一道闪光自武琨左小指那黑­色­指套上­射­出,化成一个圆形的护罩,将武琨护住。便这道电光威力巨大,护罩虽然成功护住武琨,却也被这电光劈裂。

而就在此时,一道银光已悄无声息地照了过来,顺着护罩的裂缝,悄悄地钻进了护罩之内,随着银光力量的加大,护罩终于呯地一声裂开了,银光立时照遍武琨全身,这佛国皇帝身子一颤,化成一滩银水,自空中洒落一地,周围诸国大神见状不由心胆皆裂,惧意大增。

远处,青空异和桑月君对视一眼,道:“终于将这老东西除掉了!”桑月君道:“先别高兴,待将魔国的沙上音杀了再庆祝不迟!”言罢二人同时大笑起来。

15.真理返回

无尽的虚空世界里,到处是一片湛蓝,远处一片片或红、或蓝、或绿的云团隐隐闪动着点点光芒,将其后的湛蓝虚空映成了黑­色­,环顾四周,虚空无边无际,不时有流星一般的光芒自远处闪过。

君自傲看了半晌,却仍未能从震撼中脱离。这里绝不同于同是一片虚空的太虚境――在太虚境中,至少还有那令人感觉到一丝真实的石岛,而在这里,除了虚空,还是虚空,仿佛头上、脚下、身旁,全都是清灵的天幕,身处其中,便如置身于梦境之中一般。

这里就好像是一块蓝宝石的内部,远方的团团云雾,便是蓝宝石外壁上点缀的美丽图案,而那道道流星一般的光芒,就是阳光照在蓝宝石之上所生出的光彩。

闪耀着柔和光芒的,是岳岸崖。他静静地注视着君自傲,微微地笑着,道:“这里便是我久居的佛界,觉得有趣吗?”

君自傲愕然道:“这里就是佛界?”顿了顿,忽道:“您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岳岸崖淡淡道:“跟我来,你便知道了。”说着,他身上的光芒忽盛,将君自傲裹在其中,君自傲只觉眼前景象飞速向后退去,远处的一片红云却越变越大,最后直变成铺天盖地的一块。君自傲明白这并非红云变化,而是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这红云,他不由大感惊愕,未料到自远处看来如此不起眼的一团红云,近了一看竟然如此庞大。

一近红云,君自傲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己身不由主地以更快的速度直向红云冲去,红雾扑面而来,他不由闭紧眼睛。

那吸力刹那间便即消失,君自傲睁开双眼,只见眼前景象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虚无而瑰丽的湛蓝­色­虚空,竟变成了一片火海,烈焰在远处翻腾不休,而空中却刮着阵阵寒风,冻得人不由自主地打战。

他忍不住回头后望,只见身后是一片猛烈燃烧的火海,那不住舞动的巨大烈焰,不由使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自那里冲过来的。

岳岸崖的身上依然闪动着那柔和的光芒,缓缓道:“这里,就是人们口中的魔界了,其实佛界与魔界,原就不分彼此,根本只是同一个世界。在之片虚空之境中,有无数这样的奇境,有的到处燃烧着火焰,有的充满了雷光与暴风,有的到处是迷眼的狂沙,它们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人一旦进入其中,便再无法离开,所以上古时候,我们才会误以为这是六界之外的另一个境界。”

一句“上古之时”,令君自傲身子一颤,他凝目望向岳岸崖,愕然道:“你……你不是我师父?”岳岸崖微微一笑,道:“感觉真敏锐啊。老实说,我不想再用自五界历练中得到的那些记忆,因为一想到我曾变成过那些无聊透顶的东西,就会让我感到恶心。君自傲,你既然曾是我的徒弟,我便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要帮我实现真理,还是要固执于俗世的情感?如果你选择后者,你就会永远独自留在这火海之中。”

君自傲最受不得别人威胁,当即眉头一皱,道:“我师父绝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天下万千生灵死活的人,你既然不是我师父,我又为何要听你的?”说着,鬼印战枪已然在手,冷冷道:“你若想戕害天下苍生,我便先杀了你!”

岳岸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了,我只是个影子,你杀不了我的……”凝视着君自傲的双眼,道:“小傲,你说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君自傲身子一颤,因为岳岸崖身上又发出了那股令他倍感亲切的气息,他握枪的手不住颤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人。

岳岸崖微微一笑,道:“你在害怕什么?难道在害怕为师么?你为什么要怕为师呢,难道你忘了吗,师父从来只会保护你,不会伤害你啊……”

君自傲再挺不住,手一松,鬼印战枪立时恢复成一团黑雾,自动收回他血脉之中,君自傲的心乱成一团,如何是好,他只低垂着头,再不敢看眼前这人,口中喃喃道:“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岳岸崖又笑了笑,君自傲虽未能见到他的笑容,却也感觉到了一股温暖,岳岸崖轻声道:“你难以接受这样的我,对不对?但这才是我――真正的我。小傲,为师的名字原本叫做释天,是上古四位大神之一,只因为阻止西华神称霸天下的野心,才被他打伤,流落到了这魔界之中。有意思的是,这可怕的境界之中,竟然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我正是靠着这些神秘的力量,才能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后来西华神的力量用尽,自己化成了五魂神阵,吸取天下生灵的魂魄炼成法力,才给了我脱出此界的机会,我化身成魂,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又借助了那神阵之力,才逃出魔界。

“我又在中途逃走,利用天柱进入仙界,压取了仙婴的­肉­身,经历了一段仙界生涯,此后,我为了将自己炼化成无需­肉­身的法魂,又经历了五界历练,最后,终于得竟全功,才能飞升入太虚之境,安身于天柱之中。而我所做的这一切,为的都是一件事,那就是――寻找到世上永恒的真理,并让它得以实现。”

君自傲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颤声道:“真理,那是什么?难道就是杀戮与破坏么?”岳岸崖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圣洁的光辉,那温柔的语气,让君自傲仿佛又回到童年时光,只觉自己还是一个懵懂的孩子,正坐在师父的怀中撒娇,他不由忘记了岳岸崖那奇特的身份,只把他当成正在教导自己的恩师,想也不想便答道:“自然是自由。”

岳岸崖淡淡笑了笑,道:“你觉得你是自由的吗?”君自傲道:“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爱自己想爱的人,这就足够自由了。”岳岸崖点了点头,道:“不错,鸟能随意翱翔于蓝天,鱼能任意畅游于四海,它们都和你一般自由无羁,可是你们真的自由吗?

“鸟能飞于天,却不能如鱼般潜于深海,更不能如走兽般奔行于地面;鱼能游于水,却不能像飞鸟般高飞九天,而且只要一离开水,便会慢慢死去――然而你会因此认为它们不自由吗?若飞鸟有知,游鱼有智,它们又是否会认为自己不自由呢?

“不会,因为它们会想――鸟本来就是天空的主人,鱼本来就是水中的­精­灵,所以它们还会认为自己是自由的,就如现在的你一般。

“然而,若天下间除了某只鸟外,其余飞鸟皆可游于深海;除了某一条鱼外,其它游鱼皆可高飞天宇,离水不死,那只不能潜水的鸟和那条不能离水的鱼若有知,它们会觉得自己自由吗?”

君自傲身子一震,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道:“您的意思是……”

岳岸崖静静地注视着君自傲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你明白了吧?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自由,而是――公平。当天下所有人均背负着种种不自由的枷锁之时,每个人都能甘之如饴,自觉活得有趣,因为大家既然都一样,那么这枷锁就是生命的规律,正如鸟不能入海,鱼不能飞天一样,都是‘理当如此’之事,所以人们才能欣然接受。

“想想过去的日子,当你在云府时,你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吗?为什么当你和仆人们在一起时,能忘掉一切烦恼,能开心的笑,而与云府的主人们在一起时,却总爱皱着眉头呢?那就是因为‘公平’二字啊。同样是生在凡尘里的人,他们便可以整日驱使你们劳作,永远高你们一等,这绝不公平,所以,你会怨、会恨、会恼、会忧……总之,你会因为这种不公平而不快乐,也会因为与他们在一起,而觉得不自由。

“再想想龙紫纹吧,你觉得他自由吗?与你相比,他的童年时光应该是无比的自由,可他自己真这样认为吗?不,他只看见凡间的孩子可以无忧无虑地玩耍、嬉闹,而自己却必须每日坚持练那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武功,所以他从未曾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可是若让童年时的你来看,你一定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不自由――他生长在自己的家里,有父亲疼爱、有爷爷照料、有家仆服侍,比起你来,他简直自由得像鸟一样。

“为什么他却感觉不到呢?那还是因为‘公平’二字。他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玩耍,他必须要背负起护卫天下的重任,这让他觉得不公平,于是便感觉到不自由。这便与你看到云紫羽整日游手好闲,而你却要整日劳作时的感觉一样。

“让我再说说天涯与韩缕吧,你知道韩缕为何这样恨天涯吗?那也是因为‘公平’二字啊――一样被铁流玄收养的他们,所得到的待遇却完全不同,天涯得到了更多的疼爱、更多的关怀、更多的青睐,所以韩缕才会不甘、会嫉妒、会羡慕、会觉得不如意。可是仔细想想,他本就是个流浪的孤儿,若无铁流玄收养,可能早饿死街头,或是要过着凄惨的生活,如今能一跃而为一方大侠的弟子,受无数世人敬仰、羡慕,他应当不甘吗?应当觉得不如意吗?公平,只是这么两个字,便足以让他忘记自己的幸运,而只看到自己的不幸。

“天涯呢?你还记得从前的那个邪印尊者吧,那时的天涯对世上的一切皆无所谓,别人的生死,她从不放在眼里,而现在她却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又是为什么?还是公平二字啊!当初她为报血海深仇,擅用邪印而毁了容貌,只觉天地不公,正义不存,所以她愤世嫉俗,所以她从不关心别人的苦难,而现在,她有了你,有了幸福,那种不公平的感觉就消失了,所以她才会拥有一颗博爱之心。

“只要公平,人们便会忘记身上负担的一切苦难;只要公平,即便被缚住双手而活着,人也会觉得自由无比;只要公平,女子眼见男子能三妻四妾,而自己只能专侍一夫,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对。公平,就是这世上唯一的真理,而我,就是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能得到一个‘公平’。

“而世上最不公平之事,莫过于老天在天地初始时,竟将世界分成了六界,这对于诸界苍生来说,就绝不公平。要想实现天下的大公平,就先要将六界合一,让所有生灵都能在同一块土地上各展所长,优胜劣汰,各凭真本事活下去。”

君自傲身子一震,初时,他只觉岳岸崖说得极有道理,但听到最后,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道:“这就是您要扩展天柱的原因么?如果天柱扩展,各界又会怎样融合为一呢?难道会安安静静,不出一点危险么?”

岳岸崖笑了笑,道:“诸界合一,确会使诸界生出山崩地裂、洪水泛滥的变化,但这只是小小的牺牲而已,在这场小灾难之后,便是新世界的光明景象了。”

君自傲猛一摇头,道:“那如今发生在鬼界之中的杀戮呢?难道也是为了什么公平?”岳岸崖道:“我需要以五魂神阵的法力来助我扩展天柱,而为了有足够的法力,我必须五魂神阵能一次直接吸到足够的魂魄。他们的牺牲,为的是明天的新世界,他们应当感觉到自豪才是。”

君自傲咬了咬嘴­唇­,道:“不对,这绝不对!既然您说到公平,那么,凭什么诸界苍生要依照你的意愿而承受这许多痛苦,甚至要牺牲­性­命?这难道就公平么?”

岳岸崖静静看着君自傲,缓缓道:“因为那不是我的意愿,而是天地间的至理。如果说你还不能明白,就让我带你到诸界中看一看吧……”

16.奇变返回

白光闪耀中,君自傲只觉眼间一花,人已到了另一个奇妙的境界之中,他纵目四望,只见到处有云雾飘荡,天空湛蓝清澈,脚下的大地上生满了奇花异草,一道彩虹直挂在远方的天际,景­色­美如仙境。

仙境,这难道便是仙界?这样想着,他望向岳岸崖。岳岸崖看着脚下的大地,缓缓道:“这就是仙界,你下去看看仙人们的生活吧――放心,他们绝看不到你。”

君自傲怔了怔,终向下飞去,只见一大片的楼台亭阁越来越近,仙乐之声自地上传来,中间夹杂着银铃般的女子欢笑之声,听了不禁让人有些飘飘欲醉。

终于能清楚地看到地上的仙人们了,君自傲却不由愕然停在半空,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仙人,只觉自己是来到了人间某个任人­淫­乐的所在。

仙子?那样的女人就是仙子么?的确,她们的容貌是那样的美丽,身材是那样的婀娜,笑声是那么动人,可是……这些­祼­着酥胸、赤着身体、乱了头发而与男人们纠缠在一处的女人,与人间的妓汝有何不同?她们甚至比人间的妓汝还要放荡!

而那样的男人就是仙人么?不错,他们的相貌堂堂,如果将那些飘逸的仙服好好穿在身上,再收起令人厌恶的­淫­笑,确实会予人以仙风道骨的感觉,但现在,他们或赤着身子与仙子交合,或一手搂着仙子,一手朝嘴里倒着美酒,或是醉成一团烂泥,却比人间的青楼酒客还要荒唐!

眼前的这间大堂上,几十位这样的仙人们,不住发出­淫­声浪笑,不住重复着荒唐无比、令人作呕的­淫­乐行径,君自傲不由猛将头转开,再不愿多看一眼。这时,岳岸崖那轻柔的声音响起:“看到了吧?这就是仙界,这就是仙人的生活。自从神与仙完全分离,他们便渐渐变成了这种只知享乐的东西,凭着仙界的法力,仙人们整日所做的事就是纵情­淫­乐,他们从不管诸界之事,也从不管别人之事,他们只知道不断地满足自己、放纵自己,这样的世界,你觉得应该存在么?”

不等君自傲回答,白光又起,君自傲眼前景象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霎时间狂风怒号,无数冰雹打来,君自傲急运起内力相抗,但那冰雹却穿过他的身体而去,岳岸崖在旁边道:“你的真身仍在魔界之中,如今的你同我一样,只是一个影子,却不必理会这些冰雹。此处是妖界的冰谷,是狼王的故乡,你四处看看吧。”

君自傲望向脚下,只见不远处的雪地上,一只雪兔正扒开积雪,在雪下找到了一株绿草,张开小嘴大嚼起来。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猛然自旁边的雪下冲出,一把将那雪兔捉住,兴奋得欢呼起来。

那是一个十多岁的狼族男孩,眼睛闪着淡淡的绿光,尖尖的耳朵向上竖着,一排锐利的小牙在咧开的嘴中若隐若现,他叫够了,便抱住雪兔,一溜烟地向北边跑去,君自傲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

转过几座小山,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带,远远的便可望见一座座小木屋组成的村落,男孩飞奔进村,路上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看着他微笑,他却不理这些人,直冲入一间小屋内。

君自傲来随之穿墙而入,只见屋内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床边坐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正用小嘴吹着手上勺中的稀粥,然后轻轻地在­唇­上碰了碰,确认温度正好后,才送到老­妇­人嘴边。男孩冲进屋,将二人都吓了一跳,不等反应过来,男孩已将雪兔举了起来,兴奋地喊道:“捉到了!我守了一天一夜,终于捉到了!”那女孩放心粥碗,跑到跟着,高兴地笑了起来,道:“好啊,终于能给­奶­­奶­补补身子了!”说着,接过雪兔,转身跑进旁边的厨房里。

床上那老­妇­看着男孩,眼中隐隐泛起泪光,道:“小风啊,你真是个傻孩子,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办?”男孩笑了笑,来到床边,任由老­妇­抚摸着自己的头发,道:“­奶­­奶­,小风结实得很,将来还要像爹一样,穿越过狂风峡谷,到外面去寻找狼王呢!”老­妇­的身子一颤,随即叹了一声,道:“你爷爷一去不回,你爹走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他们是生是死……”

君自傲只道她必会要这小风打消外出的念头,不想这老­妇­却慈祥地笑了笑,道:“所以咱们家就只能指望小风了,你一定要将自己锻炼成一个坚强有力的男子汉,将来像你爷爷和爹爹一样,冲出冰谷,为咱们狼族找到狼王和新的居住地啊!”那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

君自傲的身子一颤,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方才所见的仙人和现在所见的狼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忽然生出了一种怒意,只觉这世上太不公平,这样意志坚定、为了全族利益而毫不吝惜个人生命与幸福的英雄们,为何却要被困于这苦寒之地?而那些终日无所事事,只知­淫­乐的东西,为何却可享受到世上的极乐?

正想着,那女孩已自厨房中走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大碗,碗中不断冒着香气,却正是方才那只雪兔。她来到床边,将碗放在一边的小桌上,伸出手来,用利爪将兔­肉­撕下一条,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老­妇­身边,道:“­奶­­奶­,快吃吧,吃了病就能快点好了。”老­妇­张嘴咬了一小口,道:“小风受了一天一夜的苦,让他多吃点,小玉你也要多吃点。”

男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我在山里捉到了好几只小雀贼,早吃饱了,­奶­­奶­你快吃吧!”说着,忽然一跃而起,道:“我该找师父去练功了,­奶­­奶­你一定要将它吃光,不然我可不吃晚饭!”说着,一溜烟地冲跑了出去。

老­妇­轻轻摇了摇头,道:“这孩子……”转向女孩,道:“小玉,你和­奶­­奶­一起吃,然后多给哥哥留些。”小玉摇头道:“小玉不饿,小玉吃粥早吃饱了,­奶­­奶­您快吃吧!”说着,将手上的兔­肉­又送到了老­妇­的嘴边。

君自傲只觉心中难受无比,再也不忍看下去,倏然冲出屋子,岳岸崖正在屋外空中等他,见他飞了出来,缓缓道:“你都看到了么?这就是狼族过的生活。冰谷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他们每日只能靠吃些野草熬成的稀粥维持生命,但却从未曾放弃努力,每个人都为了全族的利益而拼命锻炼自己,好有力量冲过可怕的狂风峡谷,到外面为族人寻找新的居住地。他们都是英雄啊,可上天对他们公平么?”

君自傲不由自主地摇着头,道:“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岳岸崖点了点头,道:“是啊,太不公平了!他们才是最有资格居于仙界的人,而那些仙人们,却应当被放到这种苦寒之地,你说对不对?”君自傲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岳岸崖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才要让诸界合一,让这不公平的上天变个样子,让所有人都能有机会争取到幸福,小傲,你愿意帮我么?天柱扩展之后,我的法力也会用尽,我会死,而你――如果你能帮我的话――你却可以继承我的意志,引导苍生在新世界中、在公平中活下去。”

君自傲心头一动,不假思索地就要点头答应,但就在此刻,他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身子一震,凝视岳岸崖双目,道:“那些在鬼界死难的人,其中又何尝没有这样的英雄?将来诸界合一,天崩地裂之际,又会有多少像狼族一样可敬、可爱的人会因之而亡?难道这公平么?不!我绝不赞同你那真理,如果真要还给他们一个公平,就应真心地帮助他们,而不是去做那样可怕的事!”

岳岸崖第一次怔了怔,随即轻叹一声,道:“你还是只执着于凡人小爱之中……想想你身处的大汉国吧,它的繁荣与安定得自何方?几百年前,它还分裂成十几个小国,各国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征战不休,弄得天下生灵涂炭,如今它却为何到处是一片繁华?那只因为它曾经历了一场大战,一场血的洗礼让各国统一,才有今日的繁华与安定。若是当年大汉始祖如你一般只懂目光短浅,如今的大汉百姓,只怕还活在战火之中。长痛不如短痛,这道理你难道不懂么?”

君自傲摇了摇头,道:“师父,我没有您这样的大智慧,也看不懂什么是大爱,什么是小爱,我只知道,任何人也没有权力夺走他人的生命与幸福――哪怕那理由有多么伟大!”

岳岸崖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那种柔和的笑容从他脸上消失,白光闪动中,君自傲忽又回到了那边火海之中,而岳岸崖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声音在君自傲耳边飘荡:“愚不可及!你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环顾四周,岳岩崖确实已经离开,而周围一片火海,哪里又有什么出路?君自傲微微皱了皱眉,暗道:“难道我便被困在这里不成?”仔细观察四周,他发现自己仍在来时那处,身后那一片火海,应该就是红云的最外层,他略一沉吟,运起鬼甲猛然向那处飞去。

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立时自身后传来,他还未能接近火海,便被拉了回来,一咬牙,他盘旋数围,运足了全身功力,又猛冲向外层的火海,但却仍未能敌得过那强大无比的吸力。

他不由轻叹一声,暗道:“看来师父说得没错,一入此界,就休想再逃得出去了!”

蓦然间,他突然想起了鬼天君,不由暗道:“他是否有办法逃得出去呢?”急忙运起瞑界,呼唤着鬼天君。然而在一片无边无示的黑暗之中,他却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鬼天君仿佛突然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任他如何努力寻找,也不再出现于瞑界之中,君自傲愕然半晌,忽又想到了龙神――如果龙紫纹此时已经得到了龙神真元,或许就会拥有破界这力,于量他又急忙呼唤起龙紫纹,但瞑界中却依然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龙紫纹却并未出现。

他微感愕然,又用瞑界呼唤其他相识之人,却均是无功而返,这才明白,原来这可怕的“魔界”之力,不但能吸住进入其中的人,连瞑界这种神术的力量也会被它困住,一时间,他再也无法可想。

解开瞑界,望着四周不断燃烧的火海,迎着狂卷而来的寒风,君自傲不由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他不甘心自己就此被困在这里,但却又对这强大的魔界之力毫无办法,不由得怒火狂烧,忍不住咆哮起来。

霎时间,他全身的气劲均随着这一声怒吼涌出体外,化成一个十多丈宽的黑­色­半透明圆球,无数光影在球面上流动不息,隐隐发出低沉的轰鸣之声,君自傲不由一怔,呆呆地望着这神奇的­阴­气之球,却不知它为何会出现。

圆球上的光影流动越来越快,那轰鸣声也越来越响,终于,在一声几乎震破君自傲耳膜的巨响声中,圆球炸裂开来,化成无数箭般锐利的­阴­气向四周­射­去,君自傲愕然而视,一时不知所措。

这些­阴­气直飞出百多丈,慢慢停了下来,在空中凝成无数小球,又开始震颤起来,每个小球都在自身光影流动中发出轰鸣之声,加在一起,便如澎湃的海涛一般骇人。

不动片刻功夫,小球们的震动就变得激烈无比,终于,它们再次轰然炸开,而这次,却是消散无踪了。

君自傲只觉体内空空荡荡,不由骇然环顾四周,暗道:“难道……难道魔界之力将我的内力全部吸走了?”

正此时想着,无数箭般锐利的气劲忽然自四面八方­射­来,狠狠地刺入君自傲体内,君自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全身一时间奇痛无比,忍不住狂吼一声!

17.鏖战返回

虽然时间的推移,地上的尸体开始散发出更加浓重的血腥味,而天空中战斗,却慢慢地停了下来,疲惫的神军们在空中不住喘息,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再也无力战斗。

桑月君手中的镜子已经碎也两半,他怔怔地看着毁坏了的法器,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它的法力会用尽,明明有这么多魂魄被五魂神阵吸去,为什么法力却传不到法器之上?

青空异亦咬着牙,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短棍,怒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法器的法力竟然会用光?我们可就在五魂神阵旁边啊!”

天空中其他的神,也如这二人一般,在对着自己手中的法器发愣,就在这短短的一战之中,他们那些法力强大的法器,竟然耗尽了法力,成了没用的废物,更有不少厉害的法器,竟然直接损毁,让众神大感惊骇,一时间,他们忘记了战斗,在空中彼此对望,却不知接下来的仗怎样打才好。

远处的黑塔旁,沙上音骇然失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强大的力量,会传不到神界、传不到法器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与他们相反,李狼与龙烈、妖军与飞虎军、人界大军与鬼军,却仍在激烈地战斗着。

李狼力量虽强,但龙烈背后有五魂神阵支撑,纵然被李狼击倒无数次,却依然毫发无伤,力量亦分毫未曾衰弱,而李狼则凭着强大的内力,运用起极耗内力的月夜不死身和狼王夜目与其周旋,与龙烈打成平手。

飞虎军凭借着斩空环的力量,初时还能占据上风,但时间一长,斩空环竟也如诸神的法器一般,渐渐失却了法力,最终碎裂,他们只得凭着­肉­身之力与妖军苦战,然而他们的力量虽强,却不敌数百倍于己方的妖军,在对方的人海战术面前,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后只剩下七、八个首领级的虎妖,护着胧星不住向后退去。

人界大营中却是一片混乱,司刑君左冲右突,所向披靡,竟无人能敌,未过多久,他便以自己那邪异的“­阴­灵”之术,成功地控制了数十名人界高手,助他四处杀戮人界将士,一时间,人界大军伤亡惨重,人数虽然是鬼军的数十倍,但在混战中却未能占到丝毫便宜。

就在这场无休无止的杀戮愈演愈烈之际,一道紫­色­的光芒忽然划破天际,紫­色­照耀下,天地间的一切均黯然失­色­,一条紫­色­的巨龙自紫光中出现,仰天长啸一声,直向远处的五魂神阵飞去。

与李狼交战正酣的黑龙见状,猛然长啸一声,再不顾李狼攻来的劲风,疯了般向那紫龙追去,怒吼道:“紫纹,你要­干­什么?”

紫龙头也不回,只以极快的速度飞这五魂神阵,朝着那黑塔猛然撞去,一旁的沙上音见状急忙拼命逃了出去。紫龙撞在黑塔之上,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轰然巨响,黑塔猛然颤了几颤,上面隐隐生出一道裂痕,却并未损毁。紫龙向后退了退,又扬起头,全力向黑塔撞去。

便在此时,黑龙倏然而至,拦在紫龙与黑塔之间,怒吼道:“住手!你若要毁掉神阵,就先将为父杀了吧!”

紫龙凝空中,忽发出一声叹息,道:“爹,为什么一定要帮助释天了破坏七界?您难道忘了吗,我们是责任就是守护――我们是守护和平与安宁的龙神啊!”

黑龙凝视紫龙,道:“你说得不错,但只知守护,不知改变,所守护的东西就会渐渐变成不值得去守护的废物。这天地间充满了不公,而要铲除不公,就要先将七界合一,让众生能在同一块天地中自由竞争,让真正的英雄淘汰掉无用的废物,这才是天地至理。紫纹,为了日后公平的新世界,眼前的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呢?”

紫龙摇了摇头,道:“我不知你受了释天怎样的蛊惑,但我既然接受了先祖的真元,就要完成我保护世间安宁的责任,这是我的宿命、龙神后人的宿命,爹,不论是谁拦在我面前,我都要完成它!”

黑龙长笑一声,道:“好,那就来吧!”说着,将身子紧紧缠在黑塔之上,道:“为了你那不能改变的宿命,将你的父亲杀了吧!”

紫龙的身子一震,双目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下来,低声道:“爹,你不要逼我……”黑龙狂笑道:“逼你?是你在逼我才对!你这不孝子,还有脸谈什么守护?你连你的亲生父亲都不放在眼里,还大谈什么保护!”

紫龙咬了咬牙,忽然转身向身后喊道:“不要打了!”这一声如同九天惊雷,震得所有人身子发麻,不由齐停下手来,骇然望向黑塔这边。

紫龙腾空而起,高声道:“这座五魂神阵可将魂魄转化成法力,以供神、仙二界使用,但如今,此阵的法力已尽被上古大神释天吸走,他要借此阵之力使七界合一,到那时,将生出天崩地裂的大灾难,世上将有无数人因此而死,这里面可能就有你们和你们的亲人!,请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让五魂神阵的法力增加了!”

众神闻言先是恍然,后是骇然,他们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却又不得不去相信,早就没有了战意的他们,此刻更加不想再战了。

而别人却并不似他们一般,司刑君趁众人望向五魂神阵之机,又以­阴­灵控制了数名大将,鬼军怔了片刻,见鬼王带头动手,便立刻又与人军厮杀起来。而远方的妖军见大战又起,也跟着向逃远的虎妖们冲去,霎时间,战场又恢复了喧闹。

黑龙仰天长笑,道:“这种东西的生死,值得你去关心么?”

李狼本在远处静静地聆听着,此时闻言,忽倏然飞向妖军,高喝道:“全给我住手!”乌易等人闻言立即拦住妖军,众妖齐抬头望向空中的李狼,李狼缓缓道:“虎族元气大伤,已再掀不起风浪,我们却也不必赶尽杀绝。但若让那五魂神阵集够法力,破坏了天道运行,不论是我妖族,还是人、神、仙、鬼,都将面临难以想像的大灾难,所以……”他猛然转回头,伸手一指远处的黑塔,高声道:“先助龙紫纹破了五魂神阵再说!”

妖军与虎族相斗,已完全占据上风,多年来被压迫的恶心终于能得以尽吐,如何愿意收手不战,是故虽然停手,却是满心不愿,如今见自己这一身旺盛的斗志仍有发泄之处,立时喧嚣起来,狂吼着杀向五魂神阵。

李狼飞临人界大营上空,冷冷看了司刑君一眼,道:“你是什么人?魄狱芒呢?”司刑君看了看李狼,邪笑道:“魄狱芒?那又是谁?哦,对了,是原来的鬼王对不对?可惜……他已经被我除掉了!”说着,人已凌空而起,直冲向李狼,邪笑道:“李狼,今日便让我将你也吃了吧!”

李狼微一皱眉,道:“如此,我便替这曾令我敬重的鬼王报仇吧!”说着,双爪一错,十道劲风自空中向司刑君当头罩下。

司刑君邪笑一声,十指连弹,十道冰泠剑气顺指而出,直迎上李狼的利爪劲风,同时,一片水晶悄然爬满他的全身,将他变成了一个水晶武士,借着冲天之势,一掌向李狼击去。

李狼不闪不避,硬接下这一掌,司刑君只觉掌心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却绝非李狼的身体,不由微微一怔,未敢全力出手,而李狼却趁此时机将右手化成狼咬手形,牢牢地将司刑君的前臂咬住。

但他并未能将那手臂咬断,相反,一片水晶却顺着他的手指蔓延而上,将他整只手臂包围在其中,一阵寒意传来,李狼运起内力,手臂轻轻一抖,水晶立时碎裂飞散。

司刑君却借机推出另一掌,正击在李狼胸口,一股巨力传来,李狼竟被他击飞起数十丈,他一招得手,立时乘胜出手,双掌齐推出两条水晶之龙后,身子凌空疾转,一道红气狂涌而出,化成一只巨大的火龙,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绕着他的身子不住盘旋,直向李狼撞去。

李狼在空中稳住身形,运起狼王夜目凝目望向司刑君,却看不出其武功招式的变化,不由微微一怔。眼见两条水晶龙自左右袭来,他轻喝一声,身子在空中一翻,已躲过水晶之龙,双手向左右一分,各咬住一条水晶龙的脖颈,气运双臂,猛将两条水晶龙向撞来的司刑君掷去。

司刑君冷冷一笑,径直撞在两条水晶龙上,两龙之力完全不是其身上火龙的对手,立时被撞个粉碎,而缠练着火龙的司刑君,却速度不减地直撞上了李狼。

几乎要将身体撕裂般的螺旋灼热气息袭来,李狼只觉单凭气屏之术绝难以抵挡得住这火龙气劲,急忙运起了月夜不死身,但月夜不死身虽可保他不伤,却不能抵消这强大的气劲撞击之力,李狼眼前一花,竟被火龙撞得旋转着飞向一旁。

邪笑一声,司刑君身子凌空一转,方要向仍未能止住转势的李狼扑去,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自地面凝结成形,不由骇然向下望去,只见一个一衣白衣的少女正将双手紧紧地合在一起,一道森寒无比的白­色­剑光自其双手间越变越大,那剑气锋芒,正对着他。

那正是雪禅素,她眼见李狼身处险境,再顾不得许多,拼尽全身力量发出了一道巨大的冰泠剑气,刹那间,剑气脱离她的双手,直刺向空中的司刑君,司刑君急忙闪向一旁,却仍被剑气扫中,前胸处衣衫尽裂,胸口一阵寒意袭来,竟被冻硬了一大片。他不由暗叫声好险,若非自己早一步发现这股危险的力量,只怕便已被剑气刺中,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去了也要受不轻的伤。

雪禅素将全部力量用在这一击之上,剑气一出手,人不由一阵眩晕,旁边的小霞急忙冲上前来将她抱起,向乌易等人处疾速飞去。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司刑君的对手,留在此地只能使李狼束手束脚,所以一救下雪禅素便立刻逃走。

司刑君本欲追赶,但此时李狼已稳住身形,双手猛然前推,无数锐利的气劲自其腕上迸­射­而出,不断向外扩大,最后如巨狼合口一般,自上下两方向司刑君咬来。

司刑君狂笑一声,道:“我如今身具龙吟、闵禹莲、闵禹霄、黑麒麟、虎王诸位皇子、魄狱芒和鬼界诸域高手的力量,难道还怕你这种小伎俩不成?”说着,竟然不闪不避,硬挨了这巨牙一咬。

气劲碰撞中,锐利的狼牙气劲尽数消散,司刑君却毫发无伤,在他身体周围,隐隐可见一层黑­色­的、­精­钢一样的鳞甲,正是这层隐约可见的鳞甲,为他挡住了李狼的狼牙气劲。

他冷笑一声,面上的表情愈加狞厉,身子一动,直向李狼飞去。李狼微微皱了皱眉,双掌在胸前一合,猛然向前推出,一道巨大的狼牙气劲顺双掌之间飞­射­而出,直刺向司刑君。司刑君感觉到这气劲锐利无比,却也不敢如方才般托大硬接,急忙向旁边一闪,却觉得自己仿佛撞在什么东西上一般。

就在此时,李狼暴喝一声,双手猛向空中一扬,司刑君只觉身子被什么东西钳住,随着李狼双手的扬起,直向天上飞去,他急忙拼命挣扎,却哪里挣扎得开,不由骇然。

李狼双手握拳,猛然向出一挥,司刑君便如流星一般自空中直砸向地面,轰地一声巨响中,地面竟被砸塌出一个大洞。李狼凝目注视洞口,气运双掌,只等司刑君一出洞,便立时出手。

然而等了许久,却仍不见司刑君的影子,李狼不由微有些愕然,就在此时,身后一声巨响,司刑君竟自后方地上冲出,眨眼间来到李狼身后,双掌自左右一圈,将李狼罩在一个金­色­的圆球之中,双目邪光迸­射­,道:“请你尝尝这金龙囚车的滋味吧!”说着,双掌猛向地上一推,那金­色­圆球但裹着李狼直撞向地面,将大地又撞出一个大洞。

18.毁阵返回

就在李狼与司刑君激战之时,妖军已经冲到了黑塔之前,挥舞着兵器与利爪巨蹄,齐向黑塔攻去,但那黑塔坚硬无比,任妖军如何击打,始终纹丝不动。

黑龙根本不理黑塔之下的这些妖军,他只盯住紫龙,道:“你真的要动手么?”后者浮于空中,正不住令真气在全身流动,使力量不断累加、扩展,坚定地望着黑龙,道:“爹,为了天下亿万苍生,我只能做个不孝之子了!”说着,猛然运足力量,直向黑塔撞去。

黑龙身子一震,他明显感觉到,凭自己的力量绝挡不住紫龙一击,如果自己继续缠在塔上,只能是与黑塔一道被撞碎,他一咬牙,忽自塔上飞离,直向紫龙前胸撞去。

龙烈将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在父子之情上,他只盼龙紫纹能顾念亲情,见自己已脱离黑塔后便不与自己力敌,如此他就可将其撞开,以保黑塔无事,但他却想错了。

紫龙毫不犹豫,催动最强的功力直撞过来,丝毫没有收手或是闪开的意思,黑龙与其撞在一处,立时被那强大无比的力量撞得神形俱灭,刹那间如飞灰一般消散无踪。紫龙在前无阻碍的情况下,全力撞在黑塔之上。

一声震天轰鸣中,黑塔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原来那道裂痕又扩大了数倍,紫龙身子在空中一转,再次运转内力,准备下一次撞击。

水晶破碎,司刑君面前的巨大水晶之盾挡下了自地底冲出的李狼全力一击,却也在同时被击得粉碎,但它也成功地保护住了后面的司刑君,邪笑一声,司刑君身子倏然一转,人已绕到李狼背后,一手屈臂自后方勒住李狼脖子,一手轻贴于李狼背后,道:“如今的我已不惧你们任何一人,待我将你吃了,便去吃那紫龙!”说着,一股气劲自其掌中发出,在李狼体内化成一条黑龙,自李狼前胸冲出。

李狼身子猛烈地一震,虽然有月夜不死身护体而未受重伤,却也一时全身发麻,行动不得,司刑君邪笑一声,双手发出一道血­色­雾气,缓缓将李狼罩在其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球忽然在天空中出现,黑球倏起倏收,凝成一个人形,司刑君不由一时骇然,却忘了催动血噬将李狼呑下,就在这片刻的迟疑间,李狼身子已然恢复如常,猛地挣脱了司刑君,直飞出十数丈外。

黑球变化而成的那人,缓缓睁开双眼,迅速地扫视了周围一圈,随即将目光停在司刑君身上,脸上的表情也忽然大变,狠声道:“司刑君?”

司刑君目视那人,冷冷一笑,道:“鬼天君,君自傲,你不是被你师父带走了么?还特意回来送死做什么?”

那人正是被困于魔界之中的君自傲。

早在他被天疏黄捉入神界,而鬼天君要他做出选择之时,鬼天君便放弃了自我,提前将魂魄与他融成了一体,但这股力量一直隐于君自傲体内,却并未能与其完全融合,方才他本已被困于魔界之内不能返回,但机动使然,鬼天君魂魄之力恰在此时与他完全相融,令他的力量在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拥有了他与鬼天君都料想不到的神奇本领,竟然自行破开诸界阻隔,自魔界中破界而出。

没有一丝外露的气息,只因那些惊人的气劲,全紧紧凝集在他身体最深处,丝毫不肯浪费在无用之处,所以以司刑君之能,却也看不出如今君自傲那惊人的功力变化,却敢冷冷嘲笑。

就在君自傲双目寒光迸­射­之时,司刑君才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头――那闪自君自傲目中的寒光,竟有种夺人魂魄的力量,让司刑君感觉到全身发冷。

“司刑君,今日我便要为言家班报仇!”一声怒吼传来,只震得司刑君身子发麻,他骇然望向君自傲,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真的就是方才离开的那个君自傲。

一咬牙,司刑君狂吼道:“报仇?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我吃掉了那么多高手,如今早已是天下无敌,凭你也想杀我么?”说着,猛运起全身力量,一大片水晶立时化成晶莹的铠甲,将他包得严严实实,一道黑鳞随即附着其上,让他在瞬间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武士,他双掌连挥,无数暗藏锐利气劲的劲风直袭向君自傲,随即双臂一振,澎湃的血雾气浪汹涌而出,缠在身上,将他化成了一条赤­色­的血龙,张口喷出无数白­色­的­阴­寒剑气后,猛然向君自傲冲去。

君自傲冷冷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劲风和紧跟其后的剑气与血龙,口中喃喃自语道:“雨澜,虽然知道黄泉的真相,但我还是要说――若你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气浪翻涌,黑­色­的­阴­气顺体而出,霎时弥漫于空中,与远处紫龙发出的溟气在空中相映生辉,平分秋­色­,李狼浮身于二者之间,转头望望紫龙,又回望君自傲,自语道:“世间有他二人在,还会再起什么动荡?清幽,你可以放心了……”

君自傲面如不波古井,右手向前轻轻伸出,一道黑气顺掌而生,鬼印战枪已然在手,他动也不动一下,任凭劲风伴着剑气狂涌而至。

鬼印战枪轻轻颤抖着,似是兴奋,又似是经受不住这样强大的力量,不能将其完全吸食,君自傲轻声道:“你害怕了么?如此我就将力量借你一些吧。”说着,已自掌中发出一道黑雾,罩在鬼印战枪之上。

战枪的抖动霎时间便即止住,那些狂风、剑气,在瞬间被战枪取入其中,凌厉无比的攻势,立时化为乌有。

此时血龙飞至,还未及展现它那强大的力量,身子便已不由自主地收入鬼印战枪之中,红光散尽,司刑君怔怔地浮在空中,骇然望向君自傲,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蓦然间,他疾速地转过身,惊恐地向远方飞逃而出,口中兀自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君自傲冷冷道:“逃?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只要你身在七界之中,便没有藏身身之地!”说着,全身涌出一团黑气,化作一个巨大的黑球,随即一闪而没。

司刑君拼尽全力向前飞逃,却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球凭空出现,随即向内一收,君自傲的身影便出现眼前,他骇然止住前冲之势,额上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冷汗也已流满了一身。

君自傲冷冷地注视着他,缓缓道:“逃吧,继续逃吧,但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心,我会如附骨之蛆一般,跟你到天涯海角,直至将你杀死。”

司刑君身子不住打战,一股惧意在心头狂涌,终于再支撑不住,疯了般地叫道:“我不相信!”说着,运起全部力量,猛然向前推出一片血潮,直向君自傲卷去。

君自傲冷冷道:“我对你的恨意会让我无所顾忌,所以……”右手轻轻抬起,鬼印战枪直指司刑君,道:“我绝不在乎用出这一招!”

­阴­气弥漫,黑雾狂涌而出,瞬间将司刑君和他所发出的血潮裹在其中,司刑君在雾中只觉全身奇痛无比,仿佛有千万只恶兽,正在不住撕咬在他每一寸皮­肉­,他忍不住发出一阵惨号,拼命运起全身内力抵抗。然而此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听他的使唤,身上的内力也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涌出体内,被黑雾尽数吞噬,他除了承受着这难忍的剧痛外,再无别的选择。

君自傲闭起双目,静静地听着司刑君的惨叫声,仿佛正在欣赏美妙的仙乐一般,直至那声音由强而弱,由弱而微,最后完全消失,他才睁开双眼,将鬼噬之气收回体内,自语道:“雨澜,我终于为你报了仇了!”

司刑君一死,他种在人界众高手身上的­阴­灵便立时消散,这些人齐昏倒在地,却并无­性­命之忧。鬼军此时已被人界大军歼灭大半,余下的见大王已死,立时无心再战,纷纷缴械投降。

君自傲向远处的李狼一点头,道:“多谢。”李狼明白他是谢自己助人界军对付司刑君,淡淡一笑,道:“不必谢我,我为的并不是你。”君自傲道:“不论为何,我都要多谢你。”说着,身上涌出一团­阴­气,化作一个巨大的黑球后,猛然收缩,消失不见。

黑球自这边消失,却自黑塔旁的龙紫纹身边出现,倏然收缩后,君自傲现身于空中,转头望向那龙紫纹所化的紫龙,道:“你已得到龙神之力了?”紫龙看了看他,道:“你呢?为何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君自傲一笑,道:“可能……是因为鬼天君的魂魄已与我彻底相融了吧?”

紫龙点点头,道:“你方才去了哪里?先祖龙神告诉我,上古大神释天并没有死,他现在身在天柱之中……”不等他说完,君自傲已道:“我都知道了,因为释天就是我的师父――岳岸崖。”紫龙一怔,方要再问,君自傲已道:“只要毁掉这五魂神阵,就可以阻止他吧?”紫龙道:“不错,所以我才不顾营中的战事,一心对付这黑塔。”

君自傲点了点头,道:“我明白……”随即低声道:“紫纹,世人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你……你不要太难过……”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见黑龙已然不见踪影,便知龙紫纹必是为了天下大义,而亲手杀死了父亲,心中既为他感到骄傲,也替他感到难过。龙紫纹这一生可说坎坷不断,才从失去爱人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却又要面临弑父的惨剧,君自傲只怕他会承受不住。

紫龙沉默半晌,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已没有时间难过了……”说着,全身气劲猛然一荡,一头向黑塔撞去,轰然巨响声传来,黑塔上的裂痕又增加了数道。

君自傲将鬼印战枪一挺,道:“也算上我一个吧。”说着,已集中全身力量于战枪之上,鬼印战枪感受到主人强大的气息,兴奋地颤抖了起来,自身的力量不断加大。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忽然照亮了整个鬼界,天地间的一切均被包容在这白光之中,再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哪是人、哪是山,但奇怪的是,这白光虽强却并不刺眼,人们只觉这光芒柔和无比,身处其中,便如被暖阳照身一般无比的舒服。

光芒渐收,一个周身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白衣人出现在空中,正是岳岸崖,或者说,是上古大神――释天。他冷冷地看着黑塔前的君自傲与紫龙,道:“你们想要­干­什么?”紫龙在空中转过身来,抬头望向他,道:“释天,有我们在,你就休想为祸天下!”

君自傲并不抬头,他只盯住黑塔上的裂痕,不住催动全身真气,将它集于鬼印战枪上,缓缓道:“师父……不,你现在并不算是我的师父,我应该叫你――释天大神。我不敢你的想法是错的,但也不承认那是对的,我只是一介凡人,想不通什么天地至理,我只知道如果七界合一,会有无数无辜者死难,所以……”不等说完,鬼印战枪突然出手,整个人与战枪合为一体,化作一杆黑­色­长枪,直刺向黑塔,一时间轰鸣声大作,黑塔剧烈地颤了颤,塔身上的裂痕不住延伸,霎时间布满整个黑塔。

黑塔虽未能倒塌,却也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此时龙紫纹或君自傲再运力一击,黑塔必会粉碎。

19.死斗返回

君自傲被撞击之力弹开,见黑塔已然是裂痕满布,立时就要运力再撞过去,但白光闪动中,释天已然自空中落下,挡在黑塔之前,冷冷看着君自傲与紫龙,道:“如果你们要破坏我的大计,我就只能杀了你们。”

君自傲微微一笑,回头与紫龙对望一眼,转回头来道:“我……很怀念我的童年。虽然我不曾像别的孩子一样,有一个慈祥的强壮的父亲,但我却有一个神奇的师父――一个像父亲一样爱着我的师父,而现在,你虽然就站在我面前,却已不再是我的师父了。师父,就让我再这样叫你一声吧――请你住手好么?”

释天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温暖,却有一丝怒意,缓缓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请你住手好么?你实在是难得的人才,未来的新世界还需要由你这样的人来带领,不要将生命浪费在这里。”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那么,就不必多说了。”话音未落,鬼印战枪已然抬起,直指向释天。

释天轻轻摇了摇头,道:“可惜,真的很可惜……”猛然一睁眼,光芒四­射­中,一股巨大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将君自傲与紫龙一同撞飞出数百丈。

在空中稳住身子后,紫龙身上紫光闪动,忽变回龙紫纹的模样,冲一旁的君自傲道:“你这师父……绝不好对付。”君自傲一笑,道:“我已做好了死的准备,你呢?”

龙紫纹笑了笑,道:“生命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着,右手上金光闪动,金龙战刀已然在手,人凌空疾飞,冲向释天。君自傲微微一笑,挺枪跟了上去。

二人的对话,均被远处耳力超群的李狼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道:“生无可恋……是啊,如今的生命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清幽,就让我用残余的生命,为你实现一生的愿望吧……”说着,人已电般飞­射­而出,直追上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

二人回头看了看他,彼此发出会心的一笑。

释天轻叹一声,道:“愚不可及,何苦自毁大好前程?”说着,身上白光一闪,人已倏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右手轻轻一推,一片光芒如波涛般涌动而出,又将三人冲出数百丈外,但却并未受半点伤。

释天淡淡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若你们还一意孤行,我就只能下杀手了。”三人恍如未闻,又杀将过来,释天不由微微摇了摇头,双目中猛然­射­出一道寒光,道:“休怪我无情了!”双手轻轻向天空一抬,一片白光立时自高天之上显现,接着,便化成无数光雨,自天空飞落而下。

这片光雨笼罩方圆数里,连人界大营和一直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众神也被罩在其中,一时间惨叫声四起,功力较弱的人界兵士们纷纷被箭一般的光雨­射­倒,而那些高手们虽拼尽全力抵御,也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众神这边的伤亡就更惨重了,这些自身力量不高,全靠法器护身应敌的大神与神兵,本事还不及人界军的普通士兵,在这阵光雨之中,纷纷被光雨穿身而亡,只有少数曾刻苦修炼过武技的大神和一部分护身法力仍未曾用尽的神兵、神将,能挺得住这可怕的光雨。

光雨当头袭来,君自傲将鬼印战枪一举,立时将无数雨丝吸入枪内;龙紫纹身上紫芒涌动,那包容了天下诸般真气的溟气,将他紧紧裹在其中,当雨­射­在溟气之上,便真如雨点落在顽石上一般,顺着溟气向下滑落;而李狼则如释天一般将双手向上一托,一块无形的气屏便自其上方凝成,将光雨尽数挡住。

侧头看了看远处的众神和另一边的人界大军,君自傲猛然暴喝道:“快逃,不要再让五魂神阵的力量增加了!逃到五魂神阵前去,他不敢向那里下手!”在光雨袭击下幸存的众神闻言才从惊骇与恐惧中回过神来,急忙用自己最后残余的法力,狼狈地绕了个大圈子,避开释天,逃向黑塔那里。人界大军闻声,亦在众将的指挥下,丢弃大营,直向黑塔奔去。

释天并未出手阻拦,在他眼里,这些人根本不值一提,对五魂神阵来说,根本不算是威胁。果然,当冲到黑塔前的人界大军帮助妖军一同攻击黑塔后,那满身伤痕、似乎随时都会倒塌的黑塔,却是纹丝不动。

君自傲一番话说完,人便立即运足了内力,飞身向前,一枪刺向释天,这一枪刺得决绝无比,释天不由道:“看来你已经再不将我看作师父了……”说着,轻轻伸出左掌,缓缓向前一推,便将如闪光一般飞刺而来的鬼印战枪挡住。

君自傲冷冷道:“我的师父已经死了……”说着,身子凌空一转,无数如针般细小而锐利的气劲顺体而出,化成鬼棘自四面八方刺向释天。

释天左掌轻轻一挥,一片白光缓缓亮起,刹那间便令满天鬼棘消隐不见。君自傲早知此招对他并无作用,鬼棘发一出手,人便已轻喝一声,裹在巨大的­阴­气之球中,眨眼消失不见。

此时龙紫纹已然冲至,金龙战刀夹带着一股凛冽的溟气向释天当头劈下,而消失了的君自傲,却突然出现在释天背后,将最大的力量灌注在鬼印战枪之上,猛然一枪向释天后心刺去。

释天仿佛背后生眼一般,身子微微一侧,左手向上轻轻一托,挡住了龙紫纹几有劈天之威的一刀,右手轻轻一推,又将君自傲石破天惊的一枪挡住。

二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各运足了内力,不断向法器上施力,释天双臂大开抵御二人,却将整个身子暴露在李狼面前。最后冲来的李狼见君自傲与龙紫纹二人合力竟也不能伤到释天,当下毫不客气地运起全部力量,整个人化成一只巨狼,直撞向释天胸口。

释天双臂猛然向外一振,白光闪动,一股大力传来,龙紫纹与君自傲立时被击飞出去,而这一次释天所发出的力量,却再不像之前一般只是推力,二人只觉被撞得胸口发闷,骨骼欲裂,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看了看直冲而来的李狼,释天摇了摇头,道:“连他们都不能伤我,以你这般功力,又能有何作为?不自量力!”左手随手一挥,一道白光如巨刃般自天空中斩落,自李狼头顶直斩到脚下,硬生生将李狼全身的气劲斩碎。

气劲碎裂,本应被斩成两半的李狼地毫发无损,仍毫无畏惧地向释天冲来,双手齐挥,十道劲风倏然袭至,释天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我倒忘了狼族历代的相承的月夜不死身。只是用起来,似乎特别耗费内力吧?”说着,手掌轻挥间便消去了那十道劲风,手指跟着轻轻一弹,一道白光顺指而出,直击在李狼额头之上,李狼只觉全身猛然一震,身子再不听使唤,自空中直直的摔落地上。

释天看了看自远处飞来的君自傲与龙紫纹,叹道:“普天之下除了我,便再无人是你们的对手,七界合一之后,我也会因法力耗尽而死,到时你们便是新世界中至高无上的神,完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造福苍生,却为何非要死在此时?”

龙紫纹冷冷道:“破坏与死亡绝对不可能造出美好的世界,释天,是你想错了!将来七界合一之后,天地间必必会大灾难,到时民不聊生,各人为救活命,必然会疯狂地掠夺他人拥有的一切,那时就会出现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释天点头道:“不错,确会出现这样短暂的混乱时期,但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后,经过一番番的淘汰与竞争,剩下的生命必能创造出一个公平的世界,也正因些,我才希望你们不要与我作对,而是留下命来,帮助这个世界度过最混乱的岁月……”

不等他说完,君自傲已道:“这一切都只是你以为罢了,难道只为了你一个想法,就要生灵涂炭?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说着,左掌虚空一握,鬼矛已然在手,倏然向释天掷去,人紧跟其后,挺枪刺向释天胸口。

龙紫纹几乎在同时将推出一颗缠绕着烈火的冰球,直击向释天,而他的人亦挥起金龙战刀,自另一侧劈向释天。

轻叹一声,释天双目中的寒光又起,双手轻挥中,白光与鬼矛和火球撞在一处,发出一声爆炸般的巨响。同时,两团白光自释天的双手中凝成球形,倏然向君自傲与龙紫纹­射­出。

气浪汹涌,白­色­光球将君自傲与龙紫纹的攻击完全瓦解,二人急运功相抵,龙紫纹身上涌出一团溟气,将自己裹在其中,君自傲则使出了鬼影,化成虚无之身,试图穿过那光球。然而这一切均是徒劳的,在瞬间的光芒炸裂中,龙紫纹的溟气破裂,自空中摔落地上,而君自傲亦感觉到鬼影被破,急忙又使出鬼甲,但却仍抵挡不住,霎时间鬼甲碎裂,人亦摔向地面。

释天微微摇了摇头,道:“以你们的力量,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二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只觉全身奇痛无比,龙紫纹不顾自己的伤疼,向君自傲问道:“自傲,你怎么样?”君自傲轻轻摇了摇头,道:“放心,死不了,他力量如此强大,看来我只能用那一招了。”冲龙紫纹笑了笑,道:“你要趁机去毁掉五魂神阵,他的力量全来自于那时,若是神阵被毁,以你的力量便足以杀死他了!”

龙紫纹一怔,还未猜透他的意思,君自傲已凌空而起,直冲向释天,一股­阴­气狂涌而出,如蔽日乌云一般笼罩天空,直向释天卷去,释天双手轻挥,发出一片白光与其相抵,却未能阻住黑雾,眨眼间便被裹入其中。

龙紫纹见君自傲使出这招鬼雾,心内立时恍然。他知这招鬼雾便如他的金龙囚车一般,可劳劳困住敌人,君自傲使出此技,明显是要独自缠住释天,而释天若想破出鬼雾阻止自己破阵,就只能杀死君自傲,想到此处,他的眼中不由泪光闪动,飞身而起,电般向远处的黑塔冲去,自语道:“自傲,你放心吧!”

释天的身子在鬼雾之中发出柔和的光芒,将鬼雾中照得一片明亮,他感觉到龙紫纹正飞速向五魂神阵移动,急忙转身追去,但却无法脱出这片黑雾,不由微怒道:“君自傲,你以为困得住我么?”

君自傲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困不住你,但却可以给紫纹以破阵的时间!”说着,鬼噬之气自体内涌出,直向释天卷去。

释天目泛寒光,凭由鬼噬之气将自己裹在其中,冷冷道:“既然你已有死的决心,我便成全你吧!”

白光暴闪中,漫天的鬼雾立时消散无踪,君自傲自空中摔落地上,释天却全身散发着骇然的气息,直追上龙紫纹,一掌向其背后击出,龙紫纹此时距五魂神阵还有千丈之遥,却已来不及赶到,他以为君自傲已被释天杀死,眼见破阵无望,不由怒吼一声,回身一刀劈向释天,但哪敌得过释天的强大力量,刀还未出到一半,人便已被释天一掌击落。

释天怒气未消,右掌一挥,一道巨大的枪般气劲顺掌而出,直刺向地上的龙紫纹。

此时龙紫纹已再无力动一根手指,眼见气劲袭来,不由轻叹一声,闭上双眼,自语道:“难道这场浩劫真的不能避免么?”

“休伤我主!”一声暴喝中,金龙战刀忽然化成了金龙武士,自地上直飞而起,撞在那白­色­的枪上,轰然巨响中,白枪与金龙武士同时碎裂成漫天光雨。亦在此时,一声巨响由五魂神阵处传来,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五魂神阵终于崩塌成一地碎石。

20.灭神返回

天涯受八拳反噬之力而昏死过去,只觉身处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蓦然间,她看到了韩缕,正在看着她微笑,她不由伸出手来,想拉住韩缕,但韩缕与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消失在黑暗的远方。

天涯只觉一阵悲伤,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此时一声炸雷般的巨响传来,天涯不由立时惊醒,她翻身而起,只见人界大军与妖军正拼命地攻击着黑塔,不由大感愕然。身旁的将军见她醒来,喜道:“你终于醒了!”天涯愕然道:“他们在做什么?黑龙死了么?”

那将军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却发生了数件大事,此时却来不及向你解释了。总之,现在释天大神要利用五魂神阵之力使七界合一,若被他得逞,诸界将发生天崩地裂的大灾难,所以君盟主和龙盟主现在正拼命阻止释天,但释天法力无边,只有毁掉此塔,两位盟主才能战胜他……”

不等他说完,天涯便已感觉到了君自傲那强大的气息在远处涌动,她急忙回头望向远处,只见空中浮着一片乌云般的黑雾,黑雾之下,龙紫纹正拼命飞向这里,她不由愕然自语道:“那释天呢?难道……”身子一震,她已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心中暗道:“老天啊,求你不要再让我失去他了!”

白光刺破黑雾,猛烈地爆发开来,君自傲如断线风筝般自空中跌落,天涯远远瞧见,一颗心不由急向下沉,霎时间怔在当场。待见到龙紫纹亦被击落,她突然猛一咬牙,怒喝一声,冲向黑塔,口中大叫道:“大家都闪开!”

说着,一股强大的气息已自其体内涌出,黑塔周围的众人见状急忙骇然退开。

来到黑塔之前,天涯抬头凝视黑塔上的裂痕,惨然一笑,道:“自傲,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着,猛然一拳击出。

一团光芒立时顺着她的拳头飞­射­而出,化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将黑塔笼罩其中,在这光球之中,无数气刃不住四下飞­射­,如同一把巨大的铁锤一般,将本已裂痕满布的黑塔敲得不住颤动,气劲撞击中,黑塔终于再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这正是那要命的第八拳――天灭。

若是君自傲已死,自己活下去也再无意义,这一拳正好可以助世人解除大难,又可以让自己随君自傲而去;若是君自傲未死,这一拳便可让释天再无杀他之力,自己纵然死了,也值得!

所以天涯才不顾一切地使出了这对敌人和自己,都可怕无比的一拳。

她尽力压起力量,让天灭之力只笼罩在黑塔之上,却未再向外扩而及他人,所以这次她人却未在天灭之中。但即便身在天灭光球之外,那巨大的反噬之力还是一样不断地传到她身上,一阵眩晕中,她只觉一双大手紧贴在自己背上将所有的反噬之力吸了过去,天灭消散,她急忙回头后望,只见沙上音微微一笑,道:“还是让我这没用的老头儿代你死吧……”

释天的心随着这阵轰鸣之声猛地一颤,他骇然望向五魂神阵,只见那黑塔已经完全倒塌,无数磷光自其中飞散而出,如流星一般在天空中四处乱窜,他不由怒吼一声,狂喝道:“是谁?”

在倒塌的黑塔前面,天涯与一个老者并肩而立,双目中泪光闪烁,高声道:“是我!君自傲的妻子――天涯!”

她旁边那位老者,正是魔之国的皇帝沙上音,此时,这爱骂人的老头儿脸上充满了笑容,道:“好孩子,真是好样的,别担心,我看君自傲这小子……一定没死……”天涯看着这老人慈祥的面容,哽咽道:“您这是何必呢?”

沙上音笑道:“你还年轻,将来有的是幸福的日子要过,我不同,我已经是个老不死的啦!反正再过几年,我也一样会老死,还不如将这个机会给我,好让我也能流芳百世,呵呵……”

就在这未完的笑声中,老人缓缓闭上了双眼,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一道耀眼的磷光自其体内飞出,随着其余磷光一同满天飘飞。

释天怔怔地看着天涯,突然发出一声狂叫,随即又是一阵狂笑,便似疯了一般,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自他身上发出的那种温暖而柔和的气息,忽然间变得混乱无比,一阵阵寒意不由涌上众人心头。

就在此时,龙紫纹却挣扎而起,仰天笑道:“我这主人,竟还不如一把战刀,真是可笑啊!”说着,人已凌空而起,直冲向释天,喝道:“如今神阵已破,你还能凭什么来扩展天柱?还是随神阵一道去吧!”

地上,君自傲也已挣扎着站了起来,长笑一声,道:“不错,释天,你认输吧!”说着,人凌空而起,挺起鬼印战枪,直冲向释天。

释天的眼中寒光连闪,咬牙道:“无知、愚蠢、自私……你们…你们要付出代价!我要让你们为神阵陪葬!”狂吼声中,他双手齐伸,君自傲与龙紫纹同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被吸向释天,释天双手一抓,便将二人脖颈抓在手中,向黑塔的废墟处一推,两道白光便自其掌中爆发,将二人轰飞千丈,直摔在黑塔废墟之上。

天涯悲呼一声,急忙冲向废墟,只见龙紫纹与君自傲并排倒在废墟之上,浑身满是血污,但却仍在不住喘息,一时间却无­性­命之忧。人界诸高手亦奔上废墟,扶起二人,齐将体内真气送入二人体内,拼命保住二人­性­命。

释天冷冷一笑,随即又惨然一笑,道:“想救他们么?你们也要死!”说着,双手忽然向空中一托,一个团光芒在其手上不断变大。

君自傲与龙紫纹全身无力,完全动不得分毫,眼见释天不住积蓄力量,意图将众人一举除去,却是无法可想。正在此时,一个瘦小的青­色­身影分开众人,直奔过来,高叫道:“大王,快用鬼噬啊!这么多魂魄的力量,应该可以对付释天了!”

众人齐转头望向那人,只见此人皮肤发青,身材瘦小,却正是那青鬼,此时他身上再也没有那淡淡的蓝光,再无鬼卒那种虚无之身,却与其他人无异。

鬼卒所以能有虚无之身,全仗安放在神界中的强大法器之力,如今神界法力全无,他们便立时恢复如常。青鬼本来一直与极道灵使等被贬鬼卒一道,在人界军中助战,一见自己的虚无之体消失,便立刻吓得跳到一边躲了起来,直至此时方才敢现身。

天涯闻言急问道:“难道鬼噬可以吞噬魂魄么?”青鬼点头道:“我听别的鬼卒说过,大王前世时便曾用这种方法来增强力量,不过那只能增加一时之力,却不可长久,所以大王就弃之不用了,眼下为对付释天,却正好可以一用啊!”

君自傲轻叹一声,道:“可惜我现在根本无力再用出鬼噬……”正说着,手中的鬼印战枪忽然猛地一颤,一股巨大的力量自枪上传入君自傲体内,君自傲只觉身上的伤势立时痊愈,真气亦随之生出,虽然不足平时的十分之一,却也足以用之运起鬼噬,不由立即长身而起,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鬼印战枪,道:“是你将力量传给了我么?”

战枪又颤了一颤,仿佛在回答主人的问话一般,随即便发出一声脆响,碎裂开来,散落一地。

君自傲看着鬼印战他的残屑,郑重地一垂首,道:“谢谢!”

黑雾冲天而起,飘游在空中的魂魄纷纷被吸入其中,君自傲只觉体力的力量不断增强,轻啸一声,人已凌空而起,鬼噬之气弥漫而出,霎时将所有的魂魄裹住。

释天地远方冷冷地注视着他,道:“想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我么?好,就让我看看,谁的力量更强吧!”说着,双手猛然向前一推,头上那已经变得硕大无比的白­色­光球立时飞­射­而出,直奔黑雾而去。

便在此时,黑雾忽然收缩,眨眼间涌回君自傲体内,君自傲只觉体内力量鼓胀,几乎要撑破他的身体,眼见光球飞来,他忍不住长啸一声,振动双翼,运起这令身体难以承受的巨大力量,直撞向光球。

巨响声中,白光四散,将整个鬼界映成了一片白­色­,君自傲冲势不减,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冲向释天,释天愕然而视,自语道:“他的力量果真能超过我么?不可能!”说着双掌齐出,向君自傲迎去。

又一声巨响传来,鬼界中的一切都被笼罩在光芒之中,每个人只感觉睁眼如盲,连身边的人亦已再看不到,到处是一片白­色­的光芒,人们便如置身于光海中一般。

许久之后,白光渐渐消散,人们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君自傲独自浮于天宇,而释天大神已经不见踪影。

许久之后,在黄泉这块土地上,才暴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21.从此以后返回

春日明媚的阳光,扶去大地曾经的伤痕,在阵阵和风的吹拂之下,沉睡了一冬的小花、小草终开始发芽,将大地渐渐变成得生机无限。而那些积在地上的雪,渐渐被阳光烘化成水,默默地滋润了大地,滋养了花草。

在那些曾经尸横遍时野的战场遗迹上,花草却比任何一个都更繁茂。

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地站在这片昔日的战场上,轻叹一声,道:“真是讽刺,为何只有经历过死亡与破坏的土地,才会更有生的力量呢?”又叹了口气,他牵着马缓缓向西而去,直走出数里,来到一座翠绿的山下,将马栓好后,独自一人来到山上。

在一片松林掩映下,一大一小两座坟茔一上一下,立在山坡之上,那中年男子先来到上首的大坟前,恭敬地跪倒在地,叩首道:“属下羽魆,叩见大王……”长叹一声,他又道:“大王,如今的神界已经没有了昔日的辉煌,失去了强大法力的众神,已经没有了破界之力,现在他们一心为了生存而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自己的家园,再不能如从前一般统治七界了,说起来,您的愿望也算是已经实现,您应当瞑目了……”

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他长身而起,来到下首那座较小的坟茔前,注视良久,又长叹了一声,道:“沧怨,如果你还活着,应当又会对我这种凡人心境嗤之以鼻吧?但虽知你们的魂魄早已消散,虽知黄泉之下根本没有轮回,我却还是要为你们这上这座空坟。我没有你们那样坚强的意志,能够忘却在人间养成的种种习惯,完全变回昔日的鬼界一域之主,所以……”沉默半晌,他又道:“绯灵,你们生前一直盼着能永远相守在一起,却一直未能如愿,但愿你们死后,能永远相守,再不分开吧。”轻叹一声,道:“我还是比较习惯人间的生活,再也不打算回到鬼界了,反正鬼界在君自傲的帮助之下已经渐渐恢复元气,却也不劳我去费什么心了。”微微笑了笑,道:“明年,明年再见呢。”说着,无限留恋地向两座大坟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来到山下,牵了马儿又向东行,走不多远,便见到前边一对夫­妇­正缓步走来,他不由一怔,愕然道:“这不是沈石夫­妇­?他们怎么会在此处?”

沈石夫­妇­远远望见他,也是一怔,沈石愕然道:“那不是鬼界南域主裴朔么,怎么他还活着?”祁月怜道:“可能是因缘巧合,令他在司刑君手下逃过了一劫吧。”沈石微微点头,待双方走近,抱拳道:“南域主,之前的恩怨就不必再提了吧?”

裴朔苦笑一声,道:“恩怨?如今哪还有什么恩怨?我还要感谢你们,是你们的盟主实现了我王一直以来的愿望。”祁月怜道:“南域主怕还不知道吧?君盟主和龙盟主如今都已有了破界之力,南域主若是想回鬼界,就随我夫­妇­二人一道回龙城吧。”裴朔摇了摇头,道:“此事江湖早已传遍,我如何会不知?我已习惯了凡人的身份,也习惯了人间的生活,从今以后,只想隐居于名山大川,细细体会生命的美妙,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顿了顿,又道:“二位又怎会到此地来?我看二位面­色­……似乎有什么烦恼吧?”

沈石轻叹一声,道:“虎族被灭,妖界各放也都获得了自由,一至推选李狼为妖界之王,但李狼却一口回绝,率着手下那几人隐居七­阴­山。小犬恋上了他手下的一个姑娘,就……就随他们一起去,我夫­妇­二人将他们送至平江雪原,此时才回来。”祁月怜闻言眼圈不由一红,道:“北疆如此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石哥,不如咱们也到七­阴­山隐居吧?”沈石道:“等帮朝廷收拾好乱局后再说吧。”

裴朔微微一笑,道:“如今天下安定,正无人兴风作浪,选择隐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三人又聊了几句,各自奔前路而去。

冰封雾缠的七­阴­山,不论在春天还是夏天,都始终隐于一片雪雾之中,周围方圆千里杳无人烟,一片寂静。

此时在这寂静的山上,紫啸与李狼正盘坐在山洞之中,李狼双掌轻轻贴在紫啸胸口,真气不断涌向紫啸体内,乌易等人站在周围,神­色­紧张地注视着二人,沈绯云低声问绿晓:“乌老爹的功力高过紫啸,为何狼王不将狼王之力传给他呢?”绿晓亦低声道:“你知道什么,身为狼王,要有统领一族的本事才行,乌老爹武功是好,但却不懂如何治理一族,而狼老大天生就有这种本事,所以才能当上我们七个的老大――你以为只是因为他是狼族,才能当我们的头头儿么?”

正说着,一道­精­光忽然自李狼体内涌出,直冲入紫啸胸口,紫啸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子不住打战,周围众人见了,不由均为他捏了一把汗。

许久之后,紫啸面容逐渐缓和,身子也不再颤抖,李狼缓缓睁开双目,撤回双掌,淡淡道:“紫啸,你已是新的狼族之王,带领我族冲出冰谷,寻找新居所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快去吧,君自傲或是龙紫纹都可助你回到妖界。”

紫啸眼中泪光闪动,道:“狼王,我……我真的不愿离开你……”李狼环视周围,淡淡道:“你们还要我说多少次,我要留在这里陪清幽,你们还是回妖界去吧,紫啸也需要帮手。”乌易笑了笑,道:“如今虎妖一族只所剩无几,在胧星治理之下,也不敢再起野心,妖界一片和平景象,紫啸所能遇到的困难,也就只是如何让全族都能通过狂风峡谷而已,他现在既然已继承了您的狼王之力,想来这也绝难不倒他,我们却跟您跟惯了,若是离开了您,真不知活着­干­些什么,还是让我们留下陪您吧。”其余几人亦齐随声附和。

李狼轻叹一声,道:“除了紫啸之外,我绝不强求你们做任何事,你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吧。”说着,已长身而起,看了看紫啸,道:“你却必须立刻回到妖界,我自君自傲口中得知,狼族现在的境况绝不容乐观。”

紫啸亦站起身来,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狼王,您放心吧,紫啸明白!”说着,向众人望了一眼,道:“狼王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小霞哽咽道:“狼老大,你放心去好了。”

紫啸点了点头,向李狼深施一礼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山洞,直奔山下而去。

李狼微微一笑,道:“他一定行的。”说着,缓步进入洞内深处。一直默然不语的雪禅素见状便要跟上去,乌易轻轻拉住她,道:“他要去看叶姑娘,还是不要打扰他吧。”

雪禅素望着李狼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摇头道:“乌老爹,难道叶姑娘带给狼王的痛,就永远没人能扶平吗?”乌易一怔,随后长叹一声,道:“不要问我,我对这东西永远都不懂……但我却知道,狼王对叶姑娘的感情,是绝对不会随时时间的流逝而减淡的。”

雪禅素道:“也就是说,狼王永远都会活在痛苦之中么?不,结果不应是这样的,我要改变一切――我要让狼王重新找到幸福和快乐。”说着,她头也不回地直向洞内走去。

乌易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方要张口说些什么,一旁的翼空已道:“不要拦她,她说的对,狼王应该重新找到幸福和快乐,而能给狼王幸福和快乐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缓缓打开那紧闭的门,李狼的身影立时映入眼帘,此刻,他正静静地坐在冰玉魂中,轻轻将叶清幽搂在怀中,自语道:“清幽,我所有的心愿和责任都已经了结,我终于可以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了……”

雪禅素怔怔地看着满面笑容的李狼,忍不住捂住自己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李狼缓缓闭上了双眼,道:“清幽,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让你我分开了……”说着,一股柔和的气劲已自他体内涌出,霎时间填满整个冰玉魂,雪禅素愕然而视只见冰玉魂在一阵咯咯的轻响声中,竟然开始凝结,眼看便要化成一块坚冰,将李狼与叶清幽封冻在其中,她忍不住悲呼一声:“不要!”倏然撞入尚且软弱如水的冰玉魂之中,直扑向李狼,想将他拉出来。

但一切都太晚了,她才向前冲出数步,便已被坚冰阻住。李狼怀抱着叶清幽,在刹那间便已被冰封住,却未能听到雪禅素那一声悲呼。此时的他,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紧紧地搂住自己心爱之人,自此以后百年、千年、万年,他们都将永不离分。

泪水凝结在雪禅素的脸上,她哽咽着注视着这一对情侣,用最后一丝力量说道:“狼王,不论百年、千年还是万年,我都不会放弃……”

轻响声中,整块冰玉魂已完全化成了晶莹的坚冰!

仙云轻轻飘荡,在一片鸟语花香中,天涯挺着大肚子,指导着仙人们在轻轻地中耕作,仙人们挥汗如雨,却一个个­精­神饱满,仔仔细细地将一大块田地深翻了一遍,天涯点头道:“不错,将地细细翻好后,土地松软才好种庄稼。仙界没有专吃庄稼的害虫,却不怕将来会有虫灾。”

一位仙人笑道:“君夫人……”不等下面的话出口,旁边一位仙人早咳嗽一声,先前那仙人怔了怔,随即急忙改口道:“不、不、不,是‘天姑娘’……天姑娘懂得可真多啊!”

天涯笑了笑,手摸着肚子,道:“这有什么信的,人界的寻常百姓哪个不懂?我只要去问问他们,便什么都知道了。”一位仙人闻言感叹道:“人界的百姓可真厉害啊,不用法力也可让大地长出食物来。”天涯听了笑得更厉害了。

“什么事让我们的天姑娘这样高兴了?”君自傲的声音响起,天涯急回过头来,道:“没什么。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君自傲大步走到天涯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你可要小心些,别累着才是。”天涯道:“我有什么累的?不过是整天坐着,看他们劳动罢了。”转过头道:“­干­了一上午,也该歇歇了,大家休息一会儿吧。”各位仙从立时四散而去,有几个不愿走远,想席地而坐,却被另外几个识趣的仙人拉走,一时间田地中就只剩下了君自傲与天涯二人。

君自傲笑道:“真没想到这些仙人会如此容易地改变,你知道吗,我刚刚见到他们时,心里对他们充满了厌恶,而当我见到冰谷中的狼族时,更恨不得让仙人都死光,再将狼族送到此地居住。”天涯笑道:“可是当你带我来到这里,看到失去了法力的仙界饿殍遍地时,却又大动起了恻隐之心,结果我被你害得只得日日教导他们耕种劳作的本事,唉,未想到嫁给你这么个人界盟主,竟然要过农­妇­的生活。”

君自傲笑道:“你对他们比我更热心,也不知是谁害谁成了农人。当个农人也不错,至少不用再理事间的勾心斗角。不过说来仙人们倒也真有趣,比起凡人和其它各界苍生,他们的心竟然单纯无比,很容易就可以换上另一种活法,这才是让我想不到的。”

天涯笑了笑,忽道:“对了,上次到人界,我听说最好的葡萄种子要到大汉西方的国家才弄得到,你快帮我多弄一些,再找一、两个种葡萄的高手,让这些仙人也来学学。”君自傲笑道:“我看你注定就是要当一辈子的农­妇­,下次可莫要再来怪我。对了,止月国就在大汉之西,我这就找紫纹要些种子去!将近一年未见他,也不知他的心境好些了没有。”

碧蓝的天空下,驼队缓慢地穿过正在捆扎树苗的人群,向城内走去,人们暂时停下手头的工作,友好地向驼队挥手致意,有人高声问道:“这次又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驼队中的小伙子们也挥手还礼,答道:“想知道就跟来看吧。”

带队的老者正是沙东堤,他高声问道:“皇子怎么没在这里?”人群中立刻有人答道:“放心吧,有你家艾香跟着,皇子到哪儿也迷不了路。”大家闻声哄笑了一阵,一个年纪大些的人道:“皇子带着种树大队,到东北边的沙丘上去了,那里的风沙越来越厉害,皇子说要先将那里种上神树。”

沙东堤点了点头,高声道谢,领着驼队直入城内。

积雨坞的东北边上,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沙漠,这片沙漠不断逼近这座边城,已隐然有吞没城池之势,实是对积雨坞最大的威胁。此时在这片沙漠之上,龙紫纹正带领着千多名士兵,将一种碧绿的树苗种在沙丘之上,这树苗看似弱不禁风,但一种入沙丘,便立刻高昂起枝叶,挺直了细­嫩­的树­干­,倒好似这沙能为其带来无穷的养料一般。

沙东堤的女儿艾香帮着龙紫纹跑前跑后,一会儿批评这个将树苗种得歪了,一会儿又责备那个将树苗Сhā得深了,最后皱眉道:“这怎么行?要知道这树苗是君盟主从仙境带来的,有多么珍贵啊,你们可得留心着点才成呐!”

龙紫纹笑了笑,道:“不要说得那么严重,自傲说过,这种专生长在沙地里的树,在仙境并不算珍贵。况且如今我们已经成功培育出几万株树苗,不必那么诚惶诚恐的。”那些士兵闻言全都笑了起来,有的道:“小艾香,听听皇子是怎么说的。”有的道:“就是嘛,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大家都知道这树苗的珍贵啊。”

更有一个士兵凑近了艾香的耳朵,低声道:“小艾香,你可还没当上皇子妃呢。”艾香气得猛锤了那士兵两拳,那士兵笑着一溜烟逃开了。

龙紫纹笑了笑,忽将头转向西边,艾香一愣,急忙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数百丈外一个巨大的黑球突然出现在空中,立时喜道:“呀,是君大哥来了!”龙紫纹点了点头,道:“这个自傲,只顾在在仙界享福,今日终于舍得来看我了。”说着,人已凌空飞起,直奔那黑球而去。

黑球渐渐收缩,君自傲的身影显现于眼前,他四处一望,见龙紫纹自东边飞来,微微一笑,立刻迎了上去,二人在空中抱在一起,缓缓落到沙丘之上。龙紫纹松开君自傲,当胸便是一拳,道:“这一年多你都在­干­什么?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君自傲立刻还了一拳,笑道:“你又不是没有破界之力,怎么不去看我?反倒责备我,真是不讲道理。”

龙紫纹笑道:“你不知道,这片沙漠的范围越来越大,若是再不治理,将来只怕要将整个止月国吞没,我每日忙着对付沙漠,哪有时间去看你啊。”君自傲点点头,看看远处劳作着的士兵们,问道:“那些树苗还好用么?”龙紫纹点头道:“多亏了你带来的这些仙树,不然我真要对这沙漠一筹莫展了。你看吧,用不了十年,我就会将这无边的沙漠变成一片绿洲――对了,天涯怎么样了?”

君自傲笑道:“她已经这样了。”说着,用力将肚子一挺,双手在肚皮前一圈,龙紫纹喜道:“她有身孕了?你可真行!没什么说的,一定要摆酒庆贺才行!”君自傲笑道:“此处是你家,要摆酒的话,还是得麻烦你。”龙紫纹道:“真会占便宜,明明应是你请客,却要我来摆酒。”

君自傲道:“摆酒的事先放一放,我这次来可是受了夫人之命,向你要些葡萄的种子,还有种植的方法和窍门――你可别说没有啊。”

龙紫纹笑骂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看吧,果然是为了区区种子。”

二人又笑了一阵,君自傲凝视龙紫纹,忽道:“你比一年前­精­神多了。”龙紫纹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道:“时间能冲淡一切,再痛苦的事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慢慢遗忘,所以,人才能继续活下去吧……”

君自傲道:“是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未来还是美好的。”顿了顿,侧头看看龙紫纹,问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喝上你的喜酒呢?”龙紫纹笑了笑,道:“又没正经的,我对情爱之事,已再不放在心上,如今的我,只想将这片沙漠化成绿洲,让住在沙漠边上的百姓,再不用惧怕狂暴的风沙。”

正在这时,艾香气喘吁吁地自沙丘下爬了上来,道:“龙大哥,你……你怎么也带上我?害……害我跑了这么远的路……”龙紫纹笑道:“我与自傲一年多未见,相思心切,一时却忘了你。”艾香道:“下次……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不然……不然我就哭给你看……哎哟,可累死我了……”龙紫纹连声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君自傲看了看龙紫纹,又看了看艾香,忽然发出一阵大笑。

绿树在沙丘之上高昂着它的头,骄傲地面对着烈日与瀚风,仿佛是被它的气势吓倒,高天之上,太阳的洒下的光芒也不那么了灼热难当了。

(全书完)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