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晚。

一个人拿着一把剑，在黯淡的月光下望着一个阁楼的牌匾——

仙聚楼。

“是这里了。”这人径直走上前去，推开了木门。

风！

这人霎时感觉到一阵强风吹过，他脚底微微发力，跃进房中，顺势用剑鞘把门给关上。

剑！

黑暗中，两柄剑碰撞的声音如万籁俱寂中针落地的声音。此一声过后，碰撞的声音又不断响起！月光很暗，照不进屋子。一片黑暗迷茫中，闪烁着看不见的剑光！两柄剑不断地碰撞，好像在混沌中有两个人不断地移动。但令人惊奇的是，这房子里的其他物事没有任何改变！

哪怕一点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发出！黑暗中只有两柄剑不断地纠缠！

许久，碰撞的声音突然停止！两柄剑入鞘的声音极为地默契。

“你是谁？”

“肖利。”

灯突然被点了起来。

“肖利大人前来羽城的分舵，当真使此处蓬荜生辉。”

肖利看着眼前这个人，道：“你是……胡墨？”

面前的人不说话，缓缓地抬起头，面带笑容，正是胡墨。

胡墨微微笑道：“大人莫奇怪，小生正是白天所见的胡墨。只不过酒馆中人多眼杂，傍晚与大人相见时唯恐旁边有贼人，所以未与大人道明真身。不过无论如何，小生的身份大人现在已经知道了罢，所以最好尽快办事，而不是对小生发作，大人说是不是？”

肖利冷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nAd1(”

胡墨道：“小生知道大人心中所想，小生不以真面目现人，只不过是因为羽城内的势力实在太过难缠，‘黑云’的分舵在此也很难展开手脚。所以从三年前到现在分舵也只是物事齐全，而人手不足。希望大人莫要怪罪。”

肖利道：“我怪罪了又能怎样？难道我怪罪了你你就会跪下来向我赔罪吗？我怪罪你又有什么用？”

胡墨笑道：“大人果然明白事理。”

肖利心中突然有一种感觉：这羽城不简单。这胡墨给他的感觉就像他现在查的这件事般扑朔迷离。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能否信任？带给他的消息是否准确？

胡墨道：“大人此次来分舵，应该是为了调查这城中的东西，以和小生对证，看看有多少东西是假的，有多少东西是真的。但现在小生的身份大人已经知道了，所以大人下一步是不是要去再找一个市井混混？”

肖利看着他，微微一笑。

胡墨道：“大人没有必要去做这件事了，因为这羽城的市井混混都是我们分舵的人。小生虽然在有些东西上骗了大人，但小生的一个身份是市井混混却没有欺骗大人。不过——那也只不过是一个身份，大人在南武林多时，应该知道面具和身份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必要的东西。”

肖利道：“知道。”

胡墨笑道：“所以大人就应该对我去除疑心，因为如果大人怀疑小生，必然就不信任小生的消息。但大人初次来到羽城，又从哪里获取信息呢？大人如果想去城西的乾坤楼了解，就错了。”

肖利道：“因为那乾坤楼也是‘黑云’在羽城分舵的管辖？”

胡墨突然收起笑容，道：“大人说对了一半，那是‘黑云’在羽城的另一个分舵nAd2(”

肖利心中一惊。

他已明白胡墨话中的意思。

——

肖利从乾坤阁走出来的时候，心中的思绪已经变得很复杂紊乱。

他实在想不到羽城内，‘黑云’的分舵势力已分裂！

‘黑云’在羽城建立分舵的第二年，羽城势力龙头沐音门开启剿灭‘黑云’分舵势力的行动，‘黑云’分舵毫无准备，一百八十四人中，三十五人死，两人失踪，其余人被尽数抓捕。这时‘黑云’在羽城的根基尚未稳定，人心浮动，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归降沐音门，剩下五十人逃窜出沐音门的防守，历经厮杀，最终活下来九人。

其中的五人选择远离羽城。

肖利表情凝重，他也同样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黑云’独霸中原武林数十载，有多少人是真正愿意归降？其中又有多少人有异心？“斩风”尹家原本在与‘黑云’的争斗中被压制许久，“黑云”与尹家交战的消息极为地隐秘，以至于中原武林的大部分人都不曾知晓这两个庞然大物正在交战。而南武林的铁羽会却突然Сhā进来一脚，彻底打乱了“黑云”的布阵，导致原本被完全压制的尹家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肖利得知消息的时候就一直在想：铁羽会究竟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黑云”的内部出现了线人的解释固然合理，但尹家与“黑云”的斗争只是高层与高层之间的战斗，消息被完全封死，“黑云”中的很多人也并不知道这个情况。

叛徒，线人，是两股势力斗争的关键因素之一。

不论是­阴­谋诡计，还是光明正大的决斗，只要赢了，就能说是成功，输了的，不论再怎么正义凛然，都是输了nAd3(

既然已经输了，那么旁人的议论，还有什么意义？

——

肖利突然感觉无从入手。

他在酒馆内独自喝茶。他不想去找胡墨，也不想去乾坤阁，他哪也不想去，只想坐在这里一个人静静。当一个人遇见了棘手的困难时，不必惊慌，不必急躁，或许当你静下来喝一杯苦涩的茶，独自思索，冷静思考，一切就有了答案。

这是肖利多年来总结的经验——而当他和李花英提及这句话时，李花英却不置可否。这或许就是年轻人与老人的区别罢？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何必去把你所知道的强加于别人？等到他经历了许多，他自然会明白，你说的是对的。所以凡事急不得。

李花英不明白这个道理，肖利却明白。所以他这样做了。

他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几乎没有人可以注意到他。但“几乎没有”却不是没有。

这人走向他，拉开凳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这人戴着斗笠。肖利隐隐可以看见斗笠下的一抹笑容。

斗笠，又是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