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穆率领的军队是押送粮草的后备军队,和大军之间相距有一天的路程。实际上明军大部队已经来到了赤焰城下。司马成来到赤焰城时,朱岷已经按照他的战略布署,和城内的蒙古军队四次交战,除了第一次取胜外,后面三次都是佯败而回。
听着朱岷详细的介绍了赤焰战场的情况,司马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朱岷说道:“这几天来对方一直都静守不出,只有一位蒙古军官每天带着人前来挑衅。”司马玉将手放在下巴颏,突然问道:“那位军官是个什么样的人?”朱岷回忆了一下,答道:“是蒙古军队里一位中级军官,我没和他交过手,不知道实力如何,但气焰很是嚣张,大有目空一切的架势。”司马成道:“如果他真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家伙,倒是对我们大有用处。”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蹩脚的汉语叫骂声。
司马成领着一众亲信将领走出来,看见百十来人的一支蒙古骑兵队耀武扬威的聚集在营地前,叫嚣声此起彼伏,不禁皱眉问道:“每天来挑战的就是这些人吗?”朱岷忙道:“是。”司马成注意到领头的那位军官,见他昂首抬胸洋洋得意的坐在马鞍上,目光浮浅,长相蠢笨,心里已有了底。
那些人见这边毫无反应,突然两名蒙古骑兵快速从队伍里奔出,直冲向明军大营。守护营门的士兵立即拉弓搭箭,箭头瞄准了对方。那两名骑兵是早就算好了的,将至射程之内,突然将身子藏于马肚子底下,急转身回去。半途中,突然翻身坐起,洋洋得意的归队。其他蒙古骑兵像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般,大声鼓掌叫好。司马成没有兴趣看他们这些自我满足的小把戏,早带着人离开了。
且不说山下热闹非凡的表演,只说蒙军的最高统帅也正在赤焰城最高处的那所房子里,聚精会神的听部下汇报军情。此人名唤蒙乌特,生得魁梧威猛,和司马成是长期作战的老对手。两人相互较量了十几年,这一战都卯足了劲,定要分出个高低胜负。
和蒙乌特说话的这位将领,年纪很青,大约只有二十七八岁,双目炯炯有神。只听他认真的道:“喀尔喇太小看明军了,天天带着百来号人去挑战,如果明军真的派人迎战,恐怕他们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嗯。”蒙乌特不由自主点点头,口气却十分冷淡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说其他事情吧。”庆戎楞了一下,坚持道:“喀尔喇这种不谨慎的行为,实在有损我军威严。”
“你说得太严重了”蒙乌特打断他的话,又随意问道:“你怎么看明军这几天来的表现。”庆戎不慌不忙的道:“明军先锋队伍刚刚下寨,就和我军开战,第一战气势如虹,以后每战必败,最后闭营不出。前后实力悬殊太大,实在可疑。我想这其中必定有诈。”蒙乌特哼了一声,道:“你的见识和喀尔喇也差不多!”庆戎明显不服气,却想不通自己哪里说错了。蒙乌特见他这样,不客气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怎么能靠计算输赢次数来做判断。”庆戎听后若有所悟,方欲细细体会。
又听蒙乌特道:“你不要小看喀尔喇,在这次战役里,说不定他的功劳会比你大。”这一次庆戎没有半点不满,只用心聆听。蒙乌特因赞赏他方才为士兵担心,特意提点道:“如果你是明军,你会怎么对付喀尔喇?”庆戎不屑一顾,道:“我根本不会理他。”“这只是一般将领的想法”蒙乌特道:“如果你是明军的统帅,恐怕更要特别留意重视他呢。”庆戎十分不解道:“就算他们把喀尔喇抓回去,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蒙乌特道:“正好相反!是他们要被喀尔喇抓回来。”庆戎有些明白了,接道:“他们想借机混入我军内部!”蒙乌特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道:“还不止于此,等他们被抓起来,明军的主力部队就要开始行动了。”庆戎不禁为统帅的深谋远略而惊叹,道:“等他们制服了喀尔喇,再里应外合,可是”他想了想,又道:“被喀 神坑燃文尔喇抓回来的人不会多吧,他们有那么大的本事吗?”蒙乌特更严肃了神色,道:“如果司马成本人也在其中呢。”
“什么!”庆戎大吃一惊,竟忘记了蒙乌特的身份,直接道:“这不可能!”蒙乌特冷哼了一声,道:“别人也许不可能,但对素来逞强恃勇的司马成来讲,就完全有可能。”庆戎呆了一阵,开口道:“我马上回去准备。”蒙乌特问:“准备什么!?”庆戎兴奋道:“准备捉拿大明蓟北都督!”蒙乌特却道:“你还没有这个本事。”因见庆戎有些垂头丧气,才开口提醒他道:“你忘记了赤焰山内的那个石室吗?”庆戎这才彻底明白蒙乌特的计划,乃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庆戎退出去了好一会儿,蒙乌特也起身走到屋外,抬眼环视周围浓密茂盛的山林,心道:“司马成,能葬身在这样的幽静地方,你也不该有什么怨言了。”
寥落的晨星还在天空闪烁,赤焰山下的营房仍然沉寂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六匹快马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欢欣鼓舞道:“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赶到老爷的营地了。”此人是曾儿,其他五人分别是司马玉与赵迟、钱杉、孙峪、李备四名护卫。这四名护卫奉赵穆之命,护送司马玉前往赤焰山,眼见使命达成,也个个面带笑容。只有司马玉高兴不起来。
前天晚上,他听传送军报的士兵说,父亲要亲自领兵攻打赤焰城,命赵穆率兵为后应,防止敌军趁虚偷营。当时他心急如焚,连忙向赵穆讲述了赤焰城内的机密。原来在赤焰城底下有一个很大的密室,里面可以容纳数千人,如果蒙古人用计将明军引到密室内,轻则损兵折将,打击军中士气,万一被陷的是明军的高级将领,损失更加惨重。
赵穆觉得这个情况非同小可,要马上派人通知前线。司马玉恐怕士兵说不清楚,便道:“我就是为了此事才来前线的,还是由我亲自赶往说明吧。”赵穆也怕士兵误事,于是就派遣武功高强的四名护卫连夜护送司马玉出发。
目的地就在眼前,司马玉反而更加焦急,催攒身下坐骑,喝道:“白雪,快走!”白雪听从主人吩咐,扬蹄飞奔,马蹄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然而越接近营地,他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喝住白雪。赵迟等人从后面追上,停在他的身边。
原来司马玉觉得营帐的排列十分奇怪,但见最外围的营账形成一个“马蹄形”,一直延伸到赤焰山脚下,共同组成一个包围圈,围着中间的营地。他细数一数营帐的数目,按照他从赵穆军营里了解到的一顶营帐能住多少士兵,在心中默算,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这片营地的士兵人数,比父亲率领的十万大军整整多出了五万人!
赵迟在四名护卫中最灵活,且又是他们的头。他见司马玉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也把目光投过去,慢慢地看出不妥来了。前面一排帐篷的式样,旗帜的颜色和明军相差甚远。可是司马玉没有说话,他也不敢吭声。
这多出来的五万士兵不用说只能是蒙古军队了,也就是说父亲的军队被蒙古军给包围住了。司马玉思索了很久,拿定了主意后,才开口道:“赵迟、钱杉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赵将军,其他人跟我留下来。”赵迟道:“司马公子,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见到我们公子再做打算吧。”司马玉道:“不用了,我要赶着去见父亲,把赤焰山内的机关告诉他。”
蒙古军队现在将整个明军大营围得水泄不通,就凭他们这几个人,怎么可能突破重围,到达明军营地。赵迟心想:“这位公子不是急疯了吧。”但是在长公主府养成的惟命是从的性格,让他不敢、也不会去劝司马玉改变主意。不过他必须保证司马玉的安全,于是让孙峪和钱杉回去报告情况,自己和李备留下来。
天已经大亮了,但是太阳始终躲在云层后面,不肯露面。这时,司马玉已经和曾儿、赵迟、李备来到了蒙古军营前面。欲知司马玉能否平安闯营成功?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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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牛犊入虎茓,是英雄者识英雄
站了一夜岗的蒙古哨兵们睡意朦胧、满脸倦容,巴望着该班的人早点前来换岗。一个身体较胖的士兵走到营外,伸直身体,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惬意的打量着晨光中的景致。猛得看见迎面过来几个汉装打扮的人,急回身跑进去,叫出十几个手执兵器的同伴来。
司马玉毫不迟疑的向他们走过去,好像他们是出来迎接自己的。曾儿吓得心惊胆战,不知道公子倒底想要干什么,两脚如筛糠般抖个不停,强撑着跟在后面。赵伦和李备却已做好必死的准备,暗将手中利刃推出鞘身。
越走越近,那胖子士兵大喝一声:“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曾儿第一个停下来,面色煞白的望着公子。司马玉紧走两步,胖子士兵手中的刀已对准了他,几乎在同时,赵伦和李备拔刀抢上前来。其他士兵见对方要动武,手中兵器一齐指向他们。曾儿见司马玉处于刀枪矛戟中心,吓得差点瘫倒在地。
蒙古兵虎视眈眈盯着他们,赵伦和李备轻轻转动手腕,做好了搏击的准备。突听司马玉道:“快退下!”他的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不但赵伦和李备收刀退下,连对面蒙古兵也都楞楞的互相望了一眼,不知道他命令的是哪一方。
接着司马玉又用平和的语气,说了一句赵伦他们都听不懂的话。那些士兵的脸色便明显缓和下来,胖子士兵收起刀,用同样的语言和他交谈,四五句话后,其他人也纷纷将兵刃收回。
“他刚才所说的是蒙古语吗?”赵伦和李备心中猜测。曾儿却知道,一定是夫人教给公子,夫人是女真族人,生长在游牧民族聚集的北方大草原,懂蒙古语也不稀奇呀,只不过公子是在什么时候,能将这种外番语言说得这样顺溜的呢?
太阳逐渐从云层中露出来,两名蒙古哨兵领着司马玉等人在营内穿行,司马玉见这边阳光普照,而父亲营地上空却仍然阴云密布,不由忧心重重,暗自祝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能够成功。突然他的思绪被一个蛮横无礼的声音打断:“他们是什么人?!”
两名哨兵停住脚步,陪笑答道:“回喀尔喇头领,这些人自称是留在明国的大元子民,有重要机密要向蒙乌特统帅报告。”“唔”喀尔喇故意摆出权威慎重的样子,问道:“他们的身份确切吗?你们一定要仔细盘问清楚,最近明军奸细很多。”哨兵诺诺连声道:“我们不敢大意,正要带他们去见庆戎头领呢。”喀尔喇的脸色立刻变了,道:“为什么去见他,不来见我!”“这!”两个哨兵面面相觑,道:“蒙乌特元帅吩咐过,这里由庆戎头领做主。”喀尔喇脸色更加难看了,大声教训他们道:“不开眼的东西!大明的统帅都被我活捉了,你们还只会去奉承那个专会溜须拍马的庆戎。”
哨兵们知道喀尔喇本来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人,自从他按照元帅的吩咐,将明军统帅司马成引诱到赤焰城陷井后,就以军中第一功臣自居,更加不可一世。今天不幸他们被他抓着了,也只好听教训罢了。
当司马玉听到“大明的统帅都被我活捉了”,身子猛的一颤,一直隐压在心的那个可怕念头竟真成为了事实,他脸色发白,咬紧嘴唇不显出一丝慌乱。倒是曾儿张皇失声的叫出来:“什么!”马上觉得不妥,立刻捂住口。好在喀尔喇正说得起劲,两位哨兵一心盼望着他快点说完,都没有注意。
虽然司马玉处于极度的焦急痛苦中,还是留意到喀尔喇是一个狂妄轻率的人。他直觉到这个人应该比那个庆戎更好对付,于是恭敬上前行了个礼,用蒙古语问候他。喀尔喇态度傲慢,不过听到司马玉称颂他取得的卓著战功之后,立刻心花怒放,和颜悦色起来。
司马玉装出好奇无知的样子,一定要喀尔喇讲述他捉拿明军统帅的经历。这正好挠喀尔喇的痒处,现在他心里就好像揣着一只猫,一天不把他的英雄事迹向人说上几百遍,就觉得有爪子在挠他。于是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司马玉紧咬牙关,强作镇定听下去,因他要了解父亲被困的详细过程,所以仍然听得很认真。喀尔喇见他神色激动,还以为是自己的讲述吸引了他,索性添油加醋,有的没的乱吹一气。 武神行记最新章节曾儿、赵伦、孙备虽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见司马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知不是什么好事。
喀尔喇心里盘算:“此人年青无识,方才他说有机密大事要见蒙乌特元帅,不如我邀他到营账内,先将此事讲给我听,再由我去报告蒙乌特元帅,岂不又是功劳一件。”于是对哨兵道:“带着这几个人,跟我来。”司马玉见他这般行为,便知鱼已经上钩,但心中没有一丝喜色,反而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事后才知道当时他是动了杀机。
走到半路上,不巧迎面遇见了庆戎。喀尔喇生怕他坏了自己的好事,连招呼都不打,点点头就要走过去。庆戎素知他对自己不满,但军营中出现汉人,此事非同小可,不敢轻疏大意。于是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喀尔喇生怕那两名哨兵坏了自己的好事,抢先道:“这件事我来处理。”按理这件事应由庆戎来过问,但他想:“现在军营中我为主,他为副,如果和他针锋相对,恐怕不利于将来的合作。”便不再多问。
庆戎仔细打量从他面前走过的这几位汉人,见到司马玉时,心中一凛,暗暗吃惊道:“那个年青人是谁,看他分明内心隐藏着无限悲愤,可是表情和神态中丝毫都没有显露出来。而且,而且浑身带着杀气!”他觉得情况不妙,马上对身边的人道:“找几个精干的士兵,远远的跟着他们。”
来到自己的军账,喀尔喇将两个哨兵打发回去,只叫司马玉进去,曾儿、赵伦、孙备都不放心,司马玉示意他们道:“没关系,马上就出来了。”果然不一会儿,两人就一起走出来。
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但喀尔喇显然有些不放心,道:“只要望见明军大营,就可以见到你说的那个秘密了吧。”司马玉十分肯定道:“头领放心,只要我的情报没错,就一定能看到。”喀尔喇被军功封赏迷了心窍,且素日就妄自尊大,竟连一个亲兵都不带,自己领着司马玉一干人去看明军机密。
隔着蒙军营地寨栅,可以看见连成一片的明军大营。司马玉按捺住杂乱的心绪,抬手指着前面某处,道:“头领,你看,那里就是明军的重大机密所在。”喀尔喇迫不急待的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过去,追问道:“在哪里?我没有看到呀。”司马玉用手指强调了一下,又道:“就在那里呀,看到了没有?”喀尔喇有些窘迫,问道:“到底是什么呀,我还是没有看到。”司马玉假装不耐烦,道:“哎呀,我看得很清楚呀,头领你怎么会看不到呢。”喀尔喇不想被他小看了,睁大眼睛,努力在前方视野里搜寻。
就在这时,司马玉退后一步,向赵伦和李备使了个眼色。赵伦早瞧出科来了,一直准备着,立即擦身至喀尔喇身边,出其不意扼住他的咽喉。喀尔喇突然被人掐住脖子,正要叫时,司马玉低声道:“送我们出去,就放了你。”喀尔喇胡乱点头,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司马玉看着这张被惊恐扭曲了的脸,好像有某种声音在脑海里催促,他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就在这时,庆戎派出的士兵,已赶过来解围。赵伦一扯喀尔喇,喝令道:“快叫他们退下!。”喀尔喇忙挥手示意。司马玉见事态紧急,突然清醒过来。守卫营门的哨兵看见喀尔喇成为人质,也不敢阻拦。于是赵伦在前面拖着喀尔喇,李备断后,司马玉和曾儿走在中间,众人急急出了蒙军大营。
快要到明军大营时,庆戎亲自领着骑兵从后面追上来,他们拖着喀尔喇走不快。司马玉果断道:“放了他!我们快走。”赵伦不肯,道:“是他害了司马都督。”司马玉道:“要是我们被抓了,又能奈他何。”赵伦便道:“要放可以,只是不能便宜了他。”说完将喀尔喇摔倒地上,喀尔喇爬起来就跑。赵伦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喀尔喇双手双脚向外扑腾,却一步也动不了。接着“卡卡!”两声脆响,喀尔喇立刻鬼哭狼嚎起来。司马玉见他两条手臂软绵绵的垂下,显是肩胛骨被捏碎了,皱起眉头道:“行了,我们走吧!”
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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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三箭退敌兵,公子睹物思严亲
赵伦架着司马玉,李备拉着曾儿,两人施展轻功,直向大明军营奔去。后面喀尔喇也回身狂奔,才跑了几步,便因无法保持平衡,一头栽倒在地上。庆戎赶到他面前,自己急下马搀起,却指挥部下道:“别停下来,去把那个年青人抓回来!”喀尔喇痛的咬牙切齿,也忘了方才的窝囊相,发狠道:“把他抓回来,我要活剐了他!”
赵伦和李备的轻功甚好,脚下如飞,却因多带着一个人,那速度就渐渐慢下来了。耳听得背后马蹄声响越来越大,赵伦情知不妙,将脚下真气匀至丹田,大吼一声道:“司马都督公子在此!里面的人快出来救援。”营门哨兵早望见,一群蒙古骑兵追着四个人向这边赶,不敢掉以轻心。突听到赵伦喊话,虽要防其中有诈,却也急急派人前往通知营内将领。
不多时,一位戎装将领飞步赶来察看,见司马玉果在其中,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忙收起来,急传令道:“召集五百士兵,跟我前往接应公子。”
后面蒙古骑兵眼看就要追上对方,在马背上嗷嗷怪叫。突然,明军营门大开,朱岷手执一杆银枪,领着一骑人马从里面冲出。这朱岷素有“夺命先锋”之称,一来是他行军作战像是在跟时间赌命;二来是他作战勇猛,冲锋陷阵好似猛虎下山,很少有人能逃过他发起的攻击。那些骑兵见是他领兵出来救应,都起了退惧之意,敛口息声收了狂叫。
朱岷见蒙古骑兵已开始从两路包抄,唯恐自己还未赶到,司马玉已被人擒杀,立刻从背上取下弓箭,拈出三支箭搭上。第一次弦响时,最前面那个骑兵应声落地,再响时,最后面的一个骑兵翻身栽下马来。第三支箭时,蒙古骑兵个个胆战心惊,不知道下一个倒霉蛋会是谁。朱岷却不再发箭,蒙古骑兵反更觉可畏。趁着他们人人自危之际,赵伦和李备二人,加紧了脚步,带着司马玉和曾儿,一气赶到了明军队伍之中。
朱岷确定司马玉平安后,才放心收回弓箭,这时也来不及多说话,只示意他赶紧进营里去。自己却趁着对方心有余悸,带着五百士兵上前掩杀,倾刻间砍倒不少敌兵。庆戎在后面望见司马玉已到达明军营地,多战无益,于是传令收兵。朱岷也不去追赶,返身回到营内。
朱岷见到司马玉,第一句话就问:“公子,你怎么来了?!”司马玉没有心思解释,只道:“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我爹爹现在怎么样了。”朱岷想不到他已经知道此事,只好安慰他道:“公子,你别着急,先到营内休息,容我慢慢向你说明。”司马玉怎能不急,但越是此时越是要冷静,况且他也从喀尔喇那里听说了不少父亲被陷时的情况,也要向朱岷说明。于是带着曾儿、赵伦、李备随他到营账内坐下。
朱岷见司马玉头发衣饰微带凌乱,显是路上辛苦奔波所致,脸上掩饰不住担心和忧虑,眉宇中却透露出以前未曾见到的刚毅和坚定。“这位公子长大了,”朱岷不禁感叹到,“只是不知他经不经得起这次的事故。”
他考虑着司马玉的感受,字斟句酌道:“都督是在前日领兵攻打赤焰城时,遭遇敌方陷井的。都督的计划本来万无一失,只是没想到赤焰城下,竟有一个地下石洞。”说到这里便不说了。
司马玉不无伤心的想:“如果不是我,父亲就不会有此失误了。 铁拳威武最新章节”但现在不是兜揽责任的时候,所以他只问:“父亲有没有留下应付这种情况的策略。”
看到他担心的不是父亲的安危,而是整个军队的前途。朱岷暗自在心中赞道:“这位公子大有都督统摄全军的风范。”语气却十分轻描淡写,道:“公子,你不要着急。我们都在等赵穆将军,只要赵将军能率兵击溃外围的蒙古军,两处兵力会合后,我们马上攻打赤焰城。等到赤焰城陷落,都督也就能脱险了。”
曾儿、赵伦、李备在旁听了这话,均想:“这是什么话!照他这样说,赤焰城一日不破,都督就一日不能出来。如果赤焰城永远不破,都督也就一直被困在里面了。”
朱岷是父亲一手提拔的将领,父亲平日待他十分亲厚,现在正是用到他的时候,他却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司马玉有些不悦,心想:“且不说城内蒙古军随时会对父亲下毒手,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困住父亲,山洞里无粮缺水,父亲能捱得过几日。”抬头见朱岷神色自若,脸上并无担心忧虑的表情。不由心下黯然:“就算人情浇薄,也不该如此迅速呀。”大概是十分失望之故,他的心情很恶劣,不愿意再考虑其他事情,只无精打采道:“赵穆将军已经在路上,估计下午就能赶到,我连日赶路,现在觉得身子困乏的紧。”
朱岷见他端起公子爷的架子,也就不便和他多谈了。众人走出去,朱岷吩咐亲兵带赵伦和李备下去休息,自己领着司马玉来到都督营帐。司马玉见营账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心中不免又是一阵伤感。
走到里面,看见帐内中央地上一个大沙盘,沙盘后摆着一张长形条案,后面椅上搭着一张半旧的虎皮,隔着条案不远席地而置一张矮木床。陈设十分简单朴实,“几天前父亲还在这里思量应敌之策,可是现在,”司马玉抑制住悲伤走到条案前。
他拿起案上的那个青金镇纸,望着左上角缺损了的那一小块,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这个镇纸是父亲心爱之物,六岁那年,他竟拿着它去砸核桃,结果崩坏了上面那只角。当时曾儿还用饭粒把掉下来的那只角粘回去。被发现后,曾儿是被他爹暴揍了一顿,而他却被父亲罚站在日光下读《大学》。读着读着,突然病痛发作,当时在旁边的父亲一把抱住他,就往屋内冲。那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从此后,父亲再也没有体罚过他了。
镇纸左上角镌着两行小楷,“愿得清风好助力,施展平生凌云志”,落款是苏瑾。这位苏瑾叔叔是父亲的生死之交,和父亲同时从军,一起升为将军。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位叔叔竟被诬以叛国之罪,最后冤死在牢中。
无端想起这件事来,司马玉实觉不祥,连忙放下镇纸,待要再细看别物,这时从帐外走进十个褐衣军士。朱岷介绍道:“他们都是都督平时最信任的亲兵,在这里就由他们来服侍照顾公子了。”其中有三名亲兵就是府里的随从,司马玉见到他们,叹了一口气,默然无语。朱岷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十名军士告辞退出。
欲知赤焰战事如何,赵穆能否突破重围与主力会合,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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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难测费思量, 蒙军狡诈使毒计
朱岷走到外面,吩咐军士道:“你们留下来听公子吩咐,今后公子有什么需要,你们只管告诉我。”军士诺声答应。曾儿在里面听见了,撇着嘴对司马玉道:“公子,你看见没有,什么叫假惺惺呀。”司马玉觉得似乎从今日起,他周围的一切都发生变化了,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道:“不要再说了!”曾儿只好瘪嘴收声。
司马玉倒在那张木床上,望着营账顶上蓝色的花纹发呆。最令他奇怪的是朱岷的态度,冷淡中带着恭谨,不似以前那样随意亲热了。这司马玉虽是天性聪颖,一来是锦衣玉食中长大,对世事了解不深;二来他也不会去推测揣度人心。但觉心中思绪乱如麻,辗转良久,才昏昏沉沉睡去。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外面震天的喊声惊醒。他惊诧的坐起身,看见倒在椅内酣睡的曾儿像被人打了一样的惊跳起来,口里嚷道:“公子!怎么了!”
司马玉已听出这是两军交锋的呐喊嘶杀声,见曾儿懵懂不知,倒觉得好笑,立刻跳下床来,道:“走!我们!”曾儿仿佛听见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自己心里想:“太好了,打战了,等攻下赤焰城,老爷就能回来,公子也不用担心了。”一面想一面跟着司马玉跑出营帐。
士兵们早听到动静,都聚在营内向蒙军军营方向眺望,纷纷议论。曾儿抓住在府中就相熟的一位亲兵问道:“陈老叔,谁和谁在打战?”这位亲兵姓陈,单名一个“元”字。陈元先向司马玉行过礼,才道:“是赵将军领兵在外攻打蒙古军队。”曾儿喜得直望司马玉,道:“公子,你瞧,赵将军今天打败了靼子兵,老爷马上就能被救出来了。”司马玉心中也是十分高兴,但想起毕竟要靠外人之力解救父亲,又不免有些失落。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见出来观望的士兵人数甚多,暗自疑惑道:“赵穆兄正在前方攻打蒙古军,蒙军军营现在必然空虚,为什么没有人组织军队乘虚而入,以至于错过这样一个良机。”
司马玉只管觉得遗憾,却不知道,一支军队失去统领,就像一盘散沙失去了约束,立时就开始分散。那些“少壮派”的年青军官们一心一意等待赵穆前来。而“实力派”的将领名符其实要保存实力了,且他们爱惜士兵,不愿意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嫡系派”的朱岷等人虽想担此大任,争奈实力和威信都不足,难以服众。
从目前情况来看,能够领导这只军队的也只有身为长公主府孙儿的赵穆了。他出身高贵,身份显赫,且战功卓著,年青有为,大家早就把他当成司马成之后的继任者了,现在由他接管这只军队倒也顺理成章。所以朱岷所说,需得赵穆来后方攻打赤焰城,却也不是虚词推托。
前面喊杀声越来越大,大家看到蒙古士兵在营内跑来跑去,知道一定是赵穆的军队占了上风。不由得暗暗称赞道:“赵将军就是赵将军,仅以三万护送粮草的军队,就挫败了蒙古军的五万精锐之师。”看来这蒙古军队也没什么了不起,若不是他们施诡计困住了自己的主帅,说不定早已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这战不是他们打的,他们倒沾沾自喜起来。大家的心情都松懈下来了,有的转身回营房,有的准备去迎接得胜之师。
众士兵都散去了,只有司马玉兀自望着连成一线的蒙古军营出神,他想:“蒙古军队这样将我军大营包围,不但不能首尾相应,就算要集中兵力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想了一下,突然叫道:“哎呀,不好,对方不会是没有出动全部兵力与赵穆兄作战吧。”也顾不得方才的嫌隙,正要去提醒朱岷,却已经来不及了。蒙古军队已经从左右两边发动了对明军的进攻。
这时,明军将士都沉侵在赵穆带领自己打败赤焰蒙军,得胜回朝的憧憬之中,个个欢欣鼓舞,神采飞扬。从第一个看到蒙古士兵的人起,大家都说:“看,蒙古人开始逃跑了。”等到他们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两只军队盔甲鲜明,阵列整齐,斗志昂扬,一点也不 孢子物语帖吧像溃败之师。这时才觉得不妥,机警些的士兵连忙回去准备迎敌,反应慢的只管惊诧莫名。营中将领都跑出来用自己的方式召集部下,不一会儿,营地里横三竖四的排满了队列。
就在明军急急做好了应战的准备,蒙军却停止了推进。曾儿见状笑道:“哈哈,真是胆小鬼,看到我们这边人多,就不敢过来了。”司马玉却谨慎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他隐隐约约的感到,对方的行动可能现在才要正式开始。
时间已接近正午,赤焰山的影子像怪物一样被投射下来,突然“梭!”的一声巨响,一阵强风掠过曾儿的耳边,接着“啪”的一声,一只弩箭擦着他的脚尖落下。曾儿顿是如顶梁骨走了真魂,指着弩箭“啊、啊”叫了两声,忽的身子被司马玉猛得扯过去,又一支弩箭带着巨啸落下,正中他方才站着的位置。曾儿喉咙里骨碌一声,将“啊”字后面的话囫囵吞下。
接着第三支,第四支,无数只飞矢布满了营地上空。曾儿吓得手足失措,带着哭腔喊道:“公子!公子!我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司马玉看见弩箭源源不绝的从赤焰山方向射过来,连忙大声道:“不要乱动!”说着自己先蹲在原地,曾儿也忙挨着他猫下身子,十名亲兵团团围上来,将他们护在中心。
这时,营地内如炸锅般响起了不同的指挥号令声。有人喊道:“大家蹲下不要动!”也有人喊道:“赶紧散开!各自找地方躲起来。”于是满营的士兵有的原地不动,有的拔退就跑。也有迎面相冲撞了个满怀的;也有两三个人叠罗汉摔倒的;更有从别人身上踩过去的。大家各自为阵,反而乱了方寸,伤亡更加惨重。
司马玉像是被吓怔了似的,蹲着身子一动也不动。突然面前一个亲兵身子晃了晃,两脚打颤,马上又站稳了。半截弩镞从他右大脚穿过,带着鲜血出现在司马玉眼前。司马玉仍然只是发呆,脸上表情却变得越来越凝重。突然他站起身,对曾儿道:“起来!跟我走。”
明军大营已经彻底陷入了慌乱,所有的人都丧失了斗志,只想着如何自保逃命。眼看明军败势已定,等候在营外的蒙古军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进攻了。就在这时,一个洪大的声音在营地上响起:“司马都督回来了!大家不要慌张!”大家一齐将目光投过去,果然见司马成威风凛凛、披挂整齐的站在营地中央的点将台上。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好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重拾信心。这时又听人传令道:“所有的将军到将台前集合!”马上有十五位将军来到点将台前。此人继续传令道:“所有的偏将都到自己的将军前集合!”很快的,每位将军面前聚集起二十多名偏将。他又道:“所有的校尉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统领自己的偏将。”如此类推,营内的所有士兵很快被重新集合起来。
接着又听他传令道:“所有执武器的士兵自动出列,出营迎战敌军。其他人留在原地待命。”这时,赤焰山方向的敌人已停止发射弩箭,取而代之,营外的蒙古军开始发动进攻。蒙古军自为计谋得逞,此番攻营必定手到擒来,没想到明军竟然还有力量集合部队迎战,以为不过是垂死挣扎。谁知明军抱定了雪耻的决心,却是斗志高昂。两军交战,立即斗得难舍难分。
正斗至酣处,蒙古军中突然阵脚大乱,原来是赵穆打败了前面的蒙军,带着军队赶来支援。蒙古军队原本抱着轻敌的心理,后来看到明军势如猛虎,便起了胆怯之心,饶是他们以逸待劳,还是落了下风。这时看到明军援军赶到,更加无心恋战。明军越斗越勇,蒙古军队不一会就败下阵来,向着两边的营房逃去。明军正斗到兴起,方欲乘胜追击,突听得营内鸣金收兵。赵穆忙止住众将士,返回营中。
欲知司马成是如何逃险的,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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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章:分岐总因见解殊、犹豫只为取舍难
赵穆带着军队来到营地,看见里面士兵死伤甚多,心情十分沉重,急下马来见司马成。原地待命的将士们纷纷让出一条道路,赵穆快步走到将台下,正欲躬身行礼。上面司马成托得跳下来,急拉住他道:“赵穆兄,休得多礼,是我!”赵穆听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却分明不是司马成的,心中讶异。那人忙取下头盔,众将士都吃了一大惊,原来披挂都督盔甲的竟是一个容貌异常俊美的年青人。
赵穆一把捉住他的手,大声道:“司马兄,司马玉,是你。”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将台,反复问道:“刚才是你在上面指挥!?是你在发号施令!?。”面对众位将士,司马玉有些腼腆,道:“事出有因,迫不得已。”赵穆却道:“哪里!刚才那种情况,若不是你及时果断的下命令,只怕这座军营早已被蒙古军攻占。”司马玉更加不好意思,故意开玩笑,道:“这盔甲太沉,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能穿着它来打战。”赵穆笑道:“你要是穿习惯了就不觉得沉了。”
两人玩笑过后,正欲回到正题。前面一位将领高声道:“岂有此理!什么人竟敢冒充司马都督,取笑众将士。”此人姓楚,名江,是一位“实力派”将领,为人性情爽直,说话口无遮拦。他素来看不惯那些有根基背景的年青将领,今见司马玉的性情模样正是此类人,料定是哪位参军不久的富贵子弟,实在不满他调侃盔甲沉重,所以出言发难。
司马玉正要解释,赵穆却已代他答道:“楚将军,你有所不知,这位是司马都督的儿子,司马玉。”这楚江也曾听说过司马玉,但闻得他病体怏怏、身体嬴弱。如今看来,虽则身上的盔甲有些大,却难掩他英姿勃勃,神采奕奕。便有些不相信,反问道:“他真是司马都督的儿子?”赵穆笑道:“如假包换,难道我会骗你。”于是楚江沉默不语,其他众将士相与叹道:“难怪方才他能临危惧、指挥若定。”。
正说着,赵穆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问楚江道:“朱将军呢,怎么我好像没有看见他?”楚江也有些不解,道:“是呀,朱将军哪里去了?”原来司马成麾下共有十七名将军,现在独缺朱岷。赵穆道:“他不会是受伤了吧,谁去伤兵那里找找。”一位校尉正要去找时,朱岷已从队列外走了过来,看见司马玉戎装打扮,不由惊奇道:“公子,你怎么将都督的盔甲穿上了?”司马玉一楞,方才他去了哪里?
赵穆见朱岷平安无事,笑道:“我还以为你被蒙古人的弩箭射了个透明窟窿呢。”这是他们为调剂紧张的战斗气氛常开的一种玩笑,朱岷也笑道:“蒙古人的箭还没这么好的福气。”接着认真道:“这次死伤的士兵很多,我方才就是在外面处理这件事。”赵穆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正要找你商量此事呢。”于是他们解散了士兵,会同楚江,三人去查看营内死伤情况。临走时,朱岷吩咐亲兵们好好送司马玉回营帐休息。
司马玉等人走到半路上,途中两名将士背对着他们而立。原以为不过是军营里面的人,都不理会,正要径直走过去。谁知其中那个矮些的士兵悄无声息的伸出脚来,将曾儿绊了一跌。曾儿大怒,道:“是谁在别人脚下使绊子?!”那个士兵飞快接道:“你自己走路不带眼睛,还混赖别人!”这样刁钻蛮横的口气,除了那主仆二人,难道还会有别人。司马玉和曾儿回过头去,果然见赵蕊和莲儿一脸捉狭的笑看着他们。
经历痛苦波折后再遇熟识,自不同往日。司马玉由衷高兴道:“赵锐兄,你也来了!”这话实在多余,他六哥已到营中,他可不也跟着来了么。然而赵蕊并不似往常那样讥嘲他,却道:“你真好,才到战场,就领着众人打了这么漂亮的一战。”司马玉回想起方才那一战,当真是险恶得很,哪里有她说的这样好玩。于是指着满营的伤员死者,道:“你瞧那些士兵早上还是好好的,现在却变成了这样。”赵蕊明显不满他教训自己,故态萌发道:“这是在战场上呢,打战当然是要死人的,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此话未免过于忍心,司马玉摇摇头道:“要打胜战,也不一定要死人,或者竟不必死这么多人。”
莲儿在旁见司马玉的公子脾气又犯了,心想:“我们小姐也是个不肯轻易低头认输的,再说下去这两人可就又拧上了。忙提醒赵蕊道:“公子,刚才在路上你不是很高兴的说,要请司马公子讲讲今天的事情吗?”赵蕊也明白莲儿的意思,便道:“是呀,我倒忘了这件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仍然是命令的口吻,司马玉无奈的笑笑,建议道:“去我爹爹的营帐吧。”
四人来至都督营帐,曾儿先帮司马玉解卸盔甲。两名亲兵捧着一套衣裳进来,道:“这是军需官送来的,公子身上的衣服脏了,将就些换上这套吧。”司马玉见这是营中军官日 西游旧事燃文常的便装,便对曾儿道:“替我换上吧。”于是曾儿就替他解下腰带,除下外面的袍服。当场将赵蕊和莲儿脸上羞得飞红,又不好回避,明知他们以为自己是男子,所以才不避讳,更不好恼的。恰好听司马玉道:“你们坐呀。”赵蕊便乘机走到书案前,假装细看桌上的物件,将自己的困窘遮饰过去。
司马玉换好衣服过来,赵蕊突然问道:“这上面的苏瑾是谁呀?”司马玉见她拿着那个青金镇纸,便道:“苏瑾叔叔是我爹爹年青时的一位好朋友。”“哦,”赵蕊放下镇纸,道:“这个名字熟悉得很,好像在哪里听过。”司马玉便道:“你听过并不希奇呀,苏叔叔当年在军中和我父亲齐名,并称为“猛龙威虎”将军。”赵蕊便不再多问,司马玉走到床沿边坐下,两人各述今日之事。不过是司马玉讲他如何在情急之下假冒父亲指挥战事,赵蕊又讲些前方攻营的见闻,不需详记。
却说蒙乌特统帅自以为计划周密,万无一失,没想到前线传来了失利的消息。蒙乌特焦灼不安,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召庆戎上来详细询问。庆戎先将整个情况说了一遍,又道:“本来明军营内已经大乱了,可是突然就恢复了秩序,还能派军队出来迎战。据细作探知,是有人冒充司马成指挥明军。”蒙乌特奇道:“明军营内谁有这样的胆识?!”庆戎心中早就猜到此人是谁了,也不敢隐瞒,就将早上喀尔喇失误放走司马玉的事说出来。蒙乌特听后大怒,道:“这个喀尔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是你肯定就是那个年青人吗?”庆戎十分肯定,道:“十之**,不,我以为一定就是他!”
蒙乌特心想:“有这样一个人在明军军营,以后的计划可就难实施了。”又问庆戎道:“那个年青人真的是说蒙古语。”庆戎道:“是,喀尔喇和士兵们都跟他交谈过。”蒙乌特脸色铁青,道:“他若真是大元子民,就该杀了!”说着站起来,在屋内踱了几步,对庆戎道:“你先回去。”又道:“到外面替我叫一个人进来。”一时庆戎出去,亲兵进来,蒙乌特吩咐道:“去请莫堇浅姑娘来见我。”
亲兵出去后不久,领着前日苏忆荫所遇那位异族女子进来。蒙乌特一见到她,马上堆下笑脸,道:“堇浅姑娘,你来了,快请坐。”莫堇浅并不谦让,坐下直接道:“不知蒙乌特统帅召我前来,有何事吩咐?”蒙乌特用汉语问她,她用汉语答得也十分流利。蒙乌特哈哈大笑,道:“堇浅姑娘,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总觉得我找你就有事。”莫堇浅轻轻一笑,道:“既然是我多心了,那我就告退好了。”蒙乌特忙道:“其实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带回去的那个汉族小姑娘可还好吧。”莫堇浅心想:“终久还是不肯放过她么?”脸上却平静道:“她在我那里很好。”蒙乌特却叹道:“那个小姑娘的武功很高,她是我们在此地驻军以来第一个活着进入赤焰城的。当然这也多亏了你们族人设计的那个密室机关。”莫堇浅脸上闪过一丝痛恨的表情。
蒙乌特这时才切入主题,道:“今日山下的战事,你都知道了吧。明军营内有一个很厉害的谋士,有他在,只怕大不利于你我二人的计划。”莫堇浅早做好心理准备,便道:“你我目的虽然不同,目标总还是一致的,有什么事就请吩咐。”蒙乌特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那位姑娘下山一趟。”莫堇浅惊道:“你想让苏姑娘去帮你杀人,绝对不行!”蒙乌特便道:“我怎么会叫你的朋友去杀人呢,只是叫她把他引出来,剩下的事就由我们来处理了。”莫堇浅心想:“这不是一个意思吗,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口中却道:“此事容我回去考虑考虑。”蒙乌特便道:“论理这件事,我们也可以派人去办,但如果是女人,对方总容易上当些。堇浅姑娘,我就将这件事交给你了。”
莫堇浅回到住所,便见苏忆荫关切的从里面迎出来,问道:“堇浅姐姐,那个蒙乌特没有为难你吧。”莫堇浅本来心事重重,一见到她心情便轻松了不少,道:“这话又是珍、珠她们两个告诉你的吧。”说着便拉着苏忆荫到屋内坐下。半晌无话,突然道:“你把我弟弟莫雨沙的情况再说给我听听。”苏忆荫“啊”的一声,笑道:“姐姐,我都说了七遍了,你还要听。”因见莫堇浅面带忧色,便忙将所记得的莫雨沙的情况又尽心尽力的说了一遍。莫堇浅见苏忆荫这样单纯、毫无心机,心想:“若是我现在说个谎,让她去明军营地引诱蒙乌特元帅说的那个人上山,她未必不答应,只是我怎么能让弟弟的朋友去做这种事情呢。”当下踌躇难决。
不知莫堇浅究竟是否让苏忆荫去引诱司马玉,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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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玉自荐军前效力 莫堇浅亲身诱敌上山
晚风凄厉,寒气森森,明军大营前垒起了三座柴山,细看之下,令人不寒而栗。每座柴山都是由阵亡士兵的尸体,一个叠一个,组成“回”字形垒起来的。赵穆、朱岷、楚江三位领兵在营外,其他人在营内,低头默哀,向牺牲的同伴致敬。十几万人的营地静寂无声,好像所有生气都被死者带入了阴森的地府。
成群的秃鹰在柴山上空盘旋,发出“哇哇”的怪叫声,揪人心肠。赵穆第一个站出来,从士兵手中接过火把,低沉着声音道:“送他们上路吧!”接着朱岷,楚江也接过火把,三人一齐点燃了面前淋满松油的柴山。
烈焰冲天而起,倾刻吞噬了柴堆上士兵的躯体。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双眼,也点燃了他们心中复仇的火焰。将士们不约而同的攥紧了拳头,脸上露出坚定愤概的表情。司马玉和赵蕊带着曾儿、莲儿站在旁边,看见这种同仇敌忾的场面,也都觉心潮翻涌。
司马玉却又多了一层心思:“父亲被困已经两天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蒙古人打算什么时候对付他。五天,一定要在五天内救出父亲。”可是他看看自己,白衣无权,凭什么解救父亲。这时才懊悔起来,早知道就该听父亲的话,这时候就算是个校尉也好呀。他大概早忘了,以他当时的身体状况是完全不可能参军的。他越想越觉得热血悠悠,当下走到赵穆身边,行礼道:“赵穆兄,不,赵将军,我要投军!”
赵穆十分理解司马玉的心情,拉着他的手道:“司马兄,你放心,我们正要去商量解救司马都督的法子。”司马玉微红了脸,道:“我参军固然是想为解救父亲出一份力。但并不只如此,现在回想起父亲往日的殷望,我竟是一事无成。我参军是迟早的事情,还望各位将军成全。”他这番话十分恳切,赵穆和朱岷倒不知如何答复了。
楚江却微微哼了一声,道:“当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是说你穿上盔甲,就可以当兵的。”他话里讽刺意味颇浓,朱岷忍不住道:“公子在方才一战中的功不可没,将来班师回朝,必是要如实奏报朝廷的。”楚江便道:“那就等将来朝廷赏了他的军衔再说,现在也论不到这里。”司马玉恭敬一礼,问楚江道:“楚将军,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加入军队?”
楚江认真的想了想,先问道:“你会使什么兵器?”司马玉摇头道:“什么兵器都不会使。”楚江又问:“你的力量如何?”司马玉笑道:“负重二十石已觉十分吃力。”楚江再问:“那你行动是否敏捷?”司马玉想了想,道:“与常人无异。”楚江便道:“那你完全不符合我的要求。”司马玉却道:“非也,其实楚将军的要求,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穆和朱岷本想打圆场,今见他如此说,倒要听听他下面的话了。大家听司马玉说道:“一个士兵擅长兵器,就派他到战场上与人正面交锋,正面交锋需要的是胆识。一个士兵膂力惊人,可以让他抱槌攻城,攻破城门需要的是决心。行动敏捷的人,与常人相比是优异的才能。楚将军方才所说不过是胆识、决心、才能而已,这些我自认为都不缺,怎么能说不符合楚将军的要求呢?”
赵穆和朱岷相视一笑,这番话实在是既巧妙的反驳了楚江,又确实道出一名军士应具备的基本素质。楚江听得张口结舌,仔细想想又不无道理,他是个爽快的人,便道:“如此说来,你不但完全符合,简直就是绰绰有余啰。”司马玉笑道:“恕我自以为是了,正是如此。”这句话将三位将领都说笑了。
赵穆便道:“也不必说什么参军当兵,以后但凡我们商量军务,就请司马兄来决策参谋。如何?”朱岷忙道:“如此甚好,公子若不答应,就请楚将军替他安排差事。”楚江接道:“我是个直肠子的人,你们就拿我来作筏。”大家又笑了。司马玉明白再坚持己见,只能让赵、朱二人为难了,便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间,燃烬了的柴堆一截截的坍塌,大家听着那“轰隆”之声,心情又开始变得沉重,残酷的战事才刚刚开始呢。
士兵们已经开始周围清理战友们的骨灰了,几个士兵绕到柴堆后面,突然又马上奔出,上前报告道:“各位将军,我们在那边发现了一名可疑的女子。”赵穆与司马玉等连忙赶过去看时,士兵们已推着莫堇浅过来了。
及至面前,赵穆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莫堇浅两眼茫然无神的望着他们,突然悲泣出声。众人相对而疑,楚江喝道:“别在这里装腔作势,我们不吃 张得煞修仙记燃文这套!”莫堇浅被他吓得一楞,立时止住了哭声,却只管掩面啜泣。楚江焦躁起来,道:“你分明是蒙古军的细作,却在此哭哭啼啼,假装可怜。”莫堇浅长吸一口气,将泣声憋住,模样十分无辜可怜。
朱岷上前好言相问:“姑娘,你先不要伤心,告诉我们,你从哪里来?来这里做什么?”莫堇浅一边拿手擦眼泪,一边打量面前四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司马玉身上。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眼神,朱岷继续道:“姑娘,你的身份,相信不说我们也都猜得到,你还是据实以告吧。”莫堇浅将目光转向朱岷,心想:“要想混进明军大营,只能从此人身上着手了。”
于是向着他深深一福,语带泣声道:“不敢隐瞒将军,小女子确是来自蒙古军营,但并不是蒙古人,我是赤焰族人。”朱岷惊问道:“赤焰族人不是在几年前都死了么?”莫堇浅的语气当真凄凉起来,道:“总有人侥幸活下来吧,蒙古人把我们抓回来,不过是为了要熟悉赤焰山的情况。当初说好了的,战争一开始就放我们走。但是他们竟然出尔反尔!说什么怕我们下山后,将城中机密泄露给明军。”说到这里,悲愤至极,话语嗄然而止。
对于这番陈情说词,只有楚江脸上露出了极有兴趣的表情,赵穆和朱岷都在冥思默想。司马玉却神态轻松,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莫堇浅瞧他笑的古怪,心道:“此人应该就是那个谋士了,瞧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是已经识破我此行目的。”然而却不信他这样厉害。
她继续向下编道:“蒙古人将我们关在一间屋子里。这屋子本是有密道与外面相通的,只是害怕蒙古人报复,我们都不敢跑。到今天中午时,偶尔听说明军打败了蒙古人。于是大家商量推选一人偷下山,向明军求救。求各位将军救救那些被困在山上的族人!”说到这里悲声又起。
莫堇浅先还只是装假,后来哀伤死去的族人,悲感自身的处境,竟越哭越真。朱岷见她泣不成声,十分伤心,也不完全像在故作姿态。不由起了悲悯之心,开口道:“你的话我们并不相信,如果你真是蒙古奸细,那就是自找苦吃!”说着吩咐士兵:“把她带回去,作为蒙军俘虏看管起来。”楚江却道:“且慢!”朱岷道:“楚将军,你有什么话要问她吗?”
楚江道:“方才她说蒙古人抓住他们族人,是想要了解城中情况,现在司马都督被困赤焰城,应该让她马上讲出城中机密所在。”朱岷看着莫堇浅,莫堇浅忙道:“我能帮上忙的也只有这一点了,但是城中机关密道复杂,恐一时说不清楚。”楚江道:“那就到营内慢慢的说。”莫堇浅答应道:“好,只是我讲出了城中机关,你们也一定要救出我的族人。”楚江不耐烦地道:“等我们把蒙古人赶出赤焰城,你的族人不就得救了吗。”
双方达成了协议,司马玉却道:“大可不必劳烦这位姑娘。我曾经见过我娘所画的赤焰地形图,隐约还有些印象。各位将军要看,我今晚赶画一张出来便是。”朱岷虽知丢失的那张赤焰地形图就是司马夫人所画,但时隔多日,他还记得吗?司马玉见他面带质疑,便笑道:“我先画出来,明天再请这位姑娘口述,两相比照,看可有误差。”朱岷见他这样自信,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莫堇浅望着司马玉,暗中思忖:“此人比想像中的还难对付,方才他说他娘曾画过赤焰地形图,难道她娘也是赤焰城人么?”一面想一面不住打量司马玉,但见他澹定从容,心中越发添了小心。
当时赵蕊因为赵穆曾和她“约法三章”,其中一条便是:“凡他和将士们谈话时不许过来打扰。”因此眼巴巴的看着司马玉过去,和他们相谈甚欢,自己却只能呆在原地。后来听说抓到一名蒙古奸细,她也不敢过去凑热闹。正垫着脚向这边张望呢,好不容易才盼到六哥、司马玉等人回来。急忙赶过去要唾弃鄙夷一下蒙古奸细,没想到对方竟是一名身材窈窕的美貌女子。
赵蕊见她昂首挺胸的走在士兵中,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直盯着司马玉看。不知怎得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厌恶,再看司马玉只管和别人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时,心情又平复下来。不过她自己却没有留意到这样细微快速的情绪变化。
欲知莫堇浅来到明军军营后,会发生些什么?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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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司马玉戏审莫堇浅,刁蛮女误会营账前
赵穆见到赵蕊站在旁边,忙道:“锐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赵蕊笑迎上去,道:“六哥什么时候来的,我便是什么时候来的。”想了想,又指着司马玉道:“唔,我是跟他一起来的。”司马玉想不到她也有怕惧,其实并不是一起来的,却替她掩饰道:“嗯,是我带他过来的。”赵蕊很满意司马玉的回答,看着他点头微笑。
赵穆却道:“这样惨烈的场面,你实在不应该过来看。”话语中透露出无限的关心与爱护,倒把司马玉弄得不好意思起来。赵穆觉察出他的尴尬,见朱岷、楚江都在,便岔开话题介绍道:“这是我的七弟,赵锐。他在家淘气的难受,非要跟我上战场上受些磨难辛苦。”
朱岷和楚江见赵蕊身体纤巧、面目清秀,风流雅致更胜司马玉,眉间却自有一股勃勃英气。都道:“令弟少年才俊、资质奇佳,再经过这一番历练,将来必定是国家栋梁。”赵穆知道这是他们给自己面子,于是笑而不答。
众人走进营内,看见士兵牵着白天缴获的蒙古战马往马厩方向走。突然其中一匹昂首长嘶一声,挣脱士兵的束缚,朝这边跑过来。士兵们忙跟在后面追捕,战马很快跑到司马玉等人面前。士兵见它就要冲撞上这些营中主要将领了,吓得双脚一软,跪倒在地,口中连称:“属下该死!”
谁知战马竟停下了脚步,司马玉大叫一声:“白雪!”战马跑到他面前,司马玉抱住它的脖子,亲昵道:“好白雪!你回来了。”白雪侧着头享受主人的爱抚。楚江握紧拳头,狠狠朝它背上擂了一拳,赞道:“好马!好马识主人。”司马玉笑道:“今天早上不得已把它留在蒙古军营,想不到晚上就回来了。”
莫堇浅在后面见那白雪,浑身雪白银亮,通体上下没掺一点杂色,就连四蹄也都是银色的。她知道此乃大宛良马,脚力强健,能日行千里。细看之下,这马的左后蹄上却有殷红的一块。于是指出来道:“这马受伤了。”司马玉忙看时,果然那里一丝丝的还在渗血,十分心痛道:“乖雪儿,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呢。”赵蕊见他这般痴傻,站出来取笑道:“它倒是想说话,可也得有人听得懂才行呀。”赵穆等人都驯养过战马,倒是极能明白他这种感情。
莫堇浅又道:“这马本名唤作“雪骓”,与西楚霸王的“乌骓”原属同种,不过性情却温和得多,而且也极通人性。”赵蕊见她有意和自己作对,脸色十分难看,只碍于六哥在场不好发作。朱岷却极有兴致问道:“原来姑娘会识马?”莫堇浅笑道:“赤焰城本是各地商人的休息中转地,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楚江却对她道:“你休在此花言巧语,企图蒙混过关。”赵蕊觉得这话大称己心,只差拍手称快了。
朱岷知道楚江的性子爽直,只怕他一心想替死去的士兵报仇,倒坏了大事。于是吩咐左右道:“先将她带下去关起来。”这里司马玉要急着给白雪疗伤,先告辞了。朱岷赶上去道:“公子,我陪你去。”说着两人走了。其他人各自散去不提。
且说那赵蕊原来是想借口跟着司马玉照料白雪,顺便打听方才他们谈话的内容。谁知被朱岷抢了先,好不扫兴,回到营帐内,悻悻的对着灯火发呆。估摸着他应该回营账了,于是站起身子呼唤:“莲儿!”。并无人答应,半天才见她从外面进来,满脸兴高采烈。
赵蕊不悦道:“你又疯到哪里去了,半天也叫不应?”莲儿笑嘻嘻的道:“公子,快谢谢我。”赵蕊道:“你可不疯了,我谢你什么?”莲儿只管笑道:“是好事呢,”说着凑到赵蕊耳根,道:“我打听到六公子今晚与众将领商量攻打赤焰城的事,不到半夜绝回不来。”此话正合赵蕊私意,因不愿让莲儿看出自己心思,只冷淡道:“下次不要去打听这种事情了。”话虽这样说,却急忙催莲儿陪她去都督营帐。莲儿不免暗笑她口是心非。
两人来到司马玉营帐前,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她们觉得很疑惑,停下脚步细听。说话人的声音十分妩媚,正是被关押的莫堇浅。她笑语盈盈道:“不知将军因何事传唤我前来?”。起先赵蕊以为里面还有别的将领,所以并不觉得怎么样。谁料接话的竟然是司马玉,只听他道:“今天我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谁知回来 元血全文阅读画这赤焰地形图时,有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可知人是不可以自大的,所以把你叫过来问一问。”语气十分随和亲近。赵蕊气得不知如何是好,暗骂一声:“无耻!”急带着莲儿返身回去。
营帐内,司马玉放下笔招手叫莫堇浅过来,道:“你过来看看,我画得可有哪里不对?”莫堇浅遵命过去,将案上那张赤焰地形图看了看,心中称奇。原来这张地图除了一二处与实地略有出入外,其余竟都一一吻合。由不得叹道:“原来将军上过赤焰山,到过赤焰城?不然怎么画得这样准确。”司马玉笑着按照她指出的误差重新修改了。
彼时二人隔得很近,莫堇浅度司马玉态度温和,言谈举止中似有怜香惜玉之情。因想:“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身份廉耻了。”于是媚笑道:“赤焰山一带昼热夜凉,将军身上衣裳也太单薄了些,不觉得冷么?”司马玉脸上笑意转浓,答道:“大概是我底子厚,并没有觉出来,倒是你,”瞧了她一眼,才道:“姑娘家只怕更怕冷些。”
莫堇浅见他果然不怀好意,暗骂道:“你自投罗网,可就怪不得我了。”假作羞惭道“多谢将军关心,我自幼在赤焰山长大,早已经习惯了。”司马玉却不再接下去,转而问道:“我听说几年前赤焰山发生了一场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堇浅凭空表错了情,到底不甘心,继续撩逗他道:“哎呀,将军,这件事,真是,真是太可怕了,我,我实在不想再提起。”司马玉果然不再问,反而道:“我不过随口问问,既然是你的伤心往事,不说也罢。”
谁知莫堇浅借题发挥,喉头哽咽,竟哭诉起来:“本来这些事我不想对一个人说起,谁知将军竟能体贴我的心境,我若再有所隐瞒,实在有愧于将军的心地了。”说着后退两步就要跪下,司马玉忙止住,道:“有事你仅管说。”
于是听莫堇浅说道:“我本是赤焰城族长的女儿,在外流落这么多年,一直想要重整赤焰城,所以才相助于蒙古军队。谁知蒙古人只想利用我,根本无心履行当初的承诺。我心中已经追悔莫及,谁知又听到明军统帅被陷赤焰城的消息。”说到这里,假装后悔停了下来。
司马玉不动声色的道:“我们正在设法营救司马都督。说起来这件事也不与你相干。”
莫堇浅忙道:“多谢将军体谅,将军无须为都督的事操心。我知道赤焰山脚下有一条密道直通那个石室。”
司马玉看着她道:“密道在哪里?可否在这张图上指出来。”莫堇浅却急忙道:“我情愿为将军指出这条密道,但也求将军带兵将蒙古人赶出赤焰城。”司马玉爽快应承道:“好!一言为定。”说着从桌上取过笔递给她,让她马上将密道的入口添上。
莫堇浅却不接笔,道:“没办法在纸上画出来,须得我领将军亲自去到那里,方才解释得明白。”司马玉便道:“那好,明天我带人陪你一起去。”莫堇浅恐惧道:“不行,要是蒙古人看见我跟着你们,一定会对还留在城中的族人不利。”司马玉也为难起来道:“那便如何是好,不然将你乔装打扮成营内士兵,我们悄悄的前往。”莫堇浅却道:“不若我们今天晚上去看,现在蒙古人还不知道我已经下山了,一定疏于防范。”
司马玉眉头一挑,道:“如此甚好,待我叫齐了亲兵一同前往。”莫堇浅忙止道:“人多声杂,易被发觉,那条道路我很熟悉,不如你我二人悄悄前往。”司马玉突然笑起来,道:“我与你一同悄悄前往,只怕不能一起悄悄回来吧。”莫堇浅强压住内心的慌张,道:“将军不要吓唬我,难道将军要将小女子独自遗留在山脚下。”司马玉不答,对着帐后道:“你们都进来吧。”
只听到一阵笑语声响,赵穆、朱岷、楚江三人从帐后走进来。莫堇浅这才明白,今晚的一切都是他们设计好了的一个圈套。她望着司马玉,心道:“蒙乌特统帅说的没错,此人果然是我们实现计划的最大阻碍。”
欲知莫堇浅的命运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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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将军夜定反攻计,公子飞马救娇娥
外面的士兵进来捉拿住莫堇浅,她没有反抗,表情凛然,并无一丝怨忿沮丧之色。朱岷始终注视着她,直到她被推了出去。
这时只听赵穆开玩笑道:“将军,山下天气寒冷,你要注意保重身体呀。”楚江先呵呵笑道:“有这样一个标致的女探子投怀送抱,若是我便将计就计了。”司马玉回想起方才情形,不知怎的突生一股惆怅,原来他又记起那天晚上和苏忆荫在一起的事情。朱岷只觉得他们的对话十分刺心,竟是默默无语,不发一言。
赵穆和楚江一边说笑,一边随意在两侧椅中坐下。司马玉收起愁绪,却见朱岷神色抑郁,似有心事,便道:“朱将军,你怎么了?”朱岷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略带歉意道:“我看着这张图和夫人画得一模一样,所以就呆住了。”说着走到下面,挨着楚江坐下。
楚江转过身子对他道:“奇怪,既然你还记得那张地形图,为什么不早说。”朱岷却道:“本来是不记得的,看了公子画的这张图,才又想起来。”楚江想想自己也有类似的经历,便不再埋怨。
外面亲兵见里面要连夜商谈军情,忙沏了热茶送进来。司马玉见这茶是父亲素日最爱喝的云南普尔,说是他常年带兵作战,饮食无规律,常喝此茶可以养胃。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暖暖的驱散了胃中的寒气。以前他不喜欢这种苦而浓的味道,认为是茶中下品。今日才知道,父亲在劳累倦乏中饮茶,实在和自己在清闲无事时品茶,不是一样的心境。
赵穆瞧他端着茶杯不忍释手,笑问道:“司马兄,大明军营里的茶这么好喝么?”朱岷却猜着了其中缘故,道:“司马都督平常最喜欢喝这种茶。”原来如此,赵穆便劝解道:“我跟着都督经历过数次险境,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吉人自有天相,司马兄不必过于担心。”楚江却道:“我实在不明白,这种苦汤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喝。今天倒要认真的尝一尝。”说着端起茶杯,猛呷了一大口,马上缩嘴砸舌道:“好烫!烫死我了!”
赵穆和朱岷在旁哈哈大笑道:“楚将军,这烫又是什么味道呢?”楚江扔下杯子道:“烫便是苦汤的味道。”司马玉见他故意将“烫”字和“汤”字谐音混淆,引自己发笑,心中十分感激。
赵穆见司马玉脸色舒展,才又道:“司马兄,你凭什么判断那名女子就是蒙古探子呢?”朱岷和楚江都留神细听,只听司马玉道:“首先,她说自己被蒙古人关押起来,是今天中午才偷逃下山的,可是却发饰不乱、仪容整洁。其次,她说到自己族人时,脸上只有悲戚之色,并无担忧之情。而且你们不觉得她说话太有条理了,完全不像刚从囚禁之地从逃出的人。”赵穆和楚江都点头称是,只有朱岷脸上露出一丝惋惜遗憾的神色。
莫堇浅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赵穆开口问道:“我们已经知道赤焰城中的机关,该如何解救司马都督呢?”楚江不等别人开口,抢先道:“蒙古人今天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明天再接再厉,直接攻打赤焰城,救出司马都督。”他说得十分豪迈,赵穆和司马玉却都摇头反对。司马玉道:“蒙古人不过是小受挫折,而我们这边则是丧失主帅,今天又伤亡惨重。双方在气势上就不相当。”赵穆接道:“对!而且赤焰城建在半山腰上,蒙古人一定埋伏下弓弩、巨石,要攻上山去,谈何容易!”楚江着急道:“那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司马玉便道:“既然地利、人和我们都不占,那就只好靠天时了。”楚江不解道:“什么天时?怎么靠?”司马玉毫不迟疑说了九个字:“天助明军,天灭蒙古人!”此言一出,大家更加困惑,赵穆道:“可否讲的详细些。”司马玉离座走到他们中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赵穆和楚江都拍手称妙。
赵穆又道:“这劝降女探子的任务就交给朱将军了。”朱岷正在想,不知派谁去劝说莫堇浅,突然听到赵穆提起他的名字,倒楞住了。赵穆笑着解释道:“司马兄肯定是不行的。楚将军色心已起,去了只怕会坏事。至于我,”朱岷知道以他的身份,怎么会屈尊去劝降俘虏,不待他说完,马上接道:“要是赵将军认为我合适,那我就去好。”
接下这个任务,朱岷的话反而多起来了,对司马玉计划提了自己的意见。四人继续商量至半夜,直到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才各自回去休息。
拟定的计划一直在脑子里盘旋,司马玉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又很早醒来。强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实在再也睡不着,于是叫醒地铺上的曾儿 奇迹之圣王天下帖吧。两人梳洗穿戴毕,一起去马厩看白雪。
白色的雾气在营帐间飘荡,大部分军士都没有起身,营地里十分安静。司马玉和曾儿穿过一排排整齐的军帐,来到位于营后西北角的马厩,所有营中将领的马匹都集中在这里。看守的军士昨天已经认识了他们,今天直接将他们带到白雪的槽前。
司马玉走到里面,看见白雪后脚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十分高兴。拍拍它的头,夸奖道:“好雪儿,真厉害。”白雪听到主人的称赞,不住咴咴的欢嘶,扭过脖颈去摩挲司马玉。司马玉见它的精神这样好,便解开缰绳,打算乘着露水未干时,带它吃些新鲜青草。偏营内的草地马踏人踩的,早已不成了样子,却看见营外的草地绿油油的一片,十分喜人。
于是和营门士兵打声招呼,牵着白雪来到营外。却并不敢走远,只在靠近营门不远处任它吃草,自己和曾儿站在旁边,远眺晨雾中的赤焰山。但见奇峰突兀,独耸旷原,披青带翠,雾气缭绕。若不是父亲被困在此山中城下,司马玉早已升起寻幽探境的兴致。
雾气凝结打湿了司马玉的衣裳,曾儿道:“公子,我们回去吧。”司马玉看白雪已经停止了吃草,在那里逗一只被露珠打蔫了翅膀的蝴蝶玩。便走过去拾起那只蝴蝶,见它的翅膀被露水侵湿,一时无法飞举,就把它交给旁边的曾儿,道:“等它的翅膀晾干后,再任其飞走。”白雪看见自己蹄下的玩物,转到了曾儿的手上,忙用嘴去叼抢。司马玉笑着拉回它,道:“白雪,这东西可不能吃。”
就在司马玉一本正经教导白雪时,营门口传来了争吵声。司马玉和曾儿转过头看时,里面有人正指着他们道:“为什么他们能出去,我们就不能。”他二人互望了一眼,均想:“这个声音好熟悉呀。”连忙带着白雪走过去。
看见莲儿牵着两匹马,和守营士兵争执,赵蕊满脸不悦的站在一旁。莲儿看见他们来了,更加不依道:“他们能够出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士兵们忙解释道:“实在是因为赵将军吩咐过,我们不敢让你们出营。”司马玉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问莲儿道:“你们出去做什么?”莲儿望了赵蕊一眼,才道:“我们,”突然止住反问道:“你们刚才出去是做什么?”曾儿抢先道:“我们去喂马。”莲儿马上接道:“我们也去喂马。”士兵张大嘴巴望着她,刚才她明明不是说去喂马。
司马玉心想:“大概他们想出去走走,其实只要不靠近赤焰山,也不会有危险。”便慷慨作保道:“让他们出来吧,我跟他们在一起。”赵蕊本想转身就走,转念又想:“是他轻浮无耻,我为什么要走。”而且别人问起来也不好回答,于是昂着头,冷脸走出去。
那赵蕊见曾儿手里托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脸上讪笑鄙夷之色更重。司马玉见惯了她这种模样,倒也并不在意,只是见她一句话也不说,觉得有些奇怪。莲儿将马拉出营门,赵蕊翻身跃上其中一匹,一抖缰绳,驱马笔直向赤焰山方向跑去。
司马玉在后面看见,忙提醒道:“前面有危险,快回来!”这时,赵蕊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只有跑得更快的。司马玉见事情不妙,连忙骑上白雪去追她。赶到半中央,听到赵蕊一声惊呼,座下的马匹前腿跪下,将她掀倒在地。七八个伪装过的蒙古士兵从草丛里钻出来,手执兵器,吆喝着向她逼近。
赵蕊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由于出来时没有携带兵器,只好准备赤手应战。蒙古士兵见她身着明军将领服色,人人都想拿住她请赏,个个互不相让争先恐后的围上来。赵蕊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脚下向前移了一步。蒙古人恐她要逃,兵刃齐举,恶狠狠的向她扑来。
赵蕊站稳身子,凝聚力量正要迎敌,司马玉已赶到了她面前。“上来!”司马玉大喊一声,把手伸给了她。赵蕊迟疑不决,这时,对方的两柄长枪已分别刺向她的左肩和右腿。赵蕊急抬左手反握住左边长枪,右腿斜穿向上点住右边长枪,将右手伸向司马玉。司马玉俯身拉住,赵蕊左手、右腿一齐发力,司马玉顺势将她拉上马来。
司马玉急命白雪道:“白雪,快回去!”白雪长嘶一声,转过身子,泼喇喇奔回明军大营。
欲知司马玉等人定下何等计谋,对付蒙古人,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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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章:赤焰城谣言纷起,蒙乌特将计就计
且说这赤焰城乃是当年赤焰族人依山势而建,房屋错落聚集,其布局类似于中原的梯田。目前城中居民全部都是蒙古军将士,除了山峰最顶端的那所石屋,里面住着莫堇浅和她的两个待女,阿珍和阿珠。现在却是苏忆荫和两个侍女住在里面。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苏忆荫没有见到莫堇浅,便执意不肯动筷,道:“我要等堇浅姐姐来了一起吃。”珍、珠两位侍女劝道:“姑娘,不要等了,侍神女这几天恐怕都不会回来了。”原来莫堇浅并没有完全骗司马玉,她不但确是赤焰城族长的女儿,而且还是族中侍奉赤火神的侍神女。而偷偷拿走苏忆荫书信的那个莫雨沙,正是莫堇浅的亲生弟弟。
当日莫堇浅在蒙乌特处见到苏忆荫,偶尔从她口中听到“莫雨沙”这三个字,大吃了一惊,马上过来打听情况。得知详情之后,就慌称苏忆荫是来找她的,“莫雨沙”是她以前在汉地用的化名。蒙乌特虽然不相信她的话,但她现在是蒙古军队的盟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莫堇浅马上将苏忆荫带到山顶住所,不厌其烦的向她询问弟弟的近况,当听到莫雨沙这几年来一直在找她时,禁不住潸然泪下。苏忆荫看了十分同情,也陪着掉了好些眼泪。莫堇浅哭过之后,告诉她:“蒙古军队三个月以前就在这里驻防,你是这段时间之内,第一个能够活着进入赤焰城的外人。”那这莫雨沙现在容易在何处呢?两人都大惑不解。
莫堇浅深恐他被蒙古人所害,亲自去打听,得知并没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孩被害,一颗悬着的心才暂时落下。但心中的疑问担心仍很多,不过也只能等到赤焰战事结束后,再与苏忆荫一同到附近寻访。
莫堇浅十分喜欢苏忆荫的善良单纯,简直将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而苏忆荫又是个你对她好,她对别人更加十二分好的性格,因此就安心住下来,一心一意等着将来和她一起去寻找莫雨沙。
原来这赤焰山的地貌特征十分奇怪,一边丛林密布、蓊氲苍翠、另一边则是悬崖峭壁、岩石祼露。苏忆荫站在山顶上,看得更加分明,她想:“难怪堇浅姐姐对我说,长树的这边叫做“生之谷”,那边则叫做“死之地”。倒难为它竟能分得这样清楚明白。”又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光线开始减弱,柔和温暖的阳光泻满整座山峦。“太阳就要下山上,堇浅姐姐今天还不会回来吗?”她略带失望的抬步走进屋内。
果然一直等到天黑,莫堇浅还是没有回来。入夜,阿珍点亮屋内油灯,阿珠摆好饭菜,她们就退下来。苏忆荫独自对着一桌饭菜,提不起一点食欲来,她想起了远在青镇的母亲和粟妈,心中更觉得凄凉孤单。匆匆吃完,她走到外面去叫阿珍、阿珠进来收拾。
黑地里传来阿珍、阿珠略带争拗的谈话声。“可是,现在侍神女现在真的在明军大营,这是我亲耳听见蒙古士兵说的。”苏忆荫听出这是阿珠的声音。又见阿珍反驳道:“就算侍神女真的在明军大营内,也不能说明她是因为害怕赤火神发怒才逃到那里去的。”阿珍又道:“我也不相信,但是你真的不害怕吗?”说时声音颤抖,隐含着无限的恐惧。阿珠坚定道:“我们是为了重兴赤焰城才回来的,赤火神一定不会责怪我们的。”阿珍心有余悸道:“但愿大神保佑,这件事现在下面城中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
她们说完话,一起向苏忆荫走过来。苏忆荫不止一次听说赤火神发怒这件事,很想就此向她们问个明白。但看到她们忧心重重、愁容满面的样子,又觉得不好意思打扰。于是只字不提,随着她们一同进屋。
赤焰城内,两个明松子火把,跳跃着闪烁不定的火光,照出满院子忐忑不安的蒙古部将。他们相互交换着疑惑的眼神,蒙乌特统帅这么晚将他们召集起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紧急的事情呢?
蒙乌特站在台阶上,一动也不动,紧绷着脸逐一打量自己的部属,目光中充满了攫人的严厉。被望到的部下只觉得胆战心惊,莫不希望他快些开口说话。良久,蒙乌特才收敛目光,开口道:“今天你们有很多人跟我提起,愿意领兵下山与明军正面交锋。好!很好!你们不愧为成吉思汗的子民。”说到这里,冷峻的目光又望了过去,接着道:“可是主动请缨的人太多了,反而让我为难了,不知派谁去才好。这样吧,想去的都站出来,咱们统一安排。”
他这样诚恳的和部下商量,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响应。院子里静得能听到火苗窜起来的呼呼声,大家都心怀鬼胎,所以个个都屏声静气,无人敢做这只出头鸟。“晚饭时还不断有人向我请命,怎么现在都成缩头乌龟了。”蒙乌特余怒未消,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底下这群小心翼翼、低头垂首的部下。
突然,有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将领,不太服气蒙乌特的激将法,站出来道:“报告统帅,我愿意领兵下山。”蒙乌特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去吗?”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将领应声出列,道:“我愿随往。”蒙乌特的脸色倏然变得十分难看,甚至有些狰狞,道:“你们一个德高望重,一个年青有为,我就派你们下去接替庆戎和喀尔喇的位置。”两位将领连忙跪下来,道:“属下不敢。”蒙乌特痛恨的看着他们,道:“不是你们不敢,是我不敢。要是赤火神真的降下灾难来,你们还不第一个带着军队逃跑。”
那两人听了此话,才恍然大悟蒙乌特今晚的意图,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叩头请罪道:“属下该死。”蒙乌特今晚就是要杀一儆百,哪里听他们的解释,喝令亲兵道:“将这两个轻信谣言,动摇军心的家伙拉下去斩了!以正视听。”四个亲兵应声 修真之召唤之王燃文上来,两人拖一个,就要拉出去行刑。满院子的将领都跪下求情,道:“战事正紧,望统帅留他们性命,为军队效力。”一连三遍,蒙乌特才勉强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各打军棍五十。”说完,不容再劝,立即吩咐拖下去开打。
打完后,又架进来见蒙乌特,蒙乌特见众部下脸上都有惧色,才道:“你们身为将领,应该深知妖言邪祟乃是军中大忌。为什么听到士兵们谣传赤火神将降天灾的无稽之言,不仅不加制止,反而推波助澜,一窝蜂的要求跟山下的军队换防。这次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今后但有妄言赤火神者,杀无赦!有轻言军队调动者,杀无赦!”蒙乌特一连说了两个杀字,部下们知道,他被彻底激怒了,忙躬身答道:“属下谨遵统帅命令!”
蒙乌特果然被激怒了,他本以为司马成被困后,明军就成了他砧板上的一块肉,横竖任他宰割。没想到却接连输两着,先是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被明军打乱。而后是莫堇浅诱敌不成,反被对方劝降利用。尤其想到自己可能是败在一个十几岁少年手中时,他心中更觉懊丧和恼火。蒙乌特深陷在椅内,脸上表情越来越沉重,最后烦燥不安的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仔细思量对策。就在这时,一名亲兵急忙进来通报:“莫堇浅回来了!”
“她居然还敢回来!”蒙乌特觉得十分震惊,同时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但立即立恢复平静。吩咐道:“请她进来。”亲兵拿不准他的真实意图,反问道:“是要把她抓起来吗?”蒙乌特突然发火,道:“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请进来吗?”亲兵慌忙跑出去,恭恭敬敬将莫堇浅领进来。
莫堇浅和以前一样,神色平静略带冷傲的走了进来。蒙乌特站在屋内等她,身边的烛火忽明忽暗,摇曳着跳跃不定的昏光。莫堇浅越走越近,灯花猛得一爆,火苗立刻腾起,同时照出两张各怀心事的脸。
蒙乌特先开口道:“堇浅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同时向她身后望去:“就你一个人吗?”莫堇浅面无表情,道:“统帅,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蒙乌特打了个哈哈,道:“堇浅姑娘亲自下山,我以为必定会马到成功。”莫堇浅也笑了,道:“统帅未免对我的期待太高了。”
蒙乌特心想:你分明已经投降明军,还敢回来跟我耍嘴皮子,我且不说破你,慢慢问清楚你的来意再说。于是故意劝慰道:“堇浅姑娘,你深入敌营,又能全身而退,已属难得。明日我叫军中治酒,为姑娘压惊。”莫堇浅不领情道:“蒙乌特统帅,有话你就直说吧。”蒙乌特见她这样爽快,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今天我们有士兵看见你跟明军营内的将领,有说有笑,相处的十分融洽。”
莫堇浅冷笑一声,道:“难怪刚才在山脚下,那些哨兵像审贼一样盘问我。原来以为我投靠了明军。”蒙乌特也冷了脸,道:“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可以解释,姑娘在明军营内的表现吗?”莫堇浅听到这等同于定罪的质问,气得浑身发抖,道:“既然统帅不相信我,当初为什么要拜托我。我一进明军大营,就被那年青人识破了来历,他威胁我说,要在两军开战之时,杀了我在阵前祭旗,除非我跟他们合作。”说到这里,也许是想起了当时所受的委屈,眼圈竟有些泛红。
蒙乌特瞧她说的情真,故且相信道:“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编造赤火神憎恶蒙古人,将降下大灾难的话。”莫堇浅奇道:“赤火神是我们族人尊奉的大神,我怎么可能以它的名义来造谣生事。”蒙乌特怒道:“我就知道,这又是明军的诡计。”说着,就将探子打听到的:莫堇浅因为害怕赤火神发怒,所以连夜逃往明军大营的消息说了一遍。
莫堇浅听完,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连声道:“难怪,难怪他们要那么做。”蒙乌特听这话中大有文章,忙问道:“你知道些什么?”莫堇浅先问道:“蒙乌特统帅,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蒙乌特想了想,道:“你骗取了他们的信任,乘夜晚看守不严,偷跑回来的?”莫堇浅摇头轻笑,道:“不是的,是明军护送我回来的。”蒙乌特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反问道:“他们在哪里?”
莫堇浅道:“他们这次上山,就是为了在夜间偷偷杀几个将士,好使谣言坐实。现在正藏在某处伺机下手。”蒙乌特忙道:“我马上派人跟你前去捉拿。”莫堇浅却道:“人多容易打草惊蛇,不如我将他们引到这里来,统帅在此埋下伏兵,反而能一网打尽。”蒙乌特觉得这个主意甚好,点头赞成道:“就照你说的去办!”莫堇浅便道:“就请统帅叫人进来安排,我好依计行事。”
于是蒙乌特就叫进一个亲兵来,吩咐他如此这般准备。莫堇浅听他安排的十分妥当,就放心的跟那位亲兵一起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莫堇浅果然带进六个人来,分别是司马玉、朱岷、赵钱孙李四位侍卫。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异样的气氛,蒙乌特垂首端坐在上方的椅内。莫堇浅看了他们六人一眼,上前道:“统帅,人我已经带来了。”
话音刚落,蒙乌特肩膀上下耸动,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声,声音刺耳难听。司马玉、朱岷和莫堇浅同时大惊失色。随着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得意,蒙乌特猛抬起头来,一双恶毒的眸子盯着司马玉,阴森森道:“司马玉,你是我见过最胆大包天的人。”
欲知假冒蒙乌特的究竟是何人,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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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章:偷梁换柱遇旧仇,护犊情深遭毒手
司马玉和朱岷开始还只是在心里猜测,听到他的声音,才确信是此人无疑了。两人心中大惑不解,面面相觑,原来上面那人竟是“唐恶孙毒”中的唐鄂。唐鄂推倒椅子,甩步来到下面,用阴鸷恶毒的目光盯牢了司马玉,道:“咱们的缘份可真不浅呀,在这种地方也能相遇。”
司马玉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回视他,紧接着问:“蒙古人的统帅在哪里?”唐鄂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反应的倒快,可惜就算你再想出一百条计策来,也难逃今夜一死。”
莫堇浅在旁大声道:“你是什么人?你把蒙乌特统帅怎么样了!”唐鄂掉转头,看着莫堇浅道:“你不要猫哭老鼠假装好心了,蒙乌特早就知道你背叛他。”他竟然直称蒙乌特的名讳,俨然与他平起平坐了。
朱岷转头问道:“莫姑娘,你在蒙古人营中这么久,从来也没有见过他吗?”莫堇浅见唐鄂凶神恶煞,黑气笼罩下的一张脸,宛如隐藏着无数虫豸毒蛇的深谷,阴深可怖。不禁后退一步,站在朱岷的身边,道:“从未见过。”
唐鄂见此情形,恶毒道:“蒙乌特料得果然没错,你这个女人被明军营内的年青军官迷昏了头。”“你!”莫堇浅气得美目含怒,扬起弯弯的黛眉,道:“蒙乌特在哪里,请他亲自出来和我说话。”唐鄂嘿嘿两声,道:“蒙乌特可不是你身边的年青军官,也不会迷恋你的姿色,更不会再出来和你说什么话。”
莫堇浅不料他如此放肆诋毁自己,气得脸上半点血色也无,整个人如玉雕般僵在原地。朱岷见她衣袖微颤,长袍下手指微微发抖,知道她已经气极,又不屑于与此种鄙劣小人争辩。当即握牢藏于袖中的宝剑,走到唐鄂面前,厉声道:“你在中原犯下命案,现在又做蒙古人的走狗,其罪当诛!”话音刚落,袖中宝剑拨出,就势横剑架向唐鄂的脖颈。
只听“啷呛!”一声,这是朱岷袖中剑鞘落地,又听“啪!”的一声,却是唐鄂一掌击在剑身上。这一击力道并不大,却有一股寒意随即沿着剑身,传到护手,直透朱岷掌心。朱岷忍不住打个寒颤,暗道:“奇怪,怎么突然冷起来了。”
更奇怪的是,唐鄂这掌拍出,并不收回,而是牢牢抓紧剑刃。朱岷哪容他夺剑,直接从他手中将剑抽出。只听一路“吱吱嘎嘎”的声音,锋利的刃身接触到的好像不是血肉之掌,而是某种粗糙的物体。直到整柄剑锋完全被抽出,唐鄂的手掌却始终滴血未流。
难道他的手掌除了每日侵泡毒液,修练“毒掌”外,新近又练成了“手掌铁布衫”,铁掌铜指,刀枪不入。司马玉略一思索,便猜到一定是他手掌上套了什么。借着烛火看时,果然唐鄂手上荧荧闪动着微弱的鳞光,这种若隐若现的银光,与“凝冰石英”散发出来的光泽一模一样。司马玉猛可想起一个人来,大声问道:“唐鄂,你好兄弟,孙渡到哪里去了?”
司马玉深恐孙渡躲在暗处,找机会用“蛊毒蛛丝”偷袭他们,所以出语道破。谁知唐鄂的脸色忽变,嘴角眉梢一齐向下垂,露出了一幅可笑难看的苦瓜像。司马玉见他表情怪异,心想:“不知这孙渡发生了什么事故,惹得他这样。”
正欲开口套他的话时,唐鄂暴怒一声道:“臭小子,你还敢胡说八道!”说着抡圆右掌,抢上前来,狠狠朝司马玉右颊掴去。原来他不知因何事气急败坏,竟要扇司马玉一记耳光。
朱岷连忙长剑上撩,在半路截住唐鄂手臂,一剑砍下,对方又是毫发无伤,当下愣住。司马玉忙在旁点醒道:“他身上穿有刀剑不入的宝甲。”原来,司马玉曾听唐素怡提起过,唐鄂之所以敢空手对付别人的利刃,是因为他从唐山处盗走一件阴罡护甲。这件护甲是用天山一种叫雷击木的树纤维编成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朱岷心中疑惑解除,回手一剑刺向唐鄂咽喉,这一撩一刺,虽然衔接上略有停顿,但速度仍然非常快,不愧朱岷“夺命先锋”的称号。唐鄂想不到一个行伍作战的人,出剑的速度能如此凌厉迅捷,连连后退两步,朱岷的剑锋也跟着送到。原来战场本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方,朱岷与人交手,向来都是直取对方要害,所以这一剑既快又狠且准。
唐鄂从未见过如此直接的夺命打法,当下慌不择式,伸出双手胡乱将朱岷来剑挟住。一股更大的寒意又直透宝剑而来。朱岷右臂顿时像被浸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掌心又冷又痛,竟像自己手里握着是一个冰疙瘩。
莫堇浅离他最近,只觉得周围寒气飕飕,朱岷虎口握刀处已起了一层薄霜。不禁失声叫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人懂邪术不成?”司马玉瞧此情形,和苏忆荫用凝冰石英替他疗毒时一样,忙道:“朱将军,他掌上有奇寒之物,不要和他硬碰硬,快撤剑。”朱岷的剑却像是被粘在唐鄂的双掌中,不能拨出。
后面赵伦、李备、孙峪、钱杉见事情不妙,抽出藏在背后的刀,将唐鄂围了起来。唐鄂惧他们人多势众,松开双手,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朱岷将剑收回,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旁边莫堇浅惊讶紧张道:“朱将军,你,你的剑。”朱岷连忙提剑看时,她才又道:“断了!”
果然自剑尖起,那柄剑断了有二三寸,而那半截断剑正握在唐鄂手中。唐鄂啐了一声,顺手将断剑扔在地上。众人看时,地上断剑不知被什么 佩剑星痕sodu腐蚀过了,雪亮的剑身变得乌黑斑驳。
唐鄂扔下断剑,赵伦、钱杉、孙峪、李备四人已经执刀已待,严守在前、后、左、右四个方位。赵伦对同伴道:“此人身着宝甲,手上有奇寒奇毒之物,大家不可与之硬拼,注意听我号令。”李备、孙峪、钱杉齐声答应,宛如临战将士接到命令。唐鄂见对方畏惧自己,十分得意,又见他们应答齐整,显然平时训练有素,却也不敢大意。
他出招喜欢先发制人,今见赵伦是四人中领头的,且又和他面对面。于是乘其不备,一脚飞起直踢他的下颌。这一招其实是虚招,只待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向赵伦,他再出右掌袭击右边的李备。
谁知四人都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轻举妄动。突听赵伦大声号令道:“李备退后!钱杉原地不动!孙峪进攻!”他的号令一出,其他三人马上遵照执行,当下李备后退防守,钱杉原地待命,孙峪挥刀砍向唐鄂。
唐鄂左边受敌,情急之下,右腿变换进攻路线,横扫向孙峪的刀背。孙峪开始并不躲避,直到听见赵伦的喊声:“孙峪撤退!”才收刀退回。紧接着赵伦又道:“李备回来防守!钱杉进攻!”于是李备站回来,钱杉挥刀向前。如此几次,皆攻守得法,进退有节,将唐鄂渐渐逼得无招架之力。
原来赵穆的爷爷,赵老令公当年在作战之余,依照军队的进退攻守法则研究出来的一套阵法。说起来也十分简单,不过是以少代多,既用一个人或数个人代替一只军队,要排列此阵最少四个人,多者不限。与人对抗时,由一人发号施令,其他人依令而行,违者以军法处置,所以能有条不紊、有序不乱。
那唐鄂的拳脚功夫本就算不上一流,不过是毒掌厉害。要他单独对付一名武功高强者已十分吃力,何况是四个配合默契的高手联合。十招不到,已经晕头转向、左绌右支起来。赵伦眼见他力不从心,势成败局,便停止了号令,四人一起攻向唐鄂。唐鄂一边做垂死挣扎,一边口里咒骂道:“该死的蒙乌特!怎么还不派人进来。”
莫堇浅听到他的怨骂声,担心的低声问朱岷道:“这里可是蒙古人的大本营,你们那二十几个人应付的来吗?”朱岷抬头望向司马玉,见他神色十分镇定,于是笑道:“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话音刚落,外面火光大起,约有百来名蒙古士兵蜂涌进入屋内,执刀将他们围住。
唐鄂绝境逢生,狰狞狂笑道:“哈哈哈!看你们这回还往哪里逃,快点,把他们给我剁成肉酱!”朱岷听他口出狂言,微微一笑,将右手放在唇边,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啸声,又从后门涌进百来名士兵,这回却是明军打扮。
莫堇浅不解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朱岷望着同样困惑的司马玉,道:“公子,这件事回去再跟你说。”当下将他二人拉至后门边,屋内两边士兵已陷入混战。
赵、钱、孙、李四位侍卫早撇了唐鄂,加入到屋内的搏斗中。唐鄂一双凶眼只在寻找司马玉,见他和莫堇浅站在一起,朱岷手中拿着那柄断剑,守护在侧。马上抓住一个蒙古士兵道:“蒙乌特统帅吩咐过,一定要把那个女的抓起来。”士兵信以为真,立即约上四个同伴,赶到那边去捉拿莫堇浅。
这边唐鄂见朱岷被他五个缠住了,心中大喜,悄无声息的来到司马玉身边。一掌直接拍向他的左太阳茓,他深恶痛绝司马玉,生怕不能致他于死地,所以下手毫不留情,这一掌用上了十分的力道。
司马玉正在用心观战,不期有人从旁边偷袭,突然闻到一股并不陌生的腥臭味,才意识到危险临近。待要避开时,他又是靠墙壁站着的,退无可退。惊险万状之下,只好将身子向下一蹲。唐鄂岂肯给机会让他侥幸逃脱,当即变掌为爪,大张五指,朝他头顶抓去。除非有个地洞能让他钻进去,否则司马玉是绝逃不了的,唐鄂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不料一人从斜刺里飞奔过来,猛得将司马玉撞倒在地。唐鄂两生恼火,乘来人立脚未稳,当胸一掌拍去过去。那人身子晃了一下,抬手一剑,势如猛虎照唐鄂双手劈下。却砍在了天阴罡护甲上,“当”的一声剑身弹起。饶是有宝甲护身,唐鄂仍觉得双臂生痛,暗自后怕道:“若不是身着护甲,我这双手如今安在。”
朱岷砍杀了那五个士兵,才知道自己中了唐鄂的“调虎离山”之计。连忙唤回赵伦与钱杉挡住唐鄂,自己扶住身子摇摇欲坠的那人,急问道:“都督,都督你怎么了?!”
司马玉从地上爬起来,听到朱岷的喊话,慌忙过去看时,那人果然是自己的父亲!又低头一看,更吃了一大惊,父亲胸前的盔甲被腐蚀出一个大洞,里面衣服连着皮肉已经开始溃烂。立即止不住泪水,哭着喊道:“爹爹!爹爹!”
司马成严厉看着他,道:“别哭!我还好好的你哭什么。”朱岷道:“都督你受伤了,我们马上回去。”司马成知道自己的伤势不轻,点头道:“不要惊动了大家,我们悄悄的走。”又吩咐闻声赶来的几个将士,道:“蒙乌特不在这里,你们马上组织大家撤退。”
欲知司马成何时逃出赤焰城,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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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连心感同身受 惊闻故人重燃希望
司马成胸前的伤口越来越大,腐蚀性的毒素侵蚀灼烧着他的肌骨血肉。忍不住哼出了声,司马玉急忙上前扶住道:“爹爹,那人手掌上有毒,你忍耐些。”司马成转头望向他,眼神中少了几分严厉,多了几份欣慰,说道:“我知道,你身上没有受伤吧。”司马玉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没有,爹爹方才将我推开了。”
司马成含笑点点头,胸前却如火烧般灼痛,撑不住脚下一跌。朱岷伸手扶住道:“公子,都督伤势要紧,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于是搀着司马成向外走,司马玉跟上来扶住另外一边,谁知司马成甩开他二人,独自大步流星走出屋外。后面那几名将士忙按照他的吩咐,开始组织其他人撤退。
外面漆黑一片,半点星光月色也无,暗地里传来排山倒海的山林呼啸声。司马成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却十分清晰,司马玉赶上前去,搀住父亲,这一回司马成没有推开他。走了几步,司马玉左肩上一沉,父亲整个身子都倒在他身上了。司马玉鼻子一酸,更搂紧了父亲。
朱岷拉着莫堇浅从屋内赶出,来到他们身边道:“公子,跟着我走。”说完便带着莫堇浅在前面引路,司马玉搀着父亲随后,四人朝着对面山林走去。蒙古人自恃赤焰山峰天然屏障,不曾在这一带设兵防备。且注意力又都被牵制在那间屋内,他们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山林边一排笔直生长的树木前,朱岷停下脚步,莫堇浅拉住他道:“这里是赤焰城地下密室的入口,我们现在下去,岂不又被困死了?”
朱岷拍拍她的手臂,朝着树木间隙处,轻轻击了一掌。随即从里面传出带着回音的击掌声,显然树木后是一个山洞。接着有人来到洞口,喝问道:“口令!”朱岷回答:“夜袭赤焰。”洞口的人转身对同伴道:“是朱将军。”那个便道:“朱将军,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有没有抓到蒙乌特?”朱岷不答言,帮着司马玉搀起司马成,莫堇浅轻车熟路,在前面引路。
四人转过那排树木,山洞里的士兵看见有人受伤了,急奔出来接应。得知受伤的是司马都督,更加焦急。一人返入洞内通知,一人俯下身要背司马成。司马玉忙道:“父亲铠甲上有强腐蚀性的毒药,不能接触。”
这时又有七八个将士从洞中飞跑出来,两个身材高大的士兵接过司马成,司马玉又叮嘱他们要留神。此时司马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双目紧闭,任由部下将他架抬至山洞中。
赤焰城下的这个密洞很大,大到能同时容纳上万人,虽然是在山体内部,可是并不觉得潮湿阴冷,反而越到里面,越觉得温暖如春。山洞中央地上,整整齐齐坐着四排大约一千名士兵,个个装束齐整、严阵以待。得知司马都督受了重伤,在队伍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但是没有人交头接耳,更没有人起身围观。司马玉等人一路走过去,他们只是端坐在原地,队伍不见一丝散乱。
莫堇浅想不到山洞内竟然藏有这么多明军,借着地下四盏油灯发出的微弱光亮,看见他们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不像是被困了两天两夜的人。她一边跟定众人,一边暗自讶异道:“这个山洞最大的出口,在上面族人祭祀赤火神的广场内,下面的二个出口,连蒙古人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如此熟悉。”直到一个新挖的二尺见方的洞口出现在面前,才恍然醒悟,明军不但早就知道这个山洞的存在,而且还挖了一条地道与外界相通。
顺着地道走了约摸一刻钟,前面传来了火光,莫堇浅心中惊喜交加。朱岷最先出来,一把抓住在外等候的赵穆和楚江,道:“快,快去传军医,司马都督受伤了!”赵穆和楚江看见司马成垂头闭目,无力的耷拉在两个士兵的肩上,也都慌了神,忙命人传营中军医到都督营帐集合。
军医小心除下司马成身上铠甲,胸前中掌处一片血肉模糊,里面的衣服连着皮肉一起溃烂,无法褪下。唬得军医们胆战心惊,抖衣而颤,连忙拿出军中最好的解毒药物,喂他食下。可是完全没有效果,溃烂的伤口在一点一点的扩大。军医们束手无策,交头接耳商量解毒救治的方法,可是谁也不敢贸然下手。
楚江耐不住性子,大声道:“你们讲来讲去,到底有个准主意没有。”这时司马成呻呤了一声,赵穆忙制止道:“楚将军,你小声点。”朱岷默默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司马成,见他双手紧攥,颈项后背如打摆子般发抖,显然在强忍痛楚。一时间,这个素来刚强的军营男儿也止不住心中的酸楚了。
司马玉早已忍不住泪水,他突然明白了这么多年来,父亲站在旁边看着他发病时的心情,那个时候他一定希望,身受病痛折磨的人是自己。最后军医们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先将溃烂处的衣服碎片取出。每一块碎衣片被取出,司马玉的心就抽痛 好莱坞掌门人sodu一下。慢慢的,那股被已他淡忘了的痛楚,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心中。他吃力的捂住胸口,好像病痛又要发作。
突然,他转身跑出去,一直跑到营门栅栏前,放声大哭起来。周围的士兵都吃惊的望着他,朱岷闻讯赶来,劝慰道:“公子,公子别哭,士兵们都看着呢,都督,都督他一定会好起来的。”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再也想不出别的话来安慰他了。他们都知道司马成今夜凶多吉少。
司马玉渐渐止了哭声,回身紧紧抓牢朱岷的衣襟,悲愤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爹不是被困在赤焰城地下密室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朱岷也有些垂头丧气道:“公子,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司马玉松开手,道:“你不要说话,我问你答。”朱岷点点头。
听司马玉先问道:“那张地形图,你真的丢了吗?”这一问正中问题关键,朱岷回答道:“是真的丢了。”看见司马玉不相信,马上补充道:“丢了的那张,是我临摹的副本。”司马玉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蒙古人会在半路抢截地形图?”朱岷答道:“不敢确定,但都督已派人放出风去。”“原来父亲早就安排好一切,可是我。”司马玉苦笑了一下,既而摇摇头,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司马玉情绪十分沮丧激动,朱岷不想现在就说出真实情况,增加他内心的负担。因此道:“这是军队机密,我不能随便泄露给外人。”“军事机密?!不能泄露?!”司马玉无意识的重复这两句话,突然爆发道:“可是我爹爹,我爹爹就因为这样,这样被人暗算了,如果你肯早点告诉我,你早点告诉我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朱岷任凭司马玉对着他发泄。
他想起了,那天司马都督得知儿子指挥军队打败蒙古人时,是那么高兴,由衷的高兴。本来那天晚上,他们就要袭击蒙古军营,擒拿蒙乌特。可是司马都督却说:“别急,再等等看。”朱岷知道他想给儿子一个机会,他想亲眼看着儿子成功。当他说这句话时,慈父的关爱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朱岷的眼眶慢慢红了,火光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坠向地面。司马玉望着对面那张伤感的脸,突然清醒过来,刚才他竟然想把责任都推向朱岷。司马玉沉默下来,两人无言以对。
这时,一个士兵匆匆来报:“山上的将士都回来了。”他们赶紧回到营帐内,见赵伦正在向赵穆禀道:“我们本来想捉住那人,带回来替都督解毒,可是蒙古人援兵太多,被他乘机溜了。”赵穆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们多少有些江湖阅历,过来看看,可有什么法子能解都督所中的毒。”
一句话提醒了司马玉,父亲中毒后的症状,极类似唐鄂误击蛊毒蛛网后的情况。当时孙渡曾用凝冰石英相救。想那凝冰石英是极寒之物,所以能克制“蛊毒蛛丝”的极强腐蚀性。这里虽然没有凝冰石英,但何不用其他寒冷之物代替,故且一试。
那几个随军大夫听说,马上从伙房取来冰块,裹在棉布内,敷在司马成患处。受到冰块的刺激,司马成清醒过来,他转过头问道:“士兵们都安全撤退了?”赵穆知道他听见了方才的话,忙上前答道:“是,他们都平安回来了。”司马成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又问:“善后工作呢,也都处理好了?”一位组织撤退的将领答道:“按照都督的吩咐,已将进入密室的两个洞口封死,我们新挖的地道今天晚上就能填平。”
司马成这才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儿子,见他脸上泪痕未干,和众多将领相比,仍然显得那么稚嫩。但毕竟是在慢慢成长,因此又欣慰的笑了。赵穆见状,忙示意众人退出。
司马玉送至营帐门口,一时大家也无话可安慰他,也都纷纷散了。只有朱岷和莫堇浅没走,莫堇浅的表情十分犹豫,朱岷先过来道:“莫姑娘说,她知道有一个人也许能治好司马都督。”司马玉忙道:“是谁,他在哪里?!”既而眼神黯淡,道:“就算有,也一定远在天涯。”
这时莫堇浅走了过来,道:“只要你们相信我,我可以马上带你们去找她。”司马玉又重新燃起希望,道:“我们当然相信你,你说,他在哪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莫堇浅道:“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不过她确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十八岁的小姑娘?”司马玉压抑着心中的狂跳,问道:“你,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莫堇浅迟疑了一下,答道:“她的名字叫苏忆荫。”
欲知司马玉有没有平安找到苏忆荫?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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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请君入瓮情更真,寻人不遇反遭祸
请君入瓮情更真,寻人不遇反遭祸
一名校尉跪在地道前,拦住面前的三人道:“公子、朱将军,地道的前端已经被填平了,没办法再回到赤焰城了,请不要再勉强了。”司马玉心急如焚道:“填了有多少,你带人把它挖开,只要能供我们三个通过就行了。”校尉坚决不肯,跪在地上苦苦相劝。朱岷道:“你照公子的话去做,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校尉只是不肯。
司马玉更加坚持,捡起地上的铁锹道:“你不肯,我自己挖。”朱岷便道:“公子,我来帮你。”说着向一名士兵索要手中铁锹,士兵不敢不给,刚递过去,却被后面一人劈手夺下。来人埋怨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和士兵们治气。”校尉见有人来解围,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喊道:“赵将军、楚将军。”
赵穆扔下手中的铁锹,带着楚江、赵蕊、莲儿、曾儿走过去。楚江口无遮拦道:“这个女人说的话,你们也敢这么相信。”莫堇浅身子抖了一下,没有说话。朱岷为了劝服大家,开口道:“不是相信她,而是,算了,其中的原因以后再说吧。”莲儿知小姐讨厌莫堇浅,找着话缝,忙帮腔道:“既然不相信她,就更不要去了。”
莫堇浅冷冷道:“去不去随你们,既然都认为我居心叵测,把我关起来也使得。”朱岷听她话语尖刻,又见她脸上带着愠怒的潮红,自知方才失言了,然此时是不好解释的,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赵穆和楚江是曾儿请来劝阻司马玉的。这时楚江碰了钉子,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穆。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穆上前问道:“司马兄,你真的要去吗?”司马玉斩钉截铁道:“只有找到她,才能救父亲。”赵穆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不再多问一个字,只吩咐校尉及士兵道:“把地道挖开,送他们三人进入赤焰城。”赵蕊忙道:“六,”欲言又止,跺着脚直看司马玉,这个人的心怎么这么实,这么痴呢。司马玉笑看着赵穆道:“谢谢。”赵穆还笑道:“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带着那个人平安回来。”司马玉点点头,笑意更浓了,道:“我一定会的!”说完转身跟着朱岷、莫堇浅进入地道口。
司马玉既想要见到苏忆荫,又害怕见到她,但现在又必须见到她。没有父亲这件事,也许他再也没有勇气去见她了。他内心交织着矛盾与期望,几乎一路小跑着向前,有好几次都撞在树干上了,脚下又差点绊倒。跌跌撞撞的声音在空阖寂静的夜林,显得格外的清晰明显。朱岷在旁轻声提醒道:“公子,别着急,我们一定能找到苏姑娘。”司马玉感激地看了看这位像兄长一样的年青将军,道:“嗯。”跟着放慢了脚步。
朱岷了解他此刻的心情,转头问道:“莫姑娘,这里离你所说的那个地方还有多远?”不料司马玉心情急切,朱岷步履矫健,两人只顾赶路,却把莫堇浅甩在了后面,忙停住脚步等她。莫堇浅紧赶几步,来到他们面前道:“转过上面那个山角,再往下走几里就到了。”朱岷见她跟得娇喘吁吁、香汗淋漓,便道:“那也不太远了,我们歇歇再走吧。”
莫堇浅特意走到离他们比较远的一棵树下站住,朱岷隐隐觉得她在生自己的气,有心上前解释,却又怕是自己的误会。踌躇了一阵,终于上前道:“莫姑娘,你,你那两个侍女真得会带苏姑娘下山吗?”
莫堇浅因为他主动提出来休息,原先的气已消了七分,如今都勾起来,一口气道:“我把苏姑娘当成自己的妹妹,只有比别人更关心爱护她。下山之前我再三叮嘱她二人,只要知道我出了事,马上带苏姑娘到“息谷”躲避。今夜这么大的事,她们岂会不知?又岂会还留在山上?”朱岷听她讲得这样详细,分明是要去自己的疑心,只觉得比在军营时更加尴尬。
司马玉因为要听苏忆荫的情况,所以格外留心听他们讲话。没想到却听出这段故事来,难怪朱岷能那么快劝服她归顺明军。不过因为太在意对方了,反而会为只语片言,或些许小事,产生很大的误会隔阂。大概世人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司马玉看别人这样清楚,却不知日后,他与苏忆荫之间的嫌隙,都因此而起。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司马玉为替他二人解围,故意借口天快亮了,催促他们起程。于是三人继续翻山越岭,攀岩拊藤,转过前面那道山脊,厚重的夜色开始变薄、变稀。一路往下走,身边草木的轮廓也逐渐明朗。他们到达岭底时,山林的一切都在浮现在晨雾中了。
莫堇浅道:“我们到了,这里就是息谷。”但见谷底开阔,顺着山势延展,绵绵邈邈,竟不知谷口在哪里。司马玉忙问道:“荫,苏,姑娘在哪里?”莫堇浅不止一次听见他变换对苏忆荫的称呼,她料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止朱岷所说的相识这么简单。可是她又从来没有听苏忆荫提起过司马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立即带着他们前往苏忆荫在谷中的安身之处。
这是两间依山修筑的平顶石屋,与赤焰城内的建筑一模一样。三人走到屋前,见门户虚掩,莫堇浅担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夜里野兽进来怎么办?”说着抬手敲门,屋内没有人回应。莫堇浅转头奇道:“难道这么早,她们就起身出去了吗?”司马玉却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你刚才说这山上有野兽。”莫堇浅笑道:“苏姑娘武功高强,几只野兽只怕还奈何不了她。”朱岷建议道:“ 月下绮谭全文阅读我们不要在这里瞎猜,莫姑娘你进。”莫堇浅又敲了两下,才推门进去,立刻就拉开门,让他们进来。
屋里冷冰冰的,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朱岷道:“难道她们还在赤焰山,没有下来。还是?”因后面的猜测实在不祥,所以不说出来。司马玉指着屋内床铺道:“莫姑娘,这两张床上的被褥呢?”莫堇浅马上惊喜道:“她们来过这里,床上的被褥不见了。”马上又走进旁边的小屋子,司马玉和朱岷跟进去。
莫堇浅揭开墙角放置的一个大木箱,更吃惊道:“我放在这里的食物不见了。”马上又打开另外一个,接着道:“衣物也不见了。”三人同时陷入困惑,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住在这里,是这里有危险吗,还是发生了别的事?司马玉飞快的跑出去,道:“我们分头去找!”等朱岷和莫堇浅反应过来,赶出门时,他已经消失在北面的矮树丛中了。
司马玉急急向前寻了一阵,不见半个人影,便转身折向左边,跑了大概几百米,又返回到原道,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理智。正在茫然寻觅不知所措,前面传来一位女子的说话声:“我不和你打,我娘说过,练武不是为了和人比试。”语音含嗔非怒,更多的是的委屈,显然是对方纠缠不休,她又不知如何应付。
听到这个声音,司马玉心中一阵狂喜,拨脚冲了过去,草洼中两个身影已经缠斗在一起。他们过招的速度很快,而且越来越快。和说话女子对打的,简直就是一个野人,披头散发头,乱糟糟的胡须遮住了半张脸。他一边飞快的出手出脚,一边口里哇哇大叫,活像山中的猿人遇到兴奋的事情喜不自禁。但司马玉虽不会武功,却也看得出他招式严谨,自有章法。
和他相斗的女子也武功不弱,腾挪架挡、攻守防御,并不落了下风。只是司马玉却无法从容观战,更不管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直冲到他们面前,对着两名正在酣斗的高手,大声喝道:“快停下来!”
那两人出其不意,果然停下来,呆呆的望着这个不速之客。过了半晌,那女子声音颤抖,不敢相信道:“司马公子,你,怎么会是你呢?。”说着如呆了似的望着他。司马玉也百感交集,叫了声:“荫,荫儿。”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两人凝神互望,相视良久。
那“野人”正斗得兴起,只楞了片刻,马上举拳送至苏忆荫面前,示意她继续。苏忆荫本来就不想和他打,现在更加无情绪。“野人”却不傻,见她呆立不动,拳头猛得收回,转扼司马玉咽喉。
苏忆荫本来反应灵敏,此时却未觉察出对方的异动,直到他的手指已挨近司马玉喉咙,才“啊”的一声醒悟,急伸双手去捉他右臂。她这么一叫,也将司马玉警醒,身子急向后退。他的速度十分之快,苏忆荫才挨到那人的手臂,司马玉已退到一步之外。虽然避开了那人的攻击,却是仓卒之间,站立不稳,差点摔到在地上。
那“野人”认为只要把司马玉掐死,苏忆荫就能了无牵挂的陪着他打斗,因此出手迅速凌厉。谁知他快对方更快,当下便将注意力转到司马玉身上,待他站稳,又是一拳打过来。这一下,司马玉和苏忆荫两人都吓了一跳,司马玉斜身躲过,苏忆荫在旁大声道:“你别打他,我跟你打就是了。”司马玉心中一热,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朱岷和莫堇浅从对面赶了过来。
司马玉大声道:“朱将军,莫姑娘不要过来,这个人古怪厉害的很。”那“野人”似乎听得懂人话,急转身去看来人是谁。
莫堇浅远远见这“野人”披头散发,模样十分粗野吓人,一路跟在朱岷后面,不敢向前。“野人”突然回过头来,她更吓了一跳,目光恰好与“野人”的眼神相对。莫堇浅的脸色先是疑惑,既而愤怒,不由自主从朱岷身后转出。“野人”情绪更变得激动起来,双手拉扯头发,围着原地打了几个圈。莫堇浅身子微微发抖,双眼如喷火似的盯着行为怪异的“野人”。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野人”奇怪的行为上,突然他停止了转圈,一个箭步冲到莫堇浅面前,冷不丁单手操起她,疾往左前方奔。剩下的三个人措手不及,呆在原处几秒钟,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朱岷第一个追出去,口中叫道:“莫姑娘!”
那“野人”奔走的速度很快,前后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已带着莫堇浅窜至百米之外。后面三人奋起直追,跟他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朱岷着急起来,拼命向前赶,眼见那“野人”跃上前面那个小土坡,身子往下一冲,就带着莫堇浅消失不见了。朱岷沮丧的停下脚步,苏忆荫跑到他身边,道:“朱将军,我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原来她知道“野人”的所在,朱岷大喜过望,忙让她带路,自己和司马玉跟在后面。追了一段距离,果然又重新望见“野人”的身影。
朱岷只想早点救回莫堇浅,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苏忆荫紧随其后。司马玉却因脚力不足,渐渐被二人拉下老远。苏忆荫回头看见,急忙返身奔到他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施展轻功带着他向前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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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章:有隙情人终弥合,失散姐弟喜重逢
且喜前面一路都是平坦之地,那“野人”奔跑迅速虽快,他们也能紧随不舍。追出了约二三里地,迎面一股潮湿之气扑来,朱岷行军作战经验丰富,知道前面必有河流湖泊,心下稍安,料到对方也跑不远了。
谁知始终不见“野人”停下来,朱岷暗自奇怪,难道是我判断错误。正纳罕间,莫堇浅传来一声惊叫,抬头见“野人”将她转扛到肩上,飘飘乎乎的向前赶。朱岷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以加快一倍的速度赶到前面,却目瞪口呆的站住。
“野人”并不是行走在陆地上,而是健步如飞,踏波水面,一阵微风吹过,他蓬发乱飞,真不知是人是鬼。只听得“扑、扑、扑”几声,脚踩水面发出轻微的声响,“野人”走完最后几步,带着莫堇浅跳上水中一个小岛。
莫堇浅方才也被吓着了,此时用一种悲愤凄厉的声调大叫道:“放我下来!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那“野人”大吼一声,将莫堇浅高高举起,她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岸边朱岷气急败坏,不顾一切就要冲下水面。后面苏忆荫和司马玉已经赶到,苏忆荫下到岸边,对着岛上大喊道:“你别伤害莫姐姐!快把她放下。”司马玉却拉住朱岷道:“朱将军,别急,你看。”
大家看时,“野人”并没有将莫堇浅掼出去,而是小心翼翼将她放回地面。莫堇浅立即后退一大步,和他面对面的站住。朱岷除下靴子,道:“公子,苏姑娘,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救莫姑娘。”司马玉再次拉住他道:“不要冲动,那人并不想伤害莫姑娘。”苏忆荫转身道:“他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只是喜欢找人和他比试功夫。”接着就喜道:“你们看,莫姐姐在跟他说话”
又看时,那“野人”拨开自己的头发胡须,露出整张脸来。莫堇浅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接着又是一巴掌,两巴掌之后,指着对岸示意他送自己回去。奇怪的是,莫堇浅煽他耳光时,“野人”像木头一样动也不动,听说她要回去,却摇头摆手的不肯。
莫堇浅见他这番模样,料定是不肯送自己回去的了,当下纵身跳下水面。他们之间不知有什么瓜葛,使她抱定了宁死不屈的决心。只听“扑通”一声,莫堇浅就没顶不见了,慌得“野人”连忙跪下,双手在水里乱捞,原来他虽有神乎其技的本事,却是不会水。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对岸的人也慌了神,朱岷一个鱼跃飞入水中,奋起双臂向莫堇浅游去。他本是脱了靴子赤脚站地,此时下水倒也便当。不料莫堇浅的水性极好,潜在水中游了一半,突然探出身来,与正在找寻她的朱岷撞了个对着。朱岷喜不自胜,揽住她的手腕,两人一起游上岸来。
清晨湖水的温度十分低,他两人浑身上下**的,谷中冷风一吹,朱岷还挺得住,莫堇浅却是浑身直打哆嗦。朱岷见她抱肩抖个不停,便道:“莫姑娘,你过那边先坐下,等我生一堆火,让你把衣服烤干。”说着也不穿靴子,拿起地上佩剑,过去砍了好些树枝回来。
苏忆荫扶莫堇浅走过去坐下,摸着她浑身冰凉,心中也十分难过,只是她天生的不知如何安慰人,所以一言不发。司马玉知她与那“野人”之间必有深仇宿怨,深恐“野人”渡水追来,谁知竟望见他转身奔向岛内。这才放心走过来,要帮忙着朱岷生火,可是却什么都不懂,只落得在旁边袖手干看。
朱岷纵横交错码好树枝,从衣服里掏出打火石。这打火石是特意包在油布里的,所以并没有被水浸湿。打着火之后,点燃手中干草,放入树枝架空处,待下面树枝被点着后,再俯身去吹。先是一缕青烟冒起,接着烟雾增多,火苗也从烟雾中窜了出来。朱岷点燃了火,道:“莫姑娘,冻坏了吧,快过来烤火。”
莫堇浅移到火堆旁,顿觉身体温暖了许多。她将手伸向火堆,看见朱岷拿着一根长树枝在火堆下拨弄,便道:“你还在做什么?也坐下 梦幻官场sodu来一起烤烤衣服吧。”朱岷回答道:“等我把火拨旺些再来。”莫堇浅见他赤脚踩在地上,身上湿衣贴着后背,头发上还滴着水。一路上对他不信任自己的怨气一扫而光,道:“火够大了,过来一起烤吧。”
朱岷见火已经烧起来,便就地坐下,偏他坐的这个方位正对风口,水面上风一起,浓烟滚滚呛得他咳嗽流泪。莫堇浅忙挪出一半位置,道:“你那里烟大,到这边来坐。”朱岷楞了一下,思量:“她好心让我过去坐,我若不过去,只怕要像前两次那样惹她生气。”于是应声过去坐在她身边。莫堇浅却不再与他说话,默默将脸望向了火光。
可是对朱岷来讲已经足够了,他十五岁从军,在十年的军营生涯中,从来未领略过儿女情事,更没有所谓的红粉知己。方才听见莫堇浅语言中有恤己之意,只觉得甜丝丝莫名的欢喜,才知情动于衷的滋味。他暗自揣度:“我以前不懂,公子与苏姑娘一面之交,怎么会为了她从燕京一直追到边城。现在才知道,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只要她对你说一句暖心话,或是对你笑一笑,就觉得如愿足矣。”朱岷只顾且喜且叹,没注意到一抹愁容在莫堇浅眉梢凝结良久。
这些年她为了恢复赤焰城,四方投靠,却处处碰壁。渐渐的她悟出了自己的处世道理:人与人的关系不过是交换与利用,就像她想要重建赤焰城,就要协助蒙乌特一样。现在看到朱岷真心实意待她,不禁陷入了困境,因为她倒戈明军,帮忙他们,其实也不过是权衡利益后的决定。
且不说他们二人,一个胡思乱想,一个心事重重。只说司马玉见他们并肩而坐,彼此间隙已除,心中替朱岷高兴。展眼看见苏忆荫抱膝对水而坐,想到方才她返身拉住自己的手时,半点犹豫也没有,心中情意缠绵。却怕她还介意那天晚上自己的失礼,一时也不好亲近,只默默走过去,陪站在她身边。
谁知那“野人”去而复返,又从岛上树丛中钻了出来,这回旁边却多了一个人。苏忆荫瞧见那个人,情不自禁站起身来,回头对莫堇浅喊道:“莫姐姐,你看,你看那人不是莫雨沙吗?”莫堇浅一个激伶站起,踉跄向前,看见那“野人”右手携着一个身量瘦长的少年,跃上水面飞快而来。但见他身形如蜻蜓点水般轻盈迅捷,那小伙子的面貌却是难辩。
苏忆荫见“野人”内功臻至炉火纯青境界,不过心中佩服而已。那司马玉看他偌大一个粗壮汉子,带着一个百来斤壮小伙,竟然能飘行在水面,不由叹为奇观。他不知因为对方有绝世内功,所以能成就“水上飘”的绝技,反而以为此人必懂法术。
朱岷见他多带一个人同行,速度竟不见丝毫减缓。当下如临大敌,抽出佩剑握在手中,赶到最前面守护。
众人都惊叹“野人”渡水的速度,只有莫堇浅却嫌他太慢,恨不得他们展眼就到眼前,好让自己看清楚来人是否莫雨沙。说时迟那时快,“野人”已靠近岸边,抓住身边那人,二人跃至空中,凌空数步,在半丈开外的地方落下。莫堇浅立即回身奔了过去。
这少年的身材相貌虽然和小时候大不一样,但从五官轮廓看来,分明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小雨沙,是那个吵闹耍赖要留在火神庙和自己同住的莫雨沙。“阿弟!”莫堇浅扑过去,搂着莫雨沙痛哭起来。
乍然相逢,莫雨沙恍如在梦中,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是他的姐姐!是他寻找了五年的姐姐。直到姐姐认出他来,痛哭失声,才忍不住热泪流出,抱住阿姐的肩膊,边哭边道:“阿姐,阿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莫堇浅更搂紧了莫雨沙,姐弟两人紧紧相拥而泣。
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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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章:惊心动魄忆往事,举重若轻解心结
树梢风鸣,流水呜咽,山谷中的一切都在为姐弟俩的重逢潸然生悲,喜极而泣。他们痛哭了一阵,莫堇浅先平复下心情,安慰着松开弟弟,自己擦了一回眼泪,见弟弟的脸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忙又揽住替他擦眼泪。莫雨沙还像小时候那样,仰着脸一动不动望着姐姐。
周围的人见他们如此姐弟情深,止不住唏嘘谓叹,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使他们彼此离散。朱岷上前道:“莫姑娘,你们姐弟相逢是喜事,应该高兴才对呀。”莫堇浅见他上前劝解,便引弟弟与他们三人相认。
先介绍司马玉和朱岷,彼此不过是点头相识而已。轮到苏忆荫,莫雨沙不待姐姐介绍,过去拉住她的双手,热烈道:“苏姐姐,你终于来了,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司马玉心想:听他这口气,怎么倒像荫儿是专为他而来的。抬头见她脸上喜气盈盈,却是和自己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便笑着问道:“荫儿,原来你们认识?”
莫堇浅听他口里改了称呼,心里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见苏忆荫很认真的向他解释事情的原委。忙扯了莫雨沙到火堆旁坐下,问他道:“阿弟,那日大神发怒,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几年又是怎么过的呢?”莫雨沙答道:“当日,他们族中人来向父亲的提亲。”说着愤然指向那边的“野人”。
“野人”丝毫不理会姐弟俩对他的横眉怒视,反而既喜又哀且伤的望着他们。喉咙里不时发出“呜呜”的欢喜声,苏忆荫见他模样可怜,替他开脱道:“你不是真心要抓莫姐姐,而是想带他来见莫雨沙,对吗?”“野人”听苏忆荫懂他的心意,欣喜之余连连点头。苏忆荫也喜道:“我就说你不是个坏人。我们过去一起坐吧。”“野人”看看莫家姐弟俩,摇摇头不肯过去。
朱岷恐怕他一时发狂,误伤了司马玉,起身招呼他们道:“公子,苏姑娘,你们过来吧,不要理他。”司马玉心想:现在让他过去是断无可能的,除非能将他与莫家姐弟之间的矛盾解开。当下便劝苏忆荫和自己先过去。
这时,正听莫雨沙讲道:“父亲告诉他们,姐姐是侍奉大神的神女,在找到下任神女之前是绝不能成亲的。可他们却说姐姐私底下已经同意了。父亲大怒,马上下令将姐姐叫过来对质,却到处都找不见姐姐踪影。”
“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莫堇浅切齿怒道:“他们到赤火庙来出言不逊,被我痛斥一顿后,便恼羞成怒,将我和侍女们抓起来关进城中的密洞。”
得知此实情,莫雨沙更加难抑愤怒,道:“难怪他们听说找不到姐姐时,那样得意非凡,叫嚣道姐姐躲起来了,除非父亲答应这门亲事,否则永远不出来。他们吵吵嚷嚷的,早惊动了族人们过来围观。”
“族人们议论纷纷,有的绝对相信姐姐,有的则说人心难测,有的猜到是他们将姐姐藏起来了,有的则说姐姐不该避而不见。他们则一面污蔑姐姐,一面挑衅众族人。父亲气不过,命人将他找过来。”说着抬头望向“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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