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荫扶着司马玉走进禅房,坐在床边,道:“你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司马玉点点头,依言睡在床上,苏忆荫拉开被子,小心替他盖严实身体。苏忆荫见他脸色苍白,心下好生难过,哽咽道:“你哪里觉得不舒服,我替你倒杯热茶来。”
司马玉枕上轻声道:“荫儿,你哪里也不要去,就留在这里陪我,好吗?”苏忆荫点点头,坐在床沿上,司马玉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手掌。苏忆荫抬眼望向司马玉,见他也凝目注视自己,眼神中充满无限柔情,不由得心中一酸。
她想,倘若刚才他一走了之,而自己也随母亲去往蓝田山,他这般瞧着自己模样便再也见不到了,而他开心快乐,忧愁悲伤,自己也全然不知晓。这样想来,自己竟也诧异自己为什么答应母亲,定居蓝田门。
司马玉见她瞧着自己的脸发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问道:“你在想什么?这样出神。”苏忆荫脱口道:“如果我们俩再也不能见面,那该多么令人伤心难过呀。”司马玉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能说出这样的依恋情话。
他握紧了苏忆荫的手,喜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离开我的了。”说时,手肘已经撑起了身体,急急又道:“那么蓝田门你是不会去的了。”苏忆荫不再犹豫,点头下定决心道:“我求娘留在都城,现在不去蓝田门。”她说现在不去蓝田门,因为将来有机会,总是要回爹娘师门探望的。
司马玉坐起身来,一言不发,只是望着苏忆荫傻笑。苏忆荫被他笑的不好意思起来,侧过脸,望向门边。司马玉止了笑,静静的望着苏忆荫,见她担心自己病痛,眼圈都哭红了,流下来的泪水也不去揩拭。取出怀中手帕,俯身挨近她,道:“看你脸上泪水泛滥,都哭成了一条河。”怜惜举帕欲待替她拭泪。
这时,蒋英林在外面问道:“粟妈,荫儿不在屋内吗?”粟妈道:“小姐刚才在院子里,这会儿,只怕回屋了。”蒋英林又道:“你见到了荫儿,怎么不叫她来见我。”粟妈道:“我对小姐说了呀。要不要我再去请小姐。”
蒋英林道:“算了,我自己去屋里找她。”粟妈便道:“夫人,我们雇下的马车已经到了,我先帮夫人把行李拎过去。”蒋英林答应了,吩咐粟妈去拿行李,自己往苏忆荫居住的禅房而来。
走到禅房门口,正欲道:“荫儿,娘来瞧你行李收拾好了没有。”,却见司马玉坐在床上,双手在女儿脸上轻薄,不由勃然大怒。欲待马上发作,只恐羞惭了女儿,又顾虑司马玉终是故人之子。咳嗽一声,叩击板门道:“荫儿,马车来了,你的行李收拾好了没?”
屋内两人早已情根深种,自以为终生厮守,顺理成章,谁知天不遂人愿,发生了意外阻碍。当他们真正面临离别,才深知对方已占据自己内心,强行分开,好比割肉剜心,痛不欲生。两人在明白自己心意之余,也看清楚了对方的心意,与已一般无二,悲喜之余,浑忘身外事物。外面主仆对答声,蒋英林来到门口,竟都毫无知觉,只沉浸在彼此的情意之中。
突听到蒋英林在门口问话,两人都吃了一惊, 百战杀胡sodu司马玉猛烈的咳嗽,最后竟喘不过气来,伏在了苏忆荫的肩上。蒋英林见状,直气得浑身禁不住哆嗦,司马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面戏辱我的女儿。需知你父司马成,当日也要敬让我三分,岂知你竟敢无礼菲薄我女儿。
她强抑怒火,并不进屋,就在门边呼唤苏忆荫,道:“荫儿,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苏忆荫低头对司马玉道:“我娘在外面叫我呢。”连忙就要起身过去。突然双手被司马玉拉住,他竟是不叫她去见母亲。苏忆荫又羞又气,又不好强行挣脱,脸红到耳根子,低声道:“司马公子,我娘在外面等着我出去呢。”意思是叫他松手,放她去见母亲。
岂料不知,司马玉是否被伤痛折磨的神智不清了,牢牢拉住她的手,不肯放。原来司马玉一是杞人忧心,担心自己这一松手,苏忆荫会如黄鹤渺渺,随母亲西去长安蓝田,不再回来;二是事已至此,他与苏忆荫之间的亲密举动,已被蒋英林看见,丑女婿总是要见丈母娘的,不如乘此机会,他二人一起求蒋英林成全他们的亲事。因不管苏忆荫如此气急败坏,他只是不肯放手。
这样一来,引得蒋英林大怒,她再也无法克制气性,厉声道:“荫儿,你出来!”
屋内两人同时吓了一跳,苏忆荫从未听母亲如此严厉喝斥过自己,知道她是动了真怒,更担心她责骂司马玉,急忙从他掌中脱出手来,站起来道:“娘,我就出来了。”
司马玉也是因为英林阿姨盛怒发作,担心苏忆荫被她责备,放松了手,然而苏忆荫的手从他掌心脱开时,又情不自禁合掌挽留。但是握掌之时,苏忆荫已经站起身来,他握了一个空。眼见苏忆荫正要离他而去,心中茫然若失。蓦然间一股巨痛袭上心头,只痛得他皱眉啮齿,然而这股痛远不及他内心的悲伤哀痛,来得猛烈。
他手扶床栏,支撑着站起身来,颤声叫道:“荫儿。”苏忆荫走到屋子中央,听到这一声发自内心的呼唤,带着焦灼,无奈与祈盼,不自禁停住脚步。
司马玉又叫了一声:“荫儿。”声音颤抖的更加厉害,苏忆荫的心也更着一颤。她看看母亲,又回头望向司马玉,不知该走向哪一边,应该如何是好。
这时蒋英林已觉察出,司马玉声音有异,好似生了重病般,虚弱无力,心想:玉儿不是孟浪轻薄的孩子,今日如此举动,必有原故,不可不问清楚,冤屈了他。走进屋来,拉了苏忆荫的手,共同坐在椅子上,问道:“玉儿,你今天怎么了?什么时候到普渡庵来的,又不去见阿姨。”
司马玉先去看苏忆荫,见她坐在母亲身边,惶愧不安,脸上尤有余泪,又怜又痛,心想,徜若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情何以堪。一时想呆了,竟忘记回答蒋英林问话。
蒋英林又问道:“玉儿,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了吗?”突然扑通一声,司马玉双膝跪倒在蒋英林面前。
?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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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世事如风,请他咀嚼离别
蒋英林见司马玉突然跪倒自己面前,唬了一大跳,大惑不解道:“玉儿,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苏忆荫也失声叫出:“司马公子,你怎么了?”她却是以为司马玉病体不支,双腿无力,跌倒在地。正要起身相扶,却听司马玉道:“英林阿姨,恕玉儿无礼,玉儿要向阿姨请求一件要紧的事情。”这才知道他是有事相求母亲,却不知何等重大事情,竟让他行跪拜大礼,不由得退回原位,认真倾听。
蒋英林心思机敏,回想起适才所见,司马玉与苏忆荫之间亲密情形,现在见他郑重其事,拜求要事,十之七八已猜到他的意图。不待他说出下面的话,急忙起身,扶住他的胳膊道:“玉儿,地下寒气湿重,我看你脸色发白,身子很是不好,快些起身,不要受凉加重病情。”说时,双手稍运内劲,向上一抬。
司马玉只觉得一股大力托住手臂,身子不由自主站起,出力反抗,但他的那点力气哪里消解蒋英林的内劲。情急之下,叫道:“荫儿”,他的意思是叫苏忆荫也跪下,两人一起相求蒋英林,蒋英林一双手难扶两个人,总要求得亲事应允,才能起身。
谁料苏忆荫不解其意,反而觉得母亲的话大有道理,你生病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再受了凉,病情岂不是雪上加霜。她站起身来,却不是与司马玉并排跪下,并肩作战,却相助母亲,也扶住他臂膀道:“司马公子,你不要跪在地上了,快起来吧。”
司马玉怨怒填膺,心中长叹一声,一腔火热冻成了冰疙瘩,灰心失望致极,索性也不用人劝,自己站了起来。他直直地瞅着苏忆荫,目光中带着埋怨,怒气,不解,失望,种种复杂的感情融入眼底,化成了莫可名状的悲伤。
苏忆荫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反而对菀尔他微笑,又因母亲在旁,笑容中怯生生地带着羞涩。直看得他心如刀绞,恨不得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死在这里,倒要看这个无情无心之人,是何等反应。
蒋英林暗吁了一口气,对女儿投出感激、慈爱的一瞥,还是自己的女儿知道心疼娘呀,不愿意让她为难。否则他们两人一起跪下,苦苦求恳,一个要娶,一个要嫁,她能硬下心肠拒绝吗。
蒋英林恐怕司马玉不达目的,誓不甘休,再开口说出“那件要紧之事”,对苏忆荫道:“荫儿,你扶你司马哥哥上床休息吧,我看他气色很是不好,只怕是清晨赶路,受了雾露侵寒。”
苏忆荫答应了,上前对司马玉道:“司马公子,你回到床上,躺下来歇一歇吧。”司马玉见她对母亲的吩咐,言听计从,苦笑一声,知道他们之间的婚事,前途坎坷、曲折多阻。
蒋英林又道:“荫儿,你怎么还叫玉儿,司马公子,他是你的哥哥,你应该叫他哥哥呀。”
苏忆荫的脸一红,这一回倒没有言出必听。但司马玉却更加灰心,英林阿姨这番言语,分明是提醒荫儿,她与我应以兄妹相称,是兄妹般的关系,也只能有兄妹般的感情。他惊疑交加,我做错了什么事,英林阿姨这样不满意我,旁敲侧击,要阻止荫儿和我在一起。
蒋英林要硬生生拆散,这一对情同意合,互相属意的孩子,心中也极不是滋味,若不是为了蕊儿,她岂肯做这种昧心之事。何况被她拆散的这两人,一个是自己抚养长大,相依为命十八年的养女,一个则是丈夫生死之交,故旧好友的儿子。
她看着他们,内心感到深深愧疚,也许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了他们失去对方的遗憾。失去爱人的痛苦滋味,她品尝过,春蚕到死丝方尽,一寸相思一寸灰。难道这种视尘世如尘土,万物为死灰的痛苦滋味,也要叫这两个芳信华年的孩子无辜品尝?
苏忆荫走过去扶住司马玉,被他胳膊摔开,苏忆荫只是担心他,再次扶 进化之十二乐章最新章节住了他,司马玉又摔开。接连被摔开几次,苏忆荫有些着急,不解其意道:“司马”,这句话未说完,只见门口粟妈进来。
粟妈见两个年青人亲亲密密,扯扯拉拉,掬花老脸上露出了开心笑容。笑着走到夫人跟前,道:“夫人的行李我已经送过去了,现在来拿小姐的包袱。”蒋英林心不在焉,答道:“你拿去吧。”粟妈过去取苏忆荫行李。
司马玉听了她们的对话,身子一颤,向后倒退两步,站立不稳。苏忆荫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扶住。司马玉眼望着她,神情怆然,你不说要求你娘留在都城,不愿意离开我,不愿意去蓝田门吗?为什么现在你一句话也不说呢?荫儿,荫儿,你哄得我好苦呀,世上怎得有你这样冷漠无心之人。
苏忆荫看着他凄凉,悲愤的眼神,心似放在油锅里煎熬,她想如实说出自己心意,却是从来没有拂逆过母亲之意,又惶愧于司马玉愤恨的目光,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眼眶含泪,垂首难言。司马玉也是面色惨白,心如死灰。
你既无心,我纵有情亦复如何。只愿你随母而去,在山清水秀、世外桃源的蓝田门,过上自在逍遥的日子。
粟妈取了行李,道一声:“夫人,我拿着行李出去了。”,正要走时。蒋英林突然急声道:“粟妈,你先等一等。”
蒋英林抬头,望了望灰心颓唐的司马玉,又看着苏忆荫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叹息一声,吩咐道:“粟妈,把小姐的行李放下,我的行李你也取回来。打发车夫几两银子,告诉他们,主人家有事,辛苦他们白跑一趟,马车今天不雇了。”
粟妈先是一怔,随即高兴答道:“诶,我晓得了。夫人,我这就去取回行李,辞了马车。”临行时,望着司马玉和苏忆荫,笑逐颜开,施然而去。
司马玉和苏忆荫意想不到,相对而视,又惊又喜又悲。苏忆荫饱含在眼眶的泪水流出,竟是喜极而泣。司马玉见她潸然流泪,对她的埋怨恨责,也如过眼烟云消散。
蒋英林见状,惘然难辩心情,淡淡说了一句:“荫儿,你照顾玉儿吧。我们今天不走。”说罢,起身走出屋子。
蒋英林走后,司马玉自己走到床边坐下,苏忆荫跟着过来,拉过被子道:“你的身子还和以前一样难受吗,快躺下来休息吧。”司马玉一动也不动,只是拿眼睛瞅她。苏忆荫抹去眼中泪水,红了脸又道:“你躺下来休息吧。”司马玉仍是不动,望着她连眼珠子也不转一下,似乎是呆了,闹不明白他此刻心里想着什么。
苏忆荫以为他担心母亲的责备,将被子掩在他身上,道:“你不用担心,我娘的脾气极好,是不会骂你的。”司马玉腾的一下,将被子掀在一旁,欲言又止,倒身靠在床栏上,竟是不想理会苏忆荫。
苏忆荫也觉察出来了,扔开被子,斜身坐在床沿,也拿眼睛瞅着他脸。两人就这么你盯着我,我瞅着你。一阵风从窗外吹进,吹得床帐、床幔随风而动,他们的心事也随着飘乎不定的风,飘然漾动。
两人都想到,今日两人若当真分别,从此天各一方,不再相见,那么往日的所欲所求,所悲所喜,倒是为了什么。顿感人生悲凉,竟只是如同倏忽而过的风,不过一阵子,让人心中泛起些微凉意感觉,便过去了,想再寻踪迹,只能梦里回忆。
两人同时想到悲伤之处,同时向对方移近,各自伸出双手拉在一起,沉默凝视。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同时心中誓言:无论发生什么,我与他(她)再也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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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事独行秦淮河,遇商贾惊喜祝观音
司马玉骑在马上,放开缰绳,让白雪沿着道路信步而行。突然白雪长嘶一声,不住的摇脖向后望,慢慢放停了脚步。只见司马玉全身无力,整个人伏倒在马背上,他喃喃的叫了一声:“荫儿”,仿佛苏忆荫还坐在他身边,可以抚慰他似火烧又似冰灸的痛苦。
他在苏忆荫房中歇息了一会儿,两人虽都感悟到,心意所属,今生不忍分离。可是想到蒋英林突然做出决定,要带苏忆荫回返师门。虽然见到他们依依不舍,此事暂作罢论,但两人终究忐忑不安,不知此事最终如何决定。司马玉思及蒋英林制止他开口提及亲事,更加忧心仲仲。
他心中疑惑,不知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致使被人嫌恶,想询问苏忆荫是否知道母亲心意,又恐加深她的烦恼。更存着一个说不出的念头,只怕自己当真有令人厌憎的缺点,苏忆荫原本不知,却被他问了出来,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糟糕之极。
司马玉与苏忆荫在禅房中无言以对,脉脉相望。两人心意相通之后,反而感觉到了比前更多的苦恼、伤痛。不忍分离,害怕将来不能厮守终生。所思所想,所念所感,缠绵情致所包裹的竟都是痛苦,偶尔甜蜜之下蓄藏的是无限哀伤。
粟妈打发了车夫,回到禅房见小姐,听说司马玉生病,就要去庵内厨房烧姜汤,要以民间偏方治疗司马玉的病患。她道:“姜汤对风寒受凉,起效最是见快了。我们小姐小时候着了凉,我就熬姜汤给她祛寒,一喝病就好了。”
司马玉明知他没有外感风寒,内受凉毒,甚至他压根儿就不是患病,但是听说苏忆荫以姜汤治病,便歉身谢道:“劳烦粟妈费心了。”一时,他喝过粟妈的姜汤,姜汤热热的,虽然未必能汤到病除,但体内寒毒的寒气暂时被驱散,身体舒服轻松了不少。
苏忆荫见他脸色和缓,原本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劝他躺下来休息。道:“庵里的老尼师能治病,你睡一会儿,我把你的病情告诉她,讨张方子。让粟妈到附近乡镇抓药,煎了你吃。”她确定了对司马玉的心意,对他也比从前细心体贴了。
司马玉听她这番细心关怀的话,其口吻竟是像一位温柔的妻子对待自己相公,心中欢喜无限,身上的伤痛了,体内的寒气了,早已忘到爪洼国外。他掀开被子,站下地来,道:“荫儿,不要再麻烦粟妈了,我的病已经好了。”他看着苏忆荫笑,又向粟妈作了一揖,道:“多谢粟妈的姜汤。”直逗得苏忆荫抿嘴而笑。粟妈眉开眼笑逊谢之余,一个劲儿夸赞姜汤灵效。
司马玉虽然逗得苏忆荫笑逐颜开,他自己也是展颜欢笑,但其实内心深处,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英林阿姨虽然是父母的好朋友,但显然她对自己很不满意,也无心将荫儿的终生托付于我。
司马玉揣测蒋英林的用意,只猜对了一半,蒋英林的确无意将苏忆荫许配给他,却不是因为不喜欢他,讨厌他的为人,而是心存私心,要将亲生女儿赵蕊的终生托付给他。
他不知道蒋英林的私心,总以为自己的行为差强人意,想到因己之过,累及苏忆荫多受相思之苦,空劳牵挂之心,心中难过,不愿让她觉察出来。欢笑过后,司马玉道:“我今天先回去了。”拉着苏忆荫的手,紧握了一阵松开,也不要她相送,独自出庵骑马回去。蒋英林既已说过今日不走了,自然不会乘他回都城,悄悄不辞而别。
山间道路不好走,司马玉在马背上一路颠簸,饶是白雪灵性,下足轻快,尽量捡平坦的地方走,他仍觉得难受之极,到后连拉缰绳的力气都没有了,伏身倒在白雪身上。
白雪灵性,觉察到背上主人有异,停下脚步,长嘶一声。司马玉昏昏沉沉,仿佛身在“普渡庵”禅房中,寒毒侵袭,不堪其苦,禁不住低声呻呤,呼唤苏忆荫名字。突然听见白雪嘶鸣,其声甚悲,他悚然惊醒,看见白雪回过头来,一双美丽的褐色大眼睛里,满是关怀悲切。
他坐直身子,伸手抚摸白雪颈脖,安慰它道:“我没事,白雪,你不用担心。”白雪听见主人说话,宽慰它,知道安然无恙,摇头挨擦主人手背,“恢儿”欢鸣一声,迈步继续赶路。
行了不多久,迎面奔来一匹马,马上一人高声叫道:“公子!公子”。声音喜悦急切,有“众里寻他不见,猛一转头,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交加。司马玉不等来人奔近,已知是曾儿了,示意白雪停下来,立在路边等他。
曾儿奔到面前 校园邪神传最新章节,勒住马,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还好我没有找错路,公子果然是去了城外。”
原来曾儿见司马玉带病坚持出门,实在放心不下。需知他是公子的贴身厮仆,倘若司马玉有个三长二短。或是被人打得胸口淤青,或者干脆被大树绊成重伤,都是他照顾不周,伺候失职。所以司马玉每次单独出门,他都是人不跟随心相伴。今天更是坐立不定,左思右想,终于骑马出城来寻司马玉。
司马玉见他跑的满头大汗,还以为府中发生了急事。问明原因,只是因为他担心自己,才放下心来。说了一句:“你真是没事找事,多此一举。”和他一起,主仆二人驱马回城。
回到城中,看见街道热闹非凡,人来熙往,司马玉突得想起,早上他对苏忆荫说:“你跟我回都城,我们玩好玩的地方,吃好吃的东西。”他说这话相隔现在不超过两个时辰,可是对他,却像是在两百年前,许下了一个悲伤的愿望。司马玉有些心烦意乱,对曾儿道:“先不要回府,我们去秦淮河。”
秦淮河畔,朱门玉楼林立,衣香鬓影接踵。朱门玉楼,处处朱门飞萧管,户户玉楼倚蒲柳;衣香鬓影,映日烟霞泛衣香,旖旎河水照鬓影。
司马玉看见秦淮河畔歌女招手扬袖,接揽主顾,不由得想起当时在边城,也是在这种场景之下,他与苏忆荫再次懈逅相逢。司马玉望着那些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的女子,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哄堂喝彩叫好声,原来一家青楼为了客人助兴,请了一帮杂耍班子在楼前表演,众人围观,看到精彩处,鼓掌喝彩。
司马玉见人群中扯起了一根绳索,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腾起跃落,在绳上做着各种惊险的动作。他游目四顾,仿佛苏忆荫就隐藏在人群背后,然而没有。不自禁又叹了一口气,想起那夜和苏忆荫同赴“碧云山庄”,不由自主向人烟稀少,静僻处走去。
前面已经到了码头,十数只大小商船、客船停泊在河面,码头上有客商行走和船工搬运货物。司马玉沿河走了一段路,看见前面尽是荒僻的荒野,便转身回头。
突然听见唢呐声、铙钹声、法铃声,嘈嘈杂杂响成一片。一队身披法衣的道士、和尚,手执法器,口内呜里哇啦念经,迎面而来。曾儿先道了一声“真是晦气,是谁到河边来发丧。”。突然指向丧葬队伍,兴奋异常道:“公子,你看,那个爱烧包的暴发户。”
司马玉一时没明白过来,问道:“什么暴发户?”曾儿道:“公子,你忘了,就是那个一年要烧一张王羲之的字,祭拜死鬼弟弟的商人。”司马玉这才想起曾经审理过的一桩案子。
商人齐展鹏购置的一幅王羲之真迹,被人使奸弄诈,偷换调包。他亲自与曾儿到齐展鹏家中询问案情。听齐展鹏说到,他花重金购买王羲之真迹,不是为鉴赏和收藏,而是当作祭品在他弟弟祭日烧化,以飨亡魂。王羲之的精品佳作,就这么轻易焚之一炬。司马玉虽感动他的兄弟情深,对这种暴殄天物行为,却深为惋惜。
他想起了这件事,说道:“原来是这个人,不知他到河边来做什么?难道是家中又有亲人逝世。”曾儿摇头答道:“不知道,这人行事古古怪怪的。”主仆两人正说话间,齐展鹏早已瞧着他们了,走出丧葬队伍,来见司马玉。
他作揖行礼,道:“小人齐展鹏见过大人。”司马玉见他十分恭谨客气,也施礼见过。齐展鹏赶忙又还了几个大礼。
司马玉见齐展鹏身穿素服,顺口问道:“尊家有亲人过世了吗?怎么到这河边来做丧事?”
齐展鹏黯然神伤道:“多承大人相问,今天乃是愚兄弟夫妇的祭日。十八年前他们在此乘船,赴安徽做生意,不幸就在这河里被强盗所害。可怜他两个连同二十多名下人,一起被强人杀死在船上。”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泪水流出,再也说不下去。
司马玉吃了一惊,想起一件事来,先在心中暗祝:南无观世音菩萨。求菩萨庇佑荫儿找到她的家人,解开身世来历。果真如此,我定当整修普渡庵,重塑菩萨金身。祷罢问道:“齐展鹏,尊弟夫妇是否育有一女,当日也曾携同上船?”
欲知苏忆荫身世究竟?请看下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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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船上弃婴,是谁狠心抛却
司马玉问道:“齐展鹏,尊弟夫妇是否育有一女,当日也曾携同上船?”
齐展鹏见司马玉关心亡弟身后事,倒也十分感激,捋下眼角的两滴眼泪道:“此亦小人一大憾事。愚弟夫妇生前未留下一点血脉,他们惨遭匪徒杀害,撒手西去之后,小人连一个纪念他们音容笑貌的人都没有。”说罢摇头叹气,眼眶中又迸出眼泪。
司马玉大失所望,暗叹一口气,唉,世上焉得有如此巧合之事。他想起苏忆荫的身世终究难明了,心中难过,默默不语。
齐展鹏见司马玉神色异乎寻常,心生疑窦,这位年青大人如此关心亡弟,已是稀奇,何况他问的问题又这样古怪。盘算着想个方法子,详问究竟。几次想开口,看见司马玉沮丧的神色,心中疑忌更甚,一双精明的眼珠子,骨溜溜的乱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边和尚、道士见主人有事,一齐停了法器和念咒,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仆人过来请示下。老仆人听见司马玉和主人的对话,突然Сhā嘴道:“老爷收养过一个女儿,大爷忘记了吗?”老仆人显得很惧怕齐展鹏,这句话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的,说得不清不楚。
司马玉觉得老仆人的话大有不妥之处,但是惊喜之下,不及深入细想。齐展鹏见老仆人多嘴多舌,怒斥道:“谁让你过来的,还不快走开!到那边等着我。”老仆人唯诺走开,边走却还不住回头看司马玉。
司马玉忙道:“齐老板,能否让我问你的老仆几句话?”齐展鹏笑道:“小人管束不严,下人们都没有规矩。大人勿要责备他。”司马玉道:“我不是怪他,而是有话要问话他。”
齐展鹏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神色,望着老仆,眼中射出狠恶的光芒,但转瞬既逝,恢复了常态,又露出哀悼兄弟的悲容。他谨慎的问道:“大人想问什么话?”
司马玉一心想替苏忆荫寻回失散多年的亲人,弥补她人生遗憾,机缘巧遇,今天终于有了眉目。他欢欣喜悦之下,对其他事情一概不留意,是以齐展鹏表情虽然怪异,他却并不放在心上。问道:“齐老板,你弟弟收养的那个女儿是怎么回事?”
齐展鹏道“这件事说来甚是稀奇,非是小人有心欺瞒大人,大人听我说完,自然就明白了。”他料定司马玉会穷究到底,心中早打好腹稿,这时慢条斯理,有条不紊的讲开:“愚弟夫妇年过三十岁,许是缘法未到,并未育得一儿半女。愚弟伉俪情深,并不因为夫人无所出而纳妾室,夫妇一心求祷观音娘娘,希望菩萨念夫妻志诚,达成他们的愿望,岂料经年累月,并未盼到福音。”
司马玉听到这里,已有了几分喜气,心想:他们长年求子不得,膝下空虚,自然会想到收养螟蛉之子,那么荫儿不是他们的亲族,便是朋友的女儿了。就算都不是,荫儿的来历他总是知道。
齐展鹏见司马玉喜形于色,倒有些惊疑不定,中途停止讲叙。司马玉问道:“你的弟弟和弟妹求子不得,后来就收了一个养女,对吗?”齐展鹏反问道:“那夜我弟弟在船上收养了一个女婴,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司马玉道:“原来她是在船中被人收养。那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对苏忆荫过往的一切,都想详细了解,更想知道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催齐展鹏接着讲下去。
齐展鹏却是越来越疑心,听司马玉口气,似乎对那个被收养的女婴十分熟悉。他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逡巡打量司马玉的脸色。
司马玉笑道:“那件事倒底是怎样的?你别只看我,往下讲呀。”
齐展鹏一惊,干笑两声掩饰,不紧不慢的继续讲道:“那 超级魔兽新英雄小说5200件事说起来,也真是巧,白天家中饯别宴席上,余弟突然跟我说起,他年过而立,还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心中时常觉得遗憾.儿女也许以后总会有的,但现下他想收养一个孩子,体会养儿育女的乐趣。”
“余弟酒后伤感,一时有了收养子的想法,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料,那日晚上,余弟乘坐的商船正要起航时,突然甲板上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我们觉得奇怪,叫一个仆人出去察看。那个仆人出去不久,抱回来一个刚满周岁的女婴,回禀道,这孩子不是船工的女儿,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竟是被人故意遗弃在船上的。”
“弟妹见女婴雪白粉嫩,小脸清秀,马上接过来抱着笑道,她就是我们的女儿了。弟弟也很是高兴,说是观音显灵送来养子,就把这女婴当成菩萨的恩赐,收养为自己的养女。”
齐展鹏说到这里,就住了口,抬眼细察司马玉神色。只见他脸上再无一丝笑容,低头沮丧不语。齐展鹏见他沉默,自己便绝不开口。
司马玉心想:倘若那个婴儿真是荫儿的话,那么她竟是被亲生父母抛弃不要的了。就算我查明了她的身世,又要怎么对她说呢。想到苏忆荫身世悲凉,他的心也像被一阵冷风吹过,寒凉凄冷。
齐展鹏见他久不说话,正好借口告辞:“司马大人,祭奠亡弟的时辰马上就到了,恕小人斗胆告退了。”双手一拱,作揖而别。
司马玉知道再打听下去,就算能问出些线索来,他也不想寻根究底。只恐查来查去,得到的是更令人神伤的消息。还了一揖,道:“打扰你祭拜亡弟夫妇在天之灵,实甚抱歉。你请去吧。”齐展鹏回了一句“不敢当”的客套话,急忙转身走了。
齐展鹏回去后,下令和尚、道士继续敲打吹唱,很快的钟磬铙钹,呜里哇啦的念经声又响起,交织成一片杂音,飘向在河面上空。
司马玉在嘈杂声中,呆立了半晌,慢慢转身而回。看见经幡白漫漫一片,飘扬在祭奠队伍上方。他想到,这对亡魂夫妇有可能是苏忆荫的养父母。虽然相处时日不会超过几个时辰。但从齐展鹏的叙述中,可以听出他们十分喜爱苏忆荫,真心实意的要做她的父母。便停住了脚步,默念了一遍《往生经》,愿这对夫妇能够早日超渡,往生天堂。
司马玉回到府中,想起齐展鹏所说那件事情,最终决定不再深究。但这件事与苏忆荫身世有莫大干联,立即抛诸脑后,却也不可能。他在书房里坐了一阵,又想起那名老仆人的奇怪举止。突然低声道:“啊,原来如此。”,恍然明白,为什么当时老仆人的那句话,让他觉得奇怪。
老仆人说:“老爷收养过一个女儿,大爷忘记了吗?”。他称齐展鹏为“大爷”,而称齐展鹏的弟弟为“老爷”,这就很是奇怪。按照常理来说,齐展鹏是大哥,辈份尊,老仆人应该称呼他为“老爷”,他的弟弟则是“二老爷。”如果称齐展鹏为“大爷”,他的弟弟则应该是“二爷”。
同一个家族的亲兄弟,为什么称呼会有所不同?司马玉想了一会儿,突然自失笑道:“别人家的家事,要我操什么心。他们爱怎么称呼主人,就怎么称呼。”他始终牵挂着苏忆荫身世,别的事情都是事不关已,这种小事更只是一闪而过,马上置之不理,只管沉浸在对苏忆荫的萦怀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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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痴要取天上星,伤心想念画中人
赵蕊回到长公主府后,一切照旧,赵辉夫妇仍当她亲生女儿看待,对她更加关怀备至,照顾周到。赵蕊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别人讥嘲她是青楼妓汝的女儿,赵夫人却包容她,亲密待她尤胜亲生女儿。赵辉更视她掌上明珠,爱护她如珠似宝。
从前,赵蕊因为身世缘故,对赵辉夫妻不敢放肆亲近,他们对她再好,总也感觉中间有层隔膜。甚至私下里猜度,怎么他们待我比芳妹妹还要好,芳妹妹撒娇,发脾气得不到的东西,只要她开口,总能如愿以偿。现在明白了原因,他们是代替受到冤屈朋友照料女儿,心中既生出无限感激之情,对他们的态度也更加亲密了。
这一天早晨她向赵辉夫妇请过安,走出来在屋檐下站立一会儿,屋内赵芳还在叽哩咕噜跟父母说话。但听她边说边笑,说些孩子气的异想天开的话。赵辉轻声喝斥道:“芳儿,你的乳母是怎样带你的,怎得让你有这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赵芳格格一笑,道:“爹爹,我说天上的星星很亮,像小银钉一样,我要工匠造一架梯子,爬上去把它们摘下来,又有什么奇怪了。”她的想法如此异想天开,赵蕊在外面听见了,也不禁发笑。
屋内赵辉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赵夫人却笑着道:“芳儿的本事真大。可是那些小银钉,是天上的神仙固定天的,要是被你都取走了,天就要塌了,还是不要造梯子的好。”
赵芳格格喜笑,道:“我不全部摘下来,只摘四五枚。一枚送给爹娘,一枚送给奶奶,穆哥哥和蕊姐姐。嗯,要是以后他们待我很好,我也送给他们。”
赵夫人听了,以假当真,连夸:“芳儿真有孝心。”赵辉在屋内换衣服,嗔怪妻子道:“你别惯着她了。你不纵她,她还有这些不知所谓的话,更经得你们从旁怂恿。”
赵蕊听见屋内三人对话,赵夫人语音柔和宽容,充满了对妹妹的怜爱,又是世上父母对儿女的纵容。赵辉态度严厉,更是出于真切关心,希望女儿懂事成熟。她想到赵辉父母虽然爱宠自己,事事遂她心愿,但终究只当朋友的遗女怜爱,不能共享真正的天伦之乐。
她没来由心中一酸,想念起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她也想像他们撒娇,说些幼稚的傻话。想到伤心之处,眼泪不自禁流出,她举手擦拭,听见赵辉换好衣服,正要从屋内出来,赵蕊不愿让别人知道她的伤感,马上拭泪走了开去。
赵蕊离开赵辉夫妻居住院落,往自己院落走,走了一半,转身折向左行。她穿过一座大花园,在一所三间的抱厦前停下。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仆人迎上来,恭谨打千。赵蕊道:“老夏,把屋子打开。”
老夏点点头,随身钥匙开了抱厦正门。赵蕊走进去,对他道:“你下去,我要在这里看书。”老夏又点点头,一言不发的退出去。隔了一会儿,他又进来,手里一个红木托盘,盘中放着一个茶壶和茶杯,两碟新果点心。他把茶水点心放下,转身就出去,顺手掩上了门。
老夏做这些事情,十分熟练麻利,他始终不发一言,赵蕊也并不以为忤。原来他不会说话,耳朵也不好,竟是又聋又哑。只因赵蕊常来这里读书,老夏熟知她的习惯,也用不着多说话,便知道要做些什么。
这座抱厦布置成书房,四面层层书架,中间一张大梨花木书案,上面摆放着砚台、墨盒、笔架,文房墨宝琳琅满目,都是最好的上品。屋内挂着的几幅画和条幅,也都是稀世珍品。
原来赵蕊自小聪慧颖悟,无论文才武学都是一点即通,初时跟着府内男孩子一起读书,年纪大了未免有所不便。赵辉特地选了这座幽静处的抱厦,命人改造成书房,专供赵蕊读书习武。
赵蕊走到书案前,呆望着案上的茶壶和点心,出了一会神。只听她口里低声叫一声“爹爹”,转过层层书架,打开最里面的书橱,捧出一个檀木盒。她捧着那个盒子,突然两道泪水从面颊流下。借着旁边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可以看见木盒雕刻精美、古朴沉重,不知道 极品天尊在都市最新章节装了什么东西?竟使得她潸然落泪、悲泣难抑。
赵蕊在书案打开木盒,从里面捧出一卷画轴。她小心翼翼放置在书案上,仿佛这是卷轴是用玻璃制成,解开丝绦,她慢慢推开画卷。画卷推到尽头,一位英风飒爽,立马扬鞭的青年将军,跃然纸上。
这位青年将军白盔白袍,身披银甲,右手拔剑出鞘,左手提缰纵马,英武神勇,威风凛然。细看他面貌英俊朗逸,剑眉星目,神态更是儒雅脱俗。望之既令人起敬服之意,又情不自禁生爱慕之心。
赵蕊目不转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画中将军。“爹爹,原来你就是我的爹爹。”她看了许久,突然低声叫了出来,喃喃自语。
“以前赵辉父亲每次叫我向画像烧香,祭献果品,我总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我的爹爹,赵辉父亲是叫我祭拜亲生爹爹。我虽然每年都见到你,却不知道你就是我的爹爹。”
赵蕊伸手摩挲苏瑾画像,鼻子、眼睛、嘴巴,她每凝神一样,都要伸手到自己脸上,触摸到相同的地方。娘说的很对,我跟您长得真的很像,就像把您的鼻子眼睛移到了我的脸上。赵蕊诧异这样明显的事实,以前自己竟完全没有看出来。
她望着父亲的画像,又是惊诧又是悲伤,想到自己终于得见父亲真实面貌,伤感中又觉得喜欢。久久不能将目光移开。
突然画像中的人仿佛活了,他骑在马背上,鸾铃响动,向自己急驰而来。他勒住马站在自己面前,“爹爹!”赵蕊惊喜地叫了出来。马上就发觉认错了人,这人不是爹爹!他身着白衣,有时候嘴含微笑,有时又目光忧郁。起初自己厌憎误会他,后来又,又偷偷的喜欢上他。这个人是司马玉,来的人竟然是司马玉!
他为了将蒙古人的阴谋通知明军,星夜奔驰,临危不惧,智闯敌人军营。在明军受到蒙古军突然袭击,溃不成军之时,力挽狂澜,稳定军心。他识破蓝田族美女的诱敌之计,收为己用,策划反攻。在明军统帅阵亡,人心惶乱,战事陷入僵局之际,他化悲痛为力量,巧定妙策,大败敌军。蒙古人最终战败投降,明军胜利班师。
赵蕊想不到她思忆父亲,结果却想到了司马玉。她摇了摇头,想把司马玉的影子从眼前驱散,然而不行。司马玉不仅向她走来,还开口向她说话。
“快点把手给我!跳上马来。”马儿如风般的急驰,她坐在司马玉身后,气急败坏的蒙古兵在后面大叫大嚷。她环抱着他,身子轻轻贴住他的身子,两人一骑甩开蒙古追兵,如风般向明军军营驰去。就在这个时刻,她猛然发觉他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人。一个像画中人这样儒雅翩翩,而又勇敢坚毅的青年将军。
赵蕊低声道:“爹爹,我以前不知道你是谁?一直想找一个和你相似的人,现在终于找到了。”画中苏瑾脸绽笑容,向女儿微笑。
赵蕊心中甜蜜,害羞般吐露心事似的向父亲道:“他和你很相像,是你的好朋友司马叔叔的儿子。将来,我带他来见你。”她说着慢慢将画收起来,重新放入盒内,捧到书橱放好。
赵蕊打开门走出去,院中的花木在晨风中微颤,木槿花摇动着紫色的小脑袋,礼数周到,不住向她点头问候。赵蕊一笑,走下院子,聋哑老夏垂手侍立在院中,赵蕊向他摆摆手,示意自己走了。她摘下一朵带露的紫木槿,嗅嗅花香,拈在指间,信步向前行。
走过花木繁茂的花园,穿过一道挂满了鸟雀笼子的抄手游廊。突然,她停下了脚步,机伶向旁边一闪,躲进旁边月洞门后,屏住了呼吸。
一个欣长的人影,悄无声息,如影随形跟着赵蕊,这时失了她的踪迹,脸上现出惊鄂,既尔一笑,眼光落在了月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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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人戴花难看,赵将军回府欢欣
赵蕊在府中行走,突然察觉背后有人跟踪,亦步亦趋,紧随不舍。当下闪身躲入一道月洞门背后。她凝神屏息,耳中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向自己走来。
来人小心慎谨,蹑足而行,显然不想给赵蕊发觉,意欲突然袭击。但见他走到门边,后背贴墙而站。这是守株待兔,好叫赵蕊等的时间久了,以为墙外无人,走出来自投罗网,正好撞在他手里。
一阵微风吹过,倚着月洞门而栽的一丛翠竹,随风沙啦啦作响。似乎为墙内墙外两人的对峙,感到紧张不安。突然,“哎呀!”墙内一声娇呼,似乎是赵蕊被什么东西袭击,她大声疾呼,喝道:“走开!走开,快走开!”。
墙外守候的那人听见赵蕊身遇困境,脸色大变,顾不得隐藏行踪,急忙奔进门内。口中急问道:“怎么了?!蕊妹妹,发生了什么事?”他奔到赵蕊身边,却见周围一切平静,毫无异状,心中知道上了她的当。仍然放心不下的又问道:“蕊妹妹,你没事吧?不是被树木草丛中的蛇虫伤着了吧。”
赵蕊见自己恶作剧成功,拍着手,用清脆的声音笑道:“恭喜,恭喜,穆哥哥头上簪花,做了武状元爷了。”她笑盈盈看着,Сhā在来人头上的紫木瑾。神态又是得意,又是极为欢喜。
原来来人是赵穆,他摸了摸头上的花朵,笑了起来。这朵花是赵蕊趁方才他惊慌恐怖,以为有蛇虫袭击她时,偷偷戴在他头上的。
赵穆笑道:“这次捉迷藏,我又输了。”赵蕊得意道:“那当然。穆哥哥,你的脚步放的那样轻,可我早就听出,是你跟在我身后了。”
赵穆哈哈大笑,道:“我以为这次定能出其不意,从背后吓你一大跳,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了。”赵蕊满面笑容,神采奕奕的看着他。
赵穆边说话,边伸手去拔头上的紫木瑾花。被赵蕊按住了双手,连声道:“别拔,别拔,多好看呀。等我从屋里拿一面镜子,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赵穆果然停手,不拔Сhā在头上的花,却笑道:“蕊妹妹,你知道世上哪几样东西最难看吗?”
赵蕊歪着头,欣赏兄长头上的紫木瑾,笑道:“我不知道。穆哥哥,你说世上什么东西最难看。”赵穆想了想,道:“其他的我记不起来了,我只说两件吧。第一件呢,就是老太太涂脂抹粉。”
赵蕊皱起眉头道:“老太太满脸皱纹,还要眉头画得青黑,嘴唇涂的鲜红,扑上一脸白粉,那确是够难看的。”赵穆笑道:“我本也没有觉得多难看,被你如此描述,确是惨不忍睹。这第二件我倒不敢说了。”
赵蕊听他这样一说,知道第二件东西,才是他说话的关键所在,连忙催道:“不许不说,一定要说。这第二件是什么?”
赵穆按住头上戴的那朵花,忍住笑道:“第二件事,便是大男人戴花。”说着已将木瑾花拔了下来。
赵蕊听说第二件事是“大男人戴花”,指着赵穆笑弯了腰,嗔道:“穆哥哥,世上哪有笑话自己的人。你戴着花哪里难看了,我看就挺美的。”赵穆笑道:“你再奉承我,我也不可能把这花再戴回去了。”
赵蕊撅起嘴,道:“我好心送你花儿,你竟然不愿领情,真是太扫兴了。”她生了气,不再理会赵穆,自己走到前面亭子里坐下。
亭子外种着许多兰花,细长的叶片袅娜婆娑,不同种高雅幽香的兰花一齐放开,美姿各异。赵蕊身材纤细,侧身坐在亭内,娉婷幽雅,远望也似一枝幽洁美丽的兰花。
赵穆站在原地,望着这边,出了好一会儿神,才走过去赔罪。
赵蕊道:“你再向我道歉,我也不会叫你把花再戴回去了。”赵穆听了这话一楞,醒悟到她生气是假,是在和自己开玩笑,道:“哦,你装假生气,故意要我求饶告罪”。
赵蕊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哪有这样小气,因为这点子事就要生气。”赵穆却不依了,道:“不行,我现在生气了。”他要叫赵蕊也向他致歉。赵蕊却道:“穆哥哥,我也知道两件世上最难看的东西。”
不等赵穆发问,她自行扳着手指头数起来:“第一件呢,就是老太太擦胭脂抹粉。这第二件吗,”她故意卖关子,走到亭子的另一边,双手放在额边,道:“第二件就是大男人学人 黑客记事本最新章节家生气了”。两手一张,冲着赵穆做了个鬼脸,飞快的跑到亭外。
赵穆道:“好呀,你不但学我说话,还骂我。”,赶出亭外去追赵蕊。赵蕊笑着跑开。兄妹俩追遂嬉闹了一会儿,才又坐回亭内。
赵蕊问道:“穆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都不知道。早上去向爹爹和妈妈请安,他们也没说起。”赵蕊虽然知道了自己身世,只因赵辉夫妇对她极为疼爱,所以称呼他们为父母时,仍然十分自然。
赵穆道:“原计划过几天才能回都城,可是路上接到兵部的命令,说是有紧急军务,所以连夜兼程赶路,今天凌晨到的都城军营。我惦记奶奶和爹娘,先赶回府探望,过一会儿,我就要到兵部去报到了。”
赵蕊问道:“奶奶和爹娘你都见过了吗?”她这样问,是因为她刚从赵辉夫妇院中出来,马上就遇到了赵穆。也就是说,赵穆没有先见过父母,而是先见了她。
果然,赵穆答道:“我正要去见爹爹和妈妈,走到院门口,看见了你,想给你一个惊喜,就悄悄跟着你身后,一直到了这里。”
赵蕊马上站起来道:“那你赶紧去见他们呀,爹爹就要出门去了。”赵穆道:“不要紧,我到了六部,自然能见到爹爹。现在我先去见娘。令人通报了,再去见奶奶。”说着,和赵蕊一起往父母房中去。
赵夫人见了赵穆也是十分惊喜,赵芳更是拉着哥哥,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呣子兄妹久别相聚,欢喜不尽。赵夫人立即吩咐人准备酒席,要为儿子洗尘。赵穆道:“兵部有军务,这几天恐怕事务繁忙,不能回家。”
赵夫人虽然失望,却也明白儿子既身为将军,自当为朝廷分忧解。因见赵穆惫夜赶路,早上直接从军营回到府中,还没有吃早饭,马上叫人送上赵穆最爱吃的点心,这些都是听说赵穆将要回府,早就准备好了的。
赵穆边吃边笑道:“还是家里的点心好吃,北方无论什么吃食都是干巴巴的。那边可惜水,什么东西都舍不多用水。”赵夫人痛惜的看着儿子,眼眶湿润,以长公主府的地位和权势,他本来可以不到北方苦寒之地,做这个镇守边关、浴血沙场的将军,可是他执意要从军。说是不要靠祖父辈的功勋,真刀真枪的搏取功名,才是男儿本色。
呣子四人正在谈笑,侍女进来传报:“长公主派人来请公子。”四人站起来听了这话,赵夫人道:“穆儿,奶奶要见你,你快去吧。”赵穆抹了抹嘴,道:“我这就去。”他在军营里习惯了,早就不拘小节。侍女端过来热水,请他洗手净面,他视若无睹,只向赵蕊打眼色。赵蕊会意,对赵夫人道:“娘,我也先下去了。”赵穆微笑着站在门边等她。
赵芳叫道:“我也要跟穆哥哥和蕊姐姐一起走。”赵穆道:“你就在这里陪着娘说话。”赵芳嘟起嘴道:“你们总爱两个人一起玩,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带上我。”
若是在以前,赵蕊不会理会赵芳的抱怨,现在知道赵辉夫妇在危难中救她出狱,精心抚养十几年,心中感激无限。对赵芳不再像以前姐姐对待小妹妹,爱理不理。亲热的叫她道:“芳妹妹,你过来,我们一起走。”赵芳高兴得拍手正要行,看见赵穆制止她的眼神,嘟起嘴又道:“我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吧。”于是赵穆和赵蕊两人出来,并肩而行。
赵蕊问道:“穆哥哥,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赵穆迟疑了一下,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许久不见司马兄了,想约他出来,我们三个像从前那样聚一聚。”赵蕊脸一红,道:“我见他做什么?”
赵穆听她拒绝,难堪似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在边关的时候,常常想起赤焰山的日子。”赵蕊不待他说完,道:“我可不想见他。”说罢,转到旁边一条花径,独自走了。
赵穆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既不追上去,也不继续向前走,呆呆的不知想些什么。直到身边使女催促:“公子,长公主在等着你呢。”他才回过神来。此时赵蕊的身影已隐没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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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入死创家业,全付于纨绔子孙
赵穆一路若有所思,到了祖母居住的院落。这所院落与别处大不相同,高大轩敞,堂皇气派,显示了大明国长公主的地位。两个二十多岁,容貌秀美,态度端谨的女子站在院门口,见到赵穆,立即迎上来道:“六公子来了,快请进去吧。”
赵穆点头走进去,看见奶奶坐在一张大躺椅内,斜靠引枕,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旁边的侍女轻声提醒道:“公主,六公子来了。”赵穆连忙上前跪下,见过祖母:“孙儿拜见祖母,问候祖母身体安康。”
长公主慈蔼地微笑着,放取下戴在眼睛上的花老镜,和赵穆说话。侍女端过来一个绣墩,赵穆坐下,恭谨回答祖母的问话。长公主所问的大多是赵穆在边关军营的情况。
她和赵夫人不同,对孙儿能领兵打战,为朝廷镇守边关,十分嘉许满意。只因她曾经随同丈夫参加朱元璋率领的义军,东征西伐,亲临战场打过不少战。后来丈夫战死,她又统率女兵保护朱元璋在军中女眷,相当于马皇后的女兵亲卫队长。
长公主府今日在朝廷和皇亲中的地位,除了她是朱元璋的至亲堂姐之外,更是因为他们家族在朱元璋夺取江山时的汗马功劳,功不可没。长公主自然希望儿孙能继承祖父辈的威名,可惜子孙贪图逸乐,耽于富华享受,只有赵穆不畏辛苦,自强发奋,遂她心愿。长公主对这个孙儿也另眼相看。
因为要赶回兵部报道,赵穆陪祖母说了一阵话,向她禀明原因,道:“上午要向兵部阵报边关情况,孙儿要告退了。”长公主道:“朝廷公务要紧,你忙完了,再来陪我说话。”赵穆答应了,起身向祖母行礼,告退出去。
赵穆才走到门边,一个侍女领着三名宫妆打扮的女人进来,禀告道:“宫中赵嬷嬷来了。”赵穆让在一边,让她们先过去。只见三个宫妆女子中,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满脸堆笑的妇人,看妆扮是皇宫里的教养嬷嬷,二个青年宫女跟在她身后。
长公主见是宫里来人,站了起来,道:“嬷嬷请坐。”赵嬷嬷先见过公主,道:“奴婢参见长公主。”随后才谢坐,斜签着身子在赵穆方才坐的绣墩上坐下。长公主问道:“皇长孙身体可好?我近来身体不大舒服,有日子没进宫看他了。”赵嬷嬷答道:“皇长孙身体好,知道公主身体欠安,特遣奴婢来探望。顺便说几句话。”
赵穆见惯了宫里的人求见祖母,不以为奇,但听得是皇长孙朱允文宫中的嬷嬷,想起进都来沿路听到的一些传闻,不由留神多听了几句。听到赵嬷嬷笑道:“皇长孙本想亲自来探望,只是皇上最近开始教他批阅奏章了,他常随在皇上身边,抽不出空来。”
长公主连忙道:“请嬷嬷回去转达老身谢意,老身微体残躯,不敢劳动皇长孙尊驾,亲往探视。老身听见皇长孙关怀深切,病便已好了一半。”赵嬷嬷道:“奴婢定将尊意转达,皇长孙命奴婢带来两支长白山千年人参,送给公主皇姑妈调养身体。”那千年人参想必已转交给侍女,赵嬷嬷说了这话后,并没有呈送礼物。
长公主照前又说了一番深恩感激的话,问道:“嬷嬷开始说,皇长孙有几句话要对我说?”这时她看见赵穆还站在屋内,向着他道:“穆儿,你不是要赶去兵部吗,怎么还站在这里?”赵穆连忙道:“孙儿这就去了。”转身走出了房间。
屋内,赵嬷嬷问道:“刚才出去的是蓟北将军吧?”长公主道:“他从边城回来,向兵部报告边防守备。”赵嬷嬷称赞道:“这位将军真是仪表堂皇,威风凛凛。如此年青有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她们说了这些闲话,赵穆听见了,只是一笑。赵嬷嬷不知又说了句话,长公主在屋内高声吩咐道:“去请蕊小姐和碧小姐过来。”
这时赵穆离屋子已有一段距离,他听不清楚赵嬷嬷说的话。只是听到请赵蕊和叶碧来见客人,才隐约回忆赵嬷嬷刚才的话里有什么“皇长孙、王妃”之类的。他虽然有些好奇,却也不在意多想,回去向母亲作别后,领着亲兵前往兵部衙门。
三天以后,赵穆处理完军务,搬回到府中居住。父子兄妹相聚,其乐融融,自是不在话下。连接数日,长公主府内家宴不断,都是各房兄弟为赵穆接风洗尘。赵穆为人和蔼可亲,忠诚厚道,和府中上下人等的关系都相处很好,兄弟姐妹都很愿意亲近他。
这一日,却是大伯的第三个儿子设下宴席,府内兄弟姐妹欢聚一堂,将赵穆推坐在首席,大家都来敬他的酒。赵穆常在军中,酒量豪迈,但连日饮宴,每次都被众兄弟灌得不醉而不归,身体也自受不了。
今天又是轮流来敬,赵穆喝了一轮,有十七八杯,便放下酒杯,道:“今天的酒到此为止,我是不能再喝了。众位兄长弟弟们要喝,只管随意尽兴。”说着挟了一筷子菜,表示不再喝酒。
众兄弟哪里肯依,年长的兄长道:“六弟不可如此扫兴。我们要和其他人喝酒,随时能相邀共聚,你难得回家,一定要陪你喝个痛快。”年幼的弟弟们不说话,自己杯中斟满了酒,提壶来劝:“六哥,弟弟们诚心敬你一杯酒。”赵穆用手掩住了酒杯口,笑着摇头道:“真的不能再喝了,弟弟们今天就饶过我吧。”
兄弟们不许,鼓噪着一定要赵穆再喝。这时,长公主府的女儿大半都已出阁,只剩下赵蕊、赵芳,和他们姑妈的女儿叶碧,云英未嫁,待字闺中。每次家宴虽然也请她们,却是另安一席,摆在里间屋内。她们听见外面笑闹劝请,嚷成一片,都是软求硬劝,请赵穆喝酒的声音。
叶碧先皱了眉头,听着外面的声音,担心道:“他们这样喜欢劝人喝酒,穆哥哥今天又要被他们灌醉了。”
赵芳却当做热闹来看,只盼越闹的凶越好玩,笑着安慰道:“碧姐姐,不要紧的,穆哥哥的酒量大得很,喝醉之前,三哥、四哥、七哥、九哥一定会先趴在桌子上起不来。”
叶碧听了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话,更加担心,看着赵蕊道:“蕊妹妹,要不要出去劝一劝。”
赵蕊在长公主府孙辈兄弟中,只与赵穆和睦友爱。其他人因为她公开的身份,是青楼妓汝的女儿,都瞧不起她,明里暗地里嘲笑讥刺。看到她受赵辉的疼爱,长公主的重视,心中气不顺,更是经常和她作对。
她见众弟兄劝赵穆饮酒,有的固然是兄弟情深,真心诚意。但也有人是不忿赵穆战功卓绝、受朝廷重用,故意起哄,作弄为难他。早就不高兴了,叶碧的话正中下怀,道:“他们闹得太不成样了,我们替穆哥哥解围去。”
叶碧高兴的答应了。赵芳一来因为赵穆是她亲哥哥,二来她年纪小,爱凑热闹,连忙也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三个女儿家一起出到外面,替赵穆解围。
赵穆大伯的大儿子,也是他们的大堂兄,看见三个女儿家出来说话,劝他们不要多喝酒,十分扫兴。很不高兴的道:“我们弟兄们在此喝酒,你们女孩儿不要来扫兴。要是不愿意在这里呆着,就回去吧。”
叶碧性格温顺,不惯与人斗口,加上她长期隐埋着一件心事。虽然很想据理力争,却只是心里着急,看着赵穆被人强行劝酒,满肚子的话说不出。赵芳本来就是凑热闹的,被堂哥说了几句,她也不恼,退到一边,看两位姐姐如何行事。能帮腔时就帮几句,要回去自己也就跟着走。
赵蕊瞧她二人都指望不上,虽然不想和堂兄发生口角,却也不能被人一说,就灰溜溜的走开。于是上前拿过赵穆的酒杯,递给旁边仆从。赵穆感激冲她一笑,随即大声道:“好了,好了。今天我们不喝酒,换个法子取乐。叫人将箭壶取过来,我们掷箭投壶。”有几位兄弟当下答应道:“好,我们来和大将军决一胜负。”
赵蕊想不到这件事,能轻而易举的解决,也很是高兴。正要转身招呼叶碧、赵芳离开,不参与他们兄弟游戏竞赛。却被一人拦住去路。
那人一手拿着一个酒杯,一手执着酒壶,斜眼看着赵蕊,道:“蕊妹妹,且慢走。你不让六哥喝酒,扰了今天酒席的兴致,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走了。”赵穆不待赵蕊回话,先站起来笑道:“七弟我先和你比试掷箭。我输了,我屋里的宝剑随你挑一柄。”
赵七公子晒道:“六哥,就算你说要把所有的宝剑都给你,我羸不了你,又有什么用。还是喝酒实在,喝进肚子里就是你的了。”又对赵蕊道:“六哥不肯喝酒,我敬你三杯,如何?”说完,一脸坏笑,模样甚是轻薄。
赵蕊隐忍怒气,斜身从旁走去,不理会七哥的挑衅,对叶碧和赵芳道:“碧姐姐,芳妹妹,我们走吧。”赵七公子冷笑一声,道:“装什么千金大小姐,你娘以前陪人喝酒还少么?”
赵蕊停住脚步怒道:“你说什么!”赵七公子不甘示弱,道:“我说你娘以前是青楼妓汝,专陪人家饮酒取乐,你待怎样!难道那不是事实吗。”
赵蕊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他道:“你以后别再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赵七公子也怒了,跳起来道:“你敢用手指着我!”后面的污言秽语没有骂出口,赵穆已异常严肃,厉声道:“七弟!不可胡说。你做哥哥的,怎么可与妹妹斤斤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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