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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事记

“倚绿姑娘,其实你的存在,美丽得如同一副山水画,真好呢!”

那名女子曾如此对她说,满脸掩不住的惊艳与欣赏。同一屋檐下的偶然巧遇,她遇见了那名女子——浅颜格格。说也奇怪,明明她已经成为十四福晋,但众人仍喜欢称呼她“浅颜格格”,浅颜格格的存在,比之十四福晋似乎更教人亲近,教人留恋。她们偶尔相遇时,彼此间会客气而自然的微笑颔首示意。怀孕的她,纤瘦的身体有些丰腴,脸­色­却仍不是怎么好的。

伊尔根觉罗·倚绿,确实很美丽,可在那名女子心中,就只是“真好呢!”,可以不含一丝一毫的嫉妒。每次遇见,她总会对自己笑得客气又友好,浅褐­色­的眸子满满是赞赏与怡然,虽然伺候在一旁的丫环奴才们脸­色­不怎么好,至少没有给她这个没名没份的女人恶言与冷眼。

她的一生,也许就囚于此,如此虚度一生。在能感受到他的地方,就此一生了吗?偶尔,她也会这样想的,然后心里一阵茫然。

康熙五十三年悄然来临,新年的气息刚过不久,料峭的春天悄然来临。

她自认为平静而不变的生活,就在个春天,没有一丝预兆的骤然改变。阳光微煦的春日午后,明明媚媚得教人心头发晕,当笑蓝满脸惊惶无措的撞门而入,当从笑蓝口中得知由笑蓝一手自导的一场­阴­谋,当得知那名女子早产、生死不明时,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坍塌了。

“小姐,笑蓝对不起您!”笑蓝跪在她面前,泪盈于睫,“笑蓝生平遵循小姐您的教导,从不妄想加害过谁,只有这次,笑蓝让您失望了!”

“为什么?”她悠悠的问,无法接受笑蓝竟会生出如此歹毒的心肠,去下药加害那名女子,让她早产,生死不明。

“因为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注定如此!”笑蓝垂首平静的说着,声声如冰凌锥痛她的心:“小姐,笑蓝伴着您长大,您是笑蓝心目中不可亵渎的女神,这样完美的您,为什么十四阿哥就是识不得您的好、不曾认认真真的瞧您一眼?看着您为了他而蹉跎岁月,奴婢真的好心疼!为什么他们就可以如此幸福,我的小姐就只能日日只影形单、困于一方小院?”

她咬紧­唇­,怔怔的看着笑蓝,出口的声音涩然痛楚,“笑蓝,你错了!我从来没有奢望得到什么,为什么你要让自己如此认定?你明知道我爱他,爱到也想为他守护他心之所愿的幸福,为什么你要如此轻易的破坏……”

若是浅颜格格不在了,他又会是怎样的伤痛绝望?她又怎忍?

“可是我恨他!恨他让小姐您如此伤心,恨他轻易一句话定了庆暿少爷的死亡!真的,我恨极了十四阿哥能拥有的幸福!”笑蓝猛的抬眼直视她,目光怨毒而绝决,她说:“为什么他就可以这样幸福,而庆暿少爷就应该被他们强加上叛乱的罪名含冤而死?为什么十四阿哥这个杀人凶手只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轻易定了庆暿少爷的死……为什么他杀了一名无辜的人却仍可以活得这么心安理得?难道庆暿少爷就活该被冤枉,活该被他们这些高贵的皇族一句话就杀了?我就是恨他,恨他的幸福、恨不得他也同我一样承受这种剜心创骨的痛——”

脑袋轰隆一声,在笑蓝不顾一切嚷出他们极力隐瞒她的真相时,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她脚步跄踉,全身虚软无力,几乎无法承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小哥哥的死,竟是他亲手造就的……

“小姐,即便笑蓝不出手,福晋也活不成了!”笑蓝露出诡笑,“福晋本来体虚脉弱,无法孕育孩子,若生下这个孩子定会夺去她的­性­命,十四阿哥最终还是要和笑蓝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所爱之人死亡的痛苦——哈哈,一报还一报,人在做,天在看——”

“不——”她扑过去,抱住疯了一般的笑蓝,捂住她的嘴。“求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手心间一片湿腻,笑蓝哭了,哭得好伤心好绝望,为小哥哥的死,为她的痴。

泪眼模糊中,不经意抬首,阳光恋慕的跳动着,明亮了门前那道小小的身影,将那张小脸蛋上的忧伤展露在天地间,无穷无尽。

那名叫天赐的孩子,本应漫长而幸福的少年时期,就此结束了,仿佛连天上的神佛也开始叹息。

“小主子……”

“小主子,您都知道了?”笑蓝将她护在身后,平静的问小男孩。

“只要我想知道的事,这世界上又有什么能瞒得住呢?可是,它们告诉得太迟了,妈妈还是……”七岁的小男孩定定的看着她们,抿紧了­唇­瓣。“笑蓝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妈妈不好吗?”

“不,小主子,福晋很好!笑蓝从来没有遇见到这样好的福晋,这样特别的女子!真的呢!”

小男孩低下脑袋,泪水划落眼角,“笑蓝姐姐不是这样的……笑蓝姐姐不应该是这样的,它们告诉天赐时,天赐真的不相信呢,心里真的好难过……”

在晶莹的泪珠滑下腮边,滴落石板上时,天地风云骤变,仿佛感染了小男孩的伤心难过,狂风聚涌,花草树木应喝呼啸、摇曳难安,连明媚的阳光也褪­色­成苍白。

笑蓝一怔,身体卑微的伏跪于地,平静而苦涩道:“小主子,对不起!人­性­并不是您想像的那般简单呢!连福晋舍不得教会您的人­性­,是笑蓝僭越了!您不能再如此单纯懵懂,人必须要长大……”

“如果长大的代价是妈妈的命,天赐宁愿不要!”男孩硬硬的打断了笑蓝的话,风停歇了,男孩的衣袂却无风自起,飘飘散散半空,庭外的繁花瞬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花残一地。

笑蓝跪伏于地,没有抬首。而她,在至始至终,目睹了这一切,目睹了男孩的不凡,连惊讶也不能,不知不觉已满脸惨澹痛楚,痛得她欲狂欲恸。

“……它们都说,只要天赐不愿意,妈妈就不会有事的!”

男孩抿紧­唇­低语,侧首望了眼乌云密布的长空,稚气而天真的心,首次感受到一种悲若骨髓的痛。如果成长真的要承受这种痛,他宁愿不要长大,宁愿如此简简单单,不需要知道人­性­的种种劣根­性­,不需要用再多的诚意与努力也无法弥补的伤痛。

这一天,小男孩被自己一直懵懂的相信着的人­性­所伤害,划出了他成长道路上的第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笑蓝姐姐,只因为您的庆暿少爷,就要这么轻易的舍弃这一切,舍弃众人吗?这样,真的会让很多人伤心呢!”

笑蓝咬­唇­不语,只是听见那人的名,已教她痛得无法呼吸、无法再过多在意小男孩是如何得知这一切?原来,他们才是被骗了的人,所有的人她都算计好了,却独独遗漏了这名七岁不到的孩子,独独不知道原本乖巧可爱的小男孩为什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笑蓝姐姐,它们说,阿玛确实下过这样一道命令,让宗人府的狱卒杀了庆暿叔叔。但阿玛也没有错,阿玛皇命在身,加之庆暿叔叔确实助过那些刺杀爷爷的叛党离京。和尚爷爷常说,因果环环相报,阿玛当日种下的果,今日竟会为妈妈惹来这一劫,大家都不欠谁了呢……”男孩看向满院调零的花木,温温浅浅的眸子露出浓郁的悲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对不起……”

悠悠的歉语,在迷离的午后响起,却已挽不回什么。

男孩背着她们离开,手中抓着一个暗红­色­的锦盒,小小的背影,忧伤而坚定,仿佛突然间长大了的从容沉敛。

“笑蓝姐姐,生命真的很脆弱呢!您这样值得吗?不要说‘生亦何欢,死又何惧’,那真的是太沉重了!只要天赐不愿意,还是有办法的,天赐不愿意,妈妈又怎么会舍得离开我们呢?即便千里之外,我也会将所有的人找来,为妈妈续命,为她再次扭转历史……”

不符年龄的稚气宣言,是守护最亲的人、守住心中那一份净土与安宁。曾几何时,小哥哥也是这般守护她呢?若那年,她听从小哥哥的劝,没有走进这座禁锢她的府邸,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呢?

而现在,小哥哥却早已不在了!

曾经,经常在宫阙回廊间偷偷看到的那人,一定是从来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她也只能识得他的侧脸。即便如此,总能在人群喧嚣处轻易发现那人的身影,还是让她觉得幸福。

曾经,幸福真的很简单呢!

弟妹记【上】

康熙五十八年,夏。

京城的夏天,总是像把人放到蒸笼一样,热得让人受不了,有钱的达官贵族就好命了,可以带着一­干­丫环仆役到某某庄园赏景顺便避暑去。就比如紫禁城的头头,大摇大摆的摆驾畅春园,或者­干­脆窝在那儿不走了,处理朝政什么的都在那儿,就此渡过了热死人的夏天再说。而某些可怜的小人物们,除了尽忠职守外,就只能在太阳底下纳凉吧。

晌午时分,一阵挟着热气的薰风拂来,虽然不解几分暑意,但在工作之余,让人觉得更凉爽清透哩!午后清幽宁谧的宫阙回廊间,宫女太监安静走过,低眉顺目,不惹一丝喧哗。值勤的侍卫们手执长枪,目不斜视,严谨而肃穆。

突然,浓密的花丛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以为是刺客的侍卫们严阵以待,长枪指向花丛前,喝道:“是谁,出来!”

一个小小的、很狼狈的小影从花丛中爬出,抬起的小脸正好对准了指向鼻尖的长枪,一双乌黑晶亮的大眼瞬间瞪得大大的,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马上怒气汹汹的骂了过去:

“瞎了眼的奴才,叫什么叫?小心爷摘了你们的脑袋!”

当看清那张青青紫紫、比小乞儿还要脏乌和瘀青满布的小脸后,几个待卫惊吓了,赶紧诚惶诚恐的跪下请安:“奴才参见弘晞阿哥,弘晞阿哥吉祥!”

约模五岁模样的小男孩一阵不爽,一改先前躲躲藏藏的姿态,跃起身,像个复仇使者一样上前对几个可怜的侍卫一阵踢打怒骂:“死奴才,若让他们发现爷,爷定让你没好果子吃!NND,还敢用枪指着爷,是不是活腻味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侍卫们也不辩解地“咚咚咚”的磕头认罪,看得小男孩更加恼火,一脚踹向离他最近的侍卫的肩头,再踢骂一阵后,终于解气了点,瘫在一旁喘了口气,“呼呼,累死我了,永夜那丫头片子真让人不省心,除了哭就是哭,整一个泪包子,看了就烦!”

跪在一旁任由打骂不敢还手的侍卫们心中叫苦不迭,却没有吩咐不敢冒然起身或大牌的甩手走人,甚至找借口退场。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不敢,因为以前这样做的人现在还手残脚残的在太医院躺着,估计一年半载内无法离开太医院了。今天的他们实在是倒霉到姥姥家了,这么大的皇宫就怎么只有他们值勤宫后苑时遇到了这个小霸王呢?往日都会有预警给他们的呀!

全紫禁城的奴才侍卫都知道,在宫里惹了哪个主子都好,就是不要惹到面前这个小霸王,既蛮横又不讲理,看不顺眼的人事打骂皆有之,无法无天到令人发指,可偏偏小子后台太硬,碍于一堆有身份地位的主子们撑腰,使得大伙连怒都不敢。

休息了会儿,小男孩又恢复­精­神体力了,方有心情理会这一群竟然没有偷溜的奴才。很好,孺子可教,看在他们这么识相的份上,他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宽宏大量一回,别同他们计较太多了。

背着小手,小男孩很有闲情逸志的绕着几个侍卫踱步悠转,清俊可爱的小脸蛋上仍带着孩子气的稚­嫩­,但那眉宇间的神情又带着隐隐的暴戾与霸气,一举一动间,微微显露出几分皇室子孙的威仪贵气。

“你,给爷说说,叫什么名字?”小男孩站在其中一人面前,弯身省视他低垂的脸,“刚刚就是你这不知死活的奴才用枪指着爷吧?嗯哼,活腻味了吗?”

被点中的侍卫心中恐慌,忙磕头告罪,“晞阿哥,奴才伦那桑,并未有意冒犯,请您就原谅奴才这一回!”明明是职责所在,但他们不能这样反驳,不然会死得很凄惨的。

“原谅你?那谁赔偿爷所受到的伤害?”小男孩似乎嫌不够有气势,跳上廊道中的护栏杆,居高临下的俯睨他们,一脸轻轻蔑蔑:“冒犯了主子可是死罪哟,爷千金贵体,连皇爷爷都宠着宝贝着,岂是尔等身份下贱之人能随意冒犯怠慢的?”霸气十足的宣布完,见那伦桑冷汗涔涔,一脸如丧考妣,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说道:“不过爷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不如就这样吧,明儿起,你就不用在这儿守卫值勤了,就到长春宫去报到,做爷的侍卫吧,怎样?”

闻言,除了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的那伦桑,其实几个侥幸逃到一劫的侍卫不禁向他投以最深切的同情与祝福目光。

“这……奴才是保护皇上的侍卫,岂可轻易擅离职守?还是请晞阿哥收回成命……”那伦桑作垂死挣扎。

小男孩挥挥手,不甚在意的模样,“这个简单,明儿爷会去同皇爷爷说一声,皇爷爷这么疼我,定不会计较他那儿少了个无关紧要的人的!”

呜呜,原来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吗?那伦桑完全绝望了。他宁愿保护皇上啊!谁人不知这小祖宗虽然不过才五岁稚龄,却比任何皇子皇孙还会折腾,唯一能管束、并且会管束他的重量级人物不在场,实在让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自救也不敢,心情真的是很砥呖啊!

“啧,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弘晞啊!怎地,又在欺负可怜的侍卫了吗?”

懒洋洋的清悦好听的声音在明媚的阳光中响起,慵懒的怠惰有种绵绵的迤逦味儿,比散漫的阳光更令人无法忽视。听闻那声音,侍卫们心儿猛的一颤,更是压低了原本就不敢抬起的脑袋,驼鸟的装作没听到、没看到。

因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弘晞差点吓得跌倒,狼狈的抱住冰冷的柱子稳住身体,一侧脸便看见一张比白玉还无瑕、比花儿还娇艳、比妖­精­还要妖孽的绝美脸蛋儿,看得他心脏也有些发虚。

“妖孽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弘晞嘟着嘴,不高兴的问。

庭外十岁左右的男孩双手趴在阳光布泽的栏杆上,脸上的笑意盈盈,像会发光般,美丽得教人难以忽视,周身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似乎什么东西都惹不起这样­精­灵无瑕的人儿注意一样。

“哦,那个呀,只是顺路经过的!”说着,瞄瞄一旁的一­干­侍卫们,妖孽微微一笑,倾城倾国,天地皆黯然失­色­,“怎地,被弘晞吓傻了吗?见到爷都不会叫了?”

“奴才见过弘相阿哥,弘相阿哥吉祥!”顿时呼声一片。

“这群该死的奴才,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又不长脑袋记­性­,真不知皇爷爷留着这帮吃闲饭的废物做甚?”弘晞气得牙痒痒的,很想冲过去再补几脚。

“得了,你这冲动莽撞的脾气儿也该改改了,若让赐哥哥瞧见了,可又要罚你了!”弘相好心的提个醒,看了看他那张“­精­彩”的小脸蛋,摇头叹息:“弘晞,你今儿又去撂倒了多少个大内侍卫啊?不过才五岁豆丁,就想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吗?也不量量自己有多少斤两!”若说到最后,弘相眼一眯,­精­美如玉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嗤笑。若不是众人看在这小家伙的身份上,凭他也想撂倒宫中侍卫?简直是笑话。

“你懂个P,男儿就当如斯!妖孽哥哥你实在太弱了,爷也不屑哩!”弘晞也打鼻腔哼气,“男人就要像我阿玛那样,‘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统率三军,保家卫国,创我大清圣世!”

“啪啪啪啪——”弘相没有什么诚意的鼓掌,嘴里附和着:“好了不起哦,那就努力吧!”用脚趾想都知道这番思想是谁灌输给他的(除了紫禁城的头头,决不作第二人选),这只小霸王志愿虽然宏伟了点,但将来谁又说得准哩,所以话还是保留几分吧。

想着,弘相继续双手撑在栏杆上,懒洋洋的模样儿几乎与散漫的阳光融为一体。只能说,若不是顺路经过,又见是这个会瞎折腾的家伙,他早就回府去睡个午觉,享受滋润的人生了,哪会呆在这儿?看腻了这些东西,真让他提不起劲儿。

“那当然了!”好神气的说完,弘晞抬起尊贵的脚踢踢可怜的侍卫,蛮横道:“得了,都给爷滚吧!记得,下回眼睛放亮点,别把爷当成了刺客。还有那伦桑,明儿记得去长春宫报到,若敢不去,小心爷给你好看,让你生不如死!”

“是是是,奴才们该死,奴才们该死……”

“是,晞阿哥,奴才……”

弘相百无聊赖的眯起狭长的凤眸看了会儿,当眼角瞄见宫廊另一头迎面走来的几人,懒散的双目瞬间熠熠发亮,连原本像无骨动物一般趴在栏杆上的身体瞬间如敏捷的豹般优雅从容挺直,倏地起身,一手撑着栏杆跳过雕栏,往宫廊那头奔去,满脸欢欣。

瞄见小妖孽这番变化的弘晞差点咬到舌头,心头暗暗叫糟,他也像只林间蛰伏的猛兽般,一跃而起,什么也不管了,马上跑——不过是朝与弘相相反的方向跑的。

“弘晞,站住!”

听到这不咸不淡的哼声,一­干­侍卫知道救星来了,差点没痛哭流涕,抱着来人的腿欢呼。这不轻不重的声音,也硬生生制住了弘晞的脚步,差点因过急的刹车而跌了个倒栽葱。

不甘不愿的转回身,看见渐渐走近的几人时,特别看到被其中一名男孩抱来的小女孩,霸气浓黑的剑眉倒竖,一脸怨怼,看得沿途一­干­在发现小霸王出没时最就躲起来避难的宫女侍卫们一阵暗爽,恨不得这种事天天上演几回,好让他们出口恶气。

其中一名十几岁出头的少年走到弘晞面前,明穂­色­的长衫配上烟青­色­的褂子,衬得俊美的面容氤氲出几分莹白容光,昂扬高挑的身姿修俊好看,看得几名宫女羞红了脸蛋儿。少年俊美的脸庞上,笑容温软平和,眉宇间荡漾着几许温煦与­干­净轻软的­色­彩,不经意间透露出几许不符年龄的稚软与可爱。

当看到那张凄惨的小脸蛋,少年的眉头稍稍凝了凝,然后叹息。

“弘晞,你又淘气了!你呀,实在是……”

“赐哥哥,弘晞这不叫淘气吧?”弘相凉凉的Сhā了句。跟在大伙身后,一反方才懒散模样,很是­精­力活泼。

“哥哥,人家才没有哩!”弘晞乖乖站好,任面前比他高好多的少年弯腰用帕子为他试净脏兮兮的小脸,很气短的为自己辩护。抬眼努力的观察面前少年俊美无俦的脸蛋,见他眉宇间依旧是他平日熟悉的温软平和、疼宠爱护,遂放下心来。

哦哦哦,太好了,哥哥没有生气耶!

一放下心来,马上又神气活现起来。瞄瞄后头跟上来的人,心情很好的唤了声:“哎呀,历哥哥,你怎地也来了?弘晞很久没有见你了哩!可是你怎么把这爱哭包也带来了?真扫­性­哎。”

闻言,窝在弘历怀里的小女孩原本雾气弥漫的黑眸更是水汪汪,咬着红­唇­要哭不哭的模样。不过,带妹妹来讨公道的弘历可不吃他这一套,安抚住怀里的小女孩后,哼了声:“弘晞,你可别狡辩,­奶­­奶­和好多宫女们可是瞧见你又欺负永夜了。还有刚才,我和赐哥哥都有瞧见你又欺负宫人了哦!是不是?”

一­干­侍卫忙不迭的点头附和,不过在小霸王一记凶猛又暴戾的眼神瞪来,马上低头不敢吭声。

弘相一脸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又从长春宫逃出来了!怨不得、怨不得!爷方才还当你怎地火气恁地大到又来欺负人了,原来是你又将永夜弄哭了逃逸而来的。弘晞,不是我们说你,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可以总是欺负姐姐呢?羞也不羞?”

小霸王马上像只跳蚤一样暴跳如雷,“胡说,谁欺负她了?是永夜爱哭又无能,整天除了哭就是哭,看得爷心头就火!而且她不是姐姐,是妹妹啦!我才是哥哥!”说着,小霸王挺起胸脯。

看那死不悔改的德行,弘相和弘历相觑一眼,共同无语了。而那名被骂的小女孩秀气漂亮的小脸蛋上委屈不已,原本雾气弥漫的大眼此刻已是泪花翻腾,秀秀气气的呜咽起来。

“呜呜呜,人家是姐姐,弘晞坏……呜呜呜呜,哥哥,弘晞欺负永夜……呜呜呜……”

在场三名大小不一的男孩马上疼惜不已的轻哄。最大的少年将小女孩抱入怀里拍哄,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同小霸王细心说教:“弘晞,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姐姐?向永夜道歉!”

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温柔随和、疼他若深的哥哥如此模样,竟让他向那个爱哭鬼道歉,心里不觉委屈不已。哥哥是他的,为什么要有个没用的永夜来和他抢哥哥?连哥哥一点点的责怪他都不喜欢,明明他就没有错——

脖子一梗,弘晞直着嗓子喊:“就不就不!哥哥偏心,只疼永夜不疼弘晞了!哥哥不喜欢弘晞,弘晞也不稀罕!弘晞要离家出走,去西宁找阿玛,不要你们了……”

弘历和弘相退后几步,双手环胸双双靠在一边柱子旁,就当看戏一般,偶尔交头,戏语几句。

“哎,历历,你说谁会吵赢?”

“当然是赐哥哥了!你以为一个蛮横无理的小子能坚持多久?最后还不是向哥哥屈服?”

“唔,那好吧!如此没有悬念的事儿咱哥俩就不多猜测了,那就猜猜这次弘晞会闹多久?”

“这个嘛……估计要久点吧!如果赐哥哥这样对我,说不定我会闹得更久呢!”

正讨论着,就见那五岁的小霸王气红了脸,狠狠的一跺脚,转身就跑。天赐忙将怀里的女孩放下,追了上去。却见弘晞一个不留神,同拐角处突然出现的人撞个正着,小小的身子飞了出去,狠狠跌摔在地上。

“弘晞,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摔着了?”天赐大惊失­色­,上前将跌在地上的弟弟抱起身,满脸掩不住的焦急:“弘晞,别吓哥哥啊!”

弘晞咬­唇­,见哥哥又怜又急的神情,连他最喜欢的笑容都没有了,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哀哀叫了声疼:“哥哥,弘晞疼,撞到膝盖了,手也流血了……”

天赐赶忙握住他的小手省视,只见那还带着­肉­乎乎触感的小手上真的蹭破了层皮,瞬间心疼不已。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名也被撞得不轻的小太监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被小霸王­阴­蛰的瞪了好几眼——敢撞他,去死!

正当混乱一片时,不怒而威的声音仿佛君临天下般响起,如一道闷雷击入众人心坎。

“这是怎么回事儿?”

弟妹记【中】

“这是怎么回事儿?”

鲜艳的明黄|­色­泽衣袍自宫阙回廊间的拐角处出现,瞧见来人,众人慌忙跪下直呼“万岁”。

年已逾六十的康熙虽已有老态,但仍不掩那份时间弥留的帝王之威与上位者的沉著气势。跟在康熙身后的雍亲王四阿哥面无表情的看着闹哄哄的众人,微微挑了挑冷凝的眉宇,当狐疑的视线落在现场几名孩子身上时,目露了然。只有那几名可怜的侍卫仍跪在那儿,迎来了一拨又一拨身份尊贵的主子。他们发誓,下次再也不要讨这份守园的差事儿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弘历参见皇爷爷,皇爷爷吉祥!见过阿玛,阿玛吉祥!”

“弘相参见皇爷爷,皇爷爷吉祥!参见四伯,四伯吉祥!”

弘历弘相同时上前甩袖行礼,有模有样,恭敬而严谨。

“皇爷爷、四伯……”永夜噙着泪上前,秀秀气气的福身行礼,娇美的小脸蛋上仍挂着两行梨花雨,可爱又可怜。

康熙挑眉,朝小女孩眯眼笑得很和蔼可亲:“哟,永夜,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呀?来,告诉爷爷,爷爷为你作主!”

小女孩看了眼不远处正暗暗瞪眼的弘晞,摇摇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康熙:“谢谢皇爷爷,永夜没事儿!是弘晞跌伤了,还请皇爷爷让人先为他包扎伤口,好不好?”

“当然好,我们小永夜这么乖巧可爱,爷爷当然会先听永夜的了!”笑眯眯的说完,康熙一挥手,吩咐人去叫太医。

待老太医屁颠屁颠的被拉来为伤痕累累的小霸王上药时,众人已就坐在宫后院的浮碧亭里,一­干­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端茶上点心瓜果,细心谨慎的伺候着在座的几位尊贵非凡的主子们。

“爷爷,这事儿请您别管了,您也不能再这样袒护下去,妈妈说这样会宠坏孩子的!今儿我定要好好说说弘晞,作为哥哥,我可不能再任他再这样任­性­下去!”

还未等康熙开口,自认某小孩缕教不听有必要好好教育的天赐难得强硬的制止了康熙的搅局,在太医为弘晞上好药后,便将几个弟妹给拎到亭外训话去。

被堵得死死的某皇帝摸摸鼻子,难得安然闲适的坐在铺着软毯的榻上,慢悠的品着香茗,一双威严不送减的龙目有趣的看着亭外几个孩子,那模样儿,倒有几分看戏凑热闹的嫌疑。

四阿哥立于一旁,历来凛冽深邃的清眸子在看到几个孩子的互动时,偶尔会滑过几许忍俊不禁的笑意,柔和了清俊的五官。

“老四,这几个小子又咋啦?永夜这丫头怎地又哭成了泪人儿了呢!”康熙习以为常的问。

四阿哥细心的为老爷子再斟了杯茶,说道:“先前又听喧哗的宫人们说,弘晞在长春宫闹了事儿,撂倒了几个侍卫就跑了,额娘很无奈又舍不得打骂,只得让人告诉在上书房的天赐和弘历,便来逮这小子了。刚才的事儿,皇阿玛您也是看到了的……”

四阿哥有些无语,刚才一­干­小子在闹时,他也是适时经过,却见皇阿玛像做贼一样,也不让人通传,领着一­干­侍从奴才躲在外头偷看,这事儿,真的有些刺激到他了。想着,不禁有些为他那四儿子担心,希望他没跟着闹出什么事儿来。

“好小子,才五岁就这么了不得了,果然有爱新觉罗家儿郎的气势!当年老十四像他那么大时,也已经能撂倒宫内侍卫了!”康熙心情甚好的赞称一声,尔后露出想不透的表情。“老十四家这几个孩子,总让朕想不明白呢!天赐不必说,就和老十四一个模子儿捣鼓出来的,可­性­子却软得像那丫头,朕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永夜难得是个美人胚子,像她­奶­­奶­,将来必定是个美人儿,可太爱哭了,对什么事儿都认真过了头,让朕实在不晓得说些什么好;弘晞模样儿有些像浅丫头,只是这脾气,活脱脱就是小时候的老十四,这仨个小家伙啊,真真是教人揪心呢!”

康熙嘴巴里虽是长吁短叹,但那眼神透露出来的可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一旁伺候的李德全和四阿哥略有所悟,偷偷忍住笑。

十四阿哥抿­唇­,不轻不重的接道:“皇阿玛,您老也别这么说,会变成这样,大伙可都脱不了­干­系儿。这皇宫,都快变成弘晞这小子的天下了,只要听到这名儿,宫里哪个奴才不是又怕又躲的……”四阿哥说得较含蓄,没有摆明着说的是,若没有您老人家纵容授意,大伙儿会跟风起义,养出这么个混世魔王吗?

康熙哈哈一笑,不以为忤,也不辩驳什么,好整以暇的喝茶看戏,就看这人为的一切,最后又是谁能扭转乾坤?

终于在哥哥的训导中不甘不愿认错的弘晞扭着小身板走近始终立于一旁、显得娇娇怯怯的小女孩儿。

“永夜,对不起啦!是我不对,不应该骂哭你!”

得到该有的道歉,小女孩美丽秀气的脸蛋上露出可爱的笑靥,伸手像个小姐姐一般摸摸弟弟的脑袋,“弘晞乖,永夜不怪你!”哥哥经常这样做,她身为姐姐,也要爱护弟弟。

“别随便摸我的头啦!”弘晞气呼呼的甩开那只小手,气鼓鼓的瞪她,“哼,你也别托大,我可还没有承认你是姐姐!只不过比我早出生一刻钟,有什么了不起?我可比你厉害,我来当哥哥才对!”

闻言,弘相弘历一脸就知道会这样。这个小子怎么可能会这么乖乖的道歉嘛,看吧,不惹事儿他就浑身不舒服。而原本还为弟弟配合态度而暗暗点头的天赐表情一凝,无语的承认自己失败,心中不禁有些忧虑。

“不好,我是姐姐!”永夜在这也是分毫不退让,很认真的说。

“姐姐?就你这小样?”弘晞自上而下很轻蔑睥睨,“整一个泪包子,哪有姐姐的派头?长得这么弱,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阿玛的亲生女儿?”

“永夜比较像妈妈啦!”

“你这德行哪里像妈妈了?明眼人都会很诚实的摇头说不像!爷瞧啊,你一定是真夜姨他们捡来给阿玛养的吧?”

她是捡的?小女孩的心完全被深深伤害了。

“我……我……”反驳不出来,转眼间眼眶又开始含雾,眼泪泛滥成灾,“呜呜呜……永夜不是妈妈的孩子……不是哥哥的妹妹……呜呜呜呜……”

弘历弘相已经无语到想抚额呻吟了,摇头叹息不已。为什么明明是同一娘胎生的兄弟,这小子就这么可恶,和赐哥哥简直是天壤之别呢?天赐则慌忙安抚哭泣的妹妹,眉宇间染上了怒气,喝斥胡言乱语的弟弟。

“弘晞,不准胡说!你明知道永夜的­性­子,会将什么都当真,还乱说,若让阿玛知道了,阿玛可真会生气哦!”见弘晞嘟着嘴儿不吭声,又转回去安抚妹妹,“永夜乖,别听弘晞乱说!你是妈妈亲生的孩子,哥哥可是亲眼看着你出生的呢!”

“真、真的?哥哥不骗永夜?”小女孩泪汪汪的问。

“当然是真的,哥哥怎么会骗人呢?”天赐温柔的摸摸女孩的脑袋,柔声保证。

弘晞高高翘起嘴儿,都可以挂几猪­肉­了。弘历凑到他身旁,同他偷偷咬耳朵。

“弘晞,我劝你还是乖一些,千万别惹哥哥生气哦!哥哥若是真的搓火儿了,是很恐怖的,一定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界上。”

“为什么?”弘晞不解,他长这么大,无论他怎么顽皮,都还没有见过哥哥生气哩!哥哥在他心里就是个圣人般的存在,除了阿玛妈妈,哥哥是他最喜欢的人了,当然,永夜也勉强排在第二啦。虽然他总是欺负她,但也是因为永夜太没用了,让他看了就生气的缘故。

弘相也凑了过来,将一张甚比妖孽的脸儿摆在兄弟俩面前,“真的哦!你别以为赐哥哥­性­子好就使坏,若碰触到他的逆鳞极限,告诉你,比百鬼夜行还恐怖,那才叫人间炼狱!”

对上那张过份美丽妖娆的妖孽脸,弘历忙不迭的稍移身体,心脏无法消受。弘晞一把将那张脸推得远远的,粗鲁又无情,一点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情怀,心情恶劣的低咕了声:“妖孽哥哥,滚远点!”后,方满脸怀疑的问:

“历哥哥,你们是骗人的吧?”

“真的,不骗你!”弘历信誓旦旦,“告诉你,我阿玛和几个叔叔伯伯都亲眼见过哦!有一次哥哥真的生气了……唔,我想想,哦,就是你和永夜出生的五年前那天吧,妈妈被­奸­人陷害,早产了,差点因难产死去,连你和永夜也一起胎死腹中呢!哥哥知道后,真的好生气呢!京城连续三天都­阴­­阴­沉沉的,一些东西在空中飘来荡去,就算在大白天的也让人吓个半死哦!”

弘相接口道:“古人云: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若赐哥哥一怒,百鬼夜行日迁,到时你连死的心都有了!”

“什么?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贱人敢害我妈妈?就算死了也给爷挖出来鞭尸百遍丢去爆晒,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充满凶狠暴戾的宣言,听得弘历弘相两人齐齐翻白眼。拜托,小祖宗,重点不在这儿好不好?

“得,你也甭理这么多过去的事儿了!十四叔早就将那可恶的坏女人决解了,哪还等你这小不点来讨公道?你可得想清楚了哥哥生气的下场,不仅不会对你笑了还会发生很多恐怖的事情哦,到时候别来找我们哭诉!”

弘相鄙视了这小不点儿一眼。虽然那时只有四岁多一些,但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那时是唯一一次看见一向爱笑又温和的哥哥哭了,让他恨不得杀了那些伤害哥哥的恶人。当然,也因那件事儿,哥哥好像有些变了呢,至于哪儿变了他也说不清,反正就是有些不一样了。所有的大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让他也不是很能了解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拿来唬弄一下这个横小子倒是绰绰有余了。

想着,两个年龄相近的男孩互觑一眼,彼此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朝惊疑不定的小孩点头,满脸认真严肃。

弘晞有些苦恼。哥哥生气了就不会再笑了吗?这倒是件可怕的事儿,若哥哥都不笑了,真的很恐怖哩!他最喜欢哥哥了,也好喜欢总是对他笑的哥哥,若哥哥都不笑了……

算了,以后他就少骂永夜一些好了。虽然永夜又笨又爱哭了点,但好歹也是和他一母同胎的“妹妹”,以后就让让她好了。

“好啦好啦!永夜,我说错了,你长得这么像­奶­­奶­,当然是阿玛的孩子,以后你若聪明些、少哭些,我就承认你是姐姐好了!”嘟着嘴说完,他又跑到天赐面前抱住他的手,眨着乌溜溜的眼睛认认真真真的盯着他,“哥哥,弘晞道歉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天赐好笑的摸摸弟弟的脑袋,眉眼因笑意弯然,湛若轩然,“弘晞,哥哥没生气呢!”见弟弟喜上眉梢的模样,天赐抬头,看向一旁那两个唬弄人的小子一脸得意洋洋相,不禁摇头失笑。

虽然弘晞在很多人眼里不好,但自已的弟弟,还是忍不住疼他宠他的多,明明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好,但又该怎么办呢?

哎,他得想想,可不能让弟弟的一生就这么毁了。

弟妹记【下】

好了,教育暂时告一段落,天赐带着一­干­弟妹,在康熙的示意下回到浮碧亭。

“皇爷爷!”弘晞欢快的叫了声,撒丫子颠儿,一把扑进康熙怀里,噌噌噌的爬到他膝盖上占山为主般坐着,俨然一副小霸王的模样,看得周遭一­干­人眼角抽搐,然后别开眼当作没看到。

既然连他们的万岁爷都摆明着纵容这横小子,他们又何必多嘴自讨没趣?

“呵呵,弘晞,好像又重了呢!再大点朕就抱不住你啦!”康熙拍拍怀里小子的脑袋,乐呵呵的说,完全没有把这小子太过放纵的行为放在心上。

“皇爷爷……”永夜怯怯的唤道,很想过去,但被弟弟暗暗瞪了好几眼,只得委委屈屈的罚站在一旁,看向一旁的李德全,“音达爷爷……”

“永夜,到爷爷这儿来!”康熙朝一旁怯怯生生的女孩招手,待女孩怯怯的走近,将小身板倚在他怀里后,亲切的询问起两人的起居生活和功课。

天赐和弘历弘相坐在一旁看着,偶尔和四阿哥说些话,祖孙三代聚于一亭,阳光虽然炎烈,暑意炽盛,但在­阴­凉的浮碧亭中,四周花木树木葱葱郁郁,偶尔微风徐来,分外凉爽呢。

待了解完孩子们的课业后,康熙看向对面规规矩矩、模样举止皆为大方舒雅的少年,已经十二岁了吧,模样个儿越长越像十四阿哥了,但那温软稚气的气息倒多年如一日,无丝毫改变,完全是异于其父的狂傲与霸气,就像他额娘的简单与温顺平和。

呵呵,或许这孩子就是爱新觉罗家一个异数吧!就像那丫头一样,永远不会违背他们心意而改变的异数吧。若是这样一直保持下去,不知道这皇家、这历史会变成什么样呢?

想着,帝王长长叹了口气,似乎几多感慨,惹得在场的众人都投去关怀疑问的眼神。

“天赐,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利爽,心里总是有些闷儿啊!”

闻言,天赐拧起剑眉,面露忧心,当然也有些狐疑:“爷爷,您旧疾又犯了吗?看了太医没?明明近来大有好转啊,怎么会又犯了呢?”

四阿哥和李德全则完全是不加掩饰的怀疑,今早太医来请脉,还说万岁爷近来身体不错,胃口也好了很多,怎地突然又说不好了呢?不过四阿哥习惯­性­面无表情,就算有疑惑也没人看得出。李德全伺候康熙一辈子,虽然帝王心深似海,但他是个尽职尽忠的好奴才,不会多嘴什么。

“哎,看了看了,太医说这是旧疾,只能慢慢调理!这人啊,身体不好,心情也跟着不好呢!天赐,好久没有听你唱曲儿了,不如就唱首曲儿来让爷爷开心开心!”

言至此,再白痴的人也能明白皇帝言下之意了。不过,也是有例外的。

只有乖巧依旧的天赐不疑有他,赶紧上前将一双腻在康熙身上的弟妹抱离,有些责备。“永夜,弘晞,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可经不起你们的折腾……你们也悠着点,别净腻着爷爷,给他添麻烦!”

管好像只不安份的跳蚤一样的弟弟后,天赐方对康熙说道:“爷爷,妈妈曾经教了天赐很多曲儿,不知您想听什么?”

四阿哥暗暗摇头,这傻小子啊,真是让人又怜又爱,却又忍不住想折腾折腾。

“天赐就自个看着办吧!”康熙抚抚略有褶皱的龙袍,笑眯眯的说。见少年白玉般的面容上微露几许落寞黯然,便自己自己无意中触及他的伤心事儿了。哎,虽然天赐不是他心目中最佳的孙儿人选,但他也是疼着的,可那丫头……咋就这么狠心呢?

心中一番计量后,加上弘晞一听哥哥要唱曲儿,开始不依不饶的起哄着也要和哥哥一起唱曲儿让皇爷爷开心,然后是永夜,不得已,在场的五个孩子一起排排站好,共同唱起一首他们都会唱的歌儿。

“当我老了,有什么愿望

我希望孩子们能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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