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洗衣机实在太老了,甩干时不用手按住顶盖衣服就会飞到街上。她全身跟着洗衣机乱抖,脑子里还想着丈夫的变化。樱桃问她一道算术题怎么做,她答不上来,往常帮助孩子复习功课的任务都是段思宏。她不愿意过丈夫不在家的日子,丈夫不在家她什么事都得亲自动手,一天连喘气的空都没有。她把洗好的衣服取出,“嘎吱”,自动晾衣架又坏了。她恼上来,用力一拽,咣当,一头儿掉下来差点儿砸到她。她鼻子一酸,发现女儿在门口,大吼一声:“看什么看,作业做完了吗?!”樱桃一哆嗦,小声嘀咕:“我以为楼塌了呢。”她越想越憋屈,终于抓起电话,拨通段思宏。“喂,我问你,还要不要这个家了?”电话里被问得莫名其妙,说:“要呀。”“那你现在就给我回来!”“现在?又怎么了,这么大火?”“晾衣服架坏了,衣服没地方晾了!”电话里停的一下,问怎么回事,安慰了几句,答应尽快想办法解决。她也不知道他会想出什么办法。女儿凑上来要和爸爸说几句。话筒一交到女儿手里,段思宏马上软成棉花团,父女俩亲亲热热没完没了,黎云心疼电话费掐断,樱桃小嘴一撅,说作文题太难。她问什么内容。樱桃说什么内容都可以,只要是身边发生的事, 写得生动紧凑就行。她看见厨房墙上爬过一只蟑螂,顺口说:“写它吧。”“多脏呀!” 女儿瞪大眼。“多生动呀,谁家没蟑螂?”“我不写!”“噢——,可爱的小蟑螂。” 她摘下拖鞋拍过去。“没打着!”有人敲门,她们俩面面相觑。这么晚了不应该有人来访,她壮着胆子问了声谁。“我,师母。”门外是陌生男人声音。“你是谁?”“我小白,段老师叫我来的。”“小白谁,我不认识。”她更害怕了。“别开。”樱桃小声说。“老师说家里的衣架坏了,叫我看看……”“什么老师?”“就是思宏老师呀,您师母吧?是老师叫我来的。”她打开一道门缝,防盗门外站着个年轻人,第一印象就是:帅,身高再加十公分,相信公司模特队那些男模哪个也比不上。来人介绍刚刚接到“老师”长途电话,黎云听明白,打开门。白鲜直奔阳台,登上梯子就干。“你跟老段一个办公室?”黎云在底下递工具,她从没听说丈夫有这样一位徒弟。“我是新来的。”“也是广播专业毕业?”“不不,临时工。”白鲜脸红。“以后还请师母多关照。”“别这么叫,叫我嫂子好了。”晾衣架拆开,需要一把十字头螺丝刀,白鲜的工具包里没有,黎云让稍等到阁楼去找。她满头大汗扳倒工具箱,打开油乎乎的铁盖,两只忙动的手蓦地停住,映入眼帘的不是油吃麻花的工具,而是一袋鲜艳的衣服。她满心狐疑, 忘记找工具,在确定自己不曾有这些衣饰后,想到那个一直不愿意去想又不得不想的念头。她把手里的东西看过来又看过去,直到白鲜催促,才赶紧取了螺丝刀。两个人接着边干边聊,黎云早没了心思。不住口地问台里女同志多吗?“老师”平时跟哪些女同志来往较多?多大年纪?漂亮吗?白鲜有一嘴没一嘴的,冷不丁一低头,下边这张脸谈不上凶狠,也够得上阴冷了。忙说:“我刚到单位什么都不清楚。”“有个姓张的,戴眼镜,胖不轮敦?”“你是说章阿姨?”“差不多吧。什么阿姨,就是狐狸精!”白鲜一看黎云恨不得能吃了谁, 没再搭腔。“她以前总缠着老段你不知道?”白鲜摇摇头。“这女的可不是东西,生怕老段当官, 四处捣鬼。”白鲜手底下赶紧,修好了,帮助把衣裳晾上,提出告辞,黎云欲意再留他坐坐,但他说天色太晚,执意回去。送走白鲜,黎云哄女儿上床睡觉,从阁楼取下那包衣物,锁起寝室门。一件件女人衣物散发香水味摊到桌子上,她心跳随之加快,紧张得喘不上气来,拿放大镜的手在抖。电话铃响,吓她一跳,接起来是段思宏,问衣架修好了没有。她觉得脑袋就是一颗炸弹,一不留神就会爆炸,用近乎窒息的声音告诉他修好了,谢谢。段思宏又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往耳朵眼儿去,脸贴在放大镜片上一寸一寸寻找,终于在绣花内裤上找到一根毛。“小兔崽子,看你还往哪儿跑!”她兴奋得咬牙切齿。“你说什么?”电话里问。“没什么,自言自语呢。”经过反复分析,她确认不是头发,也不是腋毛,肯定是荫毛。“是不是在看电视?”“对。”“什么好节目让你紧张成这样?”“一个长期隐藏的惯犯被揪了出来。”“是吗,哪个台?”“就是湖滨南路六十五号三单元三零二室。”她说出他们家的门牌号。电话里笑出声,问她是不是心情好了。她说不但心情好了,而且看明白了。他大概是躺床上在打电话,慢悠悠地说这就对了,过日子应该有耐心,哪能遇到一点小事就动肝火,气大容易伤身,对长寿没好处。她嘴里哼哈,找来尺子,量过每件衣物,按照人体比例进行测算,得出的结论是,此情妇身高一米七五至一米八之间,身材略腴,属于健康型。凭借多年设计服装经验,她相信这个结论不会有误差, 脑海里闪过段思宏身边与此相仿的女人……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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