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阿姨一把夺过,说:“这可不行!我还舍不得这点儿酒呢!对不对书记?”“不错,把酒藏起来!”书记说。“我确实没这份高雅怎么办?”“装吧?主持起节目来可一套一套的!” 章阿姨不依不饶。白鲜看着段思宏,没想到酒喝着喝着会变成这样局面,老师竟然不堪一击,不无同情地说:“您就瞎诌呗,不都是借酒撒疯吗?”章阿姨顺着说:“对,诌吧。”段思宏憋了憋,开口:“东风吹,战鼓擂,比现眼,谁怕谁。”“不行不行!”众人一致通不过。“罚酒罚酒!”他一饮而尽,又斟满。章阿姨赶紧说:“不能让他这样喝,他量海着呢,一箱也打不倒!”“那你说怎办?” 段思宏把酒杯放下,不慌不忙。这是明着叫板,谁都看得出来。“别人怎么办你怎么办呗,酒席宴上无老少。”章阿姨看了一眼书记,书记给予了坚定的支持。“那我就附庸一次风雅。” 段思宏语气透着自嘲,猛抬起头朗诵。“说,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半斤八两全当水,只因失意灌肚圆。”说完连干三大杯,众人齐声叫好。段思宏心里说好狗屁,咱们走着瞧,只要我当这个主任,以后慢慢收拾你们这一群。散了席,能站直溜的没几个。段思宏自告奋勇送白鲜回家,搀他到没人处说:“唉,看来我是把你得罪了。”“没有呀?”白鲜眨巴眼皮否认。“没有你躲着我?”“我没躲你呀?”段思宏斜着眼睛,苦笑说:“看来你是翅膀硬了。”白鲜辫道:“我敢吗,孙悟空再能翻跟头,翻得出如来佛手心?”“知道这个理就好。”两个人都感觉到气氛不再像过去,话难说到一块堆儿。外面太阳很好,公路上的粉尘在半空中晶莹闪烁。“去我那儿吧。”段思宏感到酒在血管里奔涌。白鲜摇摇头。“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多好……”白鲜不说话,低着头。“我心里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段思宏拉起白鲜,对方像烫了一下,甩开他,忽然脖子鼓起个包,“哇”地吐了一脚。段思宏轻轻地拍打他后背,说着安慰话,白鲜稍微缓过点儿来,嘴角挂下一丝粘液随风飘起,眼里含着泪。“去我那儿,我给你煮醒酒的咖啡。”“算了谢谢……”白鲜再次甩开他搂抱动作,摇摇晃晃自个儿朝前走。“等等,不去我那可以,我开车送你回去!”白鲜头也不回,拦了一辆的上去。第二天,段思宏大病一场,连拉带吐,台领导特地到家里慰问,章阿姨送来一箱新鲜提子,有人说是蝎子中毒,章阿姨申辩那别人怎么都好好的呢。白鲜却迟迟不肯露面,连个电话也没。晚上接到黎云电话,人已住在当地五星级宾馆。他伤心地告诉她躺在病床无人照料,她赶紧安排父母过来。他感慨关键时候还得靠老婆。手术后,施小慧有了微弱呼吸,治疗出现一隙曙光。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人轮流守护在重症监护室内。朗利四方打听,报名参加了地方医院组织的一个护理培训班,下班后就去上课,挤在一群下岗老阿姨中间认真做记录,妻子成为他第一实习对象。他还特地买来有关资料,逮空就追着病房护士问些古怪问题,有些问题连医务人员也回答不上来。他通过省对台办公室,专程登门拜访了远在广州军区总医院的脑科专家。四十年前,就是这位老教授,受命于周恩来总理为战斗英雄麦贤得做了开颅手术,挽救了一代楷模。朗利父亲洽谈完一桩生意后也留在大陆,加入护理行列。看似忙碌的一家人背地里却在争论不休,就是要不要把施小慧怀孕的消息告诉院方。施小茹认定为保住姐姐应立即终止妊娠。朗利则坚持先不要告诉医生,既然人活下来,希望能在保全大人前提下生下孩子。二位老人掩泣难择,担心大人孩子都失去。每天护士都要不厌其烦地为施小慧更换床单,擦洗毫无知觉地肢端。这天,护士在为施小慧采取侧卧翻身时,施小茹劈手夺过床单训斥:“轻点行不行!” 她刚跟朗利拌过嘴,认为这个动作压迫了姐姐肚子。护士吓呆,不知做错什么事。值班医生闻讯赶来,自然站在护士一边说话,施小茹变成无理狡辩。双方闹到院务部,施小茹再无法隐瞒, 终道出姐姐有孕在身,说完失声痛哭。在场人大眼瞪小眼,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院方为施小慧作了妊娠会诊,胎心居然正常。但他们还是认为手术期间用了大量麻醉剂会造成胎儿发育不全,主张及时流产;况且这种接生从未见过,惟恐意外。朗利闻讯赶来, 坚决不同意在意见书签字,并怀疑小姨子背后捣鬼。施小茹也不示弱,指责姐夫太自私,只顾了传宗接代不顾大人安危。最后院方没辙,只好按常规办事,尊重家属决定。“这就是我的决定:生!”朗利斩钉截铁。医生说:“你们是不是再商量商量?”“甭商量,我的老婆,我说了算!”施小慧勉强进流食,由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朗利坚持部队医院条件太差,将施小慧转入本市一家贵族医院,包租了最豪华病房。他变得脾气古怪,遇事喜欢闷头,除白天去公司,其余时间全在施小慧身边。施母心疼女婿,经常做一些他喜欢吃的荤食送来,有时也换他回家休息。施小茹下班就来病房,朗利每次接过她烧的饭菜都兴致勃勃,等人一走全倒进马桶,上街叫碗拉面,因为实在太难吃了。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