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吴仁萍的闺房里出奇的安静,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我嗅着小屋里带着点儿米香味的空气,不由轻轻问:“送亲的喜酒,该吃完了罢。”“哪会这么早,要闹到半夜了。”吴仁萍懒懒地说着,又把脑壳靠到我胸前来,像做成了一件大事般说,“华老师,我得着你了。”听得出她的语气中有一股如释重负之感。我说:“不要叫我华├鲜Α!豹“你不就是华老师嘛。”“叫华老师,我心中不安。”“为啥?”“人家要说,我是仗着老师身份耍学生。”我还想说,这可是犯了大罪的,我怕。“我都是大人了,我愿意。”“你咋会愿意?”“今天给吴玲娣送亲,她哭得这么凶,岚山寨上的人都以为她这是照风俗行事,只有我晓得,她是真不想这样子不明不白地嫁人。可她又无奈,她晓得不抓紧嫁出去,家中要遭殃。”吴仁萍的手伸过来,轻轻触碰着我的耳垂,“我一边陪着她哭,心里就在想,明晚上,玲娣就要把自己的身子交给那个她不熟悉的人了!那多脏啊,与其像她这样,我还不如把身子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呢!”我翻身而起,热烈地吻着她。她的手捧住我的脸,说:“华老师……”“不要喊我华老师。”我再次申明。“哪喊啥子?”“喊我名字,华有运。”“有运,有运,这名字真好。看你交了多好的桃花运。嘻嘻,有运,你喜欢我么?”“喜欢。”“用你们的话说。”“我们的话……”我重复着她的语气,不知她要我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的啥子话?”“你们知青讲恋爱时说的话。”我凑近她耳边说:“仁萍,好姑娘,我爱你。”“真的?”“真的。”“真好听。想听听我说什么吗?”“你想说啥子?”“我要说,我也爱……哎呀,羞死人了,说不出口、说不出口。”说着,吴仁萍一把逮过我的左手去,放在她的巴掌心里抚摸着、摩挲着,继而又动情地移到她的脸颊上擦了两下,嘴角含了一下我的手指,“瞧你,一双手都是细刷刷的,好安逸啊!”她这一系列细微的爱抚动作,一下子也感染了我,我用一个热烈的吻代替了我要说的话。“和你都好成这样了,我真不想出嫁。”“那你……”我不由一怔,“元宵节不想嫁人了?”她一个翻身坐起来,把脸挨到我脑壳上,说:“你要我嫁么?”“不要。”我摇头,心里却不是十分的坚决。“可是,拖是拖不长的。”吴仁萍颓丧地说。“为啥子?”“这三年多,逢年过节,男方家一趟一趟,不知给我家中送了多少┎世瘛!豹“退回去就是啊。”“退,你说说倒是容易。”吴仁萍叹了一口气,“屋头穷,吃的吃了,用的用了,拿啥子退人家?”我也跟着叹息:“哪咋个办呢?”“我有一个办法,”吴仁萍兴冲冲地把身子靠在我身上,“隔几天,信还是写,你只要把我开的条件,翻上一倍。男家一下子没那么多钱准备,就是有工夫借钱,他们也没时间把东西准备好,不就拖下├戳恕!豹我点头,嘴里吐出一句:“只是也难为了男家。”“管他呢,”吴仁萍在我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哪个喊他们管我叫吴仁萍呢!”我不解:“你一直就叫吴仁萍啊。”“是G86AA#吴仁萍,无人品。你没听出来?”我一时又愣住,正想说什么,寨路上一个尖声拉气的嗓门喊起来:“吴仁萍,吴仁萍!玲娣家忙不过来,让你当伴娘的快去啊。”我紧张得连忙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裳。吴仁萍一把扯过我的衣服,愤愤地一甩悄声说:“莫出声,不要理她。啥子大不了的事,玲娣要明天才走呢。”果然,那岚山屯上的婆娘又喊了两声,以为吴仁萍不在家,自言自语地走了。我敛声屏息地听着那婆娘的脚步声远去,重新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这回吴仁萍不再阻止我,她也三下两下穿起衣裳说:“你不要忙着回雨山屯去,到了夜半三更,那些个当干部的走了以后,还要跳地戏。”我这才知道,地戏为啥子要拖到半夜才跳,吴远贤又为啥子叮嘱我不要在饭桌上提这事。原来他们这是要防干部。“这地戏,真好看吗?”我将信将疑地问。“好看!你从来都没见过的。”吴仁萍用肯定的语气说,“到时候,我陪你看,准保你今晚上快活。” 照吴仁萍吩咐的,我一个人先悄悄离开她家,来到寨路上,确信没撞见任何人,我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已是秋冬时分,岚山屯的夜间带着浓重的寒意。走拢寨子中央,又能听见从办喜事的吴远贤家传来的喧声和笑语。借着农家户透出的灯光,我看了一眼表,我以为和吴仁萍经历这么长时间的肌肤相亲,该是很晚了。没想到,只有九点二十,离半夜还有两三个钟头呢。这么长的时间,如何消磨呢?我有点懊悔答应吴仁萍,留下来看跳地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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