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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有情节有肉肉,感情也不错 【dy_dy2003】 2010/09/23 19:04 (0字 4点)
个人认为这篇挺好看的 【itrains】 2010/09/22 22:55 (0字 3点)
作者有其他系列文不?瑞王那对和神秘马车中人(我猜是那公公)那对都没交代呢... 【phoebean】 2010/09/22 17:20 (0字 22点)
正在连载的《莫失莫忘》是相关文,太监受,目前才到第10章,在鲜上 【黛德丽】 2010/09/24 00:18 (0字 56点)
感谢推荐~~已搬^0^ 【阿晋】 2010/09/22 11:57 (0字 8点)
这个文还有篇番外《生辰》 【黛德丽】 2010/09/24 00:28 (0字 66点)
又刷不开鲜了 = =0 【阿晋】 2010/09/25 23:11 (0字 4点)
这个推荐贴好真诚! 【imissfilippo】 2010/09/20 19:44 (58字 2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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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不语》BY 贰人
01
李承宪收到家乡来信时很是欢喜。
李承宪外出学艺十数年,如今也算小有所成,在瑞王府中谋一差事,虽说只是小小一员偏将,但难得瑞王赏识,并且瑞王胸中颇有韬略,李承宪也算投得明主。况且眼下西南蠢蠢欲动,想必朝中不日即对西南用兵,也不愁没有晋升的机会。
李承宪少年时家里曾为其定下一门亲事,听说女家是西南侗彝族里的望族,只待姑娘长成便送来李家完婚。没想到不久之後李承宪离家学艺,一去十数年,自己独身一人在外闯荡一直没什麽起色,有心报国却终是明主难遇,在外颠沛流离也无心家事,婚事就一直耽搁著。直至去年被友人荐入瑞王府,这才如雄鹰临渊巨鲸入海,总算可以大展拳脚。
这时节家里来信说女方家几番催促,说人家姑娘如今也是不小,还是赶紧完婚的好。对方家居偏远蛮夷之地,对婚嫁礼节亦不甚计较,只盼快快完婚,家中已与对方谈妥,女方家已约定日期遣人将新嫁娘送至西南边陲重镇湛城,李承宪只要赶去接来便好。
李承宪想想总是要人家姑娘等著也是不好,况且自己年岁也是不小,是时候成家了。
看看信上的日子,两家约定之期已近,左右最近军务上没什麽要紧事情,还是尽早去把人家姑娘接来为好,可别拖来拖去赶上西南战事起就不妙了。
拿定主意,李承宪将职务上的事宜交代一番,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想了想,又留了封信在瑞王府门房上,托门房转交瑞王,便跨上匹马,拍马往湛城赶去。
扬鞭催马,急忙忙上路,只怕让人家姑娘等久了。心里不禁有一些忐忑,又有一些期待,不知自己未来的夫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侗彝族是个不足千人的小部族,偏居中华大地极西之地,民风淳朴而精悍。地处群山之间,四面层峦叠嶂,青山莽莽,山里自是一片世外桃源。
侗彝族族长姓滕,在族中很有威望,早年曾游历中原,十分渴慕中原文化,故此家中不少汉族书画摆设,子女也自幼熟习汉文。
滕家一子一女,女儿名叫滕丽,容貌秀丽,又识字知理,人人喜爱,被族人爱称为“侗彝的花朵”。滕丽如今年届二十,早年已定给汉族一户李姓人家,是滕老当年去中原游历时结识的,两人意气相投,一见如故,便相约结了儿女亲家。当时交换了信物为聘,约定等自家女儿长成便送来李家完婚,谁知对方家的儿子出门学艺,一去十几年,自己几次催促,对方只说事业无成无心家事,婚事就这麽一直耽搁下来了。滕老也是一直为此事烦心,然而两家交情极深,那李家小子自己也见过,品行刚正,资质不俗,自己实在是喜爱,想想便还是让女儿一直等了下来。
这次听说李家小子进了如今权势遮天的瑞王府,再不能以事业无成来推脱,想来这次好事终於能成,便去了书信与亲家商量妥了婚事,一面张罗著著人送自家女儿进中原完婚。几日来又要准备姑娘出嫁的东西,又要陪前来送别的亲朋好友,故此家中忙作一团,忙乱间竟也没发现家中竟少了一人。
族长小儿子名叫滕翼,自幼与自家姐姐感情极好。幼时刚知道姐姐已被爹爹许了中原的一家人家时,想到自己嫡亲的姐姐要嫁到这麽远,甚至可能以後一辈子也没机会再见,当时可有好一场哭闹。姐姐给千方百计哄好了,滕翼却总是不依不饶的不肯让姐姐出嫁。从那後只要有人提起姐姐的亲事,小滕翼便撒泼哭闹,非要姐姐答应了不嫁中原那人才肯罢休。平日玩耍之时又总想著干脆将姐姐藏在门外的大青山之中,让那人怎麽也找不到才好。以後年岁渐渐大了,虽是收敛了许多,但私底下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姐夫仍然甚是不屑。听说对方家里那小子出门学艺未归,一直没能完婚,滕翼并不像家里其他人那样担心姐姐的婚事,反倒放心了不少,甚至希望对方干脆退了婚事才好。同时看到姐姐已过成婚年龄,却因为那人的缘故只能一直等在家里,对那个姓李的更是愤愤不平,心中不禁又将那人骂了千遍。
本想著这事总成不了,姐姐年岁大了,家里就能顺理成章的找李家退婚,再在族里找一个勤恳可靠的小夥,将姐姐嫁了,以後仍是日日相见,这才称心。谁知李家又来信说李家那人又有些发迹了,终於可以考虑婚嫁之事,爹爹便欢天喜地的张罗著让姐姐嫁过去。再仔细一打听,居然还是让自己那金贵的姐姐,那个族里的花朵一般的姐姐亲自跋涉千里到那什麽湛城去等那人,不禁心头火气,恨那人竟敢这样轻慢自己姐姐。可是心知姐姐的终身大事不是儿戏,总不能自己不同意就让姐姐退婚,所以也只得天天跟著爹爹忙前忙後,为姐姐准备行装。
这几天滕翼在家里忙著张罗滕丽的嫁妆和随身物事,忙得脚不沾地,也没空见到姐姐。这晚滕翼抽空来到姐姐房门外,刚要举手敲门,便听到姐姐房里传出声音。贴著门一听,原来是姐姐正伏在娘怀里,抽抽噎噎,也不敢放声哭。
只听娘开口宽慰姐姐:“傻姑娘,你长大了,总要嫁人的。”
滕丽低头不语,只是垂泪。
滕夫人看著滕丽这样,也渐渐湿了眼眶,陪著自己女儿掉眼泪:“这有什麽办法?都怪你爹,早年出门游历,怎麽就将自己女儿许了这麽远的人家?”
两人对坐哭了一会,滕夫人擦了擦眼泪,问滕丽:“咱们侗彝族原也不兴什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都是你爹……可是咱既然已经与人说妥,总不能毁约。可我们家跟李家结亲这麽久,你却从没见过那李家小子。女儿,你给我说句心里话,你对那李家小子,到底是怎麽个想法?”
滕丽仍低垂著头,咬著下唇不说话。良久,终是开口:“爹爹选的,总也不会错。”嘴上虽是不说,抬头却已是满脸凄苦之色。
滕夫人无言叹息,只能搂著滕丽抹眼泪。
“我只是舍不得爹和娘,还有小弟。”滕丽幽幽叹气。
房中一阵令人难过的沈默。
屋外滕翼双拳紧握,一跺脚转身走了。
隔天晚上,滕翼又来到姐姐房中,笑嘻嘻看姐姐收拾东西。中间趁滕丽出外屋拿东西,转身打开妆台,取出李家给姐姐的文聘之物,转手塞进衣袖里,再把一封信笺放进妆台。
滕丽回来里屋,见滕翼正站在妆台前发呆,便上来推他。
滕翼回头看著姐姐,眼睛里面晶亮晶亮的:“侗彝族的子民没有懦弱之人,大青山的孩子永远都是自由的。姐姐,没有人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也没人能逼你嫁不想嫁的人。”
滕丽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心里一阵发苦,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的望著这个从小便与自己格外亲厚的弟弟。
滕翼向姐姐粲然一笑,转身出来回了自己屋。
当晚,滕翼骑上爱马,飞奔离了家,驶向湛城,腰间系著一块玉佩,上面刻著繁复的花纹中一个“李”字隐隐若现。
夜晚的大青山影影憧憧,寂然无声,默默地望著侗彝族的少年策马奔向外面的世界,头也不回。
02
滕翼来到这湛城已半月了,暂住在与李家约好的安平客栈。回想家里丢了最重要的文聘之礼,又发现自己留书出走,不知会闹成什麽样?
滕翼不禁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拿在手上把玩。触手温润,一望便知是块好玉。再细看上面的花纹,繁复古朴,中心一个“李”字,与玉佩本身的纹理浑然天成,果然不凡。据说还是那人的家传之物,滕翼轻笑,想来李家早年也是中原的世家大族才是,不然怎有如此好玉?
转念一想,自己已在此地等那人等了半月之久,两家约定之期也已过,想到那人对自己姐姐如此轻慢,心中恨恨,恨不得将那玉佩摔到地上再踩两脚。也更加深了滕翼此来的决心──绝对不能让姐姐嫁给这种人!
李承宪若是听到了滕翼此时的想法,肯定要大声叫屈。李家接到滕家的信说安排人送新嫁娘去湛城後,马上派人送信给李承宪。中原新君登基,又是幼主临朝,各方诸侯都不安分,一路上不太平,信辗转才送到李承宪手上。故此李承宪一接到信便快马加鞭赶去湛城,路上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生怕耽误了时间怠慢了人家姑娘。即使如此,还是晚了几日才到。
李承宪这日赶到湛城,算算日子已是过了约定之期,再加上一路上所见心觉不妙,恐怕一场战事即在眼前。刚刚赶去临近好友溢州执事蔡辙处,老友两个好久不见正是有很多话要说,然而一番交谈心下却是越发不安,总感觉大事即将发生,随即连杯茶都来不及喝,便辞别蔡辙心急火燎地赶奔湛城,想尽早接自己的未婚妻子出险地。
终於赶到湛城,却见湛城内仍是平静如常,满城人仍安安稳稳做自己的事,似乎什麽事也没发生。李承宪稍稍放下心,问人打听了安平客栈的位置,牵著马便寻了过去。
远远看到安平客栈的招牌,走近前去早有夥计来牵了马下去。李承宪走进店里,见店中熙熙攘攘有几桌人在吃茶喝酒,便径直向柜台走去,口中问道:“掌柜的,向你打听个人。”
掌柜的见一条大汉昂头走进来,身量魁梧,声音洪亮,忙从柜台後走出来应承著。
“掌柜的,我问你,可曾见过一位侗彝族姑娘,姓滕,从西边来的?”李承宪一边向掌柜的打听著,一边打量著店里大堂。
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承宪便看到店里靠窗一桌独坐的一个侗彝族打扮的年轻人闻言抬起头来。那年轻人原本背对著他,听到他问掌柜的这些话便抬起头来,回转过身,拿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看著他。
第一眼李承宪就认出那人,一身侗彝族衣衫,眉目间依稀还有滕家老伯年轻时的影子,也与之前所见滕丽的画像一般无二。再看那人手上拿的不正是李家的家传玉佩?这下更肯定了这就是自己要接的人。
再细看那人脸盘长的真是好看,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鼻子秀挺,皮肤倒是有些微黑,清丽中又带著少数民族骨子里特有的倔强和强韧,尤其是那双眼睛,如黑曜石一般黝黑晶亮,灵动晶莹,亮得犹如天上的星辰都统统落进了那双眸子里。只是一身男装似乎……转念想想又释然,人家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再加上现在兵荒马乱的,穿上男装掩人耳目也是情理之中。
李承宪先前看过滕丽的画像,当时已觉姑娘长得真是好看,只是没想到真人竟比画上更好看,此时怔怔的说不上话。
眼见那人就这麽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拿那双晶亮晶亮的黝黑眸子看著他,他就不禁脸上发烧,想对人家笑笑裂开嘴却变成了嘿嘿干笑,再看那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又带著点要怒不怒,似嗔非嗔的意思,看得李承宪心下更是发慌,跳个不停,窘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姑娘。
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麽好看的姑娘以後就是自己的妻子了,想著想著心里又不平静起来,也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忐忑,总觉得就像什麽东西在心底不停的挠著,心里痒痒却又莫名的又舒服又安心,嘴却突然变笨了,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看著那人傻笑。
滕翼猛然间听到有人向掌柜的打听自己家,心道来了,便回过头来去看来人。
李承宪一路风尘仆仆,来不及休整洗漱便赶来接人,一身衣衫满是尘灰,满面土色,再加上月余不曾修面,下颌上胡须也冒了出来,眉眼都不分明了,看上去极是不修边幅,滕翼蹙蹙眉,对他印象更差了。再看看他只身一人更兼衣衫破旧,心中更是不满,想冷笑几声又忍住,耐著讥诮之意瞪著他。再看对方注意到自己後居然扭扭捏捏的脸红起来,心下对他更是不屑。那人倒像是无所觉一般,只知道看著他傻笑。
滕翼怎知李承宪竟将他认成了他姐姐?滕翼年仅十六,尚属少年之龄,身量并不甚高,骨架、嗓音均未脱童稚之形。再加上滕翼与滕丽本就有七八分相像,容貌仍带著少年的秀丽,再加上骨架匀称,脸部线条柔和,皮肤虽稍黑却细腻紧实,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无怪李承宪先入为主,将他认成了女子。
滕翼不耐烦在这儿跟李承宪大眼瞪小眼,拍拍自己旁边的桌面,示意他过来坐下说话。
李承宪急忙走过去,坐在滕翼旁边,继续看著他傻笑。
要命,离近了看更好看了。李承宪心里叫苦。
滕翼懒得看他那傻样,拿起茶杯低头喝茶。
李承宪心想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先开口吧?於是开口道:“在下李承宪,敢问姑娘就是滕丽滕姑娘吧?”
滕翼闻言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回头挑著好看的眉毛怒瞪李承宪,气得说不出话来,小爷我大好男儿哪点让你觉著像姑娘?
李承宪看这姑娘听自己一问竟如此气愤,也慌了,难道自己认错人了?但是想想有不对,自己是见过滕丽画像的,怎麽可能认错。
“敢问姑娘手中所拿是否是在下家传玉佩?”
滕翼随手将那枚玉佩挑在指尖,在李承宪眼前晃荡,心里气极之余只有冷笑,笑得李承宪心中没底,只有继续小心翼翼的问。
“滕姑娘为何如此气愤?是否有什麽难言之隐?”李承宪越问心中越觉得发慌,似乎隐约已知对方的心意,“请问滕姑娘的家人呢?为何只有你一人在此?”
滕翼听他一口一个“滕姑娘”,心里怒极反倒收了火气,梗著口气,心道你自己瞎了眼认错就认错吧,我偏偏就不告诉你真相。
滕翼不急不缓将茶水喝完,放下茶碗,这才对李承宪说:“其实这次我就是来跟你说的,我们两家的婚事……”
话未说完,只听店外街上喧哗声起,一片慌乱。
03
滕翼正要说出悔婚之事,突然外面街上一阵慌乱的人群由远及近而来,喧哗不止,人人奔走,并在互相呼喊些什麽。
李承宪神色一凛,心道不好,向滕翼告声罪,便出门探问。只留滕翼一人在店里,瞪著眼睛看眼前的傻小子转眼跑了个没影。自己话还没说完呢,人怎麽就跑了?气得滕翼回头拿起桌上的茶壶猛往口中灌水。
不大一会儿,李承宪从外面回来,面色凝重。
“滕姑娘,湛城出大事了。”
“什麽事?”见李承宪神色严肃,滕翼也跟著紧张起来。
“要打仗了。”
滕翼一听,也慌了。他自幼居於侗彝族族地,未曾出过远门,此番远赴湛城是他十六年来头一次独自出门,不想刚一出门就遇上兵祸。况且侗彝族人虽民风强悍,体格强健,但也都不是什麽好勇斗狠之徒,与临近部族也都相安无事,滕翼长这麽大也未曾经历过什麽死生大事,连与人争斗打架闹事都极为陌生,对战争的印象也仅止於书本,加之年纪又小,还如大孩子一般,一听李承宪如此说,忽然面临如此场面,心下不禁落落没了主意,惶惶然不知如何自处。
李承宪看滕翼神色不对,忙开口宽慰道:“滕姑娘不必担心,你即是我李承宪未过门的妻子……”说著不禁又臊起来,看看滕翼仍是一副惶惶的样子,对自己的话没什麽反应,这才道:“再说你我两家乃世交之好,我定会全力保你周全。”看看滕翼闻言似乎安心了些,李承宪又继续说道,“现在湛城已经戒严,你我已无法出城,不如我们先暂住在此,静观局势发展,再做打算。”李承宪顿了一下,又道:“至於我们的婚事……还是等战事平息下来再谈,如此可好?”
滕翼想想,反正现在出不了城,也只有如此。想起李承宪在外多年,似乎是在行伍中谋生,久历战阵,念及此心下稍安,也似终於有了点依凭之感,这才略略放下心来,便点点头,起身离开回楼上客房了。
李承宪松了口气,总觉得刚才滕翼要跟他说的不会是什麽好消息,还是先缓下来再从长计议为好。於是也招呼掌柜的,在滕翼隔壁定了一间房住下,另外让夥计准备汤水,置办吃食,洗漱休整不提。
等中午李承宪叫滕翼去吃午饭时,滕翼这才见到李承宪的真面目。
李承宪年二十有四,正是青年人体力及精力的全盛时期,身量挺拔,体格匀称结实,即使隔著衣料也可让人感觉全身勃发的力量与活力。再加上剑眉星目,挺鼻阔唇,面目刚毅,连滕翼也不得不承认李承宪相貌好。然而再转念一想,长得越俊的人越是靠不住,尤其是长得俊的汉人,由此又在心中给李承宪安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总之就是不想姐姐嫁给这人。可怜李承宪一餐中对滕翼也算是无微不至,体贴周到,殊不知自己在这位小舅子心中一点好也没沾著。
饭後李承宪安顿滕翼回房休息,转头自己又出了门,继续打探消息。
一番打探,这才得知原来是西南联军内部的矛盾,联军首领邝胜不知何故恼了湛城城守郭聃,派手下大将董元弼率五万军马围攻湛城。现已兵临城下,战事一触即发。
随後几天,战争果然爆发了。
几日来城外董元弼几番叫阵,且日日用攻城车投石机等攻城器械对湛城城门发起攻势。郭聃为人胆小自私,一直龟缩城内,只派手下力守城头,虽守住了城门,也是伤亡惨重。好在湛城乃西南重镇,平日储备充足,城坚兵足,故城门一时无虞,城内也还算安定,虽人心惶惶,气氛紧张,但一切事务仍算有序,李承宪与滕翼两人仍在安平客栈暂住。
滕翼听著城外日日传来隆隆巨响,伴随大地一次次震颤,心中震动。再加上湛城城头战事惨烈,每天都有无数伤亡兵士被抬下城头入城医治,也有无数裹著白布的尸体抬入城中,耳边哭号惨叫声无一时停止。滕翼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心下早已慌乱不堪,不知所措。幸好有李承宪陪在身边,小心逢迎,事事关切,每每见他看到伤兵及死尸被抬过门前大街时都心中震动,面色泛白,便拿些别的话来宽解他,滕翼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对李承宪渐渐生出感激之心,对他的态度终於也软化下来。
李承宪看自己的努力终於见效,滕翼不再对自己爱搭不理,冷眼冷面,有事还主动跟他说话聊天,心中很是欢喜,对滕翼更是著意体贴。
其间滕翼几次想向李承宪表明身份,转念想想终於还是作罢,心道想来姐姐那边也因战乱而延误行程无法赶来,等这次兵祸过去自己就直接以姐姐的身份退婚,之後与李承宪再无关系,也无需向那人说明自己的身份。二来其实滕翼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实在是有些怕李承宪一旦知道自己被骗後一怒之下会撇下他一人在这兵荒马乱之地,想到这样的情景滕翼就心下惴惴,开不了口。这样想著,便继续与李承宪这样不清不楚地在安平客栈住了下去。
湛城被围困已有旬余,湛城守军伤亡惨重,渐渐也吃不消,只能勉力支持。
此时城外探子传来消息,说在董元弼大军後方,京城方向又出现一支军队,打的竟是京城瑞王麾下得力大将陈亦鸣的旗号。
想来是瑞王得知西南联军内讧,也想趁机打压,故派兵前来。陈亦鸣大军一路走走停停,行进缓慢,想是盼著郭聃与董元弼双方斗个两败俱伤再来收渔翁之利。
城守郭聃心中叫苦,董元弼本就不是易於之辈,陈亦鸣此次也是来者不善,眼看湛城情势渐坏,忧心不已。
董元弼也探得了陈亦鸣大军的消息,生怕湛城久攻不下,等到时陈亦鸣大军赶到,自己腹背受敌,恐讨不了好去,便又对湛城加紧攻势,盼著早日攻下湛城,也好专心对抗陈亦鸣。
故此这几日来董元弼攻势愈发凌厉,城头伤亡剧增。郭聃看势不妙,便下征兵令,征城中青壮男子入军,补充守军。另外发榜,征集城中奇人异士,入军效命。湛城本也是西南交通要镇,平日里不少来往客商,如今都困在了湛城内,其中不乏有不凡艺业在身者,响应征令者亦不在少数,故短短几日间,倒也让郭聃征集到一批义士。
李承宪想想,只在城内干等也不是办法,若要具体的掌控当前形势,唯有进入城守府内部。况且听说城外有瑞王的人马也在赶来,不知此次瑞王是何打算,自己在城守府内也算是个接应。因此李承宪与滕翼交代一番之後,也应征去了城守府。
李承宪原在瑞王府效命,此番来湛城也无人相识,故为方便行事,化名李先。他原本就受业於名师,一身武艺超凡脱俗,尤其一条长枪更是使得出神入化,故此一入城守府便马上受到了郭聃的器重,另外将滕翼也以家眷的名义接入城守府居住。
滕翼无可奈何,如今兵荒马乱,自己只有李承宪一人可以依靠,虽不情愿,也只能跟著他住进了城守府中。
04
这日董元弼又在领兵城外叫阵,城外战鼓如雷,城内郭聃一筹莫展。
李承宪心想此时正是取信郭聃的大好机会,再者董元弼乃邝胜手下大将,西南军中威名赫赫之人,若能将其斩於马下,西南联军士气必然大挫,实力大减,即便不能毙其於一役,也能挫其锐气,想来於瑞王大事也大有裨益。於是李承宪主动请缨,迎战董元弼。
郭聃闻之大喜,马上检点军马,领其率百余军士出城迎战。
李承宪率兵士出城,在城下勒马立定,朗声道:“董元弼休要嚣张,岂欺我湛城无将!”
董元弼攻城日久不下,郭聃一直龟缩城内,不敢应战,董元弼心中早已焦躁,今日前来叫阵,见城下偏门一开,一员悍将乘一匹枣红马领著百余兵士出城迎战,心下大喜。又见来者一身铁甲,手持银枪,铁衣朔朔,威风凛凛,兼之身长体健,器宇不凡,想来不是泛泛之辈,战意更浓,便应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董某刀下不斩无名之将!”
李承宪仰天一笑,声音更显清朗:“在下只是城守府中小小一员偏将,至於名姓,待你赢了我手中长枪再说罢!”
董元弼闻言大怒,大喝一声“竖子无礼”,便拔出背後沈甸甸的鬼头长刀,策马向李承宪冲去。
李承宪见对方中了自己激将之计,震怒出战,也清叱一声,手中长枪一震,拍马迎上董元弼。
兵刃甫一相接,李承宪便觉虎口剧震,几欲撕裂,手中长枪也差点拿捏不住,心道这董元弼天生神力,不愧威名在外,但也并不怯战,更沈下心来迎敌,把一条银亮长枪使得密不透风。
董元弼一交手之下也觉出对方果真有几分本事,便也使开鬼头刀与李承宪战作一团。
两人你来我去,大战数十回合,一时分不出胜负。李承宪心中暗叹董元弼威名之下,果然不是易於之辈,自己此番确是有些托大了。正想著,一个分神不小心被董元弼鬼头刀划过手背,鲜血迸出,李承宪身子一颤,手中银枪差点脱手而出。李承宪心中一凛,连忙收摄心神,专心应战,手中长枪幻出团团枪花,一波一波向董元弼攻去。
董元弼见对方化解了自己的攻势,更兼久战不下,不禁焦躁起来。又想对方仅一小小湛城内一无名之辈,自己三军阵前若无法将其立毙於刀下,只怕日後对方更为嚣张。董元弼心中更是焦急,手中长刀也渐渐加快攻势,急躁之下,刀法中就露了破绽。
李承宪心中大喜,看准对方破绽,一枪兜头刺去,董元弼大惊,慌忙回刀挡格,却已来不及,情急之中侧身躲避,但仍是被枪尖扫到,顿时左肩刺痛,同时只觉对方枪尖上挟带一股大力向自己涌来,立身不住,翻身倒下马去。
李承宪大喜,待要掉转马头回来补上一枪,却已是不及,董元弼军中早有几骑在旁掠阵的副将,看势不妙,策马奔出,几人联手攻向李承宪,余下几人趁李承宪挥枪格挡将董元弼抢了回去。
李承宪挥枪战退几人,对方见董元弼已无性命之虞,也不恋战,兜转马头驶回自己阵中。李承宪见董元弼已回军中,暂时鸣金收兵,自知已失了将其斩杀的机会,心中惋惜,只得策马驰了几圈,领著百余人马又回了城里。
一回城中,迎面便见郭聃率领众人前来迎接,满脸堆笑,口中直呼:“将军果然英勇!这次大败董元弼,真是给我军立威啊!来来来!我府中已设下酒席,为勇士庆功!”随即将李承宪等人接入府中,摆宴款待。
宴席中郭聃喜上眉梢,对李承宪大加赞赏,对其武功赞不绝口,又见他为人内敛,居功不傲,对其更是青睐有加,更为器重,酒宴中频频举杯相贺,李承宪虽见不惯郭聃这幅模样,暗自腹诽,见其敬酒,却也只得一一饮下,不知不觉间已喝了不少。
待到宴罢已是夜里,李承宪回到郭聃给自己和滕翼安排的偏院中,正要推门进屋歇息,却看到住在隔壁的滕翼正站在门口盯著他看。
李承宪今日在战场上大出风头,只因他心不在湛城,故本也无甚想法。但此时看到滕翼倚门而立,正拿那双漂亮的晶亮眼眸盯著他,眼睛里映著初更天的灯火明明灭灭,煞是好看,不知怎的,倒希望他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英勇,於是开口搭话:“怎麽站在这里,有什麽事吗?”
滕翼日间时,听说今日李承宪要上战场,不禁替他担心。转头又暗骂自己,我替他担心个什麽劲儿?那人与我又没什麽关系。然而心中仍是放不下,一整天都坐卧不安,生怕传来什麽不好的消息。
谁知下午就听见外面敲锣打鼓的闹腾,抓住个府里的下人一问,才知原来李承宪居然大败对方主帅,凯旋而归,现在被城守接去摆宴庆贺。滕翼担了一天的心终於放了下来,心道没想到那人原来还有几分本事,便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心情也不禁飞扬起来。哪知左等右等总也不见李承宪回来,渐渐焦急,不禁又怒气上扬,心说这人只顾与人饮酒作乐,一点都不顾念家中有人等他,一点都不知顾家,再有本事也不能让姐姐嫁这样的人。怒气冲冲的把手里的茶碗重重摔在桌上,暗骂道,我才没有等他,他回不回来关我什麽事?晚饭也没了心情,胡乱挑了几筷子便推推到一边,愤愤的起身进里屋准备睡下。
话虽如此,滕翼仍是放心不下,见不到人总也不知那人到底是怎样?受伤没有?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回到外屋,灌了几杯茶水下肚仍是心中烦躁,毫无睡意,想想索性来到门外等著。
一直等到初更天府里上灯了,李承宪才回来。
滕翼看李承宪这麽晚才回来,且一身酒气,等了一天的烦闷又发作起来,听到李承宪跟他说话也不接茬,只冷冷瞪著他。转眼瞄见李承宪右手处缠著白布,隐隐还有血迹渗出,恍然原来他还受了伤,不禁更是光火,心道这人怎麽这麽不知爱惜自己?战场上刀剑无眼岂同儿戏,他倒是图一时爽快,只知与人争勇斗狠终伤了自己,都不知别人会担心麽?对著李承宪越看越怒,一股心火涌上,想都没想话就冲口而出:“你不是瑞王的手下麽?怎麽还替郭聃卖命?”
李承宪闻言神色大变,急切间一双大掌如电伸出,捂住滕翼的嘴,转身将他拉进房内。
05
李承宪进了房内反手关上房门,四下看了看,又凝神听了许久,终於确定偏院附近没有旁人,这才放松下来,低声呵斥道:“不要命了麽!?如此大事,性命攸关,怎麽能这麽随随便便就给声张出来?”
呵斥完,才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伸手捂住滕翼的嘴,转身将他拉进房内,揽在怀中,仍未放开。滕翼也不做声,也不挣扎,乖乖窝在他胸前,口鼻都被李承宪一只大手捂住,只露出两道好看的眉,还有那双明亮的乌黑眼睛,定定的看著李承宪。
李承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再加上两人虽在一起住了一二十天了,却从来未与滕翼有过什麽亲密的接触,这次猛然间将人抱在怀里,看著他那双大眼睛映著窗外月亮的光华如水般清亮,李承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更兼喝了不少酒,此时这样把心上人搂在怀中,登时就有些心猿意马,心跳也有些不稳了。忽然想到滕翼就伏在自己怀里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异?又急忙把手松开,推开滕翼,立在当场尴尬得要命。
待收摄心神,想想方才确实太险,忍不住想训滕翼几句,然而想起自己刚刚对人家举止无礼居然还有了一丝绮念,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滕翼刚刚话一出口就後悔了,他又不是没长脑子,怎会不知这事若是被人知道了李承宪就性命不保了,自己也连带的要跟著送命。只是刚才气李承宪不知爱惜自己,一气之下口不择言,才说出那样的话。於是被李承宪拉住呵斥也没有出声,待到被李承宪放开了,也是站在原地低著头闷不吭声。只是想开口认错又有些拉不下脸来,便站在那里抿著嘴唇说不出话来。
李承宪见他这样,知道他心中所想,叹了口气,也不再怪他了。见他仍是一副做错了事又死要面子的倔强模样,便伸手拍拍他的头,拉他来屋里坐下。
将屋中灯点上,李承宪看看滕翼,也不气了,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此间除你我之外,再不能让别人得知,否则你我都有性命之忧。这样的话以後不能再说了,知道了吗?”
滕翼嘴唇抿了几抿,终是点了点头。
李承宪看他这样子,跟做错了事不敢承认的孩子没什麽两样,心下无奈,又他解释道:“我确是在瑞王麾下做事,此番碰巧赶上这场战事,为瑞王想也不能置身事外。西南联军趁新帝登基之时蠢蠢欲动,瑞王早对其有剿灭之心,只是忌惮他们势力太大,若要出兵征讨代价太大,到头来苦的还是西南的百姓。此次战事乃是西南联军内讧,正是削弱西南联军实力的良机,故此瑞王也派了陈亦鸣将军前来,目前还未与两方动手,意思也是要相机行事。况且湛城乃西南重镇,若是为我们所占,日後也可作为进军西南的跳板。故趁此良机,陈将军对湛城定是志在必得。若我能取得郭聃的信任,参与湛城军务,在内接应,对陈将军此次夺取湛城也是有益的。再者董元弼乃西南联军中的大将,素有无敌虎将的威名,我此番若能斩杀他,相当於斩掉邝胜左膀右臂,只可惜今次只是伤了董元弼,并未能将他斩杀。”
滕翼听了无可反驳,把头撇向一边不吭气,脸上神色却更是沮丧。
李承宪见他这样,不禁心软,回头瞄见桌上晚饭几乎没动,心中不忍,便问道:“怎麽没吃晚饭?”
滕翼仍是坐在桌边,低头不语。
李承宪也拿他无可奈何,看看桌上饭菜已经凉了,便起身端起饭菜走出屋,进了偏院的厨房。
李承宪与滕翼住的偏院自带有厨房,只不过平日也没人使用,二人吃饭都是由府里大厨房做好再派人送过来的。
李承宪,进了厨房,见灶柴都齐全,便动手生火,将饭菜重待新热下。
待李承宪热好饭菜重新装盘端出去时却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滕翼也跟到厨房门外,也不进来,就站在门边看李承宪在厨房里忙活。
李承宪有些莫名其妙,只好问道:“怎麽跟过来了?”
滕翼也不答话,默默无语的跟著李承宪又回到自己屋里。
李承宪将饭菜摆好,将碗和筷子塞进滕翼手里,柔声道:“快吃吧?别饿坏了肚子。”
滕翼端著碗呆呆看他半晌,终低下头,不言不语的扒饭。
李承宪看他终於肯吃饭,放下心来,也坐在桌边看著他吃。
吃到一半,滕翼突然开口:“李承宪?”
李承宪闻言一愣,想起这似乎是滕翼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总感觉听起来有些陌生。第一次听到自己最熟悉的三个字被滕翼那比女子略嫌低沈的嗓音叫出,不禁生出些莫名的感觉。
只听得滕翼又道:“李承宪?”
李承宪忙答道:“怎麽了?”
滕翼张张嘴,却又什麽也没说,放下碗筷,拉起李承宪的手查看他的伤势。
李承宪道:“一点小伤,没什麽大不了的。”
滕翼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个小瓷瓶子,还有几块干净的白布,走到李承宪身边,也不说话,小心翼翼的拆开包扎,看到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皱了皱眉,从那个小瓷瓶里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
那药粉不知是什麽所制,一遇到伤口上的残血便化了,随即一股清凉从伤口处传来,李承宪一阵舒爽,心道不知这是什麽药,似乎很有效。
李承宪将视线移到滕翼身上,只见他专注的为自己处理伤口,双眉微蹙,想是极为关切。心念一动,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又想想滕翼一向对自己不闻不问,今日竟主动在门口等他,还对他发这麽大的火,想来也是因为关心自己了?该不会因为等自己所以才连晚饭也没吃?
这样想著想著,越想越像,心中不禁有些轻飘飘的,看著滕翼越看越是欢喜。
滕翼给李承宪重新包扎好伤口,抬头就看见李承宪对著自己傻乐,不觉脸一红,看看李承宪的伤势也没什麽大碍,便起身收拾东西要走。
李承宪今日好不容易见滕翼对自己表现出关切之情,正高兴著,那肯就放他走,连忙拉住滕翼,张口唤道:“丽儿……”
滕翼闻言,身子一震,如被冷水当头泼下。终是想起李承宪会对自己这麽好,都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姐姐。心中一点不知为何的小小情愫也瞬间熄灭,抬手甩开李承宪,头也不回地进里屋去了。
李承宪看滕翼突然间态度又变了,也不知自己哪里做错?想来是自己一时高兴过於孟浪,把人家又气走了。坐在滕翼房里怔怔的望著里屋的帘子在滕翼身後晃了几下,终是平静下来,没再打开。李承宪叹了口气,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自己房间。
滕翼在里屋听到李承宪出屋的动静,心里思绪纷繁,没法理清。想想他其实为人很好的,且又英雄了得,在战场上似乎很是得意,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对姐姐应该也是极好的。想到这里滕翼头一次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不该阻止姐姐与他成亲?
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什麽来,现下被困危城,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或许等到两人脱困後,再重新考虑他与姐姐的亲事也未尝不可。
拿定主意,终於宽衣睡下,却又睡意全无,瞪著眼睛望著床顶。
李承宪对自己关心照顾,为自己做饭,为自己耐心解释自己的作为,为自己忙里忙外,为自己高兴欢喜……其实为的都不是自己,是姐姐。
滕翼翻了个身,仍挡不住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阵疼。
06
自那日後,滕翼对李承宪终有所改观,退婚之念也暂且搁下,故此对李承宪也不同往常了。加之滕翼本是少年心性,本性好动张扬,之前只因对李承宪有成见,且所处之处人地两生,这才少言寡语。现在两人之间渐渐话多起来,再不似之前那样一个不愿开口,一个不知如何开口。李承宪自是心中欢喜,每日日间依旧去郭聃跟前做事,晚间回偏院与滕翼一起吃晚饭,聊些日常之事。
李承宪也常与滕翼聊些军中之事,滕翼正是对什麽都好奇的年纪,再者男孩子骨子里总会有些对战争与鲜血的狂热,在对战争最初的恐慌之後,反倒开始感兴趣,天天缠著李承宪讲些刀枪剑戟、兵戈铁马的事情。李承宪想滕翼是西南夷族,总有些与中原女子不同之处,对这些舞刀弄剑的事感兴趣也无不可,便也依著他,讲些上阵杀敌的事,净是些刀剑无眼、见血见肉的勾当,每每听得滕翼心惊肉跳,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去听,又总被李承宪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吓得一惊一乍,看得李承宪暗道有趣,就越发想去逗他,两人整日里倒也其乐融融。
李承宪看滕翼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且对自己也开始放下防备,亲切起来,便思量著滕翼天天穿著侗彝族的装束太过惹眼,就想著让滕翼把衣服换下来。红著脸去街上买了几件女装,拿回府来跟滕翼商量让他换装。滕翼也无可无不可,而且对他来说反正汉服是异族服饰,无论男装女装都是累赘不便,故也不挑,拿来便换上了。
李承宪本也怀著小心思,想著滕翼脸盘本就长得好,平日穿侗彝族服饰就好看得不得了,现在穿上汉族的服饰,不知要有多好看。待看到滕翼换上女装从房里出来,却不禁叹气。只觉得好看是好看,更显身姿挺皙,腰身纤韧,只可惜毕竟是夷族,还是少了汉族女子那种娇弱贤淑的风致。
不过转念一想,以滕翼的性子,还真是想象不出他娇弱贤淑的样子。想到这又忍不住发笑。
滕翼听李承宪叹气,小脸一红,自己从未穿过汉族服饰,本就感觉别捏,这边再听李承宪唉声叹气也不说话,一会儿又怪笑起来,当时火就上来了,怒气冲冲的冲上前来揪住李承宪质问他。李承宪无言辩解,又没那脸皮去说些肉麻讨好的话语哄他高兴,只能任他抓住撒了会儿气,再拿些话岔开他。好在滕翼少年心性,也不记仇,一会儿便将不快丢开一边,转头又去拉扯李承宪身上的铠甲,说这个好看,闹著也要穿。李承宪无奈只好任其将自己身上铠甲剥下,罩在身上,倒也是英姿飒爽。李承宪看看也觉好看,反倒比滕翼身上的女装还要合适,看来这才符合他的性子吧。再想想,我李承宪的妻子,自也应是不让须眉的英雄人物才是。如此想来又不禁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与滕翼笑做一团。
这日傍晚,李承宪自军中回来,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便闻听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心道不知是何人来此?推门进去,见滕翼正与一人坐在院子里,谈笑风生。院中两人见李承宪回来,起身招呼,李承宪这才看清那人一身白衣,面如冠玉,年约二十许,正是郭聃面前红人,谋士许臻。
李承宪心中蹊跷,这许臻年少得志,才智超绝,郭聃对他言听计从,这些日子来实际上正是此人总理湛城军务政务,做事面面俱到,算无遗策。不知这样的人物到自己这里做什麽?想到此间顿觉心中一凛,莫不是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再看看许臻对自己笑容满面,与滕翼也言谈甚欢,看来又不像。
边想著,走上前来与许臻见礼:“许先生客气,在下不在,内子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不知许先生来此间可有何事?”
许臻洒然一笑,道:“也无甚事,今日许某闲来无事在府中花园散步,偶遇令妻,令妻性情豪爽,与我相谈甚欢,便相邀来此一歇,正巧在下也有心拜访李将军,在下对李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很是仰慕。”
“哪里哪里。许先生才智过人,才是令我等粗鲁蛮勇之辈心向往之。”李承宪笑著与许臻寒暄。
两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互相恭维,李承宪不请许臻进屋去坐,许臻也不主动告辞。滕翼见这两人这样一来二去的,反倒将自己晾到一边了,看自己反正也Сhā不上话,就转身进屋去了。
不多时,滕翼从里屋出来,晚饭也张罗好了,见这两人还站在原地你来我往的磨嘴皮子,便邀许臻也进来一起吃。
许臻这才向主人家告辞,出了偏院。滕翼还跟在许臻身後送出去老远,最後还远远喊著让许臻以後有空再来玩。
送走许臻,喜孜孜的走进院子里,就看到李承宪黑著一张脸盯著他。
滕翼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索性不理他,直走进屋里吃饭去。
不一会儿,李承宪讪讪地跟了进来,坐在桌边,吃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跟那个许臻怎麽认识的?”
滕翼不明白他为什麽这麽在意,答道:“花园里啊,刚刚许大哥不是说了吗?”接著又道:“许大哥好厉害啊,什麽都懂!我们聊了好久,要不是你回来,我都不知道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许大哥?叫得这麽亲热,叫我就是李承宪……”李承宪不快的小声嘀咕。
滕翼没听清楚,问道:“李承宪,你在嘀咕什麽?”
“没什麽。”李承宪被这句“李承宪”叫得更是心理不平衡,“以後你跟那个许臻少来往。”口气愤愤,咬牙切齿。
滕翼听完就摔了筷子,指著李承宪道:“为什麽?”
李承宪看滕翼火气又上来了,知道他脾气火爆,只得讪讪地摸摸鼻子,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总跟别的男人走这麽近,这合适麽?”
滕翼听了冷笑,心道原来你这是指责我不守妇道呢?
李承宪被滕翼笑得没了底气,想到滕翼本是西南夷族人,对男女之防并不在意,况且滕翼赤子心性,未必有这些杂念,自己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思及此就有些汗颜。
李承宪想想又正色道:“总之你跟他不要走那麽近,许臻是郭聃心腹,郭聃对他言听计从,他今日与你结识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偶遇那麽简单。而且许臻为人心思缜密,恐怕你与他交往过甚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滕翼听完心中一凛,想起自己上次不慎说出李承宪的身份之事,幸好当时周围没人听到,否则就酿成大错了。思及此,滕翼心中不安,便道:“那我以後便不与他来往了。”
“那倒不必,你若突然对他拒之门外恐怕他也会起疑心。许臻这人少有才名,自是江左名士,也不知郭聃使了什麽手段将他招揽至此,此人才学甚高,等到瑞王此间大事一了只怕也会设法招降他,你我与他倒也值得一交。你与他还照平时相处就好,只是说话做事时要谨言慎行,尤其记得不要提及我的事。”
滕翼点头答应。
李承宪放下心来,将此事按下不提。
07
其实李承宪如此交代滕翼,还有一层心思并未对滕翼讲。
这次湛城之战爆发後,李承宪已反复想过许多次。
自新主登基以来,天下动荡,西南诸镇守军集结成西南联军,以西南兵马大元帅邝胜为首,聚於戎王辛太昌身畔,意图谋反,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近日来益发蠢蠢欲动。瑞王也暗中调兵遣将,将对西南用兵。
湛城处於西南兵路枢纽要地,一旦事起,便是抵挡瑞王大军入军西南的第一道防线。反之,若此处为瑞王所占,亦可以此处为跳板,进军西南。湛城此地其重要之处显而易见。故此,邝胜甫一对郭聃生了猜忌之心,便急於派兵征讨,力图早日将湛城彻底控制於手中。
然而,现在竟形成了这个局势,三方大军聚於湛城,互有所图。
但在李承宪看来,这次大战首先郭聃绝讨不了好去,董元弼与陈亦鸣两方大军均不是易於之辈,郭聃性命或可保,但湛城此役必定易主。
而董元弼即便能顺利攻下湛城,也必是损兵折将,而且紧接其後的就将是要面临陈亦鸣大军的全力攻城。即使西南後方再增派援兵,也犹有不及,且若是陈亦鸣来个以逸待劳,围点打援,西南联军必定面临更重大的损失。
而陈亦鸣却可进可退,即可与郭聃联手攻击董元弼,随後再招降郭聃,亦可仅在後方骚扰董元弼,待董郭两方斗个你死我活再坐收渔利。
这样看来,此战无论如何发展,西南联军的实力必定大大受损,而瑞王才是唯一的获利者。
由此想来,此次局势瑞王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当前的局势即使不是瑞王一手所造,也必是由瑞王的人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从另一方面来说,大战在即,为何邝胜与郭聃偏偏在此时翻脸?是谁人挑拨?再加上这边大战方起,那边陈亦鸣大军便到,可见瑞王定是早有准备。
想通此节,李承宪益发肯定此事是瑞王所为。只是不知如此计谋出自谁的手笔?要知瑞王手下虽谋士如云,但有如此计谋的人也并不多见。
另外,李承宪琢磨著,以郭聃的为人,自私自利,反复无常,瑞王做事向来力求稳便,必定不放心郭聃此处,恐其临阵降了董元弼。所以李承宪猜测郭聃府内除了自己,应该还有瑞王手下的细作在此,另作接应。
试想,此人必要长居於城守府中,直接参与湛城决策,且能影响郭聃的决定。李承宪本就有些怀疑郭聃身边的谋士许臻,现在看许臻主动来接近自己,心中更是怀疑。因为陈亦鸣大军一路行来必经过溢州,而自己的好友溢州执事蔡辙其实也是瑞王府的人,他肯定将自己身在湛城的消息告诉了陈亦鸣。看来许臻定是通过某种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只是自己与现在互相并不认识,自己又是用的化名,许臻只好通过滕翼来接近自己再做进一步的试探。
於是李承宪便顺势让滕翼与许臻相交,也有趁机试探许臻到底是何目的的意思。
滕翼这些天来居於城守府内,也没什麽人来与他接触,正自无聊,好不容易碰到个许臻,许臻年少多才,言语风趣,李承宪又不阻拦,滕翼便乐得与许臻来往。许臻人精一般,一早就发觉滕翼其实是男子。只是看出李滕二人的关系特殊,叵耐捉摸,便也一直未拆穿,反抱著几分看戏的心思,静观两人发展。许臻少有才名,多年游学在外,交游广阔,什麽人没见过,要结交滕翼这麽个单纯的夷族少年自是手到擒来。不几日,两人便成好友,过往甚密,几乎无话不谈。不过滕翼牢记李承宪的交代,对李承宪的身份只字不提。
滕翼虽自觉口风甚紧,但许臻何许人也,早从蛛丝马迹中猜测到李承宪的真实身份,於是暗中筹划,窥时机与李承宪互相暗示身份。
原来许臻确实不出李承宪所料,是瑞王手下谋士,此次是许臻投入瑞王麾下後,主动请缨,来替瑞王谋划西南大事。本是头次出马,自是使出浑身解数,为瑞王定下大计,只身来到湛城投入郭聃门下,几番筹谋,挑拨邝胜与郭聃互相猜忌,又待在郭聃身边出谋划策,才促成湛城眼下的局势。现下又发现了李承宪这员大将在内做策应,更是成竹在胸,自信大计可成,誓要为瑞王一举夺下湛城。
许臻与李承宪心照不宣,表面上相敬相惜,私下里共谋大事。滕翼亦喜於自己在城守府中得了这麽一个好朋友,跟许臻极是亲热。於是许臻来偏院走动更勤,与滕翼关系更是愈发好了。
08
这天李承宪从外面回来,老远便听到偏院里不似寻常平静,隐隐传来兵刃破空的声音。李承宪心叫不好,难道是滕翼出了什麽事了?急忙快步奔进院子,却见一人手执两柄弯刀,正在院子里演练一套刀法。那人身形灵动,刀法精到,在院中腾挪跳跃,上下翻飞,不是滕翼还能有谁?
只见滕翼为了行动灵便,将外衫去了,只著一件杏黄小褂,一套素白纱裙随动作飞舞,衬著院子里开得正豔的春桃,煞是好看。
李承宪见是滕翼,又见许臻原来也坐在一边观看,看到自己进来,也与自己点头示意,这才放心。
又想,自己与他相处也不短了,竟不知他还会武功。自己的这个新娘不禁面貌姣好,品性率直,而且带著少数民族特有的强韧与活力,真是每刻都会给自己新的惊喜。
李承宪身在行伍,再者体谅妻子出身西南夷族,故此对滕翼的一些看似不甚合礼法的行为也不太在意,甚至对滕翼喜欢舞刀弄剑这一点还相当欢喜,心道自己征战沙场,妻子也不可太柔弱了才好。
於是便安下心来,看滕翼正舞得兴起,也不出声打断,默默站到一边观看。这一看,不禁在心中暗暗称赞,滕翼的刀法虽不精致,但刀刀精准迅捷,无一丝多余动作,很是精妙。
待滕翼一套刀法演练完毕,许臻起身鼓掌,滕翼尚未看到李承宪已经回来,收了双刀,直奔许臻过去,口中兴奋地道:“许大哥!怎麽样?”
许臻笑著赞道:“李夫人刀法精妙,果然好身手。早听闻侗彝族居於青山脚下,虽与世隔绝,不想武学也是极为高深,不逊於中原。”
滕翼高兴地大叫:“太好了!连许大哥你也这麽说!那你看我能不能跟著你还有李承宪参军上战场?”
许臻尚未答话,李承宪早闻言色变,大叫一声:“不行!”说罢,大踏步向院中两人走去。
滕翼闻声回头,这才看到李承宪,听他语气不善,而且直接否决自己的决定,不悦道:“为什麽?许大哥也赞我刀法好的。”
李承宪满脸怒色,道:“战场上打打杀杀,刀刀要命,竟是些血肉模糊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瞎掺合什麽!”
滕翼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冲口而出自己又不是女孩子,忍了几忍将话又咽了回去,也怒气冲冲的顶回去:“凭什麽不行!我武功也不弱,能保护好自己!”
李承宪异常坚决,仍是不准:“若真是到了战场上,彼此均是血肉相搏,刀剑无眼,岂同儿戏?待到杀红了眼,手撕牙咬,无所不用其极,你纵是武功再好,遇上这等不要命的打法,又有何用?”
滕翼被噎地无话反驳,仍强辩道:“你就能去,我怎麽就不行!”
“我说不行就不行!”李承宪态度强硬,毫不让步。
一旁的许臻看两人要闹僵,也急忙Сhā话道:“李将军,此事也不是不可通融,待此间战事了了,再从长计议不迟。”
没想到李承宪态度坚决,丝毫不肯让步:“许先生不必再说了,他少年人年轻气盛,学了一点武功便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战场也如比武争斗般视若等闲,等到真到了战场上见了活生生的生死相搏,又吓破了胆,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无知。总之此事绝不可行,休得再提!”
“你!”滕翼气得浑身哆嗦,甩下手中弯刀,转身回自己屋里,狠狠摔上房门。
许臻见两人终於还是闹翻了,又拿话劝了李承宪几句,看李承宪还是态度坚决,只好作罢,先告辞了。
随後几天,滕翼和李承宪仿佛又回到两人刚认识的那段日子,虽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是见面无话可说。滕翼恼李承宪居然如此专制,见了他也混若看不见一般,不言不语。李承宪虽是想跟滕翼说说话,见滕翼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又怕自己一开口,滕翼又要提参军之事,便也作罢,想等滕翼的心思淡了再说。
两人就这样冷战了几日,这天李承宪从外面回来,正碰上刚从屋里走出来的滕翼。滕翼一手提双刀,一手提枪,走到李承宪面前,抬手把枪甩给李承宪,道:“和我比试一场,我若赢了你,你便再也不许拦我!”说罢,不待李承宪反应便提刀攻了过来。
李承宪连忙拿枪格挡,虽心里不愿与他动手,无奈滕翼攻势凌厉,自己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滕翼刀法精妙,李承宪看看自己若只是防守实在讨不了好去,又不愿出手伤他,只得看准机会挑飞他右手弯刀,大喝一声:“住手!”
滕翼右手弯刀脱手而出,正斗到兴起,怎肯罢休,左手刀转至右手,提气又向李承宪攻去,却见李承宪不挡不避,反而也将手中长枪扔到一边。滕翼大惊,这一刀劈下去岂不伤了李承宪?急忙转势收刀,将刀斜劈至李承宪身侧。不想此时李承宪却趁滕翼收势不及,伸手抓住滕翼右手,牢牢制住。
滕翼大怒,原来李承宪竟是故意不躲闪,使心眼赚自己收刀好趁机捉住自己,便使劲挣扎,不想李承宪臂力强劲,怎麽也挣不开,心下恼怒,提起左拳向李承宪面门打去。
李承宪急忙侧过头去,避开这一拳,又抬手捉住滕翼左手手腕,大喝:“不要打了!”
滕翼哪里肯听,虽双手被制,仍是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李承宪的钳制,李承宪也只好用力压制住他,两人竟由比试变成了完全没有章法的扭打。
随即碰的一声,两人在扭打中一起摔倒在地,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李承宪好不容易压制住滕翼,正呼呼喘气,心中暗道自己的这个新娘力气还真不小,这才发现原来两人在挣扎间竟成了自己用身体将对方紧紧压在地上,双手还按住对方手腕的暧昧姿势。
李承宪大感尴尬,但是看著身下滕翼小兽一般恶狠狠瞪著自己的眼神,实在不敢起身,怕一松开他,滕翼又跳起来伤人。
两人就这样僵持许久,滕翼终於转过脸去,不去看李承宪,口中冷冷道:“放开我。”
李承宪道:“放开你可以,可是你不许再出手伤人。”
滕翼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也不回答。
李承宪只得放开他,站起身来,伸手去拉滕翼起来,却被他啪的一声拍开伸过去的手。滕翼起身,李承宪看他身上都是尘土,想伸手去帮他掸灰,又被滕翼侧身躲开,只得讪讪地收回手,站到一边。
滕翼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绕开李承宪,看都没看他一眼,回自己房里去了。
李承宪无语,只得拾起地上掉落的兵器,回自己屋里。
09
滕翼回房後便没再出来过。
李承宪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出门,连晚饭也没出来吃,不禁又担心起来。
想想滕翼是侗彝族人,与中原文化不同,肯定不能用中原的这一套来束缚他,在这事自己确实太过强硬了。又想起今日日间两人打斗时,自己将人压倒在地上,实在是太不合宜。思及此又不禁面皮发烧。
於是李承宪拿托盘端上饭菜,来到滕翼门前。敲了几下房门,屋里也没什麽回应,想来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李承宪叹了口气,便扬声道:“滕姑娘,我进来了。”便抬手推开门,走进屋里。
李承宪自是知道滕翼来自西夷青山脚下,那里民风淳朴夜不闭户,故此滕翼自从来到中原之後,也都是从来不锁门的。
进了屋,果然见滕翼正坐在桌边,背对著自己,听到自己进来也不理不睬。李承宪走过去将饭菜放到桌上,看到滕翼又别过头去,不愿看自己。
李承宪无奈,只得柔声劝道:“别生气了,吃点东西吧。”
滕翼也不答言,只冷哼一声。
李承宪想想两人继续闹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的,於是开口道:“不让你参军是为你好……”
话未说完就被滕翼打断:“你又有什麽权利来替我决定什麽是对我好的?”
看到滕翼对自己的话终於有了反应,李承宪解释:“滕姑娘,我只是……”
“只是什麽?你不要拿你们中原那一套什麽三从四德来约束我,我才不吃你那一套!我们侗彝族向来不讲这些酸腐的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又是什麽意思?!”滕翼拍案而起,怒视李承宪。
李承宪看滕翼发火,咄咄逼人,眼见两人又要闹僵,只得更耐心地说:“你从未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上的残酷与无情是你想象不到的。若是有法子,谁都想离战争远远的。”
滕翼冷笑,道:“如此说来,那你为何又要参军?”
李承宪闻言沈默不语。
滕翼看他答不上来,只是冷笑。
许久,李承宪才沈声道:“当年我学艺有成,从师父那里出来,一腔热血,只想保家卫国,也为自己一身武艺求个功名。”
滕翼听他开始讲自己过去的事,扭过脸去,装作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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