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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五十算捎带。 请看单位第五怪,扫地工人象老太。懒伸胳膊懒伸 腿,滋溜滋溜有后台。

我喊,你###嚎啥,有才华用到正经地方,瞎编甚了。林子却不以为然的笑笑,你球惊慌啥,我编了又不是你在编,看把你吓的,又没人能听见,我说,废话,让人听着了,麻烦可不就大了。我担心么。林子就乐了,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官迷,这十万八千里的,单位隔老远,谁能听着了你偏惊惶失措,说出去让人当成笑料么。林子就又扯开了嗓门嚎,新闻经常炒领导,开会剪彩做报告,长篇大论多官话,实事一件难办到; 小报经常炒明星,形象生动演艺­精­,摇头摆臀乱做态,嘴尖皮厚腹中空;广告经常炒大款,乐善好施心肠软,表面一副君子相,心狠手辣只弄钱; 文坛经常炒作家,人家不夸自己夸,互相吹嘘连环捧,你炒我来我炒他; 国企经常炒经理,回天有术力无比,肥了方丈垮了庙,ρi股一拍溜之急; 书商经常炒学者,著书立说成果多,写书实为求职称,脱离实际话空说。

我说,你###哪弄的,造谣传谣,兼起哄,你这是混淆视听么。林子却乐,多实在,我从网上下载的,喜欢就背了,没事,瞎念叨一下,舒心呗,咱老百姓,还能讲个甚哩,瞎胡侃侃,咱捞不着半点实惠么,落个口头过瘾,谁让咱没球本事来,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也就只有这点自由。咋,还把我的嘴封了,那球成啥世道了。那简直是残无人道么。我说,谁封你的嘴了,你这张破嘴,球,能值几分。

林子拿手摸摸汗,拿眼瞅天,嘴里讲,热死人了,车间###更热,咋也在四十二三度,不放几天假,让人中暑么。这天也是,它就不下点雨。人有钱的,都在空调家呆着,咱却每天热着,不公平么。一样样的上班,人就是大款,我咋就是穷鬼。我听这话便乐,我说,人辛苦时,你又没见,整一个红眼病,穷疯了吧。林子却讲,是穷,却没疯哩,我球在想,那些有钱人,又买车又买房,人也不定会交税,我他妈税后工资,买套房,还要这税那税的。我说,你###,啥话么,你是税后工资,你球一下能有那多钱,没准还有别的路子弄的钱。林子就哑口无声,而我看得出,他是不服气的。

他不快一阵,问我,李宛她走时,你知道么。我想想,她是没和我商量的,如冰一走,她跟着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我说,不知。林子就感叹,天上的云女人的心,你待她不薄哩。我就感到了内心的郁闷。小宛咋会与我不辞而别么,那会儿她来车间,说食堂的饭不行,我中午每天给她出去买,好吃好喝换不来个人情么,也太少情寡意了,哪是人­干­的事么。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十四

林子一旁讲,人住单身,你一趟一趟的往过跑,给人打水,陪人逛街,临了,跟了别的男人。你看你图个甚。换成个铁石心肠的人也感动了。我对以前的事有些模糊了,就是李宛进车间的情景也有点记不起来,但李宛下到班组那会儿,我却记得很清,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相跟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见了我时,这女子有意识的与男子拉开了距离。这两人便是如冰和李宛,如冰在车间并未呆多久,过一段,找了关系去了别的处室,也就不再来找李宛。我是对李宛一见钟情的,从心里喜欢上了这女子,总爱找个机会接近她,我是工长么。林子劝过我,他说,人是中专生哩,你白费心思么,有那­精­力,你还不如替我­干­点活,中午,我请你吃饭,你看你神不守舍的,没见过女人咋的。

林子讲,给根烟。我就掏了递给他。林子拿了看看,说,不错么,好烟。便点了吸。他抽完一根,转身又问我要,我就又给他掏一根。林子边点边问,你刚才讲的奖我钱的话还算数么。我说,算数。林子就高兴。他说,中午我请客。很大方的模样。他以为我在吃他哩。这就有点算不清了,我没这点权,哪里能奖他,我是吃权么他偏自作多情,况且,我也不稀罕这一餐半顿的。我却问他,喝甚酒么。林子一楞,你不是不喝酒么。我便沉默了。

林子这人,不仅抠门,还贪财,奖他一回,他希望有第二回,有了二回了,他还盼着三回四回,心里时时算计着,弄的别人都对我有看法了。请我一顿,他还觉着亏大了,我吃了他多少似的。我并不待见他哩。我有心不搭理他,可又觉着处了这么多年,不忍,便和他友好吧。可我心里有事,脸上并不和蔼,凶巴巴的。林子能看得出来我的神­色­,他说,混这么多年了,还在乎这大点屁事,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你这人也是,教人耻笑么。林子就这,有时也会与你讲几句安慰的话。我倒不能怀有脾气了,那样会教林子小瞧我,他是很会拿脸子给人看的,或者四处去讲,臭你,让你无地自容。我怕他么。我说,我讲话算数,好赖,也是个人物哩,就这点屁事,我还能说而不算,你放心,这是个甚哩。你说,你喝甚酒吧。林子便乐,你看你,这是恐吓人么,你想喝啥,咱便喝啥,人酒店里有的是,就多这哩,只怕你不知酒名了么,你去了随便点,由你来,这总行吧。

我才满意了,吃点喝点,应该是常事,谁还不消费些么。我与林子从亭上下来,出了巷,来到街上,找个饭店吃喝,林子是咬了牙的,他哪回是大大方方的请我么,都是我连威胁带引诱,一下一下从他嘴里抠,有时,我也觉得自己脸皮厚了点,但不厚不行,这年月脸皮厚,吃的­肉­,我脸皮不厚哪行,我们来到店里,要了菜,要了酒水,准备吃吃喝喝,却见如冰一脚踏了进来,是找我,他说,去巷里了,一直找到这里来,求你办点事。我有点吃惊,如冰会有什么事求我,他本事够大的了,在各处室轮个遍,比我混的好多了,我是不如他,如冰却来找我。我说,坐,坐,喝点。如冰也不客气,一ρi股坐下,林子给他倒了酒,我把菜推他面前,讲,吃,吃。如冰就举杯跟我碰,然后一口饮尽,我也不甘落后,把杯中的酒饮尽,如冰便讲,痛快。

我是不愿轻意开口的,只谈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说开发区的事,林子是很牢心的,他是极想知道那里的情况,问,你去那边挣多少钱。如冰笑,也就三千来块呗。林子眼珠子都瞪圆了,他三个月都挣不来如冰一人的工资。我也有些嫉妒,我是个工长,也才一千大几,是人的一半。我就问,你们那儿有工长么,如冰乐了,有,咋能没有,大同小异呗。我就问,他们挣多少钱。如冰便笑,四五千吧。我的心就绷紧了,同样是工长,人咋便会挣那多钱。如冰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想去。我嘴硬,我咋会去那儿,咱这要文凭没文凭,要水平没水平。如冰只是笑。林子一旁讲,你咋没水平,没水平,能当了工厂。我说,那是能力么。如冰就不提这茬了,他说,你和人事科的人熟,帮忙活动活动,把我的档案与资格证弄出来么,我一定重谢。我便一口回绝,我说,不行,这事不好办,得老总批。如冰却依旧笑着,没事,不成便算了。酒却一直陪我们喝完。

林子在他走后,背里骂,牛逼甚么。我装没听见,只对林子讲,来两瓶冰镇汽水么,这热。我们便到冷饮店,未及店中,我倒晕了,蹲在地上咳嗽,是天热,我有点中暑。林子讲,咱回吧。并搀了我,其实,我还有些醉了。但我讲,没事,没事,我行。腿却软了下来,林子又扯了嗓门嚎:嘴上没油,往下转悠,半斤酒,漱漱口,一斤酒,照样走,两斤酒,墙走我也走。 我身醉,心不醉。我冲他讲,你别嚎行么。林子嘿嘿一笑,你才二三两酒么,倒腿软了,孬人哩。我嘟嘟喃喃的,你贼哩,光吃菜,不喝酒,我哪止二三两,怕斤多了吧。林子嘿嘿笑,任你能似鬼,喝酒也得醉么,我以为你本事大的不醉哩,也醉了么,心里不畅那就甭喝酒吗,还要可了命的往里灌。我说,你有烟么。林子便讲,你不是有么。我骂,不就想抽你一根吗。林子才慢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并极不情愿的递我一根,讲,就这一根了,抽完便没。我说,抽完了,我抽我自己的,我把我口袋的烟掏了让他看。林子就骂,你这人,吃惯了的,就贪别人的么。我说,球,少跟我扯这,我吃过你几次,你不想想你跟我沾了多少光,林子就闭嘴。旺旺打老远拄了拐过来,见我装烟,讲,二毛,抽根么。我递他一根,抽吧,烟么,又是个甚。

旺旺最近走了霉运,上班途中让车给撞了,腿骨断两根,大骨接了,小骨还歪着,都歇六七个月了,本来国家有法,上班途中出了事故算工伤,可单位不管。找肇事者,人又赔多赔少,要让他打官司。旺旺烦呢,他上班是按交通规则行的,可人开车的是个警察,且酒后驾车,还是逆行道。旺旺看前面没车了,却打后面冲出来一辆,旺旺就让撞了。

我问,了结的怎么样了。旺旺唉声叹气,愁人呢。我说,愁啥么,你找工会,你们厂不是有工会么。旺旺愁苦着脸,不管哩。我说你讲讲。旺旺拉我,咱找个地方说去,上敬士亭吧。林子嫌烦,他说,我回了,我得回去躺躺,林子就走了。我和旺旺来到亭上,找地坐了,递我一枝烟,是挺贵的烟,我说,不错吗。旺旺讲,找交警买的。我说,这还用找交警。他说,想让人协调解决么,咱小老百姓,拖不起么,咱受点痛不要仅,可经济损失得要回来吧。我说,是的。可旺旺讲,难么。人撂下话了,说医院,法院都有人,打官司吧。我说,那就和他打。旺旺脸苦,不易么,一打,咱就损失几月的工资么,我们厂不是有红包,算第十三月工资,人不给么,说我诈人哩,我去厂开了证明的,咋是诈他。还有医院,当时是急救中心送过去的,现在让开证明,难么。人大夫讲了,你要坐办公,拄着便可上班了,轻体力,六个月就行,要是你做重体力活,八个月也不成。咱这是重体力么。现在去找,人就按现在好了赔偿,等八个月再去,人又说你早就好了么。况且,法律上也没个明确标准,该赔多少,还有­精­神损失费,营养费,陪侍费,都应该有,可咱也不图那么多,只求把我工资给了便成。可这也难要的很。人还带了帮手去威胁我,说我在医院吃胖了,住的还是三人间,并说,咋,你是医院、法院都要走一趟。我气么。我三个月,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我受的什么罪。没人道么。我说,你找找他领导。旺旺讲,人不管,让我打官司了。我说,不行,你就打嘛。旺旺便又递我一根烟,他说,抽。我摆摆手,我的嗓子­干­的难受。旺旺问,你认的媒体上的朋友不。我说,不认识。我又讲,你找电台、晚报就行,记者感兴趣呢。旺旺想想,也是。我说,你再不行,打市长热线也行。旺旺沉思一会儿,讲,可人也赔,只是想少赔么,似乎找媒体也不对哩。他是给我唠许多的,我没记住。我也心烦么,听他这事,我的心里更烦,我是喝多酒的,头有些沉,想睡哩。我便靠了亭的柱子呼呼的打起呼噜来。旺旺讲,你回去睡吧。我说噢,噢。我站起身,旺旺也站起身,我们便分手。

林子正在巷里举了瓶啤酒喝,见我过来,把瓶递了我。我说,你咋不坐会儿。林子嘿嘿一乐,他都捣瞎的全巷人都知了,同情又能咋地,咱也不是法官么,且又没认着的人,况且有认得着的,那也要花钱么,到头来,还得他损失几个,就当丢了,旅游了,较那劲­干­吗,白让自己受气么。你看他,才几个月,一头发便全白了,何苦么。我想也是,天底下吃亏人多下了,又何止旺旺一个,也就不当回了事。

十五

林子一旁讲,人住单身,你一趟一趟的往过跑,给人打水,陪人逛街,临了,跟了别的男人。你看你图个甚。换成个铁石心肠的人也感动了。我对以前的事有些模糊了,就是李宛进车间的情景也有点记不起来,但李宛下到班组那会儿,我却记得很清,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相跟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见了我时,这女子有意识的与男子拉开了距离。这两人便是如冰和李宛,如冰在车间并未呆多久,过一段,找了关系去了别的处室,也就不再来找李宛。我是对李宛一见钟情的,从心里喜欢上了这女子,总爱找个机会接近她,我是工长么。林子劝过我,他说,人是中专生哩,你白费心思么,有那­精­力,你还不如替我­干­点活,中午,我请你吃饭,你看你神不守舍的,没见过女人咋的。

林子讲,给根烟。我就掏了递给他。林子拿了看看,说,不错么,好烟。便点了吸。他抽完一根,转身又问我要,我就又给他掏一根。林子边点边问,你刚才讲的奖我钱的话还算数么。我说,算数。林子就高兴。他说,中午我请客。很大方的模样。他以为我在吃他哩。这就有点算不清了,我没这点权,哪里能奖他,我是吃权么他偏自作多情,况且,我也不稀罕这一餐半顿的。我却问他,喝甚酒么。林子一楞,你不是不喝酒么。我便沉默了。

林子这人,不仅抠门,还贪财,奖他一回,他希望有第二回,有了二回了,他还盼着三回四回,心里时时算计着,弄的别人都对我有看法了。请我一顿,他还觉着亏大了,我吃了他多少似的。我并不待见他哩。我有心不搭理他,可又觉着处了这么多年,不忍,便和他友好吧。可我心里有事,脸上并不和蔼,凶巴巴的。林子能看得出来我的神­色­,他说,混这么多年了,还在乎这大点屁事,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你这人也是,教人耻笑么。林子就这,有时也会与你讲几句安慰的话。我倒不能怀有脾气了,那样会教林子小瞧我,他是很会拿脸子给人看的,或者四处去讲,臭你,让你无地自容。我怕他么。我说,我讲话算数,好赖,也是个人物哩,就这点屁事,我还能说而不算,你放心,这是个甚哩。你说,你喝甚酒吧。林子便乐,你看你,这是恐吓人么,你想喝啥,咱便喝啥,人酒店里有的是,就多这哩,只怕你不知酒名了么,你去了随便点,由你来,这总行吧。

我才满意了,吃点喝点,应该是常事,谁还不消费些么。我与林子从亭上下来,出了巷,来到街上,找个饭店吃喝,林子是咬了牙的,他哪回是大大方方的请我么,都是我连威胁带引诱,一下一下从他嘴里抠,有时,我也觉得自己脸皮厚了点,但不厚不行,这年月脸皮厚,吃的­肉­,我脸皮不厚哪行,我们来到店里,要了菜,要了酒水,准备吃吃喝喝,却见如冰一脚踏了进来,是找我,他说,去巷里了,一直找到这里来,求你办点事。我有点吃惊,如冰会有什么事求我,他本事够大的了,在各处室轮个遍,比我混的好多了,我是不如他,如冰却来找我。我说,坐,坐,喝点。如冰也不客气,一ρi股坐下,林子给他倒了酒,我把菜推他面前,讲,吃,吃。如冰就举杯跟我碰,然后一口饮尽,我也不甘落后,把杯中的酒饮尽,如冰便讲,痛快。

我是不愿轻意开口的,只谈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说开发区的事,林子是很牢心的,他是极想知道那里的情况,问,你去那边挣多少钱。如冰笑,也就三千来块呗。林子眼珠子都瞪圆了,他三个月都挣不来如冰一人的工资。我也有些嫉妒,我是个工长,也才一千大几,是人的一半。我就问,你们那儿有工长么,如冰乐了,有,咋能没有,大同小异呗。我就问,他们挣多少钱。如冰便笑,四五千吧。我的心就绷紧了,同样是工长,人咋便会挣那多钱。如冰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想去。我嘴硬,我咋会去那儿,咱这要文凭没文凭,要水平没水平。如冰只是笑。林子一旁讲,你咋没水平,没水平,能当了工厂。我说,那是能力么。如冰就不提这茬了,他说,你和人事科的人熟,帮忙活动活动,把我的档案与资格证弄出来么,我一定重谢。我便一口回绝,我说,不行,这事不好办,得老总批。如冰却依旧笑着,没事,不成便算了。酒却一直陪我们喝完。

林子在他走后,背里骂,牛逼甚么。我装没听见,只对林子讲,来两瓶冰镇汽水么,这热。我们便到冷饮店,未及店中,我倒晕了,蹲在地上咳嗽,是天热,我有点中暑。林子讲,咱回吧。并搀了我,其实,我还有些醉了。但我讲,没事,没事,我行。腿却软了下来,林子又扯了嗓门嚎:嘴上没油,往下转悠,半斤酒,漱漱口,一斤酒,照样走,两斤酒,墙走我也走。 我身醉,心不醉。我冲他讲,你别嚎行么。林子嘿嘿一笑,你才二三两酒么,倒腿软了,孬人哩。我嘟嘟喃喃的,你贼哩,光吃菜,不喝酒,我哪止二三两,怕斤多了吧。林子嘿嘿笑,任你能似鬼,喝酒也得醉么,我以为你本事大的不醉哩,也醉了么,心里不畅那就甭喝酒吗,还要可了命的往里灌。我说,你有烟么。林子便讲,你不是有么。我骂,不就想抽你一根吗。林子才慢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并极不情愿的递我一根,讲,就这一根了,抽完便没。我说,抽完了,我抽我自己的,我把我口袋的烟掏了让他看。林子就骂,你这人,吃惯了的,就贪别人的么。我说,球,少跟我扯这,我吃过你几次,你不想想你跟我沾了多少光,林子就闭嘴。旺旺打老远拄了拐过来,见我装烟,讲,二毛,抽根么。我递他一根,抽吧,烟么,又是个甚。

旺旺最近走了霉运,上班途中让车给撞了,腿骨断两根,大骨接了,小骨还歪着,都歇六七个月了,本来国家有法,上班途中出了事故算工伤,可单位不管。找肇事者,人又赔多赔少,要让他打官司。旺旺烦呢,他上班是按交通规则行的,可人开车的是个警察,且酒后驾车,还是逆行道。旺旺看前面没车了,却打后面冲出来一辆,旺旺就让撞了。

我问,了结的怎么样了。旺旺唉声叹气,愁人呢。我说,愁啥么,你找工会,你们厂不是有工会么。旺旺愁苦着脸,不管哩。我说你讲讲。旺旺拉我,咱找个地方说去,上敬士亭吧。林子嫌烦,他说,我回了,我得回去躺躺,林子就走了。我和旺旺来到亭上,找地坐了,递我一枝烟,是挺贵的烟,我说,不错吗。旺旺讲,找交警买的。我说,这还用找交警。他说,想让人协调解决么,咱小老百姓,拖不起么,咱受点痛不要仅,可经济损失得要回来吧。我说,是的。可旺旺讲,难么。人撂下话了,说医院,法院都有人,打官司吧。我说,那就和他打。旺旺脸苦,不易么,一打,咱就损失几月的工资么,我们厂不是有红包,算第十三月工资,人不给么,说我诈人哩,我去厂开了证明的,咋是诈他。还有医院,当时是急救中心送过去的,现在让开证明,难么。人大夫讲了,你要坐办公,拄着便可上班了,轻体力,六个月就行,要是你做重体力活,八个月也不成。咱这是重体力么。现在去找,人就按现在好了赔偿,等八个月再去,人又说你早就好了么。况且,法律上也没个明确标准,该赔多少,还有­精­神损失费,营养费,陪侍费,都应该有,可咱也不图那么多,只求把我工资给了便成。可这也难要的很。人还带了帮手去威胁我,说我在医院吃胖了,住的还是三人间,并说,咋,你是医院、法院都要走一趟。我气么。我三个月,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我受的什么罪。没人道么。我说,你找找他领导。旺旺讲,人不管,让我打官司了。我说,不行,你就打嘛。旺旺便又递我一根烟,他说,抽。我摆摆手,我的嗓子­干­的难受。旺旺问,你认的媒体上的朋友不。我说,不认识。我又讲,你找电台、晚报就行,记者感兴趣呢。旺旺想想,也是。我说,你再不行,打市长热线也行。旺旺沉思一会儿,讲,可人也赔,只是想少赔么,似乎找媒体也不对哩。他是给我唠许多的,我没记住。我也心烦么,听他这事,我的心里更烦,我是喝多酒的,头有些沉,想睡哩。我便靠了亭的柱子呼呼的打起呼噜来。旺旺讲,你回去睡吧。我说噢,噢。我站起身,旺旺也站起身,我们便分手。

林子正在巷里举了瓶啤酒喝,见我过来,把瓶递了我。我说,你咋不坐会儿。林子嘿嘿一乐,他都捣瞎的全巷人都知了,同情又能咋地,咱也不是法官么,且又没认着的人,况且有认得着的,那也要花钱么,到头来,还得他损失几个,就当丢了,旅游了,较那劲­干­吗,白让自己受气么。你看他,才几个月,一头发便全白了,何苦么。我想也是,天底下吃亏人多下了,又何止旺旺一个,也就不当回了事。

十六

林子的手机响,回头看我,我说,接么。林子就拿了去接。他站在个背人的地方,拿眼四处去瞅,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我骂,扯球淡,这年头,还有瞒得住别人的事么,你看你鬼鬼祟祟的。林子就冲我摇手,我懒的理他,自己点了烟抽。老巷很静,静的让人以为是在很遥远的乡村里。我是去过乡村的,一个人去的,背个旅行包,村里人以为我是搞摄影的,他们说,你拍吧,随便的拍。我却没有拍,我是带照相机的,可我不是摄影记者,我只拍我,但这里未有让我满意的景,我便没拍,我留了胶卷准备拍有山有水有林有花的景么。村人就摇头,他们以为我会拍了他们中一个,然后上了报纸,而我没拍。林子过来冲我讲,二毛,走,喝酒去。鬼头请客。我说,我嗓子疼么。林子又嘿嘿的笑,李宛也在哩。我一时来了劲头,我说,走,咱去混混。鬼头这几年停薪留职,专往超市送货,发了大财,不时让我们捉了请客,这又是一位哥们逮了的,就联系我们这班狐朋狗友。林子是告了说与我在一块儿的,就死活拉了去。我其实是想看看李宛。

饭店是普通的那种,人却来的很多,都是我们那一伙的,大家说说笑笑甚是热闹,进门了,便有人揪了我,讲,二毛,你大小是个头么,得多捐几个。我一愣,不是说鬼头请客么,咋还捐钱。林子却在背后呵呵的乐,他是早把十块塞进箱里的,只弄我这个冤大头。我也掏十块,众人拿异样的目光望我,我又掏十块,别人还看我。我想想,从身上掏出钱包来,抽两张大的,我说,行了吧。众人就呵呵的笑,仿佛仍不过瘾,林子便讲,二毛,你把你钱包里所有的都捐了么,你留钱有甚用,老婆没老婆,孩子没孩子,你给谁花吗。我说,我给我花就不行了,有钱­干­甚不成呢。林子便说,抠,抠,抠么,你知这次给谁捐么。我说,不知。林子嘿嘿一笑,一会儿便知道了,我也不告你了。

我才不希望知道谁呢,不知,我可以装傻,知了,我却有人情牵连,不捐也得捐了。我说,林子,没甚事了,我得走么。我又朝众人打招呼,说,你们在你们在,慢慢玩慢慢吃喝。林子便讲,逗你么,你看你吓的,咱这回不要求捐多捐少,凭着自己的心意捐么。我说,少放你的特级臭驴屁,你会送人情么,你###,少扯。林子弄个满脸没趣,有些呆头呆脑,只嘿嘿傻笑。我不理他,出了门,林子跟出来,他说,二毛,小心眼了吧。我说,我不小心眼,我心眼大的很,完了从你的工资里扣。林子瞪了眼,讲,你这人,太差劲了吧。我说,我不能容忍人家互弄我,咋,你脸大,当镜子使。林子有些急了,不是融融姐的娃得病了么,她家穷的,哪有上医院看病的钱,你又不是不知现在医院贵的,成屠宰场了,个个是法西斯式的刽子手么,眼里只有钱,哪还有德。我说,那你也该跟我说明吗。林子一笑,我说明了你不就不去了么。我才把气消了些,我说,下不为例。

融融的姐,这我了解,是一个巷里的玩伴么。她那年出嫁,别人忙挣钱忙的一塌糊涂,我却一趟一趟往她那跑,我只想看看她,而融融姐却陶醉在婚事的喜悦中,对我待理不理的,我也不恼,我想人都有个不明智的时候么。果然融融姐的婚姻就不那么幸福,她找个混混,哪能幸福了,混混一转ρi股找了另外的女人,她却只能把苦水咽在肚里。能怨谁么,谁也怨不得,只能独自怄气,她又没个固定工作,四处漂,挣一毛花一毛,房子还是租别人的,月月定期交人家,常常是吃了上顿想下顿,我们都很同情她,却很少帮她,而她的家里人是嫌恨她的,也不过问,只有融融偷偷接济一些,仍是过得艰难。

林子一把拽了我,讲,你狗日的,一点感情没有。我犹豫半天,说,算了,不扣了。林子才呵呵乐了。讲,你真不回去了。我说,不了。他讲,你不回不回吧,我得回去,我还得回去蹭饭么。我就不理了他。一人独自回家。我的心里很烦,总觉有一股气不大顺畅。如冰他知我跟守仁的关系么。我偏不帮他,我忙谁也不忙他。我恨的咬牙切齿,向天吐口唾沫,却刮来一阵风,直往我自己的眼里眯,我就越发忧郁了自己。

守仁在巷口等我,见了面,劈头盖脸就骂,你###­干­啥呢,电话都不接。我掏了手机看,果然是有几个未接电话。我忙笑,说,犯迷糊了么,你看我醉的,我连我自己都瞅不明白了,哪有别的心思,我实话实说吧,我已迷失了我自己。守仁不嘲理我,只问,翠翠为啥哭么。我就急了,我说,她为啥哭,我咋能清楚。守仁却讲,你看看去。我问,你为啥不去。他瞪我一眼,说,我要能看了,我等你老半天­干­吗。我就只好硬了头皮去瞅翠翠。进了她的屋,见翠翠一人斜靠了被,脸朝里躺了。我就站在当地,叫,翠翠。她翻起了身,眼红红的,是肿的。我问,咋了。翠翠不啃气。我又问,咋了。她便去给我倒水。我又讲,我又不渴,你咋了么。翠翠神­色­淡淡的,轻飘飘的讲,不咋,谁让你来的。我说,我自己想来的么,只想过来看看你。翠翠哼的一声,极轻蔑的样子。她说,坐,坐。并把水放到了茶几上。我只好坐下来。我问,咋了。她说,守仁他,你问守仁去。

我是有些发晕的,我不愿搅和在他们中间。站一会儿,我说,守仁他欺负你了。翠翠很­干­脆的讲:没有。我就说,没有,那你哭啥。翠翠瞪我一眼,说,他不欺负我,那就不能哭了,我想哭就哭呢。我便讲,那你哭吧,我还有事呢,哪顾得上管你这无聊的事么。翠翠便不饶了我,说,你咋能这样,你不安慰人家,反与人心上撒盐么。我不理她,只顾往出走。翠翠却拉住我,讲,这事,你还真要管管呢。我说,咋管,我咋管么,我又不清楚发生了甚,我两眼抓瞎呢。翠翠哇一声便哭了。我就手足无措,只能说,别,别,别这样么。翠翠却一下伏在了我的肩上,守仁这时正好进来,他立马就铁青了脸,拿眼冷冷的瞅我。翠翠却没有察觉,反抱的更紧了,这让我很尴尬,只是用力的推她。守仁却讲,别推了,别推了,再推也证明不了什么。他就转身向外走。我拉他,却让翠翠拖了住。她说,让他走,让他走么。守仁反转了回来,一ρi股坐在沙发上。我问,不走了,守仁讲,不走了。翠翠就离开了我,回头对守仁讲,走吧,走吧,你走吧。

我是恼火了,说,你们到底咋回事么。守仁冲我讲,你走吧,没你的事了。我便一言不发的出了门,翠翠要拉我,守仁却一把拽住了翠翠,说,坐下。我就感觉翠翠乖乖的坐了下去。我是气愤的,想女人天生贱,一让男人弄了,就牢牢的粘上这男人。翠翠便这样。我出了门,拨电话叫林子。他急急的跑过来,说,咋了,我才进门,ρi股都没挨一下床呢。我说,喝酒去。林子很奇怪,讲,还喝,不是刚喝了么。我说,喝。他就问,谁请客。我用眼蔑视他,讲,我请,才几个钱么。林子便乐呵呵的,还讲,酒次了,我可不和你喝。我恼怒的对他说,次了,次了我还不喝呢。林子便更是喜眉喜眼了。他知我大方,不会哄他。

我也想从他口里套些事的,就越发拿了大话诱他,说,喝酒么,当然要好酒,吃饭么,当然是去大酒店了,小饭馆吃不出个新鲜的来,你说,你想去哪吧。林子便歪了脑袋想,这时,我问他,李宛去了吗。林子正想问题,随口就告了我,没去,人已经不在单位了,还来­干­吗。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说,二毛,你诓我哩。我说,没,没,没了么,你愿告,就告,不愿,只管闭嘴么。林子当然不愿闭嘴,他说,你不就想知道李宛的些事么,我还真知道点。我说,那你讲讲吗,讲出来我听听。林子嘻嘻的乐,你得掏根烟让我抽么,装了好烟不让抽。我就把半盒烟掏给了他,说,你抽去吧。林子便十分的高兴。他说,如冰结婚了。我问,找了谁。他呵呵一笑,不是李宛。我是又喜又忧的,想她没嫁如冰好,可不嫁如冰,她又跟了谁么。我说,那她没嫁如冰,嫁谁么。林子讲,这我不知道,你得问她去。我骂,屁话,我要能问她,还用问你。林子与我出主意,他说,你问融融一下么,融融不是和李宛关系好。我就真想问融融了,拨电话,对方却关机,弄的我很失落,想她做甚哩,还需把个手机关了,又不便跟林子讲,怕他笑话。我说,她可能忙,不问,不问了。

十七

林子想起一饭店来,那里的牛­肉­不错,我们是常与守仁去的。他说,也不远,出了巷,走几步就成,我想想也是,少走几步,可以节约一些体力,就说,行。便领了林子去,我是要包间的,偏全定了出去。只在大厅靠窗的地方,刚刚走了两客,我本不满意,嫌透明度太高,巷里的哥门姐门一过,便可扫见,吵吵嚷嚷的进来,徒增负担,厂子效益不好后,我是增收节支了的,不愿再去浪费,钱花出去,便难往回挣了,现在钱不好挣,人人削了脑壳的往钱眼里钻。我对林子说,不会有人来吧。林子大大咧咧的,哪会么。我就放心了,却见守仁跨进了店门,胳膊上还挎着一人,一瞧,是翠翠。我是扭过脸的,林子倒站起来,一下冲到守仁跟前,把翠翠拨拉了开,说,你们­干­嘛。翠翠一把推开他,你多管啥闲事。林子有些面红耳赤。我就站起来,把他拽一边说,是么,你管的哪门子闲事,人男娼女盗,那是人愿意,你管人那事­干­吗,你看你寡不寡。林子的表情才自然些,但不理了他们。守仁一乐,说,今天我请客。林子讲:你俩可以另找个座去,这儿,我要和二毛喝酒。翠翠就骂他,你牛甚哩,以为愿和你吃,是看二毛的面么。我不愿这得让林子对我有了意见。说,你们这是,让巷里人见了,这是伤风败俗么。翠翠讲,败什么俗。我从前十几天起,那就是独身女人了,与守仁在一起,我们情投意合,败什么俗。守仁就与我和林子递烟,讲,翠翠离了,那家伙出去挣钱,又寻了一个,那是相当年轻漂亮的,还有文凭,嫌翠翠没文化么,就离了。他离了好,我不早排了队么。我忙与他们找椅子,并对林子讲,你看你冲动啥么。林子就不服气了,说,守仁,就你排队了,不,我和二毛也排着吗。我打他一拳,骂,你乱嚼嚼甚,谁排了,要排,是你排了,我可没排,不要###瞎讲话。翠翠便不高兴,脸一下绿了,我忙喊服务员,小姐,点菜。

我知翠翠心里有我,她和守仁好上,那纯粹是守仁死皮赖脸,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弄的翠翠烦,而又遇了她心情不好,便主动投怀送抱。林子不平归不平,事实却这样,也只心里骂骂罢了,他一直拿眼恼恨的瞅守仁,似要与他一决雌雄,我倒是暗自高兴的,他俩打起来,坐山观虎斗的人当然是我。他们打的头破血流才好。我可以假装好人去安慰他们,也让他们说我的好,翠翠还认我是个有主见的人,我是坐收渔利么。可他们也只相互瞪瞪眼,并不真打起来,倒令我感到遗憾了。其实,我也不想他们打起来,他们打起来有什么好,不过我心里不平衡希望这样了。我想守仁这好的命么。

守仁是准备重新修葺院墙了,他弄了好几种方案,一心要弄到出人意料,让匠人弄,匠人却说三道四,这也不妥,那也不好,守仁一颗热乎乎的心便凉下去,再也提不起了劲。他说,你们弄吧,你们弄成个啥,算啥吧。匠人是有主意的,居然是碧瓦红墙,和政府的大院似的。匠人说,这样看上去大方,又起到了院墙的防护作用。守仁看了,守仁也觉好,心想,匠人毕竟是匠人,看来,真有把刷子么。他也就很高兴,是多给了匠人工钱的,匠人竟也很高兴,夸守仁出手大方,是做领导的料。守仁就很乐,他是这样想自己的,可他不好意思这样说出来,他是要做做样子的,他就说,哪里,哪里,就那样吧,倒是你们的活­干­的有大家手笔吗。匠人也就很快乐,说,哪里,哪里,彼此,彼此么。守仁叫了翠翠来看,翠翠是要提意见的,她说,贵了点。翠翠早见他折腾了的,一直没开口,这会儿了她便讲,这屋迟早是要拆迁了的,这不白浪费么。守仁说,倒是,倒是,我还真没想这多呢。

守仁还真是当了领导,未几日,单位的公告栏上发了通知,任命守仁当了副科。守仁算是彻底抖起来了,走路似乎也在飘,我们说,守仁走的是猫步。巷里人骂,狗日的,做了领导就忘自己姓甚,不知是从娘肚里出来的,忘本么。狗日的。他们以为是个官便要鱼­肉­百姓,守仁恰恰相反,他是与别的领导大不相同的。守仁自小打巷里长,也学了我们的匪气,说话有时也会大呼小叫,诈诈唬唬的。他说,你小子再贱,我修理你。那是他在说假,他还没那个胆,也没那本事。巷里,他还排不上字号,没有人听他的。他要讲这话,就有人问,守仁,真的假的,你文质彬彬个人,会讲这话,逗我们玩呢。守仁就哑口无言。林子这时便会站出来,说,守仁,你要打打杀杀,这世道可真就乱了,你是啥了么。你是知识分子,是­干­部,咋能用地皮流氓的法子么。

我是赶紧巴结守仁的,在单位,他大小是个领导,多多少少可以照顾我些。我便生了法子请他吃吃喝喝,人么,离了甚,也离不了吃喝,人要少了吃喝,哪还有活人的滋味,只要守仁是个人,他就离不了吃吃喝喝,我相信,只要我去请他,守仁便一定会去,我还不知他是个甚人哩。我说,哪个馆子。守仁想想,就巷外的小饭馆吧。这就是同在老巷里的优势,别人不大可能这样,我却能。进去,也就三五碟菜,一瓶酒。几十块便打住了。别人哪能这样,上次馆子,还不得上百块。守仁虽吃我几十快,但他却很高兴,抹抹嘴,说,不错,不错,好的很,惬意么。

翠翠对守仁的升职是不以为然的,她常瞥了守仁讲,看他倒成根葱了,我找他,又不是图他做官,我是看这个人不错么。他要因了官拿捏我,还不吃他这一套,马上就和他离了。守仁是和翠翠办了证的,守仁要大­操­大办,可翠翠不愿意,她说,咱们都是半路夫妻了,要的不是形式,而是质量么,咱们恩恩嗳嗳相濡以沫的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守仁是吃过婚姻苦头的人,对翠翠的话也便觉着中听,他说,简单就简单吧,简单是一种智慧,简单是一种美,也就只请了三五桌,热热闹闹的吃一顿,便算完事。而老巷人是不觉怎样的,认为两人在做秀,纯是给人看,也就翻了许多白眼。

守仁应酬明显多了,常和人出去吃宴,花个三五百,那是小事,再多,是上千的,守仁吃的满嘴流油,我们知他兴头,就败他,林子对了守仁唱,喝得机关没经费 ,喝得伤肝又伤胃 ,喝得老婆分开睡 ,喝得告到了纪委会 。守仁眯了眼笑,不加理会。我忙与他顶烟,守仁抽一口,说假烟吧,抽不动,还死呛,快扔了,抽啥抽。他就掏了他自己的烟给我们抽。林子以为是好烟,抽了,更烂,他说,守仁,你好歹是个领导­干­部,咋抽这烂烟,还不如二毛的烟。守仁呵呵一笑,说,林子,这你就不懂了,二毛的烟,牌子硬,可它是假货,我这可是正宗的原装,是个老板送的,人与烟厂有关系,绝对原装。林子乐,他说,拉倒吧,你狗日的肯定让蒙了,还假装是根葱呢。不就个科级,还是企业里的编制,这官天底下多的还怕了。守仁哈哈一笑,是这个理,可单位里有几个我这样的官,不就一个么,你给咱找出第二个来。林子就哑口无语了。我在一旁呵呵笑,我说,林子,你懂个屁,在单位,你还就得巴结住守仁,他好歹能够照顾你一些,有甚好事让你沾点光。你废话咋那么多。林子就多了些阿谀奉称的嘴脸。我则在心里耻笑他。想他也是一走狗而已。

翠翠在巷里风光的很,她是见人要拉呱上几句的。她很幸福么,让守仁浇灌的鲜艳欲滴,人看上去年轻许多,水灵灵的黄花闺女一样。惹了巷里的后生们撩逗,说,翠翠,守仁咋侍弄你的,看把你­嫩­的。翠翠白他一眼,讲,咋是守仁弄的,是化妆品弄的么。后生们便乐,说,守仁还不如个化妆品。翠翠更不乐了,说,你看你咋长了张臭嘴,不说人话么,守仁咋就不如个化妆品了,你这人,脑子有问题。翠翠便不跟他讲,风摆柳似的走了。说的人扭头对众人讲,守仁还真就强过了个化妆品。翠翠当然没听到,她又与人聊上了的,自然是家长里短,就听说前夫做生意赔了的。她关心的是前夫新找的女人,会在前夫赔后,有什么举动,见人依然过的很好,她就心里酸酸的,想两人咋不分离么。她也好幸灾乐祸一番。翠翠的心情便有些忧郁。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八

和守仁处过的女子仍来老巷,见守仁娶了翠翠也不惊讶,还挺高兴,遇着守仁了,愿意站着与他聊几句,弄的我们头晕。林子问,守仁,她都与你说甚么。守仁呵呵一笑,说,她问我官大了,那­棒­­棒­大没有。林子没明白过来,拉了守仁问,什么­棒­­棒­么。守仁嘿嘿一乐,说,你原来真是个青瓜蛋子。我忙圆林子的场,我说,可不,他就是个青瓜蛋子,他懂个啥。守仁便笑了,说,那好,改天领你唱歌去。林子欢天喜地的,他还没明白守仁是叫他去嫖妓。我说,林子,他要给你找三陪,你小心点吧。林子就拿眼瞪了守仁,说,你###真堕落了。守仁骂,堕落的是二毛,咋会是我么。林子接着便知女子是颜慧的表妹,倒是有意思了的。他找颜慧,想让她把表妹介绍给自己,颜慧一口回绝,说,你那几个工资,连人的口红钱都不够,又咋能养活的起人么。林子就气的脖红脸赤的。

融融姐在孩子好后,过来还我钱。我说,你这是­干­吗,那是我捐了的么。她却讲,孩子也没花多少钱,我如今也能挣下,我要穷的过不下去了,我就上你的门去讨吃。我说,你看你说的这么惨­干­吗。你人漂亮,又年轻,还怕找不下个工作。她说,那倒是。接着,便硬把钱塞进了我的口袋。不管我要不要,扭头就走,弄的我很是尴尬。我想拉住她,又怕弄的巷里人说三道四,也就眼睁睁看她走掉。

林子是在巷里碰上了旺旺,也看见进我门的融融姐,就别有用心的拉着旺旺来我这儿,才进院,瞅了融融姐出来,他紧走几步撵了,问,你咋倒走了么。融融姐呛他,不走,我还住这儿了。林子讲,住就住下,还睡不下你么,这儿不够了,睡我那儿。融融姐唾他一脸,讲,想甚呢你。我也出来,我说,是么,林子你尽想好事情呢。融融姐却不搭茬,头也不回的离去。我见有旺旺,人难为情的笑。就说,旺旺,好久没见你了,事了的怎样。旺旺一乐,全赔了。我奇怪,托谁了。旺旺讲,守仁。这我就不大信了,守仁能办成这事。我又问,他找了谁。旺旺说,他同学吧。

守仁在我心中成了能人,他办成这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咋几日间就变的这有本事,以前他不这样呢,多会儿都唯唯诺诺,生怕别人求他办事,如今他做了官,本事也就大了,看来人的本事是随着人的权力增大而增大的,他无权时,本事就小,一旦权力大了,本事就变大。我瞅机会问守仁,说,守仁给咱弄个有油水的地方么。守仁看我一眼,去哪,还是老老实实­干­你的工长吧。不是有许多人犯事了么。业务员在回款上动脑筋,库工在存发数上打算盘,不是进去几个了么。人一到了那个位位上就要生歪心。我说,看来我还是不能去,我这人贪心的很,一不留心就滑里去了。守仁也笑着讲,人要有自知之明,该­干­啥就­干­啥,不要瞎掺和。我点头,说,是,是。守仁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以前,守仁是骑自行车的,一当领导,见人都有车,内心就不平衡起来,手上又没钱,不象别人似的,早有了底子,只狠狠心,一咬牙,买辆电动自行车,日日骑了竟兴头开来。他是向我显摆的,说,二毛,你也买辆。我讲,力气上班使不完,脚蹬了锻炼锻炼,买个那没用。守仁就笑话我,说,你抠吧。老婆没老婆,孩子没孩子,你攒钱­干­哈么,把自己身体保养好,比什么都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说,我知了,我骑自行车才能让身体健康呢。你骑个那玩意儿,风吹的骨头都散了么。我看你还是骑自行车的好。守仁眯了眼看我,说,看你个小样,你哪有骑这的福气。

单位的中职是笑守仁的,说,你的电动车不错么,比我们的小车还阔气,改天我也得换了它,骑电动车。守仁的脸便青一块紫一块。嘴上还说,你那小车有什么好,稍有点毛病,你就得几百块进去,你那是个吃钱的玩意么,哪有我这省钱。开车的人就笑,领导的车谁还自己去花钱维修。守仁一下便泄了气,在单位,他还不是一把手,管不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的财物和人事,别人也就不把他当回事。守仁的处境,我了解,他是内心惆怅的。日日谋当官,可一旦真做官了,又发现副职是很尴尬的角­色­。也便时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想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官位摆设而已。

翠翠兴了一段时日,竟消了以往的热情劲,人懒的出门。林子好奇,说,这女人不会是和守仁闹意见吧。我说,谁知道呢。林子讲,咱们得去看看,万一翠翠需要咱帮助,去了不是正合适么。我说,人守仁又不在,咱们去­干­吗。还不嫌巷里人唾沫星子乱飞么。林子讲,怕啥么。我说,你咋便不帮守仁吗,守仁也需要咱的帮助呢。在家里,有时是男人很孤独无助呢,男人大多时候属于弱者。林子嘿嘿一乐,你又没娶过老婆,你咋知是这样了么。你就不怕偏袒了守仁。我说,是应该,你就不怕偏袒了翠翠。我俩是争论到不可开交的。翠翠正好从院里出来,她和颜悦­色­的问,你们这是咋了么,吵甚吗。吵来吵去,不嫌累。林子说,我不累,我护的是花,他护的是贼。翠翠不明白,但仍笑眯眯的,问,什么花,什么贼么。林子就讨好的讲,守仁在屋里欺负你吧。翠翠便脸红,讲,他每天都欺负我了。林子又问,他是怎么欺负你了么。翠翠脸更红了,她说,那你问的欺负是甚哩。我忙踹了林子一脚,我说,你说啥了么。林子不服气,红了眼讲,你­干­吗,你­干­吗,我问守仁打翠翠了没,你踹我­干­吗。翠翠这才明白,扑哧一乐,说,他敢,给他个胆。

守仁与翠翠在老巷里有两套院子,很让我们眼红,都骂守仁捡了个便宜。守仁却说,我有一处院子就够了,我又未指望多得一处院,不过捎带罢了。你们想要院子,那早勾搭翠翠么,人未离时,你们谁敢站到人门口喊魂似的叫,只有我么,这时我娶了翠翠了,你们眼红,才发觉,我又多得了一处院子,早­干­啥去了么。林子便赤眉红眼的,你是得了便宜卖乖了么,你是取了人翠翠了。要不咱翻回去,看我敢不敢站在翠翠门口喊,我一准比你喊的都响,都亮,要不,咱试试。守仁说,那就试试么。可你咋回到原先么。林子呵呵一乐,我就站到你的大门口喊,你看我敢不敢。守仁讲,那你就喊吧,老子现在就准备根大­棒­子,你一喊,老子拖了­棒­子揍你,还把你没王法了。

我是想李宛的,一别小半年了吧,没有丝毫的音讯,而单位是又有人辞了去那儿的,我很想见个去了的人,问问他们李宛的情况,却个个如失了踪影般,再也见不着了面,弄不清,那里究竟好是不好,工资到底高不高。一个单位­干­了十几年的人,有了依恋­性­,很舍不得离开本单位,以为出了单位便是落了水,怕淹死。事实上,是人对单位有了感情,十几年,并不是个很短的时间,何况有那么多的同事,兄弟姐妹一样,恋恋不啥呢。我是拨融融的电话,想从她那里得到李宛的电话号码,融融却问,找我姐呢,还是找我,一句话竟噎的我说不上词来,她说,你要说快说,我还有事。我想了半天,还是讲了,想请你吃顿饭。融融一时很惊讶,她说,不会吧,你咋想起请我吃饭来,不会是想联系我吧。我可是有言在先,饭我是去吃的,但我名花有主,看你能不能胜过情敌了。我说,屁,看我联不联系了,融融就乐,你就逗我吧。融融知我不喜欢她,却总拿话撩我。我说,真请你吃饭,出了巷的那家常乐府。我在门口等你。融融说,行,我换件衣服就去。

见融融的第一眼,我是痴了的,原以为她还是很久以前很­嫩­的小女生模样,却出落的别有风韵,是成熟了的女人。我说,你今天不上班。她讲,哪能老上班,也有休息的时候么。我就看见她的|­乳­很丰,似乎很有弹­性­,眼便直勾勾的瞅。融融是脸红的,她把身子扭了扭,低低的问,请我吃甚了么。我说,吃肘子。融融就笑,不会吧,来这么大饭店,就只请我吃肘子。我也乐,这么大饭店,你想吃甚,还不是由了你吃,你可以自己随意的点么,有菜谱的。融融就乐的成了一朵灿烂的菊,她说,我知你是大方人么。我是择了一包间的。融融要选个靠窗的,我不行。我是看到融融一团面,花一般。坐好,我让融融点菜,她却一再推。我只好带劳,盘盘碟碟摆了一大桌,有冷有热。融融讲,这能吃了。我说,吃不了,打包。融融便笑,那你还不如分开请我两次。我也笑,一次不丰盛了,你还会来第二次。我是再不想了询问她有关李宛的事的。我这人有些喜新厌旧。但融融,我是见过不止一次两次的,关健是,当初她很年幼,身体还没长开么。现在却不同了,我对面坐的是个漂亮的大姑娘,我怎会不动心,若不动心,我绝对不是痴便是呆。我把菜夹了放到她面前的碟里,她也给我斟酒,我是要了一瓶竹叶青的,她是连倒,连对我说少喝点,小心醉,就象拿了一把斧头向我脖上砍,还要说,你千万别死了。而这般的死法,我是很乐意的。融融为我倒完酒了,问,请我吃饭,有甚事吧。我姐,我是知她让守仁叫了去的,李宛,我是很久没见面的,翠翠,她是怀了孕的。我说,我没问你这么,你咋竹筒里倒豌豆似的,噼哩叭啦一下全出了来。融融咯咯乐,我以为你问我这些了么。我说,你真处对象了没。融融笑,你看你的眼神,一瞅就不怀好意,问这­干­吗。我说,忽然,我感觉我想联系你呢。融融便不笑了,一时严肃了面孔。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九

我知我人笨,又缺少胆子,别人和女人谝,三谝两谝就弄的很熟,自然而然就上了床,我是三谝两谝就让人望而生畏。我想这是个­性­,没办法改变,只能慢慢去适应女人了。我无聊至极,又去敬士亭闲坐,里头是有几人在下棋,回廊是有票友在唱戏,我就靠了柱子眯了眼听。颜慧本抱了孩子在跟前听,此时却走到了我面前。她说,二毛没上班。我正让太阳晒的打盹,冷不丁,让她吓一跳,我睁开眼猛的坐直,倒教颜慧吃了一惊,她说,呀,咋了么。我说,不咋,不咋。今天轮休。你出来了。她便一ρi股坐我身边,我闻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是­奶­香,我就晕。我抬头看亭子周围,地下草­色­碧绿,树上枝茂叶盛,远处池水波光粼粼。颜慧是在磕瓜子,一粒一粒的往嘴里塞,偶而吐了一粒仁喂进孩子嘴里,是又塞了一把进嘴的。我奇怪她的嘴有多大,竟吃了那多的瓜子,她见一只狗要往亭上跑,是张口而吐的,是拧了团的瓜子皮,蜂窝一般。我说,厉害,存了那么多,她是又吐一团出来的,却是仁。我说,你技艺高超么。她却笑,竟有些腼腆,我则才有机会看她的眉眼,是有台上戏子和歌星的模样。是那种很摄人魂魄的美。我问,颜慧,你在什么单位工作过。她就笑,我在我们县剧团唱过几年戏。后来,不­干­了,出来打工,做过几年秘书。我说,你行么。咋不去票友那儿唱几下,她说,久不唱了,生,让人笑话了。我还是听听算了。我说,唱,唱了么,去唱一下。我便过去与人打招呼。都认识的,我说许师傅,给这位朋友拉一下吧。我就从身上掏出了烟,一一给人顶了,颜慧果然是出­色­的,一下就把众人震了的。许师傅讲,你唱过吧。颜慧点点头。许师傅就噢的一声。他问,为啥不唱了。颜慧讲,剧团都自负盈亏,工资都发不了,很多人改行了的,我也就出来了。听到的人便连连吁叹,说可惜可惜。而后邀请,以后就到我们这儿唱吧,随时欢迎你。颜慧激动的脸都通红了,她说,谢谢,谢谢。以后我一定来。就拉了我走。

林子是牵了条狗过来的,见我们扯在一起,瞪大了眼睛看。我说,你狗日的瓷眉愣眼甚哩,没见过。林子忙笑了说,见过,见过。我骂,你见过个屁。林子是滴遛遛的拿眼瞅了我们看。颜慧就笑了问,你牵了人谁的狗。林子特兴奋,谁的狗,当然不是二毛的,它是我花五百块买的。我说。甚狗么,这么贵。林子一乐,甚狗,我告你,二毛,这不是狗,是犬,外国种。我说,你就谝吧。

守仁是大老远追过来的,他说,你小子瞎弄我的狗,丢了你赔不起。我笑了,说,林子,又吹了吧。林子急赤白脸辩,什么叫吹了。刚才这狗是我的,这会儿,它又归了守仁了么。颜慧讲,守仁,翠翠刚怀了小孩,不易养狗了么。守仁就笑,这狗也不是我的,是我们王总旅游去了,他夫人让我照看几天么。我说,那你可得看好。王总的狗,那自然是名犬,他一双洗澡穿的拖鞋都值几百块呢,你可留神点,弄丢了狗,你就等着掉乌纱帽吧。守仁讲,从现在开始,这狗就是我的命了。颜慧一旁笑,你这官当的,累不累吗你。守仁绷了脸,累啥,这是领导信任。有人想给人看呢,用吗。二毛,你不是牛逼,你找个这活试试。我忙讲,我找不下,我哪能找下。

守仁成了正科那天,样子是很牛的,特意请我们去吃喝了一顿。未几,又到了车间,成了车间主任。我想他很快就会抖起来的,做了车间主任,那就离百万富翁不远了的,只要安安稳稳坐上三五年,油水就会哗哗的流进腰包。人只正常的工资红包,那一年就十几万,积个百万还叫个事儿。守仁就更忙了,常常早出晚归,见我们面了,也只点点头,顾不上说话。要不,耳边总是贴了个手机,说个没完,不知是接受旨令,还是下达命令,总之是很忙。我几次靖他去喝酒,守仁都没应,说忙,弄和我心里很是不快。我心生了不平衡感,这守仁只几日功夫,就变的铁面无私了,连顿酒都不愿与我们喝。我是挑林子的,我说,狗日的守仁,你看他成了主任,就牛逼的不行了,跟咱说话,都要打官腔。林子从心里冷笑,说,他牛逼甚了,再牛逼他都是巷里的人么。我就应和了讲,是么,他还能跑出了巷去。

翠翠是一日日不满了守仁的,说他成天在单位,把家当成旅店了,老婆是他的三陪吗。林子添油加醋,说,他是把三陪当老婆么,你可小心点,守仁这人靠不住,当心哪天把你甩了。翠翠咬牙切齿的,他还真成了­精­。不整整他,也不知马王爷长几只眼了。我知翠翠的脾气,心里就偷着乐,单等着看守仁的热闹。主任咋了,还不照样和老婆同床共枕,但情况并非如此。守仁与翠翠显着倒更热乎了。林子也奇怪,悄悄问翠翠,你整的他咋了。翠翠乐,哪有那会事,他不忙工作吗。图个啥,多挣点钱呗。林子把这讲给了我,我就知道守仁是把自己的收入状况向翠翠透了底,也给了翠翠些好处。人夫妻俩的事儿,我们虽挑拨离间,若无真凭实据,到底还是不行,需要让翠翠看见点事实呢,若无事实,我们讲的天花乱坠,翠翠打死也不会信。可我也只是感觉,至于守仁真的如何,我也是拿不准的,弄不好,我还真是在诽谤守仁。

颜慧是每日去唱戏的,敬士亭又多了一道风景,巷里人会凝神立在院中细听,说,多会儿亭上有了个真戏子,人们还是能听出谁好谁坏的。世上许多人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事实上,人人耳清目明呢,只是不愿说罢了。若此人无自知之明,到时只有他自己吃苦头了。颜慧不用有此担忧,她唱戏是有实功夫的,在台上亮相,那是展示自己的真实才华。这声音自然就吸引了守仁,他打小是听惯了戏的,此时一站,便让迷了住,一听好半天。他说,听戏原来可以使人忘忧的。先前常打的电话,竟也一时销声匿迹。守仁纯粹沉浸在了听戏的氛围中。翠翠偶然步行出来,见他神不守舍,就生气,以为他在打人颜慧的主意。

翠翠惯于不动声­色­,也不吭气,便躲了去,找个避人处坐了。恰巧林子瞅见了,他打电话叫我,让我出来看好戏,我本蒙了头睡,听到这消息,便兴奋的坐起身。我说,我就去,你在那儿等着我。在巷里,平静久了,人是觉着寂寞的,就等着看热闹,也不去规劝,反添油加醋的搅和,林子是有心把守仁和翠翠弄的打起来,然后幸灾乐祸的瞅,守仁升官,公款吃喝让我们心里失衡么。守仁偏没感觉出甚来,还在那里喜滋滋的听,眼里木痴痴的,似个瓷人。

颜慧唱一段,停下来休息,两个保姆是抱了孩过来的。她们见颜慧挺高兴,先就快乐了,把孩子递给她,颜慧赶紧接,脸上洋溢着微笑,说,宝贝,跟妈妈。小女孩便高兴的升了双手。这样的情景很是感染人,母女俩都是急切的模样。翠翠有些羡慕,多少年来,她想要个孩子,好容易怀了守仁的种,守仁又是喜新厌旧的主。翠翠以前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还当离婚是守仁的对,慢慢她才知道守仁是个花心的人,原以为有了孩子后,他会收点心,但守仁变本加厉,越发在外胡作非为了。看着母女俩开心的样子,翠翠心中竟也暖洋洋的,想,真是感人的一幕。守仁是在旁边瞧颜慧唱戏的,见保姆领了孩子来,就凑过去蹲在地上逗。林子就也凑过去,说,颜慧,守仁一直在旁边看你唱戏呢,他很喜欢你的嗓音呢。颜慧有点激动,要抱孩子的手缩了回去,只直直的看守仁,说,真的呀。守仁并没准备,却也本能的附和,是,是的。林子又讲,颜慧人漂亮,可戏唱的更漂亮,比她表妹强多了。

颜慧是听表妹讲过守仁的,就盯了守仁瞅,看半天,说,你就是守仁呀。守仁点点头。她便说,表妹讲你唱歌唱的很好。守仁说,一般,一般。颜慧便笑了,你挺谦虚的。守仁讲,哪里,哪里。林子就笑,说,守仁,你今天咋了么,又是一般一般,又是哪里哪里。我也起哄,说,守仁,你装哪根葱么,这叫吞吞吐吐,人颜慧又不是不知你是个甚人哩,人早一清二楚了。守仁抬了头问,什么一清二楚。我说,就是好­色­吗。守仁便不快了,瞪了眼跟我讲,二毛,你说话可要有点风寸,没的话,不要乱讲么,我和人颜慧又不惯,你咋能这样开玩笑,你知有什么后果吗。我说,有什么后果,就是颜慧不嘲理你,又没甚损失。守仁很恼火,说,咋没损失,不损失名誉了吗。你知名誉值多少钱么名誉是很值钱的,你讲话要有点谱么。林子本还想说别的,但见守仁急赤白脸的,便闭紧了嘴,再不开口。颜慧是笑了的,说,没那么严重哩,二毛与林子就爱开玩笑,我知他们是啥人呢。表妹讲了,说你很优秀呢。林子讲,他再优秀,那也是翠翠的老公了么。你还能抢了过来。颜慧讲,林子,你说甚呢,有些事可以开开玩笑,有的事,不能当面讲出来的,我是有了男人的。要没,我就不存在顾虑了,翠翠是看这面的,见守仁与颜慧离的近了,她猛的跑过来,倒把几人吓一跳,以为从哪杀出个神来,见是翠翠,守仁便愣了。他是不让翠翠挺了个肚子乱跑的,偏翠翠不听,又出了来。林子乐,问,翠翠,你在哪儿蹲点了么,来的悄无声息,弄我们个措手不及。守仁看了林子,讲,你把你自己说成甚都不要紧,可你不能牵连我们么。我说,林子讲的有理,翠翠确实来的很突然吗。颜慧不吭气,只那里与林子吹胡子瞪眼。林子躲了她的目光,只是四处乱瞅,也不知瞎瞅甚。我偷偷的乐,想我的­阴­谋诡计大功告成了,冲颜慧说,你表妹可漂亮了,我见过她,来找守仁的时候,见过,那时翠翠还没离,可等守仁找了翠翠,我就再没见她了。翠翠这时把头扭我,说,要再来找,那不出问题了。你看守仁现在,满脑子男盗女娼,就想着寻个小姐么,还怎经得住别人勾搭,见了漂亮女人,他就腿软的,他是甚人我清楚。我说,守仁是甚人我也清楚呢。守仁这时对我怒目而视了,说,二毛,你别一肚子坏水。你要在翠翠面前败坏我,那以后别指望我请你喝酒了。

二十

我想杀人不过头点地,守仁官大要咋,也要吃,也要喝,比别人多挣点钱罢子。顶多是贪污受贿,与别人弄个轻松些的岗,他还不死了呢。一退休,也要坐在老巷里晒太阳,和人闲谝玩耍,他一样也离不了与人打交道么。在这世上,人是离不了人的,无论你混的多好,做的官有多大,一样离不开朋友。守仁才是个主任么。天底下大官多下了,小小的个车间主任,在正经官人眼里,那根本排不上名次,他显摆甚嘛,也就只能我和林子跟前摆摆酷,到别人那儿,人是不买他帐的,他自以为很牛,可牛甚哩。在我们跟前摆摆他的权,可不在单位了,权有个屁用。说话跟放气一样。但守仁到底还能管了我,一时半会他是下不了台,他说请我喝酒,这已给足了我面子,咋能一直难为人么。我说,翠翠,不要想那多么,单位要求严了,领导是让他们知荣识耻的。你想想,他要在外吃喝嫖赌了,领导还不把他撸了。林子还未明白过来,他说,不可能么,不让赌,不让嫖,棋牌馆成了正当行业,这娱乐城,那歌厅的,还得行么,外商来了,陪不陪,是身不由己么。我一下火了。我说,林子,你###住嘴,你讲那没用的­干­么,你使着什么坏心眼吗。林子吃惊的看我,不知其中缘固。翠翠则对我冷笑,说,二毛,你表演吧,好好的表演。他才多大个官,你就这般巴结他。林子讲,多大个官,他都有点权么,这是现实,谁敢得罪权力,你问问天底下的老百姓,他哪个敢得罪权。这是很严峻的现实吗。咱们小老百姓,是个官就得巴结呢。我不满林子的话,用眼瞪他。翠翠就呵呵的笑,说,是了么,有点屁大的权便眦眉瞪眼了么。她在骂我。

颜慧是又去唱戏了的,两个保姆自领了孩子离去,她的不快渐渐在戏的进展中忘却,我见她又­精­神抖擞的唱了。翠翠瞥一眼守仁,又瞥一眼林子跟我,很不愉快的离去。我说,守仁,喝酒去吧。守仁恨恨的看我,脸上有些不屑,他说,做人要光明磊落,不要­干­这些卑鄙龌龊的事,想喝酒,你明说么。这是做甚了。我说,谁稀罕你的酒,是讨厌你的恶俗嘴脸,牛甚了,看我们待理不理的。咋地,不在老巷住了,你神气的很,是吧。守仁说,扯淡,哪个酒店吧。林子对他说,出巷找个小饭馆就成,我们在乎的是和你喝酒,不在乎哪喝,眼不要朝天看么。守仁仍气呼呼的,他嫌我们烦,他是当了领导的,领导是时时要有架子的,不摆架子,他浑身不舒畅。守仁已经习惯了板起面孔训人,他要不训人,他会觉的浑身难受。林子在路上嘀咕,到了北京,知道自己官小; 到了东北,知道自己胆小;到了上海,知道自己穿得不好; 到了深圳,知道自己钱少; 到了海南,知道自己身体不好 ;到了北都,满街都是土地老。牛的很呢,都愿在自己的地盘上混。守仁就有了兴趣,说,林子,你这屁话不少么,说白了,是牢­骚­,没有树立起正确的荣辱观。知道么,八荣八耻牢记心么。林子就骂,谁没荣耻观了,是你狗日的这般的人,把我们的荣辱观都挤兑没了么。我说,融融姐,能叫个不知耻的女人么,可现在呢。守仁的脸便绿了,讲,你什么意思。我说,没意思,没意思。林子看我俩剑拔弩张的,说,饭馆到了,你看你们横眉怒目的,吵甚,喝酒去。

一顿酒饭又让我们之间紧张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守仁闲时,又会拉了我去碰杯,但他的心绪明显坏许多。他说,我他妈,也得弄辆车开开么,人都开上轿车了,我还骑辆电动车,这不公平吗。我也是堂堂的中职­干­部。我说,买么,那是个甚,我看你当官一年下来,怕就买辆车了,几万块钱的事。守仁苦笑一下,讲,谁他妈不愿有小车,不想买车那是孙子,可我更心疼钱呢,我喜欢钱握在自己手里呢。一买车,我就少几万呢。我说,你买了车,一挣可就挣几十万么。守仁,说,我偷人的呢还是抢人的去。我说,和偷抢差不多,贪污受贿么。要弄就弄公家的,你不弄自有人弄,你想想,你不剥削点,就得发给工人吧,可工人工资一高,他就得交税,花不了,他得存,存了有利息么,还得扣利息所得税。然后这钱­干­嘛了,让一些腐败官员吃喝挥霍贪污了么,在他们腐化前,你就先腐化掉。守仁骂我,滚你妈的,满嘴放屁。我说,你听,就这样做,你不听,也不需要骂人么。喝酒,唱酒。我举起怀来敬酒。守仁与我碰杯,说,愿你以后多­干­实事,少讲废话,说出来,教人不爱听了。我说,是,是,也祝你今后多发财,发大财,想发财就发财。

守仁果然是财大气粗了的,日日是和翠翠下着馆子,我们每天替他算计开销,想他那点工资根本不够,但人守仁日日去,我们也便只有羡慕的份。这时林子多会讲,二毛,你混这多年了,多久才能混到主任一级吗。我说,我不指望,这样能­干­到退休就算不错了,现在,竟争最激烈的是啥,领导职位了,人人都想当官,这官位也便有了危机,个个都努力保位子呢。我知守仁肯定也有压力,别看他如今风光,迟早有一天会落魄,官是甚,往树顶上爬的猴呢,最顶上的只能是一个,中间爬的就让上头的踩,底下的拽,并不舒服呢。你以为他好混,我对林子讲,他不好混呢。他和翠翠吃吃喝喝,越吃嘴越叼,再吃,家里的饭就不能吃了,没味么。他还不是天天往饭馆跑,手头的工资不够了,便动用单位的,慢慢就成了他的活银行,拿多少也不够,也没个满足的时候,钱么,谁不喜欢,守仁又不呆,他比猴子还­精­呢。他能少拿了单位的。

颜慧再见守仁时,便躲的远远的,生怕守仁会对她非礼。其实,她知守仁不会,但她仍是担心着守仁,我看了她这模样,我就笑。我说,颜慧,躲他­干­吗。大大方方的走路,他敢把你咋了,你别看守仁是个男人,胆小的很。你叫几个人打他一顿,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他是个甚,我还不知。颜慧就笑,她说,其实最坏的人是你呢。想挑拨人夫妻关系,就动坏心眼,比我们舞台上的人还会演戏。我说,你说错了,会演戏的人是守仁呢,他成天在官场上混,要扮各种嘴脸,与他比,我是差远了,连他个脚后跟都及不上了。颜慧乐,说,你真是演戏的高手,举世无双呢。我便嘿嘿的笑,讲你不要丑化我,而美化守仁。她不会因了你的颂扬从而对你好,他对你好了,那是对一个女人好,一旦对这个女人失去了兴趣,那也就是他对你暴露丑恶嘴脸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他对你表妹的态度。千万不要让他一时的虚情假意遮掩了你的双眼,他比狼都狠毒,你记住,守仁在你而言,他永远是一条狼。颜慧说,我不理他就行了,还怕他不成。我说,也不必不理他,表面上对他春天般的温暖,内心里对他冬天般的寒冷,还真就别怕他。你一怕,他倒得寸进尺了。

守仁每次找我喝酒,那是喜气洋洋的,却总让我感到十分的失落。他眼看是要买下车了的,守仁最近在学车本,只在单位晃一圈,人便没了踪影。他是学车去了的,这让林子眼红,也让我很眼红。都是老巷里出来的,守仁却是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相比之下,我要萎缩许多,总是在心里把自己降低了一等的,对领导俯首帖耳,毕恭毕敬。守仁有时会来遛,恰巧碰我对领导这样了,嘴角总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便让我心中觉出了不舒坦,他怎么可以这样笑,那是耻笑么。

翠翠如今是需要出来散步的,常见她一人在敬士亭转。走过来走过去的,适意间透着些疲惫。我和林子也去敬士亭闲坐,无聊的很。象我们这般年龄的人,能够这样闲混的,在老巷并不多,各人都有着工作要做,都很忙,没日没夜的。不似我们,来到亭上,不是闲谝,就是下棋,或者看看人唱戏。见了翠翠时,我会喊她,我说,翠翠,过来谝谝,翠翠显然是记仇,并不嘲理我。我却厚着脸皮,我在她身后讲,翠翠,你咋这小心眼么,我向着守仁,是我在单位受他管理么,你想想,我要得罪了他,我在单位还怎么混,守仁那小心眼的人,他不能和你比么,他爱打击报复么。你别看当领导的,一个个面面上看去温文尔雅,内地却小肚­鸡­肠,我哪能受得了他日日给我穿小鞋。翠翠是大度的人么,哪会这般小气,翠翠果然就扑哧笑了。她说,你油嘴滑舌的,多会儿学下这么贫。我说,我不贫吧,我可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翠翠讲,你不实在哩,一肚子花花肠子。我就趁机摸了她一把,正好在ρi股上。翠翠羞的脸通红,并不时看看四处。她说,现在的电影女明星都护着自己的胸,看来,我在老巷也得护胸了,有咸猪手了么。我知她在骂我,说,翠翠,我这是大了胆子的第一次,你想,守仁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他摸过弄过的女人又知有多少呢。我心里不平衡么,他要不娶你,我娶吗。他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林子在一旁打趣,说,拉了么,你看翠翠的肚子。我忙说,守仁他朝秦暮楚,他是花花公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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