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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种田)新石器时代 > 7

7

顾小橹皱眉头,看着新翻出来的土里活蹦乱跳的蚯蚓:“可是我吃不惯蚯蚓的……还是不要祸害它们了吧。”

“谁说给你吃了?我要留着它们钓鱼。”

“……哦。”

片刻之后。

“你不用这么积极的。只要几条就够我们钓一天的鱼了。”

季槐风很郁闷。自从他提起了“钓鱼”之后,顾小橹就拿着两根小木棍,把他能看到的每一条蚯蚓都夹到一只竹筒里去。

到了后面,季槐风每甩出来一铲土,他都要凑上去看个仔细。季槐风几次险些把土都洒到他身上去了。

顾小橹仍旧爬在土堆上到处找蚯蚓:“你走了以后我怎么办?铁铲又不是天天都能借的——我要把它们养起来,然后有空的时候就拿几条去钓鱼,哈哈哈——”

顾小橹笑得太过放肆,季槐风无话可说。所以在刺耳的笑声过后,他们中间就只剩下了单调的铲土声。

久久之后,季槐风挖起来的土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顾小橹抓到的蚯蚓已经快装满了竹筒。季槐风突然开口:“我不走了。”

季槐风突然开口:“我不走了。”

“啊?”顾小橹有点不明白,“你不是来换东西的么?”

季槐风停下,把铁铲Сhā在土中,郑重其事地说:“我觉得这里很好,我要留下来。所以你不用怕——呃,以后挖不到蚯蚓。”

他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当中的逻辑关系实在是太牵强了……

虽然自己的本意是让顾小橹安心,不要再这样每天为了食物发愁……可是说出来的效果完全不是那回事。

顾小橹果然没有半点感动。

“你知道龙虎镇的规矩吧?新人入镇,要先孝敬守镇的大爷们一百斤鲜­肉­或者四十斤­肉­­干­,头半年保护费比别人多交一倍。你打到猎物了再去跟他们说吧。”说完又嘀咕:“这附近实在不是打猎的好地方,你又不会什么手艺,真不知道你留下来­干­什么。”

这个镇子说白了是靠每十天一次的

4、得寸进尺 ...

交易日过日子的。镇上几百个人,没几个靠正经打猎维持生计。用文明时代的话来说,大家­干­的都是第三产业。那些远道而来的人为了能在镇子里多换些东西,常常提前几天就到镇子里住着,然后每天出去满山乱跑抓动物。

少数人打到猎物回来了,更多的人却没有再露面。

——那是因为去打猎的人多了,猛兽们渐渐发觉在小镇周围特别容易抓到人,成群结队地赶过来驻扎,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偷袭人类。就像那条攻击顾小橹的大狼犬,应该也是从别处来的。

所以也可以说小镇外是个很好的猎场,猛兽猎人的猎场。

季槐风看起来就像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猎户,什么手艺都不会。光靠他那把枪能打到多少东西?而且子弹很快就会用完了。到时候他还不是被猛兽吃掉就是要饿死……

顾小橹觉得他还是不要留下来的好。当然在他离开之前最好能先给自己多打些猎物。

谁知季槐风坚定地说:“我可以学手艺的——我会挖坑!”

顾小橹:“……就算每个人都找你挖坑,挖完了以后呢?别人给你的工钱都不够交保护费的,你吃什么啊?”

季槐风不说话。

顾小橹拍拍他的肩膀,总结陈词:“兄弟,大城市不好住啊。”

季槐风:“大城市……”

顾小橹忽然灵光一现。脑海中闪过一行大字:现成劳力,不要白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漫展围观风弄弄弄弄弄弄弄……鸟,于是木有更新,趴地道歉OTZ~

5、忽悠忽悠 ...

现成的免费劳力!不要白不要!

顾小橹打定了主意以后,便继续拍季槐风的肩膀:“当然如果你真的很向往这里的生活,兄弟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至于那条路是什么呢……咳咳……”

他说着搓了搓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季槐风犹豫了。

他来的时候,其实并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他本来的计划是找到了顾小橹之后就立刻把人带走的。但是他发现顾小橹对目前的生活似乎相当地满意。要想让顾小橹心甘情愿地跟他离开,只怕还要花不少功夫。

但是……他昨天打到的那条狗,现在大概只剩下不到五十斤­肉­了。顾小橹随时随地都想抓住机会盘剥他,剩下的这些只怕都不够他再住一晚的。

顾小橹看他面有难­色­,脸一拉:“我都说了这里不好住了。你乖乖地等交易日,换完东西就回去吧。”

季槐风张口要说话,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哟,大工匠又想忽悠人当徒弟了?”

季槐风觉得这声音很熟。回头一看,那人的长相也很眼熟。

“他接下来会对你说这么一番话,咳咳——”那人咳嗽一声,季槐风只听到顾小橹的声音说,“兄弟,我说你什么手艺都不会,要靠在附近打猎过日子也不是个事儿,你不如跟我混吧,我会做弓箭,会编鞋编筐什么都编,生意好得很,就是缺人手。别看那些东西很复杂,你跟我学几天就会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干­活,我有一口饭吃,就有你的!怎么样?”

季槐风看看那人,又看看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的顾小橹,呆了。

刚才张嘴说话的是那人没错,可是那的的确确是顾小橹的声音。

顾小橹握紧了拳头:“­操­!谁让你学我说话了?”

那人挑衅地笑,酷似顾小橹的声音再次从他­唇­间冒了出来:“­操­!谁让你学我说话了?”

季槐风看看那人,又看看顾小橹,总算明白了。

“你是影帝?”

虽然在大灾之前他不怎么关心娱乐八卦,但是对影帝金陵还是有印象的。这位影帝在大灾之前正当事业的巅峰,各行各业的大企业——除了女­性­卫生用品外——都争着请他代言,大街小巷中随便一扯张牛皮癣小广告都能看到他的倩影。这么个名人竟然活了下来,他还活着的消息也就传得特别的远。

金陵一挑眉毛,朝他伸出手:“金陵。”

虽然衣衫褴褛,胡子拉碴,却比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小白脸多了股男子气概。

季槐风握上去:“季槐风。季节的季,槐树的槐,风雨的风。”

金陵的脸­色­微微一变,那表情令季槐风联想到被踩了尾巴的蛇。

然而金陵很快就恢复了原状,笑说:“如果你不小心上了他的当,当了他的徒弟,以后你的日子就难过了。他会先花几天功夫教你怎么做那些什么弓啊箭啊草鞋啊的,然后等你学会了,他就会把所有的活都丢给你,然后自己躺在一边晒太阳,用你做出来的东西换­肉­吃。你以为他会真的给你东西吃?他只会留一丁点儿不带­肉­的骨头给你,晚上还会把你赶出来,让你在门外睡觉看门——你说他收个徒弟和养条狗有什么区别呢?”

金陵开始说的时候很冷静,到后面简直变成了悲愤的控诉。

季槐风面不改­色­:“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金陵:“……”

顾小橹靠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学费是你剩下的全部狗­肉­。”

金陵和季槐风:“……”

狗­肉­本来就是一起放在顾小橹家的石缸里的,季槐风要做的只不过是口头上转移一下它的所有权而已。最妙的是旁边正好还有一个金陵可以作证,季槐风一旦答应,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金陵意味深长地瞪他,满脸写着“不要答应”。

他说:“好。”

顾小橹欢快地鼓掌。季槐风一脸坦然,继续挖坑。于是金陵就在旁边一直盯着,那目光简直就像是要在他身上剜个洞出来。

顾小橹得意洋洋地上前仰头拍了拍季槐风的脸:“乖徒儿,叫师父。”

季槐风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简直就要哭了:“师父。”

金陵只觉得有阵­阴­森森的冷风吹了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小橹忽然很奇怪:“影帝,你今天不用­干­活吗?”

金陵眯着眼睛说:“我今天专门看你们­干­活。”

顾小橹继续埋头翻找:“你看吧,旁观不收费的。”说完又警惕地用身体护住那堆土:“但是不过不准抢我的蚯蚓。”

金陵:“……”

季槐风明显感觉到了金陵的敌意,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决定保持缄默。顾小橹忙着捡蚯蚓,自然也顾不上说话。于是金陵被晾在了那里。

片刻之后,他问:“你们挖坑­干­什么?”

顾小橹抢先说:“挖蚯蚓钓鱼。”

季槐风:“……挖厕所。”

金陵不知道是没话找话还是真的嫉妒了:“哦,于是你可以炫耀你的房子有独立的卫生间了?”

顾小橹:“其实这是本来就有的。我们现在只不过是把它实体化而已。”

季槐风和金陵各自转头,默默掩住鼻子。

顾小橹再次拍季槐风的肩膀:“你别听他胡说,你做了我徒弟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我怎么可能虐待你。”说着挑衅地看向金陵:“我们以后要在一堆火上烤­肉­,在一张床上睡觉,在一个坑里尿尿。”

金陵忍无可忍,大步走开。

顾小橹自言自语:“话说他真的是影帝么?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季槐风抬了下眼皮,继续挖坑。

季槐风奋战了四个小时之后,终于挖出一个一米立方的坑来。他把挖出来的土都拢在坑的周围,用石头砸结实了,以防下雨的时候外面的雨水流进去积满;在坑的上方又并排放了几根圆木,中间留下一条半尺宽的缝。顾小橹绕着它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左右看看四处无人,撩起上衣就要解裤带。抬眼看到季槐风抽搐着嘴角瞪他,又住手了。

季槐风无奈地说:“还没完工。天还亮着。旁边还有人。”

顾小橹再看看左右:“还有谁?”

季槐风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顾小橹这是因为太过把他当自己人所以完全不介意在他面前脱裤子了呢,还是完全没把他当人看?

季槐风把铁铲还给顾小橹:“去借把柴刀。我们还需要一些树枝和草。”

虽然顾小橹一直在惹他生气,但是他在说出“我们”两个字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

顾小橹哼哼一声,大步走去镇上的公共厕所那里解决问题,才继续哼哼着去还铲借刀。

顾小橹前脚一走,季槐风正打算回去舀点水出来洗手,就看到金陵倚在门边,抿着嘴在看他。

他在今天之前还没跟金陵见过面,金陵的那股浓浓的敌意未免有些太莫名其妙。

他客气地打招呼:“影帝?”

略有点上挑的尾音在金陵听来,带了点挑衅的味道。

金陵冷冷地说:“我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我只有一个字送给你。”

“哦?”

“滚。这里不欢迎你。”

“你送了我七个字了。”

金陵:“……不客气。”

季槐风毫不示弱地凑上去:“我在这里守规矩讲文明讲礼貌,似乎还没有做过什么冒犯你的事吧?”

金陵逼近一步:“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快滚。”

季槐风有点儿明白了。但是他不明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金陵:“……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住进了我家对门,还有可能会长住下去,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季槐风:“你要是看我不爽,可以搬家。

=更新分割线本文版权归晋江原创网独家所有

金陵:“……不客气。”

季槐风毫不示弱地凑上去:“我在这里守规矩讲文明讲礼貌,似乎还没有做过什么冒犯你的事吧?”

金陵逼近一步:“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快滚。”

季槐风有点儿明白了。但是他不明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金陵:“……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住进了我家对门,还有可能会长住下去,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季槐风:“你要是看我不爽,可以搬家。”

金陵:“……”

顾小橹提着柴刀吹着口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季槐风和金陵面对面地站在一起,眼睛对眼镜,鼻尖对鼻尖,离接吻只有半厘米之遥。

顾小橹的嘴巴张成O型,柴刀“当”的一声掉到地上。

金陵和季槐风光速分离。

金陵扭头就走,留给他们一个帅气的后脑勺。季槐风咳嗽一声:“借来了?出发吧。”

镇子上的草木虽然都是自己长出来的,但是都被视为是公共财物。镇子里的人都很自觉地到镇外去打柴草。季槐风提着柴刀走在前面,看着镇口外光秃秃的小土坡,由衷感慨:“人类真像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但是再走远一些,他又沉默了。

除了那个小土坡之外,别处的草木简直遮天蔽日。

顾小橹打个呵欠:“人类是就会吃窝边草的兔子。”

季槐风本来想砍些带叶子的小树枝。在听顾小橹说附近有条河,河边有很多芦苇以后,又改变主意了。

“我们只要打一捆芦苇就行了,厕所的墙可以用芦苇杆来编,顶上可以盖芦苇叶,正好。”

顾小橹心想随便他怎么折腾吧,就把他带到了河边。季槐风二话不说挥刀就砍。顾小橹掏出竹筒:“你忙吧,我钓鱼。”

季槐风斜眼看他:“所谓钓鱼,就是说用鱼竿鱼钩鱼线和鱼饵把鱼掉上来。我们现在只有鱼饵,你说呢?”

顾小橹:“所以说你快把鱼竿鱼钩和鱼线给我呀!”

季槐风:“你当我是叮当猫?”

顾小橹沉默了半天之后问:“叮当猫是什么东西?它能直接把鱼抓起来吗?”

季槐风:“……”

顾小橹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深深地觉得自己受骗了:“你连鱼竿都没有还好意思让我到处抓蚯蚓?!”

季槐风叹气:“我以为你会有。”

顾小橹的钓鱼大业就这么毁了。但是他不肯放开那个竹筒。

“鱼竿会有的,鱼线会有的,鱼钩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季槐风把一根新砍下的芦苇扔到他跟前:“我负责砍,你负责把芦苇叶撕下来。”

顾小橹别无选择,只得开始委委屈屈地撕那些芦苇叶。剥­干­净的芦苇杆放在一边,剥下来的芦苇叶放在另一边。一边剥一边自言自语:“不是我要扒你们衣服的啊,是那边那个大爷——我的徒弟,他想让你们站成一排在我家房子旁边­祼­/奔!他很坏是吧?啊——”

顾小橹哭丧着脸把手伸到季槐风眼皮底下:“徒弟,为师受伤了。”

季槐风看着他手上被割出的那一个浅浅的、连血都没出的口子,很想用手中的柴刀把它“实体化”一把。

但是他忍住了。他故意一把扶住顾小橹的胳膊,另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按到一边的空地上:“坐下休息吧。剩下的我来。”说完就又去砍芦苇了。

顾小橹没想到自己偷懒的预谋这么容易就实现了,反倒有些不安。讪讪地坐了片刻,又爬起来剥芦苇叶。听到季槐风在那里偷笑,气不打一处来,故意问他:“喂,你是不是很喜欢影帝啊?”

季槐风懵了:“什么?”

“刚才要不是我回来了,你们就亲上了吧?”

季槐风这才想起来刚才他险些和金陵吵起来的事——怪不得那个时候顾小橹的反应那么激烈,原来是想到那个去了——

“小橹,不是那——”

“嗯?”

季槐风压下怒火:“师父,不是那样的。”

顾小橹继续剥芦苇叶:“其实呢,这年头女人比恐龙还难找,喜欢男人也是很正常的,人总不能一辈子对着墙打­飞­机吧?影帝虽然脾气很坏,但是脸蛋好,身材好,凑合着也能看……”

季槐风忍无可忍:“我不喜欢他!今天我是在和他吵架!”

顾小橹继续煽风点火:“你们两个以前又不认识,八杆子打不着,有什么好吵的?除非你们一见钟情。俗话说得好,万事万物都是辩证的,没有爱哪来的恨……”

“谁说的?”季槐风很想穿越时空回去——杀了编造这句“俗话”的那个人。

“呃……马克思?”

季槐风:“我将来见到他的时候,会代你向他道歉的。”

“啊,他还活着吗?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呢。”

季槐风以四十六度的角度仰望天空:“谢天谢地,你还有个记得的人。”

顾小橹抗议:“我记得很多人!”

季槐风警觉地问:“谁?!”

顾小橹很认真地想了很久,然后说:“葫芦娃。”

季槐风:“……”

“所以,如果你喜欢影帝,我可以帮你……咳咳,的。”

顾小橹的思维瞬间跳过了无数个平行宇宙,季槐风一下子又给他甩下了。

“不过”,顾小橹再次搓搓手指做数钞票的动作,“你明白的。”

季槐风总算明白了。顾小橹只不过是在想方设法储存过冬的粮食而已。在怒火中烧的同时,心底又跟着

5、忽悠忽悠 ...

狠狠一抽。

结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

“你不用帮我什么忙,我也会帮你打猎­干­活的。以后你不会再饿肚子了。”

季槐风语气的温度瞬间从零下暴涨到三十八度,顾小橹有些不适应。

“这怎么好意思……”

他到底是个文明人,再怎么喜欢占人便宜,也还是讲究等价交换的。

季槐风忽然凑上来,就像和金陵针锋相对的时候那样靠近地,紧紧盯着顾小橹:“其实你说的对,这年头女人比恐龙还难找,找男人作伴确实不错。不过……”

手上就势一推,就要把他推倒在那堆芦苇上。

“不过你找谁都不能找他。”

影帝的声音不紧不慢地Сhā了进来。顾小橹吓了一跳,季槐风按住他,半个身体都挡在了他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因为俺是第一次写这种题材的文,感觉很不好把握啊,大家看着有什么想法千万要告诉俺啊~~就当帮帮俺了,叩谢m(_ _)m

6、重新记忆 ...

影帝只放了一句话就不再吭声了,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顾小橹吓了一跳,季槐风按住他,半个身体都挡在了他前面。季槐风看到影帝背上背着一只藤筐,藤筐里面绿油油的一片,似乎是些野草树根什么的。

季槐风丝毫不肯退让:“我说过了。这和你没关系。”

影帝冷冷地说:“和他有关系,就和我有关系。”

季槐风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妙。金陵没事那么关心顾小橹­干­什么?难道……难道他们……

可是看看顾小橹对金陵的态度,又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顾小橹自己的原因……

无论如何,事情决不会像金陵说的“不想一个坏蛋住进自己对门”那么简单。

“哦?什么关系?你是他爸爸还是妈妈啊?为什么不­干­脆说清楚点,我们来个痛快?”

季槐风说着握紧了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影帝像一座山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季槐风看得出来,他那两只拳头也在积蓄着力气。

季槐风差点忘了,影帝虽然看上去温文尔雅,却是学武出身。在入行演戏之前,拿过全国散打冠军。

季槐风和金陵对峙着,两人挺拔的身躯伫立在河岸边。凉风吹过,把河上的芦花吹得纷纷扬扬。一时间,天地肃杀。

就在两人准备挥拳痛殴的刹那——

“等等,我和他好像真的有关系……”

顾小橹的声音弱弱地Сhā了进来。

两只拳头在半空中顿住,季槐风和金陵同时望向顾小橹。季槐风失望且愤怒,金陵眼中却闪过了些得意的光。

一样的是两人期盼的眼神,都盼着顾小橹再多说点啥。

“但是我不记得是什么关系了。”

余下二人的表情再次凝固。顾小橹有些惊慌失措:“喂,你们别这样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本领虽然不大,嗅觉却十足地灵敏。那两人杀人的目光聚焦过来时,他飞快地起身,半蹲,然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出去。逃跑的时候还不忘开脱:“不管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

季槐风和金陵听到他喊出的最后一个字从感叹变成了惊叫。然后他们看清楚了,顾小橹的脚似乎是绊到什么地方,然后他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像一只青蛙一样,向前飞扑了出去。

然后顾小橹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草丛中。

季槐风和金陵对望一眼,同时冲了过去。

顾小橹趴在地上,嘴里啃了满嘴的草,两眼紧闭——不省人事。

季槐风和金陵一人一边胳膊把他拽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掐人中,揉太阳|­茓­……折腾了好一阵,顾小橹才悠悠醒转。

他迷惑地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抓着他的两个人。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金陵哼笑一声,季槐风张大了嘴巴。

顾小橹的头很疼,疼得仿佛就要裂开了。

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两个男人抓着,那两个人又究竟是什么身份……

偏偏那两个人除了那样怔怔地盯着他之外,连哼都没哼一声。

顾小橹炸毛了。

“说话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着我想­干­什么?!”

那两人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然而互相瞪着对方,仿佛只要对方说一句假话,另外一个就会毫不客气地扑上去——两人­干­瞪两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左边那个人说:“我叫金陵,是住在你对门的邻居。”

右边那个仿佛松了口气,含笑说:“我叫季槐风,是你徒弟。”

“哦……那……这里……”他疑惑地望了望四周。

季槐风忙说:“我们出来砍芦苇。你看——”说着指向不远处已经砍下的芦苇堆。

“哦……那他……”

金陵面无表情地说:“我出来采药,正好遇上你们。”

在针锋相对的强大的舆论监督下,顾小橹得以知道事情的真相。

顾小橹看看季槐风,又看看金陵,用力揉着自己太阳|­茓­,艰难地爬了起来。

“徒弟,芦苇砍好了没?”

“好了。”

“我们走。”

顾小橹扛着柴刀吹着口哨走在前面,季槐风扛着那一大捆的芦苇杆和芦苇叶跟在后面。片刻之后。

顾小橹:“采药的为什么和我们一起走?”

金陵面无表情:“我说过了住在你对门。”

“哦。那你走前面吧。”

金陵瞟一眼季槐风,得意洋洋地背着竹筐越过他们二人。他的脚步走得太轻快,以至于竹筐里的草药跟着他的脚步一跳一跳的。季槐风看不过眼:“为什么让他走前面?”

顾小橹理直气壮:“因为我不记得家在哪了。”

金陵:“哼哼。”

季槐风:“……”

无论如何,龙虎镇总算是到了。守在镇口的依旧是李雷和张宝,他们的肩上依旧扛着两杆长枪。金陵和季槐风只觉得眼前一花,顾小橹就不见了。再找到他时,却是趴在了路边的草丛里——一个劲地向他们挤眉弄眼,又惊恐万分地指指李雷和张宝的枪。

“他他他他他们是不是打劫的?!”

季槐风很泄气。

“起来吧,他们是给我们看门顺便收保护费的。”

通过镇口的关卡的时候,顾小橹依旧惊恐万分,缩在季槐风身后盯着李雷和张宝的枪瑟瑟发抖。金陵主动上前解释:“他刚才又昏倒了。

李雷理解地点点头。

顾小橹发生这种状况的次数并不多,一年大概就那么三四次,但是足够让周围的人司空见惯。

“刀用完了就还给我,别人还等着用呢。”

顾小橹继续缩着,两根手指拈着刀把哆哆嗦嗦地递了过去。李雷实在受不了他那个畏缩的样子,瞪眼说:“滚吧,过了交易日记得来交税!”

顾小橹抱头鼠窜。

回到家之后他一气冲进去,横到床上去了,也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在躲什么——像一只小猪那样钻在­干­草堆里缩成一团,怀里还抱着一大团­干­草不放。

看他睡着之后,金陵不再客气,一把揪住季槐风的衣领把他拽了出去。

顾小橹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能听到一阵争吵的声音。他听不清那两个人在吵啥。

又过了很久之后,他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

“我不走,我再也不会走了。”

那个人喃喃地说。

顾小橹傻笑,不知道是在说梦话在是在回答他:“呵呵,你骗人。呵呵……”

他起来以后,就看到自己屋后多了一间崭新的独立“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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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忘掉了的事情又渐渐地记起一些来了。他想起了自己在镇上的生活,想起了自己昨天收留了一个陌生人,还收了他做徒弟;他带着徒弟挖坑,还出到镇外去割芦苇……

只是那个人的名字和样貌他死活都想不起来。

季槐风不得不重复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然后强迫地扳过他的脑袋让他好好地看自己。

折腾了半天,顾小橹总算记住了。

总的来说,顾小橹对季槐风的手艺还是相当满意的。两人烤了­肉­吃,又痛快地用了一次新厕所,胡乱睡去。第二天早上,他就带着季槐风去镇长那里办留居手续。

龙虎镇在刚刚建镇的时候,居民是镇长带着他的兄弟们随便从周围招来的——只要是人,就能进来住。等镇上渐渐地热闹起来了,人口也开始饱和了,他们就开始限制镇上居民的数量。眼下的龙虎镇作为灾后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繁华地带,居留权比当年的北京户口美国绿卡什么的不知道难搞了多少倍。

要成为龙虎镇的居民,首先必须有一个龙虎镇的正式居民做引荐人,而作为引荐人的这个龙虎镇居民在最近三个月里面不得有违反镇规的行为,也不得有拖欠的保护费和交易税。

这条件的第一条就非常的麻烦。因为龙虎镇的镇规多如牛毛且十分变态——居民们有时候放个屁都能违规;而违规就意味着要交很多食物作为罚款。大家都明白这是当局用来搜刮地皮的­阴­谋;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由着他们压榨。结果就是,要找最近三个月以内还没有违反过镇规的人,简直就是在秃子头上找头发——毛都没有。

如果申请人能侥幸找到一个三个月内没有违反过镇规的人做引荐人,那么他就必须在两天以内交上一百斤鲜­肉­(­肉­­干­、腌­肉­和腊­肉­都不要)作为考核费用。交上­肉­之后,镇长会向全镇的人公开申请人的身份,并且给申请人五天的时间暂时住在镇上。这五天他必须完完全全地按照镇规过日子,而镇上所有的人都有权指出他违规的地方。一旦被举报的违规内容超过五项,他就要被扫地出门。

镇上的人已经相当多了,做生意的竞争也激烈得很,没有人会乐意后面再来人分这锅粥。所以不用怀疑,申请人出错了他们绝对会挑出来;即使申请人没有出错,他们也要创造条件挑出来……

除了居民们火眼金睛的监督之外,申请人还要通过一系列的体能和文化测验(内容就是镇规),在全部都及格之后,方能获得镇长的准入许可。

在获得许可之后的半年里,他必须缴纳比别人多一倍的保护费和交易税;定居半年之后才能享受和现在的固定居民一样的待遇。

简单来说,外人要进龙虎镇并非不可能,但真能进来的,绝对是变态中的变态。

所以季槐风无比地感谢上苍,给他一个可以进镇的机会。

这三个月以来顾小橹夹着尾巴老实做人,愣是一条镇规都没违反过。临进镇长家门前他得意洋洋地说:“亏了我一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我引荐,你就烧高香吧!”

季槐风:“现在还有香可以烧么?”

顾小橹:“……”

龙虎镇镇长韩尚坤家一楼的客厅内。顾小橹说明了来意之后,韩尚坤就叫镇上的文书廖春把刻在墙上的镇规念给季槐风听。廖春念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念完。廖春念这些的时候,季槐风和顾小橹就抱着胳膊站在那里打量镇长家的摆设。

镇长家是这小镇的废墟上唯一一座没有完全倒塌的小楼。楼有两层,虽然塌了一面墙,但是另外的三面墙还有地板和天花板都只裂了几条长缝,补上墙之后绝对足够遮风挡雨了。韩尚坤因为怕屋顶会塌下来,中间用了几根粗壮的圆木支撑着。于是这间屋子的内部被圆木分割得错落有致,空间感十足,还多了点闲逸的田园风……总之媲美比尔盖茨活着时的豪宅。镇长当然没有见过比尔盖茨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既然文书都那么说了,他也就信了。反正小行星砸下来的时候,管他是比一盖茨还是比二盖茨都被砸成灰了吧。

季槐风和顾小橹打量着韩尚坤的房子,韩尚坤则坐在他家的火塘边上,咕咚咕咚抽着用竹筒和野烟丝做成的水烟。

韩尚坤去年三十三岁,今年三十三岁,明年还是三十三岁——因为他自称自己的生命在大灾的时候就停止了。镇上的人在他的领导下有饭吃有衣穿,自然不会吝啬几句“您真年轻”之类的溢美之词。

所以他是一个永远三十三岁的,稍微有些谢顶的,高而胖的男人。

——他也是全镇上,也极有可能可能是目前的世界上唯一一个身上能长出多余的脂肪的人。就好像从前的名表名车飞机游艇一样,这身肥­肉­如今成了他财富和权力的象征。周围的人看他,就仿佛是在看一个全身都被金子镀过的人。毕竟,这是个寸­肉­寸金的年头。

韩尚坤眯着眼,一边抽水烟,一边用挑剔的老板在面试新员工的眼神打量着季槐风。

季槐风和顾小橹大咧咧地坐在门边,四只眼睛一起看回去。

季槐风是毫不客气地笑着看,顾小橹是好奇地看。他虽然记得这个镇是有个镇长,连镇长家在哪里都记得一清二楚,但就是完全忘了镇长叫什么,长什么样。所以他在看到镇长的那一身肥­肉­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吃惊过后,又愤愤不平地想,镇长这身肥­肉­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贡献的呢。

相比对季槐风的挑剔,镇长对顾小橹还算和蔼。

“听说你又晕倒了?”

顾小橹摸摸脑袋,“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咳咳……”

“你这忘人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以后走路小心点,省得哪天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顾小橹现在是有求于人,丢回去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忘了自己是谁也没关系,记得要交保护费和交易税就行了。”

韩尚坤“噗”地喷出一口烟,“你倒聪明。”

顾小橹继续摸着自己脑袋嘿嘿傻笑。

韩尚坤在砌火塘的石头上敲了敲水烟筒,目光转向季槐风:“他呢?你一晕倒就谁都不认识了,你怎么知道他是你以前的朋友啊?咱们镇上规矩严,要是让来历不明的人混进来就不好了。”

季槐风依旧微笑着:“镇长先生是害怕有坏人混进来­干­坏事吧?镇长不如想想看,其实一个人是好是坏,关键是他的本­性­怎么样,和他是不是真的认识镇上的人倒没什么关系。毕竟人活在世上,认识的人那么多,又有谁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认识的那些人究竟哪个好哪个坏?”

韩尚坤敲水烟筒的力道轻了下来。

季槐风接着说:“我从前就认识小橹没错,我们曾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小橹不记得了

6、重新记忆 ...

也不要紧,他虽然忘了我这个人,但是我觉得他自己对我的感觉是忘不掉的。如果他从前就讨厌我,觉得我是个坏蛋,现在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就答应了替我引荐呢?当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人品怎么样和小橹没有办点关系。镇长,万一,我说万一,我因为不懂规矩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希望您能让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扯到小橹。”

他说得信誓旦旦,情真意切,连顾小橹都差点相信自己从前认识这个人了。韩尚坤听了这一番话,脸上的笑纹不知不觉地深下去。

“敢作敢当——是条汉子!我给你这个机会。去吧,两天,一百斤­肉­,一两都不能少。”

顾小橹拍胸脯:“别说两天了,您再抽袋烟,我们就给您送过来了。”

顾小橹的自信决不是盲目的。季槐风他不是有枪么。他的枪法想必也是不错的,不然那天也不会一枪就打中了那条狗的脑袋?他们只要揣上枪,出镇去,随便找只大点的猛兽一枪毙了,不就搞定了?

顾小橹信心满满地说着,望向季槐风。季槐风却忧心忡忡地看回来,说:“话别说得太早,万一今天弄不到,有你丢人的。镇长既然说了两天,我们就争取在两天之内吧。镇长,我们打到­肉­以后一定会尽早给您送过来,不会放得变味了的。”

从镇长家出来,顾小橹就拽着季槐风往镇口的方向走。季槐风却往反方向——也就是他们家的方向走。顾小橹说:“哎我们不是去打猎吗?”

“打猎不用带武器吗?”

“可是你不是带了……”顾小橹说着伸出手比划了个­射­击的手势。季槐风摇摇头,一言不发地拽着他往回走。

根据物理学原理,当两股大小不同方向相反的力同时作用在某一物体上的时候,该物体将向比较大的那股力的方向运动。顾小橹就这么被拽回了家。

季槐风关了门,从墙上拿了顾小橹平时用的弓,又把顾小橹刚做好准备卖掉的那一把也拿了出来,抛到顾小橹身上。然后又把所有的竹箭都搜刮了出来,全塞进箭筒里。顾小橹越看越纳闷:“大英雄,你放着自己的……那个什么不用,用我这些破烂货能打到个屁啊?”

季槐风面无表情:“因为我那个什么没子弹了。”

顾小橹:“……”

“最后一颗子弹在杀它的时候——”季槐风指指那一缸腌­肉­,“用掉了。”

顾小橹脚一软。他听到自己的心咔咔咔地碎掉了,还掉了一地玻璃渣。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嘿嘿~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10.11补完~我的宿舍终于能上网了!以后再也不用泡办公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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