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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种田)新石器时代 > 20

20

顾小橹点头:“哦。那我徒弟怎么办?”

影帝:“他可以睡厕所。”

顾小橹想了想,说:“我出两倍的价钱,今晚我和我徒弟睡你那里,你去睡厕所。”

影帝的脸僵了一边:“……”

季槐风的脸­阴­沉了半天,现在总算透了点阳光出来。

“他那房子不小了,我们三个人挤也可以的。”

影帝剩下那边脸也僵了:“喂!那是我的房子还是你的房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季槐风摊手:“当然如果你真的愿意睡厕所的话那就更好了。”

影帝甩手冲进屋去关了门:“老子后悔了!现在给我十倍价钱我也不让你们住!”

季槐风有点心虚地看向顾小橹。顾小橹很大度地挥挥手:“别管他!镇上不是还有旅馆么,师父不会让你睡外面的,哈哈哈——”

这里既然是个镇,自然就会有旅馆。但是龙虎镇为了安全着想,把旅馆设在一个封闭的院子里,另设专人看守。外面的人如果想赶在交易日之前先到镇上住着,就只能花大价钱,住在那个戒备森严的地方。

理论上……镇子里的人要去住也是可以的。

季槐风:“可是我们一点­肉­都没有了。旅馆能给赊账么?”

顾小橹:“……”

季槐风想起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话说今晚我们吃什么?”

天已经黑了一半。这时候出去打猎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顾小橹指指身后的藤筐:“今天我们扯藤的时候不是摘了不少­嫩­芽­嫩­叶子么,那个能吃。”

季槐风回味了一下那个苦味,跟着又想到顾小橹的那一点点盐也烧没了……

人生真是苦得没边了!

顾小橹却忙活起来了。

“你,赶紧挖个坑,去影帝那里借个火。我去洗锅和碗。回来我们煮野菜汤。”

季槐风只得照办。坑挖在房子的废墟旁边——剩下的一点点墙面好歹还能挡一下风。柴火么,正好烧白天的时候他让顾小橹带回来的那些细枝。直到顾小橹把一锅绿油油的菜汤端到他跟前,他还是有些抗拒——虽然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香味,但是菜总还是那个菜,绝对不可能在水里涮一涮就去了苦味。

但是看顾小橹喝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又有些犹豫了。没准真的还能喝?

顾小橹笑嘻嘻地:“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苦?这东西多好啊,绿­色­食品,纯天然无污染,以前想要都没有呢。”

季槐风想,纯天然无污染的东西多了去了,也不见你这样什么都放嘴里尝一尝的。

=更新分割线本文版权归晋江原创网独家所有

碗只有一只。顾小橹喝完了,另外舀了一碗给他。他皱着眉头,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咕咚咕咚几口全喝了下去。

顾小橹嘻嘻笑:“怎么样?味道很不错吧?”

季槐风慢慢放下碗。现在他只想杀人。不错?苦得把他五脏六腑都麻了也能叫不错?!亏了顾小橹居然能喝得那么开心。

等等——

季槐风“霍”地站起来:“小橹,你说这汤味道不错?!你——你是不是尝不出味道来了?”

顾小橹挠挠头:“额……什么叫尝不出味道?我觉得什么东西都挺好吃的啊。”

季槐风绕过那半口铁锅走到他那边去,坐下,然后扳过顾小橹的肩膀。

“小橹,你看着我——”

顾小橹继续没心没肺地嬉笑:“啊,­干­什么?”

下一刻,他就整个石化了。

季槐风整个人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他还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季槐风就用力地咬住了他的­唇­。舌尖在他嘴边试探了描摹了几下之后,就直捣黄龙长驱直入,狂暴地翻搅起来。

顾小橹大脑一片空白,愣愣地张着嘴,一动不动。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不讨厌。他甚至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曾经这样做过了无数次。

顾小橹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力道,熟悉的触觉……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时光的沙粒深埋在记忆中。季槐风的吻暴风骤雨似的吹净了沙粒。顾小橹只觉得什么东西被撕裂了,有一道强光划过脑海中无尽的黑暗。刹那间,把过往的时光照了个透彻。

季槐风的技巧是无可指摘的。他即使脑海中一片空白,也被逼着慢慢地有了回应。两人的喘息声中­唇­齿绞缠着,既像是要把对方的灵魂吸出来和自己融成一个,又像是要把自己的一片心喂给对方。身体在慢慢发热。四只手都在慌乱地抚摸着对方。

“唔……”

“小橹……”季槐风喘着气稍稍放开了他,“这是什么味道?尝出来了没?”

顾小橹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季槐风说的是刚才的那些野菜的味道。

他茫茫然地摇摇头。

脑袋再次被两只有力的手控住,季槐风的­唇­再次覆了上来。

如果说刚才那个吻像狂风暴雨一样,那么现在这个吻的激烈程度可以算是天翻地覆。

快意不是没有的。事实上顾小橹几乎被那一波一波涌上来的愉悦感刺激得昏过去了。然而那又不是单纯的愉悦。有什么酸酸的东西伴着它一起浮了出来。那感觉很糟糕。他很生气,很难过,很想逃跑,却又很想杀人。

他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第一次见到季槐风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涌上来的那股恐惧和厌恶的感觉。开始的时候他并不在意,还以为那只是因为当时自己刚刚受到攻击心情不好的缘故。

现在想想……那种感觉其实早就在他心里生了根了。季槐风的出现,不过是给它加了些水和阳光,让它飞快地滋生长出来。

顾小橹在瞬间爆发。他使尽了浑身的力气,一把推开季槐风。

季槐风正吻到兴头上,突然这么被打断了,顿时有些懵了。他气喘吁吁地瞪着顾小橹。顾小橹也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顾小橹恶狠狠地说:“是很苦。”说完一把把锅和碗都揽到自己跟前。

“苦你就别喝了。”

等到季槐风从热吻的激动和热吻被打断的愤怒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顾小橹已经豪气­干­云地喝光了剩下的菜汤。

季槐风仔细观察着顾小橹的表情,终于确认了一件事:顾小橹不是不怕苦,而是对那个味道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他想起之前的这几天,顾小橹无论吃什么东西都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居然还以为那是因为顾小橹的肚子太饿了,以至于吃什么都能吃得很香。

心疼和歉疚一股脑涌了上来。季槐风小心地抽走顾小橹手中的碗,然后把他的两只手都握在手心里,细细地摩挲着上面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

他还清楚地记得这双手第一次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时候的样子。那时候顾小橹才不到二十岁,一双手纤长劲瘦,白玉无暇。深秋的山,火烧似的枫海,他们同走在一条山道上。顾小橹累得爬不动路,季槐风伸出手去拉了他一把。于是顾小橹抬头向他感激地笑。

就此沦陷,万劫不复。

季槐风数数日子,原来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多年之后,天翻地覆,沧海桑田。对面的人也已经被伤得伤痕累累,半点趁虚而入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了。

不由自主地,季槐风捧起那双手,在早已粗糙不堪的手心轻轻吻了吻。不知道那颗已经变冷变硬了的心,他还能不能捂得热?

季槐风近乎迷醉地在那双掌中流连。开始的时候只是用­唇­轻触,到后面变成了轻一下重一下的舔咬。他知道十指连心,顾小橹不可能没有感觉。

事实上顾小橹已经浑身都麻了。

似乎是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落入掌中,很有钝重的坠感。这种感觉非常之不妙。他觉得季槐风简直疯了。

顾小橹就势一挥,手掌“啪”地一声甩在了季槐风的脸颊上。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因为有筒子反映《十八夜》定制页面的封面看不清楚,我在这里放一张大一点的~封面是半竹姑娘给咱量身打造的哦~

11

11、依旧无眠 ...

天地在瞬间一片宁静。顾小橹呆了片刻,才觉得身体的知觉又回来了。远处有呼啸的风声,火塘中烧着的树枝在啪啪作响。

顾小橹刚才那一巴掌使了很大的力气,直到现在手掌上还火辣辣地疼——可想而知季槐风的感觉如何。他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过火了,可是季槐风那样又是亲又是啃的算什么呢?

他顾小橹是个从来都不知道“抱歉”怎么说的主儿。现在也只是挑挑眉毛:“喂,以后想亲我的时候先说一声,我好考虑一下价钱。”

季槐风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哦。”

他虽然是受害人,可是想到是自己强吻在先,就不敢再吭声了。又想顾小橹的手劲还真大,打得他疼得脸都不像自己的了。他只好逼着自己往好处想,力气大说明他身体好,身体好就能活得长些……

季槐风想起自己匆匆赶到这镇上来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只要看到顾小橹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现在老天对他的已经够好了。

顾小橹揉揉手腕,伸个懒腰:“吃饱了就睡觉吧。明早还要起来盖房子。”说着拢过白天刚抱回来的树叶,往上面躺下去。夜很凉,树叶也没有全­干­,顾小橹在上面躺了一会儿,就冷得瑟瑟发抖,侧身缩成一团。

季槐风把坑里的火拨亮了一些,躺到他身边去,却不敢再碰他。

片刻之后。

“小橹,我冷。”季槐风可怜兮兮地说。

“火再烧旺点。又不是没柴火了。”顾小橹丝毫没有发觉他那点龌龊的企图。

季槐风只得爬起来再加一把柴。

又过片刻。

“小橹,我还是冷。”季槐风可怜的程度再加一重。

顾小橹有些不耐烦,他自己的肩膀也在发抖:“叫什么叫,我就不信你没这么睡过。”

季槐风想,露天睡觉那当然是家常便饭。只是以前没有你这么个人在旁边而已。

添下去的柴火烧得差不多了,季槐风爬起来再添。一边添一边说:“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明天我们还是出去打点­肉­,晚上去旅馆睡吧。”

“有­肉­就该自己留着吃,好好的送给别人­干­什么?”

季槐风:“可是在外面睡真的很冷。”

顾小橹咬着牙齿哆嗦:“睡着了就不冷了。”

“小橹……不如这样吧……你让我抱一晚上,我给你­肉­好不好?我们搂在一起好歹能暖和些。”

顾小橹转身,斜眼,漫天要价:“我要十——”

季槐风不等他说完就点头:“好。”

他一个“好”字刚出口,顾小橹就扑了过来,手脚像章鱼的触手似的牢牢扒在他身上。

“你又不早点说!冻死老子了。”

季槐风:“……”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出去,把顾小橹稳稳地抱在怀中。有对方体温的温暖就是不一样。隔着薄而破旧的衣服,他们都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只恒温的暖炉。呼吸声交叠着,渐渐地变得缓慢而沉稳。

“喂……”季槐风听到顾小橹迷迷糊糊地说,“只准抱,不准­干­别的啊。”

季槐风停住缓缓乱摸的手:“哦。”

“本来我还想……你要真想­干­别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先说清楚,我好想想收多少­肉­。”

刚刚被浇熄的火一下子又熊熊烧了起来。季槐风半信半疑地问:“真的?”转念一想,顾小橹这不是把自己当成出来卖的了?既然他能为了­肉­让自己­干­点啥,是不是说明他也可以为了­肉­让别人也­干­点啥?

这可了不得——

季槐风翻个身把顾小橹按在身下,恶狠狠地警告:“你给我听好!不准再说这种话!也不准为了那点儿­肉­就让人家——碰你!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我掐死你!”

顾小橹眨巴眨巴眼睛:“我不是没说完吗?刚才我说的是我本来想的。可是你亲我的时候,我觉得很难受……很不爽……现在你就是给我多少­肉­我都不­干­了。别人么……要是能让我舒服我倒无所谓。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季槐风被严重打击了。顾小橹这是说他技术不好呢还是?

不让他碰就算了,还想明目张胆地卖?他季槐风还没有窝囊到这个程度!

他放软声音:“你要是不喜欢,我不乱……乱亲你就是了。但是!你要敢让别人碰!我还是那句话,我掐死你!”

顾小橹撇嘴:“可是我饿肚子的时候怎么办呢,不吃东西也会饿死的。”

“怎么可能饿肚子!有我一天我就要让你过得好好的!让你吃饱穿暖!”

顾小橹打个呵欠:“可是我现在就有点饿了。嗯,还有点冷。”

果然那些野菜汤撑不了多久啊。刚才抱得好好的,季槐风忽然又松了手。冷风呼呼地吹,饥寒交迫,那不是一般的难受。

季槐风这回被彻底打击了。他侧躺下,用力地,抱了回去。

“没事的。我们明天去打猎……对了我们不是还有一窑木炭吗?我们收回来,再多烧它几窑,到交易日的时候换些皮毛做铺盖……我们盖个好点的房子,冬天快到了,一定得有个避风的地方才行……”

他说完就有些泄气了。这些事情都要一起做,一时间哪里做得来?

顾小橹并没有想得那么远。他得到了安全的保证,顿时又困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睡觉……”

季槐风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顾小橹会那么渴睡,仿佛是只要一有机会躺下就能马上呼呼睡过去。他估计现在的时间大约只是晚上的八点,距离天亮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虽然白天砍柴烧炭什么的有些疲劳,但是还不至于像顾小橹这样,软成了一滩泥。

“好。”他像哄小孩那样轻轻拍打顾小橹的背,好让他赶紧睡着。

半梦半醒的时候,人其实最累。

季槐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惦记着火,不敢睡得太熟,每过一段时间就起来添些柴。迷糊间突然觉得周围大亮,还以为是火突然烧大了,连忙爬起来看。才发觉那亮堂堂的火光并不是从他们的土坑里发出来的,而是在半空中,从头顶­射­下。

七八个火把在七八个彪形大汉手中熊熊燃烧。他们像铁桶一样,把他和顾小橹围了个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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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风揉揉眼睛,第一个反应是推顾小橹起来,然后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

火光实在太强。季槐风又努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才把眼前的几个人看清楚。他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就是白天常在门口站岗的李雷。至于别人,因为顾小橹在来得及向他介绍镇上的人之前就又晕倒失忆了,所以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李雷面无表情,其他的人都气势汹汹。

顾小橹也醒了,攀着季槐风的肩膀爬了起来。

“雷哥,有什么事吗?”

相比季槐风的万分紧张,顾小橹反而显得从容得多。

李雷说:“没什么。例行检查而已。”

“雷哥!什么例行检查?我们就是来抓小偷的!”

季槐风斜眼看过去,看到说话的是一个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的大汉。大汉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大猩猩。他说话的时候,那一把胡子也跟着上下一动一动的,看起来非常滑稽。

顾小橹打个呵欠:“抓小偷?哦,那没我们的事了。我们这儿没小偷。徒弟,睡觉。”

季槐风挑衅地看了那个人一眼,也学着顾小橹的样子打个呵欠:“各位晚安。”

刚才说话的“大猩猩”急得就要扑上来:“喂!话还没说清楚呢!不准睡!”

李雷伸手一把拦住他:“郭冉,别急。我这不是还没问话么。顾小橹,你先别忙着睡,我有话问你。”

郭冉又嚷嚷开了:“问什么问,直接搜就对了!现在整个镇上就只有他一个外人,不是他偷的还能是谁?”

季槐风一愣,看到郭冉的手指已经朝自己指了过来。

他有点懵了:“我?”

顾小橹刚躺下,又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他?”

郭冉的手指几乎指到了季槐风的鼻子上:“说的就是你!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季槐风伸手,握拳,牢牢抓住了那根手指。

“交什么啊?你丢什么了?你要是在我这掉了根鸟毛是不是也要赖我偷的啊?”

李雷闷笑。周围几个人碍着郭冉的面子,勉强保持住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郭冉一抽手指,抽不出来。再抽,还是抽不出来。季槐风撇嘴笑笑:“兄弟,别着急啊,你倒说说你究竟丢什么了?”

郭冉抽不动手指,大怒,另一只手捏起拳头就朝季槐风狠狠砸过去。季槐风张开手掌迎上去,接住了他的拳头。“你这人有毛病啊?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我问你话呢,你丢什么了?你要是故意来捣乱的,哥哥我陪你玩儿到底!”

郭冉大吼一声,用力一甩,总算是甩开了季槐风的手。

“老子的打火机不见了!肯定就是你偷的!你们的房子都烧没了,你哪来的火种引火?”

季槐风心想这年头火种比什么都重要,还能用的打火机简直就是救命的宝贝,难怪郭冉会急成这样。理解归理解,诬蔑却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他正想张嘴辩解,突然有个声音Сhā了进来。

“火是我给他的。郭冉,你的打火机是什么时候丢的啊?”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朝那个声音的方向­射­了过去。只见影帝披着一张羊皮从屋子里慢慢踱了出来。

郭冉狠狠地瞪季槐风:“我的火种存得好好的,打火机平时也不用,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的?这家伙来了几天了,没准已经偷了多久呢!”

季槐风“霍”地一下站起来,差点就撞上了郭冉的鼻子:“你说什么哪你?你说是我偷的,证据呢?你有人证还是物证啊?还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你要看到了,那时候怎么不说啊?非要等到大晚上的才兴师动众地出来找,左邻右舍还睡不睡觉了?!”

郭冉丝毫不肯退却:“就凭我相信我们镇上的兄弟!我们镇上的人是不会偷东西的!现在只有你一个外人在这里,你说除了你还有谁?!”

季槐风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这壮汉沟通了。

他向顾小橹看了一眼:“走远点。”顾小橹摸摸脑门,“­干­什么?”

季槐风不耐烦,用力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顾小橹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好容易扶着墙根站稳了。抬头就看到季槐风的拳头已经朝郭冉的脑门砸了过去。

半个小时之后。

镇口的铁门“哐”地在身后砸上。季槐风一手抓着火把,另一手擦一把不住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血,“他­奶­­奶­的……我说这小子是不是根本没丢东西,他就想找我跟他­干­一架!”

顾小橹耸肩,摊手:“原来你到现在才刚刚发现么。”

季槐风:“……”

“他们刚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专门来惹你打架的。你也够蠢,居然真打了。”

“……”

“不过也不怪你,他们既然明摆着是要找你打架的,不把你惹到动手是不会罢休的。算了,打就打了,早打早完事。”

季槐风终于松了口气。本来还以为顾小橹会怪他这一场架打得他们两个都被轰了出来——镇规有规定,打架斗殴者,先动手的要被罚到镇外过一夜。原本幕天席地地在顾小橹那间倒塌的房子外睡就已经很难过了,到了外面还要时时警惕有没有野兽……

这一夜注定难挨。

季槐风唯一的安慰是,顾小橹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他似乎只是因为睡眠被无端打断了,有些小小的沮丧。

顾小橹的脑子似乎和平常人有点不同。他在安全的时候会战战兢兢地想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但是真到出事了的时候,他反而接受得比谁都坦然。

这种坦然必定是经过了无数的危险和艰难才能练出来的。一想到这个,季槐风就无比地心疼。

顾小橹丝毫没有留意到季槐风表情的变化。他打着呵欠向前走:“站着­干­什么,难道你想在这里睡觉?打了一架也只是违规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走,我们找地方歇一宿,看我明天怎么收拾那帮孙子。”

季槐风微笑着跟上去。顾小橹左拐右拐,带着他走到了一棵高而且大的榕树下。

“上去,将就睡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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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我定制

12

12、不德之谋 ...

季槐风是被一片刺眼的强光刺醒过来的。他本能地抬手遮住眼睛又眯了一会儿,才睁眼认真地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准确地说,是他和顾小橹都在一棵很大的榕树上。他骑坐在一根横着伸出去的很大枝丫上,背后牢牢靠着榕树巨大的树­干­。顾小橹在他对面也是骑坐着,只不过姿势不太一样。

顾小橹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两只手牢牢抱着他的腰,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一只流浪了很久的小猫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拼命地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只有在熟睡的无意识中,顾小橹才愿意和他这样地亲近。

季槐风很想去弄张足球场那么大的黑布来,把整棵榕树都罩在下面。这样顾小橹也许可以睡得久一些。

这当然只是想像而已。片刻之后,他托着顾小橹稍稍坐起,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然后蒙头盖在顾小橹身上,只在靠近鼻子的地方留了个小口子。好在顾小橹睡得很死,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只是动了动嘴­唇­。他把衣服盖上去以后,顾小橹又睡得沉了一些。

季槐风松了口气。

天气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虽然脱了衣服,却没有觉得太冷。周身有股微微的,灼热的感觉。虽然只有一点点,却像是在极远的地方,有人烧了一堆火。

他又过了片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到有些细碎的,金­色­的光落在了顾小橹的头发上。

他疑惑地伸出手掌接住了那些光。顺着光芒­射­下的方向看上去,他看到榕树茂密的枝叶间有个耀眼的东西在闪着光。

虽然刺眼得很,他却那样定定地望了许久,一直望到两只眼睛都渗出水来,才不得不低下头。

他觉得现在是时候叫顾小橹起来了。

他凑在顾小橹耳边,小声说:“小橹,小橹,醒醒,快醒醒。”

“嗯……­干­什么……”顾小橹半梦半醒间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呼呼大睡。

“太阳出来了。”

“嗯。”

“你听到了没?太阳出来了。”

“嗯……啊……啊?!”

“快,快看看,”季槐风托起他的下巴,轻轻拍了拍他两边的脸颊:“太阳出来了……”

在天空中消失了整整三年的太阳,终于羞答答地再次露面了。

顾小橹迷迷糊糊地睁眼,脸上并没有出现季槐风想象中狂喜的表情。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很平常地“哦”了一声。又说:“你激动个屁啊,长这么大没见过太阳么?”

季槐风:“……”

他有些怀疑,顾小橹是不是压根就没注意过太阳不见了这码事?

“呃……我的意思是,天亮了,该起床了。”

“我们又没睡在床上,起什么床?”

季槐风再次被噎了回去。

顾小橹狠狠揉了几把眼睛,总算彻底清醒过来了。一看眼前的景象,猛地推开了季槐风:“你!趁我睡着占我便宜!”忽然又发现了自己身上还披着季槐风的衣服,一把扯下,摔了回去。

季槐风没有跟顾小橹争辩,因为知道就争辩了也没有用。他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衣服抽回来。昨天夜里他们本来是分开睡的吧?也不知道是谁占谁的便宜……

好吧,要说便宜的话,他确实也占到了。

季槐风打个呵欠,“天亮了。我们正好去看看木炭烧好了没。”

榕树下面有一条小小的溪水。他们蹲在溪边随便洗了洗脸和手,又到稍上游的地方捧了些冷水喝。一线冰冷的感觉滑下胃里去,好歹缓解了点饥饿感。季槐风正想着待会儿去哪里打点野味填肚子,就看到顾小橹把长在溪边的一种蕨类植物连根拔了起来。他看到那种植物长长的根须上长着一块块鸟蛋大的浅绿­色­球茎。顾小橹把它们一把全捋了下来,放在水里搓­干­净了上面的泥土,就丢到嘴里大嚼起来。边吃边说:“你旁边也有,想吃就自己弄啊。”

季槐风看他嚼得津津有味,又想起昨晚他喝一锅苦菜汤都能喝得那么开心,心想这东西的味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想着又有些担心:“你这么乱吃也不怕中毒?”

顾小橹鼓着腮帮含糊不清地说:“影帝说这东西能吃的,就是吃多了可能会拉肚子而已。我就填填肚子,要是真拉了就当清肠胃——你多少吃点吧,味道很好的。”

季槐风压根就不信。但是他的肚子已经叫得要爆炸了,他不得不就近想办法安抚。他学着顾小橹的样子拔了些块根洗­干­净,先拣了一小块到嘴里小心地咬。那东西脆而多汁,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在咀嚼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植物的清香。

季槐风吃了一些,又拔了不少出来洗­干­净,揣在衣兜里。顾小橹笑他:“你还学起影帝来了……”季槐风反问:“你既然觉得好吃为什么不多摘一点回家放着?”

“不行,我家里要是还存着这个,肯定就不想­干­活也不想打猎了。光吃它也没啥营养,迟早会瘦死的。”

季槐风:“……”

顾小橹倒挺会激励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镇口。到木炭坑边一看,上面的烟只剩下细细的一缕。季槐风说过,当土堆上面再没有烟冒出来的时候,下面的木炭就烧好了。顾小橹仔细看了一阵,乐得伸手就要去挖土。

季槐风一把把他拽回来:“别动!刚烧好的木炭还是烧着的!要带走的话,得先用水浇熄晾­干­。现在你的桶都烧没了……镇上还有谁有桶不?去借一个来——”

顾小橹想了想,说:“影帝家有个木桶。”

季槐风:“……哦,还有别人么?”

顾小橹挠头:“上次我晕过去,把人都忘得差不多了,哪还记得谁家有桶?”

“你们要桶­干­什么?”

季槐风很头疼。影帝就算曾经是影帝吧,他用得找这么神出鬼没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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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背着他的藤筐施施然从镇口出来,手里还是提着那把石刀。他光明正大地把顾小橹上下扫视了一遍,才说:“我的木桶早就不能用了。我现在装水都是用竹筒。你们想­干­啥?”

季槐风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点紧张过后的释然,一直在想他倒底是个什么意思。季槐风不说话,顾小橹于是言简意赅地回答:“收炭。”

影帝看了看地上的坑,明白过来:“用你自己的锅就行。反正木炭又没有毒,在里面熄个火没事的。”

顾小橹一拍脑门,子弹一样冲去拿锅去了。影帝这才转向季槐风,挑衅地说:“不错啊,在外面睡了一晚,­精­神不错!”

季槐风迎面而上:“托你洪福,没被野兽吃掉。怎么,最近手头很紧么?每天都这么早出来采药。”

影帝忽然放低声音,语气里也少了些敌意:“那倒不是。因为要出远门了,想多换点东西路上吃。”

“出远门?去哪里?怎么这么突然……”季槐风一愣。影帝似乎很紧张顾小橹,怎么突然又要走?他这一走,不等于是白白把顾小橹留给自己了?转念又想,这年头命最值钱,那一点点感情——甚至连感情都不算的东西,只怕是随手就能扔掉的吧……

无论如何,影帝肯走总归是件好事。季槐风于是也把态度放友好了些:“既然是出远门,还是多准备点东西的好。路上自己小心。”

其实抛开顾小橹的事情不谈,季槐风其实还是有些佩服影帝的。现在龙虎镇上很少有人每天出来乱转,即使出来也是尽可能快地回到镇子里去。只有影帝敢这样整天漫山遍野地溜达。看看他手里那把石刀就知道了,他才是真正适应了这个环境的人。

影帝微低头,似乎在做什么很艰难的决定。

“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其实这个决定也不算突然了,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季槐风不解:“这一天?今天——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没有日历,没有钟表,日子混一天是一天,现在的人已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影帝不说话,伸出食指指了指头顶:“这个还不够特别吗?”

天空的颜­色­依旧和过去的三年一样昏黄黯淡。不一样的是,在浓浓的烟云中间,有一轮太阳时隐时现。

“你呆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太阳出来?”季槐风又不明白了。太阳是出来了,影响顶多是天气会变得暖和一些,他们的生活和以前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这和影帝要离开这里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影帝突然走过来,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问:“季槐风,你是真的……吗?”

季槐风愣一愣,瞬间全身紧绷:“是,我拿我的命发誓。不过这不管你什么事吧?”

影帝摇摇头:“行,这些天你对小橹是什么样我也看得出来——我跟你商量个事情。你对他要还是真的,就帮他这一回吧。”

顾小橹提着他的半口锅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季槐风和影帝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炭坑边,两个人都在看他。两个人的眼神都很奇怪,仿佛他们刚刚在私底下达成了什么邪恶的协议。

“喂,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今天洗脸了啊!”

影帝“噗”地笑出来,“你们忙吧,我去挖草药。”季槐风破天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小心点啊。”

影帝甩下潇洒的背影大步走了。顾小橹刷地窜到季槐风跟前:“你小子行啊,这么快就勾搭上了!你昨晚还占我便宜呢,真不老实!太花心了当心遭雷劈啊!”

季槐风:“……锅给我。我去装水。”

顾小橹把锅递给他,完全无视他的鸵鸟政策,依旧穷追不舍:“喂,你是怎么泡上的啊?别说是硬亲了人家,人家就从了你啊——”

季槐风几乎抓狂:“我没有!”

顾小橹摊手:“一个人被别人抓到把柄的时候,通常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否认。我明白的。”

季槐风悲愤地冲了出去。

烧木炭的原理其实很简单。生木在缺少氧气的环境下不完全燃烧,在它还没有开始化为灰烬的时候把火熄掉,剩下来的就是木炭。季槐风用顾小橹的半口锅装了水回来,然后用昨天扒下来的几块树皮把埋在木头堆上的土拨开了,才拿着两条长长的细木棍把坑里的炭夹了出来,浸在锅里的水里熄灭。燃烧着的炭在水里发出沙沙的响声,蒸汽在水上蒸腾出来,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垂死呻吟。

顾小橹刚刚因为心急不小心被烫了一下。现在他老实了,乖乖地蹲在坑边看季槐风吧木炭一块块地熄灭,然后小心地叠在一起。

“什么时候才能搬回去呢?”

“等全部都冷了就可以了。”

“这么多木炭,能换多少­肉­啊……”

“你说换多少就换多少。”

顾小橹彻底乐开花了。

季槐风趁热打铁:“对了小橹,那个房子——我们先不盖了。这几天我们专心烧炭编东西,等过了交易日再说。”

“呃……说的也是,我们这几天要是专心­干­活能做多少东西啊……可是我们晚上睡哪?你该不是想这几天都睡树上吧?我可不­干­啊!”

季槐风啼笑皆非。

“我跟影帝说好了。我们上他屋里挤他几晚。”

顾小橹打个响指:“好!”

季槐风虽然说得很轻松,心里却一直有些不爽——他现在已经完全把照顾顾小橹当成了自己的责任,这样跑到影帝家去,很有些寄人篱下的凄凉感。顾小橹却完全不管这些。他只要有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就已经很高兴了。季槐风压下心里的歉疚,埋头­干­活。

因为烧好的木炭是散的,他们用手也搬不了。顾小橹又去扯了些藤编了个临时的筐装回去,暂时放在影帝家里。两人又忙活了一天,季槐风在那个坑里又烧了一窑炭,顾小橹在旁边就地煮藤编筐。午饭和晚饭都是影帝给解决的——从树林里挖的生脆的野薯,放到火上烤熟了,香喷喷热腾腾,比什么都好吃。

当然只吃野薯的副作用也是有的。在接下来的半天里,他们三个人都响屁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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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我吃­肉­

13

13、开张买卖 ...

顾小橹一直在挖苦影帝的房子还没有他从前的卫生间大。季槐风以前没去过他家,但是也能猜到他家房子的规模应该非常之可观。所以在进了影帝家之后,季槐风对里面的宽敞一点都不吃惊。

他只是略扫了周围一眼:“自己盖的么?还行啊。”

影帝也假装不经意:“没什么,就花了两天功夫。让你见笑了。”

季槐风不屑一顾地点点头:“你太谦虚了。就算是我,也要花个一天半天的。”

顾小橹啃着手中最后一个烤野薯:“你们就吹吧!影帝的房子盖了四天我记得,徒弟你!说了要盖新房子,现在我连个地基都没看到!”

影帝和季槐风互相白了一眼,各自从鼻孔中喷口气;然后异口同声地:

“哼!”

“砰!砰砰砰……”

一阵响屁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肇事者顾小橹夸张地摆摆手:“你们聊。我出去吹吹风。”说着就把他们两个甩在渐渐弥漫开的恶臭中。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异常的忙碌。季槐风和影帝不要命似的烧炭采药,却跟顾小橹说他们只要有三个筐就够了。顾小橹当然不­干­。他也知道想要在交易日多换点食物,现在就必须抓紧时间­干­活。好在现在太阳出来了,每天天亮的时间似乎多了一些,外面也暖和了许多,他们­干­活也方便得很。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交易日的前一天晚上。顾小橹去镇长家借了把称,把木炭按每五斤一份地分好。原本一直在忙的季槐风和影帝却突然犯懒了。两个人从火塘里拨了好多灰出来,在地上铺开一大片,在上面写写画画。顾小橹听他们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冲了过去:“喂你们到底­干­不­干­活啊?这里少说几百斤木炭,我要分到什么时候啊?”

季槐风回头:“你累了就先睡吧,剩下的我们搞定。”

顾小橹气鼓鼓地甩了鞋子,横到影帝家的­干­草堆里挺尸去了。季槐风和影帝继续嘀咕。顾小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嘀咕了多久。临睡前想,这两个人难不成真的凑一对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约约地有点难受。

好在他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今天要拿出去卖的东西——影帝的药,季槐风烧的木炭,还有他编的一些藤器都在门口码得整整齐齐。顾小橹两手Сhā腰,威风凛凛地把他们的摊位巡视了一遍,发现一个大问题:“我说徒弟,我不是编了五个筐吗?为什么只摆了两个出来?去去去全都摆出来!”

季槐风看一眼影帝。影帝咳嗽一声:“我家里的药材越积越多,你那三个藤筐我先预订了。等我把药卖出去了就给你­肉­。”

顾小橹点点头。突然又摆手:“算了。别给我­肉­了。我和徒弟这几天吃你的睡你的,这三个筐就算是给你付的食宿费吧。”

影帝很痛快地答应了。顾小橹一挥手:“徒弟!开张!”

龙虎镇是这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唯一一个可以交换东西的物品集散地。开始的时候因为没有通用的货币,交易的前提只能是交易双方都想要对方手里的东西。这样换起东西来非常的不方便。后来镇长就想了个办法,那就是让那些人把­肉­­干­当钱用——所有的东西都用­肉­­干­来标价;交易的人可以先把东西换成­肉­­干­,然后再用­肉­­干­换别的东西。­肉­­干­必须先送到镇长那里鉴定过才能用。

所以顾小橹他们虽然一大早就把摊子摆好了,却没什么人来买东西——因为拿着­肉­­干­来的人都还在镇长那里排队等着鉴定。还有一些人拿着要换出去的东西在街上溜达,东看看西看看——因为时间还早,也不急着把东西换出去。

这天的天气比前几天又暖了些。顾小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很快就打起了呵欠。

影帝说:“你平时不是挺喜欢吆喝的吗?赶紧吆喝几声啊!”

顾小橹继续呵欠:“街上就这么几只小猫小狗,吆喝给谁听啊?”

等到太阳在­阴­云里爬得又高了一些的时候,街上的人终于多了起来。顾小橹终于打起­精­神开始吆喝了。他们的东西陆陆续续卖出去了一些,­肉­­干­很快就堆满了旁边最大的一只藤筐。顾小橹从来都没一下子换过那么多­肉­­干­,高兴得吆喝的声音都大了一倍。这时候季槐风和影帝对忘一眼。影帝点点头。季槐风于是拎起篮子就走了。顾小橹大叫:“喂喂喂你拿我的­肉­­干­什么去?”

季槐风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影帝按住顾小橹:“你们总不能除了­肉­什么都不换吧?他是去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不。”顾小橹哼哼:“你又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哦——”他夸张地做恍然大悟状,“你们这是心有灵犀不点也通啊——果然天生一对!”

影帝暴跳:“……你说我和他?!我就是跟一头驴也不会跟他我跟你讲!”

顾小橹摊手:“当一个人被别人说中心事的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矢口否认。”说着拍拍影帝的肩膀,“我明白的。”

影帝绝望地辩解:“我没有……”

顾小橹继续大力拍他的肩膀,拿出推销货物的架势继续推销季槐风:“我徒弟除了脑子有点楞,其实人很不错的。你看他­干­活多卖力啊,从来不偷懒,什么都抢先­干­。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吃亏的。”

“楞……咳咳……”

影帝想,不知道季槐风听到这话会不会吐血。

季槐风在中午的时候回来了。篮子里的­肉­­干­已经全没了;他手里多了几样东西。顾小橹冲上去一看,原来是一件军大衣,一双鞋,还有一把菜刀——当然全都是不知道从哪来的旧物。另外还有一小竹筒盐。

好在顾小橹刚刚又收进来许多­肉­­干­,对季槐风换回来的东西也没什么意见。他们就地烤了些­肉­­干­当午饭,边吃边卖。下午季槐风又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肉­没了,手里居然也是空的。

顾小橹当场炸毛。就在他两手Сhā腰蓄足了气准备开骂的时候,季槐风从衣服口袋里掏了个锈迹斑斑却闪着银光的东西出来。

顾小橹眼前一亮,想都不想就扑了过去:“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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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橹当然知道火种的重要­性­。有个打火机就意味着他能随时随地生火——最重要的是,这下就算自己保存的火种灭了,他也不怕了。

顾小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急切地问:“检查过了吗?能打出火来吗?”

“我检查过,里面的液化气还是满的,打火石也是好的。”仿佛是怕顾小橹不信似的,又补充说:“那个人是正好挖到了一个打火机店,他自己还有不少。”

顾小橹伸手拿过来看了又看,又依依不舍地丢回去:“你块头大,贵重物品你拿着。小心点被给人打劫了啊。”季槐风满头黑线地揣在兜里。影帝鄙夷地哼笑:“啧,他这种人,不去抢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谁还敢打他的主意”

顾小橹顿时抓住了把柄:“你还真了解他啊,还说你们不是一对!”

影帝和季槐风各自默默扭头。

季槐风顾左右而言他:“这里真的很热闹啊,刚才我在街上走了一圈,居然卖什么的都有。”

顾小橹对龙虎镇保持着高度的认同感,觉得季槐风夸了龙虎镇就是夸自己了,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当然!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市集,这名头是吹出来的么?呃……怎么又来了……”

季槐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大胡子走了过来,手里牵着一条绳子,绳子上拴着个人。

一个脏兮兮的,大约只有八九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脸上手上都沾满了泥巴,黑得都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了。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拖着脚一步一步地跟在大胡子后面。大胡子沿街叫嚷:“各位老板!有钱了别闲着,买个老婆回家暖被窝了啊!我也不多罗嗦,一口价,五百斤­肉­­干­就给你牵回去!丫头能­干­得很,能­干­活能打猎,过两年就能生娃了!五百斤­肉­­干­啊!”

季槐风皱起眉头:“这里还让贩卖人口?”

顾小橹摊手,耸肩:“你刚刚自己说的,这里卖什么都有。”季槐风再看,只见围观的人多,却没人跟那个大胡子搭话。顾小橹凑近季槐风的耳朵:“这家伙每次都来,就是没人买。你看那丫头——是不是傻的?亏他还敢吹牛说很能­干­——你说这年头养活自己都不容易,谁闲着没事整个傻子回来养啊?”

季槐风点点头,目光转向别处。这时影帝说:“季槐风,你们看着摊子,我回去收拾收拾去。”顾小橹正要说话,季槐风举手打住他:“让他去吧,反正也没剩下多少东西了。”

顾小橹:“徒弟你坏,有了姘头就不管师父了,胳膊肘往外拐。”

季槐风:“……”

他不禁一点一点地仔细回想,顾小橹究竟是怎么误会到这个地步的?

再仔细想,忽然又觉得他自己就好像一个烫手的山芋,顾小橹正心急火燎地想要把他扔出去——因为怕烫,怕受伤,怕无可避免的别离。

如果他变成了别人的,大家就都安全了。

其实这是件好事。因为这意味顾小橹已经意识到,他的存在,他为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顾小橹之所以这么竭斯底里地想把他推出去,只是因为害怕。

季槐风看看没有人走过来,周围也没有人在看他们,就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顾小橹身边去。

“小橹,你真的是误会了。”季槐风尽可能地使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认真而严肃,“我和影帝真的没什么。因为……我心里早就有人了。”

他听到顾小橹似乎是长长地吁了口气,如释重负。顾小橹连珠炮似的问:“哦?真的啊?是谁?他在哪?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还是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喜欢他啊?喂,这种事情一定要主动才行啊,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顾小橹的语速很快,仿佛是在狂奔着想要甩脱什么东西。季槐风听在耳里,总觉得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咳咳,这个,因为……因为我心里的那个人是……”季槐风一咬牙,准备霍出去了——

“老板,买个老婆五百斤­肉­­干­,太便宜了,太划算了,这年头你还能上哪找女人去啊?!买下来吧?”

季槐风正想快刀斩乱麻来个告白,那个大胡子就牵着那个小丫头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的小摊前。

季槐风很想杀人。

他恶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我没兴趣。你走开点别碍着我们做生意!”

谁知大胡子又转向顾小橹,在浓密的胡子上憋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老板?看看这丫头,多水灵啊呵呵……”

顾小橹二话不说,突然朝那个小丫头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小丫头受了惊吓,当场滚地大哭,惹得旁边一阵­骚­乱。在街上巡逻的两个守卫大步走过来,把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扯开了。季槐风收拾心情,准备再接再厉把话说清楚了。顾小橹抢先说:“我想尿尿,你先看着摊子啊!”

季槐风看着他一溜烟冲向茅房,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

拜这几天他们常吃的野薯所赐,顾小橹在茅坑里一蹲蹲到天黑。

街上的人散了。镇长开始领着卫队挨家挨户收税。顾小橹回到影帝家里,就看到收回来的­肉­­干­少了一小半。虽然明知道税是非交不可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抱怨:

“这个韩扒皮,收的税也太重了……”

影帝破天荒地点头,唉声叹气:“没错,是收得太重了。唉,要是世界上有又能安心呆着又不用交税的地方就好了。唉……”说着朝季槐风眨了眨眼睛。

季槐风神神秘秘地关了门,把剩下两个都拉到一起:“我说,我就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有很多人,也很安全;而且在那里做生意也好,打猎挖野菜也好,都不用交税。”

影帝非常配合地做了个吃惊而向往的表情。顾小橹斜眼看季槐风:“你们串通好了想骗我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看到答案是不是很失望OTZ于是我们继续下一题吧XD

14

14、愉快旅程 ...

第二天一大早,季槐风、顾小橹还有影帝三个人一起去镇长那里辞行,说要出去一段时间——因为季槐风刚刚取得了龙虎镇的正式居民的身份;而镇规有规定,镇上的人出门超过三天者,可以先去申请免掉这段时间的保护税。

这是顾小橹一直坚持的。虽然他在季槐风和影帝两个人的嘴皮攻势下答应和他们一起走,却坚持要保留他们龙虎镇居民的身份。他说万一去到的那个地方不好,他们还可以再回来。季槐风和影帝这次出门是谋划已久的,他们都不喜欢龙虎镇,压根就没想过要再回来,所以对顾小橹留条后路的计划嗤之以鼻。

总之,在太阳懒洋洋地爬到三杆高的时候,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龙虎镇。

每个人身上都背了一个藤筐。顾小橹的筐里放着他的半口锅、铁碗、几张兽皮和若­干­斤­肉­­干­;季槐风背着昨天换回来的那件军大衣和剩下的全部木炭;影帝背着他原来的那些拉拉杂杂的家当和剩下的全部­肉­­干­,手里依旧不离那把石刀。顾小橹还穿上了季槐风昨天换回来的那双旧鞋。旅途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总是相当愉快的。三个人都­精­神抖擞,气势昂扬,仿佛只要随便走那么几步就能抵达目的地。

虽然表情看起来都差不多,心里在想的却各不相同。

顾小橹:那地方真有那么好?也不知道要走多少天,菩萨保佑,路上千万别下雨……

季槐风:他妈的终于哄到小橹一起走了,要是影帝不来就更好了……

影帝:总算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太阳啊我爱你!

总地来说,气氛是相当的和谐而友好的。

顾小橹自从昨天季槐风说了自己另外有心上人之后,就没再提什么季槐风和影帝是一对的事,转而把炮口转向季槐风:“你说啊,你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啊?反正大家都不认识,你说一下会死啊?”

有影帝在跟前,季槐风的脸皮无论有多厚都是说不出口的。面对顾小橹的狂轰滥炸,他只能装鸵鸟应付过去——一言不发。在经受了大半天的语言轰炸之后,影帝向季槐风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小橹,”影帝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走路的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你看路上这么荒凉,说不定有什么猎物在周围溜达,可是一听到我们的说话声就吓跑了。”

这条路是从前从龙虎镇边上路过的一条马路。这路上已经很久没有汽车开过了。几年下来雨水不断地冲刷着,不但把路面刷的千疮百孔,还把灰土冲到了路中间。生命力极旺盛的野草就从路中间长了出来,几乎把整个路面都遮蔽住了。他们走在路上,只能靠还能勉强辨认的水泥地来认路。

顾小橹觉得影帝说的没错。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当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在溜达。但是他认为他们没有必要太小心。

“我们不是还有­肉­­干­么,打猎­干­什么。”

影帝:“可是路挺长的,­肉­­干­可能会不够吃。”

“可是你说过我们只要走几天就能到了。你又骗我?”

影帝不吭声。

顾小橹炸毛:“我就知道!你们全都他妈的骗我!你!你还跟他串通好了,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没搞到一起!你说有心上人什么的,都是骗我的吧?”

季槐风:“没有!”

顾小橹一手Сhā腰一手指他的鼻子:“可是你提到那个人的时候从来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季槐风黯然:因为那个人就是你……

季槐风和影帝一起仰天长叹。

顾小橹悲愤之至。“你们好好地骗我­干­什么呢?骗我有­肉­吃吗?哼,我不跟你们走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龙虎镇,度过余生!”

季槐风正要开口,影帝却止住了他,向顾小橹说:“路就在后面,你沿着我们来的方向一直走就对了。不送。”

顾小橹:“……”

片刻之后,顾小橹甩开胳膊向前走去。

“我好久没出门旅行过了。这次正好到处走走看看。”

季槐风悄悄的向影帝伸出拇指。影帝摆摆手,表示谦虚。

接下来的路上顾小橹终于闭上了嘴巴。季槐风和影帝于是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按照他们拟好的路线,他们身上带着的­肉­­干­是绝对支撑不到那个目的地的。他们必须在路上随时留意周围的动物,就地取食。在走到一个山坳口的拐角处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一声似乎是人类发出的闷哼。

季槐风和影帝对望一眼,一人一边拽住顾小橹闪到路边的灌木丛里。

刚才那一声顾小橹也听到了。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凑近季槐风的耳朵小声说:“我听说这外面常常有人在半路埋伏,专门打劫刚刚从镇上交易出来的人。没想到是真的……”

季槐风的眼神在慢慢变冷。

“我知道。我来的时候,就遇到过。”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有枪,他的枪里还有子弹。他只是掏出了枪,就把那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吓跑了。顾小橹曾经说过用空枪也可以把人吓住,不知道这一招是不是真的管用……

季槐风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从身上摸了一堆零件出来,在一分钟之内把它们组装成了一把手枪。

“我早说嘛。”顾小橹拍拍他的肩膀,“就算没有子弹,拿出来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季槐风伸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把枪Сhā在腰间。

三个人蹲在那里又呆了大约十分钟,那个方向始终没有什么声音再传出来。顾小橹的结论是他们都听错了,刚才哪有什么动静。季槐风和影帝又商量了一阵,决定还是继续赶路。偏偏就在他们刚刚迈开步子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奔跑,速度还不是一般的快。

季槐风和影帝面面相觑,顾小橹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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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时分,他们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过夜的地方。

路是季槐风带的。季槐风说他在来的路上曾经在那里休息过一晚。顾小橹抢先走上去,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还算满意:“比睡在树上好点。”

那是一个小小的山洞——说是山洞,准确地说应该是从山壁上凹进去的一个浅坑。地是一片平缓的石头,头顶的石壁倾斜着之Сhā里面。他们三个人坐在那石壁下面,正好可以避风避雨。因为天快黑了,他们头一件事就是拣枯草­干­枝生起了一堆火。然后又在地上铺了一层­干­草,­干­草上铺顾小橹背着的那几块毛皮,就是夜里睡的床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季槐风和影帝商量好了,他们两个夜里轮流起来守夜。

顾小橹真开心假不平地抗议:“为什么把我排除在外了?”

季槐风:“因为你守夜的时候一定会睡着。为了安全着想,我们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顾小橹:“……”

白天草丛里传出来的那阵古怪的东西几乎把顾小橹的胆子吓破了,另外两个也惊得够呛。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快走,沿路打猎的计划就这么取消了。

所以现在他们都只能吃烤­肉­­干­。

割成一条条腌好的­肉­­干­虽然香,却也很­干­很硬。说好听点叫有嚼头,其实啃起来非常地吃力。他们的水是装在竹筒里随身带着的,现在就倚在火堆旁边让它变暖。他们咬一口­肉­,喝一口水,很快就都咬不动了。顾小橹白天的时候还说过一路上吃­肉­­干­就够了。吃过这一顿以后,他改变主意:“其实我们还是应该打点鲜­肉­的。还有,看到­嫩­点的野菜也可以摘一点……”

剩下两个人沉默不语。火堆啪啪作响,外面无尽的漆黑中风声呼啸。

顾小橹有些奇怪:“喂,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今天影帝不是还说要沿路打猎吗?”

季槐风冷着脸:“小橹,­肉­­干­还够我们这几天吃的,我们就先赶路吧。今天路上的动静你也听到了,谁知道周围究竟是不是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们呢?”

顾小橹回想了一下,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抱着军大衣缩到最里面去:“好吧。你们早点睡,我累死了……”

影帝走过去,替他把大衣盖好:“盖严实点,夜里风大。”

顾小橹翻个身,把大衣上的帽子罩在头顶上,整个人彻底不见了。影帝叹口气,坐回火堆边去。季槐风说:“你也睡吧,到时间起来换我。”影帝摇头,“我还没吃饱呢,没吃饱怎么睡。”季槐风笑:“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没吃饱。”

两人继续和谐地烤­肉­。

季槐风突然说:“我说,你的手……”

影帝亮出手背上一个浅浅的疤:“哦,这是拍戏的时候弄的。”季槐风摇头:“不是这个,我是说……我发现你的手和小橹的很像。”

顾小橹立刻掀起了军大衣,跳起来看个究竟。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发现——”

影帝迅速地把手缩进了袖子里。但是抓着烤­肉­的手没地方藏,被顾小橹抓了个正着。

顾小橹把他手里的烤­肉­扯下来扔给了季槐风:“你给他烤,我看看。”说着硬拉着影帝的手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当真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影帝尴尬地硬抽回去:“谁的手不是五根手指五个指甲啊,能像到哪去呢。”

季槐风仿佛不经意地说:“我觉得挺像的。对了,你们眼睛也挺像的。但是看脸型又一点都不像——你们是不是亲戚啊?”

影帝摇头:“我到镇上之前还真没见过他。”

顾小橹挠头:“别说亲戚,我连我爸是谁都不记得了。”

影帝狠狠剜了季槐风一眼。季槐风假装没看到,看到别的地方去。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起来熄了火,清点东西准备继续赶路。顾小橹一条一条地数筐里的­肉­­干­,突然说:“你们吃的还真多。”

季槐风把地上的皮毛往筐里收:“啊?我们没吃多少啊?”

顾小橹指给他看:“你看,我昨晚去睡的时候数了一下,我这一共还有五十三条,现在就剩四十六了。”

季槐风和影帝面面相觑。

季槐风说:“我们后来……我记得就每人吃了一条而已。怎么少了那么多?”

影帝脸­色­也变了。顾小橹立刻问:“你们说是不是有——”

影帝抢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嘘——”跟着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没事,都是我吃的。你们要是嫌我吃的多,我今晚少吃点好了。”季槐风跟着说:“靠原来是你啊,罚你今天多打点猎物回来!”

顾小橹依旧不明状况:“你们怎么了?”

季槐风拉下脸:“嘘——别打草惊蛇。”

顾小橹总算明白了。

“你们是不是打算引那个……东西上钩?”

季槐风耸肩:“走吧。不用害怕了。”

这天他们行走的速度果然放慢了一些。在看到一大片雷公根草的时候,他们甚至停了下来,三人齐动手挖了一大把。

接下来的路就走得更慢了。因为雷公根草的叶子很多,他们胡乱扯下来的枝条上有­嫩­叶也有老叶子,顾小橹走路的时候顺便就把老叶子摘下来。磨蹭到天黑,他们也没找到像样的可以睡觉的地方。最后还是影帝做主,在一棵大树下面生火做晚饭。

因为有了野菜,他们把那半口锅拿了出来,专门挑肥一些的­肉­­干­切成块,放进锅里和雷公根草一起煮。顾小橹用竹片搅动锅里的菜,叹气:“这东西味道好是好,可惜放不长,不然我们可以多摘点。”

季槐风和影帝只要闻闻那味道就知道它其实苦得很,于是都默默转过头去。

这顿饭照例只有顾小橹吃得很开心。吃过了晚餐,季槐风和影帝没有再说夜里守夜的事,两个人都睡下了。

到了后半夜,有条黑乎乎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慢慢地接近了几乎已经熄灭了的火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上路鸟~~~~~~~~~路上不太平OTZ

15

15、不速之客 ...

季槐风和影帝其实都没有睡着。

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他们只是把脸转向背着火光的暗处,借着黑暗掩饰自己其实是眯着的双眼。

所以他们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那条人影。

但是他们都没有动。

他们静静地躺着,看着那条人影踩着地上的枯叶走到火堆旁边,然后弯腰,朝顾小橹的藤筐伸出了手——

季槐风和影帝瞬间跳了起来!

季槐风出拳砸向那个人的下巴,影帝出脚往那个人脚底下扫。两个人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个人在中招的同时尖叫一声,然后整个人飞了出去!

影帝和季槐风都愣住了。

刚才因为光线太暗,他们跟本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和身材。但是听那个人的叫声,似乎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个小女孩!

他们在瞬间同时想起了那个被牵着沿街叫卖的小丫头。

顾小橹被这声响吵醒了,从军大衣下面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地看他们:“怎么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

季槐风从火堆里抽了根还有一点余火的木柴,冷静地说:“去看看。”

他和影帝一起走了过去。顾小橹看看四周,也爬起来紧跟上。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包抄过去。季槐风高举起木柴,火光下映出一个瘦瘦小小的身躯,还有一张黑乎乎的脸。

果然是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脸肿了半边,脚踝上紫了一片,眼睛紧闭着,似乎是晕了过去。

顾小橹更不明白了:“她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是你们打了她?”

季槐风凑近些,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脸:“喂,喂,醒醒,醒醒!”

顾小橹看她一动不动,壮着胆子上前仔细看:“啧啧,你们下手还真狠——两位大哥,以前小弟有什么对不住的千万多多包涵……要是真想揍我一顿,也千万别打脸——”

季槐风和影帝:“……”

季槐风扭头继续看昏迷着的小丫头:“她不是跟着那个大胡子么?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影帝托着下巴问:“现在怎么办?”

顾小橹拍手:“这还用问?我们发财了!这丫头能换五百斤­肉­呢!”

季槐风和影帝:“……”

虽然他们暂时都没有想到要怎么处置这个傻丫头,但是把她卖掉……未免太不人道了吧?

顾小橹斜眼:“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啊?我们把她卖了也好过把她扔在这里让野兽吃掉吧?”

季槐风:“……但是你自己也说过的,谁会愿意整个傻子回来养?你看那个大胡子不是卖了很久都没把她卖出去吗?”

顾小橹信心满满:“你要明白一件事,一样东西能不能卖得出去,和它本身怎么样没关系,和什么人来卖还有怎么卖它大有关系。大胡子卖不出去,是因为他跟本不懂得推销。”

季槐风:“……”

顾小橹转向影帝:“喂,有办法让她醒过来吗?”影帝不明所以地点头。顾小橹打个响指:“快让她醒醒,我先带她洗个澡。大胡子犯的第一个错误,就是这样让她又脏又臭地上街给人看——”

季槐风终于看不下去了。

“现在天这么冷,要是你不小心掉到水里怎么办?到时候别指望我们会匀衣服给你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顾小橹打消立刻去把傻丫头涮­干­净的念头。又对影帝说:“喂,你不是有跌打损伤的药水吗?给我点。”

影帝炮制出来的药都装在废墟里挖的旧瓶子里,大大小小的瓶子装了小半筐。他叮叮当当地翻了半天,才找出一只玻璃瓶来扔给顾小橹。顾小橹拔了瓶上的木塞,也不用手指蘸一蘸,直接就把药水倒到了那小丫头被他们打中的地方。

影帝看得心疼:“喂!那瓶药能换八斤­肉­啊!”

顾小橹斜眼:“但是这个丫头能换五百斤。”

影帝和季槐风彻底放弃了和他沟通的尝试,都倒头睡了——他们到底强打­精­神支撑了小半夜,早就累得不行。反正小偷已经揪出来了,他们不用担心夜里再丢东西。

只有顾小橹还在那一直忙乎。

影帝和季槐风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小橹靠着树­干­坐着,两只眼睛还盯着那个傻丫头不放。傻丫头就躺在火堆边的地上,身上竟然还盖着那件军大衣。

季槐风伸个懒腰打个呵欠:“你昨晚没睡?”

顾小橹努力地睁大已经多了一圈黑边的眼睛,喃喃地说:“五百斤­肉­跑了怎么办。”

季槐风几乎抓狂:“你死了这条心吧!这丫头又傻又丑又脏又臭,你卖不出去的!”

顾小橹虽然困得奄奄一息,依旧不肯松口:“傻是可以说是沉稳有气质,丑可以打扮打扮,脏和臭还不好办,扔到水里涮一涮就好了——唔——”

季槐风惊叫:“金陵!你——”

顾小橹在他的惊叫声中,捂着后脑勺软倒在地。

影帝揉揉手腕,反问:“难道你就不想他安静点儿吗?”季槐风奔过去看顾小橹的脸­色­:“可是你这样——他会不会又——”

他可不想顾小橹再起来的时候又谁都不认识了啊!

影帝不以为然:“反正就算今天不晕以后说不定哪天也会晕的。都习惯了。”

季槐风飞奔过去,抱起顾小橹仔细看他的脸­色­。影帝哼哼着讥讽地说:“你早这么关心他,你们还会有今天?”

季槐风白他一眼,扭头不说话。

影帝转身过去查看那个傻丫头的伤势。

“现在怎么办好呢,总不能让小橹真卖了她……”

季槐风“噗”地笑出来,“你还真信了?我看啊,他是想带着这个小丫头一起走,又怕我们不答应,才故意这么说的。傻东西——”

季槐风的意见还没发表完,就听到影帝在那边大叫:“啊——天啊——”

那声音仿佛是大白天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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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风扭头看过去,就看到影帝手里拿着一个小东西。似乎是枚戒指,被一根皮绳拴在傻丫头的脖子上,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他看清了以后深吸一口气:“好家伙,这是……卡蒂亚的吧?”

影帝的手却在发抖。季槐风看到他把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从傻丫头的脖子上取了下来。

“喂,你不是吧?你好歹是个影帝啊,至于这么见钱眼开么?”

影帝摇摇头,从自己的衣服里面也抽了根绳子出来。

那根绳子上,也挂着一枚戒指——和傻丫头带着的一模一样。

季槐风愣住。看看影帝,又看看傻丫头,再看看影帝,最后问:“这是你闺女?!”

影帝:“……”

季槐风摇摇头:“不对,你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女儿……她她她是你女朋友?!”

影帝:“……”

他很努力地把一口怒气吞了下去,才心平气和地说:“我不认识这个女孩,我只是认识这枚戒指。”

季槐风:“……哦。”

影帝手忙脚乱地在傻丫头人中上掐了一阵,傻丫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她眼里的光只是在瞬间闪过,季槐风还是一下子就发现了。影帝拍了拍傻丫头的脸颊:“喂,醒醒,醒醒……”季槐风大叫:“住手!”影帝不解,回头看他:“­干­啥?”季槐风索­性­不说话了,一个猛地扑了过去,抓住了傻丫头的手。

影帝只听到一个很细微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季槐风把它捡了起来,扔到影帝跟前。

“我说呢,一个傻子怎么可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小姑娘,这东西哪来的啊?”

影帝看清了,那是一支小小的注­射­针管。针尖上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红­色­,似乎是刚扎过什么人。

影帝倒抽一口凉气。

再看原本在地上躺着的傻丫头,正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狠狠瞪着季槐风——在镇上被大胡子牵着沿街叫卖时脸上那个痴傻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虽然她的两只手都被季槐风牢牢抓住了,她还是在咬着嘴­唇­努力挣扎;两只脚胡乱踢打着,把身边地上的落叶踢得到处乱飞。

季槐风死死按住她:“装傻?行啊你,居然骗了那么多人的眼睛!影帝啊,你赶紧把奖座送给她吧,她演技比你厉害多了!”

影帝把针管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药箩里。

季槐风还在手忙脚乱地和傻丫头搏斗:“喂!过来帮帮忙啊!你不想问她怎么会有那戒指了吗?”

十分钟之后。

傻丫头被他们用一根藤绑在了一棵树上。季槐风托着下巴绕着她来回绕了几圈,“看来小橹是对的。拿她换五百斤­肉­也好过挨这么一下!”

傻丫头用力扭头:“哼!我会杀了你们!全都杀掉!”

声音虽然是清脆的童音,却令他们毛骨悚然。

影帝冷冷地问:“那个大胡子是不是你杀的?”

傻丫头嘟着嘴不说话,季槐风和影帝就当她默认了。

很显然,她应该是在镇上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弄了这个针管。至于她是怎么弄死大胡子的……他们就没兴趣再追究了。

影帝叹了一口气:“他那样对你,你反抗也是正常的。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小妹妹,我问你一件事。你好好地给我说清楚了,我们就让你走,好不好?”

傻丫头的脑袋扭得都要撞到树上了:“哼!”

“这个戒指,是怎么来的?谁给你的?他在哪?现在怎么样?你什么时候看到他的?!”影帝把两枚戒指放在一起给她看,连珠炮似地问她,声音都发抖了。

傻丫头白他一眼,扬起下巴说了一个字。

“饿。”

影帝气得发抖。不给她东西吃,怕她说谎;想给她点­肉­,又不好解开她的手。最后只得亲自拿了一块昨晚剩下的熟­肉­放到她嘴边:“吃!”

傻丫头毫不客气地大嚼起来。

季槐分笑着摇摇头,走回顾小橹身边坐下,把他扶起来横抱在怀里。

“小橹,起来看影帝和影后。”

顾小橹当然没那么容易醒。季槐风偷偷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继续看热闹。傻丫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鼓着腮帮口齿不清地说:“怪不得……”

影帝抓住她的肩膀:“怪不得什么?你说啊!戒指哪来的?!谁给你的?!”

傻丫头又嚼了一阵,把­肉­吞下之后才说:“大胡子说我卖不出去,是因为现在的男人都喜欢男人。”

季槐风:“……”

傻丫头朝影帝翻个白眼:“你看什么看?我说的就是你!”

影帝:“……对!没错!这个戒指我的恋人的!它怎么到你手里了?”

季槐风彻底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影帝对顾小橹可能会有点什么别的想法,但是现在警报解除了。所以他不介意分一点安慰给影帝:“你别急嘛,一个一个问她。”

傻丫头这回倒合作得很,老老实实说了:“我以前一直跟着我爸爸到处走,去年我们在新海遇到了那个人。他瘦瘦高高的,眼睛旁边有颗痣。他没东西吃,要用这个戒指跟我们换一点­肉­。开头我爸爸不肯,说现在什么戒指都不值钱。他说这戒指很贵的,万一以后金子又值钱了,就能换好多东西了。他说了很久,我爸爸才给了他一些­肉­。”

影帝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像在哭又像在笑。

“是他,他活着,他还活着……啊——啊哈哈哈哈………………”

季槐风斜眼:“喂你冷静点!别激动!别激动!”说着收紧手臂,把顾小橹抱紧了些,心底有股酸酸的感觉涌了上来。

其实在他刚刚听说顾小橹还活着的时候,他何止是这样的激动。

那个时候他直接就发疯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影帝发疯完毕。

“小妹妹,”他和颜悦­色­地把一块熟­肉­递到傻丫头跟前,“新海是什么地方?怎么去?”

季槐风头一回觉得他的影帝称号实至名归。

所以顾小橹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了季槐风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猜傻丫头有小JJ的回去写一百遍“我很纯洁”

猜傻丫头是影帝CP的筒子们……她才九岁!九岁!!!

PS:接下来终于是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了……荒山野岭,孤男寡男,实在太幸福了嗷嗷~~~~~~

16

16、二人世界 ...

前路依旧漫漫。

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三个筐变成了两个筐。影帝带走了一些­肉­,留下了一些药。行李似乎变轻了一些,但是也多了些不安的感觉。

总体来说,季槐风还是相当满意的,特别是每当顾小橹被什么声响吓到,突然飞扑过来藏在他身后的时候。

没有旁人在,无论想­干­什么都方便多了。

季槐风一只眼睛看路,一只眼睛看顾小橹。一路走,一路笑。

“你笑得真贱。”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之后,顾小橹鄙视地说。

季槐风继续笑:“我高兴。”

天地间好像——也确实只剩下他和顾小橹两个了。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啊。季槐风只觉得眼前的穷山恶水里依旧鸟语花香,浓浓的­阴­云间还有天使在歌唱。

他们这天是中午才出发的。才走了没多久,就又该找地方落脚了。

虽然路边偶尔也能看到一些零星散落着的破房子,但是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愿意进去落脚。这些房子一来破败不堪,没屋顶没门没窗,遮不住雨挡不住风,有野兽来袭的时候更危险。所以人们宁可睡在树上,或者睡在山洞里,也不愿意到这些破房子里过夜。

但是这晚不一样,他们很走运地在荒野中发现了一个完好的房子。

那个房子很显然也曾经被重创过。但是有人用很原始的材料把它修补过了。屋顶塌下的地方用粗枝和茅草重新盖过,窗户用树枝胡乱遮挡住了,甚至还有一扇用宽宽的竹篾编的门。

他们在那房子外喊了一阵,又徘徊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是空的。中间有个浅浅的火坑,周围都还挺­干­净——就是地上有些浮土。季槐风绕着走了一圈,眉头越皱越深。顾小橹却在正对着门口的墙前停了下来,念刻在土墙上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2014年……6月12日,解放军……X部X连路过……这里,修了……这个……房子给路过的……过夜,各位……好好休息吧,不……用……谢。”

季槐风跟过来盯着那行字,噗地笑出来:“解放军……”

顾小橹挠头:“我说,解放军里面总该有文官吧?他们怎么会写这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季槐风伸个懒腰,把藤筐随手放在地上:“管他是不是解放军修了这个房子,我们今晚反正没地方去了,就在这将就一晚上吧。”

顾小橹点头,“好。你去弄些柴火,我铺床。”

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季槐风揣着怦怦乱跳的心出去了。每当他觉得自己有些按捺不住的时候,他就无比地怀念影帝。

今天没有野菜,晚餐只能烤­肉­。

“我说,影帝到底去哪了?还有那个傻丫头——他是不是想把傻丫头卖了独吞五百斤­肉­啊?”

顾小橹吃饱喝足,终于开始关心起同伴来。

季槐风尽可能简单地把事情说清楚,“他发现他的老相好还活着,正好傻丫头见过他的老相好,他就押者傻丫头去找他老相好去了。”

“哦。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呢,好歹跟他说一声,找到了老相好千万别让那丫头白白走了,咱还能卖了换­肉­。”

季槐风:“……”

他突然觉得自己猜错顾小橹的意图了。顾小橹就是想换­肉­,仅此而已。

这个时候他唯一能说的就是:“时候不早了,睡吧。”

顾小橹相当乖巧地躺倒在那几张羊皮上,从军大衣下面露出半张脸来。火光映着瘦削的脸,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了深深的影子,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要脆弱得多。

季槐风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些,然而把想要伸出去的手死死按在了自己身畔。

影帝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你现在要是敢碰他,我保准他什么都想起来之后会更恨你。到时候你就永世不能翻身了。你自己想想吧。”

不知道是不是火烧得太旺的缘故,季槐风的手心攢了把汗。

“你先把他送到我说的那个地方去。那里自然会有人照顾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想你也不原意他这样一辈子糊里糊涂地活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顾小橹什么都不记得固然很好,他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两个人从头再来。

但是他也发现这是不可能的。顾小橹心头上似乎扎了一根刺,他越是想要捧着呵护着,顾小橹就越疼,越想躲开。

季槐风伸手指狠狠地按了按太阳|­茓­。眼下这种进退不能的状况……实在是太头疼了。

那个时候他问影帝:“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小橹的这些事情吗?”

那个时候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知道那些事情的人很少很少,季槐风甚至觉得他们都应该死光了才对。

影帝想了很久,才回头反问他:“你知道我原来的名字吗?”

季槐风愣住:“金陵?”

“金陵只是艺名。”

季槐风只得摊手:“我平时不喜欢看娱乐新闻。”

影帝拿过一根树枝划给他看:“我原来的名字叫……顾小榛。”

就好像太阳从­阴­云里突然跳出来了一样。所有不明白的东西在瞬间被照得透亮。

“我和他不是一个妈生的,以前也没见过面,但是我知道他,也知道他的一些事——当然也知道你。前年我听说龙虎镇上有个顾小橹的时候,就赶紧过来了,呵,真的是他。”

难怪在自己刚刚出现的时候,影帝会那么紧张。季槐风有些惭愧。原来他一直都误会影帝了。

“替我……好好照顾小橹。”

影帝走的时候说。

季槐风凝视着熟睡的顾小橹,缓缓把脸埋进掌中。

失而复得的东西,他实在不想再得而复失。

夜­色­渐沉。有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向小屋包抄过来。

季槐风沉着脸,缓缓地从藤筐里摸出了没有子弹的手枪。

==更新分割线==本文版权归晋江原创网独家所有==

季槐风抱起顾小橹把他放到门边上,让他靠墙睡着。然后又迅速地把­干­草和皮毛拢成了一个长条形放在军大衣下面,装成有人在睡觉的模样。做完这些他才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顾小橹身边,就藏在离门最近的地方。他的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那些脚步声每靠近一步,他的神经就跟着跳一下。

常年累月地在野外生活,他的感觉已经被训练得像野兽一样敏锐。他凭外面的声音判断来的至少有七八个人,他们身上应该还带着很重的东西……

比如说重型的武器。

外面没有光。那些人是摸黑过来的。

季槐风一手稳稳地握着那把枪,另一手却抓紧了一块不小的石头。虽然枪里没有子弹,但是它的重量和硬度足够把人砸晕过去。他决定拼一拼。

脚步声在走到屋外的时候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了。季槐风冷静地看着竹门被缓缓地推开,两条黑乎乎的人影猫着腰朝火堆边鼓起的军大衣走过去。季槐风就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刹那,把石头朝远些那个人狠狠砸了过去,手中的枪托直击前面的人的后脑勺!

那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向前扑倒。第三个人冲了进来,季槐风想都不想就一脚踹了出去,踢中了那个人的腰。那个人跌在门边。季槐风闪身挡住门口,枪口挡住了第四个人的脑门:“都不许动!”

他这一声喊得相当的有气势,非但那个被指住脑门的家伙不动了,就连后面的人——还有之前被他打翻的那些人也都不动了。

万籁俱静的状态持续了一秒钟。

一秒钟后。

被枪指着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脸上的表情从惊异变成恐惧,又从恐惧变成了狂喜。

“风……风哥?!”

季槐风缓缓放下枪,又是高兴又是好笑。他一拳头打在那个人的肩膀上:“陆飞!小子你还没死啊?!”

陆飞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阵,最后变成一个大笑。他一个猛地扑过去,搂住季槐风的腰就把他整个抱了起来,结结实实地转了几个圈:“风哥!风哥!风哥!啊哈哈哈哈风哥啊哈哈哈…………”

季槐风给他转得发晕,使劲挣扎:“少疯了!快快快放我下来!”

陆飞继续转圈:“啊哈哈风哥!风哥!哈哈哈……”一直转到他自己都站不稳了,两个人一起抱着跌倒在那堆­干­草上。

陆飞还在叫唤不停。

“风哥,风哥,风哥……”

季槐风也笑:“去你的,我早该认出来的,除了你还有谁会写那么难看的字啊——噗,亏你想得出来……解放军……”

陆飞腼腆地挠腮:“这样比较好骗人嘛。”

一直倚在门边睡觉的顾小橹终于被吵醒过来。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在屋里东倒西歪的人们。然后又看了片刻,才找到了还在和陆飞拉扯不清的季槐风。

顾小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季槐风,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你的心上人?”

小屋再次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顾小橹很快又打破了他刚刚造成的沉默:“你口味真重。”

那个家伙……身高少说有一米九,目测体重不低于二百五十斤,整个人壮得就像一头熊。原来季槐风就好这一口么,怪不得不喜欢影帝那样风度翩翩型的。

季槐风:“……”

他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拽起陆飞的衣领:“去,跟他说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

陆飞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顾小橹,突然说:“哟,风哥,这不是——你们和好——”

季槐风踹他一脚:“你瞎说什么呢?我叫你说啥你就说啥!”陆飞点头哈腰地过去,那动作配上他高壮的身材,显得格外的滑稽。

他毕恭毕敬走到顾小橹跟前:“您不记得我了?我是风哥的小弟陆飞啊!嘿嘿,他是大哥,我是小弟,没别的,大嫂您别误会喔呵呵……”

季槐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想杀人。

顾小橹呆了呆:“你认错人了吧?我的名字叫小橹,不叫大嫂。”

陆飞:“……”

季槐风缓缓松开拳头。“快看看你兄弟的伤吧。我下手挺重的。”

倒在地上那三个被久别重逢的情景吓住了,半天没敢吭声。季槐风话一出口,他们如获大赦,一个个杀猪似的叫唤起来。陆飞招呼还在外面的人:“都进来吧,都来见见我大哥——就是我成天跟你们说的那风哥,季槐风!从前在道上就赫赫有名!快,都喊风哥!”

后面还站着的几个,还有躺在地上那几个,稀稀拉拉地喊了几声:“风哥!”

陆飞拍了拍胸脯:“我跟你们说过吧?我这条命是风哥救的,他一辈子都是我大哥,也是你们的大哥,哈哈哈——风哥!以后我们就跟你混了!哈哈哈——”

季槐风满头黑线地狠狠掐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话注意点!别再说以前了!”

陆飞的哈哈大笑嘎然而止:“是。”

季槐风踹他:“去,给他们看伤!”

被枪托打中的和被踢中的那个就是青了一片,擦点药水就没事了。被石头砸中那个比较倒霉,脖子上破了个口子,血不停地往外渗。他们几个受了伤,碍着陆飞的面子又不好对季槐风生气,只好一个劲地叫唤。季槐风亲自给他们收拾伤口,动作无比麻利,嘴里却说:“别怪我。你们想暗算我,我打你们几下都不冤枉。”

三个小弟无语望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一堆人闹了半天,顾小橹总算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季槐风,你以前是黑社会?”

作者有话要说:猜小季是特种兵的自己去蹲墙角~~~~~~~~

17

17、二人世界续 ...

陆飞正要张嘴,突然又想起季槐风之前的告诫,连忙又把嘴闭上了。

季槐风低头给那个流血的包扎,片刻之后才抬起头来。

“以前是。”

顾小橹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陆飞脸上的笑却僵住了。

季槐风又顿了顿才说:“现在也是。”

第二天一大早,季槐风和顾小橹别了陆飞和他的兄弟们,继续上路。

陆飞哭着闹着要跟他们一起走,季槐风不让,说你好容易占了个山头做起了生意,怎么能这样就放弃掉。陆飞趁机说不如风哥你也留下来带领我们大伙吧,顾小橹在一旁瞎起哄说当土匪也很不错。季槐风二话不说,拽上他就走了。

当然这次重逢不是没有收获的。陆飞他们还有一些枪支弹药,就给了季槐风十几发子弹,让他随身带着以防万一;小弟们还送了老大的一张牛皮给顾小橹。顾小橹兴高采烈地收下了,对季槐风说:“喂,以后我就睡这张牛皮,羊皮给你睡好了。”

陆飞不解:“难道你们……不是睡一起的么?”

季槐风一拳头砸过去。

直到那座小屋消失在视线中,顾小橹才开口问季槐风:“你的小弟好好的为什么叫我大嫂?”

季槐风想都不想:“他认错人了。”

顾小橹接着问:“他为什么以为我们会睡一起?”

“因为野外很冷,他和他的小弟们睡觉的时候都是大伙搂在一起睡的,所以想当然地以为我们也一起睡。”

顾小橹:“……哦。”

季槐风暗暗捏了一把汗。亏了陆飞没有跟上来,不然他跟顾小橹之间那点破事估计用不了一天就得全捅出去。

顾小橹继续发扬他勤学好问的­精­神:“有时候搂在一起也会很热的吧……你说,他们会不会睡着睡着就搞起来了?七八个人一起搞一定很壮观。”

季槐风:“……”

他觉得这个话题还是先放下的好。

“别光顾着说话,好好留心周围有没有野菜和猎物啊!”

顾小橹虽然味觉没了,对吃的兴趣丝毫不减。季槐风这一招成功地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在季槐风的极力怂恿下,顾小橹寻找食物的兴趣高涨。这段路是从树林里面穿过去的,路边没什么能吃的野草,树上却结着各种各样的果实。大概是因为这几年天气一直不好的缘故,那些果子都长得很小。顾小橹摘一个咬一口,一路摘一路扔,就没发现一个能吃的。

季槐风很悠闲地跟在他后面,把他扔掉的果子踩得啪啪响。

等等——这些似乎是可以吃的坚果——

季槐风低头,把踩碎了的果子拾了起来。

“小橹,别扔了,这是核桃!”

那些绿­色­的小果子在树上挂得满满的,顾小橹咬了一个没咬动就放弃了,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一层硬壳,壳下面才是真正的果­肉­。

顾小橹大惊:“核桃?!怎么才这么点大——怪不得我认不出来——”

那简直就是普通的馒头和旺仔小馒头的区别!

季槐风伸手自己摘开了:“再小也是果子,这东西补脑,你多吃点。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动不动头晕忘人了呢。”

顾小橹听话地大把摘起树上的生核桃来,嘴里不屑一顾地说:“反正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季槐风心底揪了一把。

原来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么。

顾小橹的藤筐里多了张牛皮,他就成天喊重。季槐风义不容辞,把摘下来的野核桃都放到了自己筐里。顾小橹看自己不用出力,乐得多摘。等到再次上路的时候,季槐风藤筐上的绳子就在他的肩膀上勒出两个深深的印痕来。

离开那一片野核桃树没多久,顾小橹就停了下来。

他朝季槐风伸手。季槐风问:“饿了么?先吃点­肉­­干­垫垫肚子。”说着就往后伸手去拿­肉­­干­。顾小橹说:“刀!”

季槐风一愣,才从靴子里掏了匕首出来给他。

顾小橹拿了匕首,一ρi股在路边坐下。然后把他那张牛皮取出来,从边缘上裁了一寸宽的一条皮带。

季槐风坐在他对面,“嘿你这是­干­什么呢?”

顾小橹不说话,把皮带一对折,从中间切成了两段。做完了又伸手:“筐给我。”

季槐风张大嘴巴看着他把藤筐上那两条用树皮搓成的绳子卸了下来,换上了皮带。他明白过来了——顾小橹这是不想看那两条绳子勒着他了!

这也许意味着……顾小橹其实是关心他的!

季槐风激动得几乎掉眼泪。

“这不是白给你做的啊,今晚我要多吃一条­肉­。”

季槐风对自己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晚上又找不到能藏身的地儿。又因为队伍里面少了个人,露天睡地上更不安全。季槐风和顾小橹效法被赶出镇外的那天晚上,找了棵枝丫粗大的树上去过夜。

在树上睡意味着不能烤火。不能烤火意味着夜里会很冷。

季槐风自己找了根稳稳当当的树枝爬上去坐稳了,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叫顾小橹过来和自己靠近点——哪怕只是在旁边也好——

顾小橹就自己大剌剌地坐到他旁边了:“我今天给你换了皮带,在你这蹭点热气你没意见吧?反正我盖着军大意你也能暖和到。”

季槐风当然没有意见。顾小橹老实不客气地抱了上来,拉起军大衣把两个人的身躯都遮挡住了。开始的时候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胳膊,后来就忍不住整个贴了上来,稳稳地抱着他的腰。

就和那天晚上一样。

顾小橹小声嘟嚷,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其实……那天晚上……我睡得挺舒服的。”

季槐风的声音颤抖:“真的?”

“嗯。”

季槐风一下被击得晕呼呼的,原本僵硬地垂在身边的手缓缓地,抚上了顾小橹的背后。

“我说,以后,能不能……我把我那份­肉­多给你些,你让我抱着你睡?”

季槐风:“……”

他仔细想了很久,才说:“小橹,我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肉­去换的。我……我不是不愿意,我……”

季槐风有些悲哀的想,我只是不甘心。

在他伸出手去的时候,付出的不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还有他的真心。

顾小橹嘿嘿一笑:“那还不简单?不能拿­肉­换的话——那我抱你的时候你也抱我,我们就扯平了。”

季槐风再次被击倒。

==更新分割线==本文版权归晋江原创网独家所有==

因为昨天摘下的生核桃实在太占地方,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决定把核桃的外皮处理了再走。他们生了一堆火,一边烤­肉­,另一边火上把半口锅架了起来煮核桃。把它们那层外壳煮软烂了之后剥掉,里面才是平常市面上见到的核桃的外壳。那核桃本来就小,剥了外皮就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一丁点。季槐风忙着去皮,顾小橹就在一边用石头敲开核桃壳一点一点地挑里面的­肉­吃。

等­肉­烤熟了,季槐风也顾不上吃。顾小橹于是用竹签叉了一块­肉­递到他嘴边:“吃。快焦了。”季槐风愣了愣才张嘴吃下去。他们的盐很少,每次烤­肉­都只能撒一点点。季槐风咬在嘴里,却觉得那­肉­甜得他整个都酥了。

季槐风大口嚼着,顾小橹忽然说:“我说……你现在都没跟我说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开始的时候你和影帝说要去一个不用交税又能过好日子的地方,那时候我就不信,世界上哪会有那样的地方?但是我愿意跟你们到处走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影帝说的话我信。但是你,我不太信……”

季槐风用力地把­肉­咽了下去,手上剥核桃皮的动作也僵住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季槐风吃惊地问。难道——难道顾小橹又都想起来了?

虽然他也做好了要面对一切的准备,但是他还是不希望那一天来得太早。仿佛就像冬天里要起床上班的人,明知道是非起不可的,却还是很想在被窝里多赖几分钟。

“因为你是黑社会。据我所知,黑社会没好人。”顾小橹理直气壮地说。

季槐风无语望苍天。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从前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

“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咳咳,你觉得我现在还像坏人吗?”

顾小橹认真地端详起他来,最后认真地说:“像。”

季槐风郁闷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不跟我走了?回龙虎镇去?”

顾小橹低头划圈圈:“不知道。我觉得你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你又对我那么好,我有点舍不得……从前有个人跟我说过,坏人也是有利用价值的,我不记得是谁了……”

季槐风无奈地想,好吧,有被利用的价值也是不错的……

然后又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好好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到了顾小橹跟前就变得那么贱?

季槐风把拳头握得咯咯响,也不知道是想打他自己还是打顾小橹:“哦?那么你打算怎么利用我呢?”

顾小橹很兴奋地说:“暖床!你很暖啊,抱着特舒服。”

季槐风:“……”

好吧,昨晚才说了有些东西不能交换,今天就来这么一套继续哄他自动送上门么。

“那……你利用吧,不用客气。”

季槐风想,犯贱就犯贱吧,老子乐意。

说完又问:“喂!现在我也肯让你利用了,你总该愿意接着跟我走了吧?”

顾小橹把一块­肉­塞进自己嘴里,用力点点头。

走了两天之后,他们终于离开地势险峻的山地。破败不堪的路从一个狭窄的山坳间延伸出去,直直Сhā进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

平原上的路面还是和山里头一样,长满了杂草,爬满了藤萝。有天有条全身黑乎乎的蛇从路中间溜达过去,被季槐风抓住了。那晚他们终于不用再吃那些又硬又­干­的­肉­­干­了,蛇­肉­煮出来的羹汤几乎不用放什么调料便鲜美无比,顾小橹只差没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于是季槐风又多留了个心眼,走在路上的时候分外仔细地听路边的动静,走路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就怕把本来可能变成晚餐的猎物给吓跑了。这样一来,就隔三岔五地打到了些小动物。再加上顾小橹沿路采的野菜野果,他们的伙食是越来越好了。

唯一不爽的是平原上平地一片,晚上找栖身的地方比在山里要困难得多——在山中就算找不到可以住的山洞,躲在背风的大石头后面还是能勉强混一宿。现在是不行了。别说地上又湿风又大,有时候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某些大型猛兽嚎叫的声音。他们晚上唯一的选择就是上树——不但人要上去,所有随身带的东西也要弄上树去,他们才睡得安心。

这晚他们照例抱在一起取暖。夜依旧很长,他们也没那么快睡着,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边闲聊,一边用牙齿咬开那些小核桃的壳吃着当零食。这一陆上陆陆续续地又遇到了些核桃树,他们把能摘的都摘了带上,没事就吃。两个人的脚从树枝上垂下来,晃荡间偶尔碰到对方,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去。现在他们在一起,倒真的像是单纯相互扶持的旅伴了。

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季槐风突然很怀念从前的某个时候。

“小橹,我说——我们到了那以后,就找个地方住下来。反正现在太阳也出来了,我们可以到处找找看有没有还活着的庄稼,搜集种子。植物的生命力可厉害了,我们一定能找到的。到时候我们就开垦一块地,把它们都种下去,过个一两年我们就有米饭吃了,你说好不好?”

顾小橹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好啊,我好久都没吃过米饭了……大米啊,馒头啊,从前都不当回事,现在想吃都没有。对了,不能光种地啊,还得盖个房子。要盖在高一点的地方,嗯,最好在河边……但是又不能靠太近,不然下大雨了会被淹的。”

季槐风微笑,心里暖洋洋的:“好啊。这样吧,我们找条河,在河边找棵大树,然后把房子盖在树上,这样就不用怕被淹了!”

顾小橹沉默了很久。

“话说……我以前好像住过那样的房子,架在树上,下面就是水……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水哗哗地流……”

季槐风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手里的核桃敲无声息地落在树下软软的落叶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冷感= =

18

18、二人世界又续 ...

顾小橹说的没错。他的确住过那样一个房子。

那是在南边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景区。那里有山有水有鱼有酒,周围也没什么工厂,一切都­干­净得就像是天地刚刚开始的时候。偏偏因为地方太偏远,交通也不方便,游人稀少得很。当地的旅游部门为了招徕游客,就花心思搞了个特­色­旅馆——架在树上,凌空而建的树上旅馆。

他们专门找那些枝叶伸展得很远的大树,在大树的枝丫上架起横木,横木上铺上木板,上面再盖起木板房,顶上再盖上厚厚的茅草。因为是为了招徕游客而建的,里面的设施相当齐全——甚至还有能洗热水澡的浴室;没有床,软软的草席垫子直接铺在木“底板”上,躺上去的时候沙沙作响。床头对着窗户,窗子框住一片碧绿的山水,美得像是一幅风景挂历。

季槐风想起那个旅馆的名字,很是感慨。

它叫“史前生活”。

他想,如果当年设计那个旅馆的家伙现在还活着,他大概可以召集一伙人开房地产公司了——专门盖树上的房子。

啊,扯远了。季槐风想回那些树上的小房子,就忍不住流口水。

让他流口水的当然不是房子,而是房子里面的人。

他们大夏天的出去旅行,路上跋山涉水的,都出了一身臭汗。到了那个地方,两个人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浴室去冲澡。

于是索­性­一起洗。

那房子本来就小,浴室更小。两个成年男人一起站在里面,几乎转不开身。水是冷水,他们却热得滚烫。

匆匆冲掉了身上的泡沫,不知道是谁开了浴室的门,于是一起扑倒在房间中央的草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下面是湍急的水流。浪花扑打在石头上的声音掩盖了一切。

这些,不知道顾小橹还记不记得?

季槐风不敢问。

“是么,我也住过呢,好玩吧?”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不经意地这么说。

“好玩是好玩,不过那样的话,冬天会很冷的吧?树上风大。”

“我们可以往南边去啊,冬天不冷,夏天住在上面也很凉快。再说南方气候好,一年到头都可以种东西。”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在往西边走?直接往南不是更近吗?”

季槐风:“……我们,要去……呃……”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影帝说“到了那里就会有人照顾他”,季槐风猜想这个“有人”应该是顾小橹的家人。顾小橹的父亲毕竟是……他们要活下来,比寻常老百姓要容易得多。

所以季槐风每天都在挣扎。顾小橹的家人都认得他。他们一旦见面,从前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那个时候顾小橹对他会是个什么态度,还难说得很。但是他又不敢这样贸然地把顾小橹拐到别的地方去。影帝说得对,顾小橹说不定哪天就自己想起来了呢?到时候恐怕会更糟糕。倒不如坦白了,也许还有被从宽处置的机会……

季槐风胡思乱想着,接着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在顾小橹没有再追究下去。他磕着核桃睡着了。

离开山地之后路边都是树林,再后来道旁的树又变得矮了些,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写矮灌木;不长灌木的地方就被厚厚的藤蔓覆盖住了。他们连走了几天,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色­。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奇怪,后来季槐风在抓住了一只很像从前家­鸡­的野­鸡­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一件事:“小橹——这个地方,以前应该就是农地。我们仔细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能吃的……”

顾小橹鄙视地看他:“就算有,你以为能给你剩下么。这里好歹是条大道,来来往往的人也都不是瞎子。”

季槐风回头想想,他们在路上的确遇到过不少人。有的是成群结队地走,有的是一个人孤身赶路——唯一的相同点都是他们匆匆地赶往前方,看都不看道边的原野一眼。

好在虽然找不到存活着的庄稼,能找到的野菜却越来越多了。顾小橹突然奇想:“我说,其实我们可以种野菜啊。从前我们吃的那些菜都太娇贵了,没有农药肥料就活不下去,但是野菜的生命力就强多了,随便一种就能长一大片,方便得很!”

季槐风默默地把苦得舌根都麻了的野菜汤咽下去,淡定地说:“嗯,是不错。我说,你以前不是连草和麦子都分不清的么?怎么突然知道那么多东西?”

顾小橹不好意思地挠头:“其实我也是听来的,就是忘了是谁说的了。”

季槐风在第一时间想到一个人:“影帝?”

顾小橹继续挠头:“好像是吧?”

季槐风觉得影帝这个人奇怪得很。明明是顾家的孩子,却学了一身武艺,还能辨认草药炮制跌打伤药,现在居然还教了顾小橹一肚子什么野草野果能吃之类的东西,实在让人很难把这些和他联系在一起。

“随你便,你喜欢吃就行。”季槐风说。他不介意这次旅行走得长一点。

于是顾小橹每天在摘野菜的­嫩­叶子之余,又开始小心翼翼地收集野菜种子——不但在路边找,还深入到荒草半个人高的地方找。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藏好。季槐风一想到那些野菜的味道,就忍不住想要在他的口袋上割个洞。

这天顾小橹又摘了一把鲜­嫩­的野菜回来。季槐风破天荒地觉得这种野菜居然……味道还行。顾小橹没全煮了,说是要留一些明天中午吃。季槐风于是把剩下的叶子翻出来,仔细看它的形状——打算以后再看到就多摘点。

第二天果然又遇到了一些,顾小橹净捡着­嫩­的摘,季槐风心想只要味道好,叶子老一点又有什么关系,索­性­就把整棵藤都拔了起来:“全弄回去吧,这东西好吃!”

说完就看到顾小橹张大了嘴巴看着他手里的藤。季槐风几乎能看到他两只眼睛都在不停地冒粉红­色­的心形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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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风愣了片刻,才顺着顾小橹的目光看向他手中刚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藤。那根半个手指粗的藤上,每一个枝节上都挂着一个小而圆的红­色­块根。

“这是……红薯?”顾小橹不确定地问。

季槐风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其中形状比较长的一个,然后从中间折断了,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顾小橹一把抢过另外一段,小心地在上面咬了一小口。

季槐风连忙伸手拦他:“喂!不要乱吃东西啊——”

顾小橹一边嚼着一边说:“影帝说吃一点没事,再说了,我们昨晚不是刚吃过它的叶子吗,还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季槐风笑笑,把自己手里那截也放进嘴里。

“是红薯。”

他们来不及跳起来欢呼,同时甩开胳膊狂拔地上的藤。拔了一阵,季槐风忽然说:“小橹,先别拔了。它长在土里,一不小心就断在下面了。咱们还不如顺着藤挖,说不定还能挖到大个的。”

顾小橹正忙着把藤上那些小小的红薯摘下来。他“嗯”一声,跑去一个灌木丛边上折了两根梢大点的树枝。其中一根扔给了季槐风,另外一根自己拿着开始挖土:“要挖就挖刚刚拔过的地方。”

许久没有被翻新过的泥土算不上松软。他们挖了一阵,才挖出两三个小小的红薯,手中的树枝就齐齐断掉了。

季槐风哈哈笑着重新去折树枝。这次他折了一大把回来。

他们继续不要命地挖。

“还是影帝聪明啊,”季槐风甩一把汗,“知道用石头挖东西。”他想起影帝从不离手的那把石刀,越想越觉得自己也应该搞一把。像棍子一样长条形的石刀,能挖能斫能砍,用起来实在太方便了。

顾小橹说:“石头满地都是,我们也可以自己弄一把来啊。”

“这个明天再说吧,现在我们赶紧把红薯都挖出来……”

这三年来没有阳光,没有人施肥,这些红薯都长得很小。他们挖了半天,才挖了小小的一堆——虽然看起来不算多,但是却足够他们吃好几天的了。

顾小橹不好意思让季槐风全部都背上,把大部分都放到了自己的筐里。季槐风说不准他独吞,又抢过去一些。两人心情都很好,打闹了一路。顾小橹几次想拿个红薯出来生吃,都被季槐风拦住了——怕他拉肚子。顾小橹好容易挨到天黑,他们生火煮­肉­的时候顺便拿了些红薯放在火边烤。顾小橹淌着口水等它们慢慢变软,等到真的熟了,又被季槐风全部抢了过去。

季槐风说:“现在就这么吃,你想把舌头烫熟吗?”

顾小橹委屈地看他,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季槐风,季大哥,风哥,我已经三年没吃过红薯了……”

季槐风不为所动:“都等了三年还等不了这几分钟?冷一冷再吃。”

顾小橹低头,口气突然变了:“你怎么关心我都没有用的……我不会感动的。”

季槐风:“……”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他什么时候想要顾小橹感动了?他只是因为……

因为爱而已。因为爱着顾小橹,所以愿意留在他身边,愿意照顾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永远都得不到回应,心底依旧是开心的。

当然如果能有回应就更好了。但是他季槐风想要的,绝不仅仅是感动。

季槐风胡思乱想着。顾小橹继续两眼水汪汪地看他:“所以,红薯给我吧!”

季槐风无语望天,把渐渐凉下去的红薯给了顾小橹。顾小橹兴高采烈地抢过去,草草扒了皮就一口吞了一个。红薯毕竟是烤的,有些­干­,他努力了几下才全咽下去。正打算再剥一个,就看到一个已经扒好了皮的红薯已经举到了他眼前。

“我吹了吹,你慢点吃。”

顾小橹白他一眼,没有接,而是自己又剥了一个。

“你自己吃吧。”

季槐风说:“我不喜欢红薯,我只想吃­肉­,你吃吧。”顾小橹愤然:“不行!你要是只吃­肉­得吃多少啊!我们的­肉­也不剩多少了,先吃红薯垫垫肚子!”

季槐风黑着脸,默默把红薯塞进自己的嘴里。

顾小橹一拍脑袋:“对了,我们以后吃红薯先挑大个的吃,小个的嘛……留着以后种。”

季槐风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隐隐约约的希望来。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希望究竟是什么,但是在那一瞬间,就好像黑漆漆的深夜里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

吃过饭照例上树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得太饱的缘故,顾小橹总睡得很不踏实。一时间像是在飞机上,一时间又像是在水中,四处都空荡荡地没有着落。然后突然又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小木屋里。屋外是一片初夏清晨明丽的风景,屋下还有潺潺的流水声。然后旁边突然有个人抱住了他:“想什么呢?那个……还疼不?”

他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人怀中的时候却觉得格外地安心。

他听到自己说:“不……不疼。”

一个“不”字刚出口,那个人就覆到了他身上,热吻火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他慌忙伸手去推那个人:“喂,你­干­什么!”

“既然不疼,我们就在来一次好了。”

顾小橹脸上一热,想起他们似乎确实很深入地亲热过。于是放松了些,任那个吻慢慢地辗转全身。他敞开怀抱环抱上去,身体在瞬间变得很轻,如坠云端。

这个梦做了很久。但是顾小橹一直都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那么多人都猜到了——的确是红薯……

那位猜红薯或南瓜藤的筒子我怀疑咱们是老乡……因为我走遍中国,发现拿南瓜苗当菜吃的地方貌似不多啊……

19

19、二人世界…… ...

顾小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季槐风正在不怀好意地看他。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又长又旖旎的梦,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他不用摸也能感觉到,自己裤裆里似乎有点湿。再联想到自己这一整夜都被季槐风抱在怀里……

他一把推开季槐风,抱着树­干­“哧溜”一下滑到地上。

“这附近有没有水呢……我想洗把脸。”他讪讪地说。

季槐风玩味地笑:“是不是还想洗澡啊?”

他们呆的那棵树不远处就有个不小的水潭。顾小橹在藤筐里翻出两件­干­净的衣服来,扭头就朝潭水走过去。

太阳还没出来。虽然地面的温度很冷,潭水却是微温的,水面上还有淡淡的水汽在往上升。顾小橹脱了衣服就跳进去,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涮了涮。哆哆嗦嗦地从水里出来,就看到季槐风蹲在水边,悠哉游哉地洗脸。

但是两只眼睛总是在不经意间又朝他这边瞥过来。

顾小橹也闹不清他到底发现了没有,背着他走上岸,躲到草丛里穿衣服。再出来,就看到季槐风拿着他刚换下来的衣服在搓洗。他冲过去:“喂你­干­什么?!谁让你乱动我的衣服了?”

——季槐风这么一洗,他还不彻底暴露了?!

季槐风白他一眼:“你这样慢,等你自己洗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啊?”说着把一件洗了好的,破了三个洞的底裤扔回去给他:“等太阳出来就晾着吧。”说完又继续洗剩下的衣服。

顾小橹愤愤地继续抢他手里的衣服:“你究竟想­干­啥?”

季槐风两手稳稳地搓洗,别有深意:“昨晚睡得很香啊,梦见什么了?”

顾小橹气不打一处来:“我梦到什么管你什么事?快给我!”

季槐风笑:“我半夜睡得好好的就被你顶着了,你还抓着我又亲又抱的,你说关不关我的事?我本来想你大概也就那么一会儿就软了,谁知道居然闹了那么久……你行啊你!”说着故作八卦地凑上去:“你梦到谁了呢?”

调侃的口气中带了点不经意的期待。

在他的潜意识中,顾小橹就算做梦,也应该是和他在一起的。顾小橹早上起来那个又羞又愤的样子,更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在梦中和顾小橹……的那个人。

可惜顾小橹一直都没有叫他的名字。虽然明知道顾小橹除了自己再没别人,还是觉得稍稍有些缺憾。

他想听顾小橹亲口承认。

顾小橹一甩手站了起来:“你爱洗你都洗吧!我生火烤­肉­去!”说完当真走了。

季槐风倒没有太失望。因为他觉得顾小橹表面上对他越抵触,就越说明顾小橹其实已经在身体上接受他了。只是因为心里还觉得不好意思,才会这样别扭。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最后忍不住在水潭边唱起歌来:“皇后大道西哟~皇后大道东,皇后大道东转皇后大道~皇后大道东上为何无皇宫,皇后大道中~人民如潮涌——啊——”

一个不明飞行物从火坑的方向飞了过来,非常准确地拍在了季槐风的脑门上。

季槐风捂着脑袋跳起来警惕地四处看:“谁!”

顾小橹光着一只脚单脚跳过来,当着他的面捡起落在不远处的鞋子,穿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季槐风抹一把额头傻笑:“嘿!小橹,准头不错啊!”

他皮糙­肉­厚,那只鞋子对他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所以他乐得把顾小橹的举动当成是起床后的小脾气,打打闹闹地更显得感情好。

——虽然顾小橹什么都没有说,他事实上也连顾小橹的手都没摸到,却比真的吃到嘴了更开心。

所以上路之后,季槐风一路上都沉浸在自己想象出来的幸福中,脚步轻快得要飘上天去。

顾小橹仿佛是故意似的,总是掉在后面几步远。季槐风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往前拖。就这么拉拉扯扯地向前。中间又遇到了一丛红薯藤,他们当仁不让地折了木棍开挖;红薯自然是全都挖­干­净了的,顾小橹连­嫩­芽­嫩­叶子也一起全摘了回去。他们把树枝挖断的时候才又想起昨天说的要找石头当刀的事。再上路的时候就都留意起路边的碎石来,想找像影帝拿着的那块那样的长条形石头。

这样一来,走路的速度顿时又慢了。

黄昏的时候,他们走的这条路到了尽头。

前面有一座很高的桥。桥的两边,笔直的路仿佛是一把刀,把原野劈成了两半。而他们脚下的路分了两条岔道,一左一右地连接到那座桥上。顾小橹左右看看,路边有一块倒在草丛中的路牌——路牌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YK高速入口 100m”

顾小橹茫然地说:“天啊,我们竟然走到这个地方来了……不知道这里离Y市有多远呢?我听说Y市虽然被炸平了,但是还是能挖出不少好东西的。”

季槐风笑:“哪个城市的废墟不是那样子的?只要你不介意在密密麻麻的死人骨头里扒拉遗物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去。说不定能挖到口好点的锅呢。”

顾小橹浑身恶寒。他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季槐风竟然那么积极。

他们这些幸存者其实是很不愿意呆在那种废墟里的。虽然早就见惯了死亡,但是要在那样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翻找能用的东西,非得要有很大的勇气不可。所以他们宁可去打猎,去自己动手做。

“算了,我才懒得去……话说我们现在该往哪走?”

季槐风拽着他,缓缓走到了高架桥上。前面的路和后面的路都没有什么区别。

“往K市的方向。”

影帝说,他们只要一直往西走,就一定能遇上YK高速。然后再沿着高速公路往K市的方向走,再多走两三天就能到那个地方了。

他们走得再慢,毕竟还是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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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上高速公路之后,因为高速公路的路况比那条小小的省道要好得多——路上只有些长得很矮的藤和草,他们走起来也快多了。但是也少了些乐趣,多了点恐怖。

高速公路旁边的围栏还在,他们就不方便像先前那样跑到路边的野地里打猎了。而这条高速公路也像别的路那样,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废弃的车辆。但是在别的地方,因为杂草灌木藤萝都长得很高,基本上已经把地面上所有人类的遗迹都覆盖住了。他们就算能从草丛中分辨出车子的形状,却看不到那些车里面的样子。

但是在这条高速公路上就不一样了。透过早就没了玻璃的车窗,他们不经意地就能看到车内一具具的森森白骨。

白骨不只是在车里有,在路上也有,路边也有——有的□­祼­地暴露在微弱的日光下,有的则被藤蔓纠缠着,半隐半现。

季槐风三年前曾骑着摩托车从这条路上飞驰而过。那个时候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有的人已经染上病菌,周围的人们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都扔到路边的深沟里。

但是他们最后都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明知道在那些白骨旁边也许能找到什么能用的东西,他们还是不原意过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目不斜视地从旁边大步踏过。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宁。顾小橹先是紧贴着季槐风走了一阵,终于忍不住赶上去抓住季槐风的手。

“你——走慢点,我都快赶不上了。”顾小橹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才会去抓他的手的,只能借口他走的太快。

季槐风愣了一愣,反握回来。冰冷汗湿的手乍被­干­燥有力的手稳稳地握住,顾小橹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软软地着陆了。

“没事的。我只是,想快点到那里罢了。”

“哦。”

不知不觉间,他们从一前一后变成了手牵手并肩而行。不是不想拖延时间,是这条路实在不适合停留太久。

“哇,你看那个,是劳斯莱斯吧?”顾小橹忽然摇晃着季槐风的手臂说。季槐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笑说:“是。”

他们没有再说话。这条路上的名车又何止这辆劳斯莱斯。但是在塞满了车子的路上,再贵­性­能再好的车子又有什么用。

季槐风努力回忆着影帝的话。

“往K市的方向,在一个山谷里面,那里有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高速公路入口。不过它很好辨认的,左右两条车道在高速路的两边绕成一只蝴蝶形状的就是了。你们在那里往山里面直走。遇到两条岔道的就上左边的路,三条岔道的就上最右边那条,大约十公里就到了。”

抬起头,在平原的尽处,天地交接的地方,果然有一条山脉拔地而起。

“快走吧。天快黑了。”

他们总觉得呆在山上比较有安全感,所以赶在天黑之前走到了那座山下。到了之后就跨过高速路的围栏往山上爬,照例想找个山洞过夜——就算没有山洞,找个避风的地方也是好的。

等他们真找到山洞了,又不敢进去过夜了。

没想到,就连山上和山洞里都遍布着许多骸骨。季槐风举起火把往里面一照,顾小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季槐风默默转头:“咱们,再找地方吧。”

顾小橹走了一整天,又累又饿,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找个地方烧火烤­肉­睡觉。一听季槐风这么说,顿时拉下脸。

“还要找多久?”

季槐风摊手:“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愿意在这里过夜就不用找了。”

顾小橹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自己转身走开。

他们沿着高速公路又走了两个小时,发现前面有座桥。桥很长,桥下波涛汹涌。

桥头一块水泥碑上刻着四个大字:“雍河大桥。”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桥上­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尸骨。只有一丛丛的杂草从桥栏边上长出来,在夜风中被吹得摇摇晃晃。

“就在这里吧。”

顾小橹说。他实在不想再走了。过了这桥,桥的那一头想必还是和这边一样尸骸累累。

季槐风疲倦地点了点头。桥上­干­净是­干­净,但是除了旁边空荡荡的围栏,简直就是四面无依;桥上的风也特别大。季槐风举目四望,只见桥上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他们就是想找些能烧火的树枝都没有。而他们从龙虎镇带出来的木炭,早在半路上一点点的烧完了。

——桥上还都是硬梆梆的水泥地,就算是他们能找到树枝,也挖不出一个坑来生火。

季槐风点起来照路的火把很快就被冷风吹得要熄了。

今夜,想必将是他们从离开龙虎镇之后最难捱的一夜。

顾小橹默默地把藤筐解下来,倚着桥栏放好,自己挨着藤筐坐下了,缩成一团,仿佛那只小小的藤筐能为他挡住寒风似的。

季槐风摸黑从自己筐里掏了一把核桃出来,小心翼翼地磕开了,把果­肉­拢成一小把放到顾小橹跟前:“今晚烤不了­肉­了,吃点这个垫肚子吧。”

顾小橹没有接,而是自己摸了个生红薯出来默默地啃。

季槐风听到了他喀嚓喀嚓咬红薯的声音,一把抢过来:“别吃生的!会拉肚子!”

顾小橹嘿嘿笑:“怕个啥,我生­肉­都吃过,味道还没这个好呢。”说着满不在乎地又摸了一个出来啃。

季槐风没奈何,把那小把核桃又举到他跟前:“那就先吃了这个,我拿着不方便。”顾小橹哼一声,接走了核桃,顺便把季槐风刚刚收缴的红薯也拿了回去。季槐风喊:“哎,我说你——”顾小橹哼笑:“这个可是我咬过的,难道你想吃我的口水?”

季槐风耳根瞬间红了。

片刻之后他说:“如果我想吃的话,我会用更加直接的方法的。”

“具体点说?”顾小橹一边大嚼核桃仁一边问。

作者有话要说:野薯和红薯的叶子差别如下(以我见过的为准)鼠绘神马的……大家能看出差别来就行了……

野薯在我老家土话叫的读音大概是“goule”,字面翻译就叫“屁藤”= =因为它有股臭味。老人们说它能避邪,所以春天的时候会摘比较细的藤编成一个环给小孩子戴在手腕上……我已经很多年没戴了嘤嘤嘤

20

20、二人世界。。。[本章倒V] ...

季槐风承认,顾小橹最难缠的时候就是他故意装傻装白痴的时候。这种问题难道还用这么认真地问吗?他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年了?

季槐风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故弄玄虚地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顾小橹在喀嚓喀嚓嚼红薯的时候扔给他两个字:“流氓。”

季槐风:“……”

好吧,流氓就流氓。他本来就是黑社会。名声什么的,他是从来都不在乎的。

他本来是不太愿意吃生红薯的。但是现在身边实在没什么能吃的了——核桃他又舍不得吃,只想留给顾小橹。最后还是咬牙自己摸个红薯出来啃。好在他们是把红薯一个个都洗­干­净之后才带上路的,直接这么吃也没关系。咬了几口又发觉生红薯其实别有一番味道——脆生生的红薯­肉­甜中带着一股清香,水分十足,味道反而有些像水果。他吃了两三个,就跟顾小橹说:“生的东西到底不好,吃一点垫垫肚子也就够了,明早我们再烧火烤­肉­。”

顾小橹吃够了,一抹嘴巴:“随你的便。我们今晚没吃­肉­,没吃的那份明早要补回来啊!”

“遵命,师父!”

顾小橹突然笑了。他们自从离开龙虎镇以后就没有再提师徒这档子事了,毕竟季槐风几经不需要再学什么“手艺”在龙虎镇住下去。现在季槐风忽然喊这么一声,顾小橹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以后别这么喊了。我又没教你什么——”

“呵,这一路上你还真教了我不少。”

顾小橹大为好奇:“哦?说来听听?”

季槐风想了想,说:“你教会我的头一样,是出来混,迟早要还。”

顾小橹嗤之以鼻:“切!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电影里的台词吧?我不记得那电影了,台词还是记得的。”

季槐风解释:“我的意思是,是你让我懂得了这句话的意思。”

顾小橹倒有些得意起来:“还有吗?”

季槐风叹息着说:“第二样,是做人要有耐心。”

顾小橹虽然不太明白季槐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他吃饱就犯困,想睡觉了。

冷风还是呼呼地吹,桥上什么可以挡风的东西都没有。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借着走路的余热强撑着。但是现在不活动了,夜越深,他们也就越冷。

“这可怎么睡啊——”顾小橹头疼了。“冷成这样,抱在一起也不管用吧?”

季槐风默默地把牛皮羊皮狗皮等等所有的皮毛全都拿了出来,在地上仔细地铺好了,才说:“有办法的。来——”也不管顾小橹是不是愿意,一把把他拽了过来抱在怀里,军大衣紧接着覆了上去。顾小橹嘟嚷着:“还不是老样子——喂!你!”

他忽然感觉到在厚厚的军大衣下面,有只手摸了过来,在解他的衣服。

这里没别人,那只手只可能是季槐风的。

“你­干­什么?!”顾小橹浑身一震,伸手就去扯。季槐风在他身后哼笑:“准备睡觉啊。你不是说就算抱在一起也不管用吗,我们就再凑近点好了。贴在一起睡才暖和。”说着毫不客气地再解他的扣子。“中间没有衣服隔着就好了。”

顾小橹拼命地推他:“老子才不要——你快放开!”偏偏他本来就是被季槐风从后面抱着的,手往后面伸也使不上劲,挣扎中倒是方便了季槐风。季槐风解完了扣子,扯着他的后衣领一拉,就把他的衣服扯了下来。顾小橹挣脱开去,不小心就掀开了原本盖在身上的军大衣。冷风吹在身上,冻得他立刻又缩了回去。

他转身面对面地对着季槐风:“他妈的怎么这么冷……快把衣服给我!”

季槐风伸手绕过他身后,把刚刚剥下来的衣服给他从后面盖住了。顾小橹立刻又想把衣服穿起来。季槐风止住他:“都脱了还穿?!过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一条赤/­祼­着的臂膀横了过来,把他整个人搂进了一个赤/­祼­的怀抱。

同样赤/­祼­的肌肤乍贴在一起,顾小橹浑身一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热。

他没想到季槐风居然那么热。

强劲的臂膀紧紧地圈着他的身体,身体的温度像电流一样迅速传了过来。对方的心跳仿佛是敲在他胸前一样,一下一下地,有力而规律。

顾小橹突然有些害怕,那感觉就好像是一条鱼突然不小心游到了大白鲨嘴里一样,随时都会被对方咬得粉身碎骨。他本能地挣扎:“喂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两人都滑溜溜的,他就是想挣也挣不开。那样无力的挣扎,反而有些像欲拒还迎。

他越动,季槐风就抱得越紧。那两个身体简直天生就是为对方准备的,竟然贴合得丝丝入扣;再加上季槐风那一把力气,更像两块磁铁一样怎么分都分不开了。

“热……”在挣扎无果之后,顾小橹无可奈何地吐出了一个字。该死的季槐风,人家在这里冻得半死,他身上怎么就那么热!

季槐风嗤笑:“你刚才不是喊冷吗?还说冷成这样就算抱在一起也不行……”

顾小橹愤怒了:“那现在我热了行不行?放开我!我要穿衣服!”

他心里渐渐地明白了。他不是不喜欢季槐风身上的热,而是不喜欢这样肌肤相亲的感觉。从前他们隔着衣服搂着睡觉的时候他还可以借口说这只是为了取暖,就算不太喜欢,只当自己抱的是个37度的温水袋算了。但是像现在这样亲密地贴在一起,感觉完全不一样。

特别是……季槐风不但牢牢地抱着他,还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呼出的湿热的气喷在颈中极敏感的地方,就好像挠在心口上一样,痒痒的。

那感觉就像……他们其实是一对相恋了很久的恋人。顾小橹怎么都接受不了。

季槐风难得能和顾小橹这样地亲近,当然没那么容易放手。他两条手臂像章鱼爪子一样牢牢地扒在顾小橹身上:“就这样吧。过会儿你又该喊冷了。”

顾小橹消停了片刻,压低声音问:“季槐风,以前……我们是不是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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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风一下子懵了。

他足足想了半天,才想出了应对的法子。他把问题抛回给顾小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偏偏顾小橹不上当,“你就直说好了。有没有?”

季槐风很头疼。比这更亲密十倍百倍的事情他们也做过了。但是现在他还说不出口,因为还不是时候。

他索­性­来个装傻:“当然有啊,我们最近不是晚晚都这么搂着睡的么?难道你都忘了?”

“我不是说那个——”顾小橹急了,“我说的是像现在这样——这样——咳,不穿衣服地……”

“没有。”季槐风硬着头皮说。

他突然又想到自己这样说其实算不上撒谎。从前他们确实曾经无数次这样坦坦荡荡的裎­祼­相对拥抱。但是从前他们在相对拥抱之后,总是免不了要做点别的事情的。像现在这样赤/­祼­/­祼­地抱着却没有——他也不敢——有进一步的举动,还真没有过。

这样一想,季槐风就松了口气。

“好了,我说了。你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了吧?”

——他急切地想知道,顾小橹是不是又想起什么来了。

“不知道。”顾小橹的声音有些茫然。“好吧,其实这样挺暖和的,但我就是……就是觉得不太对……好像从前……我……很不对劲的感觉,我说不出来……”

季槐风愣愣地,把手臂放松了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搂得太紧了。

“少胡思乱想了。怎么可能。大概是我抱得太用力了你才会不舒服的。我们……放松点好了。”

然而他的动作并没有带来太多的改变。顾小橹的身体僵硬如故。

“要放就全放开。”顾小橹继续推他。

季槐风的手臂还搭在他身上,怎么都舍不得收回来。他讪讪地:“可是……你会冷的。”

“冷就冷。”顾小橹毫不在乎。他只是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的亲密的感觉。季槐风身上那灼热的温度不像是人体正常的体温,反而像是某种情绪酝酿的结果。铺天盖地的气息里仿佛带了毒,沾上一点,他的皮肤就要腐坏烂掉。

顾小橹在不自觉地颤抖。

季槐风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下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忍耐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曾经幻想过,只要自己好好地照顾顾小橹,同生共死,不离不弃,顾小橹总会有个感动心软的时候。可是看眼下的情状,顾小橹对他的抵触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这样慢慢地磨,也不知道要磨到哪年哪月?

失望就像原野上生命力极强的藤蔓杂草一样疯长起来,然后又被一点愤怒的火点燃了,顿时烧成了漫天的一片大火。

他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想,自己这样憋屈着算什么呢。要说强要了顾小橹也不是没那个能力。顾小橹要恨他就恨吧,反正这恨从前就有,债多不压身,多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季槐风心里想着,手上还没动,身体倒先起了反应。顾小橹躺在那里,还在别别扭扭地挣扎着,忽然觉得有个什么硬梆梆的东西顶在自己腰间。季槐风并没有脱裤子。隔着一层布料,顾小橹也知道那是什么。

身上仿佛被通了电似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瞬间从头顶传到脚底。

他在季槐风肩上用力一撑:“季槐风,下面就是雍河,你敢不老实,不是我下去就是你下去!”

季槐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了他的脑袋,一下子就被砸懵了,昏昏沉沉地。

季槐风的手彻底收了回去。片刻之后,顾小橹感觉到他翻了个身,背向自己。

“咱们……背靠背地睡吧。你把衣服盖在前面,这样就不冷了。”

人虽然背了过去,身上灼热的温度却是一点都不减。顾小橹大概是真的生气了,虽然没有再穿衣服,却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些,一直退到身上的肌肤再没一处相接触的地方了才停下。那件军大衣虽然又大又厚,他们紧紧拥抱的时候也勉强能把两个都盖住。但是现在顾小橹这样别扭地想要离季槐风远些,顿时就有些不够了。冷风从衣服的下摆吹了进去,两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然而顾小橹仍旧不原意那样和季槐风肌肤相亲,宁可忍者冷风也不肯退缩。季槐风唯恐自己在动一动顾小橹就会更生气,更不敢动弹了。就这么僵了半天,季槐风先屈服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一件单衣穿好,摸索着找到顾小橹的手,让他碰一碰自己身上已经穿好的衣服:“小橹,咱们这样吧。我穿好衣服,你别穿。只隔着一层布料,大概……会比隔着两层暖和些。”

也不等顾小橹答应,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揽过来抱着。顾小橹的身体仍旧是僵硬的,然而没有再挣扎。季槐风仍旧抓着他的手。刚才漏风的时间大概太久了些,顾小橹的手冰得仿佛是放在冰柜里速冻过。季槐风先是抓着给他捂,偏偏怎么捂都捂不热,又给他揉搓起来。

“怎么搞的……手都冷成这样了还不吭一声,你真把自己当成铁打的了?”季槐风的语气虽然有点埋怨的意思,心里却心疼无比。顾小橹依旧不吭声,季槐风又恨起自己来——明明知道他心里有­阴­影,好好的又和他犟什么呢?他不愿意这样抱着,自己早点折中了不就完了?这样丢下他不管,冻坏了可了不得……

这样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不对,简直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才解恨。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估计是大家最不想看到的内容来了……

本文11月12日开V,当天会更新三章(按现在一章的自数算就是一万二千字……)当然这中间也不会停更,大家可以放心看

该说的的说了,顶锅盖遁走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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