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饭局就稀稀拉拉地去了几个编辑。编辑室里十个人中有五个就是拖家带口的人,包括肥猪和杨漾在内,只有四个人去了。吃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新来的小女孩坐在那里发呆。肥猪端着酒杯只顾和杨漾唠唠叨叨着。末了,小女生诚皇诚恐地说:“马老师,我有事我就先走了。”肥猪手一挥,她立马就飞奔着走了。
杨漾望着那一桌没吃完的菜想,把那几碟没人吃的黄瓜鳝鱼、玉米腰果,毛血旺带回去就好了。可惜啊!肥猪端起杯说:“为了表明你原谅我,干了这一杯啊。”
杨漾见人都走光了,终于忍不住说:“服务员把菜打包。主编,喝了这一杯我就走了!”说完豪爽地一口干。眼瞅着服务员拿着饭盒上前来盛菜,杨漾想,明天中午就给杨二吃这个了,又省了钱了。她站起身来准备去厕所,才走了几步,她发现自己头重脚轻,头晕目眩,眼前突然出现重影了。这,咋回事?
眼前的天花板在头顶旋转着,脑袋和脚越来越不使唤了。杨漾费着力撑着墙往前走,发现自己的力气一丝一丝地正在被抽走,她快晕倒了。这时,肥猪笑嘻嘻地上前来,肥手一把搂住杨漾的腰,往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死肥猪,你……!”
“宝贝,上次那一脚挨得不轻呢。我得想办法从你身上赚回来。今晚你是我的了。”
杨漾终于知道了——那酒里下了蒙汗|药!完了,没被杨二那小子迫害死,又落在这个人手里了。她鼓足了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开他的手臂,猛地向门口冲去。才走了三步,她就呯地一声撞在门,栽倒在地上——仅仅把包厢的门撞开了,头伸出了门外。
她趴在门口,沉重的眼皮慢慢搭下来时,看到走廊上一个着白衫黑裤的高大身影随着声音,回过头来看向这边。杨漾看不清他的脸,意识里感觉到这个人有几分眼熟,是谁,她想不起来了。眼前一黑,脑袋浑浑沌沌地旋转着,完全失去了知觉。
肥猪飞快地把杨漾抱进来,关了门,笑着跟服务员说:“帮个忙拿个冷毛巾来。唉,她醉了。”他把她抱了起来,煞有介事地擦了一下脸后,他搂着杨漾的肩膀,得意洋洋地扶着她往走廊走去。如计划的一样,下了楼,上了车,好事轻松地谋成了,一切都畅通无阻啊。
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有人伸手挡在他面前。来人很礼貌地说:“先生,请等一下。”这人微微皱着眉,打量着他怀里的女人。他样子斯斯文文,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一股很有涵养的绅士风度。
肥猪心里一惊——莫非这陌生人猜出了他的企图,想多管闲事?他佯装很累的样子说:“有什么事?我女朋友,心情不爽,喝多了。”
来人凝视着他怀里的女人,依然保持着礼貌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杨漾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你肯定是对她下了谜幻药。她并不是你女朋友,你快点放开她,不然我立马报警。”
原来他们认识。“误会呀,误会。我哪知道她嗑了药!”肥猪吓坏了,把昏迷的杨漾像扔烫手的石头一样扔给了这个男人,扭头就跑。
你这个急性子
杨漾醒来的时候,浑浑噩噩地不知自己在何方,只觉得头痛得像要裂开了一样。
她揉着眼睛,慢慢地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这好像是一个书房。靠窗的一边,有两个杏白的有墙那么高的书柜斜斜地放着,一边是一个很长的米色书桌,两边上面堆满了很多的书,只有中间一盏细杆的银质台灯像一株向日葵似的高高地探出头来。书桌旁放了棵有人高的深绿色阔叶植物盆栽,衬着绿色白底的落地窗帘,在毫无多余装饰的房间里,映衬出一点雅致的生机。书房散发着简洁、高雅的书香气。
杨漾坐在床上,把自己的胳膊掐了一把,大吃一惊:这是哪?一睡醒来,居然躺在陌生人的床上了。此刻窗帘透出淡绿色的光来,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灼人的阳光。KAO,这房间到是不错,咱的卧室和这个一比,简直像个违规开采的煤窑——寒酸极了。
杨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低头一看黑色的运动装还是严严实实地穿在身上,没有被人脱掉。再一拍大腿——啊哈,钱包还在。看样子没有损失任何东西咯。
她费力地想了想,昨天不是在和肥猪吃饭吗?——啊,肥猪昨天好像对她动手动脚来着!那现在不会在肥猪家里吧。天啦!什么都不记得了!
杨漾下了床,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叉着腰想:KAO,同样是做文编,这狗日的家里居然这么敞亮,家具都是芬兰瑞典进口的,还收拾得这么雅致。他是在偷偷地接盗版书做还是贪污公司的钱?这个狗日的色鬼!
杨漾对于这肥猪把她弄回家来,又没动她,觉得很奇怪。难道要把她给关起来?慢慢地……日本的那部《禁室培欲》就是这样的。那些不得志,长得狗样,处处遭人嫌恶的中年大叔没人爱,只好抓个少女绑起来,逼她爱上自己。变态啊,肥猪!最近咋老碰上些变态狂!——这自然也包括赖在她家里的杨二。可人家至少还人模狗样的像个混血。比起来,这肥猪像个没煮熟的红薯,掉地上,被人踩了一脚。
杨漾在房间里走了几圈,警慎地想,我得找点什么利器防身才行。等他拿绳子进来时,我一棍子敲死他。于是,她开始翻箱倒柜起来。找了半天,这里根本没有什么硬东西。只能拿那些字典厚的书朝人头上扔了。她去搬书时,瞅到那个台灯——灯杆太细了,杀伤力不够。那就两样加起来了。
为了把利器发挥更好的作用,她开始活跃筋骨了——就是肚子好饿啊。一切准备完毕,就等来人进来了。
到杨漾要打瞌睡时,就听到有人敲门了。才轻轻地三下,像试探似的。KAO,还敲门呢,装什么算!
杨漾提起一口气,屏住呼吸,咬紧牙根,一手抱着几本砖头书,一手摸住那个台灯的头,稳稳地一步一移地靠近门口——像面前即将出现一只猛兽一样。
肥猪又敲了三下。
杨漾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微微地颤抖,她暴躁地踢门一脚说:“狗日的,进来就进来了,还装什么斯文!姑奶奶正等着你呢。”
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KAO,真听话。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左手闪电般出动,两本字典厚的书往来人头上砸去。她在心里估量过肥猪的身材,只要她的手举过自己的头顶就会中他的猪头了。手中的书一砸过去时,就觉得不对了——啊,这人咋身材这么高,且一点都不胖!!!死肥猪不是有个怀孕的肚子吗。
啪地一声!来人的手一抬,砸过去的书,把他手中的咖啡杯砸落在地上。杨漾手中的台灯头要挨上这个人的脸上时,才发现打错人了,这张漂亮的脸是——妈呀,鸡骨草啊!!!
“羊羔,”沈嘉应后退一步,有点吃惊:“你疯了!”
“我,我,我……”杨漾的脸噎死了半边。她抹去额头上的汗,缩着小脑袋,讪笑道:“鸡骨草,怎么是你啊?”
沈嘉应就把昨天的事讲给她听了。原来,昨天他是和朋友也在那间酒楼吃饭,他们的位置是在一楼的,但这间酒楼的洗手间在二楼,所以他从洗手间出来后,在走廊等朋友一起出去,好下楼。然后就看到杨漾从包厢间冲了出来,栽倒在地上。救了她之后,就把她带回家来了。
杨漾听着说不出话来了,禁不住怒火攻心!改天去揍死那只肥猪,大不了工作不要了!鸡骨草,为啥每次我倒霉的事都被你看到啊!杨漾痛心疾首地看着他,看到他这双如三月阳光的温淳眼睛,她一想到自己即将会脸红,脸立马就红了。鸡骨草这黑眸子啥时这么感性了。哎,妈呀,我不行了。
这红扑朴的苹果脸,嘟着嘴,鼻子气鼓鼓颤动着——也被嘉应看到眼底了。
差点忘了把台灯放下,她有点羞赫地往前一步:“鸡骨草,我没打到你吧。”
沈嘉应急忙说:“哎,别……”
“别什么……”话没说完,杨漾的脚就已经中招了。她一脚就踩中了地面上咖啡杯的碎瓷片!一股刺痛钻了进来,她猛地收起脚,抬起来,躬着腰双手捂着,痛得嘶嘶地吸着气。她脱口而出:“鸡骨草,我咋这么倒霉啊!每次碰到你都是!”
“哎,你这个急性子!”嘉应扶住了她的手臂,手放在她的肩头说:“叫你别动的,来,我替你清洗一下伤口。”
杨漾从小就是这样急躁性子,嘉应不知说过她多少回。有一次,杨漾拉着嘉应去偷邻居的葡萄——其实还是半熟,只透了一点点黄.但杨漾手太痒了,从来不会等到熟的那一天。两人趴在两家隔断的土墙后等了一会,杨漾就暗按不住要过去了。嘉应跟她说,邻居老婆婆晚上要八点以后才睡,会出来倒几次水的。她没耐心等了,忍不住了,硬要翻墙过去——果然被婆婆发现了,端了尿桶出来泼他们。嘉应把杨漾掩到身后,挨了一身的尿……
祼足的暧昧
那一晚的月亮像面大镜子似地水亮水亮的,照得他们心里慌得很。好在婆婆的手脚也不怎么利索,没有冲过来揪住他们,洒完桶里的尿后,由着嘉应拉着杨漾仓皇地从土墙上爬过去,逃走了。
……
“等一下。”嘉应看着杨漾讪讪地抓着他的手臂,皱着眉,疼得唆唆地吸着气,小心地顶起那只划破的脚,走路一瘸一拐的,很可怜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伸过手放到她腰上,爽利地把她的身子打横抱住,放到了沙发上——这样突然的亲密接触把杨漾吓了一跳,她惊讶的合不拢嘴了!心里像关了只小兔子在扑通扑通地乱跳。她呆呆地看着嘉应转身进房去拿药,心里大吃一惊:老天,他抱了我??
一会,才感觉痛觉在冲击着她的幸福感。她把脚翻过来了一看,上面还有块三角形状的玻璃碴子斜斜地扎在了肉里,血还像开花一样的涌出来,痛得要命。
“把脚伸过来!”嘉应站在她面前,看了看她的脚,蹲下了身子,伸手给她洗脚下的伤口。
杨漾伸着脚,低垂着脑袋,看着嘉应凝眉敛目,一手轻轻地托住她的脚,一只手拿着棉签往脚底抹上蓝墨水,修长洁白手指轻轻地动着,手指似有电流似的,一直刮到她心里,酥酥麻麻地。她心里像有朵蔷薇花静静地开了似的,有种异样清爽,愉悦,芬芳感觉。
望着这清秀俊逸的男人,这暧昧的姿势,她念头一转,又有个恶俗的镜头出来了——西门庆和潘金莲在王婆家里时,他握着她的三寸金莲,两人眉来眼去,开始调情……
哎,脚丫子……杨漾下意识地看了自己露在七分裤外面的小腿和脚丫子,猛地从YY的梦境的掉了出来,像有人掐了一把她的人中似的,辣辣地疼了一下——早知道会碰到嘉应,昨天就穿牛仔裤去赴饭局了。这样他就看不到她这该死的萝卜腿了!
唉,生了萝卜腿就算了——老天关了我一扇大门,总该开扇窗给我吧——给我生双纤纤玉足吧?可这脚也是粗得……唉,算了!脚指甲也好久没修理过了,拇指甲歪歪的向上翘,像个用久了的扑了灰的刀片一样,又难看又锋利——就是一经常下田放牛的农村妇女的大脚。
老天!告诉我,嘉应会不会有修猪蹄的感觉?
杨漾被棉签刮得脚很痒,更是被那个调情的镜头弄得惭愧不安了,身上像被胳肢了一下似的,坐立不安。
嘉应看着地上的流的血,说:“你倒是不痛啊。”
“痛!痛!谁说不痛,给你的脚刮一下试试。”杨漾一本正紧地地把笑容敛去,打算说几句女生通常爱说的娇气话:“痛得我好痛好难受好难过哦……”谁知,嘉应揶揄道说:“你这样的强人,这点伤应该没什么的。”
杨漾很想说一句,人家早变了——啦,早不是以前那个脚上的伤口才一包扎,就爬树打果子去的野丫头了。KAO,现在一面对鸡骨草,很想把以前给他的野蛮印象擦掉,我这是怎么回事呀!!她说:“鸡骨草,你是不是没把我当过女孩子?”
嘉应微眯着眼睛,专心地给她涂药:“小时候,我一直把你当我大哥大来着。那时候认为你是超人——打架,用棍子揍何大妈的大狼狗,用弹弓打婆婆的鸽子,偷她的葡萄,我不敢做的,你通通都做过。”
杨漾挠挠头,有点恼怒地说:“瞧你,咱们都这么大了,我那些丑事,你通通都记得还特意提起来,你太坏了!”
嘉应笑道:“哟,你还为以前的事害羞了?”
杨漾转头不看他,“涂你的药,瞧,我被你害得!”
过了好一会儿,杨漾就缩着脖子,像鸡下蛋似地咯咯地偷偷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
杨漾揉揉鼻子:“你要提我以前的事,我倒记起你的一件丑事——那会儿,我亲眼看着你被曾婆婆得满身尿,差点哭鼻子了。”
那次,偷葡萄被泼了尿后,两人又怕婆婆会跟家里告状,怕会挨打,不敢立即回家。两人爬过墙后,一口气跑了老远,跑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池塘边上才停下来喘口气。他俩背靠着背气喘吁吁地坐在白天被阳光晒得滚烫还有点余热的大石头上,望着黑漆漆的水面发着愁。
嘉应哭丧着脸,一声不吭地把手伸进池塘里,像跟谁斗气似地把水大把大把地泼到自己的身上。一会,全身就弄得湿淋淋的了。蓝色的月光照着衣服紧贴着他躬着的瘦弱身子,影子在水塘里缩成了一小团,他好像一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水猴。
嘉应手里的活停下来,看着她说:“你还好说。后来,你硬把偷的那葡萄塞给我吃,我还以为你对我好呢,谁知你是怕酸,让我先尝。”
难吃的东西,她总会让鸡骨草先尝一把的。杨漾又一次差点脸红了,他都记得!
嘉应看她没吱声,又说:“谁知道后来还有更惨的,羊羔啊,你真的很坏。”
后来?
后来——两人在池塘边坐了好久,杨漾想回家用手肘捅捅他的背说:“要不,回我家呗,我把你藏在床底下,你妈肯定不会知道。”
嘉应说,“你妈不会打你?”
杨漾摇摇头说,“不会。”嘉应有点高兴地哦了一声。她又补上一句,“我心里早想好办法了。”
嘉应也没问她的办法,两人就回家了。
结果两人一回去就遇到各自铁青着脸的妈妈——婆婆两头都告了状。杨漾在门口被妈妈一把揪住,就哭天抢地起来,“不关我的事!!是鸡骨草带我去偷的!”这就是她早想好的办法。
嘉应挨了妈妈好一顿打。沈妈妈边骂边打:“衰仔!成天像只花脚猫一样不安分,自己偷葡萄也就算了,还把人家杨漾带过去!好孩子都被你这衰仔带坏了,看我不揍死你的!”嘉应挨打时反而特老实,不躲不闪的。妈妈用竹棒子,一棍子一棍子敲到他ρi股上,他低垂着头,咬着手指死死地忍住,不哭不闹的。挨打时,他便瞅见了杨漾,她正躲在对面的那棵老槐树背后,嘴里也咬着手指贼眉鼠眼地看过来,脸上挂着,‘你真倒霉!’的表情。
……
这一顿打,ρi股痛了三天,不知道嘉应还记不记得。杨漾觉得很奇怪,以前的事的一些细节她几乎是历历在目。嘉应估计忘了,他受她拖累,挨打的事情也太多了。那时候,他对她顺从,对她好,总觉得是应该的。有时候杨漾都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个好人!
从过去那些事又折射到现在,现在的鸡骨草温尔尔雅,谦谦君子的样子,让杨漾心里充满了感动与感激。这小子没有因为她这个小霸王的压迫变坏,变野蛮,变得爱计较,他的样子阳光,磊落,伟岸,人的成长好像充满了奇迹似的。从小时候到现在的相遇,中间的那一段长长的奇妙的空白期,她没有见过的,以后一定要他说给她听。
杨漾心里正感动着。然后,听到门被敲响了,嘉应去开门。穿着一身有些透明的黑色短裙的,显露出她迷人的水蛇腰的林爽,站在了门外,死死地盯着杨漾,还有杨漾保持着向前很恶俗的伸摆着的“三寸金莲”。
小姐莫使坏
杨漾把脚甩了甩,潇洒地缩回去,盘腿坐在沙发上,冲林爽扔一个漂亮的笑容:“嘿,进来坐啊。别站在门口啊。”
她假装没有看出来林爽的不高兴,很主人翁态度地在招待客人了。嘉应弯腰拣起桌上的药水瓶和棉签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杨漾一眼,好像在告诫她别乱说话。
她在这里半躺在沙发上,露胳膊露腿的,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看样子,嘉应是很在乎林爽的。杨漾很想说,鸡骨草!就算她是你未来的老婆,但我也是你从小青梅竹马相依为命一起偷东西一起干坏事的朋友加兄弟,你妈妈还认我做媳妇,干女儿呢。怎么着我也比这个林爽有分量些吧。你要是有异性没人性,小心我也泼你一身尿!
杨漾最恨人家顾此失彼。
林爽的高跟鞋,咚咚咚地踩在原木地板上发出脆脆的很尖利的响声,她风姿绰约的站在房子中央,一手叉在腰上,四处细细地察看了一番——好像在检察房子里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因为来了陌生人嘛。
简直就像认为来了贼一样。林爽在杨漾的身边坐下来,冷冷地说:“你来了。”
杨漾笑容不改地说:“嘿,你也来了。”然后,她冲在房间里的嘉应喊了一声,我要一杯咖啡。她又回过头来说,你要什么?
林爽没好气地说,这又不是餐厅。她指着杨漾脚上包扎的棉布说,你的脚怎么了?
杨漾重重地唉了一声,说起来,嘉应……唉,不全是他的错。我昨晚自己硬要喝酒,喝到自己都不行了。还好在这里呢,要在外面和个陌生人在一起,我就惨了。你也知道一个女人喝得半醉发酒疯是什么情况的啦。我和嘉应从小一起长大,干什么我都是绝对放心的。他也太不小心了,你瞧我这脚,我今早一起床,就踩到他摔到地上的玻璃杯了。我想大概他也是晕晕乎乎的,不然不会一个杯子都端不稳的。
林爽不解地问,什么,你们喝酒了?你能不能说的有条理一点。
杨漾害羞地抚了一下腮,脸上出现红潮,她像鹌鹑一样低着头有点愧疚地说,我醉得不醒人事,知道的不是很具体呢。
这时,嘉应端着两杯咖啡出来了,他也问:羊羔,你在说什么呀。
杨漾说,没说什么呀,我说,我昨晚上喝得烂醉如泥,一起床就踩到你不小心摔碎在地上的玻璃杯扎到了脚呀。
林爽看着嘉应,嘉应回答说,是啊。说起来,羊羔你这人也……
杨漾面红耳赤地堵住嘉应的话,昨晚的事,别提了。她看着林爽已经开始变色的脸想,水蛇腰,你调子太高了,一进门,那毒辣的眼神简直把我当贼一样,难道我偷你男人了?我就要气气你!唉,我咋这么坏呢。
大家沉默下来了,嘉应没有发现这气氛的不对劲,只以为林爽不喜欢羊羔的缘故。一会,杨漾说,鸡骨草,把我放你书桌上的包拿过来了,我得走了。
嘉应说,在这里吃了中饭再走啊。
提到中饭,杨漾才想起昨天早上还躺在地板上睡觉的杨二来。冰箱里已经没有东西了,方便面也已经吃完了,三顿饭都没东西吃的大个子杨二,这会儿没有饿得断气吧。把他的对人颐指气使的霸道气饿掉一些也好,不然老是动不动就杀人的眼神!虽这样想,杨漾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就算养条狗,也不能无缘无故饿死人家啊。
嘉应说,我已经叫了必胜客的PIZZA,在这里吃了再走吧。
啊!必胜客!!为了省钱,好久没吃大餐了,吃免费的大餐机会更难得啊。杨漾流了口水说,帮我多叫一份吧。我还要一份意式罗勒香肠比萨,提苏米拉。我脚底板扎伤了流了很多血呢,昨晚喝酒喝多了没吃饭,早餐也没吃,得吃多一点。
吃剩的给杨二打包带回去,乖乖,晚餐钱也省了!
嘉应转身去打电话,林爽噌地一声站起来,不悦地说,嘉应!我不要吃PIZZA,今天爸爸在酒店订了位子,他要见你,我专程来找你一起去的。
嘉应有点不相信她,他觉得她是不愿意和杨漾一起吃饭——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杨漾有这么大的敌意。他问道,是吗?你怎么不早说。
林爽走过去,怒气冲冲地给了嘉应一记粉拳,大声说道:我昨晚上、早上打你电话,你都关机,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嘉应说,没做什么呀。
林爽气得脸都白了,指着杨漾的脚说,那,这个怎么回事。
嘉应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回事。踩到玻璃碴子扎到脚了呀,你别误会。
“玻璃碴子!这酒杯还真容易碎。”林爽把肩上的LV包甩了甩,脚重重地跺了一下,狠狠地剜了杨漾一眼说,你们继续喝酒吧。我走了。嘉应,我讨厌你!说完扭着水蛇腰,头也不回地往门走去。
“喂,水蛇腰……不,林爽,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是喝醉了,但和鸡骨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他啊。”杨漾有点慌了——嘉应可是要见未来的岳父大人的,这下子把他的终身大事给搅黄了,这可怎么办啊。话说,这女人可真容易中招啊。
林爽回过头,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水蛇妖!你说谁呢,你别找抽!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恶心女人,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踩了狗屎一样恶心!”
她骂骂咧咧地开了锁,准备跨出门时,嘉应喊了一声:“林爽!”
看样子是要挽留和道歉了,林爽骄傲地昂起头,停在门口,但并没有回过头来。
嘉应说,林爽,你太过分了!居然这样说杨漾!!我要求你向她道歉。
杨漾自己倒没怎么在意,她赶紧提着那只扎伤的脚,像麻雀一样跳到嘉应身边说,算了!我不会在意的。是我乱说话,招她误会了。
嘉应扶着她的手臂说,可是我在意!林爽,道歉!
林爽回过头来,杏眼圆睁,脸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她手指发抖地指着嘉应说,嘉应,你,你,你居然和她合起来欺负我!我做错什么了,你这样对我。我恨你!!嘉应,我恨死你了。她把门狠狠地踢了一脚,铁门咚地一声响,在她走了之后,还有钝钝地回声。
这点回声在杨漾和嘉应沉默的时候灌进他们的耳朵里,让这种僵硬的场面更冷了。杨漾没想到,她几句话把他们俩的关系搅得翻天覆地的。她做使坏的能力已经强到一定的阶段了。她说,鸡骨草,你还不去追?
嘉应往门口看了一眼,转过身来说,我不喜欢傲慢无礼的女人。
她傲慢无礼,那我呢?鸡骨草,你可知道我心里的坏,比她的傲慢无礼更过分。杨漾更惭愧了。她说,是我乱说话,让她误会我们昨晚……
嘉应说,不关你的事。两人在一起就要互相信任。
两人沉默着吃着一顿四人分量的PIZZA,谁也没心思说话。虽嘉应没有去追林爽,但杨漾还是看得出,林爽发脾气走了后,嘉应的心也走出了这个房间了。他微拧着眉,一小块PIZZA几次都没能夹稳,掉到盘子里了。
杨漾再不爽的时候,胃口都很好——这毕竟是省了中饭和晚饭钱哪。她把PIZZA打包起来,收到袋里。然后花了好几分钟把伤脚塞在鞋里去,跟嘉应告别:我该走了,你不用送我。鸡骨草别倔了,林爽骂我也是因为生气,因为我乱说话。谁生气不骂人呢,更何况我那么过分。算了,你赶紧去找她吧。女人生气哄哄就完事了。
嘉应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说,羊羔,你这人就是不记仇,心眼豁达。我先送你回去吧。
杨漾不肯,怕他看见杨二。只好让他扶了上的士,让她尤其感动的是,他还预付了车费。一百块,下了车她还可以找回五十块。
她从小到大都占鸡骨草的便宜,也倒习惯了。
杨漾费了好大的劲上了堆了煤的楼梯,开了门时,脚还没站稳,一个身影就如狼似虎地愤怒地朝她扑过来了。一下子猛地把她扑倒在地……
还是Chu女?
杨漾受到惊吓,连人带包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板上,右脚猛地蹉到地板上,她哎呦地叫了一声,皱着眉头把鞋子脱掉察看伤口,像蛇一样丝丝地吸着气。又才想起里面装的东西来,她赶紧把提包的手缩起来,紧紧地捂到胸口,冲聂皓吼道:“杨二,你疯了!你敢乱来,我把里面给你带的PIZZA全捂碎捂成稀泥巴,饿死你!”
聂皓说:“我准备反锁门的——以为老太太在开锁了,她来过好几次。”
杨漾想她大概来查水表了。
聂皓幽黑的眸子又冷了几分,他站在她面前,交叉着双臂,俯视她:“昨晚去哪了!”
“有事。”杨漾坐在地板上,手指轻轻地磕着地板说,说道:“我的要你管?”
“你忘了自己的职责了!”
“去死!没我你会饿死啊?”
聂皓俯身向杨漾伸手,像擒小鸡似地把她拎起来了。他紧紧捏住杨漾的肩头,低声道:“要不要我教你什么叫信用?”
这两天,聂皓算是过了这辈子最窝火的日子。煮个方便面吧,饮水机里的水用完了,不能直接烧开水。去煤气灶上烧水吧,自己竟然不知道如何开煤气!(杨漾的煤气灶还要用打火石的)。让他简直一肚子窝火。在这里才两天,就觉得过得如坐牢一样穷困不堪。
他在心里怀疑这样的日子自己还能坚持几天。捱一天是一天吧,他有股如牛一样的倔强之气,决定了的事一定会走到底。无论如何不会向老妈屈服的。
“你想干嘛?”
“你的记性不太好,我得惩罚你。”
杨漾看着他那深不可测的黑眸,他已经在她肩头慢慢发力的宽阔手掌,有点怕了,说:“我、我、我给你带了PIZZA,人家没办法啦,喝醉了!”
在鸡骨草家里发生的事又钻进她的脑海里来。这件不愉快伯事想起来,让她胸口堵得慌。一是,搅浑了鸡骨草与林爽的关系,她内疚了。二是,鸡骨草相当地乎林爽,让她失落了。
小时候的事还历历在目,可这亲密兄弟到底已属于别人了。她不是不伤感的。
杨漾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鸡骨草,小时候,她对他一直有种类似亲情的依恋之情的。这种感情自鸡骨草搬家,出国,离开之后好像沉睡了,而现在面对面看着已经长大的他,这种感情好像又苏醒过来了——很小心地在心里发着酵,有一点微妙的酸甜。
“喝醉了?”
“你不信?”杨漾掂起脚尖,对准聂皓的唇呵了口气:“你闻,是不是还有酒气?”
聂皓松开了手,嫌恶地后退一步:“走开!”
杨漾笑嘻嘻地把PIZZA拿出来,把包挂在门后。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把PIZZA装进青瓷的盘子里,小心地摆好,在微波炉里加热。然后在煤气上架上开水壶。这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劳的杨二连水也不知道烧一壶。
聂皓懒懒地靠在门口,胳膊支着门,看着杨漾抬着一只脚,动作迟缓地从餐柜里拿叉子,抽盘子,忍不住问她:“你的脚怎么了?”
杨漾没好气地说:“自从你来之后,就晦气不断。一觉醒来就踩着玻璃碴子了。”
聂皓浓眉一挑,昂起头,把手Сhā到运动服的口袋里说:“那是因为你心太坏了。”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哦,我知道了,杨漾你昨晚跟男人鬼混,夜不归宿,然后就……”
“然后你个大头鬼。我是喝酒了,但是又没有……不跟你说那么多,你懂个鬼。”
杨漾急忙打断他的话,两腮不知为何泛满可爱的红潮了。
她的眼里蕴含着一丝浅笑,因害羞而显得手脚乱了节拍的样子让聂皓尽收眼底——这女人会有害羞的时候?他不愿放过她,继续往她不愿说的话题深入下去:“不就是─夜情吗,你们是怎么玩的,还搞伤脚,你未免太投入了点。”
“再瞎说,我往PIZZA里吐口水了。”杨漾把盘子举高一点,作势要吐口水。
聂皓已经闻到香喷喷的烤肉味道了,一看她较真的样子,赶紧走过来抢,他的动作极快,一伸手便从杨漾的手里把瓷盘子抢到了手里。杨漾本来就顶着一只脚站着,她只顾护着手里的盘子,这下子身子失去重心,扑腾了一下,身子往后仰去。
聂皓急忙侧着身子往前跨一大步,一手托盘子,一手搂住杨漾。在他暗自庆幸自己身手够快,够敏捷时,他看见托在自己手中的美味晚餐已经开始危险地往前滑了……这个女人让他吃个晚餐都不省心!
而杨漾对这摆成了拉丁舞一样亲密的姿势表现得很恼怒,她支撑着一只脚,往前挣扎了,看样子站起来时会给他一耳光。
此刻他在意的只是——这盘晚餐。他饿了很久了!
不料,杨漾发火了,站起来猛地推了他一掌。他的手一动,盘中餐也猛地一动,从前心里滑出去……聂皓急了,身子急忙放低往前一趋,猛地托回盘子——这下子,把杨漾又一次撞倒下去!杨漾气得几乎是跳着站起来。
然后,她的唇撞到他的唇上,他俩完美的吻上了。
瞬时,如同吻到一颗重磅级的炸弹,脑袋猛地轰隆隆地一声惊响,吓了一跳!
聂皓心跳剧烈起伏,眼睛睁得大得不能再大了。这炸弹似投到了海水里,惊起了千层的浪花,哗啦啦地扑到人的身上……杨漾还倚在聂皓的宽阔臂弯里忘了分开,听着他的慌乱的呼吸声,嘴唇上还存着方才从他的唇边传来的诡异的温暧。
啊!
姑娘我被袭吻了!
杨漾身体和脑袋石化了几分钟后,意识终于苏醒过来了。肢体语言又像通了电似的,飞快地跟上了她正激荡起来的意识——她暴跳如雷地一个耳光抽过去,怒斥道:“你这个臭流氓!总是不安好心。”
聂皓把手里的盘子抓得紧紧地,一手利落地揪住了她的手,毫不示弱地冲她大声地说:“谁吃亏一些?是你碰到我嘴巴上来的!”
“你就是想趁机吻我!”杨漾拖着一条腿,阴沉着乌云密布的脸,从门后抽出来一条棍子:“我先一棍子敲碎你的盘子,再打断你的腿。”
“吻了你一下而已,别告诉我这是初吻?”聂皓睥她一眼,不予理睬,转身往客厅里走,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拿着叉子准备开吃。
“就是初吻!”
“哦?”聂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么说,你还是Chu女?”
“你……是又怎么样!”刹时间,杨漾红了脸。
“你今年多大?”聂皓把她从头看到脚,审视着她:“你都工作了,23岁应该有了吧,难道你还是Chu女?”
与帅哥同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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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帅哥同居2
“杨二,你这个臭流氓,我跟你拼了!”杨漾叉着腰,拿着棍子张牙舞抓地朝他冲了过去:“你这个死白眼狼,居然敢调戏你姐姐我,看我不教训你。你敢躲闪,我以后不做饭了。”
聂皓浓眉一挑,微弯唇角,扫了她一眼,挑衅道:“行,你来啊。”
这时,门又咚咚地响了起来了。房东老太太在门外不高兴地提高声调地哟喝:“杨漾,你明明在家,为什么老躲着不吱声。”
杨漾只好放下棍子,开了门。
老太太站在门口,像干枯的桃树枝的手指,不住地抚着怀中猫的脑袋。她的身材瘦长,大饼脸上布满像沟一样的皱纹,一双小眼睛像大饼里割开的一条小缝一样,透着一点小市民的刁钻。她盯着正在吃PIZZA的聂皓,问:“刚住进来的吧?”
杨漾嗯了一声,“我堂弟杨二。”
聂皓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恼火,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说好住一个人的,这样得加钱!”
杨漾很熟练地针尖对麦芒:“先前你说煤气灶是好的,抽水马桶会换新的,屋里不会漏水的,我没问你减过房租。”
“两个人住,房租要加二百。”
“好,按两个人租的话,你得搬个床过来。另外,漏水的屋顶得用沥青涂涂,我立即打电话叫工人来,钱——你出!”杨漾补充一句:“这个月的水费,上个月没找的5.4元,记得从里面扣除。”
房东走后,聂皓对她竖起拇指:“厉害!任何人都别想从你手里捞走一分钱!”
杨漾没在意他的讽刺,问道:“这两天你洗澡几次?”
“才四次。”
“天!”杨漾像吃了大亏似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两天洗四次!我就说了,水费咋比上月多交了6.3块!败家仔,以后我每天检查水表,水表针多跳一点,我就从你伙食费里扣。”
“喂,我会还你钱的。”聂皓额角流汗,“你为什么不做长远打算,等我恢复记忆之后可以还一笔大钱给你!”
“OH!一大笔钱!”杨漾觉得杨二嘴越来越滑溜了,居然来这一招来诱骗她,她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得了吧,指望你这穷鬼!摊上你这样的人,算我倒霉!听着,洗澡一天只能一次!白天不能开灯!空调最多只能开一个小时!你要做不到,我白天会把水电通通关掉。”
这是温度高达四十度的盛夏,只开一个小时空调?空调的制冷效果不好,他才一天洗几次澡的。赖在她家里还不真好混。聂皓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开电视看球赛,把杨漾当空气。
杨漾走过去,叉腰挡在电视机前面,指着餐桌说:“吃完还不去涮盘子?你真把自己当少爷啊!”
聂皓拿她这个母夜叉没一点办法,只好怏怏地收起桌上的盘子,往厨房里走。
杨漾不知道,聂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聂皓从来没被人——这样大声地呦喝着涮盘子。从小到大,聂少爷过着标准的贵族矜贵生活。在杨漾家里经历了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被棍子打晕,第一次睡厕所,第一次吃剩饭……
杨漾跟着聂皓到了厨房,看着他做事——她担心她花了五十三块钱买的这套骨瓷餐具被这个不懂劳动的家伙摔破。
聂皓把餐具放水槽里,不知如何操作,站在那里愣了一会:“用水冲一下就OK?”
杨漾说:“放洗洁精。哎!拿错了,那个是洗手液啊。老天,这你都分不清……好了,拿那块绿色的洗碗布,对,把洗洁精抹到上面。杨二,你怎么这么蠢啊,洗个碗都不会。”她看到聂皓笨手笨脚的样子,有点恨其不争,好像自己养了个不长进的儿子一样。一会又埋怨道:“哎,你瞧你倒了多少洗洁精啊。大哥,这要花钱的——这瓶洗洁精花了5.8元,我要用两个月的。”
聂皓在耳边如后妈一样凶恶的噪声中终于把两个碗洗完了。
杨漾盯着他高大冷酷的背影在她眼前目不斜视地穿过,禁不住叹口气,这人还真不服管教!
她伸个懒腰进了卧室,把门关上,然后打开电脑上网。她下载的《绝望主妇》已经挂了几天了。看到GABY和JOHN在桌上偷情的那一集,她禁不住面红心跳。突然想到今天买了一盒草霉冰淇淋放冰箱里还没开封呢。
她出来拿了冰淇淋,看到——聂皓正赤着上身,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额前的有些散乱的头发低垂到眉心。
杨漾的手颤抖了一下,递给他一听可乐。
客厅里只开了角落里的小灯,他手枕在脑后,淡幽的薄唇弯出浅弧,静静地凝视着窗外不言语。好像陷入千头万绪中去了。黑暗笼罩着他的周围,给他抹上一层的忧郁。
四周很安静,静得杨漾能听到耳边嗡嗡地响。她盯着他看,看着他这饱满有力胸膛,这颀长强健的身材,放纵不羁的英俊气质!她发现自己心有点软了。这时聂皓侧过头来看着她,眸光略微下移。他说:“笑什么?”
“啊?”杨漾往自己脸摸了一把说,“神经!我有在笑么?”她回头往卧室里的镜子里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唇齿微张,腮边有一点红潮,好像真的在笑。突地又想起一个小时前的那个吻,咦,心里有根弦像被悄悄地拨动了。杨漾冲他补了一句,神经病!又飞快地进房了。
一会,她才想起有句话忘了对他说了,一定要跟他说才行啊,不然晚上睡不着觉的.
她面带着温柔的微笑,走到聂皓面前说:可乐2.5元,把帐记上!
两人的同居的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又过了一周。杨漾充分发挥了她后妈的天份。用美食来威逼诱聂皓干活。晚上,她跷起二郎腿半躺在沙发上,指手挥脚地说:“杨二,拖地!”“杨二把电视机拍下,又有杂音了。”“涮碗啊!涮碗啊!笨蛋!”
他洗碗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也越来越懂应付她的挑剔了!
难得的是,这小子虽不善家务,但是电脑高手。有次,她电脑中了些乱七八糟的毒,完全瘫痪了。他打开CMOS,在健盘上健指如飞,满屏的英文命令闪得杨漾眼都花了,他拨弄几下电脑就开机了,且运行速度也快了许多。
她大吃一惊:“咦,你明明失忆了啊!”
他冷冷地说:“失忆的人是白痴么。”
“你能攻入别人的电脑么?”
“可以。”
“啊!快帮我盗几十个QQ号!我要盗人家Q币!还有,帮我破了我上司肥猪的邮箱……”
“滚!”
渐渐地她发现,咦!和帅哥斗嘴,其乐无穷。聂皓来了后,好像她这无聊的生活中Сhā入一点活泼的音乐似的,那是她以前独居没有体会过的!就是有一点不好,这小子老爱和她争沙发的中间位置。房间里最舒适的也是这个位置了(她特意加了个厚厚的草霉背垫)正对着空调和电视。有争执时,他一个杀人的眼风丢过来,阴森森地说:“让——开,你忘了倒挂金钟了?”或者,“电脑再坏了,别想找我!”
半个月后,就到杨漾的生日了。
杨漾向来很看重自己的生日,更何况借着这个伟大的日子,可以名正言顺地邀请帅哥共进烛光晚餐——嘉应已经答应她,生日时和她一起吃晚饭。杨漾旁敲侧击得了一个重要消息——嘉应和林爽几乎是分手了。倒不是因为杨漾在嘉应家里过的那一夜引起的误会,而是嘉应早就对林爽这种富家小姐的以自我为中心的臭脾气忍受不了了,想放弃这段感情了。
杨漾倒也没有多想,这几年的生日,她都是一个人过的。今年难得有个亲人在身边陪她过生日,她实在太开心了。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她就开始计较生日晚餐怎么打扮,去赴约,要给鸡骨草一个惊喜。她开始翻箱底,把她为数不多的几条裙子和略具女人味的高跟鞋找了出来。
她试了一条白色的高腰雪纺裙,穿上镶水晶的白色高跟鞋,把一直扎成球的头发散落下来,照了镜子许久,面带微笑,风姿绰约地走到聂皓面前说:“怎么样,能让男人眼睛一亮么。”
聂皓转过头来视线无声无息地落在她身上,眼睛里有一丝诧异一闪而过。这女人穿上裙子终于有女人的样了,这衣服好像真让她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也许是头发的原因,柔柔软软的头发换散下来之后,中和了她的中性的气质。他说:“你瞧,你这走路时粗鲁,做作的气质。你的肤皮偏黄,得佩上手饰!”
“KAO,我跟你有仇啊,说这么难听。”此刻,杨漾心情也很愉快,站在那里抱着手臂轻轻托着腮,抬起眼睫:“我哪来的手饰?杨二,你过来,我跟嘉应还会去跳个舞什么的。来模拟一下。”
聂皓走了过来,杨漾趋近他,手轻轻地放在他肩上:“小子,别想占我便宜!不然我会揍歪你!来,会跳舞吧,带我走几圈。”换上平时极少穿的裙子,她自我感觉倒是非常的好,扬起下巴问聂皓:“嘿,你觉得我身材怎么样?”
“如果圆形也算身材的话……”
“杨二,你去死!”
聂皓凝视着她——高跟鞋把她托高了八公分,他微微低下视线就能瞅到她的眼睛——她的额头有点高,显得眼睛好像在脸的二分之一的位置(这是儿童的比例),所以脱不了几分稚气,眼睛似大大的黑葡萄,眼神坦坦荡荡,心无城俯.五官近距离看,精巧玲珑.她用黑色的中性服饰把自己秀气女人的一面裹实了.
不何为何,聂皓在这一刻,心上像有微风拂过般,放轻了些.他小心翼翼把手放在她的腰侧,牵住她的手,跨出了步子。此刻,她轻轻浅浅的呼吸萦绕在他的耳边,呵出了丝丝温暧香甜的气息.
不知为何两个人都有点心猿意马的,根本就不合拍。杨漾跳舞笨拙的要命,老低着头,总是踩到聂皓的脚。再抬起头来时,她不知在想什么,脸又一次泛起了可爱的红潮,她松了手,大声嚷嚷:“算了,不来了,你真笨。”
第二天晚上,她就穿着这套衣服高高兴兴地赴宴了。聂皓在家里看着电视,对她比划了个V的手势:“好好的去勾男人吧。”
去你的!杨漾在门口回眸一笑,回骂了一句.弯腰轻轻地拎起裙角,小心地下了楼。
聂皓对着电视里激烈战斗中的球赛,莫名其妙地很久都静不下心来集中注意力。
谁知,一个小时后,杨漾就回来了。一声不吭地开了门,抬脚把高跟鞋子甩在地上.脸上似乌云压顶,手里提着一大袋子超市买的啤酒.她在聂皓身边坐下,把酒愤愤地丢在茶几上。哗地撕开两听,递给聂皓说:喝!姐姐我生日喝个痛快!
两人喝了一晚上的闷酒,结果喝出事来了。
不要乱来!
杨漾裙子也懒得换,缩着脚窝到沙发里,小嘴巴翘得老高。她皱着眉,仰起头猛地灌了一口啤酒后,抹了抹嘴边的冷凉的泡沫,把瓶子在桌子上重重一磕,豪爽跟聂皓碰了一杯说:“杨二,你说,姑娘我容易么?”
聂皓凝视着她失意的样子想,今天她倒是女人了一回,可现在这豪壮的男人婆的气魄又攀上她的眉眼里了,便说:“不就是失恋!”
杨漾觉得他的话很不中听,白了他一眼,把啤酒丢到一边,从袋子摸出一瓶小瓶子的酒说:“啤酒不好喝,来,喝白的。”
聂皓摇头,推开她递来的酒说:“不行。”他知道自己喝了酒后根本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在国外读书时,几次都因为喝醉酒了,莫名其妙地跟鬼妹上了床。他只要喝得半醉,意识就经不起女人的撩拨。在这里绝不想额外的麻烦,对方可是个母夜叉。
杨漾就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强硬地把手里那瓶高度数的白酒塞给他,大声嘟囔着:“我今个儿太不爽了,就是喝毒药,你也得陪我喝。快点,是爷们就接。”
聂皓接过去,跟她碰了一杯,两人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了半瓶。
杨漾喝起酒来简直像个男人一样,豪气万千!她打了个响亮的饱隔,她拍了拍热血开始涌上来的脑袋,手拿着酒瓶子边比划,边骂着:“奶奶的,有时男人真的很蠢,一点都不懂女人心。我至少有六年没穿过裙子了,为了生日表现得漂亮一点,花了很大的心思。穿着那双尖的要命的高跟鞋差点摔死了,KAO,我容易么。”
“好了,说重点,说重点。”聂皓把她的酒瓶子挡回来。
杨漾眼神暗黯了几分,半垂的长睫定了好几次,静静地,怔怔地,她沉默下来,又猛地喝了一口酒。
聂皓摇摇她的肩膀,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她遭遇挫败时,眼里的霸道,强盛气褪去了许多。此刻穿着这条白裙,有点颓迷的样子,窝在沙发里像只软弱无力的小猫。
杨漾依旧一声不吭喝着酒,慢慢地,她觉得头有些晕了。她把酸了的脚放下来,头倚在沙发的靠背上。她手捏着瓶子,看着天花板说,呢喃着说:“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讨人喜欢啊?”
聂皓略为思考,回答道:“我倒反过问你,你觉得自己讨人喜欢么。”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酒瓶,也不怕打击她。
杨漾叹了口气,身子略为歪倒了些,好像真的有点喝酒喝醉了,脸上的淡淡红晕像黄昏时的盛开的蔷薇,散发着微薰的香甜。她目光发痴,头缓缓地伏下去,倚在了聂皓的肩上——这个时候,她已经收起刺猬的尖刺,也收起了白天对聂皓的戒备之心。
透过这混沌的酒气,她头发上洗发精的淡淡的香气钻入到聂皓的鼻子里,他瞅着她微翘的倔强的嘴角,如晴蜒扑翅的眼睫毛,咻咻的鼻息,心里突然有点心软了,这一刻像是她牢固的野蛮气质的外壳中,从一条微妙的缝里透出了她柔软、女人味的内在。骨子里,她还是个弱小的女人。
杨漾便唠唠叨叨地开始倾诉起来——
六点半的时候,她就准时到了和嘉应约好的那个西餐厅。
其实,开始这一切都挺好的。
当时,餐厅里小提手已经在轻轻抚弄着琴,准备开始演奏了。她看着桌子中央小小的紫色的漆碗的一小根像花芯似的小蜡烛,浮在水面,心情倒不错。虽然嘉应还在来的路上。
到乐手开始拉曲子时候,嘉应匆匆忙忙终于来了。他注意到了她罕有的裙装打扮,虽没有很惊讶,但还是客套地赞美了。
杨漾心里美滋滋地。
可惜,饭才吃到一半,他的电话就响个没完了。第一个电话,他接了三分钟。第二个话电话,他接了五分钟。最后那个电话接了十分钟。回来后,他面带难色地说,羊羔,林爽有事,她扭伤脚了,要我到医院去看她。
杨漾心里一下子就掉到冷水缸里去了,她说,去吧,去吧,不要紧的。
嘉应想了想,还是没有动。
一会电话铃又响起来了。嘉应接了后说了几句话,竟然把手机递给了杨漾。林爽在里头尖声细地说,嘿,你生日啊。
杨漾不知她想干嘛,便说,是啊,对不起,忘了邀请你。
林爽哼一声,随即又笑了起来,我就是知道你生日,所以特意要拉走嘉应。
杨漾说,上次的事我很抱歉!要拉随你便咯。
林爽收住笑,挑衅道,哦?你不信?
杨漾不想和她多说,立马把电话从耳边扯远,递给嘉应,觉得有点闹心。
两人沉默着又吃了一会饭,嘉应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笑道:寿星今天不开心?杨漾手中的叉子停下来,看着嘉应说:鸡骨草,你和林爽真的分手了吗?
嘉应说,是啊。
杨漾赶紧把嘴中的牛柳吞下去,坐直了身子,咳嗽了几句,说:“鸡骨草,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跟你说。你扯开耳朵听好。”
“说吧。”
杨漾凝眉敛目,手抓成拳头放在胸前——她紧张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二百五样的,她对牢嘉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鸡骨草,我发觉我喜欢你。”
朦胧─夜情
“然后呢,”听杨漾说完,聂皓的眸光从她面上掠过:“他怎么说。”
杨漾苦瓜着脸喝了口酒,很挫败地甩甩脑袋。
当时,嘉应大吃一惊,看着她老半天都没合拢嘴。这表情就像——突然头顶猛地辟过一道惊雷,吓了一跳,然后脚底踩中了一香蕉皮,众目睽睽下快要摔进泥沟里了一样尴尬[奇+书+网],难堪。
半晌,他抬起漆黑的眸子,勉强轻轻一笑,这种笑让这场面更加冷僵了。杨漾缩起肩膀,觉得冷得发抖,恨不得把面前的一碗罗宋汤的大碗盖在自己脸上——无脸见人啊。
嘉应动了动唇,正准说什么时,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
上苍啊!杨漾在突兀的铃声中,无力地倚在椅背上,望天叹息。
挂了电话后,一顿晚餐也吃得差不多——应该说被这电话破坏得差不多了。嘉应站起身来了,对她说,羊羔,我得去医院了。
……他留给她一个华丽丽的背影。
杨漾化气愤为食量,狂吃东西。她Chu女告白算是失败了。她把餐桌上剩的一份牛排打包回去,悲壮地出了门。
走到门口时,她这个倒霉蛋由于久未穿高跟鞋,驾御不了七厘米的细跟,一不留神就巍了脚,在方砖砌的台阶上响亮地摔了大马叉,和盒子里跌出来的牛排一起卧在地上。
杨漾说,老天再补一场雨的话,我就是狗血言情剧的苦情女主了。KAO!
聂皓侧头对她说:“你确实是个倒霉蛋。”
杨漾只觉得他的唇就在耳边,颈上的肌肤被他唇边的热气吹得热热辣辣的。她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肩膀上:“KAO,吃人东西嘴软,你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来安慰一下我!”
“OK,”聂皓说:“不讨男人喜欢也不是你的错。”
“杨二,闭上你的臭嘴!”杨漾坐起来,干脆放松身子斜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会,觉得不舒服,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不爽,干脆就整个背靠在他身上。拿起酒瓶,和他又一碰杯,两人咕鲁鲁地又干掉了两瓶白酒.
他们的话也渐渐多起来,但思路也越来越迟钝了,但这种状态让人心里莫名的兴奋。杨漾喝醉时特爱发酒疯,一会,她顺手捞起手边的罐子往对面的墙上扔。顿时,房间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像鞭炮一样的声响,她拍着手大笑起来。
“吵死了!”聂皓侧过身来,从她背后伸手费劲握住了她的右手,阻住她再丢东西。杨漾转身面对着他,边挣扎着,边哧哧地傻笑,伸出没有方向感的左手来推他,推不动,便在他衣领上,胸口上乱抓,嘴里嚷着:“疼……放手啊。”她嘴里的酒气扑到聂皓脸上,他徒地松了手,杨漾手里罐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人也摇摇晃晃地歪倒在沙发上了。她还有一点点意识,视线模糊,只觉得头顶天花板旋转得很厉害,身上却一点力都使不了。
她柔若无骨的躺在沙发上,痴痴傻傻地盯着聂皓近在咫尺的脸,嘻笑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妈的!你小子贼好看!”
而聂皓也是没什么力气了,拨开她的手,也跌落了下去,身子直直地扣在了她身上。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低头看着身下这女人的苹果脸,她漆黑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动着,小麦色的肌肤染上薄薄红晕,额上浅汗一片,如凝着晨露的粉玫瑰.她的温热的呼吸漱漱地扑到他的脸上,她身上热得有像烧了火似地。聂皓觉得浑身灼热,双手也好烫,自腹下升起了一股热力,意识开始蠢蠢欲动。
“啪”地一声,烂醉如泥的杨漾像在梦里不舒适似地,手脚乱动,猛地一个耳光抽中了他。她的手劲很足,聂皓欺在她身上,哼了一声,像是本能似地把她的手牢牢捺住。
他的手臂贴着她的耳侧,看着这张近距离正在娇笑的脸,觉得喉咙发紧,他托着她的后颈,热唇慢慢地凑近了她,落在她微启的菱唇上,连绵地吻着她。渐渐的,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先前的浅尝变成了掠夺。他的唇舌探进她甜甜的唇中大力地吮吸着。
越吻越觉得干渴,越喝越觉得燥热!
聂皓只依稀觉得这是在梦里——自己是被包裹住了。而周身像似出现条蛇,贴着他的肌肤不停地游动,游动,疯狂地撩拨着他的意识,渐渐全身狂燥不安起来!他身子往前一点,膝盖一顶,顺利地把底下不断挣扎的人的腿分开,且压实了。 他越来越难受,不由地低吼一声,把包裹在身上的东西奋力撕扯下来。
身下的人伸出手攀住他的肩膀,不知道是想推开他,还是想抱紧他。她身子挣扎着,梦呓般的低语像是柔软的低吟,字句间,掺杂诱人的喘息。
透过他们身畔的窗子,看得到外面夜空的一点星辰,星光碎碎点点,如女人额上腮边的痣。漆黑的屋子里只听见绵长的粗重的呼吸声和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
他坚实的双臂搂住她纤细的腰。渐渐地,他的身体像裹进了一团柔滑的雪白的绵花丛中,他的手不停地揉捏着,拨弄着这柔软,热力在身体里如万马奔腾。
他索性由它指引着向前冲着,驰骋着,向最最柔软,最最湿润的地方向冲去。
在梦里,与对手像战斗似的紧紧地绞在一起,纠缠着,翻腾着,疼痛着,紧密不可分……耳边隐隐约约有低低的,碎碎的,粗粗的娇喘夹着哭泣声,断断续续地说,疼!
他畏罪潜逃?
杨漾决定了——晚上买点双份安眠药放到聂皓的饭菜里,顺便把那把菜刀给磨快了,哦,还要去杂货店买一条碗口粗的大绳子来。棍子只要一根就够了!
7点30,她是被卧房里的闹钟吵醒的。她浑身一个激灵,像锂鱼打挺似地地翻身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和衣睡在床上,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了似的没一点力气。还有宿醉的头痛欲裂,她立马回想起昨夜喝酒的事:喝了酒——喝醉了——然后?特别有个问题:她昨晚是怎么躺到卧室里来的?最后的一点模糊记忆,是她在沙发上打杨二……
虽不能确定,但是如果按电视剧里的情节,她应该不顾一切冲出去抓着奸人痛哭流涕,大吵大闹,拿根绳子作势要上吊什么的。可她心里却平静得很诡异!
“昨晚你把我弄进卧室了?”她用极快的速度跑向洗手间,一边擦脸,一边收拾包里要装的文件,她用余光扫射着刚睡醒的聂皓——她突然发现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啊。你醉了!”聂皓说,他的表情好像并没有要回避,掩什么事似的,好像期待着她继续问下去。
杨漾拿上包,没有再问下去。
已经7点40了,再晚只能打的了。杨漾的疑惑落入他密无情绪的黑眸中,他坦坦然地接过她的目光,并没有做错事的心虚神色。
想到晚上的计划,她不动声色地开了门,很友善冲聂皓笑笑。
很奇异的,聂皓的浓眉一挑,薄唇略弯,黑眸中也透出一点笑意来。
是不是占了便宜后的得意之笑她就不知道了。杨漾心里说,杨二,你今晚死定了!
其实整整一个早上,聂皓也是心烦意乱的。
他比杨漾早醒来三个小时。醒来后三分钟,他就意识到自己昨晚做了一场热辣的活塞运动。
第一,他看到自己全身剥得精光睡在了地板上,而且前胸后背有抓痕和吻痕。第二,看到了杨漾衣衫不整地躺在沙发上。
知道昨晚就算不疯狂,也是相当热情的。他吃了一惊,发了好久的愣才穿上扔得老远的衣服。
为啥醒那么早呢,他睡得很不舒服。地板很凉,而且一个酒盖子在他背下硌了一整晚,害他背上像剥去了一点皮似的,辣辣地痛。接下该咋办?等她醒来,还是摇醒她,好早早承受她的一巴掌或一菜刀?
他凝视着正在熟睡中的杨漾,目光在她脸上慢慢地打转,心里倒有点异样的感觉——她清新的苹果脸,秀气的鼻子有一点圆润的高光,翘起的红唇微微地蠕动着,她熟睡的样子香甜得像个婴儿。他俯身凑近她,然后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了里面的卧室,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他动作一气呵成,她没醒来。
就算做了活塞运动,也不算强X吧,不能怨他一个人的。
从窗台边已涌进了初升的阳光,照得沙发当头扶手上一片雪白,亮得简直像菜刀的白刃。外头的阳光也炯亮得让人头晕,杨漾在公交车上看着车玻璃上不断晃的阳光的斑驳光影,心里有点后悔——为啥不请个假,好好审问杨二呢?搞不好这小子吃干抹净溜了怎么办?!
不过,看他没钱又不认识路的傻样儿能跑哪里去啊。再说,昨晚是她自己硬要和他喝酒的……按理来说,虽那事儿不能肯定,但她看着杨二应该恨得咬牙切齿才对呀!咋还心平气和地去上班呢。真怪!
这事该怎么解决:让他赔钱还是负责?
负责——结婚?
这事也太……太快了吧。
杨漾禁不住全身打了个哆嗦。酒后乱性!酒后乱性!万恶的酒啊!
到公司了,她把那事从脑袋里暂时驱远点,先去主任办公室敲门。
上次,那肥猪用迷|药放晕了她,强X未遂,不知是心虚还是真的因为公事,第二天一整天去学校和一校长谈教材折扣去了。第三天便出差了。杨漾连他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她想,你再出差,有大半个月了该回来了吧。看你躲到什么时候去!
这次敲门,总算里面有人低低地应了声:进来。
杨漾一脚把门踹开,大刺刺地走进去,把门掩上,“啪”地抽过一条凳子摆正,一ρi股坐下。脸上,眼里都充满着冷冽的杀机。怎么看就是砸场子的样儿。
这回,肥猪好像做好了准备了。端正在黑色皮椅上,叼一根中华烟,定定地看着她,狸红的嘴角露出一颗虎牙,漏着一点奸诈的笑。
在杨漾摸起他的烟灰缸举起来时,虽然他的手抖了一下,但还是冷静地说:“我有两句话要说,”
真像临死遗言!杨漾笑着,停住说:“说!”
肥猪说:“第一,我准备给你加薪百分之二十,你敢动手,你工作就没有了。第二,我随时可以叫保安来。”
哦!原来如此呀。杨漾把手里的烟灰缸放下,说:“这么说,我敢打人,指不定会被开除,而且可能会坐牢?”
肥猪皮笑肉不笑地说:“小杨,上次的事,我跟你道歉。而且,我虽对你下了药,但我连你一根汗毛都没碰过!你朋友看到的。咱俩就这样算了,我都跟老板说,给你加薪了!”
杨漾伸出尾指来,刮了刮自己的下巴,犹豫了。然后思索着,自言自语地说:“对哦,听上去不错啊,不过,这样不够,我还想要点别的。”
“什么?你说。”
“这个得小声点,你过来,我在你耳边说。”
这女人就是贪婪!肥猪做好了讨价还价的打算了,站起来,做倾听状。就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杨漾如闪电般的速度揪住了脖子间的领带,手一旋转,领带在她手中飞快地绕了几圈,然后她后退一步,猛地向后一抽,肥猪的身子始料不及,顿时失去重心,一下子扑倒在桌面上了。
杨漾抓起拳头砍在他的后颈,手肘一弯直直砸下去,一手揪住他的手剪在背后,一手把肥猪的脑袋压在了桌面上,很利落地扣死了他!肥猪惨叫连连,嘴张着抖着,压成了O形,脸上的红色的赘肉挤在面上像团面粉似的,手脚不停地挣扎着,像只压在案板上待宰的肥鸭。
“哎,动啊!”杨漾手里的领带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手上稍一提力,那男人就像要断气了一样难受。他哭丧着脸说,小杨,饶命啊!
杨漾肘上的力压重了些,一拳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嘻笑着说:“你敢打我主意,你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姑娘我从小就是练家子!今儿我饶不了你。”
“求求你松手,对不起啊!”
“你放心,这样绝对不会有内伤的。”又两个耳光狠狠地抽过去,他的脸立马肿了。
“你想怎么样啊,大姐,要钱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快被你勒死了,求求你!!”
“咦,你也有今天啊。姑娘我的手好久没有吃血了,知道不?”杨漾又把手中的力猛一提,肥猪又是一声惨叫!杨漾嫌还没有揍痛他时,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了。肥猪几乎是ρi股尿流地喊,救命啊!!
然后,杨漾就被开除了。大家以女英雄的眼光目送她。新来的那个女孩在厕所里扯着她的衣角说,杨姐,你真行!他上次对我动手动脚我一直没吱声呢。
叶子说,现在经济危机呢,你就图个爽快啊。杨漾说,难道忍气吞声等待种猪下一次性骚扰?得了吧,不就是另外找个工作!
当然,在找工作之前,还有个事要解决——得和杨二把昨晚的事扯清楚才行。
下午六点,杨漾在公司把事情交接好后,便按计划去超市买了大鱼大肉,绳子也买到了。杨二啊,今晚有你受的!杨漾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今天不是在报仇,就是在报仇的路上,我咋命这么苦啊!
兼爱,非攻。
兼爱,非攻。
算了,爱个鬼!
她满头大汗地两手提着大袋子东西上了楼,费力地敲着门,喊道:“杨二,开门,来帮忙。”
没人回答!
她又喊了一声:杨二!
还是没人回答——肯定在洗澡。KAO,以前就交待过一天只许洗一次的,这小子真会浪费!
她怒气冲冲地把袋子放下,掏了钥匙开了门,冲到厕所——居然不在?推开卧室的门也不在!杨漾惊了一跳,平常这个时候他都等着开晚饭了,不会出门啊。去哪了?
真没想到他会出去——难道早上那轻轻一笑就显露了杀机?不会吧。杨漾没了主张,在沙发上坐下来,望着眼前一大袋子东西发呆,又掏出那根绳子来比划比划,一直无聊地坐了两个小时,看了两集Сhā满广告的偶像剧,杨二还是没有回来。
到了晚了十点钟的时候,杨漾终于彻底失望了——杨二终于是占了便宜,畏罪潜逃了!
他妈的!
杨漾不知道,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聂家主管赵进已带着人已找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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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进敲门时,聂皓正坐在杨漾的卧室里,开了电脑上网(基本上,杨漾为了防他开电脑,每天改一个新密码,他每天花五分钟破一次密码。)这些天,他用MSN在网上和美国的同学联系上了,正打算今天把自己的请求说出来。——在借钱这方面,他还是脸皮薄了点。他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和人开口借过钱。更何况,现在已远在中国,却和那边的朋友借钱,实在是有点怪。他硬着头发把消息发送过去后,朋友居然爽快地答应了。他吁了口气,总终放了心了!
敲门声响了老久,他才去开了门。
因为上午,房东老太太来过一次。她一ρi股坐在沙发那里,莫名其妙地来和他拉起家常来了。不管他有没有在听——从墙壁上的缝谈到她的鞋。最后,说:“小杨,有对象么?我有个外孙女比你大三岁,别看她是寡妇——但她开了个大超市。看你一天到晚闲在这里,我想你要和她成事了的话,工作连生活都解决了……”
要把他和个寡妇凑成对,莫非他的样子很小白脸?他冷冷地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打发了老太太。
所以现在听到敲门声,他烦燥地起身去开门时,打算说一句,你烦不烦!
没想到一开门,竟然看到他家的管家赵进!他后退一步,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这一个月,聂皓简直给聂家制造了灾难。自他失踪后,全家上下乱成了一团。聂太太怒气冲冲地让管家把所有佣人都集中一起,把所有下山的路都给翻遍了。结果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而订婚宴又迫在眉睫,聂太太只好厚起脸亲自上明家的门去道歉。明苏雪大小姐气得把宴会上要穿的裙子剪得稀烂。几十年的老友明先生板着脸,只冷冷搁下一句话,一周之内我要见到人!
而两家为莫名其妙地取消婚礼,一一为嘉宾们道歉。且好事的八卦周刊和网站纷纷报导,害得两家颜面尽失。
此前,聂家与明申公司一直在谈一项地产项目的合作,现在立马搁浅。
三天后,赵进看到桌上快递的回单,终于想到了聂皓逃跑的方法。他找到那家快递公司,把所有送货所到的地点全跑了一趟,终于是在这七拐八拐的光明巷里找到聂少爷了!
赵进一进来,两个彪悍的保镖也跟着进来了。人虽然不多,但这架势,这气魄,一进屋就显得杨漾的房子特别狭窄和寒掺。他们一站定了,就给地板上投下一片很大的阴影。聂皓坐在这阴影之前觉得很不爽。这简直像穿越时空一样突兀!他们恭恭敬敬站在他面前,整齐地鞠恭说:“少爷,来接你了。”这个“接”字好客气哟,其实在他们眼里,聂少已是一打包的棕子——直接带着走就行了。按聂太太的口气,应该用个“捉”字才贴切。
聂皓挑挑眉,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
赵进看看四周,又盯着聂皓这套不超六十元的衣服,带着一种惋惜的口气说:“订婚已经完全取消了!聂太太说不会再逼你订婚,结婚。”
聂皓不知这话可以不可以信任,但听起来蛮不错的!
赵进说:“聂太太现在在家里等你,她说,凡事都可商量。”
她好像妥协了!聂皓耸耸肩:“赵叔,我要等六点钟之后再走。”
“为什么?”
聂皓说:“我得跟这屋子的女主人说一声。”
他来的时候莫名其妙,不想走的时候也莫名其妙地消失。更何况,昨晚还和杨漾发生了─夜情,他至少应该跟她有个交待——当然不是负责。他是不可能为负责而结婚的!他喝醉酒了,自己也是不清楚的,谁勾引谁也不一定啊。再说,他发现杨漾的电脑里有很多G片,这女人似乎也是个色女。
反正他就是想走的时候和杨漾说一声。
最后,赵进劝他:“你可以回家之后,再打电话,以后见面都行。但聂太太一早上都在等着,她的脾气你知道的,一发火可能主意又会变了。”
听赵进的口气,好像他和这女主人产生感情了。他跟杨漾虽没有互相憎恶了,但还没有好到以后要见面的份上!聂皓觉得别扭了,便决定立即离开。
下楼时,又看到房东老太太了。她走上来说:“考虑得怎么样?我侄女虽是个寡妇,但有房有车,开了超市啊……反正是倚仗女人……”
赵进看着聂皓说:“寡妇?这屋子的主人是寡妇?”
聂皓额角冒汗。“倚仗女人”四个字把他心里刺了一下。这不,这一次,老妈收了他的户照,冻结了他的信用卡,差点让他无立足之地。在这里为伙食,衣服和杨漾这个母夜叉讨价还价,甚至受制于她。真是够丢人的。以后,要和老妈抗争——得经济独立才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他想到钱,却偏偏没想到忘了写给杨漾的欠条上的欠款了。
所以杨漾捧着一堆白条时,想到她居然在杨二身上亏了六百块(如果挤掉这帐目的水分,也有四百块),而且人财两空,气得她死命地捶着墙,痛苦了好一会。她手里搅着那根粗绳子骂道:都怪我太仁慈了!你个杨二,早知今天早上我就应该把你捆起来,吊着打一顿。你个生孩子没屁 眼的混蛋!你丧尽天良!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前天她失恋,今天又失业!现在,连个给她呼喝的人都给跑了!这可咋整啊!杨漾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真想找个人来打一架出出气。她一转眼,就瞅到老太太那只溜在门口猫,便把它捉来,用皮筋把耳朵绑到了脑袋后面,扮成傻兔子的样儿。再把它毛长扎个辫子,把它弄成异种了,她才放了它。还是不爽,半夜三更地,她去爬楼梯,呼呼地踏烂了几个煤球居然没摔下来,她终于笑了。
晚上睡到第二天中午,她才爬起来,把昨日买的大鱼大肉做了一顿美食安慰了自己一把。边吃,边诅咒那该死的杨二——杨二的名字是她取的啊,他到底叫啥名呢。KAO,会不会咀咒不到他!
吃完饭,洗碗——边洗,边诅咒杨二——以前都是他洗的,现在老娘自己干起来了,真不爽。
洗完碗,上网——边看,边诅咒杨二。
上完网,洗澡——边洗,边诅咒杨二。
连续咒骂了一个礼拜,她发现自己有了碎碎念的习惯,而且嘴巴好像大了一点呢。恐怖!老骂狠话,会遭报应的——难怪投了一个礼拜的简历了还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她拍拍肩膀,决定宽恕杨二。
又大半月过后,网上一条醒目的招聘广告吸引了她的眼球。聂氏集团新成立的一个房地产公司正在广招各路精英人才,总经理居然是她很熟知的一个名字:聂皓。聂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呼,他不逃婚了,咋就回来了?
杨漾继续往下看,这个公司有个职位非常适合她。是杂志内刊编辑:要求是年龄二十三岁以上,大本以上学历,汉语言文学或新闻传播等相关专业;叁年以上专业传媒、杂志期刊编辑运作经验……
再往下,呀,这个公司的开出的月薪,福利都相当不错!她两眼发光,立马把已经写好的简历,加一封把自己夸上天的自荐信发了过去。嗯,就等着这公司来电话了。
她发了简历才五分钟,电话就过来了……
你是猪啊
运气跌到谷底总会反弹的。杨漾咧嘴笑了一下,随后深呼吸一口气,挺胸收腹,按接听键说:“你好,我是杨漾。”
对方在电话里轻轻一笑,说:“哦?”
“鸡骨草?”杨漾有点失望地倒在椅子上,伸手挠了挠头发说:“是你!……你找我干嘛。”
“你生日那天说……”
杨漾的ρi股像被钉子扎了似地,从椅背上猛地弹起来。她没预料他一开口就提生日那天表白的窘事,她脸刷地一下红了。向男人表白的风险果然大啊!这下子,连说个话都觉得尴尬了.他们俩从小玩到大,从来没有动过男女之情的念头。——也许自己最近发情,春心萌动了,就是因为面对鸡骨草那张与小时候反差巨大的俊脸,没把持自己!
于是杨漾装模作样地猛咳嗽了一把,把他的话截住,然后又清清嗓子,说:“鸡骨草,那天我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你就把话当真了?大家老熟人了,你咋这么容易被我吓到呢。懒得跟你说了,外面下雨了,我得去收衣服了。”
“外面阳光很大啊,下雨?”
“局部性大雨,你懂不懂?”杨漾一点点摁平自己正在发抖的指,一本正紧地扯谎。说来怪,杨漾这女人神经粗得像电线杆,可唯独感情方面却敏感又纤弱。初中时,她偷偷暗恋一个男生,不知怎地被他知道了,那人倒也没说什么。可以后碰见,她都绕着道走。失恋事小,面子事大啊。基本上,以后她也很难做到平常心态去和鸡骨草像朋友一样喝茶,吃饭什么,做平常朋友的交往。
嘉应说:“我有事拜托你。”
“啥事?”
嘉应沉默了一下说:“我本来准备陪我妈去医院看病的,刚好学校来了电话,有急事要过去一趟。她对这边不熟,我想你帮个忙,先带她去医院排队挂号——怕太晚了挂不到号,我要两个钟头再到医院来。”
听他风淡云轻的口气,似乎也没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说起来,也有一个星期没出门了。她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后立马换了套衣服,去了嘉应家。
这天的天气闷热。中午的太阳躲进了灰蒙蒙似烟灰色一样的云层里,但温度依然不见降低。城市上空像盖了张隐形的蒸笼似的,似把人的呼吸都压住了,焦躁又浑身无力。大概是要下雨了,杨漾忘了拿伞。到了嘉应家里时,他已经去学校了,阿姨替她开的门。
自从沈家搬了后,她们也是七八年没见过面了。那时候住隔壁时,两家的关系非常的好。阿姨买小孩子的零食从来是双份。嘉应有的,杨漾绝对有份。杨漾虽调皮捣蛋,但嘴却格外的甜。和嘉应闷不吭声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她简直鲜活得像只喜鹊似的讨人喜欢。人家逗她喊阿姨的干妈,她二话不说就喊了。在沈家噌饭时,也是一口一句:阿姨做的饭最香了!
阿姨像他乡遇故知似的,格外的亲热,挽着杨漾的胳膊直夸奖道,漾丫头漂亮了。这话虽也是长辈的客套话,杨漾听了也挺受用的,差点依小时候的时惯,喊干妈了。拿着病历本,在等着进医生的诊室时,阿姨又扯到那个老话题上:“漾丫头,谈了朋友没?”
杨漾摇头。
阿姨其实是明知故问,她又说:“你看我们家嘉应怎么样?我觉得你们挺配的!”说到般配,杨漾禁不住汗颜.她从一个三流大学里毕了业,找了一份三流的工作勉强地混着日子.且瞧她这身材,这气质,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可鸡骨草又高又帅,又是一有前途职业的海龟.他们俩哪一点配呀?
“阿姨……嘉应……”杨漾的话没说完,一转头便看见嘉应站在了她的身后,朝她微微一笑.杨漾有点慌张地说要去洗手间,赶紧闪人了。越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她胆子越小。出来时,就看到阿姨笑着在嘉应耳边说悄悄话,嘉应很孝顺地不住地点头。杨漾看到阿姨意味深长地朝她笑,疑心她已经在拉红线了。
出了医院后,三人一起找了个地方吃晚饭。这时话题就光围绕着阿姨肩周炎的治疗情况了,杨漾在一旁听着,脑袋里却在胡思乱想。吃过饭,回到嘉应家里时,外面就哂哩哗啦地下起雨来了。杨漾坐了一会就告别了。
嘉应跟了下来说:“我送你。”
他在车里放了CD,很柔和的钢琴曲,车外的淅淅的雨声被玻璃隔绝着,发出细细的声音,倒有点情意绵绵的温存味道。杨漾有点敏感地想,刚刚三个人在车上的时候咋不放音乐啊,这什么意思?嘉应看着她的目光好像与平时不太一样呢。
嘉应突然侧过头来说:“羊羔,刚下楼时,我妈说,如果你没男朋友的话,我应该——。”
鸡骨草,你孝顺过头了吧!杨漾早有预感他会说什么了,还是吓一跳,猛地截住他的话:“哎,
阿姨真这样说啊?我是没男朋友啦……我们,唉,其实我们……慢慢来啦,不急啦……”
嘉应温和地凝视着她:“嗯,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杨漾不愿意再狗血地表白一次,只避开他的目光,带点羞涩地说:“合适啦,一定合适!”
车停住了,嘉应没有接话。
他撑一把黑伞送杨漾上楼。路上已有不少积水,两人走路的步子不由地小心翼翼地。嘉应撑着伞的手贴在杨漾的肩侧,两人靠得极近,杨漾甚至闻得他身上带点古龙水香气。暧,这种感觉好像她就倚在他的怀里一样。暧昧,该死的暧昧!
到了楼梯口,嘉应没有上楼喝杯咖啡的意思,杨漾急死了,厚着脸皮延续刚刚的话题问题:“鸡骨草,到底合不合适?”
嘉应说道:“别着急,放心!我答应我妈了,会给你介绍个合适的好男人的,你相信我。”
他的思路跟她的完全不对路。杨漾又一次被打击到了,她惊讶了半天,终于对嘉应狠狠地骂了一句:“你是猪啊!”
三天后的一个早,杨漾接到聂氏集团内刊辑部面试的电话。
当她站在那座蓝色的大夏门口,看着门前的雕塑里的那个滚烫发亮的“N”的银色字母时,不免心里有点激动。这座大夏是X市商务区的核心地段,是首屈一指的顶尖甲级写字楼。聂氏集团资产雄厚,下属有19家项目公司。涉及中高端住宅、高级写字楼、酒店及会所经营、房地产销售等业务,成为最早内地在港上市房地产公司的十强之一。
杨漾感叹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咋不早点招内刊编辑呢。她把存在手机上的地址又看一下,再次确定了一下面试的楼层号码,然后拂了拂头发,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她站在电梯前,看着指示灯的红不断地变化。有两部电梯同时下来了。就在开门的一瞬间,杨漾进了最尾上那一部。与此同时,中间的电梯打开时,走出来一个人。他一身黑色正装,夹一个黑色公文包,步伐稳实。他的个子很高,皮肤是小麦色。脸立体如刀削,短发利落干脆。乍一看倒和一般的公司金领差不多。可仔细一瞧,这张英俊的脸上,总显示出几分不耐。他微皱着眉,嘴紧闭,唇线总不悦地往下扯着。眼神总在看一个地方,却没什么焦距。
事实上,聂皓对这一本正经的上班生活有点水土不服。他的秘书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汇报:“九点,要与竞拍会的组织人会面。十点,在滨江会所,还有一个会议……”
此时的杨漾已经坐在了内刊编辑部的接待室里拿着自己的简历,看着眼前这三排坐得满满的面试者,在心里想着面试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应该去如何巧妙应答。当然,她肯定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又会是另外一番光景。她的人生也从此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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