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仪说出上述话的同时,我心中已有所决定,于是笑了笑道:“我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前提是不要再谈股份。”
言江立即笑道:“我早就说过,老大会同意的,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向林小姐交差了。”
“林小姐?”我疑惑地问,“哪个林小姐?”
言江张大了嘴,显出一付追悔莫及的表情,在我的追问下,只好老实交代道:“天地软件公司的开发部经理,她说她认识你。署名的主意也是她出的,楚仪负责操刀。”
好啊!原来对面这个少女和那个躲在“黑暗”里的女人竟然联起手来摆我的道!--不知这件事情有没有玉秀的份?
正当我生气的时候,臂弯里忽然探进来一只细润的手,玉秀摇着我的手臂道:“老公,你不会在生气吧?”
我偏头望向玉秀的双眸,迟疑地问道:“难不成你也是这个团伙的成员?”
“你说得好难听。”玉秀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臂道,“我是在帮男人婆和言江的忙,再说,我可是工作室的大股东,想上更高的楼,自然要借你这把金梯子了。”
“你把你老公当金梯子?”我生气地道。
“老公--”玉秀像扭股糖一样缠过来道,“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就生气的。林姐的提议,我和男人婆早就想过,一直没跟你说,是因为你上次走得太过匆忙。林姐很希望拿到这款游戏的发行权,不过前提是要将你署名为游戏设计者之一。你就当帮忙帮到底,送佛送上西天,反正你确实在游戏设计中出过大力气,署名也是应该的。你就答应吧!也免得男人婆和言江再到处找发行商,你看,男人婆最近都瘦了。”
→第八章 - 女人的阴谋(中)←
我望向楚仪,发现她虽然没瘦,不过脸上却少了以往的晶润光泽,大概是没有睡好的缘故,再加上听了玉秀的分析,发觉自己生气得的确有些没来由,于是笑道:“我有说反对吗?看你们像设计惊天大阴谋似的,直接与我说明不就行了。还有你--”我忍不住刮了一下玉秀的瑶鼻道,“总给我搞突然袭击,先说匡总是家里的客人,现在又说自己的老公是金梯子,为了向匡总证明自己的能力,和自家的公司做生意,竟然还要靠算计自己人才能做成,你这是何苦来哉!”
玉秀羞红了脸,无法辩驳之下,干脆将头埋进我的臂弯里,暗地里狠狠地捶了我两下。看到我龇牙咧嘴的样子,熟悉玉秀的楚仪和言江都在暗暗偷笑不已。
正当我颇为尴尬之际,门铃忽然响了。
来客应该还在院门外,不过玉秀却突然蹦跳起来,抢在帮佣出去开门之前,向门外跑去。
有谁会惹得玉秀这么热情地去开门?我不禁心中犯疑,于是站起来走到厅门口,远远地看到院门外停着一辆鹅黄|色的高级轿车,一位身穿云白色暖绒大衣、清秀端庄中透着绰约动人的女人依在车门上向玉秀挥手--不是那位藏在“黑暗”中的林桑还有谁?她好像算准了时间来的,“署名小纠纷”前脚刚刚宣布和平解决,她后脚就到了。如果不是她练成了“天耳通”,就是她“女人卦”太厉害--来得太巧了,无法解释。
林桑走进来时,我调侃道:“林小姐不会是带着合约来的吧?”
林桑褪下推到头顶上的墨镜,笑道:“沈总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这点细枝末节你都能猜到。”
我凝视了林桑精致得一如釉质的脸庞大约有三秒钟,终于还是无奈地笑了。我对这个女人,就像对玉秀一样,永远都生不气来。因为她有一套“操控”别人情绪的手段,让你无法将责难的语气加诸在她身上,因此,最终投降的往往是她的对手。这使我怀疑林桑只身为天地软件公司的开发部经理很可能别有隐情,因为以她的能力,担任TTB集团总部的一名高级主管也绰绰有余,即使不能进入TTB总部的高层,担任一个子公司的第一把手也是理所当然。然而,她现在的职位不过是子公司里的一个部门经理。还有一点,也让我犯疑。我总觉得,林桑与匡家走得很近,近到几乎可以参与匡家的家庭事务,另外,从认识林桑开始,我就发现她做了许多本来不属于她这个职位应该做的工作,而那些她不必要做的工作的性质比她作为一个开发部经理所做的工作的性质要深广得多。所以,我很怀疑,林桑在很多时候都直接代表TTB集团,而不是所谓的天地软件公司。这个问题存在我心里已有一些日子了,我准备等到适当的机会问一问玉秀。
林桑确实带来了《魔月天空》的出版发行合约,不过最终签约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玉秀或者言江,而是楚仪,因为魔月工作室真正的管理者是她,尽管她不是工作室最大的股东。
“魔月天空”的出版日期派到了零五年的五月份,也就是说距离当下还有四个月时间。
“为什么要拖这么久?”我诧异地问林桑。
林桑将整理好的合约放到茶几上,笑道:“因为游戏的各方面都需要测试,可能有一些程序需要修改,这可能要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之后进入出版过程,另外还要强化媒体宣传。整个操作下来,最少要花四个月。”
“怎么我以前没有听说?《诸神之乐章》不是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出了吗?”
“大少爷,《魔月天空》和《诸神之乐章》是不一样的。这款游戏不过是一款中型游戏,由于游戏本身特点并不十分突出,所以很难将它作为主打产品推出。我只期望借助你这个‘妖精’的名气,在游戏推出时能取得一个不错的销量。”
“不过--”林桑环顾玉秀、楚仪、言江三人道,“你们也不要气馁,虽然是有沈浩的帮忙,但你们第一次设计游戏就能达成这种水准,在这个行业中已经很少见了。”最后一句话说得刚才还脸若死灰的言江等人的脸蛋立即大放光彩。不过,玉秀仍然忍不住扯了扯我的袖子问:“老公,你第一次设计的游戏《星际偷渡客》怎么会取得那么大的成功?”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林桑却替我答道:“因为你老公是怪胎。”
→第八章 - 女人的阴谋(下)←
林桑临走之前留下了一张请帖,并且乐呵呵地对玉秀道:“这个宴会,看你怎么推。”
随后,言江和楚仪也起身告辞。我刚待起身相送,言江忙道:“你还有一位公主要伺候,我们还是自便的好。”说到这里,他还故意向我眨了眨眼,“老大,好好享受吧!”由于最后一句话不小心说得太大声,玉秀听了之后,立即扔过来一只“炮弹(靠垫)”,吓得言江赶忙溜出门去。屋里屋外顿时洒下一片戏谑的笑声。
“是什么宴会?”我坐下来时,好奇地问正拿着请帖蹙眉头的玉秀。
玉秀将请帖递给我,然后无奈地道:“看来这一次逃不掉了。”
我接过请帖一看,发觉请帖普普通通,除了印刷精美之外,并无任何奇异之处,似乎并不值得玉秀为难。对方邀请的是玉秀,邀请人是杜筱影。
“难道不可以推掉吗?”我疑惑地问。
玉秀无力地摇了摇头,道:“任何人办的宴会我都可以不去,唯独这一家子不行。”
“为什么?这个叫杜筱影的到底是什么人?”
“金华药园的管家婆,一个跺跺脚都会让中国医药界抖三抖的女人。”
“金华药园?”这个名字听上去很陌生,跟杜筱影这个名字给我的感觉一样,或许是因为我对医药界太陌生了的缘故。不过,我不忍玉秀这么苦恼,劝解道:“既然她这么大牌,那你就去呗!”
“但我讨厌参加他们家的宴会,尤其怕见到--”
“怕见到谁?”
“那个杜老婆子。”
“杜老婆子又是谁?”
“杜筱影的祖母。”
“杜筱影还有祖母?”我惊讶极了。在我的想像中,一个掌握着那么大权力的女人没有七老八十,也过了更年期了,她竟然还有祖母?这个祖母岂不要过百岁?
玉秀白了我一眼,道:“你有见过杜筱影吗?怎见得她没有祖母,告诉你,她不但有祖母,还有曾祖母。”
我心中的惊讶更甚了,忍不住问道:“杜筱影有多大年纪?”
“二十岁。”
这个答案惊得我嘴张得老大,玉秀笑道:“你这么惊讶干嘛?她又不是三头六臂,不过比想像中要年轻一些而已。”
年轻一些?我暗自苦笑,岂止年轻一些。如果刚才你评价她的时候没有夸大的话,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方霸主。
虽然心中有所感慨,但是我没有忘记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怕杜老婆子?她很凶吗?”
玉秀摇了摇头,道:“她看上去慈眉善目,比菩萨还像菩萨。不过她喜欢管一些不该管的事。”
“什么事?”
“我说出来,你别生气。”
我笑了笑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尽管说。”
玉秀安心地点了点头道:“杜老婆子有一个孙子叫杜明辉,半年前刚从英国留学回来--”说到这里,玉秀偷偷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在确定我究竟会不会生气。
我莞尔一笑道:“是不是杜明辉爱上了你,而那个杜老婆子想从中撮合?”
玉秀睁大了双眸,惊讶而担心地问:“老公,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呵呵一笑道:“这很好猜,我是从你刚才的话中推断出来的。我相信你,尽管放心去吧!”
玉秀感动地张大了嘴,跟着欢呼一声,扑了过来,搂着我的脖子就是一个热辣辣的吻,同时深情地叫道:“老公,你真好。”
“你真认为我好的话,快点放开我的脖子。”我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这样抱着我,你老公很快就要去见西天佛祖了。”
玉秀咯咯一笑,放开我的脖子,却不愿意从我身上挪开。我皱了皱眉问道:“你还不去准备?迟到了小心杜老婆子由菩萨变成乌鸦?”
“菩萨怎么会变乌鸦?”
“乌鸦会叫呀!哇!--那个小丫头到现在还不来?!”
玉秀笑得前俯后仰,然后道:“让他们等去吧!本小姐等到宴会结束才去,让那只杜蛤蟆半句话都没法跟我说。”
“这样不好吧!”我认真地道。
玉秀水亮的眸子里露出一丝笑意,之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闪现出一抹异彩,道:“老公,你陪我去好不好?”
“不好。人家请的是你,不是我。”
“他们不知道你已经来了上海,所以才没请你。”
“不是吧!”我纠正道,“即使他们知道有我这个人,也知道我到了上海,相信他们也不会请我。”
“我不管。”玉秀使出撒娇的功夫道,“总之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去,我要彻底断了杜蛤蟆的痴心妄想。”
我还有些犹疑,玉秀将脸逼过来道:“老公,你老婆就要被人抢走了,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吃醋?--”
我心叫不妙,一扯上这话题,大凡女人下一句话都会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赶忙打断她的话,无奈地道:“我没有说不去,不过我怕杜家会不欢迎我。”
“你放心!”玉秀见我同意,脸上的笑容如百花盛放,“有本小姐在,那只杜蛤蟆不敢把你怎么样。”
→第九章 - 药园华宴(上)←
设宴的地点是杜家在海滨置的一栋广大的豪宅,听玉秀介绍,这里靠近杜家的祖宅,很早以前,杜家就在这儿置了一处培育药苗的园子和一个堆放药材的仓库,取名“药园”。四九年解放后土改,“药园”被没收,后几经周折又回到了杜家的手里,不过已经残破不堪,杜家干脆将它改建成了一栋气派非凡的豪宅,不过仍然取名为“药园”。
说到药园时,玉秀还特地提到杜家的祖宅,据说其祖宅里有一方浸泡药材的药池,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了。开车从其祖宅经过时,玉秀还特地指给我看,但因为天色已晚,我也没有太过留意。到达杜家豪宅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整个宴会正处于一片流光溢彩之中。在这样的华宴上,富商名流、明星政要,各式人等都纷纷亮相,宅院里的停车坪一字排开了数十辆各种款式的轿车,基本都不是国产的,而是从欧美、日本进口的高级轿车,真可以说是好不热闹。
相比之下,我们这辆日本产的V七宝马就显得普通了。不过,这也是我想要的。虽然玉秀总喜欢“招摇过市”,不过介于今晚情况特殊,加上我遂了她的意思,一起来参加宴会,她对其它事情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虽然车开进宅院时没有引起轰动,但是我们走进宴会厅时还是引得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很多人都目光灼灼地向我们望来,包括站在宴会厅正中似乎是地主的一男一女。这主要是因为玉秀太漂亮的缘故,虽然她在来之前一直喊着要打扮得朴素一点,但是那身胸口缀着一颗猫眼大蓝钻的月白色晚装长裙还是将她衬托得耀眼明媚、光艳夺目。
“看来想不引起人注意都不行。”玉秀无视众多注目的目光,亲昵地靠近我道。
我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心知她其实最希望获得我的赞美,其他人的赞美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娇女情深,我又如何能够忍心不理呢,于是我笑道:“因为你有当明星的潜质啊!要么上次在展览中心的时候怎会有人要找你试镜呢?”
“你是注定要受万众注目的。”我肯定地道。
玉秀立刻眉开眼笑,身子靠得我更紧了,看在宴会厅正中那位男子的眼里,不啻给了他一记迎头重击,他脸色变得异常阴沉。
“他是谁?”当我和玉秀走到那一男一女面前时,男子怒气冲冲地问。
玉秀当作没听见,只与女的打招呼。而在男子的怒目而视下,我也大体猜到了眼前两个人的身份:身着红色晚装、浑身散发着商业女星知性魅力的美丽女子可能就是杜筱影,她身边这位相貌英挺、此时却脸色铁青的年轻男子大概就是玉秀口中的“杜蛤蟆”杜明辉,也就是杜筱影的堂哥。
“兰姐,我来为你介绍--”玉秀忽然过来挽着我的臂弯走过去道,“这是我老公沈浩。”随后又为我介绍面前的女子道,“这位是杜心兰,华源制药公司的总经理,也是金华药园的二小姐。”
“我哪有这么长的名号。”杜心兰笑道,然后向我主动伸出了手,“如果你觉得亲近,学玉秀叫我兰姐,我想我还比你大几岁。”
我也忙伸出手,与她互握了一下。虽然她不是我猜测中的杜筱影,但是从她的身上,我能感觉杜家的不简单。因为很明显杜明辉对我有敌意,但杜心兰却能当作没看见,依旧将我当成了贵宾,在没有探查我底细的情况下还主动与我握手。这个女人若非是真正的豁达,就是城府极深。我在心中给她作了这样的断语。
“玉秀,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杜心兰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出这句话。事实上,如果她不知道玉秀什么时候结了婚,刚才听到玉秀称呼我为“老公”就应该表现出惊奇,然而,她却能忍这么久,还以这种口气问出了这个疑问。这个女人,她的每一举动都让我有一种心颤的感觉。如果杜家的人都像她这样,我想不出如果将来自己有一天要正面与之打交道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幅情景。
“是啊。玉秀,你什么时候结婚了?”在玉秀还没有回答之前,杜明辉端着酒杯走过来问。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紧跟着道,“这位先生是谁?我们杜家好像没有请你。”
玉秀脸上立起冰霜,她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他是我老公,我们就要结婚了,如果你们杜家不欢迎,我们这就走。”
“玉秀--”杜心兰连忙阻止道,“明辉刚刚多喝了几杯,我代他向你赔罪,你别介意。”说到这里,她又转头对杜明辉斥道:“明辉,你是怎么了?沈先生既然是玉秀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既然他今天来了,就是我们的贵宾。亏你还在最讲绅士风度的英国读了三年书,连最起码的待客礼貌都不懂。”
杜明辉的脸色明显变得铁青,他大声向杜心兰道:“连你也帮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我是你弟弟呀!他算什么?一个暴发户,下贱得不能再下贱--”
→第九章 - 药园华宴(中)←
杜明辉的声音很大,以至惹起了厅中很多人的注意,原本喧闹的宴会场开始变得静悄悄的,近处有几个人走了过来,远处有些被挡着视线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当这个时候,不知谁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然后以一种沉稳而绵长的声音道:“谁在大吼大叫?这像什么话!”说到这里,声音最少提高了一个八度。
一般说来,声音的提高只能让人觉得听上去更清楚或者更响亮,然而这个声音里却分明含着一种异常的东西,最后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锤在了听者的心里。声音正对着我和玉秀所在的这个方向,所以包括杜明辉、杜心兰在内,我们四个人都生出强烈的震撼感觉。
※※※
厅中宾客群从中分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走了过来。玉秀悄悄地对我道:“她就是杜老婆子。”我点了点头,目光却未从这位老妇人身上移开。如果玉秀事先没有告诉我,这位杜老太婆已经将近八十岁了,那么我一定以为她顶多只有六十岁,不,应该说从她的发色看,她有六十岁,而从面容和走路的姿态看,简直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然而,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上述的这些,而是她向我和玉秀望过来时,眼中隐隐闪过的精芒,仿佛一道光华内蕴的闪电一样,让我觉得她绝不可小觑。--事实上,刚才她发话喝问,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显了一手。
杜老太婆并没有立刻追问大呼小叫的是谁,而是先向玉秀温和地一笑,道:“秀儿,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来了,应该先打个电话,我好让辉儿去接你。”
玉秀淡淡地一笑道:“怎能麻烦您呢?再说,我老公会开车,不用麻烦杜先生。”
杜老太婆惊道:“秀儿,你刚才称呼辉儿什么?杜先生?你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疏远了?”
玉秀冷冷地道:“本来就不亲近。”说完,挽着我的手臂起脚就往厅外走,由于过于决然,身后的宾客一时反应不及,连忙一窝蜂像退潮一样让了开去,以至于在片刻之间让出了一条宽敞的空道来,到像恭送我们一样。
“慢着。”杜老太婆喊道。与此同时,杜心兰火速跑过来,她没有拉玉秀的手臂,却转而挡在我面前,笑道:“沈先生,虽然舍弟无礼,但请你原谅他痛失挚爱的心情。既然你是第一次来,就等我奶奶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
我只得停下身来,与此同时,玉秀也收住了脚,不过,她的怒气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平息的,尤其杜明辉出言不逊的对象是我,所以依然冷笑道:“痛失挚爱?凭他也配?”
杜心兰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依然赔笑道:“玉秀,不管怎么样,看在兰姐的面子上,你就忍耐片刻,奶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玉秀还待再说,林桑忽然从宾客群里走出来,她快步上来,来不及看清形势,但立即抓住了玉秀的一只手臂,同时道:“玉秀,请帖是我送的,你好歹暂留几分钟。”
玉秀挥开林桑的手,冷冷地看她和杜心兰一眼,最后向我望来,显然将决定权交给了我。我还没有说什么,林桑已经敏感地觉察到玉秀心理的微妙转变,连忙对我道:“沈浩,好歹是我的错,你能忍耐片刻吗?我相信杜奶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拍了拍玉秀的手,用一种淡漠的口气道:“交代就不必了,我不是这里的客人,玉秀才是。我过会儿还是要走的。”
就在这当儿,那边杜老太婆已经向杜明辉问明白整件事的经过,其实以她的经验,不问也知道,杜明辉心有不甘,恶言相向。杜老太婆领着杜明辉走过来时,脸上的表情比我想像的要好,或者说平静更恰当一些。
她笑了笑,对我道:“沈先生,请原谅我孙儿的无礼,还请你多多包涵。相信你也能理解,辉儿是一时气急,并非存心如此,换作其他人,我想也可能失去理智的。”
我淡淡地笑了笑,道:“我能理解,因此并不生气,不过--”
“不过什么?”一个清韵优雅的声音忽然接过问道,与此同时,侧面的宾客忽然让出一条通道,只见一团云青色的光影裹着一位步履袅娜的晚装女子移步而来,她在我身前停下来时,我才完全看清她的样子:真是淡雅如兰枝,飘逸若云露,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可以将古典美和现代美如此巧妙的融于一身,举手投足都体现出一种动人的气质,让人不得不嫉妒造物主对她的偏爱。
这段形容该女的文字写来虽然很长,事实上,我对她的打量与平常无疑,只是在打量的过程中加入了更多的注意力而已。同时,我也没有忘记她刚才问出的问题,因此接道:“不过却很失望。”
“哦?”女子似乎觉得这种说法很新鲜,因此追问道,“你对什么失望?”
我心中一愕,对方如此追问,似乎是想我对杜家有所怨言,难道她也对杜家有不满。但是看上去不像,此刻我又不能环顾左右,去问玉秀或者林桑,因为那是很失礼的。
→第九章 - 药园华宴(下)←
就在我稍稍顿住的一两秒的光景里,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却忽然Сhā进来道:“他还敢对我们杜家不满,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话的是站在一边的杜明辉,他是对我面前的女子说的。
杜老太婆忙喝道:“辉儿,住嘴!”
说实在的,虽然杜明辉对我恶言相向,我心中并不因此产生很大的怒意,反而觉得他可怜。我觉得失望的是杜家长辈表露出来的态度,尤其是那位杜老太婆,表面上似乎喝止了杜明辉的无礼之举,但事实上却在袒护着他。一个如此显赫的世家,摆出这样一付待人处世的面孔,委实让我失望。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我面前的那位女子似乎对刚才那个话题很感兴趣。但我不是傻瓜,从刚才杜明辉突然Сhā嘴的情况来看,这名女子显然是杜家的熟人。她不可能是要杜家出丑,相反,她很可能是想我在一时激动之下对杜家口出恶言,最好是比杜明辉骂得还凶,那么这场宴会闹剧就会演变成一场情感风波,只会成为宾客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者会演变成一个风月笑谈也说不定。那杜家的面子就会在无形中保住了,杜家晚辈也不会被人认为缺乏待客的礼貌和容人的雅量。我敢保证,只要我大骂出口,肯定会有超过五个以上的宾客上来劝解,到最后我和杜家虽然会不欢而散,但人们会认为这无伤大雅。也许最终我的角色会由一个赢得超级富家女的幸运儿转变成一个抱着金砖不知福的乡下穷小子,而事实会演变成我一时按捺不住,在宴会上对情敌杜家少爷大骂出口,于是所有人会理所当然地开始怀疑声名赫赫的匡家千金的看人眼光,进而慨叹一朵鲜花Сhā在牛粪上。
我的思绪虽然像风火轮一样飞速地转动,但表面上只是耸了耸肩,道:“杜家的后人如果都像那位一样,不知还能在医药界称雄多久。”
这句话可谓是一颗重磅炸弹落在了所有围观宾客的心里,原本淡雅若仙的女子的脸色也变得有点僵硬,我没看另一边杜老太婆脸色怎么样,但可以明显感觉到不远处杜心兰的呼吸变得重浊起来。杜明辉在我斜侧面似乎正在抓狂,不过却被杜老太婆喝止住了。
杜婆子走到我正面,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不过她毕竟见过大风大浪,显然不会一下子拉下脸来,我想这主要是顾忌到我和玉秀的关系。匡家和她杜家一样,在上海的政商界有巨大的影响力,这位杜老太婆显然不会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而与匡家交恶。
“沈先生。”杜老太婆的声音里多了刚才没有肃杀之意,“刚才不过是一件小事,沈先生大人大量,算我孙儿口不择言,我代他向你赔罪。”说到这里,她从杜心兰手中接过两杯酒,向我递来了一杯。
老实说,我很不愿意喝这杯酒,不是因为对杜明辉乃至杜家心怀敌意,而是觉得这杯酒太过形式化,杜老太婆显然不想在众多宾客面前继续纠缠于这件事,所以干脆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快刀斩乱麻。站在后辈的角度上,即使有天大的冤枉,似乎也得暂时搁下。
玉秀看出了我的犹疑,似乎了解我的想法,抢先接过那杯酒,同时又招来侍者要过一杯酒递给我,道:“还是我和我老公敬您,恭喜金华集团的欧洲股再创新高。”
杜老太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秀儿的话我最爱听,可惜辉儿没那个福气,没能让你成为我的孙媳妇。”
“你是一个幸运的孩子。”与我碰杯时,杜老太婆对我道。不过,我在这句话里却听不到那种叫真诚的东西。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这不是在向我祝贺,而是在告诉我:凭一时“幸运”得到玉秀的爱将不可能长久,最后的赢家一定会是她的孙子。
我淡淡一笑,道:“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尤其在我清醒的时候。”
杜老太婆的脸上快速地掠过一丝愕然的表情,不过我们的酒杯还是在“叮”的脆响里碰在了一起--这也似乎宣告刚才的风波烟消云散了,然而事实上,无形的矛盾已在彼此心中滋长。
杜老太婆道了一声“自便”,便领着满脸不甘的杜明辉走开了,围观的宾客们开始回到他们的原位,数个还在周围徘徊的宾客被杜心兰巧妙地或介绍与别人认识或引向别处。那位淡雅若仙的女子离开时,向我投注了意味深长的一眼。于是,我立即想问玉秀她是什么人。就在这时,林桑向玉秀打了个招呼,转身对那位女子喊道:“筱影,你等等,我有事情要跟你谈。”
她是杜筱影?我在愕然之中也恍然大悟。如此有心机的女子,又是杜家的熟人,若非杜筱影还能是谁?!
我瞥了一眼在宴会厅另一边正与几个外国人谈笑风生的杜心兰,再看一看逐渐没入宾客群里的杜筱影,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杜家的女人比男人厉害多了。
→第十章 - 靓影媚心(上)←
依照表面上不存在其实已经在实施的默契,早就不想久呆的我和玉秀立刻起脚离开。然而,也许这注定了是一场会不时出现Gao潮的宴会。正当我和玉秀走到距离宴会厅厅门差不多还有十步距离的地方的时候,厅门处忽然传来惊呼声,随即有女人尖叫起来。
而恰巧位于附近的我在宾客的退让中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子,她的脸恰好对着我所在的方向,那是张恍若玉质、皮肤显得有些透明的脸,此时因为痛苦而变得苍白,因此看上去更像一快精雕细琢的白玉。
“怎么会是她?”我忍不住惊呼道。
“她是谁?”玉秀诧异地问道。
“孤儿院院长郁媚。”
“你认识她?”
我边快步走上去边点头道:“我就是在她现在管理的那家孤儿院里长大的。”
郁媚的呼吸很急促,脸色越来越苍白,状况显然糟糕到极点。不过,还没等我走到她身边,已经有人以比我还快的速度走了过去,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离开的杜筱影。她一只手扶起倒在地上的郁媚,另一只手则把住她右手的脉门,片刻之后,神情显得相当凝重。
“她的情况怎么样?”我忍不住发声问道。
杜筱影诧异地瞥了我一眼,大概是奇怪我怎么会关心一个毫不相识的人。不过,没等她回答我,杜老太婆也匆匆赶来了,未等走上前,就焦急地问道:“影儿,郁小姐怎么样?”她这句话刚刚问出口,杜筱影还没来得及回答,杜心兰忽然也脚步急促地赶到,她迅速递给杜筱影一个样式古旧的瓷瓶。杜筱影接过瓷瓶后,立即从中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塞进郁媚的嘴里。杜老太婆一看到那个瓶子,脸色大变,急问:“郁小姐究竟怎么样?”
杜筱影一边再次为郁媚把脉,一边道:“她暂时没事。”话声到此一顿,她抬起头来对杜心兰道,“姐,为我准备一辆车,我要带她走。”
杜心兰点了点头,竟然没有问她去哪儿,立刻去准备车了。随后有几位女侍走过来,给郁媚裹上一条毯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抬了出去。
直到这时,杜筱影才有空就我刚才的问题作出回应。她脸色平静地问我道:“你认识郁小姐?”
我沉沉地“嗯”了一声,道:“我在扬州孤儿院见过她,她是院长,她的情况怎么样?”
“不好。”杜筱影淡淡地道,一付见惯了生老病死的样子。不过这两个字也被站在不远处的杜老太婆听见了,她的脸色变得异常焦急。这让我不禁暗暗奇怪,杜家究竟与郁媚存在何种关系,以至于值得杜老太婆急成这样。可惜,以我现在的身份以及情况是不便出口询问的,只好忍着这个疑问和玉秀走出了宴会厅。
我们的车几乎是跟在杜筱影的车一路开到杜家老宅的,看着杜筱影的车子拐进了通往杜家老宅的那条林荫道,我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开着车离开。
一路上,玉秀见我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你在担心她?”
我点了点头。
“她得的是什么病?好像很严重似的。”玉秀半自言自语半询问地道。
我摇了摇头,好久才道:“我只见过她一面,当时就感觉她似乎带着病,不过却看不出明显的异状。”
“你很关心她吗?”玉秀忽然小心翼翼地问。
我怔了怔,随即想到玉秀问这句话的用意,忙解释道:“我是因为她可能活不了多久才关心她的,毕竟我在孤儿院生活了那么多年,而现在她是那里的院长。”
“活不了多久?你怎么知道?”玉秀狐疑地问。
我心中一惊,这才发觉刚才一时情急,说溜了嘴,忙改口道:“那次见到她时,我看她身体单薄,脸色不太好,就感觉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今天又发生这种状况,看来我的感觉应该不假。”
玉秀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此时我做贼心虚,也不敢向她望过去,只好假装沉默。
※※※
这一晚,在我“千恩万谢”之下,玉秀终于打消了和我一起睡的念头,回她自己的卧房去了。而我则急不可待地打开电脑,连线上网,期待着小妖赶快出现在我面前--小妖没让我失望,很快就出现在屏幕上,不过也带来了满腔的怨气和一付臭臭的面孔。
我连珠炮似的将郁媚的情况告知她,末了焦急地问她意见。
小妖显出一付不甩我的表情,好久才道:“有事就找我,没事就把我落在一边,我不理你。”
我真是欲哭无泪,不过好歹收拾心情,安慰这个刁蛮的家伙:“我的公主啊!情况都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心情闹别扭?”
“你不是对我保证过吗?郁媚还能活三年,现在证明你说错了,我看你怎么赔。”
小妖撇了撇嘴,道:“她又没死,你着急个大头鬼。”
“她没死?等她死了就晚了。”
小妖露出一付懒得理我的表情,我不断追问,她就干脆坐下来,闭上眼睛,掩起耳朵,并露出一付“世界清静了”的表情--我真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听不到。
我真的没辙了,这家伙分明就在报复我这两天没有找她的一箭之仇,看来“临时抱佛脚”这一招对她再没有用了。就在我乏力地倒在床上,口中喃喃数落这家伙的“十大罪状”时,小妖露出了胜利的表情,笑道:“看你有悔过之心,我就饶了你这一次。过来,将情况说清楚。”
我精神一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出现在小妖面前,然后仔细描述了昨晚发生的情况。末了,小妖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下道:“我的计算应该没有错,可能她最近发生了特殊事故,才会导致病情恶化。可惜她现在不在这里,否则就能知道原因了。”
我连忙小心地问:“你有没有什么方法,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小妖呵呵一笑道:“这很简单。”随即在屏幕上打出一幅上海市地图,之后不断放大,接着让我指出杜家老宅的确切位置。确定目标之后,也不知小妖使了何种手段,大约过了一分钟,屏幕上突然开始显出高空俯视上海的红外线图景,之后将目标定格在一个带有明清建筑风格、古色古香的庭院上空。画面上显出的建筑外貌是带有数字虚拟性质的,很多地方都是以线条构架的,因此可以看到建筑物内是否有人。画面再次拉近,同时小妖出现在屏幕的右下脚,无奈地道:“你们的卫星遥感技术真是个半调子,想要再拉近一些都不行。”说到这里,她忽然神秘地一笑道,“不过,这难不倒我。”随即,她像变魔术一样开始亲手扯动停止拉近的画面,同时使建筑屋虚拟线条变得真实起来。到最后,整个画面已经几乎与走进现实中的杜家老宅几乎毫无二致,在红外线背景下,我可以清晰地见到在杜家老宅里走动的人,看到他们的样子、表情,甚至一个细微的动作。
我忍不住惊叹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妖神秘地一笑道:“这是秘密哦!不过,可以告诉你--”
她刚准备说出下面的话,我忽然看到一辆车开进杜家老宅的大门,忙催促小妖将画面拉到附近。车子里面走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杜心兰,另一个是杜老太婆,瞧她的样子,比昨晚宴会上还要焦急。
→第十章 - 靓影媚心(中)←
“可惜不能听到声音。”当我看到杜心兰指着庭院里屋并且剥动了好一阵嘴皮的时候,忍不住遗憾地道。
小妖再次撇了撇嘴道:“要怪就得怪你们地球的破卫星,个头那么大,本事却没多少。”
我一边看着画面上杜老太婆和杜心兰前行,一边随意地问道:“干脆你自己生产卫星,那就不用埋怨了。”
小妖眼睛一亮,拍手道:“好主意,我决定了,自己生产卫星。嘿嘿!到时候,像NASA的这些破卫星都要统统淘汰。”
“你在说什么?”我没好气地道,“自己生产卫星?你以为是在堆泥人?说什么NASA?”
“NASA?你刚才说NASA?”我心中一惊忙追问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偷进了美国太空总署的卫星网,现在正在偷偷使用他们的卫星。”
小妖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笑道:“刚才我就想告诉你这件事,怎么样?我没让你失望吧?呵呵!”
我脸色大变,嚷道:“我会被你害死的,难道你不知道NASA有追踪系统吗?入侵的黑客都可能被它追踪到,这次死定了。”说到这里,我看了看连线上网的网线,立刻准备把它给拔了。但小妖出声阻止了我,她酷酷地道:“小耗子,你的胆子变小啰!要对我有信心,在我伟大的超级光子电脑的世界里,那个破追踪系统算什么,我派出一个小弟就能把他搞定。”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我心中惴惴地问。小妖不顾“淑女”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见过电脑骗人吗?”这还是她第一次不加形容词地承认自己是“电脑”,但无异于给了我一个再确切不过的答案。
我的目光再次回到杜家老宅的画面上。此时,杜老太婆和杜心兰已经走进一间几乎全部由石头建造的屋子里。屏幕上显示出她们正在往地下走,这段画面是以虚拟的影像显示出来的。
她们在地下拐了好几个弯,然后似乎转进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内,那个空间里有一大片泛红的物体,我忍不住问小妖道:“那是什么?”
“水潭。”
水潭?她们去地底看水潭?不太可能。就在这时,我的脑海里掠过玉秀的一段话,她说杜家老宅里有一方用于浸泡药材的药池,已有两百年的历史了。这个水潭莫不就是那个药池?就在疑虑不定的时候,小妖忽然道:“找到她了。”
“找到谁?”
小妖没好气地道:“你要找的人。”
“在哪儿?”
小妖将画面拉宽,在边角的地方,指着两个虚幌的人影中左边的一个道:“就是她,看来她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她的磁场。”
“磁场也可以辨认吗?”我惊异地问,当然语气中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些佩服之意。
小妖傲然地道:“这种高难度的问题你暂时不懂,改天我教你。”
我学着她撇了撇嘴道:“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妖没有生气,却以实际行动回应了我藐视她的言辞--她关闭了遥感画面。这时我才知道不妙,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郁媚暂时没事,我也轻松下来。我知道这时候如果不让小妖骂几句,下次她肯定会给我钉子碰。于是就假装焦急地问:“你怎么把画面给关了?”
小妖故意打了呵欠道:“下面的镜头儿童不宜!”
这句话气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再儿童不宜的场面我都见过。我看你干脆不要住在电脑里,住到海上去--那样管得更宽。”
小妖似乎很喜欢看到我气结的样子,除了一个劲儿地笑,就是向我吐着小舌头扮鬼脸。至于我的请求--抱歉,她完全当作没听见。
还有一件事让我非常无奈,当我宣布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并让小妖回去时,小妖竟然耍赖不肯走,还可怜兮兮地对我说:“人家一个人呆在家里太孤单了。”
听了这话,我刚刚硬起来的心肠又软了下来。说实话,我已经习惯了小妖在我身边,习惯了她时不时地作弄我一下。这已经成了我的一大享受。小妖不在身边时,我总觉得生活中少了点什么。
小妖见我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赶紧拍板定案地欢呼道:“默许就表示同意,同意了就不能反悔。这是地球的规矩--你说的。”
我刚想辩驳。小妖却生怕我反悔,抢先道:“我要睡觉了。”话落立刻关机,留下我傻傻地对着屏幕,摇头苦笑。
※※※
第二天下午,言江独自一个人来到别墅找我,问了一些关于游戏程序测试方面的问题,有些问题我能回答,还有一些问题则答得很勉强。这主要是因为程序测试一向是小妖的工作,我很少介入,所以所学甚为有限。不过好在言江对我的回答已经很满意了,否则我真要当场出丑不可。
这一次,言江也顺便将几近完成的《魔月天空》拷贝了过来,并诚恳地让我提一些意见,以便做适度的调整,从而确定最终版本。不过,我只是大略地看了一下,对几个关键程序提了一些修改意见,至于画面、故事情节以及设定等其他方面的问题,因为这是言江他们辛辛苦苦创作出来的,虽然难免存在瑕疵,但我没有指出来。有些东西虽然可以求得更加精美,却如果失去了自创的乐趣,也就没有意义了。
就在言江一再地要求我仔细审阅整个游戏时,玉秀忽然从门外走进来,神神秘秘地问我道:“有位客人来拜访你,你猜是谁?”
“是楚仪吗?”我用了理所当然的语气。
玉秀摇摇头,道:“她是你一直挂念在心的人。”
我心中一突:难道是罗清?不可能。她还在英国上学,即使是春节,大概也不会回来。那会是谁呢?我开始茫然地摇头。
玉秀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昨天还对她担心得要命,现在却忘得一干二净,难怪人们常说痴心女子负心汉!”
玉秀的话已经将来客的身份挑明了,我就是再笨,也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因此,我几乎是以一种跳的姿势站起来的,然后拔腿就往门外跑,边跑边道:“你怎么不请她进来呢?”
“她说不方便。”
听到玉秀这句话时,我已经出了厅门,跑到花园里了。
※※※
院门外停了一辆日本丰田,司机是个陌生的中年人,看上去一脸精明的样子。郁媚穿得像个胖宝宝一样坐在后面,见到我出来,立刻就下了车。
郁媚刚想说话,我却抢先道:“请进来再说。”
郁媚犹豫了一下,问道:“会不会不方便?”
我摇了摇头,然后摆出竭力邀请的手势。郁媚还是显得有些迟疑,不过最终还是走进院门。
郁媚刚刚进门坐下,玉秀已经乖巧地端出了一杯热茶。趁着这个便利,我为了两人做了介绍,当然也没忘了言江。不过这小子却一付见到天仙美女的样子,张大了嘴,像是一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就差没流出口水来。
“院长,你怎么会来这里?”等郁媚喝了两口热茶,泛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红晕后,我才问道。
“别叫院长,太生疏了,况且,现在我已经不是孤儿院的院长了。我叫你沈浩,你叫我郁媚就好。”郁媚纠正道。
“孤儿院的院长也长得这么漂亮!”言江冷不丁地Сhā上一句道,“老大,你还真是好命唉!想让人不嫉妒都不行。”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玉秀忍不住“骂”道。
言江最怕这位大小姐了,吓得干脆抱起自己那台笔记本立刻溜之大吉,边跑还边道:“老大,夹心饼干不好当,你自求多福。”
→第十章 - 靓影媚心(下)←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玉秀望着言江狼狈逃走的背影恨恨地跺了一下脚。郁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除了这个微笑,我捕捉到了她脸上升起的另一抹红晕--是因为言江刚才的戏语吗?还是有别的原因?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心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你不是刚刚接管孤儿院吗?怎么又辞了呢?”我问出因为言江刚才打岔而一直没有问出的问题。
郁媚笑了笑,道:“我不能再照顾那些孩子了,趁着还有时间,不如给他们找一个更好的院长。”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她的笑容里多了一些玄妙而动人的东西--这种东西往往只会在两种人身上出现:一是即将获得幸福而深知其味的人,二是自知时日无多、放开心境的人。她属于哪种情况呢?我不停地在心中问自己。
“杜小姐告诉我,昨天我在宴会上晕倒,你恰好也看见了,并且有些担心。后来她告诉我你叫沈浩,我猜就是你了。所以身体一恢复,就到这里来拜访了。一方面多谢关心,另一方面也是尽身为院长的最后的责任,给你几句忠告。”
“你请说。”
郁媚又笑了,不过这次的笑有些飘忽,玉秀在我耳边悄悄地道:“我怎么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体果真好了吗?你应该问一下。”我点了点头。
“你中途从农学院退学,我没有阻止你,是因为我感觉你的确不适合呆在那里。不过,学习是人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将来你有机会,在合适的时候,应该找一所好学校修完学业。”说到这里,郁媚的双眸里漾起一圈光晕,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想,你可以去美国,毕竟那里拥有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
我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方才问道:“你的病--”
“只是贫血,没事了。”
“但是--我是说我觉得恐怕--”说了老半天,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该将她的病情挑明了。
玉秀比较直爽,干脆替我说了:“我老公的意思,你的病不像贫血,你有仔细检查过吗?”
郁媚很惊讶,问:“你看得出来?”
我脑中闪过她那分外瘦削的身体,并且能够想像到如今她厚厚的衣服下的躯体正在被阴毒能量所侵蚀。我还要沉默吗?有个声音在我心里大声说“不”。我终于横下了心,道:“我知道你不是贫血,你的体内被一股阴毒能量所阻塞,经脉日渐萎缩,这才是你的病根。”
我的话一出,理所当然地引起了郁媚的惊讶,玉秀脸上也布满了惊异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你会医术?”郁媚非常诧异地问,“还是杜小姐告诉你的?不可能,你的说法虽然和她很相似,不过用词太怪了。”
我摇头道:“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你只要告诉我,你目前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郁媚轻叹一声,沉默了片刻才道:“杜小姐说,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怎么会这样?”我脸色大变,“你不是还能活三年吗?”
郁媚神情一震:“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知道枯阴这种病?”
我摆了摆手,道:“我的问题先不忙说,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上次在孤儿院的时候,你看上去还很正常,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恶化得这么快。”
郁媚沉默下去,似乎我的问题涉及到了某些隐秘,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你必须说出来,这很重要,请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几乎吼了出来。
郁媚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明白我为何如此激动。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对她如此关心,难道就因为她是孤儿院院长?
“在说之前,我想你们替我保密。”郁媚幽幽地道。
我连忙点头。玉秀则笑道:“你放心,我做梦都不会说出来。”
郁媚向玉秀感激地笑了笑。我则回头奇怪地看了玉秀一眼,想不通她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玉秀向我吐了吐舌头,露出非常俏皮的样子。我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在病发之前,我就想辞去院长的职务。”
“为什么?”
“因为有一天我上街买东西时,无意中碰到了一个熟人,就去与她打招呼,却没想到她现在竟然与我的仇家在勾结。两天后,仇家派来了第一批对付我的人,但都被我打退了。这次我到上海来,是想躲避他们,却没想到中途被他们截住,一阵恶斗,我不小心中了一个老头子的两拳。当时伤势并不严重,我也以为并无大碍,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会有仇家?”玉秀忍不住问道,这也是我想问的。
郁媚沉吟了好久,方才问道:“你们听说过郁风堂吗?”
我茫然地摇头。玉秀却显出惊异地神色道:“听说是日本非常神秘的黑道组织,几乎与山口组齐名。”
“家父虽然是一个普通人,但家母却是郁风堂堂主。我天生枯阴,三岁时被秘密送来中国学习内家功夫,原本是想用中国神奇的内家功夫改造体质,以气养血,延寿续命。可惜,中国内家功夫虽然功参造化,却也只能延我的命,而不能除去我的病根。不过,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应该死了,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对命运充满感激了。”
“这么说,你是日本人?”玉秀接着问。
郁媚摇了摇头:“准确的说,应该是中日混血儿,家父是地道的中国人。”
“现在一切都说明白了。”郁媚露出坦然的微笑道,“我想我也该走了。”
“你去哪儿?”玉秀问道。
“回家。我要赶下午的飞机回日本。”
“等一下。”我出声阻止,同时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道,“你怎么能这样就轻易放弃?”
郁媚嘴角噙着一丝淡然的微笑道:“连杜家的药池和秘藏的古方都救不了我,我再挣扎又有什么用?”
“我可以救你,一定能够救你。”我斩钉截铁地道。我可以想像这句话可能引发的后果,然而,如果让我坐视郁媚就这样死去,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郁媚似乎没把我的话当真,依旧站了起来,含笑摇头:“谁也救不了我,你不必费劲。现在我只想回去,告诉母亲大人,我终于没能战胜自己的命运。”
“不。”我冲动地抓住她一只手臂道:“相信我,我可以救你,只要你给我三天时间。”
郁媚回头看了看我紧握住她手臂的那只手,好久无语,而当她想要说话时,眼眸里却笼罩起了一层云雾。
“相信我,你可以战胜自己的命运。”我一字一顿地道。
郁媚终于颔首表示应允。
“老公--”玉秀向我递了一个眼色,欲言又止。
“请让我知道一切。”郁媚显然看到了玉秀对我施的眼色,边理顺耳边一绺发丝边道。
玉秀望了我一眼,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我点了点头。玉秀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据我所知,杜家的药池几乎能治百病,听说有个已经死了的人放入药池,经过一番治疗后竟然复活了。所以,郁小姐的病恐怕不会轻易就能治好。”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我说的,玉秀的意思是让我不能空口说白话,毕竟杜家可不是蒙古大夫。她们治不好的病人,几乎就等于判了死刑。当然,这指的是一般情况。而我深信小妖的能力,她一定能够找到治疗郁媚的办法。我之所以提出要三天时间,是希望想出一个可靠的办法,在不泄露小妖存在的情况下治好郁媚的病。这是我目前唯一的顾虑。
※※※
在征得了玉秀同意的情况下,我要求郁媚就留住在别墅里。郁媚起先不同意,说要回杜家。虽然我不知道她与杜家有什么关系,但我仍然毫不犹豫地以“不方便治疗”的理由否决她的提议。我严正地告诉她:“现在我是医生,你得听我的。”事后,玉秀笑言我有当医生的潜质,让我很是自我膨胀了一番。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