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浦源进一步说:“是啊!您是政府官员,高风亮节,两袖清风,让人钦佩。”说着接过岳泊海递过来的牛皮纸信封说:“我们是商人,和您就不一样了,谈买卖,做交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像令郎这样的事情我们轻而易举就可以摆平,况且还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说着,把牛皮纸信封推到廖学铭的面前说:“廖行,一点心意,请笑纳。”
廖学铭颇感意外,他愣了愣,用眼睛瞄着牛皮纸信封说:“这是什么?”
岳泊海说:“给廖行补养身体的,您日理万机,一点补养品,不足挂齿。”
廖学铭把手覆盖在牛皮纸信封上,轻轻按了按,凭着他出纳点钞员的出身,他知道里面是100元一把的钞票,估计不会低于5万元,廖学铭的脸色阴沉下来,把手从信封上拿起来,声音严厉地说:“谢董,这是干什么?”
《数字密码》 第九章(10)
谢浦源连忙说:“您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一点心意。”
岳泊海也赶紧起身走到廖学铭的身边,弯下腰,低声说道:“只是补养品,我们真心希望您身体健康。”
廖学铭脸色和缓了一些,把牛皮纸信封推回到谢浦源的面前说:“谢董,我的身体很好,谢谢关心!以后不要这样,否则,我们就真的无法继续交往下去了。”说着廖学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指着桌子上的菜肴说:“谢董,谢谢!午餐很好。”然后又指着牛皮纸信封说:“但,不包括这个。”脸上露出一种至高而不屑一顾的笑容。
《数字密码》 第十章(1)
十
已经是晚上了,天边出现了一段残虹,在橙红的四周,镶嵌着一道迟重的金色。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一切都是淡淡的,淡灰的夜色里现出一处处淡黄的屋顶和耀眼的霓虹灯。
渤海大街是海丰市的主要街道,也是文化艺术和繁华商业区的中心,夜幕降临,整个海丰市灯火辉煌,而这条街道更恰似一条光芒万丈的彩带,耀眼的霓虹灯交相辉映,仿佛一条五彩斑斓的巨龙,沉浸在星光灿烂的天幕之中。
晚上,邹涛和江威两人驱车向渤海大街而去。绕了两条街,江威把轿车停在路边,指着街对面的一座三层楼说:“这就富丽凰夜总会。”
江威根据周女士留下的电话号码找到艳红,并根据邹涛的意图去夜总会,有意点了艳红做陪。艳红在夜总会虽然算不上是头牌小姐,但也颇有一些名气,能点上她的牌还真要花些大价钱。江威为了能套住艳红,可以随时见到她,便摆出一副阔绰的样子,出手大方,一掷千金,几次下来,就花掉了他小半年的工资。
富丽凰夜总会的楼房离街面稍有一段距离,两扇棕红色的玻璃大门,大门旁两根金色的圆柱在霓虹灯的照射下闪着引人注目的光彩。
江威带着邹涛向夜总会走去,邹涛走上台阶,拉开大门,一股音乐劈头盖脸地向他袭来,很多人在随着音乐激烈地扭动着。完全是一个喧嚣的世界,邹涛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我没想到这里面是这样,我几乎没来过这种地方。”邹涛皱了一下眉,对江威说。
江威透过音乐大声说:“就是这样,您是不习惯。”带着邹涛向大厅里面走去,“像您这种人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你经常来?”邹涛用眼睛扫视着大厅说。
“是您让我来的呀。”江威嘟哝了一句。
邹涛看了一眼江威,用手势表示自己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江威笑了笑,把嘴俯在他的耳边大声说:“我已经和艳红约好了,她让我们在包间等她。”
邹涛为了盖住音乐的声音,大声笑着说:“你小子和她这么熟了,是不是已经献身了?”
江威苦笑着说:“献身倒没有,就是把我娶媳妇的钱都搭进去了。”
邹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地说:“别发愁,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娶你的,不用你娶她,说不定你还能收到彩礼呢。”
俩个人说笑着走到里面,富丽凰夜总会从外边看,不是很富丽堂皇,但里面装潢得很是时髦,门口的右边是一间酒吧,用玻璃屏风同其余的地方隔开,中间有一个舞池,周围摆着一圈小圆桌,拐到里面还有几个包间,是专门给那些点了大牌小姐的人们预备的。
噪音震耳欲聋,压倒一切,在房子里震荡,在墙壁上跳跃,响彻了每个角落,你想躲都没有地方可躲,邹涛感觉甚至连脚下的地板都在颤动,他惊奇地摇摇头,心有余悸地说:“你不能约她到外边见面吗?”
江威看到他那个难受的模样不禁笑了,“不可以,我们是来点她牌的男人,就在这里见面才最安全。”江威领着邹涛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包间门前,他推开房门,里面却坐了两对男女,他们看到江威进来,挪了挪身子,用眼睛打量着他们,眼光里明显的带着敌意。
邹涛扭过头看着江威,那意思说:“你不是已经约好了吗?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江伟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几个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其中一个男人瞪着眼睛,还把手Сhā进口袋里,不知道在掏什么。
艳红来了,她站在门边,把手搭在门把手上,那两对男女互相看了一眼,打了一个看不见的手势,一起站起来鱼贯走出房门。
邹涛看见他们绕过一张张桌子,从喝酒围观的人群中穿过去进了舞池,同那些人一起扭动起舞。邹涛嘴里低声嘟哝道:“天呀!他们没事可做吗?”
江威笑了说:“不过是几个无业游民。”他走到艳红面前,伸手介绍邹涛。
《数字密码》 第十章(2)
“晚上好!”艳红对邹涛点点头说:“江先生,请你的朋友坐吧。”自己便翘腿坐在沙发里,点上一支香烟。
艳红20来岁,穿着一条红色的印花裙子,袒露着后背和双臂,一张年轻的脸涂抹了过多的脂粉和闪着亮晶晶的粉末,难识庐山真面目,室内的温度并不很高,但她丝毫没有冷的意思,可能是天天如此早已习惯了。
艳红抽了两口香烟,透过自己喷出来的烟雾抬起眼睛在邹涛的身上转了一圈,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似乎要笑,但又收住了。对于艳红来说,她一眼就能断定邹涛绝对不是为了点她的牌才来的。她还感觉出邹涛有着一定来头,身份要比江威高。虽然江威从来对她都以老板自居,但艳红早就看出来了,江威不是老板,虽然他出手阔绰,但他身上的做派与儒雅的气质绝非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艳红在风月场上多年,见过的男人形形色色,经她的眼睛一瞄,几句话下来,她就能把那些男人看到骨头里。谁是官场上的腐败小人,谁是生意场上的正人君子,谁是地面上的霸主,谁是一夜暴富的土财主,唯独像邹涛这样一身正气,一脸傲气,她还是第一次碰到。
艳红伸出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弹掉香烟头上的烟灰,“江先生,你约我今晚等你,你又带来了这位先生。我想……”她又扭过眼睛看了一眼邹涛,拿出夜总会小姐的姿势,扭了一下上身说:不会是这位先生要点我的牌吧?”
江威略迟疑了一下,伸手托了一下眼镜,看了一眼邹涛说:“噢!我和邹先生提起过你,所以今天特地带他来看看你。”江威说得有点犹豫,显露出尴尬。
“是吗?我可不便宜呦。”她翘起尖尖的手指,从嘴里吐出一个烟圈,那表情,那举止,十足的交际花。
邹涛无声地坐着,一直在观察着艳红,他感觉艳红和这种地方的其他小姐没什么两样,做小姐应该有的毛病她都有,脸上的五颜六色,指甲上的姹紫嫣红,抽烟,祼露,卖弄,装腔作势。他不知道和这样一个小姐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谈话,能不能直截了当地去问王杰的事,她能不能听懂他们的话。面对这样一位小姐,邹涛的心里还真没有了底,但他又无心在这种场合久留,与艳红恋战,便决定速战速决,能得到多少消息,就得到多少消息。
邹涛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坐姿,咳嗽了一声,似乎在寻找开场白,“艳红小姐,我今晚来打搅您,是想和您谈谈。”邹涛停下来,看了一眼艳红的反应。
后者轻轻挑了一下细如柳叶的眉毛,脸上纹丝不动,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仿佛早就在她预料之中。
邹涛又咳嗽了一声,接着说:“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邹,和王杰是同事。”邹涛又一指江威,“他也是,王杰在世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工作。”邹涛深刻地观察着她脸上的变化。只见她在听到王杰名字的时侯,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惑地神情。
“王杰的去世对我们来说很突然,我们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邹涛的话快速切入正题,语言也顺畅起来,“王杰年纪还轻,曾经在我们银行也是年富力强的干部,对他的死我们不但感到很遗憾,也很疑惑……”
“你们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认为我认识王杰?”艳红突然打断了邹涛的话,她没有否认她认识王杰,但也没有承认。
邹涛说话开始严厉起来,没有半点要兜圈子的意思:“您别忘了,我们和王杰是多年的同事。他离婚以后,就和您一直有着不错的关系,我听他提起过您,知道您在这里做事,也知道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邹涛撒了一个小谎。
“噢?!您在王杰那里听到过我,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到王杰提起过您呢?”艳红挑起眉毛,显然话里有刺,并且眼睛在邹涛的脸上毫不客气地转了两圈,但是,她的话已经明确地承认了她认识王杰。
邹涛愣了一瞬,他知道王杰绝对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感觉如果话这样说下去,也可能会走向死角。邹涛心里揣摩着,但脸上依然平静,露出一丝笑容说:“那当然了,因为您是女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诉的是情,发泄的是内心的怨气。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往往说的就是女人了。”
《数字密码》 第十章(3)
“是呀!我们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就爱吹牛,王杰有你这么一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女人,他能憋得住不在我们面前炫耀吗?得意还来不及呢,喝了酒就什么都说了。”江威接过话说,并且很好地暗示了她自己和王杰关系不错,在一起喝过酒。
艳红听了江威的话,似乎真的相信了,态度缓和了不少,她微微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她认识王杰。
邹涛看见艳红点头,心里增加了信心,便进一步说:“艳红小姐和王杰情投意合。我听王杰说,小姐也是一位有情有意的人,想必王杰去世,小姐一定很伤心。我们不瞒小姐说,王杰自杀我们一直想不通。自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定情有所迫,一定有他解脱不了的难言之隐,也一定有过痛苦的思想斗争。我想,王杰生前就您这么一位红颜知己,他临死前不会没有反常现象,也一定会和您说过什么反常的话,只是您当时可能没有意识到,没有引起特别的重视。我们想请您仔细回忆回忆,能不能向我们提供一些信息,我们想搞清楚王杰自杀的死因。”邹涛的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向艳红阐述了自己的意图。
艳红一时没有马上回答,她又从茶几上抓起香烟,点燃了一支,把打火机啪地放在茶几上说:“您认为王杰的死有问题吗?”
“您不认为自杀本身就有问题吗?”邹涛反问道。
艳红显然被邹涛的话震动了,拿着香烟的手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她露出一丝忧郁地说:“上帝没有给我们选择生的权利。”
邹涛说:“可上帝也没有在赐给了我们生命之后,是为了让我们去选择死呀?”
艳红又愣住了,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和思索的神情,她喃喃地吟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半晌,她收敛起脸上的忧郁,恢复了原状说:“您要对他怎么样?”
“不是我要对他怎么样,我想帮他。”
“您想帮他?!”艳红瞪大了眼睛,带着极大怀疑的腔调,“他已经死了,您怎么帮他?”似乎这个问题所有人都会感到震惊,是呀!去帮助一个死了的人,的确令人费解,匪夷所思。
“是!他是死了,但我们要帮他,您不觉得他死得不明不白吗?他那么年轻,有儿子,有事业,有亲情,有爱情,他就舍得抛开这一切吗?”
“是呀!他才38岁。”艳红低下头,但她马上又警觉地住了口,用不相信的眼光看着邹涛。
邹涛说:“你们俩相爱一场,难道您就不想让他死得瞑目?”
似乎这几句话对艳红的内心冲击很大,她无言地低下头眼圈红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大家闺秀也罢,风尘女子也罢,内心深处都会去爱一个男人,艳红也不例外,因为她也是女人。
半晌,她抬起头,眼光和之前大不相同,她看了江威一眼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到这里来玩的。”她扭过头看着江威,“刚开始,我以为你是警察,但我没有想到你是王杰的同事。”艳红又把眼光转向邹涛说:“你们和来这里的男人不一样。”此时,她的表情完全没有了风月场所女人的举指和神态,她神情郑重,脸上带着一抹忧伤,“你们能帮助他什么?他已经死了。”
“我们尽力吧,搞清他为什么要自杀,让他死得瞑目。”
她轻声说:“邹先生,王杰的死,其实我也一直都想不通。我和他认识有两年多了,后来他离了婚,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和我结婚,但他对我好,他是真心对我好。他没有别的女人,可是我总感觉他心里有事,一个人的时候就坐在那里发呆。以前我还问他,他总是搪塞过去。后来我也不问了,我知道问他,他也不说,但我能感觉出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说到这里艳红停住了,邹涛没有打断她,而是默默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艳红喘了口气,接着说:“在他头自杀的前一段时间,他一直情绪不稳定,脾气变化无常,有时对我特别的好,有时又特别的暴燥,和我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数字密码》 第十章(4)
“他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吗?”邹涛问道。
“说过。”
“都说了些什么?”江威Сhā嘴问。
艳红摇摇头说:“他那一阵子,经常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只以为是他情绪不好所致,所以我也就没太在意。”
“你好好想想,有什么?”邹涛启发地说。
“嗯……”艳红回忆地说:“什么,让我自己照顾好自己了,要是他出远门了,别把他忘了,我还以为他是说着玩的。”艳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晶莹的泪花。
“你没意识到别的?”
“是,我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呢,我要知道他要走绝路,我一定会拦住他。”她有些激动,声音里带着极大的悔恨。
“这也不能怨你,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谁也想不到他会走那么一条路。”
“是。”
“你放心,不要有顾虑,今天我们的谈话绝对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所以我们特意选择了这个地方,没有把你约出去,你尽管放心。”江威在安慰着她,让她放松。
艳红看了一眼邹涛,又转头看着江威,吞吞吐吐,犹豫地说:“他还,他还给我留下一笔钱,现在想起来,他其实是在安排后事。”
“你是说,一笔钱?”
“是。”
“我不想打听你的私人财产,你只告诉我,这笔钱是否超出了一个国家公务员的几年的收入,或者说,超出了一个银行处长的收入。”
艳红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简单地说:“超出了。”
“超出很多吗?王杰的年薪应该在12万左右。”
“是。”她又点点头,简单地说。
“好!谢谢你!”邹涛点了一下头,诚恳地表示。
“我听他说,他曾经给你留下一把钥匙,还在你手里吗?”突然,邹涛直视着艳红的眼睛发问,并且语气肯定,有一种压制住对方反驳的气势。
“噢?钥匙?”她半张着嘴。
邹涛眼睛紧盯着她的嘴巴,他知道碰到实质问题了,她在犹豫。“是呀!他出事前几天给你的?你想想。”邹涛依然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使对方无法躲避。
“噢?您也知道那把钥匙?”艳红问。
“是!我听他提了一句,不过当时我也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可能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来向你了解情况,那是一把什么钥匙?如果是你们私人物品的钥匙,我就不问了。”
好一阵的沉默,谁也没说话,邹涛也并不催促她,抽出一支香烟递给她,江威向前一步,伸手打燃打火机替她点燃,然后又替邹涛点燃香烟。
艳红从嘴里喷出一股烟雾,随着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仿佛下了大的决心说:“我不是想瞒你们,只是他已经死了,我不想给死人找麻烦,就让他安息吧。”
“对!你说得对,我们不但要让他安息,还要让他瞑目。”邹涛说着,抬眼望了江威一眼。
江威明白了邹涛的意思,走过来不失时机地说:“是呀!艳红,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迫使王杰走上绝路,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又是一阵沉默,稍倾,艳红昂起头看着江威说:“可钥匙不在我手里呀。”
“不在你手里?”江威惊讶地说,同时看了邹涛一眼。
“钥匙不在我这里,但我确实听王杰提过一把钥匙。”
“他怎么说?”邹涛屏住呼吸,不转眼睛地盯着她,内心很激动。
“他和我说,有一把钥匙忘在高民那里了。”
“高民?”邹涛和江威又同时相互看了一眼。
这次艳红没有等邹涛发话就接着说:“我知道高民,有时他和高民在外边喝完酒,王杰说有一把钥匙忘在高民办公室了。”
“钥匙忘在高民那里?”江威的脸上浮起疑惑的神情。
艳红看着他们说:“这很重要吗?只是一把钥匙。”
“是哪里的钥匙你知道吗?”邹涛问。
《数字密码》 第十章(5)
艳红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一把钥匙。他还说,他要出差,回来后,就把钥匙拿回来。”
“王杰是哪一天告诉你这话的。”
艳红不加思索地说:“就是他出事的前一天晚上。”
“前一天?你敢肯定?”邹涛惊呼。
“我敢肯定。”艳红说得很有把握。
王杰有一把钥匙丢在了高民那里,或者更确切地说,王杰在头自杀之前把一把钥匙放在了高民那里。这个线索太重要了,邹涛想:“如果说,钥匙是王杰无意中丢在高民那里,不如说是王杰有意交给高民的,只是换了一种无声的方式。王杰在临死前留下了东西,这完全符合一个临死人的心理状态,一个犯有罪孽的人,被罪孽感所折磨,最终无法摆脱,而采取了自绝于人民的选择,在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把所有的罪孽都无声无息带走的,替别人背负罪责,那把钥匙一定是锁着一个隐秘,或者说,锁着一个阴谋。”
邹涛和江威对看了一眼,两个人默默地点了点头,江威向他举起两根手指表示成功,邹涛回复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邹涛心里充满了兴奋,还有些不安的情绪。
走出包房,邹涛立刻对江威说:“现在不知道高民是和王杰是一伙儿的,还是王杰只是借用高民的手。”
江威俯在邹涛的耳边说:“我看,他们不是一伙儿的,王杰平日就和高民不错,而且高民很聪明,王杰是有意把钥匙放在高民那里,为了等他死后,引起高民的注意,如果是一伙儿的,他就不用这种形式了。”
“你说得没错,分析得完全正确。”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如果这把钥匙并没有引起高民的注意呢?”
邹涛说:“不可能,高民非常聪明,王杰一死,他就会意识到他手里的那把钥匙,孙大宇在银行调查情况的时候,他只字未提钥匙的事,说明他已经意识到那把钥匙的重要性,所以才没提。”
“我们去问他?”
“当然不可以,我们凭什么去问人家,那是人家的私事,再说了,即便他承认王杰给他留下一把钥匙,他说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私事,我们怎么办?我们无权过问,我们现在的推测,只能是我们自己的想法。”
“这倒是。”江威点头同意,“不过,那他也应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呀,他打开……”说到这里,江威停住话,站住脚看着邹涛,“如果王杰没有向他交代,他能知道那是哪里的钥匙吗?”
邹涛摇摇头,“可能不知道,哎!这还真是个问题。”邹涛步履急促,边走边用眼睛扫视着大厅说:“这样吧,你让那个侦探跟踪高民一段时间,看看高民有什么动静,现在我们对他丝毫不了解,先看看他有什么动作。”
邹涛跟在江威的后面,通过大厅向大门方向走去。舞池里男男女女搂在一起摇晃着,沉浸在缓慢的节奏里。他的目光掠过人群,把整个大厅尽收眼底。突然,他的眼光像磁铁一样被一张脸孔吸引住了,一个小伙子独自一人站在大门右边酒吧的屏风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也许他并没有明确的目标,但邹涛本能地感觉到,那个人的眼睛是在盯在自己和江威的身上,而且已经盯了好一会儿了。
那个人个子很高,皮肤光亮,头发染成了棕黄|色,长得很英俊,但他面无表情,而眼睛却死死地盯在邹涛的身上。
而且,他的目光冷酷无情,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音乐还在继续,但邹涛感觉,那个人的眼睛连眨都不眨地停留在他的身上,邹涛的脑际里快速闪过种种想法,那人喝醉了?难道他认错人?他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了?接着,他的心中又涌现出更加令人忧虑的想法,难道此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莫非他知道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他认识艳红?邹涛的眉毛拧了起来,在眉宇中间拧成了一道深深的皱纹。
《数字密码》 第二部分
《数字密码》 第十一章(1)
十一
列车奔驰在夜色笼罩的原野上,留下一声声恸哭的长鸣,像一条草绿色的巨蟒,在乡间树林中飞窜。
在旅客中有一个消瘦的男人,他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皮包,皮肤黄黑,弓着背,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他一边走路,眼睛一边扫视着地面,像是在扫描地雷,又像是在找钱。
他上了火车,紧张地打量着车厢里的旅客,似乎想从每个旅客的脸上窥探出潜在的危险。他通过车厢,径直走进包厢。这是一间四人包厢,包厢里灯光适中,座位松软,看上去很舒服。
瘦男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把皮包放在身边,将头扭向窗外,也可能他的皮包里有钱,或者某种贵重物品,他的一支手始终按在皮包上。
包厢里来了新的旅客,男人抬头看看,眼睛急速地环视一下两旁,那眼神有如看到追捕的猎物,他轻轻地咳嗽几声,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手指很不自然地在皮包上敲击着。
在这个包厢里,除了他,还有两个男人,三个人都是在同一个车站上的火车。列车从车站开出之后,三个人就一直都在包厢里。在灯光下的车窗玻璃就像一面镜子,通过反照可以看见三个人的举止和神情。
在消瘦男人的对面的座位上是一个40多岁,胖胖的中年男人。他同瘦男人面对面地坐着,但并没搭话,而是从皮包里掏出一张报纸,专心致志地阅读。从中年男人一上车,他就在看报纸,好像已经把车厢里的其他人给忘记了。
另一个乘客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最后一个来到包厢,此人身材高大,一头染成棕黄|色的头发很漂亮。他服装新潮,长相英俊,像个搞艺术的大学生。他朝两人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然后坐在座位上,头靠在椅子背上,闭上眼睛。
车厢里很沉闷,年轻人似乎已经睡着了,中年男人还没有阅读完手中的报纸,大有不把所有的广告都看一遍,则誓不罢休的劲头。
列车加快车速,瘦男人的目光对着车窗,他看见车窗外黑沉沉的乡村和玻璃反射出来的景致,还有他们三个人的倒影。
下一站快到了,火车开始减速。年轻人睁开眼睛,笑容可掬地环顾包厢四周,然后转过头,带着睡意随便地问瘦男人,“下一站是南亚北站吗?”
“是的,下一站是南亚北站,你到那里下车吗?”消瘦男人说。
南亚北站是靠近缅甸边境南亚小镇以北的火车站,再往前开两站就是终点站了,火车也就走到头了。
年轻男人没有回答瘦男人的话,眼睛望到别处。这时,中年男人咳嗽了一声,停止了看报纸,从皮包里拿出一个苹果,大口大口地咬起来,目中无人。车厢里沉默了,长时间内只听见车轮在铁轨上滚动的嘎嘎声和中年男人咬苹果的咀嚼声。
南亚北站到了,年轻人离开了车厢。瘦男人通过车窗的反照,看见年轻人离开时好象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但他又不敢肯定,心存狐疑。
列车又离站了,没有别的旅客进入包厢,包厢里只剩下他和那个中年男人,而中年男人此时一副懒散的样子,斜靠在椅子背上闭着眼睛。瘦男人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他想,“这个人年纪已近中年,对自己不会构成威胁,也许他是个生意人。”
“你到哪里下车?”中年男人突然闭着眼睛张口问道,声音之大,使他吃了一惊。
“再过一站。”瘦男人深有含糊地说,他没有把自己准备下车的地点说出来,他甚至希望中年男人能在他到站之前下车。
“您去哪里?”他问中年男人,想知道他在哪里下车。
“我去看望我的姐姐。”中年男人说。
“是吗?您还有姐姐,真好!”瘦男人深有感触地说,他半卧半坐,把脚搭在座位上说:“哎!我要是有一个姐姐能想着我就好了。其实,到什么时候还是家里人最靠得住。”
中年男人睁开用眼睛白了他一眼说:“你是这样觉得吗?”
《数字密码》 第十一章(2)
瘦男人使劲点点头,毫不质疑地说:“那是当然的了,这还用说。”
“你没有朋友?”中年男人说。
“朋友?”瘦男人微微愣了一愣,他缩了缩肩膀,笑了一笑说:“朋友,当然有了,只是……”他茫然了,不知道除了钱,除了人与钱之间的交易,什么样的人还可以算是朋友。
“你被人出卖过?”中年男人问。
瘦男人晃荡了一下脑袋说:“那倒说不好。”
“那你出卖过别人?”中年男人眼光锐利地盯着他。
瘦男人感到中年男人眼光里含着一股寒气,好像两把刀子戳到他脊梁骨上,他浑身不禁抖了一抖,说:“您……您这是什么话?我能出卖过什么人?我不过是个摆小摊的。”说着,又缩了缩脖子,往座位里面躲了躲,不再搭话了。他感到对面男人射过来的目光带着一股莫名的冷酷。
阿赖自从把偷听来的柯利卡的情况告诉了那两个不明来历的人之后,他就总是忐忑不安,有着一种被威胁的感觉,钱成曾经嘱咐过他,千万不能把关于柯利卡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是,钱对他的诱惑太大了,他最终因为钱,把柯利卡这条消息卖了出去,然而,从那之后,他心里就一直在犯嘀咕,惶惶不可终日。后来,有道上的人向他透露,好像有人在四处打听他,似乎不像是什么好事。从那时开始,他就总感觉有人跟踪他,搞得他寝食不安,而他感到出卖柯利卡信息得来的钱就特别的烫手。
阿赖在寓所等了钱成一阵,然而钱成一直音信全无,他越一个人呆着,就越发地害怕。于是,他收拾了行李,带上全部家当南下,打算到南边去躲一段时间。一路上,他特别小心。在火车上他更是注意,生怕被什么人跟踪上,尤其是和自己一个包厢里的那个年轻男人。
汽笛响了,火车又开始蠕动,突然,车厢门开了,黄头发的年轻人走进来,重新进入包厢。阿赖很是吃惊,他以为他已经下车了,现在看见他又回来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盯在他的脸上。
看见阿赖不知所措的样子,年轻人微微一笑,鞠了一躬,那样子,活像表演结束时向观众谢幕的魔术师,“你以为我已经下车去了是吗?”他说,随后向中年男人打了一个手势。
这时候,中年男人正毫无表情地继续再看报纸,对年轻人的动作毫不在意。但阿赖还是注意到,这俩人在一瞬间眼睛碰撞在一起时,好像达成了一种默契。
“你还不认识我吧?”年轻人高兴地对阿赖说,仿佛是在什么社交的宴会上,“这位是……”他转过头去看中年男人,当他掉过头来再次面向阿赖时,脸上的笑容好像凝固住了,他慢条斯理地说:“我想,我们之间有某种事情应该了断一下。”
阿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立刻意识到他所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站起来向车厢门冲去,但年轻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阿赖不顾一切与年轻人左右周旋,企图从他的旁边钻出去,年轻男人猛地一拳,打在阿赖的肚子上。这一拳犹如炸弹爆炸,把他的肺炸瘪了。阿赖被推倒在车厢的另一端。他的头砰的一声撞到车厢上,接着双脚一颠,一ρi股坐在地板上。他使劲地喘着气,只觉得眼前金花飞舞,透过潦乱的金花。他看见中年男人仍然在看报纸,纹丝不动,似乎车厢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列车在高速行驶,阿赖感到车厢的地板在颤动,年轻人走过来揪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提,让他的双脚悬空。阿赖喘着气,毫无办法,像一只被人揪住尾巴的老鼠吊在半空中团团打转。年轻人挥起大铁锤般的拳头朝他的脸部猛击过去。顿时,他感到一阵剧痛,鲜血流进喉咙,血腥气味使他要呕吐。
阿赖被年轻人扔到座位上,双手反拷着,中年男人就在他对面坐着,依然在看报纸,而且看得聚精会神,对包厢里打得热火朝天的他们两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半晌,中年男人把报纸放得低了一些,他的目光越过报纸的上沿,落在阿赖的身上,“你问他。”他对年轻人说,眼睛仍然盯着阿赖,“他把柯利卡告诉了几个人,都说了些什么?”说完又看起报纸来。
《数字密码》 第十一章(3)
年轻人把中年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呀!”阿赖气喘嘘嘘地说。
年轻人用膝盖顶着阿赖的颈后,把他的脸紧紧地压在座位上,打塌的鼻子挤在座位上痛得厉害,年轻人扬起穿着皮鞋的脚使劲地踢在他的肋骨上,阿赖发出了一阵惨叫,但是,座位上柔软的坐垫消减了他的叫声,火车运行的声音又把叫声完全淹没了。
“你再问他一遍。”中年男人恶狠狠地说。
年轻人开始对阿赖问话,“你知道多少柯利卡的情况?你告诉他们多少?”随之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名牌皮鞋一脚一脚地踢在阿赖的胸口和肚子上。
阿赖抱着头在地板上滚来滚去,也依然大叫着,“我什么也没说,我根本不知道柯利卡是什么。”
“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
“你以前见过他们吗?”
“没有,从来没见过。”
“他们是警察?”
“不是!他们绝对不是警察。”阿赖几乎是在嘶叫,“他们只问我了钱成,我真的不知道钱成在哪里,我只不过是想换些钱花,对他们胡说钱成在广州。”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他们没……没给我多少钱。”阿赖下意识地用眼角去瞟放在座位上的那个黑皮包。
年轻人顺着他的眼光一把从座位上抓过皮包,打开皮包向里面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就这些?”然后把皮包里的钱全都掏出来,塞进自己的公文包里,把皮包扔到包厢的角落。
阿赖看着自己的钱被年轻人全部拿走,感到自己走到了穷途末路,他咧着流着血的嘴,一脸的苦像,嗓子里哼哼着,就是发不出声音。
“除了那两个人,你把柯利卡还告诉什么人了?”年轻人又问。
阿赖苦着脸说:“我谁也没告诉,就……就那两个人。”他的声音像蚊子叫,在嗓子里面打转。
年轻人揪起他的头,使劲向车厢撞去,阿赖被撞得眼前一片漆黑,嘴里胡乱说着,“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那是……那是什么东西。”阿赖每说一句话,就挨一顿打,他在抽搐,在抖动,痛得死去活来。
车厢里出现了一阵沉默,年轻人也没有再打他,阿赖觉得原来的剧痛丝毫没减,刺激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立了起来,他隐隐约约地听见中年男人在说话,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过了一会儿,年轻人又走到他的面前,阿赖一阵颤栗,年轻人把脸紧靠在阿赖的耳朵,几乎是悄悄地说:“告诉我,柯利卡的事情,柯利卡是什么?”
阿赖迷迷糊糊,用嘶哑带着哭声说:“什么柯利卡……?我什么也不知道……”
“柯利卡,你知道吗?”年轻人又问了一遍,但没有得到答复,他只听见阿赖痛苦的呻吟声。
年轻人望着中年男人,似乎在等待指示。
中年男人瞟了一眼倒在地板上的阿赖,又看起报纸来,他翻了一版,“我看问不出什么了?算了吧,别费力气了。”
年轻人走到阿赖跟前,他弯下腰凝视着阿赖痛苦的脸,和瘫痪在地板上扭成一团的身体,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半新不旧的皮夹,他拉起阿赖的手说:“拿着它放在你的口袋里。”
阿赖拿过皮夹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于是,年轻男人戴上一副白色手套,翻出阿赖的皮夹,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又把阿赖所有的衣服口袋都翻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他抓住阿赖的胳膊,把他提起来,脸朝地面。
阿赖浑身抖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呈倒立状,后脑袋紧贴着车窗,面前是一片漆黑的夜,他的身体开始下沉,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又把他给支撑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后面长出了一双眼睛,他看见车厢里的情形,那个年轻人的脸大得出奇,在慢慢地逼近自己,他看见一把刀,可怕的刀。车窗玻璃上反映出这幅画面,他看见那把刀朝他的脖子上砍去,但他却没有叫喊一声。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不觉得疼痛,只感觉冷冰冰的玻璃贴着自己的太阳|茓,接着,冷风扑面而来,大地从眼前疾驰而过,他觉得自己被人举起来,跟着便往下沉,进入黑暗的空间,身体在空中翻滚,耳边是嗖嗖的风声。此时他想起来自己皮包里的钱,想起偷听来的柯利卡,想起自己如何把这条消息卖给那俩个人,他突然想知道柯利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到底是什么呢?他的身体继续往下沉,他知道,也许当他不再往下沉的时候,他就知道柯利卡是什么了,一切也就都完结了!
《数字密码》 第十二章(1)
十二
南方的冬天滞留的时间仿佛特别的短,雪来得也很晚,很薄,甚至不能称之为雪,只是几片带着白色飞絮的花瓣在天空中旋转,淡淡地,迟迟地,悄悄地,带着一层蒙眬的雾气。
人们在薄雪中迎来了新年。
新年的前一天是全国银行最紧张的日子,全行上下各个部门都在忙碌,做好第二天年终结算的准备工作。会计人员要保证第二天的账目准确无误,负责计算机系统的人员要保证第二天计算机系统畅通无阻,即便是后勤人员都要拿出最好的饭菜,款待那些忙碌的银行职员。谁要是在年终结算这一天出了差错,误了大事,你就是在这一年中做出多少成绩,干了多少好事,付出多少汗水,都会一笔勾销,全行上下共讨之,共诛之。
作为一行之长的廖学铭,对这一天更是紧张、敏感得厉害。总行下达的各项指标的完成情况,全行完成的利润情况,不良贷款的清收情况,都直接关系到他的业绩,也直接关系到他明年是否可以继续坐在行长的这把交椅上。所以,年终结算对于廖学铭来说,又多了一层至关重要的、深远的意义。
12月31日上午,
廖学铭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张报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提前估算出来的损益报表告诉他,今年省行的利润将达到历年最好成绩,这似乎凝聚了他的心血,也同时预示了他的前程会继续辉煌。他用手使劲地按了按老板椅的扶手,ρi股在椅子上颠了颠,仿佛探试这把椅子是否牢靠。
一阵敲门声,高民径直走进来。他二话没说,甚至忘记了打招呼,他把一张空白支票放在廖学铭的面前,激动地压低声音说:“这是那5000万汽车贷款的还款支票,本息一并还清。”
廖学铭的眼睛里快速闪过一股亮光,“是吗?今天全还了?”
高民得意地说:“现在就全部还清,来人就在我房间里等着呢。”
廖学铭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走到高民的面前,尽量抑制住喜形于色的表情,但他还是拍了一下高民的肩膀说:“嗯!真是太好了!”
高民又凑近廖学铭的耳边,略显神秘地说:“谢董对您的鼎力支持,批准贷款很感动,他说一定要好好表示表示。”然后,他又举起支票一语双关地说:“看,这不马上就立竿见影了嘛。”
谢浦源这三个字让廖学铭心里微微一震,这个名字在这一段时间内经常出现在他的耳边。前几天,妻子告诉他,儿子被扣在海关的货物已经过关了,只是一场虚惊。廖学铭想起谢浦源在饭桌上的话,“令郎的事情,我们很容易就能摆平。”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但他没有说出来,也可能是在他的内心里还不想承认。
廖学铭扭转身,避开了高民暗示的眼光,“今年咱们行完成任务相当不错,我给你记上一功。”他说得很自然,也充满感情,但他没有再提起那5000万汽车贷款,更没有去接高民关于谢浦源的话题,仿佛他没有听懂。
高民刚转身离去,他的脸上便迫不及待地显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他拿起电话,给在北京总行的老行长拨了电话,提前向老行长拜年,并向他汇报今年省行的成绩。
而老行长又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省行将有一个出国谈判的公务,老行长将秉力举荐他。廖学铭心里又是一阵窃喜。廖学铭真是双喜临门。放下老行长的电话,笑纹还依然挂在他的眼角上。在银行最紧张的这一天里,却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好消息,喜事成双结对地纷至沓来,使他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晚上,银行大厅内外,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廖学铭西装笔挺,精神焕发,并且很显眼地在脖子底下扎上了一条他平日最不喜欢扎的领带,他率领着所有行长来到正在紧张工作的员工中间。在一片掌声中,他向员工们频频挥手,慰问,拜年,此时,他露出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午夜,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邹涛,肖永声,江威,扬娟,还有苏航一行人驱车离开银行,来到罗曼酒吧,罗曼酒吧已是张灯结彩,歌舞升平,薄雪覆盖在扎满彩灯的树梢上。
《数字密码》 第十二章(2)
夏雨涵,殷小玉,婉婉和宝宝早就等待他们多时了,孙大宇带着几个刑警队的同志也来了,大家闹哄哄地把邹涛他们拥进酒吧,殷小玉端着酒杯喊道:“邹涛,你们来晚了要罚酒的。”
邹涛接过殷小玉递过来的酒杯笑着说:“我们来得可不晚,还没敲钟呢。”
夏雨涵走到苏航身边伸出手说:“你好!我们见过面的。”
“是!你好!我们见过。”苏航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很漂亮。”夏雨涵说。
“谢谢!你也很漂亮。”苏航又扭过头看着远处蹦跳的宝宝说:“宝宝很可爱,你有一个幸福的家,让人羡慕。”说着,苏航深情地瞟了一眼远处的邹涛,这眼神对于夏雨涵一个女人来讲是太熟悉,也太心照不宣了,如同不打自招。
苏航似乎感觉到夏雨涵眼睛里那股特别的意味,连忙遮掩地低下头。夏雨涵拉起苏航的手走到邹涛面前,邹涛正在和孙大宇说话,夏雨涵推着孙大宇说:“大宇,这个时候你不和女孩子去跳舞,和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话好说。”
“啊!?”孙大宇被夏雨涵说得一愣。
夏雨涵把苏航推到孙大宇身边说:“犯什么愣?这个时候你应该邀请小姐跳舞,知道吗?”夏雨涵教训地说。
孙大宇这才明白夏雨涵在说什么,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看了苏航一眼,夏雨涵把苏航的手放在孙大宇的大手里,“去吧,跳舞去。”说着,把他们推走了。
夏雨涵看着他们旋转进了舞池,她的眼睛瞄着苏航旋转的身影对邹涛说:“她爱你?”
邹涛愣了一下,疑惑地抬起眼睛,莫名其妙地说;“谁爱谁?”
夏雨涵指着跳舞的苏航说;“她呀!她爱你!”
邹涛看了一眼苏航啼笑皆非地说:“你说胡话呢?她爱我干什么?人家还是女孩子呢。”
夏雨涵一本正经地说:“正因为她是女孩子,她才爱你呢,年轻小伙子身上能有你这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吗?”
“还魅力?嗨!”邹涛摇摇头,“你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呀?”
“我是女人,我从她的眼睛里就看出来了,我不会说错的,她爱你!”
邹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行了,行了,搞不明白你们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有这种问题呢?”
夏雨涵挎住邹涛的胳膊说:“你放心,我不会吃醋的。”
“嘿……”邹涛不置可否地笑了,“看看,你还挺大方,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你吃什么醋,就是吃醋,你也是活该,自找酸吃。”
夏雨涵把邹涛的胳膊搂得更紧了,好像有意让所有的人都看见他们恩爱,情投意合,她把头靠在邹涛的肩膀上说:“你放心,我不吃醋,她只能是暗恋你,而我才是你老婆。”
“哈哈……”邹涛无奈地笑了两声,他毫无办法地摇摇头,“你们女人可真够复杂的,我弄不懂。”
邹涛不想再听夏雨涵对爱情的评论,他甩开夏雨涵拉着他的手,自己向吧台走去,他要了一杯鸡尾酒,慢慢地品尝着酒的浓香,想着心事,谢浦源的贷款已经发放,这次贷款的发放是在廖学铭一手主持下决定的。那天,廖学铭从谢浦源的工地上回来,就把他叫到办公室。廖学铭告诉他,自己去了昌隆房地产公司的施工现场进行了实地考察,工地一切正常,责令他尽快解决昌隆公司的贷款问题。如果不批准贷款,就拿出有事实依据的报告。这次廖学铭的态度异常的坚决,大有一语定乾坤的气势。
邹涛当时没有表态,而是主动提出休假两天,这在邹涛工作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其实,他是有意拖延贷款的时间,虽然他知道拖延这两天时间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仍然调查不清谢浦源所有的疑点,但是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
肖永声得知他要休假,很是诧异,立刻跑来找邹涛,他忧心忡忡地问,“怎么?您不去滑雪,改去游泳了吗?”
《数字密码》 第十二章(3)
邹涛抬头一笑说:“我干什么去游泳呀?只是休息两天。”
肖永声压低了声音说:“您现在离开省行,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邹涛摇摇头说:“没什么意思,不过是48小时罢了。”
“泰国那边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材料我已经给您了,至于周女士的存款,我查了储蓄所的原始凭证,是从商业银行转账过来的,如果要想拿到商业银行的原始资料,我看,要找他们行长才可能查得到,这种跨行查账,很不容易。”
邹涛说:“他们行长我倒是认识,但不是很熟悉,这个事你就不用管了,由我来办。”
肖永声说:“我劝您还是别去了,廖行会对您有误解。”
“哎!”邹涛叹了一口气,“你们这是干什么?如临大敌。我只不过是休假,你们想多了,我也是人,我为什么不能休假呢?我不是针对廖行的。”
肖永生说:“您自己认为不是针对他,但廖行他不会这样认为,而且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认为,他刚让您给谢浦源贷款,您就休假了。”
邹涛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说:“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把事情搞得好复杂。”
第二天早晨,天刚刚放亮,邹涛就带着婉婉和宝宝去了清凉岛,当他们登上岛屿的时候,太阳刚好升起在天空的正中,金灿灿的如同一轮红艳艳的大火球,气势磅礴,雄伟壮观,火红的太阳映衬着碧蓝的海水,形成一幅美不胜收的图画。
邹涛成了地地道道悠闲在世外桃源里的隐士,在阳光,海水,微风中悠闲自得,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抚慰。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对一切都不闻不问,甚至关掉了手机,乐得一个清闲优哉。
他从清凉岛回来的第一天,就召开了第三次昌隆公司贷款的审贷会。会议一开始,高民就拿出他的杀手锏——一份昌隆公司财务报表通过某合资会计事务所的审计报告。高民高声宣读:“我以中国注册会计师的名义声明,按照权责发生制的会计原则,对于昌隆房地产公司的财务报表,财务状况进行了审计。审计结果,昌隆房地产公司财务报表数据真实无误。”高民宣读完之后,把报告放在他面前,并用手敲了两下,那意思分明在说:“看看吧!有这个权威性的东西,你还能说什么?”
审计报告白纸黑字,会计事务所的红色印章,他看了看没有再多说什么,在贷款合同上签了字。 [电子书下载乐园—Q]
历经三次的审贷会最终以批准谢浦源的贷款而落幕。贷款批准了,但人们仿佛并没有由此而轻松起来,似乎在某点上在酝酿着,预示着一场新的风波。
新年的钟声响了,大家一片欢腾,雀跃,宝宝更是一蹦三高,把汽球踩得砰砰地响,如同放鞭炮一般。肖永声拥着婉婉来到邹涛的面前,和邹涛,扬娟握手,互祝新年。
这时,邹涛的手机响了,喧闹中,邹涛大声地对着手机喂了一声,随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邹涛,手机里传出谢浦源洪亮的声音,这声音甚至压倒了音乐,“邹兄,恭贺新年!贺喜发财!”
谢浦源一手Сhā着腰站在那幅《西斯廷圣母》的油画前面,那神情仿佛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在欣赏敌人的溃不成军。
谢浦源这几天有三件好事,令他十分兴奋。一是,前两天他回了一趟泰国,把国外的所有事宜安排好,使他的柯利卡计划能够在国外畅通无阻,安全着陆。
二是,和邹涛厉行周旋了几个月的开发贷款终于批准下来了,工地已经全面投入施工,轰轰烈烈地大干起来,并且他指示,要造出一定声势,一则,让市里看到他谢浦源在为海丰市的建设夜以继日,添砖加瓦;二则,向邹涛示威,他谢浦源是合法企业家,在为海丰市的建设,经济繁荣贡献力量。
三是,廖学铭按照他预先设计好的计划,已经逐渐进入了角色,运转进他设定的轨道,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数字密码》 第十二章(4)
岳泊海弓着背,鼻子窝里带着笑,看到谢浦源满脸的春风得意,就知道谢董所办的事宜一切顺利,畅通无阻。
谢浦源双手一拍,哈哈地大笑了两声,转身走到紫檀木写字台前,伸手从木匣里拿出一支雪茄夹在两根手指中间,岳泊海跨上一步,送上打火机替他把雪茄点燃,“不用问,谢董,国外的事情一切都办理得非常顺利?”
谢浦源重重地吸了一口雪茄,昂起头舒心地,慢慢地,把烟雾从嘴里吐出来,他兴致勃勃地说:“那是自然的,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别忘了,人是有七情六欲的,法律是铁板一块,但执行法律的人是可以变通的。如果这个社会上的人都变成了机器人,这个社会也就没有色彩了。”
“谢董说得太形象了。”岳泊海附和着说。
谢浦源大声地说:“这边怎么样?”那眼神是不希望有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邹涛那里有什么动静?”
“没有!”岳泊海走近一步,放低了声音说:“邹涛近来什么行动也没有,他迫于形势批准了贷款,而柯利卡他又破译不了,我看他没什么招数了,好像在银行里边也很有些阻力,受到了一定的孤立。”
谢浦源仿佛有些遗憾地说:“谁让他和我作对,我本来是不想这样对付他的,其实我还是很欣赏这个人的。”
岳泊海又上前一步,阴冷着脸色说:“我派人把艳红监视起来了,邹涛也没有再去和她接触。”岳泊海更放低了声音小声说:“至于那个舌头痒的人,已经摆平,后面的事情也处理妥当,一切万无一失,完全符合法律程序。”
“好!”谢浦源默默地点点头,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扔到烟灰缸里,双手按在写字台的边沿上说:“其实,邹涛不找我的麻烦,我自然也不会去找他的麻烦。实际上,我是很想和他合作,他是个人才,我很看重他。”谢浦源倒背着手,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说:“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邹涛也从此罢休。”
谢浦源高声地对岳泊海说:“我要结婚了。”
岳泊海笑着说:“是吗?好事情!我可要恭喜您了!”
谢浦源说:“扬市长也说我应该结婚了,他要做我的证婚人呢,这个机会我可不能错过。”
“是吗?”岳泊海满脸惊喜地说:“那这个婚礼可要办得隆重一些,要声势浩大,不同凡响,要把海丰市所有的头面人物,有影响的人都请来,成为海丰市的顶级的婚礼。”
谢浦源由衷地笑了,他知道,岳泊海又和他想到一起了,并且比他想得还要具体和周全,他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把这次婚礼,办成一次超级的公关聚会,把所有海丰市重量级的人物都请来,包括北京,香港,澳门,有影响的客户,还有媒体,电视台,有扬市长做我的证婚人,这个婚礼要成为海丰市的一段佳话,有口皆碑。”
“好!您这个计划很好!您的名声一定会驰骋海内外,我们昌隆公司也会名声大震,邹涛迫于形势,他一个人也就奈何不了我们了。”说着岳泊海笑了起来,鼻子两边的深沟凹的更深了。
岳泊海一边笑一边抓起桌子上的一根香烟点燃,抽了一口,可能嗓子里在笑,被烟一熏,他弓下腰,连连咳嗽起来。
谢浦源看着他不停地在笑,不明事端地问:“你笑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岳泊海笑着说:“谢董,婚礼包在我身上,我会办得让您满意,在海丰市空前绝后。但是……”他又笑了,“但是这新娘子是谁呀!这可要由您自己选呀。”
谢浦源被岳泊海这一问,自己也猛然一愣,他此时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借用婚礼这个机会,让扬市长做他的证婚人,他也就会由此身价百倍,然而,他却忘记了,婚礼是要有新娘子的,没有新娘,即便是有着扬市长耀眼的光环,他谢浦源有着浑身的解数,一个人也无法把这场好戏唱下去。谢浦源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脑门随之一笑说:“对了!这我倒忘了,要有新娘子。”
《数字密码》 第十二章(5)
“您选中哪个女孩了?”岳泊海问。
谢浦源知道岳泊海指的是那两个女孩。上次他在八个女孩中选中了两个女孩,由此,他把两个女孩留在了公司的公寓里。他给两个女孩定了规矩,不能随便说话,不能随便走动,不允许她们走出公寓。更不允许她们抛头露面。如果他来公寓,如果他有精神,有心情,有兴趣,他便从她们中间选一个,至于他对两个女孩哪个更有感情,他更喜欢哪个,那就大可谈不上了,似乎在他的眼里那两个女孩子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意味,只是可以给他传宗接代的女人。
“您想好和两个女孩中哪个女孩结婚了吗?”岳泊海特别强调了一句两个女孩,仿佛在提醒他只能从那两个女孩子中间选一个。
谢浦源看了岳泊海一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话,他沉默不语,用手指弹了弹雪茄的烟头,粗黑的剑眉拧了一下。一个女孩子俏丽的脸庞跳跃到他的眼前,乌浓的笑眼,两片精工雕琢,娇红欲滴的朱唇,明眸,皓齿,笑花溅到眼角底下,凝成一个小酒窝。谢浦源的心里不禁一动,脸上划过了一道从来没有的悸动,嘴里不禁轻声自语道:“不知她好吗?”也可能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想到一个女人,第一次在心里去思索一个女人。
听见谢浦源脱口而出的话,岳泊海重重地斜乜了他一眼,他太了解谢浦源了,他知道谢浦源此时心里想的是谁,虽然在谢浦源的眼里女人从来就什么也不是,分文不值。但是,他清楚谢浦源第一次看中了一个女人,第一次动了凡心,那就是一见钟情,既聪慧漂亮,又灵牙利齿的苏航。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苏航有着一种本能的反感,或者说,不是反感,对漂亮可爱的女人,男人都不会反感。更准确地讲,是自从他第一次看见苏航的时候,他就对她有着一种本能的防御和排斥,也可能是邹涛的原因,他感觉,在苏航的眼睛里有着邹涛的影子,好像苏航和邹涛是连在一起的。因此,他从心里对苏航有着一种没有理由的抵触。
此刻,他从谢浦源的眼睛里看到了苏航的影子,为了让谢浦源忘掉苏航,更不能从他的嘴里提出苏航这个名字让自己为难,岳泊海有意打破谢浦源的沉思,他灵机一动,转脸高声说:“谢董……”
没等岳泊海把话说完,谢浦源突然指着岳泊海说:“那两个女孩呢?”
岳泊海听到谢浦源提到那两个女孩,赶紧说:“两个女孩都在,您看上哪个了?”他心里庆幸,谢浦源还没有因为苏航昏了头,而要提出和苏航结婚。
“嗯!”谢浦源想了想说:“她们有怀孕的吗?哪个怀孕了?我就和哪个结婚。”
岳泊海这下可高兴了,他大笑了起来,说:“谢董,这好办,明天就让娇娇带她们去医院检查。”
“那要一个都没怀孕呢?”谢浦源问。
岳泊海迷着藏着坏笑的两只不大的眼睛说:“不会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肯定会有怀孕的,您是子孙满堂,大富大贵的命。”
谢浦源说:“好!那就借你的吉言。”
岳泊海嘴里称着是,脸上满是笑纹,难得的欣喜若狂,谢浦源选中了新娘子,没有提出苏航的事情,岳泊海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在这个当口谢浦源在苏航身上提出什么让他棘手的事情,使他进退两难。而在岳泊海的心里,他也更加钦佩谢浦源。此事又一次说明谢浦源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会在女人的问题上坏了大事。
岳泊海领了圣旨,按照谢浦源的旨意开始隆重策划这场即将在海丰市要轰动一时的婚礼,公司上下也随之行动起来,岳泊海拉出了长长的邀请来宾的名单,人数之多,范围之广,不像是举行婚礼,到像是召开什么扩大会议。从祖国的大江南北,到海外的大洋彼岸,从商界,政界,到艺术界,新闻界,有腰缠万贯的百万富翁,也有两袖清风的政府官员。有满腹经纶的文人,也有享有盛名的艺术家,似乎只在这一点上,谢浦源就已经占了上风,海丰市恐怕没人能与他相比拟。
《数字密码》 第十二章(6)
邀请的名单谢浦源亲自过了目,画了圈,点了头,然后便开始向全国各地和海外发送请柬,岳泊海还预定安排了所有外省市来宾下塌的饭店和接送的车辆。包下了五星级亚洲大饭店整整一层的客房和一楼的宴会大厅,按照来宾身份地位的不同,严格制定住房的等级标准和接送的规格,并且还精心挑选了主持婚礼的司仪,主持人,交响乐队,邀请了省歌舞团的女演员在婚礼上表演节目,并陪同来宾喝酒,跳舞。自然,岳泊海也没有忘记媒体,他向电视台,还有几家有影响的报社、杂志社的领导和名记者都发出了邀请,声势之浩大,场面之堂皇,规模之气派,规格之讲究,是堪称一绝,绝无仅有。
四十多岁的谢浦源要结婚了,这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有的人因为婚姻,命运从此发生巨变,也有的人是倚仗婚姻而去改变命运,而对谢浦源来讲,在海丰市举办一个顶级的婚礼,其目的是借助着婚礼的名正言顺,搞一个空前绝后的公关聚会,使他的名字威震四海,使他完全栖身于上层社会,成为名副其实的贵族,彻底摆脱海丰曾经给他留下的阴影,他要使海丰市所有知道他的人,不知道他的人,记得他的人,记不得他的人,都知道在海丰有一个谢浦源,完成他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也是他终生要完成的一个夙愿。
《数字密码》 第十三章(1)
十三
一转眼,天就暖了。万物复苏,本来就不很寒冷的南方,顷刻间便满眼呈现出翠莹莹的绿色,开始枝繁叶茂,百花吐艳,到处郁郁葱葱,春意盎然,使人心清气爽。
而邹涛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更没有多余的闲情逸志去欣赏春暖花开的美景,春是来了,但他的气可是没爽。
邹涛放下手里的电话,那电话筒如同千斤重,沉甸甸的。他的脸色异常地难看,所有的思绪都拧在了额头上。孙大宇在电话里告诉他,钱成死了,在通往南亚边境的火车道边发现了一具尸体,看样子是要横跨铁道而出了事故,死者的脸部和身体已经被火车碾得模糊不清,面目全非,很难辨认,但在死者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钱成的身份证件,还有一张从内地到那里的火车票。从死者的身高体形来判断,与钱成完全吻合,所以,当地派出所认定死者就是钱成。
消息令邹涛大吃一惊,他一直在追查钱成,刚刚在阿赖那里调查出了一些线索,他便在这个时候突然死了,钱成的死意味着线索再一次地断了,而信用证的被诈案有可能就要石沉大海,永不见天日。
邹涛陷入了茫然,他感觉自己扯出的几条线索,没有一个被突破,至今都找不到一个有效的突破口,柯利卡一点进展也没有,不知道柯利卡是什么?不知道21号是什么?王杰的前妻走了,现在钱成也死了,虽然在艳红那里得知了王杰将一把钥匙交给了高民,但没有得到证实,这个重要线索依然等于零。
邹涛很烦,满脑子里塞的都是些捋不顺的思绪,像一团乱麻,搅在一起,缠在一起,不知道应该拽出哪一条线来可以把这一团乱麻解开,他毕竟不是学刑侦的博士生,也毕竟不是福尔摩斯,似乎目前的侦破追踪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沉思地坐在写字台后面的皮椅里,桌面上一张醒目考究的大红锦锻烫金的请柬映入他的眼帘,邹涛的心里又是一动,那是谢浦源的结婚请柬,谢浦源郑重邀请省行的行长们参加他的结婚典礼,并特意派了娇娇把请柬依次送到各位行长手里,娇娇还有意无意地透露扬市长将作为谢董的证婚人。
看着谢浦源的结婚请柬,邹涛感到那大红的颜色特别的刺眼,那几个亮闪闪的烫金字也晃得他眯起了眼睛,他把手按在请柬上,心里更加茫然,他想:“如果说,谢浦源真的和柯利卡有关,正在酝酿着一个阴谋,按照常规,按照人们通常的做法,他应该在这个时候小心谨慎,避免抛头露面,引人注目,尽量不引起各方面的注意,这才是上策,而谢浦源却要在这个时候轰轰烈烈地举办结婚典礼,不但是轰轰烈烈,简直就是大张旗鼓,并且还请了扬市长作证婚人,似乎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不关注他,这是为什么?难道谢浦源的思维与常人不同?或者是我的推理错了?”邹涛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邹涛是越想越想不清楚,便越要想,而越想就越迷惑,他打开写字台抽屉拿出一份材料,那是他委托商业银行戚行长查询周女士的汇款材料,材料表明,周女士的380万巨款是在一年前通过香港银行划转过来的,而事实上,最初这笔款子是从泰国划进境内的,原始凭证表明,此款项是从泰国一家A公司的账上转到香港一个个人账户上,然后,这个账户又原封不动地把款项转到周女士的账户上,很显然,香港的那个账户只是作为一个过渡,这笔款项实际上就是泰国A公司汇给周女士的,只不过在香港转了一下手。
“泰国?”邹涛心里猛地抽动了一下,泰国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太敏感了,有多少事情的起因都牵扯着泰国这个地方,他嘴里喃喃地说:“泰国,又是泰国。”
邹涛双肘架在桌子上,长时间地沉思着,突然,他使劲拍了一下额头,他猛然想起,在前总经理给他提供的公司名单里,就有A公司,他心里猛地一动,“莫非王杰和钱成的信用证诈骗案有所牵连?”
邹涛再一次把调查来的情况汇集起来,他突然捋出一条线索:泰国的A公司和钱成关系密切,A公司也和谢浦源有所来往,王杰的巨款是一年前从A公司通过香港汇入的,前妻是谢浦源送出国的,柯利卡和21号是出于阿桑之口,而阿桑又是谢浦源的亲信,这几点都和谢浦源有着密切联系。谢浦源再次被扯进邹涛的视线里。他不想涉及他,都不行了。
《数字密码》 第十三章(2)
邹涛把这些情况联系在一起去分析,他越发感觉,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不是孤立的,虽然在表面上看,每件事情都是单独反映出来的,但他们之间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信用证的诈骗案一出,钱成便失踪了。总行的稽查组一到,王杰便自杀了。柯利卡的事情一暴露,钱成便死了。他们一开始调查,王杰的前妻便走了。似乎每件事情在时间上都衔接得很好,很及时,也很紧凑。不但严丝合缝,而且无可挑剔。然而,越是这样严丝合缝,恰到好处,越是这样无可置疑,越发使人感到似乎有一只手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这只手的指向在运转,就像一盘棋子,有一只手在挪动着每一颗棋子。
晚上,邹涛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却惊喜地看见居住在澳门的岳父岳母来了,房间里荡漾着笑声,宝宝银铃般的嗓音几乎把房顶都快给冲破了,她抱着外婆、外公撒娇耍赖,亲热得不得了,外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夏雨涵看见爸爸、妈妈更是兴奋异常,脸上绽开了一朵花。
邹涛连忙放下手里的皮包,和岳父岳母大人热情地打着招呼。可邹涛在心里不免有些奇怪,岳父大人在澳门经商,虽然经营的服装公司规模不太大,但也是一个公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平日里很是繁忙,难得来海丰市一趟。今天突然而至,连个电话都没打,邹涛颇感意外。
邹涛亲手给岳父大人冲泡上一杯茶水,恭恭敬敬地放在老丈人面前,“爸爸,您怎么突然有时间来海丰了?前一段时间让您来玩,您还说没有时间呢。”
看来,夏老太爷的情绪特别的好,他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我和你妈妈是来参加婚礼的。”
“参加婚礼?”邹涛又是一阵惊诧,心想:“老岳丈能参加谁的婚礼呢?他的女儿早在10年前就已经嫁给我了,婉婉也没有说要结婚呀?”邹涛心里边纳闷,脸上显露出疑惑的表情。
夏老太爷看着邹涛迷惑不解的样子,又哈哈地昂起头笑了,伸手从皮包里拿出一份请帖递给邹涛,用手一指说:“呶,就是参加这个婚礼。”
邹涛接过请柬,揣摩地端详了两眼,仿佛似曾相识,一张大红锦缎烫金字的请柬,上面豁然写着谢浦源的名字,邹涛如同被灼烫了一下,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请柬上的名字,抬头看着岳父大人,“爸爸,这是怎么回事?您是来参加这个婚礼的吗?”
“是呀!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夏老太爷也不解其意的反问道。
邹涛连忙说:“噢!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感到有些意外。”
夏老太爷一指邹涛手里的请柬说;“他是你们海丰市的名人,你应该认识他呀?”
邹涛默默地点点头说:“是!我是认识。”
“那不是更好嘛!你既然认识他,想必也接到了请柬,正好我们一起去。”夏老太爷兴致勃勃地说:“我是特意来参加谢董婚礼的,你看……”夏老太爷从邹涛手里拿过请柬说:“谢董给我发的请柬,还特意亲自打电话请我,这样隆重的邀请,我哪有不来之理。”
邹涛的脑子有点发蒙,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不知道岳父大人是什么时候和谢浦源认识的,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他们不曾相识,而在岳父的脸上分明清楚地写着对谢浦源的好感,他有些想不明白,似乎有些戏剧性。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地说:“爸爸,我没听说过您认识谢浦源呀?您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夏老太爷来了精神,情绪盎然地说:“谢浦源这个人我早就在澳门听说过,只是无缘结识,他在生意场里口碑颇佳,虽然人家生意做得大,钱赚得多,但此人不给生意伙伴下套子,说话算数,从不出尔反尔,很有诚信。所以,规矩的生意人和不规矩的生意人都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人很仗义,应该说是个儒商,也很有品位。”夏老太爷说得很兴致,他停住话,端起茶杯,吹了一口,轻轻地抿了两口茶水。
《数字密码》 第十三章(3)
夏老太爷是说得绘声绘色,邹涛是听得火急火燎,他不想知道谢浦源到底有多么的伟大,有多少丰功伟绩。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岳父大人和他有着多深的交往,他是真不愿意自己的家里人和谢浦源扯上任何关系,他说:“那您是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
夏老太爷脸上显出惬意的神色,仿佛结识谢浦源是他一件颇为得意之事,他咳嗽了一下,似乎在渲染气氛,“我是去年秋天和他认识的,他到澳门,在一个宴会上,他特意走到我的面前,对我们公司的服装大加赞赏,称赞我们公司的服装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款式新颖,别致,做工精细讲究,并说男士西装保持了英国上世纪40年代的绅士风格。他非常喜欢,当时就在我们公司定做了好几套西装,从那时起我和谢董就熟悉了。他这个人值得交往,值得交往。”夏老太爷说得高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邹涛听了岳父大人这一番话,心里是叫苦不迭,他在心里一个劲地叫着:“岳父大人呀,岳父大人,您这次可是难为我了,半年前……半年前是什么时候?不就是谢浦源贷款的时候嘛,谢浦源去澳门和您相识,那完全是他有意安排的,这是谢浦源的拿手好戏,定做您的西装,您还真以为他缺西装穿呀,他那也是醉翁之意。”邹涛的脑子真的蒙了,他知道,如果不让岳父大人去参加婚礼可能很难,自己恐怕没有很好的理由阻止他。
邹涛迟疑了片刻,还是鼓足勇气直截了当地说:“爸爸,您打算去参加谢浦源的婚礼吗?”话一出口,邹涛也觉得自己问得很笨,有些明知故问。
夏老太爷正在兴头上,听女婿问他是否去参加婚礼,也被邹涛的话给问迷糊了,连岳母大人抱着宝宝都诧异地抬起头瞟了他一眼。
“看你这话问的,真奇怪,我是干什么来的,我就是来参加婚礼的,为什么不去?”
邹涛从沙发上探过半个身子,试探地说:“爸爸,您能不能不去?”他说得很缓和,是在征求意见,但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夏老太爷认真地看了女婿一眼,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用手摸了摸大红锦锻的请柬,不解地说:“你不让我去参加谢董的婚礼?为什么?说来我听听。”
邹涛含糊其辞地说:“不为什么,只是不希望您去。”
“不为什么?既然不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人家给我发了请柬,又亲自打电话邀请,我不去会失礼的。”老人抖了抖手中的请柬。
邹涛装出轻松的样子,宽慰地说:“嗨!爸爸,没那么严重,不去,也就不去了,您就说生意上忙,脱不开身。”
“这是什么话?”夏老太爷似乎有些生气了,一晚上都舒展的眉头,此时悄悄地皱了起来,他扭过头看着走过来的女儿,摊开双手,郑重其事地说:“你不让我去参加谢董的婚礼,我想你应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吧?原因何在?理由何在?道理又何在呢?”老爷子的声音严厉,随之,目光也犀利起来。
夏雨涵看见爸爸不高兴了,连忙向邹涛使了一个眼色,阻止他再说下去,然后,打圆场地说:“爸爸,邹涛不想让您去,是怕您累着。”
夏老太爷白了女儿一眼说:“胡说,参加婚礼就能把你爸爸累坏了?我在澳门打点生意,哪一天不比参加婚礼累呀。”他又掉转过眼睛看着邹涛,好像还再等着他的解释。
邹涛有些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和岳父大人去解释,告诉岳父大人他怀疑谢浦源有不法行为,他怀疑谢浦源在银行里有阴谋,告诉岳父其实谢浦源费尽心机地去订制他的西装,其目的是在他邹涛身上,但是这些话他都讲不出来,也不能讲,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劝慰岳父大人说:“爸爸,我和谢浦源之间有贷款,我和他是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所以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我的家属和他有什么瓜葛,也算是避嫌吧。”
夏老太爷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脸上明显地露出不满意的神色,“债权人和债务人?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能扯到一起吗?再说了,你是银行行长,你的债务人多了,我还不要来海丰市了呢。”
《数字密码》 第十三章(4)
夏雨涵看见老人真的动了气,在旁边拽了邹涛一把,小声说:“你说的什么呀,这也能算是理由?”
邹涛瞪了夏雨涵一眼。
夏老太爷看了女儿和女婿一眼,开口说道:“直说了吧,你是不是怀疑谢浦源?”夏老太爷也瞪了邹涛一眼,“你还想瞒我,你的眼睛早就告诉我了,从你看见那张请柬的时候,你就像见到了鬼。”
邹涛尴尬地笑了笑,那笑容很难看,很勉强,也很无奈,但他还是不想放弃自己的想法,继续努力说:“爸爸,我还是希望您不要去,您别让我为难。”
“笑话!我参加人家的婚礼,就让你为难了?”夏老太爷从沙发上激动地站起来,厉声说道:“你怀疑人家,也让我拿人家当坏人?你有什么证据怀疑他有违法行为?真是莫名其妙,哼!”夏老太爷一甩手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为人正直,原则性强,做事秉公守法。但你也不能随便就怀疑人呢?如果你发现他有什么违法行为,你可以去报告公安局,我肯定支持你,如果没有,就不要瞎猜疑。”说完扭转身嗵嗵嗵地迈着大步向客房走去。
“爸爸,爸爸……”夏雨涵一看老父亲生气了,忙不迭地追过去,又回过头来挥手向邹涛示意,让他上楼去。
夏雨涵把父亲送进客房,不免又是好言安慰了父亲一番,夏老太太也在一边劝解,夏老太爷的气似乎还没有全消,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唠叨着女婿,夏雨涵只是陪着好话。
安顿好父亲,夏雨涵上楼回到自己卧室,房间里灯光暗淡,邹涛倚在床上,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夏雨涵靠在邹涛的身上,用手戳了他脑门一下嗔斥道:“看你,和我爸爸干什么那么认真呢?老人高高兴兴地来参加婚礼,你就让他去呗,他喜欢热闹。”
邹涛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夏雨涵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说,“你干什么和自己过不去呢?给自己增加烦恼,就算你怀疑谢浦源有违法的事情,爸爸去参加他的婚礼又能怎么样?扬市长还是他的证婚人呢,你现在只不过是对他有怀疑,没有丝毫证据,你就不能说人家是坏人,你也没有权利让别人认同你的想法,和你一起去认定谢浦源有罪,在没有拿到谢浦源罪证之前,他就是一个合法的商人。”
“好了,好了,我不想和你说。”邹涛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夏雨涵的话,翻了一个身,把后背对着夏雨涵。
夏雨涵俯过身,扳住邹涛的肩头,趴在他的身上笑着说:“我想提醒你一句,你不是刑警队长,是银行行长,干好你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了。”她深情地捋着他的头发,担心地说:“我不想让我的丈夫做侦探。”
邹涛翻过身,把头压在枕头上,阖上眼睛,沉默不语,他失眠了。
邹涛怎么也没有想到,谢浦源把心思动到了岳父的身上,不辞辛苦地专门奔赴澳门,想方设法结识了岳父,并且赢得了岳父大人对他的好感和信任。邹涛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谢浦源的确有这个能量,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征服一个人,使人对他刮目相看,相信他,佩服他,甚至信赖他。
而谢浦源的这个做法,更加使邹涛对他产生了怀疑,确定他居心叵测,否则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结识自己的岳父,无非就是要自己在银行和家里都有拥护他谢浦源的人,使他受到阻力,让他感到孤立,被动,四面楚歌,
谢浦源的婚礼,在邹涛的家里掀起了一场风波,虽然邹涛又耐心地请求和劝说岳父大人好一阵子,但夏老太爷是主意已定,两边出现了僵持的局面,夏老太爷和邹涛都固执己见,坚持自己的立场,互不退让,夏雨涵和夏老太太从中调和,但毫无效果,看来这次邹涛要败在岳父大人手里了,夏老太爷参加谢浦源的婚礼是决心已下,雷打不动。
邹涛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天下午,江威突然闯进邹涛的办公室,甚至都没有敲门,他站在邹涛面前,脸色由于紧张有些发白,他用手推了一下眼镜,略有口吃地说:“邹行,我……我找您半天了。”
《数字密码》 第十三章(5)
邹涛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说:“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江威俯过身子,靠近邹涛说:“我知道21号指的是什么了?”
邹涛锐利的眼光看着江威,“你知道21号了?!”然后又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说:“你是推测的?”
“不!不是推测。我知道21号是什么了,邹行……”江威看着邹涛疑惑地目光,又用手推了一下眼镜,肯定地说:“我搞清楚他们说的21号指的是什么事情了,21号……”
江威刚要说下去,邹涛拉了他一把,然后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向外看了一眼,然后把房门关好,这才走到江威身边,小心谨慎地说:“你说吧!”他皱着眉头,等着江威继续把话说下去。
江威显地异常地激动,他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说:“邹行,您想想,下个月的21号是什么日子?”
“下个月的21号?”邹涛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反应过来,那眼睛下意识地瞟向写字台上的台历。
江威说:“下月21号是我们银行计算机程序换板升级的日子,那天全市凡是属于我们行的金融机构都要停业一天。”
“下月21号?!”邹涛张大了眼睛看着江威,震惊地说:“对!没错,就是下月21号!我们正在做测试,今天我接到测试的通知,猛然想起升级的日子就是21号。”
邹涛转过身看着江威询问地说:“谢浦源与咱们银行计算机程序升级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要用黑客在那一天破坏银行系统?”邹涛满脸狐疑地看着江威,似乎这个推测连他自己都不能信服,“可是……”邹涛又沉思起来。
“邹行,您感觉这其中还有什么问题吗?”江威问道。
邹涛拍了一下脑门,摇摇头,“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破坏银行系统对谢浦源有什么利益而言?他大动干戈又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如果我们报警,破译,抓住黑客,他得不偿失。”
江威也摊开双手,表示不可理解地说:“不知道,但21号指的是银行计程序升级,这一点绝对没错,我们是21号,阿赖提到的也是21号,不应该是巧合。”
“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你让我想一想,想一想。”邹涛紧张地说。
邹涛站在窗前,拧着眉头,半晌,他突然转过身指着江威说:“你是说,下个月的21号,全市的银行要停止营业一天,也就是说,全行的各种资金账目要保证绝对平账?”
“对!没错,是这样。”江威点点头说:“阿赖偷听来的是21号,正好和我们21号计算机升级是一天,我想一定和我们银行计算机升级有关,并且现在也可以断定阿赖确实听到了这样内容的谈话。”
“看来,柯利卡不是人的代号,是一个计划的代号。”邹涛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严厉地看着江威说:“我让你查的账目,查得怎么样了?”
江威说:“正在查,还没有发现问题。”
邹涛敲着桌子说:“你要抓紧了。”
江威说:“您是说?”江威似乎有所感悟地点点头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噢!对了,刚才孙大宇来电话说,钱成死了。”
“钱成死了?!”这一次该轮到江威大吃一惊了,他咳嗽了一下,喘了一口气说:“钱成一直消失,找都找不到,现在能确定他是死了吗?”
“不是现在确定他死了,是现在他刚刚死了。”
“刚刚死了?!”江威好像没听明白,一脸疑惑地摇摇头说:“把我都搞糊涂了,看来这些事情比计算机程序可难多了,我都想不清楚了。”
邹涛耸了一下肩膀,苦恼地说:“我何尝不是。”
江威说:“那我们向总行汇报吧。”
邹涛从桌子上抓起香烟,重新点燃了一支,苦笑了一下:“怎么汇报?告诉总行,有一个柯利卡,阿赖偷听到21号,谢浦源有问题,我们凭什么这么说?根据何在?证据何在?”邹涛又苦笑着摇了摇头,额头上的两道皱纹似乎比平日更深了。他猛抽了一口香烟,脸色阴暗地说:“我们什么证据也没有,阿赖的情报是我们花钱买来的,所有的线索都是我们推测出来的,目前,21号的阴谋也是我们推测的,没有任何依据,总行会以为我们在说胡话,在讲故事,看侦探小说看多了。”邹涛停顿下来,他昂起头,“除了我们自己,我们现在和谁说,人家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向上级正式汇报,没有证据是无法说话的。”
《数字密码》 第十三章(6)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走下去?我们怎么向廖行说,他也不支持我们。”江威担心地说。
“他是一行之长,也可能他真的不能支持我们这样去调查,我们只求他能理解我们就行了。江威,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只能我们自己走下去,也可能到头来我们什么也没查到,还会惹上一身官司。”邹涛看着江威,那眼神是在说:“你能坚持下去吗?你还要再干吗?”
两个人对视着,江威的两只眼睛在镜片后面凝视着邹涛严峻的脸,他没有说话,只向邹涛点点头,然后笑了。
邹涛看着江威也会心地笑了,在他们的笑容里蕴藏着一股力量,一股正义与邪恶的斗争,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力量。
高民依照岳泊海的授意,没有请示邹涛,便自作主张地把大笔的贷款擅自给昌隆公司划拨过去,范秉章拿到钱将贷款挪用于其他方面,解了燃眉之急。
其实,高民也知道昌隆房地产公司的申请开发贷款的财务报表其中有诈,他更知道岳泊海急于拿到贷款另有他用,挪用专项贷款。高民还发现工程的计划书和上报的进货材料的发票在数量和型号上都不相符,所购进的材料与工期进度也不吻合。按照规定,银行其实都有监督审查的责任,不可盲目地把贷款全额划拨,但高民为了娇娇,佯装不知,还是依照岳泊海的吩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大笔的贷款划转过去。为此,邹涛大发雷霆,如同火山爆发,高民意识到不能在这个时候撞在枪口上,况且自己又不占理,说多了还会引火烧身,所以,他便没有和邹涛狡辩,而是三缄其口了。
由此,邹涛指示白越峰立刻停止对昌隆公司的贷款发放,让白越峰和苏航接管昌隆公司的贷款工作,从此不让高民再Сhā手。
高民在邹涛那里虽然受到了指责,憋了一肚子气,但岳泊海对高民的协作却是非常满意,特意让娇娇陪着高民到江南去游玩一趟,一切费用由昌隆公司负担。
高民和娇娇来到山清水秀的江南,高民自是惬意得很。江南的一片美景尽收眼底,眼前是美景,身边是美女。白天和娇娇领略大好风光,晚上和娇娇颠鸾倒凤。他飘飘然了,不知道自己今生今世居然还有如此的艳福,仿佛过上了神仙的日子。
晚上,娇娇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染成黄|色的头发还是湿的,显得很长,像湿润的金色麦穗,她歪着头用毛巾擦着头发,看见高民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把钥匙在出神,这把钥匙她已经看见不止一次了,每次高民看着它都特别的专注。
她走过来,朝高民笑了笑,“你怎么又在看这把钥匙?”她坐在床沿上,紧挨着他,活像一只猫在阳光下优美地舒展着身躯,“这把钥匙到底是谁的?我看你为它都快发痴了,是哪个女人的门钥匙?”
高民倚在床头上说:“什么女人的?哪有那么多的女人?”
“那是谁的?”
高民知道娇娇很聪明,试探地说:“你看它像什么钥匙?”
“嗯……”娇娇把钥匙拿在手里,端详着说:“不像抽屉上的,也不像房门上的,更不像轿车的,嗯……”她用手摸了摸,“说真的,这样形状的钥匙很少见,不太像是家用的。”
高民伸手把钥匙从娇娇的手里拿过来放进口袋里,“你说得没错,不是家用的。”
娇娇一推高民说:“那你是哪里弄来的?”
高民扭过头斜乜着娇娇说:“你真想知道?”
娇娇点头认真地说:“我真想知道,你老拿着它发愣,我想它一定不同寻常。”
高民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突然说:“是王杰留下的。”
娇娇仿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双大眼睛盯在高民的脸上,那神情似乎还在等着高民下边的话。
高民看着她,又强调了一遍说:“这把钥匙是王杰留下的。”
娇娇这次是听清楚了,她不自主地用手捂住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片刻,她才缓过气来,皱着两道柳叶细眉,带着惊恐说:“是王杰留下的?怎么会是王杰留下的呢?又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一连串的问题,分不清她到底是在问什么?
《数字密码》 第十三章(7)
高民看着她被吓坏了的模样,用手捋了一下她的头发,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很简单的,王杰在死的那天到我办公室里来聊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吃饭,他把钥匙就丢在我办公桌上了,吃完饭我回屋里才发现,本打算午休之后给他送过去,谁知道他老先生就从楼上跳下去了,公安局的人一到,我怕把钥匙拿出来再把我也牵扯进去,我就没交出来。”
听着高民的话,娇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还很紧张,她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站在高民的面前,一脸严肃地说:“你打算怎么办?”
高民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说:“有什么怎么办的?一把不知道是哪里的钥匙,能怎么办?不管它了呗,扔了就是了。”
“你真的不管它了?”娇娇认真地问。
“当然了,我怎么管它,我又不知道它是哪里的钥匙?再说了,王杰的钥匙和我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是给我留下一笔钱吧?”说完嘿嘿地笑了。
“嗯!最好是这样。”娇娇说,但说得有些踌躇不安。
高民和娇娇回到海丰,高民实际上并没有像他对娇娇说的那样,不再去理会那把钥匙,更没有把它扔了。其实,他早就感觉出事有蹊跷。高民聪明过顶,他能想不透这点事情?王杰在临死前一个小时把钥匙丢在了他的房间里,这貌似无意,实则有意,完全是特意安排的,王杰是有意把钥匙留给一个活着的人,而这把钥匙就意味着一个临死前的人,不愿意,或者不能够公开的隐秘。
高民一回到海丰,就开始寻找钥匙的线索。一天,他来到一个配钥匙的摊位前,向四周看了看,在确定没有人注意他时,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给师傅说:“师傅,我想配一把钥匙。”
配钥匙的师傅接过高民递过来的钥匙看了看,又递还给高民说:“这钥匙我们配不了。”
“为什么?”高民问。
师傅指着钥匙说:“你看看这钥匙的形状,这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我们配不了,这种钥匙要是可以配,银行保险箱还保险吗?”
“银行保险箱?!”高民惊呼了一声,使劲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心想:“自己真是该死,怎么这么笨呀?对呀!应该是银行保险箱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王杰是银行的,我也是银行的,当然应该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了。”高民把钥匙装进口袋里,快速离开了。
高民走了不远,又站住脚回过头来,向钥匙摊望去,只见一个将近中年、其貌不扬的男人递给摊主一支香烟在和他闲聊,仿佛很熟的样子,旁边再没有其他人等,高民看了两眼转身走了。
高民来到一家商业银行,他掏出钥匙向前台接待的小姐询问说:“这把钥匙是你们银行保险箱的吗?”
银行小姐接过钥匙看了看说:“不是,这不是我们银行保险箱的。”
“噢!”高民把钥匙放在手掌中掂了掂,然后,放进口袋,转身离开了商业银行。这次他却没有看见,一个其貌不扬,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跟在他的身后。
高民回到省行,他急走进办公室,反身向楼道里小心地看了两眼,然后把房门锁上,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锁在自己写字台侧面的抽屉里。锁好抽屉,他似乎感到还不放心,又用手拉了拉,确定抽屉已经锁好了,他才若无其事地打开房门,坐到沙发里,点上一支香烟。此时,他已经确认无疑王杰是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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