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恶趣味,喜欢【天雷滚滚】【玛丽苏】【金手指】,所以亲们不喜勿拍,请点X。
另外这是纯YY的邪恶之作,最怕【考据党】啊~
PS:本文真是大大的宠文啊,老丙所有的恶趣味都投入在了这里!
编辑评价:
烹肉需看火候,周能这块肉太娇弱,众人以为温水小火慢炖即可煮熟,只有冯至看破了她。
可惜周能的思维方式不能以常人来衡量,幼时发生的事情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梗刺,表哥想拔了她的梗,将她占为己有。
冯至眼见这块肉大火小火炖着都不见软,还有苍蝇盯着她,最后忍无可忍,终于发了疯。
本文行文流畅,值得一看。
内容标签:高干 都市情缘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能 ┃ 配角:胡晓霞、赵尽染、冯义、冯至、姜昊、甘宁泉、江为扬 ┃ 其它:大叔、妹控、宠文、萝莉、强取豪夺、多汁多肉
☆1、嚼糖
十二月的头一天,南江市飘起了小雪,不过淅淅沥沥的落了两个小时便停了,马路地面湿滑,文三路与湖海路交叉口发生四车追尾事件,路灯下围观群众熙熙攘攘,冒着严寒凑热闹,有电视台记者闻讯赶来做采访,场面好不混乱。
胡晓霞正在和司机理论车费问题,此时段正值晚高峰,打车不易,尤其因追尾事件造成交通堵塞,在这个路口更加没法打车,司机追着肇事者理赔,又拉着胡晓霞不放,硬让她先付车钱,胡晓霞平白被耽误了时间,又因要走上好一段路才能在下个路口打车,一肚子火,自然不愿付账。
周能蹲在路边舔了十分钟棒棒糖,看着胡晓霞嘴巴一张一合半刻不停歇,有种想将满是自己口水的糖塞进她嘴里的冲动。
远远传来呼声,周能转着脖子往右侧看去,站起身挥了挥手,又朝胡晓霞的位置一指,冯义便加快了步伐,一眨眼便挤进了人堆里,凑近了胡晓霞和那位司机。
同冯义一道来的男人先看了周能一眼,又望了望冯义三人,见没什么事儿,便径直到了周能身旁。
周能无知无觉,棒棒糖开始咬得嘎吱响,淡淡的奶香混着水蜜桃味弥漫在湿漉漉的空气中,那男人听得声响,又闻到这股甜腻腻的味道,不禁侧了头看去。
小女生个子娇小,才及他胸口,上身黑色羽绒衣裹得紧紧,蓝牛仔裤白球鞋,背着个帆布卡其色双肩包,长发过肩,尾稍齐整稍弯,发顶几撮许是被她挠过,微微杂乱拱起,齐刘海遮了额头,睫毛倒是浓密黑翘,鼻头耸了耸,隐隐有鼻涕被她吸了回去……腮帮子不断活动着,小嘴被棒棒糖润泽的水灵灵的,昏黄路灯下的圆润脸蛋更显白嫩。
棒棒糖终于嚼完,周能咬着白色塑料棍东张西望,不见垃圾箱,只好拿着塑料棍又唆了几下,将渣子唆干净了,干脆往羽绒衣口袋里一塞。
那头事情终了,胡晓霞冲周能喊:“宝贝儿,大功告成!”
冯义一脸无奈,拽了胡晓霞疾步向他们走来,才道:“我真服了你们了,对了,这是我大哥,金格老板冯至,今儿晚上的账单他签。”
周能这才后知后觉,仰头看向身边的庞然大物,也就微瞥了一眼,礼貌的道了声“你好”。胡晓霞是个自来熟,拐到了文三路西口步行了五分钟,上了冯至的车就开始聊上了。
大四最后一个学年,两周后就是期末考,随后便是为期一月的见习,分数与下学期的实习不相干,不过多数人总是找同一份工作。也就是说再过
两周大伙儿便会各自离校,再见时许是明年六月拿毕业证书了。
于是今晚是散伙饭预热,金格此等有名的销金窟是周能等人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众友人拾掇一通,冯义便与冯至通了气,冯至自然给了面子。
金格共三楼,冯至留了一楼斜对场厅的包厢,从玻璃墙望去能看到热闹的舞池,帘子一放又不碍着友人聚会。
十几个人吵闹着要胡晓霞和冯义罚酒,冯义自干三杯,胡晓霞当仁不让。此时七点未到,场厅并无多少人,一帮学生来此不过图个新鲜和虚荣,叫了外卖寿司和披萨,竟在这销金窟里吃起了晚饭。
周能的性格闹不起来,迟到了也没人起哄,同寝的赵尽染拿着下午逛街的战利品予人分享,兔女郎头饰往周能头上一戴,直嚷“卡哇伊”,众人这才玩笑着让周能换上整套兔女郎衣服,胡晓霞Сhā腰瞪眼:“一群色鬼!”又转向周能谄笑道,“宝贝儿,一会儿回寝室再换,我给你拍照留念!”
“兔女郎”冲着胡晓霞呲了呲牙。
周能吃了一块披萨三颗寿司,还想捞第四颗时,赵尽染将她手一拍,说道:“沾了芥末啊小姐,胃痛别哭给我们看。”
周能咧嘴一笑,“我锻炼锻炼就好了!”说着,将第四颗塞进了嘴里,赵尽染直翻白眼,没好气的戳了戳她鼓囊囊的腮帮子。
包厢里歌声飘扬,话筒轮了一番到了周能手里,刚好是她会唱的歌,便直接开嗓了。唱的不好不坏,周能的嗓音还是说话动听,温润如冬日暖阳,不急不躁,隐隐跳跃。不过大伙儿还是很给面子的鼓了掌,让她再唱下一首,下首歌她只会一点儿,唱了几句便开始走调,有人喊“跑调了”,周能对着话筒“嗯嗯”了两声,不害臊的继续唱着。
冯至进来的时候正听到一句跑调离奇的“再见吧我的王子,守护爱情的样子”,这歌他没听过,之所以听出走调,全因那吼不上去的歌声,好像汽车刹车失灵。
大伙儿见到冯至进来,都起了身打招呼。冯至年岁长他们许多,生得又高大魁梧,面庞虽俊朗,但眉眼犀利,自是比一帮学生成熟威严,大伙儿今晚初见他,直觉得将他规划到了家长一栏,见面定是毕恭毕敬。
冯至尽量表现的和蔼亲切,笑道:“转眼我都步入中年了,还真羡慕你们这些毛孩子,都别拘着,要吃什么随便点。”大伙儿应了声,纷纷道谢,冯至又对冯义说,“外面开始热闹了,你们也可以去外面跳跳舞,有事儿给我电话,或者上318找我,我楼上还有哥们儿。”
318里清一色的“中年”男性,有穿着高档定制西装的,也有穿着休闲皮衣的,身边均搂着窈窕美艳的靓妞儿,见了冯至回来,一人说道:“哎,你那堂弟南大的吧,不如招几个他那些小姑娘同学上来,大家认识认识,让我们沾点儿墨水啊!”
冯至踹了他一脚,笑骂道:“老不休的,自个儿去楼下抱上来,我都没空搭理你,要不待会儿朱倩又得来电话,‘冤家,亲亲,老公,杨总……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再不回来的话,遥控板或者搓衣板,自己选哦’。”学着女人的嗲声嗲气,笑翻了这帮人。
宋水情笑倒在冯至怀里,也跟着起哄让他们下去抱人,那手却不安分的往冯至胸肌上贴,冯至顺势将她搂过,大掌上下其手。不消片刻,便有人拉了女的往角落沙发跌去,调情声渐起。
杨启怀与王德将身边的女人赶到一旁,宋水情撒娇了几下,见冯至微有不耐,也识相的坐到了一边。
杨启怀给冯至斟了酒,递给他道:“阿至,哥今天也不兜圈子,就想找你帮个忙,河东那块地还没批下来,我那工程就一直卡在那里,‘致金辉煌’我算是连棺材本都投进去了,到现在才造了三分之一,还有最要紧的贷款也没批下来,又是地又是钱的,我今年真慎得慌,转眼还有两个多月过年,到时候更没法了!”
冯至翘着腿喝酒,也没应声,杨启怀知道他的性子,冯至虽是金格老板,却不常来这里,这番邀约他肯出现,这些境况自然也有些清楚,如今与他说白了,没拒绝就是有希望,便也不再多说,拉了王德更加殷勤的向他敬酒。
楼下包厢里的帘子早已被拉起,冯义看着场厅里伴着DJ疯狂跳舞的陌生人,自个儿也跃跃欲试,搂着胡晓霞便开了门,胡晓霞冲周能几人招呼,“你们快出来啊,快快,难得的!”
另外几个爱闹的也跟了出去,赵尽染鼓动周能说:“能能,机会难得啊,我带着你,绝不让你走丢!”
周能并不爱动,耐不住赵尽染的满眼希冀,又不喜包厢剩下的几人都是与自己不太熟的,只好拽紧了她的手说:“明天请我吃烧烤!”
其实赵尽染胆子也小,虽然长得美艳,却连男友都未曾有过,更妄论见识这种场合。有几个对她有意思的男生凑到了她身边,想与她共舞,都被周能老母鸡护小鸡的姿态弄得哭笑不得。老母鸡比小鸡矮了一个头,画面太奇怪。
江为扬使劲儿扒开了周能箍着赵尽染腰身的小手,将赵尽染推给了徐默
和刘泽,周能伸着胳膊喊:“染染——”
染染却被那两头狼强行带到了舞池的另一边。
周能的手指较短,肉嘟嘟的更显小巧,江为扬匍一握住,竟觉自己掌中握了幼童的手,又见周能像离了娘亲似的哀怨看向赵尽染,心里直发笑,便道:“行了行了,你总得让赵尽染有个初恋的机会吧,来来,我陪你,不会卖了你的!”
周能没好气的抽回了手,这一激动鼻涕好似又要流下来了,便连吸了几下。江为扬实在忍不住,捏住了她的脸颊晃了晃,笑道:“哎哟喂,能能怎么这么可爱呢!”
周能晃了晃头将他手甩开,自觉与江为扬还是比较熟悉的,又始终放不开跳舞,便拉了他往包厢走,“那你陪我呆着,我不跳舞。”
江为扬虽想尽情玩乐,碰见了周能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冯至在三楼俯瞰,舞池里人山人海,纵使金格消费再高,仍有源源不断的人涌入沉沦于纸醉金迷。电话近尾声,那头道:“行,香饽饽到手了,我到时好好犒劳你!”
冯至笑道:“得了吧你,回头跟你姥爷说声我过年不回去,别的犒劳就算了!”
那头吼道:“靠,那我宁可不要香饽饽,这差事我才不干,再说你还要把小义带回来呢!”
“我管你干不干,就这么说定了,挂了!”不待对方反驳,他便按下了手机。
待得散场,外面温度又降了许多,寒风飒飒,吹得人脸疼,四个人一组轮番打的,金格外的停车场虽大,的士却稀少,只因来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有座驾。眼看迟迟不再有的士,胡晓霞已经打了三个电话催车,她被冯义搂着倒不觉得多冷,周能本就有些着凉,此时鼻涕真当挂了下来,她赶紧掏出纸巾擤了几下。
冯至和杨启怀等人告了别,才走近冯义他们说道:“都快12点了,我送你们吧。”
胡晓霞千恩万谢,直道:“太好了,要再等下去,我们宝贝儿就成鼻涕虫了,谢谢大哥!”
周能羞愤道:“你嘴缺拉链呐!”在外人面前这样说她,真心丢脸。
冯至看着周能红扑扑的脸蛋儿,似笑非笑。
车行半路,赵尽染才幽幽开口:“大哥,你醉驾吧?”
奉公守法的好学生慢半拍得反应过来,周能坐在后座中间,此刻双目瞪得浑圆,好似再说,“啥,醉驾”?!
冯至无意中瞥见后视镜里的小人儿,忍俊不禁道:“只喝了两口酒,再说这时间没交警。”
周能垂了头腹诽,满心不认同。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是个好孩子!
☆2、灯红
第二日宿管阿姨见了她们便开始批评,“这都期末考了,你们怎么那么不乖呢,大半夜的才回来,不要学习了?你们爸妈供你们读书都不容易……”
胡晓霞赶紧将大袋柳橙放下,拉了周能和赵尽染便跑,只余宿管阿姨关切的尾音传来。
接下来几日大家都忙着复习,冯义等人与他们不同系,比她们忙得更不可开交。班里抽空聚会了一次,因女多男少,只在学校附近的馆子里吃了一顿好的,期间玩真心话大冒险,被派出去的女生拉了个别桌的帅哥过来唱了首“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悠悠曲调,渗着哀别,催人泪下。学中文的总多愁善感,没一会儿便有半桌人落了泪。
那男生嗔目结舌,干脆搬了椅子坐下,讲起了笑话搞活气氛,不同于自个儿班里偏安静的男生,该男能说会道,一口东北话呱呱落地,南方听多了吴侬软语,初听这番豪情语气,女生们颇感他男子气概外溢,着实迷人。
男生那桌的同学见着这桌美女多,起了心思,便提议拼桌,大家自然欢迎。一番自我介绍,东北男叫姜昊,为众人中最突出抢眼,大受女生拥护。
赵尽染堪比模特身材,长相艳丽不可比拟,开了口又给人以清纯感,无论走到哪里,她也总是最吸引人。原先还有几人围着赵尽染,不过姜昊在旁近水楼台,又大献殷勤,明眼人都撤去了一旁。
赵尽染同姜昊相谈甚欢,正聊到东北土炕的话题,赵尽染突然起身,拿筷夹了最远处的糖醋排骨,放进了身边的碗里。
姜昊这才注意到另一边的女生,原先一直够不到那碟菜,此刻嘴里正嚼着糖醋排骨,手上又在忙不停的剥着白虾,满手的汁水,对于她边上搭讪的男生颇为不耐。
姜昊怔了怔,突然对东北土炕的话题兴趣缺缺。
胡晓霞绕了一桌敬酒,平日都是花,难得有了草,她好不尽兴,正酒酣之际,手机开始响不停,掏出接起,又将手机递给了周能。
周能吮了吮手指,才抽了张纸巾裹住手机,小嘴张颌了几下,挂了电话继续奋战白虾和糖醋排骨。
姜昊干脆起身将那碟排骨递到了她跟前。
周能微愣,忙道了声谢。
酒足饭饱,三姐妹开始闲逛。夜晚的校门口最热闹,小摊贩开始活动,长长的马路边蹲守着各色卖首饰卖衣物的小贩,还有路边烧烤和炒面的香气扑鼻而来,周能翘首等着她的烤玉米出炉,暖暖热气熏得她双颊泛红,又重重擤了擤鼻涕。
胡晓霞想起饭间的电话,问道:“哎,你哥找你干嘛?”
“让我考完先别回家,他出差回来了找我。”周能接过老板递来的玉米,热气腾腾的咬上了一口,含糊道,“我手机什么时候停机的?”
胡晓霞拍她脑袋,“二货啊,早上我就跟你说了,你还说知道了知道了。”
赵尽染接电话接到手软,此刻才停歇了,胡晓霞看着她不怀好意的说道:“妞儿,你说你桃花怎么这么旺盛啊,才一顿饭的功夫而已!”
赵尽染脸皮薄,虽从小就不乏追求者,入了大学开始更有狂蜂浪蝶不断,却叫人难以想象她的纯情程度之高,叫周能也汗颜。
赵尽染见周能也眯眼看着自己,跺了跺脚咬唇道:“还说我,我的手机号都是你们泄露出去的,换号换号,那些可是大一的,不能这么开玩笑好吧!”
眨眼便开始了考试,不同院系考试时间也略有不同,冯义比她们早两日结束考试,打了电话叫人来搬寝室。胡晓霞帮冯义理清了床铺,看着愈加空当的寝室颇为伤感,幸而情侣毕业各自纷飞的情况不会在他俩身上上演,冯义已经在着手筹备公司开张的事宜。
江为扬将最后一本书放入纸箱,伸了个懒腰叹道:“老子从此以后就是白领了!”
胡晓霞推他一把,“瞧你得瑟的,白领泡妞哪里有学校方便!”
江为扬示意了下冯义,说道:“不还有金格嘛,那天我可留意了,那场子里的妞儿比赵尽染还正点。”
“呸!”胡晓霞驳道,“你拿那种货色跟我们染染比啊,什么狗眼啊!”
徐默和刘泽顺势问起了赵尽染以后的打算,胡晓霞答道:“本市某公司文秘,别问我啥公司,我记性不好!”
江为扬随口问道:“那周能呢?”
“她恋家,肯定回她们镇上,那小宝贝儿每天晚上都要跟她妈打电话,不打就睡不着,没断奶呢!”
江为扬不由牵起嘴角,手上似留有她软嫩的味道。
胡晓霞叫了周能和赵尽染去食堂,一行人饭毕,冯义接到冯至的电话,颇为意外,“怎么是你来接我呀?那干脆往东边开点儿,到食堂门口,你载我们回寝室!”食堂到寝室步行需十多分钟,四轮能利用便利用。
冯至片刻便到,赵尽染还指挥着周能说:“上面点,左边。”
周能的舌头舔来舔去,就是够不到酱渍,胡晓霞喊了声“宝贝儿”,周能还抽空朝她挥了挥手。
冯至开了车门道:“她们
俩不走啊?”
冯义说道:“她们回自己寝室,大哥,你今天真稀奇了,居然亲自接我,叫我受宠若惊啊!”
冯至笑骂他贫嘴,临开车时又看了那两人一眼,此时周能刚舔去了酱渍,正咂吧着小嘴尝味道。
待周能她们考试结束,余诺一打来电话叮嘱说:“能能,行李明天我来理,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我和你哥大概明天下午两、三点过来。”
周能皱了皱眉,“嫂子,不用这么麻烦,我理一下很快的,柜子里一塞就行。”
余诺一说道:“什么塞柜子里啊,明天全搬到你哥这里。”听周能惊讶的叫了一声,才接着道,“你爸妈那边你哥会去说的,你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回到小镇上干嘛,就在南江呆着,想在学校工作,我给你找关系,或者你先玩半年,考个公务员什么的,总好过镇上吧!”
周能并不情愿,抗议了几句,无奈余诺一态度强硬,不容反驳。挂了电话,她抱住赵尽染哭诉:“染染,我要回家,我不要住我哥家!”
赵尽染配合着安慰她:“你乖啊,你哥家不就是你家嘛,听你未来大嫂的话没错,回小镇上有什么前途啊!”
周能有对强势哥嫂,总是替她安排一切。赵尽染还记得大一开学时,余诺一对胡晓霞婉言道换床铺的问题,周能有轻微恐高,体质弱又不宜靠窗,最佳位置便是胡晓霞的下铺。她们寝室本就少一人,退而求其次也无所谓。不过胡晓霞性格大咧豪爽,最不喜这种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所以开始便对周能没好感。
谁知相处了一阵,才知道周能虽娇滴滴,却并不是大家闺秀。
书桌脏乱不说,吃饭嘴巴漏洞,不是这里沾了污渍,便是那里掉了饭粒;洗衣服从来都是接水、放衣服、倒洗衣粉、浸泡、撩起、接水、浸泡、撩起如此循环;再有爱看科幻和鬼怪小说,不喜言情,大投她的脾气。
再接触了半个学期,发现周能是个交际无能的主,除非对方主动搭话,否则她总赧于开口,但待人接物却是大方得体无可挑剔,只是与人不热络,半学期下来始终独来独往,胡晓霞是性格发光体,走到哪里都是呼朋唤友,遂开始对周能同情起来,自然而然的便亲近了,赵尽染跟着发光体作伴,自然也亲近了周能。
回忆中断,赵尽染接了胡晓霞的电话,对周能道:“本学期最后一聚——金格!”
冯义已经搬去了冯至家中,所以这次只有她们三人打的到金格。
冯至本想这次换个高档次的三楼包厢给他们,无奈
冯义直嚷嚷上次的包厢好,直观刺激,于是又调了服务生进那玻璃包厢给他们准备食物。
此番聚会人数比上次还多,冯义还招呼了学生会的几人上门,零零总总加起来包厢里的人竟有二十多个,幸而包厢大且宽敞,始终不见拥挤。
赵尽染是有名的校花,娇美却不骄傲,男女关系单纯洁身自好,学生会的人平日无机会与她搭讪,这次离别在即,难免有暗恋她许久的男生暗暗表白。虽则一直知道她从未应口,但总有人希望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无奈赵尽染涨红着脸推拒了一个又一个,周能被求爱者挤到了角落位置,心有戚戚。
江为扬端着鸡尾酒坐到了周能身旁,沙发深深陷了进去,“别说哥哥不照顾你,呶,少喝点儿。”
鸡尾酒上层是白色的泡沫,下层是瑰丽的玫色,香味也煞是好闻,却道不出是什么香,周能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白色泡沫挂在了唇上,玫色入了舌,浓郁香气和淡淡的酒精从舌尖蔓延至咽喉,像是被火柴微弱的火纹灼了一下,有小火苗在嘴里跳跃。
江为扬眸色一暗,盯着周能的唇看了片刻,淡粉与纯白的辉映,叫她看起来更显乖俏娇憨。
今晚的318包间接待的仍是杨启怀等人,不过多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曹禺非,与杨启怀谈了一阵河东的地皮后,又开始了乱七八糟的胡侃,说着说着又惹上了冯至,曹禺非看了看他的新女伴,娇小身材齐刘海,垂直披肩长发显得人尤为清纯靓丽。“大哥,你这口味换的太突兀了吧,从九头身美女一下子换成了清纯萝莉,小清新了?”
冯至骂了声“滾”,拽过清纯萝莉狠亲了一口,笑道:“你要不要也尝尝,甜的就是不一样。”
曹禺非敬谢不敏,他更喜欢宋水情那类的四十二寸长腿。
舞池里人头攒动,冯义这二十几人终于要离了象牙塔,一时兴奋憧憬,一时又伤感回忆,都拼了命的在舞池里扭腰摆尾,妄图撇去伤感,只余美好未来。
周能也下了舞池,徐默带着她跳,她起初四肢僵硬,后来感于气氛愈来愈热,连不远处的赵尽染都放开了手脚,尽显娇艳媚色,周能终于也摆动了起来。
周能八岁那年开始学芭蕾,原先芭蕾老师并不愿收她,八岁孩子的骨骼比不得四五岁的孩子有可塑性,但周能骨架娇小,骨骼奇软,父母不过希望她通过芭蕾培养气质,并不靠芭蕾为学业,因此芭蕾老师便收了她,如此培养了四年,深觉她是可塑之才,不过她无半分心思,说弃学就弃学了,周能至今仍是那位芭
蕾老师育人的反面教材。
徐默对于她能跳成这般,倒是意料之外,动作虽生涩,但也有板有眼,渐渐的越来越好,尤其她笑脸璀璨,连带着他自己心情也好了起来。
不过好景不长。周能习惯身边有最熟悉的胡晓霞和赵尽染,不过胡晓霞是呆不住的主儿,眨眼就上蹿下跳没了踪影,赵尽染却不同。但是此刻连赵尽染也不见了,周能不由些微着慌,开始东张西望的寻觅她的身影。
☆3、兄妹
震耳欲聋的音乐成了空乏的背景,周能在舞池里溜了一圈,确定赵尽染不在此处,便又寻到了包厢那里。
一楼包厢不多,直通八间包厢后便是公共洗手间。周能鲜少来此类地方,头一次到金格时,也不过窝在漂亮的包厢里唱歌唱至收尾,最大的感触只觉得包厢有洗手间真的很方便。
公共洗手间装修的金碧辉煌,地面和盥洗台光可鉴人,射灯下,地面上一道蹲着的影子是如此显眼。
周能走近她,小心开口:“染染,怎么了?”
赵尽染一直埋着头,听见声音才抬起,眼眶微红,双唇微翕道:“你怎么过来了?”
周能回答说:“你不在,我没安全感。”
赵尽染总算“噗嗤”笑出了声,眼中那一丝淡淡的哀伤尽数散去,说道:“刚才刘泽跟我说,他要去西部支教,一去三年。”
周能蹙了蹙眉,疑惑道:“你很难过?”
赵尽染摇头,“难过是有一点,但没有‘很’,只是觉得大家都各奔东西,很难再聚一起。你看,冯义虽然把公司开在了南江,但他毕竟不是平头百姓,迟早都要回去的。胡晓霞他爸爸的任期还有两年,到时也会转回北京,你说他俩以后结婚,不就也跟着走了嘛。你现在虽然被你哥哥管着,但我看你迟早也会回中隽镇,我的朋友不就全走了……”
周能刚想说,还有江为扬和徐默,赵尽染又接着开口:“不过我想了想,这是迟早的事,习惯曲终人散也是成长的一种。”
曲终人散啊,说的真好,周能怔怔的与赵尽染一同蹲着,不知思绪飘去了哪里,鼻头渐渐酸涩。
直到有人寻来,她二人才回了神。
江为扬扶着周能的胳膊让她站起,见她双膝果然哆哆嗦嗦的直打颤,他干脆一手搂过她的腰,轻轻巧巧就抱了个满怀,脑中只飘过“真小”,一时心神荡漾。
那边徐默也扶了赵尽染起来,走了几步,赵尽染就松开了徐默的手,回头看周能仍擦着地滑行,正想过去搀她,却被徐默拽住了胳膊拖走,"快点儿吧,待会儿又打不到车了。“
江为扬笑看着他二人疾步前行,对周能说:”你说,他俩会不会成事儿啊?“好似并不需要她回答,又接着道,”这大学里总归谈场恋爱比较好,学校的恋情多单纯啊,以后真工作了,掺杂了各种事儿,怎样都不能随心所欲了。“
周能滑行了一段,觉得双腿并不是很麻了,便离了他的怀抱,说道:”这种事情太复杂了,万一失恋
了,说不定要影响工作学习,再说了,我也没觉得你们谈恋爱多有趣,不过就是看电影吃饭而已,你每次失恋还总要冯义陪你打游戏,胡胡都抱怨好几次了。“
江为扬正失落于空虚的怀抱,听她这样说,那一句”我会失恋“的反问正要溢出口,却还是生生止住了,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打的回寝室时已经过了凌晨,宿管阿姨披着睡衣出来开门,又是抱怨又是担忧,胡晓霞抱住她的胳膊撒娇了一番,三人才得以解放。
睡得太迟,周能醒来时都已经到了中午,赵尽染和胡晓霞打了饭上来,对周能说:“快去洗洗,然后吃上今年的最后一顿食堂饭。”
食至半途,冯义已经开了车到宿舍楼下。胡晓霞的行李并不打算全撤走,毕竟明年回来交论文的时候,还需住上一阵。冯义买的新房离学校太远,且装修才步入尾声,胡晓霞打算先回家住一阵,待明年一月再与冯义同居。
周能同赵尽染一起送他们上车,冯义问道:“染染,你爸妈来接你吗?要不我给你一块儿送走?”
赵尽染的父母正下乡走访,本欲派下属来接她,不过她不喜这样,便推拒了。冯义送便不同,当下便应了。
于是眨眼间,周能挥泪送别她们,胡晓霞狠狠亲了她一口,说道:“宝贝儿,乖乖等你哥来,有事儿给我电话,过两天定下来了,我们再出来聚。”
周能连连点头。
枯坐寝室吃完两根棒棒糖后,余诺一才姗姗来迟,见周能行李都已自己打包妥当,皱眉道:“不是说了等我来嘛。”
周能说道:“收拾行李很容易的。”甘宁泉正电话交代完公事,落后了余诺一一步才进寝室。听到对话,牵起周能的手看了看,说道:“你能干了,是谁连衣服都不会叠,还要诺一来帮你的。”
周能讪笑。
驾车一小时才到达甘宁泉的住所,余诺一早将次卧收拾妥当,赶了周能去客厅休息,又自顾替她理出行李。
甘宁泉泡了蜂蜜水给她,又拧了块热毛巾替她抹了抹脸,说道:“姑妈没反对,她也知道留在南江比回中隽好,你就先乖乖呆着,工作也别急着找,过完年再说。”
周能咕哝道:“那我过完年再回来嘛。”
甘宁泉捏了捏她的脸,“跟我一起住怎么了,小没良心的,也不见你说想我。”
周能笑着往他怀里钻,甘宁泉顺势搂住,紧紧抱入怀。
余诺一回到客厅时,正见周能靠在甘宁泉怀里昏昏欲
睡,甘宁泉正把玩着她的头发,又若有似无的亲着她的额头,纵使见惯了他们兄妹从小这般亲密,她心中仍是隐隐不快,面上却并不显露,只轻声道:“要不让能能回房里睡吧,别着凉了。”
甘宁泉顿了片刻,小心翼翼的一手架起她的腿,一手搂过她后背,将她抱去了次卧。周能并未睡着,迷迷糊糊的想下来自己走,甘宁泉紧了紧手,柔声道:“别动,好好睡。”
几步路便进了卧室,将她放到床上,又拉过被子替她掩实。
余诺一在厨房备好了晚饭,又叮嘱正在改图纸的甘宁泉:“一会儿要吃了,你热一下就行,晚上少喝点咖啡,你只管工作,能能要做什么就打电话给我,对了,要不要我去学校通通关系?最近听说在招辅导员。”
甘宁泉皱了眉,道:“不用了,能能好不容毕业了,让她多玩玩,最好再过两年工作,家里又不用她挣钱。”
余诺一心头的不快加剧,你家是你家,又不能是你养着她,压下了欲要脱口的话,她只想眼不见为静,穿上外套,说道:“那我先回学校了,那几个学生没我在,实验室该乱七八糟了。”
甘宁泉点点头,也不见有其他动作。余诺一无奈上前,依着他道:“哎,送送我吧,今儿我都没开车来。”
送了她后再匆匆赶回,已经过了六点,家中一片漆黑,甘宁泉走进次卧,床上的周能轻轻浅浅的呼吸着,睡得正熟,他不忍叫她,便自顾热了饭菜随意吃了两口,又回到了书房办公。
快八点时周能才醒来,睡得有些头晕,甘宁泉听见声响,便出了书房,见周能迷瞪着眼,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睡晕了吧,我给你去热饭菜,你去沙发上缓一缓。”
电视里正放着搞笑的综艺节目,周能时不时的笑出声,甘宁泉陪着她又吃了点儿,饭后切了水果,用牙签送入周能嘴里。
赵尽染发了彩信过来,她的小侄女正穿着一套兔女郎衣服,十二岁的小女孩可爱极了,周能笑着给甘宁泉看,说这衣服差点就要穿到自己身上。
甘宁泉忍俊不禁道:“看来人家把你当成十二岁了。”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最近的工作学习,又与周母通了近一小时的电话,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甘宁泉催她去洗澡,窗外月光正好,隐隐有风吹入,他关了窗,收拾完图纸后又回了主卧洗了个澡,临睡前让周能喝了杯板蓝根,一夜好梦。
彼时冯至正在酒店的床上抽烟,清纯萝莉香肩半露,正依在他怀中,尚未从高/潮的余韵中缓
过神。
曹禺非的电话打来,笑道:“啧啧,小义住在你家就是不方便吧,只能把女人往酒店带了。”
冯至也笑道:“要不让他跟你一起住,我看你怪想他的。”
“哎哟大哥,您行行好吧。”曹禺非求饶,说起了正事,“那王德真是个没脑子的,杨启怀怎么找这么个人办事儿,拆迁的事儿还没定,他已经去拟了个破合同,价钱都已经传出去了。”
冯至向来不将王德当回事儿,只与曹禺非说了别看轻了杨启怀,毕竟那人白手起家能做大一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两人说了半天,那清纯萝莉慢慢划着他的胸开始调情,见冯至没什么反应,又轻轻吻着他的脖子,一寸寸往下,待要去吻他的唇,冯至刚好结束了通话,大掌一挥,腿一伸便将她踹下了地,薄怒道:“你他妈的烦不烦,滚!”
那清纯萝莉这几日一直伺候着冯至,深知他的喜怒无常,当下便红着眼,哆哆嗦嗦的穿了衣服便跑出去了。
余下几日大家都各忙各的,冯至的母亲打来电话,“你说你过了年就三十二了,怎么还没正形,禺非都已经带了女朋友回来了,还有小义比你小这么多,都已经定了下来,过两年你四叔他们都能抱孙子了,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冯义在旁瞧见冯至的表情,便知道二伯母在说些什么,难免有些幸灾乐祸,冯至没好气的对他后脑勺就是一掌。
耗尽耐性通完电话,冯义交代了一声与胡晓霞有约,便打算出门。冯至问道:“哎,你那些同学是不是都各回各家了,怎么你媳妇儿老缠着你。”
冯义回答道:“哪儿呀,她那俩姐妹都呆这里,不过赵尽染刚上班,没空玩,能能那小破孩儿发烧,听说挂了两天点滴,我和胡胡去正打算去她家看她。”
冯至“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4、争执
甘宁泉公司家里两头忙,几日没好好休息,余诺一自然心疼,请了半天假便赶来照顾周能。
胡晓霞与冯义来时,周能喝了药正睡得死死的,余诺一开了门迎进他们,寒暄了几句说道:“能能差不多好了,她身子弱,三天两头的病一下,倒也不严重。”
谁都不忍心将她叫醒,胡晓霞凝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发了彩信给赵尽染,见到余诺一莫名其妙的表情,小声道:“染染非要来看能能,她不是才工作嘛,我不让她来,堵画思人就行了。”
余诺一捂嘴好笑。
甘宁泉加班回家时天已黑透,一进屋就火急火燎的去了卧室看周能。探了探她的额头,见温度终于降下来了,总算松了口气。
回到客厅,问道:“能能吃过了嘛?”
余诺一心想,怎么不问她吃没吃,但还是开口回答说:“没呢,下午喝了药就一直在睡,胡晓霞和冯义来的时候也没醒,呶,他们还买了些吃的,说能能喜欢。”说着,指了指放在沙发边的一大袋零食。
吃过饭,余诺一也不打算赶夜车回宿舍了,好些日子没和甘宁泉亲近,她也有些想了。慢慢泡了个澡,穿着一身轻薄的真丝睡衣就寻到了书房。
甘宁泉见她穿成这样,一下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忍不住皱眉道:“你先去睡吧,能能在呢。”
余诺一道:“能能又不是小孩子了,她一直住这儿,我们就一直不能做了?”
周能来的头一天,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觉,其实是接连受了寒又没就医,最后造成这样严重的高烧,甘宁泉一直都在自责没能及早察觉。现下见到余诺一这副模样,更加不耐烦,“能能都病成这样了,你想什么呢,你以前可不这样。”
余诺一气急,以前以前,以前周能摔个跤她比谁都心疼,那还不是爱屋及乌,这十多年下来,她算是对周能掏心掏肺的疼爱了,却做得还是不够。
忍了又忍,她干脆跑去换了衣服,提起包就走人,还把门摔得“嘭嘭”响。
周能被这声音吵醒,哑着嗓子喊了几声“嫂子”,甘宁泉忙进了卧室扶起她,“诺一刚回学校,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去熬点粥。”
他在厨房熬粥的同时,周能已经和密友们通了电话报平安,又拆了袋胡晓霞送来的薯片咔咔地咬着。
红枣粥里放了些糖,淡淡的甜味极易入口,薯片被甘宁泉夺走塞进了橱柜,周能瞪眼抗议,最后仍是被甘宁泉抱着,硬喝了大半碗粥。
饭后发了些汗,甘宁
泉不让她洗澡,将她塞进被窝后,他随手找了本书便靠在了周能的床头。床头灯散着暗暗的颜色,卧室极安静,只有极缓的翻书声,有节奏的引人入睡。周能觉得热时,便会迷糊的蹭掉被子,甘宁泉又将它掩回,轻轻拍着她一侧肩头,间或俯身轻啄着她的脸颊,剔透如蛋白,让他爱不释手。
耐心的哄着她,见她终于沉沉睡去了,却又担心她半夜不老实,想了想,还是熄了灯躺进了她的被窝。果然,没一会儿她又热得踢被,甘宁泉昏沉沉的掩被,亲着她的脸,一直呢喃“乖乖,睡觉”,反复了一整晚,直到后半夜才终于静了下来。
余诺一虽然被气得跑回了学校,再恼怒甘宁泉的不是,这十多年下来对周能的疼爱却也是真的。所以想了想仍是不放心,趁着实验室周六空闲,便买了冰糖雪梨,打算炖给周能吃。
一大早进了甘宁泉家里,她先进厨房起了锅炖上梨子,才开了主卧门想看看甘宁泉,谁知床上干干净净,无一丝人影。
她又转去了次卧,这一眼,差点叫她气得七窍生烟。
周能小小的一团,被手长脚长的甘宁泉牢牢锁在怀里,走近看,一只大掌正扣住那颗小脑袋,压在那男性胸口上。
余诺一颤抖着手掀开被子,屏息看去,周能的下半身也被甘宁泉两腿勾住,两人的睡衣虽完整的穿在身上,但在余诺一眼中,与赤/祼已没有分别。
脑中那跟弦几近崩溃,她猛力推了甘宁泉一把,压制着喉头的怒火低吼:“你给我起来,马上起来!”
甘宁泉倏地惊醒,脑中有一瞬迷茫,又立刻晃回了神,看了看余诺一克制的背影,又回头瞧了下懵然欲醒的周能,轻声道:“再睡一会儿,乖。”说完,便起身去了客厅。
余诺一在那几十秒的间隙想了很多要说的话,脑中也穿Сhā了许多过去的画面。她想起周能八岁时,小小的个子又黑又瘦,她扮演着长辈的角色,替周能洗澡穿衣,全是为了讨好甘宁泉。她极尽所能的在周能身上倾注一切,终于赢得了周能的贴心依赖,那时周能同甘宁泉时常同床共眠,不过年纪小,又遭人怜惜,她自然也无任何反对。只是随着周能年岁渐长,瘦小的个子渐渐玲珑有致,脸孔愈发精致白皙,兄妹间仍如儿时般亲密,叫她看着甚为别扭。
盯着睡眼惺忪的甘宁泉看了片刻,她因卧室里的画面而燃起的怒气也消散了些许,开口道:“能能都大学毕业了,你能不能别再把她当成小孩儿,哪有哥哥和妹妹这么大了还睡一张床上的!”
甘宁泉此时才明白她生气的根源,不由蹙眉:“以前我们就一直这样,什么大不大的,能能在我心里就是个孩子,一起睡怎么了!”
余诺一听见这话,气得哆嗦:“怎么了?好好,你把能能当孩子,可能能已经是大姑娘了,她也会谈恋爱,也会交男朋友,你让我看见你们抱在一起睡就算了,难不成要能能的男朋友也误会?”
甘宁泉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不知为何脑中一炸,“交什么男朋友,她小小年纪敢交男朋友,还不被她爸妈骂死,我先打断她的腿!”
这下余诺一真当气笑了,她自是知道周父周母对周能的过分溺爱,也知道甘宁泉从中扮演的角色,不禁开口道:“宁泉,我希望你明白,你不欠能能什么,就算真欠了,这十多年下来也还清了,你该给自己一点自由,也让能能自由一些,毕竟能能的后半生不可能一直这样,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甘宁泉沉默片刻,直到余诺一觉得他已明了时,才听他突然开口:“什么路,我抱着她走就是了,从小就这样,以后也这样,我不会让她的脚沾地!”
余诺一终于无话可说。
周能起先还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听见一句“你不欠能能什么”才清醒了过来,再想细听,却只怪房子隔音效果太好,听不完全。
躺了片刻她才起身,客厅里已不见了余诺一的身影。甘宁泉垂头坐在沙发上,若换做平时,他一早就会注意到周能,可此刻他却毫无察觉,不知思绪飘去了何方。直到周能软糯的声音响起,他才回了神。
“哥,嫂子呢?”
“哦,她学校里有事儿,先走了。”他起身搂过周能,又道,“怎么不披件外套就出来了,小心又着凉。”
取了外套裹住周能,他才去厨房看起了火。这梨子炖过之后香气诱人,口感却着实不讨喜,软趴趴的嚼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不过确实是治疗咳嗽的良方,小时候周能每次感冒,周母都会炖给她吃,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
甘宁泉站在阳台抽了会儿烟,凝着周能吃梨子的侧脸,直到烟蒂燃尽,他才晃回了神,又转身看向外头的景色。冬日植被萧条,没有红艳粉白的花朵藏在丛中,唯有清一色的墨绿,叫这冷清的冬日有了少许温暖。
周能连着汤水都吞下了肚,捧着碗踟蹰着,想告诉表哥他不欠她什么,大家对她的好她都懂,尤其是嫂子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比她大七岁而已,却一直扮演着长辈的角色,她心疼嫂子,也心疼表哥。
最终她还是没能开口,甘
宁泉的公司打来电话,需他临时加班,嘱咐了周能几句他便匆匆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周能在网上不断搜索信息,咨询了一些陌生网友,得到了有用的资料。期间她和余诺一通过几次电话,余诺一只说她小孩子别操心大人的事,与她闲话家常一番,就是不提甘宁泉。甘宁泉更像个没事人,连平安夜都忙着工作加班,晚上八点回来后,又拖着周能出门,陪她去商店逛了一圈,吃了顿丰盛的才回来。
圣诞这日,周能找到了余诺一的学校,进了实验室抱着她就不撒手,实验室的一帮光棍看见周能就两眼放光,一时如狼环伺,余诺一哭笑不得,只好跟她回了家。
甘宁泉下厨做了三菜一汤,眼见到了饭点周能还没回来,正要打她手机,她却抱着余诺一的胳膊出现了,兴高采烈的模样让甘宁泉说不出话。一时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温馨惬意。
这日气温回升,暖融的阳光晒得周能如猫儿般想挠挠自己,空气中仿佛是棉被晒透的好闻气息。她揣着电脑上摘录下来的信息,一人前往了平南路的一栋写字楼。与人详尽交谈了近两小时,最后付了一千元。离开时她欲言又止,那人见她眼中的忐忑,好笑道:“你放心,我们公司的宗旨向来是‘尽心尽力’,况且你留下的信息也比较详细,顺藤摸瓜并不难,一有消息我们马上通知你。”
出了写字楼,她又走到报亭买了两份报纸,招聘版的信息眼花缭乱,看来看去都没有合自己心意的,想起嫂子曾说过学校里的工作,她有片刻犹豫,手机拿在手上转来转去,就是定不下决心。
冯至和宋水情刚吃过午饭,正驱车前往酒店,途径平南路时等了一个红灯,他看着窗外耐性等待,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方向盘,耳边是宋水情的叠叠话语:“杨启怀倒是真不好色,也不知道是怕朱倩还是有其他的心思。对了,恒广的沈总那边有了回音,禺非已经知道了……”
也不知冯至听进去了多少,只听他突然开口:“你前面下车,自己回酒店,我有点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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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白兔
周能低头翻着报纸,打算前往最近的公交站。冯义的新居已装修完毕,今晚庆贺乔迁之喜,他在池游海鲜定了包厢,胡晓霞叫周能先去新家参观,此时赶到越居阁苑玩上几小时,再一同去吃饭,时间刚好。
冯至在路口放下了宋水情,立刻调转车头返回,看到那小身影才走了不过两百米,心下好笑,不知那报纸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内容。
按了几下喇叭,那小家伙仍不紧不慢的低头走着,他只得探出窗外喊道:“周能,周能!”
周能下意识侧头,见到吉普车里那人,一时没想起他是谁,直到他问了一句“你去哪”,她才忆起这是冯义的大哥。
“我去冯义新家。”她笑眯眯的回答,想了想又加了个称谓,“大哥!”
冯至说道:“那上来吧,我也正好过去,一起了。”
能早点到达目的地,周能自然欣喜,当下道了谢便跨上了吉普。
她今日穿的一身和头一回去金格穿的一样,只是鞋子换了双咖色短靴,娃娃头的鞋型衬得她双脚更显小,冯至甚至暗忖,不知那小脚丫有无他的手掌大。
周能不擅挑话题,何况身边坐着的这位对她来说完全属于陌生人,于是只礼貌性的说了句“没想到这么巧”,便不再开口了。
冯至见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心情愈发愉快,清了清嗓子问道:“有工作了吗?”
周能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报纸微晃了一下,道:“正在找,过两天学校有招聘会,我再去瞅瞅。”
顺着这个话题,冯至便与她聊起了工作学习,俨然一副好长辈的姿态,“尤其是工作了以后,和学校的处境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老板给你气受,同事给你白眼,所以工作一定要找仔细了,不能随便对付。”
口吻宛似甘宁泉,周能顿觉亲切无比,原本挺直的背稍弯了下,连耸立的双肩也垮了下来,挪挪ρi股,寻了个舒服的坐姿。
越居阁苑在南江市的另一区,需途径高架桥。周日的高架十分拥堵,车子只能缓慢前行,开二十米就要停一停,纵使天气再好,心情也多少受点影响,喇叭声此起彼伏。
冯至坐在车内却全然不受干扰,放了CD问周能爱听什么歌,周能说道:“要不听收音机吧,我知道这个点有个节目很好听。”
下午一点,主持人用方言说着搞笑的段子,多是生活琐事,夸张的语气和贴近生活的内容,让都市人听着尤为放松。周能小时候总被周母逼着午睡,无法看喜爱的卡通片,又毫无睡意
,她只能打开收音机听节目,这个节目陪伴了她十多年,楼房拆了又建,一层比一层高,商店里的服饰一年一个价钱,烘焙坊里的蛋糕点心花样层出不穷,只有这个节目,仍是那位主持人,仍是那样轻快的语调,调侃世间百态、心酸生活。
冯至说道:“没想到还有这个,我大学那会儿常听。”
周能一时激动,“真的?我一直以为只有我爱听,之前我还给染染和胡胡听过,她们都不喜欢。”
冯至笑道:“现在有手机有电脑,你让她们听这个,她们当然不喜欢。我那会儿读书的时候被家里经济封锁,就只有个小收音机,无聊的时候只能摆弄调频。”
见周能略显失望的模样,他心思转了转,赶紧接着说:“不过后来听了这个,就打从心眼儿里喜欢了,每天笑一笑,还练习了脸部肌肉。”
周能咧嘴笑开,颊上浅浅的泥窝好似露水滴转清池,晕开一汪晨辉,眉眼弯弯,长睫若有若无的勾着暖阳下的细白颗粒,冯至能清晰看见她宛若黑曜石般的清澈如婴的瞳中印着自己的模样,心脏仿佛要跃出胸口,脑中轰然空白。
周能引他为知音,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记忆中的搞笑段子,“主持人那会儿说有个妇女在河边求救,说她的孩子掉到河里了,路人拼命捞了回来,谁知是只鞋子,原来妇女的方言里鞋子就是孩子的发音,真是笑死我了!”
说了半天,周能觉得有些口干,便从包里摸出了棒棒糖,极淡的蓝莓味溢满车厢。见冯至奇怪的看着自己,她叫了几声“大哥”,催冯至跟紧前面的车。
冯至回了神,从胸腔中使劲儿呼出口气,脚踩油门用力起步。
到了越居阁苑,打了电话让冯义下来引路,冯至刚停好车,冯义便出现了。
“哎,大哥你不是说今儿没空,连晚饭都不跟我们一起吃嘛,怎么这会儿还赏脸光顾寒舍了?”不怪冯义嚷嚷,昨天他才与冯至沟通今日行程,冯至向来不挂心这种小事,搬家而已,他的周日不想浪费在此,当时一口便拒绝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谁知道你怎么折腾这房子的,到时候四婶还要怪我没看好你!”
两人互相打趣,冯义嘴贫,却也不敢说得太过,他虽与冯至同辈,可冯至其人时而不拘小节,时而不苟言笑,与长辈同桌用餐时都敢拍案翻脸,在冯义心中,冯至的形象仅次于爷爷和父亲。故说了几句,转而调侃起了周能。
“小病猫,走个路都能碰上我大哥,这是你祖上积德,要烧高香啊!”
周能撇了撇嘴,抽出棒棒糖说道:“你直接说你祖上了不起,要我进贡就是啦!”
三人说笑着进了屋,三室一厅的房子装修成了地中海风格,蓝白主色调,放眼望去全是帆船、木雕等精致的小装饰,落地窗外俯瞰二十三层景致。
胡晓霞和赵尽染给了周能一个熊抱,叽叽喳喳开始聊天。
冯义端了瓜果出来喊她们吃,周能一口磕掉棒棒糖,将塑料棍扔进了垃圾桶,不知想到了什么,掏了掏羽绒衣的口袋,又是一根塑料棍,果断再扔进去。
冯至本喝着茶水,视线却无法控制的紧随周能,见她刚才的举动,一口茶猛地咽进了鼻腔,咳了几声才止住。
到了点,众人驱车前往池游海鲜。冯至笑骂冯义不去自家酒店照顾生意,竟做败家的勾当,冯义辩驳道:“你那狼窝吃一顿非得掏空我身家,海鲜还没池游的好吃,我说你那儿的厨子早该换了吧。”
进了池游大门,迎宾小姐在前带路,那头大堂经理远远见到一行人中的熟悉身影,忙推开身边事亲自上阵,殷勤道:“冯总,真是大驾光临啊,也没说您要来,我这就去开‘海上繁花’!”
“海上繁花”是冯至的专属包厢,池游的VIP包厢共十间,WIP包厢只有三间,海上繁花是其中之一,非等闲人不能享用。
冯义酸溜溜道:“这您来了待遇就是不同啊!”他一周前便来订WIP的包厢,却被告知早已订完了,原来他们是因人而异。
冯至笑道:“所以啊,WIP就是你今后的奋斗目标。”远离天子脚下,一步一趋都靠自己迈出,无论是拄拐亦或爬行,一路都是冯至自己走来,十年成就。
冯义听罢,一阵凛然。
坐定包厢等了些许,江为扬和徐默才姗姗来迟,周能早已饥肠辘辘,却还是偷眼注视着冯至,待冯至举了第一筷,她立刻紧随其后。
本是冯义坐的主位,因了冯至的到来而让出,大堂经理取代娇美的服务员,包厢顶部与墙壁上的水墨鱼儿游荡浅滩,栩栩如生,这一切皆是沾了冯至的光。
周能喜食海鲜,但能食的品种却不多,比如她最爱的蟹糊,小小的一碟开胃小菜,她不过沾了两筷子而已,却已经被赵尽染打了两下手。
“这么大个儿的螃蟹不吃,吃什么蟹糊!”赵尽染替她拿了个螃蟹。
螃蟹周能也爱吃,但她总懒于去壳,吃起来也费尽。赵尽染在饭桌上虽照顾着她无微不至,但毕竟也是女生,这等粗鄙之事,若是
私下里她也能代劳,大庭广众之下她却是一动不动的。
那几人都在聊个不停,江为扬和徐默进了南江市最大的恒广集团,冯义的广告公司也将于年后正式开张,冯至正在做着指导工作,与他们探讨商场和职场的问题。
江为扬顺手剥了两个蟹壳,又将蟹肉两侧的蟹黄挑进壳里,淋上醋后递给周能和赵尽染,说道:“看你们馋巴巴的,快吃!”
俩人齐声欢呼。
江徐二人虽也算南大的高材生,但是进了恒广,不过也是在其旗下的子公司做策划而已。如今子公司接下大案,正待扬眉吐气之时,公司人事物尽其用,周末也不得休息,所以他俩匆匆赶来,吃过几口饭后又得赶回去加班,赵尽染不禁感叹:“我觉得我这个秘书做的真幸福。”
其实她也有烦恼,比如总要陪领导应酬饭局,虽然不过两次,想来却还是不习惯,不过与那二人相比,她深觉自己幸福太多了。
周能担忧道:“那你要小心点,饭局上少喝酒,不是很多人都被潜规则了嘛!”
赵尽染“噗嗤”一笑,揉揉她的脑袋道:“你这段时间没少看电视剧吧,尽瞎说!”
被赵尽染猜准了,周能只讪讪一笑。
她们二人说话的功夫,面前不知不觉的多了一只碟子,满满一盘蟹壳,上头尽是蟹黄和肥厚的蟹肉,冯至说道:“吃吧,看你们小女生想吃又懒得动手,我就代劳了!”
周能和赵尽染虽觉得有一丝怪异,却还是欣然笑纳,连声道谢了。
冯义却是一怔,面色上并不显露,不叫胡晓霞察觉。
饭后冯义打算送周能和赵尽染回家,冯至却道:“你到时还要穿过半个市才能回去,累不累啊,我送她们吧,你和晓霞早点回去休息。”说得在情在理,冯义盯着他看了片刻,便同胡晓霞走了。
俩女生在后座上聊着近事,间或与冯至淡淡对话,一路上倒不冷清。赵尽染的家远些,所以先送了周能到家,冯至侧凝着窗外的周能挥手告别,又蹦蹦跳跳的转身进了小区,活像一只白兔,唔,就像月亮上的那只。
待冯至回到自己家中,冯义的电话已经追来,语气颇为严肃,“大哥,染染和能能都是胡胡最好的姐妹,她们……她们……”他不知如何措辞才能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本想说“她们俩你到底看中了哪个”,思忖了下又觉得不对味,依着自己的想法便道:“你别看染染漂亮就起那种心思,染染单纯的很,大学四年连男生的手都没碰
过,她不适合玩你这种游戏,再说了,我看水情姐比她漂亮多了。”
冯至耐性听他讲完,终于笑道:“唔,那……能能呢?”
冯义在电话那头,心思里还饶着自己的弯,乍听这句话,一时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能能的话,就更加不行,绝对不行,她碰不得。”语气低沉,冷如雪后冰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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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亲昵
冯至猛听他这般语气,心不由一沉。他玩女人从不忌口,看上了就勾勾手直接带上床,完事后便给一摞现金,如果觉得对方不错,就给一张卡,有望下一次。
但他忌讳两点,亲人挚友,亲人女友。
尤其冯义以这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口气说了这话,冯至不由尖涩道:“行了,毛还没长齐就来管我的事儿了,你跟晓霞就好好的过日子,别想些有的没的!”挂了电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话里的刻薄有些别扭。
冯义听出了他话里的误会,却也不想解释,因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周能不能碰。
他还记得那年他刚与胡晓霞恋爱,两间寝室偷偷在男寝聚会,周能一边拨弄着MP3的调频,一边学着玩儿双扣,却突然将扑克摔在了地上,又慌乱的开了电脑搜新闻,众人这才知道四川发生特大地震,死伤不计其数。伤痛人人都有,周能却是愣怔之后开始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引得其他寝室纷纷拍门,还是江为扬捂住了周能的嘴,让嚎啕的哭声挣扎成了小兽般的呜咽。
冯义当时便想,这般矫情的女生,幸亏不是他的胡晓霞。
第二天周能便病倒了,彼时她的兄嫂正在国外,照顾周能的重任落在了他们身上。胡晓霞在医院里不眠不休的守了两日,冯义还一度吃醋,问了她个傻问题,“我和周能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胡晓霞不假思索道:“当然先救能能!”
先救周能,因为她太不堪一击。
冯至气闷了一阵,打了电话叫清纯萝莉出来。
清纯萝莉自那日被踢下床后便再未被冯至找过,有失望也有庆幸,此时再度接到他的电话,心头骤然欢喜,毕竟金主中难得有他这种刚过而立,生得俊朗刚毅,男人味十足又出手阔绰的人,这样一比较,喜怒无常算得了什么!
一进酒店两人便直奔主题,冯至只是泻火般横冲直撞,毫无技巧可言,无亲吻无爱抚,清纯萝莉痛过后却也享受了起来。
折腾了许久才静止,冯至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摞现金甩给她,板着脸示意她可以走了,清纯萝莉失落而归。
宋水情今晚在酒店值班,大副告诉她冯总来了,她不过点了点头,心里却大为不快。徘徊在顶楼的套房外犹豫了半天,见清纯萝莉哭丧着脸坐了电梯下楼,她的心情才好了些,转身离开,向办公室走去。
余下几日,周能在人才网上投递了几份简历,两家单位电话邀约面试,她找了个借口出门,兴奋前去悻悻归来。
周能并不死心,期末前南大还有最后一场招聘会,她将自己收拾利落了,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就出发了。
正逢有场考试结束,大批的学生拥出校门,周能逆行进入校园,循着横幅来到了体育馆的招聘现场。
巧合的是同班中有些仍未找到工作的同学也在,周能加入其中,跟着她们一路看去,专业对口的岗位太少。有人说图书馆那里有几场宣讲会,周能心想既然来了,无论是否对口都去看一眼总没错。
一行人出了体育馆便往图书馆的方向去,篮球场上一群活力四射的少年正在奔跑中,有几人祼身上阵引得观众席上尖叫连连,有人感叹:“哎,真不想工作,以后都没机会来这儿打球了!”
周能顺势看去,青春洋溢的面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季节奇幻的更迭成夏,可“哈”一口气分明还有白雾。
周能被拉着靠近了观众席,同伴们的兴致上来了,周能也乐意看一场校园篮球。
有男生同她打招呼,她不记得这人,只听他道:“就上个月你们快期末考的时候,我们在饭店一起吃的饭,我坐你旁边的,呶,我同学那时还唱了首‘送别’,你们哭得可惨了。”说着,他指了下正在场中抢球扣篮的一道身影,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随之而起。
中场休息,姜昊和球友们推闹着往观众席走去,瞥见那道娇小人影后微愣,观众席上那人扔了衣服给姜昊,说道:“哎,你看巧不巧,学姐们难得回校一趟,我们又碰上了。”
姜昊套上衣服,麦色的健硕身材被衣服遮去,有女生失望的声音传来。他朝周能等人点了点头,说道:“还记得我吧,我叫姜昊,学姐们这是回来找工作?”
周能的同伴赵琦嚷嚷道:“是呀,可惜工作不好找,倒让我们找到了你,谁能忘记你呀,长得帅唱歌又好听,小伙子找女朋友了没?”
众人哄笑,姜昊尴尬的挠挠头,脸微红道:“哎,不说了,我接着打球了。”说着,转身便向场地跑去,余光却淡淡地瞥了一眼周能。
看了一会儿球,赵琦拉着周能欲赶往宣讲会,周能却道:“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过来找你,我想再看会儿球。”
赵琦挑眉看了看球场,做恍然状,不怀好意道:“哦,你这小妮子春心动荡啦,那你晚点儿来好啦,我给你留座位。”一行人便这样离开了。
周能与姜昊的同学闲聊,她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又不好意思开口再问,那人倒是心透,说道:“学姐,我叫钱涛。枉我自那日后就对学姐你念
念不忘,谁知道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边说着边做伤心状,周能忍不住笑了下。
“对了,姜昊是哪里人啊?”周能问道。
钱涛看了眼球场上那人,笑道:“东北那旮旯的呗!”
球赛渐近尾声,周能看了看表,跟钱涛说自己还要参加宣讲会,挥了挥手便走了。
宣讲会现场座无虚席,高挑美艳的女子对着台下总结陈词,最后欢迎HR总监上台宣讲。
那女子一下台,就有下属凑到她耳边道:“宋姐,冯总说恒广的沈总已经下了飞机,让你去安排一下。”
宋水情拿上手袋,指了两个人跟上,便迈步离开了。
到了门口与周能擦肩而过,她侧睨了眼这张干净清透的小面孔,想起这两日陪在冯至身边的那女人,心中愤懑,愈发加快了步伐。
赵琦坐在前排位子,一早就朝周能挥着手,待周能走近,又将宣传册递给了她,几人开始窃窃私语,商量哪个岗位可以竞聘。
那头篮球赛结束,一行人抹着汗笑闹着往宿舍走去,钱涛凑近姜昊奸笑道:“你这小子,以后我要远离你!”
姜昊听得莫名其妙,又听他接着道:“周能学姐刚跟我打听你,要知道,当初可是我先看上她的,坐她边上的也是我,这都什么世道啊,为毛她们都这么肤浅,只看外表,不看我的内在呢!”
姜昊听他贫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她打听我什么?”
“问你是哪儿人,生日什么时候,是否独生子,就差问你家存款多少了!”
姜昊的脚步顿了顿,蹙眉思忖了片刻,似悟非悟,最后仍不得解,只是好心情就此作罢,郁郁地跟上了众人。
周能回到家时甘宁泉还在厨房忙活,催了周能先去洗澡,两菜一汤片刻便上了桌。
待周能沐浴出来,甘宁泉递了手机给她,道:“刚才染染一直给你电话,我没接。”说着,又拿出一本小册子,“对了,刚才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从你包里翻出来的,你在找工作?”
周能暗暗吐了吐舌,小秘密被发现了,怕甘宁泉生气,忙抱着他的胳膊道:“我就是想看看,反正很快就过年了,工作迟早都要找。”
沐浴露的淡香萦在鼻头,尚滴着水的长发贴在了甘宁泉胳膊上,那张小脸还是湿漉漉的,发丝粘着颊,迷上水雾的双瞳讨好得望着自己,甘宁泉心头一阵柔软满足,反手搂过她道:“你去看看可以,酒店的工作就算了,那种环境怎么行,你要是真想工作,过了年来我的公司做文员。”说
完,便把周能按在椅子上,盛了碗鲫鱼汤给她,又去卫生间取了毛巾过来,细细的替她擦起了头。
周能小口啜着汤,鼻翼随着动作微微耸动,奶白的鲜汤将唇润泽的剔透,甘宁泉将她的长发搓干,又沿着她颈上的水渍轻轻抹着,动作缓而小心,深怕弄痛了她,擦了几下,忍不住俯头埋进她香软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周能放下汤碗挣笑着喊痒,甘宁泉抬起头来,又往她颊上狠狠亲了一口,迟迟才撤去。
饭后甘宁泉抱着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往常周能总看得专心致志,今日却仿佛有着自己的心事,心不在焉,眼睛不知透过电视看向了何处。
长发已干,柔顺的发丝被甘宁泉撇弄到了一侧,小心翼翼的吻着她左侧的发鬓,一手把玩她柔软的小爪,一手扶在她腰上顺势往上。小耳朵精巧可爱,他呼吸渐渐急促,待要张嘴含住,电话铃声急促响起,他猛然回神,狠推了周能一把,为自己刚才的举动震诧万分。
周能不慎被推倒,正要呼痛,又被甘宁泉手忙脚乱的抱起塞进了沙发。“对不起对不起,摔痛了没有?”扶着她的双臂,又掰着她的脸蛋儿左看右看。
周能忙摆手,“没有没有,哥,快接电话。”
电话是甘父打来,两人说了一阵话筒又到了周能手里,周能撒娇着开口:“表舅,我还以为你只要哥哥不要我了呢!”
甘父在电话那头笑道:“哎哟,我还正想跟你妈说,把我那儿子跟你换了,小宝贝来做我女儿吧!”
电话又被甘母夺走,一口一个小心肝儿地唤着,周能捂嘴偷笑,为自己比甘宁泉受宠而幸灾乐祸。
甘宁泉本有些发证,此时却再也顾不得一些乱七八糟的混乱,笑抱过周能放到自己腿上,与她抢着话筒说话,又搂紧她狠亲了几口,眼眸深邃,终于一口含住了她的小耳朵。
周能尖叫一声,朝话筒里喊:“表舅妈,哥哥吃醋啦,他咬我!”
甘母笑颤了,说道:“哎哟,这我可不信,你小时候还把你哥哥咬得浑身是血呢,你哥哥都舍不得咬回来。”
甘宁泉已松了口,又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才拿过话筒,声音却有了些沙哑,笑道:“这小丫头在和我争宠呢,你们只管宠她就是了,看她开心的跟个狐狸似的。”
聊了半个多小时才挂了电话,周能垂头低喃:“我倒是很想表舅和表舅妈了。”
甘宁泉柔声道:“再过半个月我们就回家,到时候过完年想再回来,那几位老的可不轻易放你
走!”
见周能有些累了,他又哄她早点睡,将床头灯调到最暗,替她掩紧被子,又问了她一些找工作的事情,直到周能彻底没了精神,声音越来越小,他才作罢,怔怔地盯着她的睡颜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咯咯咯~最喜欢这种小暧昧了,恶趣味啊恶趣味,话说冯叔叔的戏份暂时较少,不过很快会出场哒!还是那啥,收藏啊评论啊,为毛大家都不想我二更呢,好没动力╮(╯▽╰)╭建议大家收藏,昨天晋江抽了,我早更新好的章节前台却一天没有显示,收藏了的亲才知道我有更新,可以点击某章节后,更改网址最后一个数字,跳转到抽掉的章节。如果不收藏的话,就不知道我更新了没呀是吧是吧,再次扭腰~
☆7、醉酒
第二日,甘宁泉刚出门,周能的手机便响了起来,睡眼朦胧中接起电话,赵琦的催促声已经传进耳里。
周能的意识清醒了一些,微赧道:“不好意思啊赵琦,我家里人不让我找酒店的工作。”
赵琦嚷道:“酒店的工作怎么啦,你没跟他们说这是企业报的职位嘛,不是那种服务行业啦,再说了,这酒店可是市里最好的了,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能只得道歉,毕竟昨天还信誓旦旦的与人相约,不过隔了一晚就要放人鸽子。
赵琦不依不饶了半日,见实在劝不动她,只好说道:“哎,那你陪我去行不行。”声音越来越小,仿似蚊喃,“我一个人有点儿害怕。”
周能讷讷道:“啊……好吧好吧,我陪你。”她没想到赵琦会胆儿小,但毕竟是自己爽约在先,权当做赔罪了。
餐桌上摆着早点,周能胡乱塞了几口面包,抓起外套就匆匆出门了。与赵琦约好的时间尚早,她先去了一趟平南路的写字楼,耗了一个小时再打车去了酒店,赵琦刚好现身,对着她兴奋道:“我刚打听了,企业报的负责人是沈国海,沈教授啊,虽然可能只是挂名,但是只是区区一份企业报而已,就能这么能耐,所以我一定要面试成功!”
周能鼓舞道:“你文章向来写得好,奖学金也拿得多,一定行的。”
才进酒店,就听见一个外国人噼里啪啦的讲着陌生语言,似乎与一名行李员起了争执,一旁的大副正在协调,可惜他只会英语,双方沟通困难,他又朝对讲机发了几道命令,那外国人开始动手推搡行李员。
赵琦惊讶道:“姜昊!”
却见周能早已朝他们走去,拽住那外国人的胳膊,仰头对他说了几句话。那外国人松了手,开始回应。
周能听罢,对大副说道:“这位客人的房卡出了问题,他应该打过电话给你们的总机,不过一直不见人出现。他十二点半有个讲座,资料还在房间里,讲座很重要。”
大副向她道谢,又希望她能帮忙翻译,周能硬着头皮,磕磕盼盼的朝那客人道:“前台刚才太忙,房卡已经做好了。”其实完整的语句是,前台早就做好了一份房卡,不过忙中出错,混在一堆卡里弄丢了,正在补救的时候客人就等不及下来了。周能的斤两却只能翻译成那样一句而已。
前台那头立刻有人过来,迎着客人走向电梯。
客人等电梯的间隙,周能见到一位白袍厨师走了过去,大副在旁说了几句话,又朝她们走来,感谢道:“刚才真是
谢谢您了,那位客人是哥伦比亚人,他的翻译赶去了宴会厅,导致我们刚才沟通方面有些不畅,幸好碰上了您!”
周能连忙摆手,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习得点皮毛的西班牙语只能暂时唬唬那位客人,再说下去就要穿帮了。
待大副离开了,姜昊才开口道:“谢谢!”
周能见他神色萎靡,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也别放在心上,那客人肯定是急病乱投医,一出电梯逮着谁就是谁了!”房卡问题找前台是常识,那位客人却找行李员的麻烦,应该是气急了乱咬人。
姜昊笑了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说道:“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赵琦开口道:“我们来面试企业报编辑,对了,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姜昊扯了扯身上的制服,笑道:“打工呗,考试结束了,来做门童!”又指了下门口,道,“不过你面试的话,应该走那边的员工通道,在地下哦,地面可没什么企业报!”
赵琦向他道了谢,便拉着周能朝员工通道走去了。
二楼过道上,孟予见冯至撑着扶手俯瞰大堂,自言自语着嘀咕了几句,面色颇为古怪。大堂里的小姑娘原先胸有成竹,冯至还示意一旁的西班牙总厨暂时别下楼,直到那小姑娘神情有些尴尬,西班牙总厨才领命下去。
直到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员工通道口,冯至才问孟予:“那两个是我们的员工?”
孟予想了想,说道:“昨天酒店在南大办了人才宣讲会,那两位可能是来面试的。”
冯至点了点头,“留意一下是什么岗位,再把她的简历拿给我。”说着,又面无表情道,“还有,叫Richard找些语言方面的人才,别像今天这样,找个厨子出来对付客人!”
孟予心思还在哪个“她”上面转悠,又听冯至话题转移的恁快,语气也颇为不愉,暗叫倒霉。冯至难得来酒店办公,便撞见了这样的场面,最倒霉的是总经理,总经理倒霉完了便是他这个小助理,故一时也不敢再问原先的问题了。
下午甘宁泉正在忙着写年度报告,助手在一旁清理材料和各种图稿,余诺一的电话打来,他蹙了蹙眉,将手机拿到耳边。
“宁泉,我这边还有一个礼拜就能结束了,我们到时候怎么回去?”
甘宁泉想了想,说道:“我开车吧,省的买票了。”
余诺一又报了些带回家的年货,最后才道:“今晚我们出去吃饭吧,好久没二人世界了。”语气似幽似怨。
甘宁泉拿着笔在纸上无意识的乱
划,脑中些微混乱,脱口道:“不行,我得回去给能能煮饭。”
电话里的沙沙声传了片刻,余诺一淡淡开口:“哦,那我晚上买点菜回去吧,晚上我给你们煮,你下班开车别急。”说完,不待他回应便挂了电话。
周能在公车上和赵尽染聊起最近找工作的事情,颇后悔当初没随大众考一张教师资格证,聊完了自己的,又问赵尽染昨日夺命追魂的打了这么多电话,为何最后却支支吾吾的又什么都不说。
赵尽染有气无力道:“我是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的,可是电话里又说不清,不如我们过几天出来聊聊吧。”思量了下,又说道,“别叫胡胡出来,她大嘴巴,等我跟你说了后,你帮我想想,我们再告诉她。”
回到家里刚换了鞋,便听余诺一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能能,我买了你最爱的白虾,快去洗洗手。”
周能欢呼一声,跑进厨房抱住余诺一撒娇:“嫂子,你好几天没过来啦。”
余诺一拍拍她,笑道:“快洗手,你先吃热乎的,别等你哥了。”
白虾上了桌,醋碗里放了糖、香葱、生姜调味,热气腾腾的白虾沾了醋后塞进嘴里,温热的鲜美溢满口腔。
周能带壳吞了几只,便扔了筷子用手剥了起来。余诺一帮她剥了些后,又去厨房炒了几道菜,还剩最后一道汤时,甘宁泉也到了家。
见到桌上的白虾和醋,甘宁泉不由皱了眉,拿起醋碗说道:“怎么吃这个了,又不老实,小心肚子痛。”
余诺一端了汤出来,听见这话,心里了然,马上说道:“能能,怎么不早说,光吃虾就行了,醋就算了。”
周能委屈的点点头,往嘴里塞入最后一只沾了醋的白虾。
睡前周能果然肚痛,青白着小脸装得若无其事,甘宁泉何其了解她,当下便将她按在床上,探手进她的小腹轻轻揉着,又喊了余诺一去泡热水袋。
余诺一送热水袋进来时,甘宁泉正俯身与周能说话,“第一天就吃醋,这么不长记性,痛死你算了。”话语虽责怪,语气神情却难掩心疼,大掌与周能肌肤相贴,这般亲密之态,余诺一早已见怪不怪,却仍有些吃味。
待周能睡着了,他们才上了床。余诺一趴在甘宁泉身侧,一手在他胸口慢慢划着圈儿,一手往他身下探去,一触便探得了他的欲望,欣喜着正欲褪去他的睡衣,却突然被他掰开了手。
“睡吧,我累了。”语气淡淡,全然不似他身下的火热。
余诺一愣怔着,心中凉如三月霜降,收回手
转身背对着他,悲苦无人说。
朦胧中仿似回到了十二岁,单恋着优等生甘宁泉,二十一岁时终于不再一个人孤单,直到现在年近三十,不知前路是吊索亦或悬崖。
冬日连太阳都在昏睡,天迟迟才发了白,城市却醒得尤为早,红绿灯约束着渴睡燥郁的行人车流。今年过年较早,还未到春节,酒店的客容量却已饱和,宴会厅里每日需忙碌二十小时,各部门人手早已不够,人事部忙得焦头烂额,又为了替孟予找一份莫名其妙的简历耽误更多时间,早有员工唉声载道,孟予却是有苦说不出。
早晨将赵琦的简历呈给冯至,冯至却是沉着脸摔了它,任孟予辩驳只有她一人的简历,偏还是让他再去确认。
有人突然喊道:“我记得了,昨天那两个小姑娘是吧,我确定只有一个人面试了。”
孟予说道:“你确定?千真万确?”
那人猛点头,“百分百确定,另外一个小姑娘等在门口,我还瞅了好几眼呢,白白嫩嫩的真是漂亮,你刚才也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找谁呢!”
孟予只好硬着头皮再去复命。
冯至听了他的回复,面色阴晴不定,沉默片刻后才道:“知道了,出去吧!”孟予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两天赵尽染的电话打来,背景吵吵闹闹,她扯着嗓子喊了个酒吧地址,周能只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
周能一路上都对赵尽染去了酒吧的行为犹疑不定,又打了好几个电话想确认,却迟迟没有人接。
半路甘宁泉的电话打来,周能只好撒谎说已经睡下了,待下了车,她甩了钱就急忙往酒吧跑去。
在酒吧门口时,赵尽染的电话终于接通,周能进入后立刻便在角落的沙发上寻到了她,赵尽染一把抱住周能,泪流不止道:“能能,我爸妈要离婚了,要离婚了!”
周能惊愕不已,又听赵尽染断断续续的说起了这两日的事,一会儿是刘泽寄了照片给她,山里的孩子又可爱又可怜,一会儿是徐默强吻了她,一会儿是上司对她的强势追求,一会儿便是今天她听闻的噩耗,父母要离婚了。
周能慌乱无语,手足无措的抢下她手中的酒杯,怔怔道:“染染,你别这样,你别哭了。”
赵尽染茫然低喃:“你说为什么他有老婆呢,有老婆还来追我,为什么呢!”
她醉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周能却听得分明,立刻明了她口中的那人是谁,讶然道:“染染,你怎么回事!”
仿佛四年的眼泪全留在了今夜,酒吧的气氛纵使再
激|情欢跃,仍无法抚平赵尽染一丝一毫的悲恸。
周能不愿喝酒,却抵不过赵尽染的喋喋诉求,只好打了个电话给胡晓霞,才接起又被赵尽染抢走,她只好隔空喊道:“胡胡,快来湖海路上的‘星期五’酒吧,染染醉啦!”也不知道胡晓霞是否听见,手机已被赵尽染塞进了沙发缝里。
冯义挂了电话,蹙眉嘀咕道:“居然拿错胡胡的手机了。”
冯至在旁听见话筒里的喊声,心头莫名一颤,问道:“怎么了?”
冯义看他一眼,只道:“没事,找胡胡的。”说着,便忙拨打自己的号码。今晚曹禺非来家中绑他回北京,他好不容易逃出来到了冯至家中避难,谁知慌乱中拿错了电话,但此刻打了四五次却仍无人接起,看情景却是等不得他找到胡晓霞了,他忙起身穿上外套,却听冯至冷声道:“说,怎么回事儿!”
冯义背脊发憷,只好向他说了实情,又见冯至面色难看的盯着自己,只得讪讪道:“这个,她打的是胡胡电话,我拿错了胡胡的。”说完,又暗骂自己孬。
冯至淡淡应了一声,也穿上外套道:“一起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无评无收藏,下章有肉汁啊肉汁啊~我太伤心的话,大家都吃不着肉了呐!
☆8、欲望
两人到达酒吧时,赵尽染已醉若疯癫,她本就生得美艳,此刻更是失了往日的端庄矜持,一举一动媚态横生,早有不怀好意的几人候在她身旁,与她亲昵共饮,她起先喝得欢畅,直到瞥见一人搂抱住如泥瘫坐的周能时,脑中才灌入一丝清明,喊了声“能能”,便挣扎着向她扑去。
冯义见到这番情景,忙疾步向她们跑去,冯至却比他动作更快,眨眼间已将搂着周能的那人一把拎起,重重甩在了地上,又伸手将周能抱入怀。
倒在地上那人怒目横对,却在见到冯至阴鸷的表情后,只骂咧咧的念了几句便起身跑了。
另外几人不想惹事,也摇摇晃晃的走了,冯义这才上前扶起赵尽染。
冯至横抱着周能,只觉得她正如自己想象中一般,看着娇小,实则有些分量。趁机捏了捏她的腰,隔着厚重的外套,仍能感觉到最深处的温软。
来时匆忙,两人只开了一辆车,冯义坐在后座照顾那两人,冯至在前开车,时而睨眼后视镜中那面色酡红的小家伙。
冯至见过酒醉之人或变成话唠,或搔首弄姿,或豪气如云,或哭天抢地,却从未见过如周能这般的,死死抱着赵尽染不放,闷在她怀里喊妈妈,乖巧得宛若那白色的棉花糖。赵尽染也有趣的紧,明明已烂醉如泥,却还知道摸着周能的脑袋安慰:“乖乖,能能乖,妈妈在这儿。”
冯义被这两人弄得哭笑不得,说道:“大哥,我算是知道胡胡和染染俩人当妈的辛苦了。”
冯至忍俊不禁,油门加速前进。
到了赵尽染家楼下,冯至帮衬了冯义一把,扶了赵尽染下车。待两人进了单元楼,冯至才钻进后座看周能。
周能没了“妈妈”,触到一具硬邦邦的身体后,又抱住喊“爸爸”。
冯至一怔,顺势搂住她,抚了抚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喃喃道:“怎么老在我面前出现。”他却不想想,今晚分明是他态度强硬的挟了冯义前来。
周能还在低喃着“爸爸”,又模糊地念了几个“好”字,声音娇软,正如幼女对父撒娇,冯至忍不住搂紧了几分,偷香似的往她额上亲了亲。
冯义下来时,冯至仍恍若无人般抱着她,间或低头啄一下她的唇,冯义骇然道:“大哥……”
周能随着喊声微挣了一下。
冯至蹙眉不悦道:“喊什么喊。”想起了什么,又压低了声音说,“你前面开车,别吵醒她。”
冯义对他这般动作又惧又怕,尽量加快油门往周能家前进。后视镜里,
冯至已含住周能的唇轻轻勾勒着,周能偶尔呢喃一声“爸爸”,小拳头攥住冯至的衣襟,两人贴得紧紧。
冯义心头猛颤,不禁开口:“大哥,你别这样,能能是胡胡最重要的小姐妹,等于是我的小姨子。”他见过冯至身边不计其数的各色女人,对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他玩弄到周能身上,若出了事,他就算对胡晓霞以死谢罪也都得不到原谅。
冯至微顿,心思百转千回,最后阖眼“嗯”了一声,果然不再动作。周能再喊“爸爸”,冯至便只是轻拍她的背,不再逾矩。冯义总算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
沉默的气压终于在到达周能家楼下时有所缓解,冯义开了后车门,踌躇道:“大哥,你在这里等一下吧,我送能能上去。”
周能醉若昏睡,并不能走,冯义打横抱起她,她随着动作往冯义胸口贴了贴,又撒娇般的喊了声“爸爸”。
冯至克制了一番,才没有去看那二人,心中仍不免气恼,见谁都喊爸爸,真是没脑子!又想,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偏总在他面前晃悠,来了酒店却不面试,这般不识好歹,他当真不喜欢。
时间已晚,小区里的人家早便入睡,偶有灯光亮起,不过片刻又熄灭了,寂静夜色下偶有寒风吹过,枝丫轻晃,草丛里有野猫呢叫,跳窜几下便失了踪影。冯至总算平息了心中躁动,谁知一转头,前功尽弃。
冯义气馁道:“能能没带包没带钥匙,手机也没有,她哥也不在家,进不去。”此刻周能已然入睡,小嘴微阖,不再冒出词语,几缕发丝贴着唇,红黑相间下,诱惑人心。
一路沉默着到了冯义家,曹禺非早已离开,冯义总算松了口气,但是便寻不到胡晓霞,他难免着急。安顿好周能,冯义便在客厅不停走动,不断拨打着自己的手机号。
冯至去厨房泡了杯咖啡,翘腿坐在沙发上说:“急什么,晓霞又不是小孩子。”
冯义说道:“你别看她平时很有主意,她其实迷糊的很。”正说着,电话突然接通,他忙道,“胡胡,你在哪里,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胡晓霞气若游丝道:“在医院呢,上吐下泻的,手机放包里没听见。”
冯义急问了情况,拿上钥匙便开了门,转头又对冯至说道:“大哥,我去医院找胡胡,车子我开走了,你一会儿叫的士吧!”
冯至将咖啡喝完,开了阳台的落地窗,窗帘被风卷起,暖气的辛劳结果瞬间被不可抵御的冬季寒风打碎。
冯至从
不是正人君子,想要什么,不择手段就是了。今夜他的欲火反复几次,早憋得难受,只是基于一向的原则,才忍了又忍。不过就是冯义的小姨子,关他什么事!欲望冲破束缚,他两三步便跨进了客房。
醉酒的小家伙踢了被子,小拳头攒在耳畔,如幼婴般仰躺在床,只差双腿没有曲起。
圆领的黑色羊绒衫肩膀开得有些大,一侧肌肤祼露,胸带点缀其中。
冯至上了床将她抱进怀里,她蹭了蹭脑袋,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冯至心头一片柔软,轻呢道:“怎么这么乖。”喝醉了不哭不闹,叫完爸爸妈妈后便睡过去,踢了被子反而更显可爱。
身上果然有肉,纤腰的弧度并不妨碍小小的脂肪生长,触手温软,一路往上,羊绒衫渐渐被掀起,玉般的清透肌肤寸寸映入眼帘,小小的耸立景致半隐在黑色胸衣下,冯至一掌握住,酥麻感立刻袭上脊背,竟如十几岁不知事的小伙子般,片刻难耐。
含住她的唇百般咂弄,又诱她张嘴,“能能,张开嘴巴。”
周能灌了酒精后睡得沉,自然听不见。冯至探了舌进去,总也袭不进齿内,便只在唇上徘徊,渐渐吻过她的耳,只听周能呢喃了声“哥哥”,似觉得不舒服,侧开了头。
冯至落了空,又紧贴上去,拍拍她的脸蛋儿道:“能能,醒醒!”一会儿爸爸一会儿哥哥,冯至心头不快,想要将她弄醒让她看清自己,手上便加了些力,探进她的胸衣里,拈住那一抹樱红。
周能身子一颤,难受的挣了下,冯至已推开她的胸衣,含住另一抹樱红,重重吸了几口,又齿逗着那一点,呼吸蹙如缺氧,片刻便将自己脱光,覆上了周能。
周能太小,他唯恐自己压坏了她,不敢真覆下来,只将她的羊绒衫彻底脱去,沿着她的脖子细细吻着。
周能难受,仿佛儿时胡渣刺着自己的脖颈,她咯咯笑着,“爸爸,爸爸!”
冯至气闷,狠狠吻住了她的小嘴,将那一道呜咽堵住,轻捧着她的脑袋不让她动,吻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周能已不自禁的溢出了眼泪,又喊妈妈。
冯至开始恨她的酒醉,泄愤般的隔着她的牛仔裤顶了几下,才去解她的裤扣。终于触得了那一层隐秘,却是一愣。
他早已涨红,额上都微有了薄汗,此刻却是哭笑不得,该怎么下手,最后会不会血流成河?
喘了片刻,他只好牵着她的手握住自己的欲望,解馋般的将她上身吻遍,又去含她的唇,纾解了许久,仍是燥热难耐,他凑到她耳边恨恨
道:“小家伙,下次让你好受!”
周能醒来时,一阵空茫,透过薄帘仰头遮住刺眼的阳光,许久才清醒了过来,忙掀被起身,胸衣有些歪了,她又伸手进衣服里矫正了一下。
踏出房门,才发现自己身处胡晓霞的家,极度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
冯至擦着头走出洗手间,半祼的上身溢出沐浴后的清香,“醒了?”
周能愣怔,疑惑的瞅着冯至,半响才微红着脸讷讷道:“大……大哥,我怎么会在这里,染染呢?”
冯至套上衬衣,才笑道:“醉成这样了,一点儿都没想起来?”
周能摇摇头,冯至便将昨晚的事情对她说了,只是隐去了自己对她的不轨之举。
周能听罢,忙道:“啊,真是谢谢大哥了,那我先走了。”一夜未归,哥哥该着急了。
冯至一把拽住疾步走到门口的周能,半拖半搂着她走向餐桌,笑道:“身上浑身酒味,就想这样回去了?先喝点粥,一会儿洗个澡再走,免得让你家里人看见了担心。”
周能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酒味有些不妥,不愿喝粥耽误时间,只想去洗手间快速洗漱一番。
冯至不悦的看着她急急忙忙的关上了洗手间的门,抱臂候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后,便转动了门把,谁知门竟反锁了,他不禁恼怒,又觉得好笑。
招了出租车到楼下,周能不断推谢冯至的好意,“大哥,真不用送了,昨晚真的谢谢你,帮我跟胡胡说声我晚点儿给她电话,再见!“说完,“嘭”的一声关上车门,急速离去。
冯至被喷了一脸的汽车尾气,对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咬牙切齿。
周能到家时已过了中午,甘宁泉此刻该在公司,自己钥匙又没带,身上余下的车钱也不知够不够打车到他那里。
立在门口,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按了门铃,大门顷刻开启。甘宁泉双目赤红,眼睑青黑,携着怒气开了门,却在看见周能那瞬时再也顾不得发怒,将她狠狠抱入了怀。
☆9、归家
周能无法呼吸,抬臂抵在他胸口,脑后的大掌却愈发用力,仿佛要将她嵌进身体里,连五官都被压平了。
她“唔唔”地叫了两声,又摆着身子挣扎,腰快被掐折了,甘宁泉却恍若未觉,固执的抱着她,身体还微微发颤。
余诺一忙上前去掰他,“宁泉,你快松开,能能这样难受!”
听到这话,甘宁泉才微微松了怀抱,却在感到周能得了些自由便要推开他时,又立刻收了势反压入怀。
这样抱着她,听不见余诺一劝慰的话语,只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温热的体温隔着厚重冬衣渗入彼此的皮肤,浅浅的呼吸沁在自己胸口,他终于不再胆寒。
余诺一泡了杯蜂蜜水给周能,怪责道:“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知不知道你哥哥回来找不到你有多着急,住在胡晓霞家里也该打个电话回来啊。”
余诺一这次确实生气了,话语越说越重。她一大早赶来便见甘宁泉疯了般折腾,加班到半夜两点回来,又没歇息半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叫她看见了怎不心疼。
幸而一小时前胡晓霞终于来电,不断道歉说自己手机开了静音才一直没听到电话,告知周能在她家中,甘宁泉才总算镇定下来。
周能鲜少被余诺一训斥,也深知自己又是撒谎又是醉酒又是夜不归宿,实在罪不可恕,眼眶微红着也不敢顶嘴。
甘宁泉感到掌中的小手越来越凉,他捏紧了几分,说道:“诺一,你先回学校吧,不是不好请假嘛!”
年关将近,她的本职工作早已完成,但研究所里确实人手不够,余诺一看了看表,嘱咐甘宁泉务必要请假休息,这才匆匆离去了。
余诺一一走,甘宁泉立刻收紧了手,将周能提抱到了自己腿上,圈着她的腰说道:“居然学会撒谎了,撒谎就算了,钥匙不带,手机弄丢,你多大了,这样怎么让我放心!”
周能垂着头,喏喏说着“对不起”,声音微微哽咽。
甘宁泉心下一慌,将她头抬起,果然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只是眉眼这般好看,泪珠挂在长睫上,水润双瞳如雨后青山,苍白的小脸楚楚可怜,谁忍心怪她。
甘宁泉不由将她贴近了几分,说道:“哥哥不是骂你,能能这么乖这么好,哥哥实在太喜欢你了,所以才这么担心的,知道吗?”
周能想起小学时有一回自己任性出走,不慎迷路,被家人寻回训斥,嚎啕大哭时甘宁泉也是对自己说了这番话,一时心有戚戚,泪溢眼眶。
甘宁泉捧着她的脸,将泪水悉数抹去,又贴在她唇边柔声道:“乖乖,哭什么,珍珠都掉光了。”说着,忍不住轻轻的,小心翼翼的贴在了她嘴角,心跳如鼓,不敢再动。
锅里熬着粥,周能不忍疲惫一夜的甘宁泉还要为自己下厨,执意要他回房休息,直到甘宁泉说自己也饿了,她才静了下来。
一大碗白粥就着清爽小菜下肚,甘宁泉问了她昨晚经过,周能不敢隐瞒,悉数说与了他听,但是关于赵尽染的情感瓜葛,她还是下意识的隐去了。
甘宁泉安慰道:“每个家庭都不一样,赵尽染的父母虽然要离婚,但也许以后还是朋友,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是她的父母,你也别跟着难过,赵尽染并没有失去了什么。”
周能连连点头,赞同道:“我昨天也是这么劝染染的,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清空了粥碗,周能便推着甘宁泉回房,又拉上窗帘,暗淡的光线下更易入睡。
甘宁泉一把抱过她,说道:“陪我一起睡。”
周能宿醉一夜,虽然睡得久,头仍不免有些疼痛,本也想回房休息,只是她自成年后便不再与甘宁泉同床,难免有些别扭,便说道:“哥,我回房睡吧。”
甘宁泉却执意不放人,搂紧她躺到了床上,覆上棉被,暖香扑面,倦人心脾。
兄妹俩依偎在一起,仿佛回到了青葱懵懂的岁月,周能叛逆乖戾,甘宁泉亦兄亦父,教导她为人处世,孝侍长辈。
两人贴得近,连呼吸的波浪都能感觉到。甘宁泉摩挲着她的面颊,柔声道:“能能,以后有事不能瞒着我,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嗯?非要出了事让我担心才好,你要知道,如果昨晚你真出了事,那我……”
他会怎么办?他说不清,只知道半夜回家,周能的床皱巴巴的,人却不在,家里门窗紧阖,不似有盗匪入室,周能和赵尽染的电话都已关机,胡晓霞的电话迟迟打不通,余诺一也说没见过她。他飞奔出门开车去找,凌晨的马路上空荡荡的,昏黄的路灯下连飞虫的影子都见不到,他只觉得前途一片白芒,周能不见了。
那一刻他恍然如梦初醒,周能对他的意义不言而喻。
周能不断保证,“肯定不会了,昨天是我不对,哥,你别生气了。”
软糯的声音离得这般近,鼻息间还能闻到清淡的酒香,混着沐浴后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周能头疼,甘宁泉轻按着她的太阳|茓,又小声问她感觉如何。
她迷迷糊糊的咕哝着“舒服”,伴着熟悉的气息安
然入睡。
甘宁泉渐渐止了手,沿着她娇俏的轮廓细细描绘,触手软腻温润,粉颊无暇。唇尖微翘,他拨弄一下,顿时如遭电亟,再不能自控,贴上那梦里肖想已久的唇畔。儿时点爆竹,他拿着大人的烟头兴怯凑近,凝着火苗噼啪闪烁,在临界点那刻逃窜如猴,“嘭”地一声心脏紧揪,“啪”地一声欢愉难抑。此时此刻,他恍如那时心情。
周能醒后立刻打了电话给赵尽染,赵尽染情绪仍是不佳,只是提到胡晓霞时难掩激动,“能能,晓霞她怀孕了你知不知道!”
周能愕然道:“真的假的?”
自然是千真万确,昨夜胡晓霞自以为食物中毒,医生让她去妇科化验她还不自知,只在电话里告诉冯义自己上吐下泻,直到冯义赶到医院见到化验单后,她才后知后觉。
冯义对她不放心,让她在医院观察了一晚,一大早又带着她去做全身检查,确定呣子平安后,又打了电话回北京,这下总算找到借口不用赶回去了,因为孕妇不宜奔波,但两人的婚事也终于提上日程。
周能挂了电话后立刻致电胡晓霞,严肃道:“你太不乖了,怎么能有婚前性行为呢,而且你还小,都没毕业,怎么结婚!”
胡晓霞被她的郑重其事弄得闷笑不已,冯义抢过电话喊道:“你个小屁孩儿居然说我家宝贝不乖,你才小呢,你全家都小!”
周能挠挠头,困惑道:“那……我不是要做干妈了?”
思维跳跃神速,冯义一阵错愕,好一会儿他才和胡晓霞异口同声道:“是啦——”
好消息让周能心情愉悦,乖乖的窝在家里时而上网,时而看看枯燥的电视剧。甘宁泉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帮忙,有样学样,切菜拿铲翻炒,虽然差强人意,但也自得其乐。装盘后放上餐桌,甘宁泉搂住她亲一口,夸她天才。饭后洗碗,两人将手上的泡沫往对方鼻尖抹去,嬉笑着说“丑死了”。与家中通话时两人互相争宠,每每周能获得更多青睐时,甘宁泉总去咬她,惹得她连番投诉,暗斥他狭义报复。
转眼将要归家,甘宁泉替周能补办了手机卡,又买了部新手机。刚Сhā上新卡,来电助手的短信轰炸而至,周能吐舌翻看,醉酒那晚甘宁泉竟打了六十通电话给她,还有第二日胡晓霞和赵尽染的十几通电话,再接下去便是一连串的陌生号码,这几日每天都有来电,周能心下奇怪,甘宁泉在那头喊道:“能能,这些也要带回家吗?”
周能收回手机,跑上前指挥着甘宁泉,片刻便将刚才的事忘得一
干二净。
回家前三姐妹出来小聚,胡晓霞得知了赵尽染的事情,气愤拍桌,怒骂道:“说,那是什么破公司,老娘马上把那不要脸的臭男人揪出来,就不信弄不死他!”又小心劝慰她,“你爸妈那边吧,你别管,虽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你爸怎么着也是个小领导,对前途是有影响的,局里肯定会关心一下。”
赵尽染苦笑道:“何止是关心,我妈其实是闹到局里了,你说他们俩一直在一块儿工作,不过就隔了个楼层,哪来的小三小四呢,现在弄得这么难看,整个农业局都知道了,想挽回也没办法了。”
周能和胡晓霞再说不出话来。
离除夕还有两日,甘宁泉将行李和年货装车,又去了余诺一的学校接她。
南江市离中隽小镇车程三个多小时,车上开着暖气,放着轻音乐,仿佛春游,还有薯片的咔吱声。周能趴在椅背上喂余诺一一口,又喂甘宁泉一口,甘宁泉柔声斥道:“乖乖坐好,自己吃,别吃多了。”
天气阴沉,灰蒙天空偶有鸟类展翅,不过是布景中的一粒黑点,看不清模样。春运潮涌祸及高架,车辆举步维艰,拖延的久了,周能已含着棒棒糖睡了过去。甘宁泉扭头看她,笑容牵在嘴角,眉眼尽是温柔。
余诺一今日尤为沉默,见周能睡着了,才开口道:“宁泉,你那天的话,我就当做没有听过,你回去再好好想吧。”
甘宁泉此时才蹙眉看她,说道:“我想清楚了。”
余诺一阖眼贴上车窗,似乎有些累了,轻声道:“我不知道你想清楚了什么,你告诉我原因吧,如果是我能接受的原因,那就遂了你的意。但是宁泉,我们都不小了,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前方多是本市车牌,深黑银灰各色车型,都如归巢燕子般欢欣喜气,鲜少有人超车Сhā队或者鸣笛催促,甘宁泉紧跟车流,不再说话。离了高架又开了许久,终于上了高速,道路仍是拥堵,周能已经醒来,前方两人陪着她说话,之前的低沉气压仿佛是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表哥戏份这么多,无法控制的恶趣味啊……
☆10、新年
五点多才到达中隽,小镇仍是从前的模样,低矮的楼房,贯穿全镇的护城河,还有货船停泊其中。
车子经过城桥,有大妈在河岸洗涮被单,河水早不似儿时般清澈,还有塑料垃圾漂浮其中。货船上有人将剩菜倒了出来,瞬时晕开一滩油渍,泛着橙青的浑浊颜色。
周能家的小区背朝中隽小学,外围是小镇唯一的田径场,黑漆铁栏划分出小区和田径场的分界线,镇上小学和初中每逢开运动会,激昂的进行曲总会接连扰民三天。
已有饭后的百姓在外散步,三三两两的小孩追逐打闹。周能进门时,补课的几个孩子正在收拾书包,见了她便嘻嘻哈哈的叫了声“能能姐姐”,一溜烟儿的都跑出去了。
周父正在厨房忙活,油烟滚滚的间隙还不忘朝外喊:“宁泉还有诺一,今天都别回去了,在姑父家吃饭,晚上就睡这儿。”
甘宁泉忙道:“不用了姑父,我爸妈现在还在家等着呢。”
那头周母推拒着余诺一手上的年货,说道:“你们这两个孩子,绕路把能能送回来就算了,还送我们这些东西干嘛,拿走拿走!”
余诺一干脆将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笑道:“姑妈你也真是的,我不管,东西放这儿了,你们也别留了,再迟天都黑了。”
甘宁泉将周能拉到一旁细细叮嘱一番,又与周父和周母寒暄了几句,这才同余诺一一道离开了。
两人一走,周母便搂着周能上下打量,直说“宝贝瘦了”,周能拉过周母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辩道:“你看你看,这圈肉都可以榨油了。”
周父和周母捧腹大笑。
小年夜当天周能给外公外婆上了一炷香,又烧了许多纸钱,还有鸡鸭鹅供奉坟头。大舅亲自下厨,和周父侃谈时下新闻,舅妈和周母便八卦左邻右舍,对楼上那户人家进了派出所唏嘘不已。
舅妈说道:“还是我家小卫把他保释出来的,你说这大过年的,还惹是生非。小卫今晚还在派出所值班呢,这孩子忙,局里领导倒也喜欢他。”说着说着,话题又转移到了甘家,状似无意道,“哎,你那个表哥现在是不是刚退休?小卫前一阵跟我说想调到士林的派出所,毕竟是县镇府,前途更好点。”
周母说道:“那我过一阵就去说说看。”
舅妈忙道了谢,又问送些什么礼去甘家才周到。
灯火辉煌,盛大的焰火晚会已在南湖旁上演,冯至的南湖大酒店比邻南湖,餐厅大堂的翻桌率更胜往常,包厢更是再无一日空
闲。冯至腾了专属包间出来夜宴宾客,酒桌上筹光交错。
曹禺非明天赶回北京过除夕,已经被家中老人好一番说叨,不由对冯至如此自由生了些微词。一旁的杨启怀又向他敬酒,他连忙回神迎了上去。
喝了几盏,冯至凑他耳边道:“能请的人我都请了。”暗暗指了几人,接着道,“那是国土局的张奇伟,边上两个是他的左右手,还有那人是省公安厅的沈志宏,从小地方升上来的,王德办拆迁出了岔,全是仰仗他才摆平的。这些全是杨启怀的人脉,懂了?”
曹禺非连连点头,“懂懂,多谢大哥了。”
他在天子脚下是个小霸王,但是妄想到南江市分一杯羹,便不得不结识一下地头蛇。冯至虽只涉及酒店行业,但多年下来人脉颇广,更妄论其特殊背景。杨启怀再能耐,还是需要政府助力,只凭张奇伟和沈志宏两人却远远不够,曹禺非却能相助批地。再有冯至与恒广太子爷是发小,由此资金便好说了,杨启怀虽年长冯至七八岁,见了他却也必须低头弓腰。
正聊着,杨启怀已起了身走到冯至身旁,亲自替他斟酒,笑道:“阿至,哥哥也没什么好谢你,到时看中哪套房子,你给个电话就成!”
冯至忙起身敬他,说道:“瞧你,说什么呢,这点儿小事用得着谢!”
曹禺非在旁腹诽,冯至可不会只给他人做嫁衣,确实不用谢得太早!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周母进房间哄周能起床,周能“呜咽”几声,挂在周母身上随她去了洗手间。
水杯里已注了温水,牙膏也已挤好,周能阖着睡眼机械动作,周母在旁替她梳头,捋起一小撮头发替她扎了个辫子,周能睁眼照镜,直嚷嚷“不要装嫩”。
除夕夜,周家老太太在天金酒家摆了两桌酒,掏出一摞红包分给了几个小孩,又搂过周能说:“我们能能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哟!”
周能排行最小,上头还有三个堂姐,早已各自成家立室,小孩儿都能打酱油了,如今她即将大学毕业,姑姑婶婶们的话题便全聚在了她身上。
周能躲在老太太身后,涨红着脸直说自己还小。
老太太偷偷拿出一个红包往她手里塞,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这是奶奶的私房钱,你藏好,也别告诉你爸妈。”
周能捂嘴偷笑,埋在老太太怀里说她坏。
三姐的闺女今年四岁,小孩子穿着一身大红牡丹旗袍,活像年画娃娃,踮着脚要周能抱。
周能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嚷道:“哎呀,童童怎么胖了这么多!”
童童吸了口气,将小肚子藏了起来,又微张着嘴说话,不叫周能看见她满嘴的蛀牙。
桌上的人瞧着这一大一小旁若无人的互动,又纷纷说周能还没长大,也不知将来什么样的男人能照顾好她。
童童嚼着羊排,满手的油渍往衣服上抹去,含糊不清道:“小姨,你手机震得我ρi股好麻啊!”
周能后知后觉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陌生号码闪烁屏幕,接起说了声“你好”,那头沉默许久,周能拿开手机看了眼,见电话并未挂断,又说了声“你好”,电话里这才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能能,在吃年夜饭?”
周能愣了愣,回答道:“是的,你是哪位?”
那头笑了笑,说道:“我是冯至。”
周能一口咬到了嘴唇,忍着痛讶然道:“啊,大哥,新年好。”
冯至又是一笑,听到那边传来小孩儿的叫声,“小姨,你口水滴我头上啦!”终于忍俊不禁,朗声笑道:“能能,怎么流口水了?”
周能将童童脑袋一拍,舔了下唇才忐忑道:“那个,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冯至躺在书房的沙发上,手边是一堆杂乱的年度报表,窗外难得有人群的嬉闹声,隐约还能听见烟花盛放。话筒那头是合家欢乐的背景,杯酒交错碰撞,还有劝酒干杯的对话,他接着道,“打了这么多天电话,今天倒总算打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能懵懵的回答说:“可能初八回去,大哥……”
她还没说完,冯至已再次开口,“唔,那好好玩儿几天,别喝酒,你酒量可不行。我还有事,再见。”
挂了电话,冯至蹙眉不悦,宋水情倚在书房门口若无其事道:“洗澡水已经放好了,你快点儿啊!”
冯至把玩着手机,睨着她一身妩媚艳丽的装扮,淡淡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宋水情一愣,说道:“你刚叫我来的……”
冯至打断她,“我现在叫你走!”
翻脸无情,宋水情早不是第一次领教,却总含着一丝希望,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只有她一人始终陪在他身旁,清纯萝莉史无前例的伺候了他一个多月又如何,前几日还不是被冯至甩了脸色再次赶走,她一直深信自己是特别的。管他电话那头让冯至温柔以待的人是谁,也许是他母亲也说不定。
柔声告别,面上无任何异色,宋水情袅袅离去。
周能接到冯至电话后心中不安,她并不是无知小儿,隐约意识到什么
,却又觉得太匪夷所思,恰逢收到了一条短信,周能愣怔片刻,一时心乱如麻。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归家,周母替她铺好床,又搂着她亲昵一番,才让她早点休息。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楼下烟花爆竹不断,房里并未开灯,只有电脑微弱的光线闪闪烁烁,烟花轰鸣,霎时点亮夜空。周能镇定的打开网银,将余款拨给对方,又点开邮箱再次浏览,不错过一个字,一张图。
甘宁泉的电话打来,问她年夜饭吃得如何,周能应付了几句便说累了。她记起醉酒那日梦见儿时父母,母亲替她缝衣,父亲将她高举抛起,又用胡须刺她的脖颈,她咯咯笑着求饶,还叫母亲救她。今夜除夕,家家户户喜团圆,窗外爆竹声声辞旧迎新,厅外的电视机里还放着令人哄笑的小品,她对月乞求,只盼再梦一次。
大年初一,周家三口去甘家拜年,去往士林的车费比往日贵了两倍,周母直骂他们黑心。
礼物中有一半是周能舅舅掏的腰包,周母同甘父提起调岗的事情,甘父思忖片刻,并不应声,还是甘母催道:“你倒是说话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帮一下怎么了!”
甘父瞪她一眼,说道:“Сhā什么嘴,去陪陪能能!”
周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甘宁泉探了探她的额头,又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能摇摇头,连说没事。
甘母切了哈密瓜出来,说道:“能能今天确实气色不好,是不是没睡够?”搂住她心疼不已,干脆说,“这几天就住表舅妈这里了,一会儿给你收拾房间,都多久没陪表舅妈说话了!”
聊了一阵,又催甘宁泉快去接余诺一,“你这孩子还磨磨蹭蹭的干吗,该不是你们吵架了吧,我看昨晚吃饭的时候,你和诺一都不怎么说话,今天你去他们家吃饭,可别甩脸色。”
周能听到这番话,讶异得看着甘宁泉道:“哥,你跟嫂子吵架了?”
甘宁泉讪讪道:“没有,别听你表舅妈瞎说,我先出去了,你乖乖在这里住两天。”
离去前周母有些不舍,孩子难得回家一趟,自己还没看够,又要被别人抢去了,甘母笑道:“我还能吃了能能不成,就让我也宝贝一下吧,我多喜欢能能啊,要不你把宁泉带走。”
周母顺势道:“看你说的什么话,那我就真把泉泉带走了啊!”
临睡前甘母与周能约定明天逛街,一时开心如稚童,甘父笑她:“看看你像什么样,都是个小老太了!”
甘母与他争辩,两人笑闹着与周能道了晚安。
客房里的用具都是周能用惯了的,从前三天两头便在这里留宿,余诺一时常哄她入睡,童话故事一个个淌进周能脑中。这间房有着许多美好记忆,周能尽力压下心中躁动,辗转着睡了过去。
甘宁泉回到家中时已过了凌晨,与余诺一的商谈让他筋疲力尽,轻手轻脚开了客房的门,他才平复了不宁心绪。
周能的眉头微微蹙着,睡得并不舒服,甘宁泉坐在床头替她抚眉,又轻轻吻了下她的鼻尖,呢喃道:“乖乖,梦到什么了?”
周能微翕双唇,仿似回答,甘宁泉心头愈发柔软,轻触了下她微翘的唇尖,只想将她抱入怀里。
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甘宁泉恐惊醒了她,忙拿了起来,却不小心错按了接听键,一道男音已传来,“能能,睡了吗?”
甘宁泉愣怔片刻,拿了手机走出房间,才问道:“她已经睡了,你哪位?”
☆11、叔叔
冯至辗转在床一小时,迟迟不能入眠。原先想的是公事,不知不觉的脑中又印出小家伙口嚼棒棒糖,乖俏唤他“大哥”的模样。
那夜月色迷人,挺翘的瑰景在他手中绽放,在他唇下汗湿,小家伙却无知无觉,第二日便挥手离去。他向冯义胁要了一个手机号,却毫无用处。
他烦周能,总在他已经淡忘的时候又突晃出现,在他已不抱希望的拨号中,又突然冒出一声“你好”,这般柔脆的嗓音,与喊他“爸爸”时的娇憨全然不同,叫他愈发心痒难耐。
情不自禁又拨了这个号码,却在瞬间如凉水浇淋,寒火迸进。
冯至沉声反问:“你是谁?”
甘宁泉神情一凛,捏着手机不觉用力,说道:“能能已经睡了,有事的话,我可以转告。”
冯至的心思瞬间百转千回,几番思量,记起胡晓霞偶尔提及的话语,心下有了几分了然,便道:“她既然睡了,那我改天再找她吧,打扰了!”
冯至那头干脆的挂了电话,甘宁泉却久久不能平静。陌生号码并未存在手机里,那道声音低沉浑厚,更不似周能的小同学。甘宁泉一时茫然失措,恍惚间已立在周能床头,手机被他不自觉的捏着,按键深陷,屏幕亮腾,幽光肆意。
他将周能唤醒,“能能,能能,醒醒!”
周能微扇着眼睁开一条缝,咕哝了一声,又要睡过去。甘宁泉捋捋她的头发,又道:“能能,刚才有个电话找你,我不小心接起来了,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周能这才强撑着眼皮看了眼号码,含糊道:“不认识的……”
甘宁泉心下一松,说道:“哦,那你接着睡,都把你吵醒了。”粉色卡通软枕是甘母的喜好,周能陷在枕里,白嫩肌肤似桃粉花瓣,两耳藏在发下,隐约露出一丝颜色,似枕般柔软。
甘宁泉忍不住俯下身亲了她一口,绵软滋味,欲罢不能,凝着她的睡颜又去吻她的唇,周能“呜咽”一声,甘宁泉心头骤紧,立刻离了身。
第二日周能陪同甘母逛街,士林不似中隽的白墙黑瓦,早已步入城市之流,商城遍地开花,两人在一楼吃了些甜点,就上了二楼开始血拼。
甘母喜欢女儿,奈何生了儿子,如今逮住周能,自然使劲浑身解数将她打扮一番,多是可爱的头套发箍,还有萌到甜腻的非主流服饰,周能硬着头皮试穿,几小时后早已大包小包再拎不动。
回到家中炫耀战利品,甘母又往周能身上摆弄这些红粉蓝绿,还是甘宁泉在旁
叫停,“妈,我和能能都饿了,你快去做饭!”
甘母这才作罢,扯了甘父进厨房打下手。
甘宁泉将周能的小腿抬放到自己腿上,轻轻揉捏起来,笑道:“叫你平常不爱运动,走几步路就酸了吧。”
周能舒服的仰躺下来,叹道:“还是哥哥好,哥哥最好了!”
捏了片刻,周能突然开口:“哥,我想早点回南江。”
甘宁泉一愣,停了手问道:“为什么?”
周能蹙眉思忖,借口有许多,徘徊在嘴边却停滞了,她还记得前不久才向甘宁泉保证的话,片刻才道:“哥,好不好嘛,我想早点回去。”
甘宁泉哪有不应她的,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好,过两天我们就回去。”
周能在家住了三日,甘宁泉便再次登门,对周母道:“姑妈,公司临时有事,我要赶回去,能能也一起走吧,让她自己坐车的话,你也知道现在人挤人的,她吃不了苦!”
周母自然舍不得她走,但更舍不得她挤车,收拾了行李,又塞了几碗熟食进去,说道:“这些回去放冰箱,能吃上一个礼拜呢,想吃了跟妈说,妈给你送去。还有工作慢慢找,你嫂子上回同我说她们学校招辅导员,你要是喜欢,可以叫你嫂子帮忙!”喋喋不休的叮嘱一番,周母才放了他们离去。
余诺一初八才回,此番并不与他们同行,周能一路睡到南江,被甘宁泉抱下车时终于醒来,踢着腿要下地自己走,甘宁泉紧了紧手,笑道:“乖乖继续睡,坐车太辛苦了吧!”
车里温暖微颠,轻晃如摇篮才会引人入睡,下了车,周能自然再无睡意。
不过下午三点,时间尚早,周能想要出门,甘宁泉说道:“过两天再去找赵尽染她们吧,大过年的,别老找人家出来。”
言罢,便不容分说的抱着周能看电影,又剥了开心果喂进她嘴里。周能吃了几颗,便摇头拒了。电影放完后又切到了电视,中央台反复重播春晚,几个小品周能没有看过,一时入了眼,几个包袱抖出后便笑了起来。
甘宁泉陪她笑着,时而攥起她的手亲上一口。到了饭点,他将周母准备的食物拿出烹热,两人边吃边聊。
时间走得悄无声息,静谧温馨让人沉溺,美梦难醒。
第二日周能非要出门,甘宁泉替她扎紧围巾,又拢实外套,叮嘱道:“打车出去,别坐公车,过年小偷多,热了别脱衣服,容易感冒。”
周能连连应下,忍不住嘀咕道:“跟个小老头似的啦!”
甘宁泉耳
尖,捏住她双颊佯怒道:“小丫头烦我了?发烧别哭就行!”
周能忙讨好他,又念着“哥哥最好了”,甘宁泉这才搂紧她,说道:“你说你大过年的出什么门,呆在家里多好。”依依不舍,仿似她一去不回似的,连日来的惶恐不安,只在拥她入怀时才能抚慰几分。
俯身往她颊上亲了几口,甘宁泉才放了她出门。
周能查过线路后上了公车,人山人海中被挤至角落,胸口浊气仿似被压出了喉。颠簸着行行停停,中规中矩的女声十年如一日的报着站点,有人嫌车中气闷,开了后车窗,旁人开始指责他自私,不顾忌天寒地冻。
喧闹声被关在身后,公车毫不留恋的朝着下一个站点行去。今年春节天公不讨喜,没有瑞雪兆丰年,也没有骄阳洒大地,天际偶尔冒出一道光晕,片刻又被乌云遮了去,路边的梧桐树都上了一层白漆,长势并不好,有一株隐约露出溃烂树根,园丁在周围做了防护,也不知如何救治它。
南湖边总不乏游人,木船荡在湖岸,有一家老小上前讨价还价,撑船妇女收了钱,摆动船桨向湖心划去。
周能一路看去,终于停在了南湖大酒店门前。行李员穿着过大的毛呢长袍御寒,有的拖曳至地,有的空当如竹撑,迎着客人鞍前马后,开车门提行李,不菲的小费便入了口袋。
姜昊是少数几个穿着设计滑稽的毛呢长袍,仍能显得健硕挺拔的人。
周能躲在圆柱旁凝视那一道身形,双脚几番挪动,终是徘徊在原地无法跨出。
姜昊的个头比旁人高出许多,低头哈腰,巧笑相迎,眉眼间已看不出学生气息,硬朗的轮廓仿似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
又将一位客人送至客房,五十欧元入了口袋,有员工推着餐车与他迎头碰上,提醒他今晚有part time,姜昊道了谢,穿过二楼走廊又被孟予叫住,“哎,你等一下打个电话去旁边的水吧叫几个小姑娘过来,五点准时到,还是冯总的老包厢,快去!”
姜昊回到柜台便打了电话,刚挂断又有房间招出租车,还有客人来取寄存的行李,一时忙得不可开交。
周能搓着手缩肩候在原地,间或探头往酒店里瞄一眼,寒气已将她鼻头冻得通红,嘴唇干裂难受,她摸出根棒棒糖舔了两口,又往唇上抹匀,没一会儿干了,便接着抹。
冯至下车时,周能的棒棒糖已被舔尽,垃圾箱在车道对面,她熟稔的唆净糖末,将塑料棍塞进了外套口袋。
孟予迎上来,对他道:“冯总,都已经
准备好了,我和王助通了电话,张局已经在路上了。”
冯至挥了挥手并不理会,行了几步立在周能身后,小家伙如那日初见,无知无觉。堪堪及他胸口的个子,仿佛他一敞大衣,便能将她整个纳入怀里。
凝了片刻,他没好气道:“怎么跟木头似的!”
周能微惊,转了头见是冯至,才稍稍缓了心神,颔首叫了声“大哥”。
冯至见了她面色,就知道她是冻坏了,不由生了几分心疼,“傻站在门口干嘛,来了怎么不进去找我?”
周能一愣,莫名其妙问道:“什么?”
冯至这才恍然回神,周能并不知道这是他的酒店,原来是自作多情了,铮铮硬汉不由绯了面色,轻咳一声才道:“没什么,你来这里做什么,大冷天的不知道进去吹暖气?”
说着,便将她拖向酒店,周能挣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哥我这就走了!”
冯至哪容她拒绝,手上微使巧劲,将她提到了自己胸前,一手轻箍着她的腰,便将她搂进了门。
踏进大堂后周能反倒停了挣扎,垂了头缩在了冯至身侧。
冯至侧睨她低垂的弧线,嫩肤上的细绒在琉璃灯盏下若隐若现,似有羽绒在心头挠痒,冯至收紧了手臂,半抱着她走进了电梯。
孟予压下惊异,在电梯口犹豫了三秒,狠了狠心,一脚踏了进去。电梯门阖上的瞬间,孟予见到冯至不悦地刀剐了自己一眼,心头发憷,直呼倒霉。这一呼,他不由瞥了眼一直被冯至护在怀里的女生,电光火石间脑门瞬时劈裂,画面重新构筑,心碎一地。
周能一进电梯,又开始挣扎,连声叫着要走,无奈冯至人壮臂粗,将她箍得不留一丝反抗余地,尽量柔声道:“都冻成这样了,先上去暖一暖,待会儿我陪你吃饭,吃好了我送你回去。”
周能这才想起除夕夜的那通电话,原来匪夷所思之事竟是真的,不由生了骇异。她与冯至不过几面之缘,一向当他是长辈,若不是冯义他们唤他“大哥”,她一定会下意识的唤他“叔叔”的。
如今“叔叔”对她有想法,她使劲儿吞下已溢在口边的求救,磕盼道:“大……大哥,我约了冯义,我约了冯义他们,我真得走了。”
说话的功夫,电梯已到了顶层,金色镜面缓缓开启,游廊壁画印入眼帘,冯义瞅着她似笑非笑,拈起她下巴道:“哦?冯义他父母两小时前才下的飞机,这会儿估计没时间赴你的约,想吃什么,我叫厨房马上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还有人看文吗?蹲地画圈,垂泪自怜,老娘二十多年寂寞惯了,不稀罕情人节,哼哼!~
☆12、出手
下巴上的手指,麦色冷硬,微有薄茧,三分力便迫得周能无法转头。冯至只觉触下冰凉,转势探向她的脸颊,说道:“都冻成这样了,听话!”
周能心惊肉跳,手足无措的被他压进了套房。
冯至让孟予去点餐,孟予硬着头皮提醒道:“冯总,张局快到了。”
“叫你去就去。”冯至睨他一眼,思忖着又说,“让宋水情去招呼一下!”
孟予不敢再多话,临去前瞟了眼周能,暗自将她的模样身形印在脑中,谨记事不过三。
周能见孟予离去,双脚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冯至一把扯住她,恼道:“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是洪水猛兽吗!”
周能憷道:“不是不是!”想了想,又忙顺势说道,“我一直当您是长辈,很敬重您的!”
都用上“您”了,冯至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颇为无奈道:“行了行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坐这里休息十五分钟,吃点儿东西再走,我只是照顾‘晚辈’而已!”
周能见实在无法推拒他的“好意”,只得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这间套房两室一厅,装修中式,红木家具摆衬空间,并不算酒店中最豪华的房间,但位置正对南湖,又与熙攘人流相隔甚远,俯瞰潋滟风光,远处山丘连绵,浅云缭绕,喷泉音乐奏响时尤为别样。
因是冯至钦点,送餐部不敢怠慢,十分钟便送来了热腾的烩饭和浓汤,周能吞咽几口呛进了鼻腔,冯至轻拍她的背,拧眉道:“吃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周能瞬时汗毛倒竖,腾地挺胸收腹,背脊僵若顽石,口中的烩饭再也嚼不动。
冯至抚额头痛,往旁侧坐开去,周能这才继续吞嚼。掐表到点,她抹了抹嘴道:“大哥,我吃完了,先走了!”寒气早已驱散,温室如春,又食了许多热量入胃,周能的小脸已恢复红润,唇也不再干裂,反红若樱果,嘴角还沾着未净的汤渍。
冯至忆起在南大食堂门口,周能的小舌舔弄酱渍的模样,不知那舌含在嘴里是何滋味,可恨那日没撬开她的牙齿,如此想着,便不由道:“嘴上还有汤汁。”
周能“哦”了一声并不在意,此刻一心想走,哪管其他。冯至见她并不上钩,心念一转,便伸了手沾向她嘴角,动作不过一瞬,待周能反应过来,只觉唇上一软,那手触上她后便撤了回去。
周能霎时耳热,小火苗在心头燃起,面色僵硬道:“谢谢您的招待,我先走了。”语气生冷,已然生了薄怒。
冯至
鲜少这般耐性,更妄论如此温柔,见自己微小的触碰都叫周能厌恶,不由恼怒起来,克制一番才道:“行了,自己回去吧!”
周能被赦,顿时箭步逃窜,背影消失在门口,空气中还隐约留有她淡淡的体香。冯至深吸了几口,嗅到那若有似无的清香后,又将手指上的汤渍举前端睨,恍若柔唇在侧,怒气消散几分,有些后悔放了她走。未及思量,他已起身追了出去,电梯口却早已空无一人。
彼时周能正站在员工通道内徘徊,她只是在仓惶中不小心推进了一道门,也不知进了哪里,不过这里有电梯,总能走出酒店吧。
等了十几秒,终于进了电梯,乱蹦的心脏稍稍平静了下来。一路通畅,最后停在一楼,周能跨门出来时却是一愣。
一行穿着黑色制服,推着宴会餐车的员工见到她,忙侧了身让路。
姜昊唤道:“周学姐,你怎么在这里?”
周能打量着他与下午相异的装扮,心脏又砰然起跳,如儿时将可乐味的跳糖灌入口中,意志再强都无法控制糖粉的噼啪跃动。
“哦,我……我有点事,你怎么换岗位了?”
姜昊笑道:“parttime,宴会厅人手不够,我去赚外快!”
周能怔怔点头,那头员工们已推着餐车进了电梯,姜昊招呼一声,对周能道:“我要去工作了,有机会再聊!”
一行人说笑着消失在电梯内,若大的四方白墙霎时悄静,只余餐车划过处掉落的几瓣装饰鲜花遗贴在地。周能愣怔片刻,茫然四顾,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到家时已近八点,甘宁泉坐在厅中等她,开了门便捧起她的脸心疼道:“怎么冻成这样了,叫你别出门!”
周能提前下车,走了近一小时才到家,此时两腿微颤,身上早已麻木,并不觉得冷,只是触到了温热的气息,片刻恢复了知觉后才颤颤地哆嗦了起来。
甘宁泉抱着她搓揉,暖气已开到最大,吹了会儿又叫周能去泡澡。
氤氲雾气如迷丛深山,辨不清远处近遭。泡沫滑腻清柔,淹没冰寒,直至极限,再放大不得。阖眼小憩片刻,周能终于回暖。
泡完澡甘宁泉替她吹发,又让她喝了杯姜茶才算了事。半夜里传来轻咳,甘宁泉立刻起床去了隔壁,给她量了体温,又拿了止咳药喂她。
周能头痛欲裂,迷迷糊糊的睡不安稳,眉头一直蹙着,呢喃梦语喋喋不止。甘宁泉哼着儿时的催眠曲哄她入睡,轻缓安逸的曲调无需造诣,只将心底最深处的那抹无人知晓的心
思渗在调中,胜过天籁。
夜深人静时,连月光都无,在最隐秘的黑色幕布下,甘宁泉触上那干裂的嘴唇,低喃了一声“对不起”。
初八这日,余诺一风尘仆仆的赶来看周能,训斥道:“你还是三岁小孩子嘛,怎么这么任性,知道自己身体差还老乱跑,快去躺好!”
周能讪讪的躺回床上,朝甘宁泉做了个鬼脸。
厨房里再次蒸上了冰糖雪梨,蓝红的火焰烧在锅底,清水翻滚着“咕咕”声。
余诺一说道:“我一个同事家的孩子,小时候也没喝母奶,身体还是好的很,我看能能主要是缺乏锻炼,应该让她多做运动,抵抗力这么差怎么行。”
甘宁泉无奈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也晓得能能的性格,能躺就绝不坐,让她去运动,我还是多买点补品给她补身子算了。”
余诺一将锅盖掀开看了一眼,川贝粉敷在梨上还没化开,将盖子阖紧后说道:“你就是太宠能能了,平常什么都替她做了,她将来都没法独立,现在连运动都随她自己,把生病当家常便饭吗!”
甘宁泉静默片刻,才答道:“那我劝劝她。”
周能吃过冰糖雪梨后就睡下了,余诺一将厨房收拾妥当,又去冰箱里翻看剩菜。甘宁泉踌躇道:“诺一,要不吃了晚饭再走?”
余诺一握在冰箱门上的手颤了颤,讽笑道:“怎么,我还不能睡这里了?”
甘宁泉不再答话。
余诺一到底没有留宿,吃了晚饭就匆匆赶回学校了。周能在床上又躺了一天后终于不再咳嗽,江为扬拎着一堆海鲜干货到访,嘲笑她是病猫转世。
病猫从塑料袋中扒出一包虾干,拆开就往嘴里塞了一个,满足道:“总算吃到有味道的东西了!”
将食物放进橱柜,她才穿上厚重的外套出了门。
年前江为扬买了辆代步小车,此番第一次牵出来溜,周能有幸成为第一位乘客。周能从包内翻出一道平安符,说道:“这是我过年的时候和我妈上庙里求来的,我就不给你包红包了,送这个吧!”
江为扬笑道:“你倒是很会打算啊,那给挂上吧,祝我平平安安!”
南江市从前也算古都,不知哪一届的领导班子决定改变古都面貌,将许多古迹都拆除了,废墟上兴建起一栋栋高楼大厦,十几年间城市焕然一新,商业发展迅速,只有交通始终跟不上发展的步伐,遭人诟病。
一路堵车到达目的地,周能已被马路上的汽油味熏得脑涨
。胡晓霞从馆内跑出来,扑向周能喊道:“宝贝儿,我想死你了!”
周能慌乱得接住她,不敢触碰她的肚子,嚷道:“你小心些啊,冯义之前就打电话跟我说过了,警告我不能和你有肢体接触!”
胡晓霞怒道:“你少听他唧唧歪歪的!”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烦他妈妈,这些都是他妈妈教的,我的天,这几天我跟木乃伊差不多!”
几人说笑着进了屋,赵尽染早已试穿了两套伴娘服,她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公司,不由得催促周能快些动作。
周能不似赵尽染身材窈窕,前凸后翘,可以穿曳地长裙,她的衣服是一件抹胸镶钻短裙,俏皮性感,还能显腿长。只是二月里穿着这身,实在有些吃不消,周能提了提抹胸蹙眉道:“你们不如五月结婚吧,二月份还是很冷的!”
胡晓霞说道:“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肚子要大起来了,你也知道他们家都是一群革命老古董,见不得‘伤风败俗’的事情!”
礼服和婚纱都试穿了几件,又唤来摄影师拍了几张照,胡晓霞打算与冯义商量后再做决定。
赵尽染和胡晓霞顺路同行,三姐妹拉着手依依不舍,最后周能仍是目送着她们离去。
江为扬道:“现在送你回家?”
周能想了想,说道:“不用了,你快点去上班吧!”
沿着街道走了片刻,周能招手唤了辆出租车。司机正好要去南湖大酒店,说道:“那还真是赶巧,今天那家酒店搞活动,出租车只要过去就能领礼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周能恹恹的并没兴致聊天,到了酒店门口付了钱,就见司机迈步朝行李员柜台走去,登记了车牌号后便拿走了一个礼品袋。
姜昊接完电话,叫住那司机道:“哎师傅,你等一下,有客人要出租车。”
视线瞥见站在门口的周能,姜昊愣了愣,朝她颔首微笑。
周能做了几次深呼吸,双腿仍有些无力,却强撑着上前笑道:“你什么时候下班?”
姜昊微怔,凝视她片刻后便侧了头,蹙眉轻语:“大概四点换班,不过我还要去宴会厅帮忙。”
周能忙说道:“那我等你!”
大堂正中有一组沙发,边上有几株盆景陪衬,数尺高的屋顶上垂挂着五颜六色的琉璃灯片,似荷叶染了色淌在湖中,隐隐溢出斑驳光泽。
酒店内人来人往,孟予站在二楼盯着那颗小巧头颅,思忖片刻,终是拿出手机拨号,说道:“冯总,三天前的那位小姐现在
正坐在我们酒店的大堂。”
☆13、强吻
电话通知完毕,孟予趴在栏杆上又瞅了几眼,心中祈祷这回可别会错意办错差,理了理衣领,迈步往楼下走去。
休闲吧的服务生领了孟予的命令,鲜榨了一杯橙汁,又附上一块草莓蛋糕和几块曲奇,拖着盘送往了大堂。
周能窝在沙发上等待时针流逝,姜昊推着行李车忙前忙后,偶尔瞥来一眼,又迅速离去了。周能没能捕捉到他的视线,怔怔的凝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心中忐忑不安,又跃跃兴奋。
精致的镀金托盘呈到了面前,服务生展开职业笑容,说道:“小姐,请慢用。”
周能一愣,讶异道:“我没点过吃的!”
服务生解释道:“今天酒店举办活动,这些是酒店送给您的,望您下午茶愉快,有需要可用旁边的座机拨打8721,休闲吧可为您提供各类饮品和甜点。”
周能盯着面前的美食犹疑不定,想起出租车司机确实领到了免费的礼品,不由咋舌酒店的财大气粗,笑纳接下了食物。
蛋糕入口即化,曲奇脆酥香甜,巧克力和蔓越莓的交缠让周能味蕾大开,忐忑心事渐渐消融在舌尖。
有人对姜昊耳语:“哎,那小美女是你女朋友?真不赖啊,够漂亮的,怪不得你看不上赵琦了!”
姜昊用胳膊肘轻撞了他一下,瞪眼道:“别瞎说,你跟老大说一声一会儿小李来顶我的班。”说着,回头看了眼唇上沾着奶油的周能,又匆匆往更衣室跑去了。
冯至接到孟予的电话时刚好走到了包厢外,池游海鲜的经理迎上来对他道:“冯总,沈总刚才遇到了熟人,和那人一起走了,让我跟您说一声。”
冯至暗骂那姓沈的不靠谱,正打算追个电话过去“关心”一下,孟予的电话便来了。
挂断电话,周能慵懒娇俏的模样仿似近在咫尺,心中怒气霎时消弭,冯至蠢蠢欲动,立刻驱车前往酒店。
红灯繁多,车鸣笛扰,耐不住的行人结队横穿马路,毫不顾忌命丧车轮的可能,有司机破口大骂招来协警,无奈不守交规的行人早已消失在尽头。
冯至愈发急切。
沉寂多日的阴霾天终于变了色,午后的太阳出现的突兀,绿景仍是恹恹的,盎然朝气不似年前,隐约还有土壤的气息弥漫在潮湿的城市。
预告今日有雨,姜昊抬头见艳阳高照,又将雨伞放回了柜台,走向周能淡淡道:“我下班了,找我有什么事?”
周能将含在嘴里的小勺吐出,说道:“我们去休闲吧坐坐好吗?”
两人穿过斑驳的琉璃影子往休闲吧走去,周能打着腹稿,闲适早遗落在了那沙发上,惴惴心事将她吊在旋窗。
姜昊熟络的与吧台服务生打着招呼,原先送食给周能的那人愣怔片刻,又低下头忙起了自己的事。
话语在周能口中盘旋,几番思量,又起了心怯。常闻剧中近乡情怯,周能总是不解,问甘宁泉:“缩不缩头都是一刀,既然一心想回去,那还害怕什么?”
甘宁泉却不回答,笑道:“那是,我们乖乖就不会怕,胆儿肥的很!”
事及自身,才知道胆怯与否,真当不能理智以控。
倒是姜昊先开了口,“周学姐,到底有什么事?”
周能平复杂思,缓缓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开学?”
姜昊一怔,回答道:“还有十天。”
静默了片刻,周能才又问道:“你家里人对你好吗?”
姜昊愕然不语,凝着周能小心翼翼的关切模样,脑中勾勒出了一张肖似的精致小脸,只是那张脸蛋儿黑了许多,两颊泛着高原红,黝黑双瞳熠熠如珠。
他突然哽咽失语,扒着桌沿轻抠起来,指甲往那沿边的缝隙里钻。
“对我当然好。”
许久才等来这样一句话,那是周能期盼的答案,此刻却毫无欣悦之喜。
两人仅说了几句话,仿佛已有千言万语过耳,不是点头之交的校友对话,亦不是熟稔友人的谈天说地,对面的那人即是答案,只是中间构筑着一道长壑,十年距离横亘其中。
姜昊忽觉疲惫,还有愤恨的怨气充溢胸口,只恨面前没有一把砍刀,否则他一定朝前劈去。正要破口之际,却听周能幽幽开口:“浩浩……我是姐姐。”
时间有一瞬静止,吧台上的机器停止搅动,邻桌的对话突然顿停,舒心的爵士乐卡带不前,连光照下的细尘都冻结在了那里。
姜昊咬牙怒视,双拳攒紧,“你真是搞笑,我家人早就死绝了,姐姐?我只有爸妈!”
泪水簌簌滚落,如鲠在喉,周能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个剃着光头的小孩儿往她怀里钻,她嫌弃道:“丑死啦,满头的红疙瘩!”双手却将小孩儿搂紧了,唯恐他掉下去。
姜昊倏地起身,冷声道:“我先走了,你以后也别来这里了!”
周能忙起身挡住他去路,攥着他胳膊道:“浩浩,你去哪里?”
姜昊还没开口,一道高大身影突然压下,袖上的褶皱缓缓展开,那双小手已被攥入了大掌。
冯至紧箍着周能,勃然瞪向姜昊。
姜昊心头骤紧,压下那一瞬捞人的冲动,冷哼一声便迈步离开了。
周能双手不能动,挣着身子恨恨喊着“松开”,又朝着姜昊的背影不停叫唤,冯至怒笑道:“分手了?还是被拒绝了?女孩子有点儿矜持行不行!”
周能鼻头赤红,涟涟清痕挂在脸颊,伤痛和怒气聚在胸口,不禁喊道:“你神经病啊,你松开,神经病,神经病!”
她只会骂“神经病”而已,连喊几声,早有旁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儿上演的是哪一出三角关系。
冯至怒极反笑,见过她漫不经心的模样,见过她懒懒唱歌的模样,也见过她幼稚谈天的模样,连警惕如小兽的模样也在前几日有幸得见,就是没见过她骂人的样子,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小嘴一张一合,绕来绕去却只那三个字。
他伸手捂住那嘴,说道:“别丢人现眼的,要骂回房里骂!”
说完,就将她拖抱进了电梯。有大副在旁踟蹰不前,不知当前状况是该无视顾客被老板强行带走,还是该义勇上前搭救。孟予已扯住了他的胳膊,栗栗抚额道:“别多事别多事,我他妈就是太多事了,哎!”
周能一路吵嚷着被他抱在怀里,双脚离地无法挣脱,嘶吼着对他又捶又咬,冯至切齿道:“你是小狗吗,好心没好报!”
进入套房后就将她摔进了沙发,身子随即覆下,拽住她后颈将她提近,二话不说便狠狠吻了下去。
周能瞠目屏息,闷哼了一声后,口舌便被完全吞噬了。
冯至不是第一次吻她,徘徊在唇的触感他已回味多次,只是肖想中的小舌却总勾着他的心神。这次终于触了进去,那番滋味已然不可言说,丝丝战栗袭上脊背,忍不住搂紧双臂,将她整个纳入怀里。
周能终于醒神,口不能言,湿滑的触感在内搅动,还有急促的呼吸在耳畔骤响,她被迫仰头承吻,泪水汹汹滑落,无论使劲多少气力挣扎,那双手臂总不能撼动一丝一毫。
窗外突然响雷,轰鸣过后,倾盆大雨汹涌捶打地面,窗户上的击打声尤为清晰,不过露了一会儿头的太阳,早已不知去向,天色渐黑。
周能从不知自己的耐力这般持久,双手被强撑在他胸前,动弹不得下便扭掰着触下的身子,隔着西装伤不了他,她便用指甲去抠,她指甲剪得勤,光滑的圆甲从不留长,此时这般使力,早就有血沁出了甲缝。
她以力所能及的狠劲让他痛,却不知如何躲开强
势撕吻,那舌还在吞咽,滑腻的让她恶心,呜咽的尾音消逝在喉头,无法溢出,呼吸渐弱,她难以抗衡。
冯至察觉她的抵抗愈见弱小,吮着她的唇稍稍离了些,哑声道:“难受?”
周能头晕目眩,一时话未入耳。
冯至转势坐上了沙发,将她抱坐到了自己腿上,又去含她的唇,呢喃道:“总算让我亲到了。”
周能撇了头,又使劲儿推拒着他,无奈蝼蚁撼树,她哭吼道:“你神经病,你走开,你走开!”
声嘶早已力竭,扯出喉的嗓音也没了平日的柔脆,冯至托住她的脑袋不让她躲,贴着她的唇道:“好好,我神经病,让我亲亲怎么了,我就亲亲你,不做其他的!”
身下早已昂首,他自觉已十分克制,只不过想亲亲她一解相思,并不去强迫做那事。说着,又含上了她的唇,撬开齿探了舌进去,扣住她的下巴让她迎合。
周能欲哭已无泪,心死的念头蹿进脑里,一瞬又被要将冯至大卸八块的念头覆盖了去,对,大卸八块!
作者有话要说:食言啦,本本病了,连搜狗都没了,我重启了半个多小时啊娘的,再习惯性的把章节检查了两遍,怎么这么晚了,55555555我还呀修电脑!!!!这次强吻,下次强上?我会把叔叔洗白的
☆14、下流
冯至食髓知味,反复深吻着那张小嘴,知道她缺氧难撑,时不时的又退出舌让她缓冲。
周能一得了自由就扯喉怒骂,只是气若游丝,片刻又被冯至吻住了。
双腕被箍,周能又踢腿挣扎,身子跌宕几番,突觉臀下硬物抵了上来,她并未意识到这是什么,只是仿佛有了泄愤的助力,便狠狠往下压了压。
冯至闷哼一声,稍离了她的唇哑声道:“别乱动!”
周能听他这样说,下意识的便要逆他的意,又重重往下压去。冯至猛得收紧臂力,将她狠扣进怀里,咬牙道:“你想找死?”
周能趁势去撞他的胸,吼骂道:“你这个神经病,你放开我,你快点放开我,神经病!”
冯至只觉得她在给自己胸口挠痒痒,将她往上提了几分,笑道:“你别乱动,要不然真要你好看!”
周能哪能听进去,兀自骂着“神经病”,对他又踢又撞,恨自己双手被缚不能施展。
冯至将她脑袋掰开,干脆提起往上顶去,硬物触在周能臀上,他眼神倏地暗沉,声音已然哑到极致,“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嗯?还撞,你撞啊,到时候可不能怪我!”
周能顿时悟了,惊慌喊道:“你神经病!”又低咛抽噎,“你别吓我,你走开,你放开我,你神经病,你下流!”
冯至从前看“动物世界”,弱小的幼兽匍匐在已亡的母兽身边,呜咽着去拱那尸体,见到旁的野兽欲来分食,又立刻竖起脊背警惕嘶吼。
此刻凝视周能朦胧双眼,还有泪痕延颊滑至嘴角,从前粉嫩的嘴唇如今被他吻得艳红,张颌间恐惧与怨愤从中溢出,不知为何,竟让他想起了那样的画面,浓盛怜惜压得他喘不过气,不禁开口:“能能,你真好!”
周能一怔,尚未从臀下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冯至又啄上了她的脸,延弧往脖颈上去,边啄边柔声道:“能能,别害怕,我这是喜欢你!”
周能那句“神经病”又要溢出口,冯至已吻上了她的唇,轻触了几下低喃道:“再让我亲亲,乖。”
“你真是神经……唔……”湿滑异物再次入侵,周能泣不成声,胸口起伏不定,几近昏厥。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仿佛憋闷了整个春节的老天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怒气汹涌而至,短短十几分钟,路面的低洼处已积了一汪汪雨水。行人的奔波和车流的穿行都在雨幕下幻化成了快放镜头,滂泼水声覆盖住一切杂音,整个南江城浸没在了单音节的律动中。
姜昊站在报刊亭下与报亭老
板闲聊,不远处那烂了树根的法国梧桐已油尽灯枯,防护栏被雨势冲刮倒地。
“年前我看还有人来看那棵树呢,现在是根本没人管它,哎,你要不进来坐会儿吧,这雨有的下呢!”
姜昊摇头谢拒,半边身子已被浸透,丝丝寒意袭上心肺,怨怒也被浇熄了不少。
他记起儿时头上长了许多红疙瘩,瘙痒难耐,母亲便将他剃了光头,姐姐嫌弃他抹了药膏一股臭味,却总还是替他轻挠头顶。
后来他抱着电话机嚎啕大哭,电话机那头的女声也泣若断氧。这般想着,怨怒便被雨水冲向了四周的地沟,渐渐消散无踪。
南湖在雨幕下披起了轻纱,山气日夕佳,本蜷着的绿意缓缓抬起了头,与城市的狼狈不同,它吸进一切天赐雨露,终于恢复了盎然神色。
远处丘峦笑望,冯至如愿以偿,柔声道:“能能,别生气,是我没控制住,以后不会了。”说着道歉的话语,却还是吻着周能不放。
周能已精疲力尽,顾不得仍在自己唇上徘徊的舌,低声道:“我要回家,你让我回家。”
冯至又吮了几口,才道:“晚点儿送你,待会儿陪我吃晚饭。”
周能不作声,微撇着头躲他。冯至见她放软了姿态,愈发爱怜,只觉得怀中的小身子是这般柔软美好,从前的三十多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他轻声哄着,情不自禁的说着“喜欢”的话语,渐渐不再箍着她的双腕,往外套下摆探了进去。
周能一颤,忍下尖叫,身子渐渐向后倒去,斜睨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烟灰缸,在冯至促喘着埋向她胸口时,终于不再隐忍,拽过几斤重的金纹烟灰缸狠狠往他头上敲来。
冯至嗷叫一声猛地抬头,周能又利索的朝他前额砸下,冯至痛叫出声,终于释了手劲,周能趁势迅起,毫不犹豫的将烟灰缸重重掷向他,吼道:“你这个变态,你去死!”话音一落,她已逃窜到了门口。
冯至起身欲追,却不禁头晕身晃,又倒向了沙发,这一耽搁,他再追出时早已寻不见周能的影子了。
顾不得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周能一鼓作气奔出酒店,穿过重重雨幕才喘着气停下脚步。身上空空如也,她被夹在天地间茫然无措,道路中央只余稀少车辆溅起水花匆匆而过,四顾之下只有瀑布袭身,她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消逝在雨中,唯有一旁的法国梧桐触探到了她的恐慌,枝桠晃动,叶落于地,腐根挣脱了束缚,摇摆着倾倒了下来。
“姐——”急切的嘶吼由远及近,腰身骤然一紧,周
能被带倒着翻滚了一圈,那株梧桐轰然坍塌。
怔怔地望着身旁,周能喃喃道:“浩浩……”
报亭老板递了块毛巾给姜昊,又提起热水瓶倒了两杯水,说道:“这雨看样子停不了,你们就等一等,我这儿也没暖气,将就着捂悟手吧,着凉了可不好。”
周能接过水杯道了谢,啜了一口进去,霎时暖了胃。姜昊随意擦了几下,又将毛巾递给了周能,“呶,快擦擦!”
周能笑接过来,抹着不断滴水的湿发,思忖着怎样开口。
姜昊看出她的心思,挠了挠头蹙眉道:“刚才是我不对。”见周能怔怔看着自己,又赶紧道,“我都已经道歉了,姐。”
一小时后雨势渐弱,姜昊截到辆出租车,冲在雨雾里直达周能家楼下,周能握住他的手说道:“上去坐会儿好不好?”
姜昊低头看向那只小手,白皙软嫩,仿佛稚童的手,指窝处五个小坑如她颊上泥窝。他紧紧反握,笑道:“你家里没人?”
周能顿了顿,答道:“我哥应该下班了。”
“那我就改天再来好了。”姜昊捏了捏她的手,仿似安慰,“改天一定来,我这段时间还要上班,还要忙着开学补考,以后有的是时间!”
周能忙说道:“你好好读书,别打工了!”
姜昊笑道:“不打工怎么行,你养我?”
周能心中钝痛,说道:“当然是我养你,你别这么辛苦了。”
“那等开学吧,开学了以后你养我。”
说了几句便催周能上楼,出租车消失在雨雾中。
甘宁泉打开门,乍见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倒吸口气难掩心疼,忙扯了她进来训斥道:“你怎么回事,这么晚回来搞成这副样子?”
周能抱着他的胳膊可怜兮兮道:“哥,好冷,你别骂我了。”
甘宁泉听罢,赶紧去浴室给她放水,又去厨房煮了碗姜茶。
周能感冒初愈,此番淋了雨又咳了起来,甘宁泉探了探她的额头,蹙眉道:“我已经订了台跑步机,这回你一定给我锻炼,天晴的时候我们出去跑,下雨天就在家里跑。”
周能叫了两声抗议,甘宁泉将她拽进怀里,语重心长道:“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就这个不行。生病不是玩笑,你一发烧躺床上睡大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周能往他怀里钻了钻,撒娇道:“好好,我一定坚持锻炼。”
“这才乖!”往她脸上重重亲了几口,又问她背包怎么不见了,周能讪讪的推说落在了婚纱店,才隐下的怒
气又被牵了起来。
新闻里正在直播今日的南城大雨,已有几处桥洞被水淹没,车辆熄火难行,有人做起了推车生意,主持人激烈讨论着这一举动是否是乘人之危。
过了片刻镜头又切到了南湖,法国梧桐倒在了人行道上,记者采访着目击这一情况的报亭老板,周能心虚的瞟了眼甘宁泉,甘宁泉一直侧凝着她,此时见她望来,忍不住往她颊上亲了几口,叮嘱道:“天气预报说这雨要下一个礼拜,你乖乖呆家里别出门。”
周能乖巧应下,甘宁泉将她搂紧几分,贴着她的脸颊暗自忍耐。
半夜时分,雨势仍是犀利不止,周能扒着床头的电话机,按下了姜昊的号码,响了两声便接通了。
周能躲在被窝里悄声说着近两年的事,又问了姜昊的情况,姜昊报喜不报忧,自然一切都好。
眼泪沁出,周能不去说破,却下着决心发誓,定要竭尽所能的补偿他。
彼时冯至正对镜照着伤口,冯义打来电话说道:“胡胡问过了,周能已经到家了。”
冯至“嗯”了一声,冯义犹疑道:“大哥,你是不是对能能做了什么?”
冯至想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儿,还有尝在嘴里的绵软滋味,不由哑了声,说道:“你别管,明天来我这儿一趟,把能能的包给她送去。”顿了顿又道,“我跟你一块儿去,别告诉她!”
☆15、变态
冯至挂了电话,又仔细看了看额上的淤青。周能砸了他三下,最重的一下是将烟灰缸整个掷了过来,连眼睛都遭了秧,幸而没有变成熊猫。
沙发上有一根塑料棍,粉色糖末还粘在上头,冯至凑近鼻下闻了闻,极淡的水蜜桃味遗留在棍上,他不由发笑,又蹙了眉暗恼,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女生罢了,自己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孟予敲门进来,睨见冯至的额头不由一惊,又连忙转了视线将手中的薄纸递了上去,说道:“冯总,这是姜昊的简历。”
冯至接过瞄了眼,问道:“南大的?”
“是,刚念大一。”简历上的资料尤为简单,只是寒假工而已,人事部并没多做工作,简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今夜人事部员工再次加班,孟予已被他们骂得抬不起头了。心中抱怨了几句,他接着道,“听说他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一直勤工俭学,做事很拼命,有什么parttime都会参加,在礼宾部混得挺好的,很懂事儿。”
冯至“唔”了一声,又问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孟予暗自庆幸,来时已将能打探的全打探清楚了,总算没辜负他的辛劳。“听说企业报的赵琦跟他有些来往,就是上回……”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思忖着措辞,见冯至瞟向了他,忙继续道,“就是上回那位小姐陪着一起来面试的女生,也是南大的。”
冯至挥了手让他出去,将简历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了了几行字,其实并没有什么看头,怔怔出了会儿神,他才想起周能的背包,忙提了过来翻看。
包里有一个铁制文具盒,还有一本记事簿。簿子里记的全是杂事儿,棒棒糖和散装的小零食倒是塞满了空间。
冯至从夹层里拿出周能的手机,七八个未接电话全来自她的哥哥。他心中一动,翻开电话簿搜索自己的号码,找了半天都没见着,不由咬了咬牙,暗骂周能不识抬举,又将自己的号码输入储存了进去。
孟予在电梯口碰上宋水情,笑道:“宋总监,来找冯总?”
宋水情挥了挥手上的一沓纸,“是啊,前一阵你不是说冯总恼了嘛,这些是几个外籍应聘者,拿来给冯总过目一下。”
孟予心头嗤笑,借口找得不伦不类的,冯总什么时候会亲自过目这些东西了!又听宋水情状似无意道:“对了,我听说今天下午休闲吧里有客人闹事儿?”
孟予笑道:“真是瞎说,什么闹事啊,就是几个客人说话大声了点儿。”
宋水情不由微恼,服务生都议论了一晚上的事情,孟予还
和她打太极?
屑昵了他一眼,宋水情便迈步朝套房走去了。
冯至探人隐私不亦说乎,给宋水情开了门后没好气道:“这么晚了跑来干嘛!”
宋水情似没瞧见他的不悦,瞟了眼他的额头,笑道:“这不是拿了几份简历来让你看看吗,外籍应聘者挺多的,就是怕他们中文不够利索,光外国话说得好也不顶用。”
冯至抱臂蹙眉道:“什么时候连你们公关部的这点儿小事都要来问我了,那我还要你干嘛?”
宋水情心头一颤,干笑道:“这倒是,是我昏头了。”说着,又向他依了过去,“外头雨挺大的,你今天不回去了吧?”
冯至挑眉看向她一身银灰色职业装,剪裁紧贴窈窕弧线,衬衫解了三颗纽扣,诱人沟渠一览无遗,不由笑道:“宋总监,以后过了晚九点,我不想被人打扰,有什么事可以在电话里问我,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打发走了宋水情,冯至又捣鼓起了周能的背包,顺手拆了根棒棒糖含在嘴里,葡萄味弥漫舌尖,周能的噙泪双瞳再次浮现脑海。
清晨天空灰暗,枝叶被打落一地,雨势歇了片刻,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早有保洁员清扫了路面,不过片刻又被水淹了。小区里的住户比往日提早半小时出门,也不知路上交通是否顺畅。
甘宁泉探了探周能的额头,蹙眉道:“好像有点儿热度。”
周能阖着睡眼嘀咕:“没有,哥,我要睡觉。”
甘宁泉犹豫再三,还是打了电话回公司请假,熬了粥哄周能喝,周能抿了口进去却不嚼咽,眼瞅着又要睡过去,甘宁泉拍了拍她的脸,哄道:“乖乖,吞下去,胃空空的一会儿又要疼。”
周能听进了耳,白粥总算入了喉。甘宁泉一勺勺喂她,小半碗粥后又问道:“能能,头晕不晕?”
周能“嗯”了一声,甘宁泉便道:“家里药吃完了,我一会儿去买,你先睡。”
陪了她一会儿,又接到冯义的电话,半小时后冯义驱车到达,甘宁泉拜托道:“那你先帮我照看一下能能,待会儿跑步机到了帮忙签收一下就行。”
冯义忙道:“行行,我就在这儿呆着。”
甘宁泉驾车离去,冯至片刻就出现了,问道:“怎么生病了?”
冯义说道:“他哥说她昨天淋了雨,大哥,包也送到了,要不你去忙吧?”
冯至睨他一眼,蹙眉道:“你管得倒多,你回公司吧,我来看着能能!”
冯义乍听他这样说,打了
个激灵忙道:“不用不用,我公司不忙,等跑步机送来了我们再走吧!”
周能的卧室不大,木质家具在寒冬里显得尤有温度,床头柜的相框里,周能穿着夏日的短袖T恤站在中间,两边是甘宁泉和余诺一,三人笑靥如春。
冯至举起相框细看,又凝着安睡在床的周能,自言自语道:“睡得倒香。”
冯义上前踌躇道:“大哥,我们去外面等吧,别吵着能能。”
冯至斜睨着他道:“你出去吧,我陪会儿能能。”
冯义叫道:“大哥……”
冯至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出去,把门带上!”
冯义本就对自己轻易屈服于冯至的恶势力而自鄙了许久,如今引狼入室,万一出了事他该如何交代。不及思量,他坚定道:“不,我不走,我们俩一起陪着吧!”
周能睡得并不熟,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灌进了耳,她起先疑惑怎么这么吵,挣了下让自己清醒,意识立刻回笼,强撑着睁开双眼看见那两人,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哑着嗓子吼道:“变态,变态!”
冯至乍见她醒了,忙凑近道:“能能,怎么了,要不要喝水?”
周能又骂了几声“变态”,冯至这才听清了,不由笑道:“哦,怎么换词儿了?行行,我变态,难不难受?”
说着便要去碰她,周能尖叫一声,腾起身又朝冯义喊:“你把他带走,你们都不是好人,我要告诉胡胡!”
冯义忙扯住冯至,“哎我们马上走,你快躺下快躺下。”
冯至听她孩子气的话语,便知道她还恼火着昨天的事情,不想把她逼得太急,便随冯义出了卧室。
周能下了床将他们赶到门口,怒气冲冲间又听冯义道:“能能,可千万不能告诉胡胡啊,她正怀着孩子呢,不能动了胎气!”
周能捞起玄关上的盆栽就向他们砸去,“滚——”
外面到处都是水洼,几处地段排水不畅,一夜间已变成了小河,甘宁泉绕了远路从药店回来,到家时已近中午了,进门后瞧见地面的狼藉,心惊后立刻喊周能。
周能从卧室出来,摔砸赶人后她精神大好,体温早已降了下去,只是还有些咳嗽。甘宁泉见她安然无恙,这才稳了心神,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周能支吾道:“不小心……”
跑步机已经送来,周能瞅着按键研究功能,甘宁泉将盆栽清扫完,笑道:“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周能摇摇头,怔怔看着按键,心思却并不在上
头。昨日对她打击不小,夜里辗转在床时也想到定是冯义将自己的手机号出卖给了冯至。她自然不会对胡晓霞说这些事,否则以胡晓霞的性格,早就举起菜刀替她出头了。
可是她受了这样的委屈,又无颜对他人道,实在憋闷难忍,不由愈发愤恨起了冯至。
午饭时她胃口不佳,甘宁泉拿了碗白粥递给她,“不吃饭怎么吃药?多少吃一点儿,听话!”
周能恹恹的接过碗,双腕突然被拽住,甘宁泉问道:“怎么红了?”瞥见她指甲毛糙不平,又问,“指甲怎么了,怎么弄伤的?”
周能昨夜一直留心藏着伤痕,今天被挑起了怒火,哪里还记得这些细节,没想到一疏忽便立刻被甘宁泉逮住了。
她讪讪道:“没,也不知道哪儿弄伤的。”
甘宁泉心头猛颤,指甲上的口子也许是哪里蹭出来的,手腕上的红痕却明显是被人掐握出来的。
他不由用劲拽紧了周能,颤声道:“能能,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周能低垂着头就是不吭声,甘宁泉愈发着急,扶着她双肩厉声道:“说,究竟是谁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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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男女
周能心惧,却又不敢对他全盘托出,万一传进胡晓霞耳里,她一定会和冯义闹腾,伤了冯义没有关系,伤到宝宝就万万不行了。再者,这种事情她实在羞于启齿。
思忖了半响,周能只好惴惴道:“嗯……昨天路上遇到个疯子,突然就抓了过来,不过后来被别人打跑了,我不想你担心,才没告诉你的!”
周能不擅撒谎,此番说得这般牵强,连她自己都暗恼少根筋。静默片刻,甘宁泉才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不想我担心就更应该告诉我,手腕痛不痛?”
周能赶紧摇头,又心虚的捧起粥碗乖乖喝了起来。
这次感冒不似往常严重,也许是周能的心头大石落了地,又有机会发泄积攒在体内的怨气,她的精神倒挺充沛,就是嗓子沙哑疼痛。甘宁泉临时炖了道银耳鸡蛋,周能当作甜点吞下了肚。
外头雨势又渐大,竟似夏日台风过境,门窗紧阖下仍能听见“嚯嚯”风声。屋内暖风袭人,奶茶和各类零食摊满茶几,迥异相较,温馨更胜往常。
甘宁泉盯着周能的动作,见她已啜了三口奶茶,不顾她抗议夺下了杯子,说道:“只能喝这么多了,你咳嗽好了再喝。”说完,便就着她含过的痕迹自顾喝了起来。
新闻里正在重播昨晚的画面,中间添加了新内容,报亭老板说道:“昨天一个小姑娘差点儿被树砸到,幸好他弟弟救了她。”
周能心头骤紧,身子不由一颤。甘宁泉将她搂紧几分,又拽过她双手问道:“怎么了,冷了?”
“没有。”周能要求转台,切换了几个频道,最后干脆点播了电影。
电影中的一对男女在山中奔跑,陈旧的夹袄隐约露出棉絮,清风拂过少女长发,两人停下脚步,站在绿丛中拥吻。
甘宁泉小心翼翼的触着周能的睡颜,一手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红痕。周能许是觉得痒,咕哝了一声侧了头,微微掀开眼帘看了看,甘宁泉往她嘴角啄了一下,柔声问道:“能能,现在有男生追你吗?”
周能回答“没有”,甘宁泉又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周能再答“没有”,沉默片刻,甘宁泉轻声问道:“那能能喜欢哥哥吗?”
周能昏昏欲睡,含糊着说了声“喜欢”,甘宁泉手上一紧,两人又贴近几分,轻轻吻着周能,甘宁泉凑到她耳边道:“我也喜欢你,知不知道?”
周能微扇着眼“嗯”了一声,意识清醒了一丝,克制着睡意仰头问道:“哥,什么?”
甘宁泉重复道:“我也喜欢你,知不知道?”
周能颔首应道:“嗯。”心下却对甘宁泉的古怪模样颇为疑惑。
愉快的铃声打断了诡异气氛,甘宁泉替周能取过手机,一串数字忽闪在屏幕上,周能忙跳下沙发奔进了卧室。甘宁泉怔了怔,望着阖紧的木门,呼吸有片刻停滞。
电话那头姜昊问道:“背包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周能小声道。
顿了顿,姜昊又问:“你哥哥在家?”
“嗯……”周能犹豫道,“浩浩,我没告诉我哥,其实跟他说也没事,只是我怕我妈妈……”
姜昊忙道:“我知道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没必要说来说去。”
两人匆匆说了几句,姜昊见赵琦从休闲吧走来,说道:“姐,先不说了,我听你嗓子还哑得很,你好好休息,这几天别想着我,外面风大雨大,你也别出门了!”
挂了电话,赵琦刚好走到近前,笑道:“听说昨天你女朋友来看你了?”
姜昊无奈道:“一个两个都喜欢瞎说,什么女朋友,是我姐!”
赵琦不信,“你姐?也没听你说你有姐姐啊,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姜昊笑瞅着她,“我有必要到处宣传我有个姐姐嘛,找我干嘛,又有免费电影票了?”
这种天气酒店里并没多少客人往来,员工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有人睨见姜昊和赵琦,笑道:“我觉得他们俩还是挺般配的。”
南湖边的这栋建筑矗立十年,闲看山湖在风雨骄阳间日益变幻,古建筑被推倒覆灭,唯有南湖记载下了百年沧夷,也见证了无数痴男怨女。
冯义和胡晓霞的婚礼在冯至的酒店举行,诸多细节事宜都交给了宋水情处理。胡晓霞与宋水情通完电话,不由对冯义抱怨:“我的天,这什么公关部总监啊,我怎么还没见到她人,就闻到一股骚狐狸的味儿啊!”
冯义撇撇她脑袋,笑道:“你这嘴里怎么总吐不出象牙,嫉妒人有女人味儿吧?”
“去!”胡晓霞抽起抱枕往他头上砸去。
冯至姗姗来迟,一进屋就喊道:“四婶,煮什么好吃的了?”
冯义母亲从厨房出来,笑道:“全是你爱吃的,好不容易请动你了,我可不敢亏待了你!”
屋内各展灯齐开,袅袅菜香弥漫四溢,柔色印照下愈发诱人食指大动。
几人商量了一番婚事,南江举办的婚礼只邀请少量宾客,回了北京还需隆重举行一次。胡晓霞最怕如此
繁琐,当着冯义母亲的面却不敢忤逆。
话题转而移向北京,冯义母亲说道:“你们俩呆在南江倒也不错,天高皇帝远的舒服自在。家里另外几个小的,春节的时候开了军部的车子出去,白花花的车牌挂在几百万的车子上啊,还不被那些人拍了照发到网上去,你们爷爷气得可以,大过年的,家里一点儿喜庆都没有,我还是在这里多呆呆吧!”
冯至笑道:“我还当什么大事儿呢,过一阵就没人记得了,爷爷也不过装装样子给个下马威。”
饭后冯义请了冯至去书房,拿了几个广告案子递给他,说道:“这些小的我还真看不上,不过这两年可以当做过度。地铁是不是还有两年就可以开通了?我倒想拿下那里的广告。”
冯至翻了翻手上的案子,笑道:“公司才开呢,胃口就这么大了?也行,到时候我可以帮你一把。”
两人聊了聊工作,冯义思量许久,终于咬牙问出了疑惑,“大哥,你还没说到底把能能怎么了,今儿能能可是连我都打了。”
冯至轻叩着桌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噙笑道:“那个小家伙,张牙舞爪的,力气半点儿没有,还逞能。”把他砸出一块淤青,刚才饭桌上冯义的母亲已经偷看了好几眼,只是没人敢问出声。下次逮着她,要她好看!
冯义瞅着他嘴角那抹笑,心慌道:“大哥,你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啊,你就别去招惹能能了。”思忖着话语,干脆说道,“你别看她平常乖乖的,她这人不是一般的娇气,四川地震的时候全国人民都伤心,就她伤心的哭了一整晚,第二天还住院了。大学四年胡胡给她当爹,赵尽染给她当妈,那丫头宝气的,动不动就生病,磕一下就青紫,你要是把她惹了,她真玩儿命!”
冯至静默着不吭声,冯义以为他听进去了,才想松口气,却突然听他道:“怎么不说了,还有什么?她平常喜欢吃什么,爱上哪儿玩儿,你全给我说了!”
冯义突觉乌云压顶,力不从心。
饭后周能窝在床上写毕业论文,甘宁泉翻了翻书,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对她道:“明天再写吧,早点睡。”
周能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把这段写完。”
鼻涕都快流下来了,甘宁泉抽了张纸巾替她抹了抹,干脆拿开电脑扔到一边,周能伸着胳膊“哎哎”的叫了两声,甘宁泉把她身子压下,哄道:“听话,等感冒好了随便你写。”
周能撇着嘴撒娇,见他不理会,最后只好钻进被子里不理他。
甘宁泉掀开被子躺了
下去,将她捞进怀里,笑道:“生气了?要不让你打几下?”
周能捶了他两下,又问道:“我把那段写完行不行?要不然明天就没感觉了,你也知道写论文感觉是很重要的。”
甘宁泉拧了拧她的脸,说道:“我只知道,现在好好休息是很重要的。”见周能撅着嘴“嗯”了一声,他手臂不禁收了几分,吻上她面颊道:“乖了,睡觉。”
浅浅的呼吸沁在耳边,甘宁泉又往她面上啄了几下,周能想着要同姜昊打电话,便道:“那我睡了,哥你回房吧!”
甘宁泉顿了顿,贴着她的脸道:“今天一起睡吧,省的你晚上又踢被子。”说着,又埋进她颈项深嗅,若有似无的轻吻着。
周能微颤,今日甘宁泉的言行实在有些怪异,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便挣了挣往床侧靠去。
甘宁泉探到了她的动作,又将她捞紧搂住,问道:“怎么了?”
周能摇了摇头,僵硬道:“没,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一个人睡吧。”
甘宁泉怔了怔,凝着她笑道:“嗯,不是小孩子了。”说着,便俯了头吻上了她的额,又延颊往下吻去,呢喃道,“能能,哥哥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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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老公
唇轻触在颊侧,如羽毛逗弄,不似从前或夸奖或宠溺的吻,周能慌乱侧头,再一次朝床沿缩挪,心莫名揪紧,“哥,你别吓我!”
甘宁泉空了怀,怔然凝视周能失色双瞳,喉头几番滚动,终还是将脱口话语压了下去,招招手说:“我吓你什么,回来!”
周能扒着被单不动,迟疑道:“哥,你真没事吧?”
甘宁泉向她靠去,见她微不可见的朝后挪蹭,伸了臂将她一把捞回,若无其事道:“小心掉下去,乖乖睡觉,我还是回房了。”
周能这才如释重负,却又对自己刚才的惊惶犹疑莫名。
待熄了灯沉寂黑暗,那一句“哥哥喜欢你”仿似一直轻呢在耳,扰得周能噩梦连连,醒来苦思冥想着梦境,却又记不得一丝半毫。
余诺一听说周能又病了,追了电话来教训,“你说你怎么回事,啊,说你小孩子你还总逞强,连自己都不会照顾,下雨不知道躲吗,成天叫人担心!”
周能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扯着甘宁泉的胳膊求救,甘宁泉笑接过手机,替周能领下一堆训斥,最后笑道:“所以我现在关她禁闭,十天内都不许她出门。”
余诺一这才作罢,“早就该关关她了,也不知道这几天总跑出去干嘛。”说完了周能的事情,两人之间似乎没了其他话题,余诺一几番斟酌后才说:“最近这雨还要下几天,听说情人节的时候才天晴。”
甘宁泉“唔”了一声,推了推碗让周能快吃早餐,见她嫌弃的看了一眼粥,便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周能这才不甘愿的接了过来。“天气不好,你呆在研究所别乱跑了,我还要赶着上班,下次再聊吧!”
挂了电话,盯着周能将粥喝尽,甘宁泉抬头看钟,见时间差不多了,才穿上外套准备上班。
周能站在玄关处送他,对他的叮嘱一一应下,甘宁泉没好气的拧了拧她的脸,“别左耳进右耳出,一定跑上半个小时。”
周能连连点头,“知道啦知道啦,你快迟到了!”
她的声音仍有些沙哑,却比昨日好了许多,双颊也红润了起来。甘宁泉倾身吻她,周能突然错步往后一退,身后的鞋柜轻晃出声。
两人俱是一愣,周能讪讪道:“呃……快去上班吧。”
甘宁泉沉眼看她,跨前一步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毛毛躁躁的,记住了!”说着,拽了她的颈近前,仍是在她颊上印下一吻。
雨帘挂在窗外,景致全都湿漉漉的,家家户户都起了炊烟,周能将食物热了热,便随意吃了两口。胡晓霞打来电话抱怨婚礼,周能劝慰一番,浓浓心事不知该不该对她说。
赵尽染是最佳倾诉对象,可惜她出差在外,忙得不可开交,自身也是麻烦不断,周能不愿徒添她的烦恼。
挂了电话,她只好无力叹气,乖乖的站到了跑步机上锻炼了起来。
大雨倾盆数日,只有深夜时分才留给土壤喘息的机会,衣服被褥总有些潮湿,家里空调全部开启,风口上的衣服吹鼓得涨涨的。
周能站在空调前玩蓬起的衣服,伸指弹棉花般压下,不过效果全无,没法与强力劲风抗衡。
甘宁泉把她拉回沙发,抹了抹她额头的汗说道:“怎么跟个小孩似的,看把你吹得满头汗。”
周能叫了两声要起来,甘宁泉干脆将她搂抱到了腿上,“陪我看会儿电视,别跑来跑去。”
周能挣了挣,又伸手推他,“哎,那我坐边上。”
“别动,让我抱会儿。”
腰上大手紧箍,从前无数次的白天黑夜,甘宁泉总是这样哄她,作业本摊在书桌上,最简单的加减运算十题有八题打了叉,周能对甘宁泉又踢又咬不愿学习,甘宁泉便对她采取怀柔政策,抱着她哄着她,直到周能心软如糖化。
与从前无二的动作,此刻却莫名让周能寒颤,她更想站在空调前枯玩一阵,而不是僵坐在甘宁泉的腿上胡思乱想。
幸而几日后大雨终于停止,虽然天色仍阴晦,好在出行无需打伞,小区也多了晨练的人。
周能终于能从沉闷的屋内走出,新鲜空气绵绵淌过。小区内的许多植被都在这几日遭了秧,有些已然奄奄一息,不过绿意盎然,仍是叫人赏心悦目。
甘宁泉陪着周能跑了两圈,又带着她到了凉亭下看老人打太极。
旁观了片刻,有个大妈凑了过来向他们示范,两人便兴致勃勃的学了起来。光头大爷喝了口水笑道:“你们小夫妻学得还真快,一下子有模有样了啊!”
周能忙道:“爷爷,我们是兄妹。”
“哦?”光头大爷又细瞅了瞅,提高了音调说,“哎我就说嘛,你们长得挺像的,我还以为是夫妻相呢,原来是兄妹啊!”圆了自己的话,光头大爷又去了前边调戏起了大妈。
甘宁泉听了“夫妻相”入耳,一时心动。
几日大雨,航班被迫取消了许多,冯至处理完手边的工作,曹禺非的电话刚好打来。
“大哥,我胡汉三总算坐上飞机啦!”
冯至嘲笑道:“你胡汉三的玛莎拉蒂呢?我还以为你打算开着它回南江呢。”
曹禺非尴尬道:“哎,你别听他们瞎说啊,我那不是有急事儿出门,一时没想仔细么,以后求我开我都不开。”
闲说了几句,曹禺非便说起了城东,“拆迁的事情还是王德负责,我捉摸着‘致金’能有多少油水剩给我呢,要我说那杨启怀真不是东西,够阴险啊,明知道我们要地铁边上的几块地,他还带着我们打太极呢。”
冯至嗤笑,“你以为这么容易到手呢?这
么好办的话,我用得着给他帮这儿帮哪儿么!”
这几日正想张罗这事儿,杨启怀不知从哪儿嗅到了苗头,打着“避雨”的名号去外地放年假了,冯至早不知咒了他多少遍,不过此时倒真的急不来。
他成日想的反而是把他砸出淤青的周能,眼看连日阴雨终于见好,她的气再不消下去,他可就没耐性了。
挂了曹禺非的电话,他便按下了这几日已谙熟于心的那个号码。
周能的毕业论文堪堪完成三分之一,她希望能在一周内做成这件事,然后再专心找工作。手机突然响起,周能嚎叫一声,泉涌的思路突然卡壳,气呼呼的将手机拿到面前,看着闪烁屏幕的名字,她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莫非是和谁换了电话?
犹疑的接起,她还没出声,那头已经先开了口,“能能,怎么这么久才接?”
周能蹙了蹙眉,奇怪道:“你是……”
“还记不住我的声音呢?”那头似有不悦,最后才说,“我是冯至。”
变态!
周能心头火苗霎时簇起,熊熊燃烧愈演愈烈,满腔脏话欲要脱口,到了嘴边仍是只浓缩成了四个字,“你变态啊!”
狠狠按下红键,周能胸口起伏不定。
不过几秒,手机又再次响起,硕大的“老公”二字闪烁屏幕,周能像是看见了苍蝇吃屎的画面,赶紧关机。
冯至再打过去,只能听到机械的女声重复着让他恼火的话语,他愤愤起身走了两步,咬牙骂了几句“不识好歹”。
怒火中烧了十几分钟,他又打了许久未拨的清纯萝莉的手机,报复的快感瞬间袭身。
清纯萝莉半小时后便到,精细的淡妆愈发能凸显她的精致五官。冯至本兴奋的准备提枪上阵,谁知衣服脱了一半又忽觉无聊透顶,他在报复谁,跟谁置气呢,周能又不知道他有的是女人,要做该在她面前做才对!这样想着,他一时兴致全无,沉了脸便将清纯萝莉赶走了。
冯至的电话再一次勾起了周能使劲儿憋下的怒气,论文搁在一边灵感尽失,她只好抱了桶薯片去看电视。
吃了一阵零食,她心中已将冯至和冯义都骂了一遍,又想着一定要去换手机号。突然记起那变态的号码还存在电话簿里,她忙回去翻出手机开机。
动态画面一静止,手机便震动着跳出五条短信,她一看显示的那两个字就没好气,翻进收件箱立刻删除。
甘宁泉下班回来时周能的情绪仍未平复,周母打来电话说从前邻居的女儿下月结婚,周能的心情便更差了。
甘宁泉安慰道:“我们吃了饭马上就走,毕竟有十几年的情谊在里面,你也不好叫你妈妈难做。”
周能嘀咕道:“可我不喜欢她……”
“都是小孩子
不懂事,人家都要嫁人生子了,你也不能一直记恨她。”甘宁泉抚了抚她的脸,继续柔声说,“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吃好饭我们马上回来。”
周能只好恹恹的应下了。
那头冯至短信发出许久,迟迟不见周能回复,愈发恼火她的不知好歹,当谁都能收到他亲自发的短信呢!
暗自气闷一阵,他灵光一闪,拨通冯义的电话问到:“你老婆不用当场去检查一下宴会厅吗?”
冯义不解道:“没这个必要吧,水情姐办事儿还能不放心?”
“总是自己亲自看过才能安心。”冯至思忖着笑了笑,“就这样儿,你们定个时间,带上能能一起来看看。”
冯义听罢,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嚎道:“大哥,我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喝喜酒不更文,后天也就是21号二更补上,助我明天好运,千万别被家里亲戚拉着顺便相亲,嘤嘤嘤~
☆18、节日
求冯至自然没用,他还不如向胡晓霞坦白,以胡晓霞莽撞缺二两肋Сhā刀的性格,一定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你鬼叫什么啊!”胡晓霞咬着苹果走进书房,不悦道,“说话小声点儿,别吵着我的娃!”
冯义放下手机谄笑上前,“是是,以后一定注意,咱们洗洗睡吧!”
胡晓霞撇了撇嘴,朝门外瞄了一眼,又小声说:“哎,你妈真的不回去了?”
“是啊,等我们这边儿婚事完了再回去。”
胡晓霞轻哼一声,“真是烦,要不就这边儿办全,要不就干脆回北京办一场,干嘛非得两头折腾!”
冯义凑近她咬了一口苹果,说道:“我们在这儿有一大堆的同学老师,你爸也有这么多同事朋友,难道把他们集体打包到北京啊。北京的才是正经的,到时候带上你那俩姐妹,我带上徐默和江为扬就成,刘泽应该也能去,反正其他一概不请。”
提起徐默,胡晓霞就着冯义刚咬的地方狠狠咬去一大块果肉,愤愤道:“别跟我带上徐默,我连他名字都不想听,这个挨千刀的杀人越货的淫棍,居然敢对染染用强的,染染已经够烦的,他还要给她Сhā上一刀,你要是把他做成罐头肉我就让你带!”
冯义心神一凛,猛然想起自己欲对她坦白的事情,不由背脊生汗,忙应道:“行行,我一定把他做成罐头带走,你别为这种破事儿动气啊,咱们娃该睡了。”
说着,扶了胡晓霞的腰往卧室走去,关上房门亲亲我我,不再闹心他人之事。
姜昊开学前一天,周能重新办了张银行卡给他。
南大门口面对面的摆着两个摊位,这头充话费送话费,办新卡送微波碗。那头充话费送座机,办新卡送保鲜盒,各种优惠层出不穷,周能看得眼花缭乱。
姜昊接过银行卡,笑道:“这是什么?手机充值卡?”
周能忙解释说:“这是我一直为你存着的,里面没多少钱,全是我在学校的时候兼职做翻译赚来的,你现在好好读书,别总是跑出去打工,太影响学习了。”
姜昊蹙了眉,将银行卡往她手上塞,“哦,只许你兼职,不许我打工?我不缺钱,你拿回去。”
周能被过手摇头,“我不要,卡都是新办的,你不能浪费我的手续费。还有我兼职的时候从来没影响过学习,但是你都三门挂科了,必须把精力好好花在学习上!”
姜昊瞅着她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笑道:“我本来就是吊车尾考进南大的,学习也就这样,跟打工没关系。”见周能瞪眼
看自己,柔柔的欢悦袭上了身。家中亲人一一离世后他又恨又恼,愤世嫉俗总觉得老天对不起他,只有偶尔想起自己还有这个亲人时,才总算有一些盼头。现在周能就站在他面前,不管从前对她有多少思念亦或多少怨恨,他都不得不承认,他珍视这份重获不易的亲情。
如此想着,他接过银行卡说道:“行了,那我先收下,有钱白给我当然要了!”周能咧嘴笑了起来,状似欣慰,姜昊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暗忖他俩究竟谁大谁小。
吃麻辣烫的时候甘宁泉的电话打来,周能对姜昊比了比手,接起电话叫了声“哥”。
甘宁泉听见那头声音嘈杂,还有客人嚷着放辣放醋的声音,不由道:“你怎么跑外面吃饭了?身体刚好就吃乱七八糟的怎么行,快点儿回来。”
周能应下几句挂了电话,苦闷道:“我得回去了。”
赶紧喝了几口酸辣香浓的汤,嘴唇一下子被刺激的红艳,姜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散了。
赶回家时已过了饭点,桌上的饭菜早已没了热气,甘宁泉在她进门时便闻到了一股麻辣烫的味道,瞅见她略微红肿的嘴唇,更加肯定她在外偷吃。
盛了鸡汤命她喝下,甘宁泉没好气道:“偷偷吃麻辣烫就算了,还放这么多辣,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喜欢吃胃药?”
周能忙讨好的说了几句,又从包里掏出微波碗。她出门一趟突然换了手机号,甘宁泉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做深究,只当她又是犯了小孩子心性,反而愈发喜欢她能像从前那般的乖娇不懂事。
双休日难得不用加班忙碌,甘宁泉将房间被套摘下清洗,又拉着周能去擦窗。污渍难去,周能便“哈”了口气使劲儿抹,才起的雾气又延生开来,却又瞬间消失于劳作。
甘宁泉与她隔着玻璃相对而立,那一口气仿似正对他胸口吹来,暖痒得他愈发渴求心中所念。
日头光晕微弱,被单随风吹支起一轮“嚯嚯”乐音,似是为他心跳节拍而配奏。
晚上甘宁泉与她一起斗地主,网上那头的地主连连惨败,发了许多骂人的话语过来,周能气哼道:“我们都没作弊,他怎么这么没素质!”
话音刚落,她和甘宁泉便被对方踢出了游戏,周能怒气冲天,搜出网页就要办理黄钻,正要落下鼠标,她犹豫一瞬还是退了出来。
甘宁泉奇怪道:“怎么不办了?”
周能恹恹的说:“算啦,我才不做这么小孩子气的事情,干嘛浪费钱。”还不如把钱存下来
给姜昊。
甘宁泉听她这样说,心头愈发柔软,搂过她笑道:“嗯,我们能能真是懂事。”如儿时夸奖周能无数次的语气和话语,周能听在耳里,笑若月牙游走,暖阳露霞。
情人节这天果然如天气预报所说,天空真正放晴。经雨水冲刷而污浊不堪的植被早被园丁精心呵护了起来,倦怠的冬季总算隐隐跃出昂然活力。
光头大爷逗弄周能说:“小美女,怎么没有出去约会啊,还是追求者太多了不好选择?”
周能收了吐纳的姿势,艳阳高照下小脸酡红,“爷爷,你快点回家吃午饭吧,要不然你家孙女又要来追着你了。”
“哎,我家孙女早跑出去约会了,为了个男人居然请了病假。”光头大爷恨铁不成钢,“要我说,小孩子应该以事业为重,她才刚刚参加工作,居然这么不懂事。”说着说着,身边三三两两凑来几个大妈,与他一道聊起了家中不懂事的儿女晚辈。
周能蹲坐一旁托腮凝听,又有一位大妈突然说道:“我看还是能能最乖了,我儿子将来要是找到了能能这样的媳妇儿,我真要求神拜祖宗了。”周能乖巧懂事,与凉亭里的这些长辈略微熟悉后,逢人便叫阿姨爷爷,甜俏的嗓音配上她的纯净憨态,深得这些老人家的欢心。
周能站起身,羞赧的说了一句“我回家吃饭了”便落荒而逃,大妈们笑看着她的背影打趣起来,欢喜之心更甚。
下午甘宁泉才进小区,便巧遇了要求神拜祖宗的大妈。
“小甘啊,这么早就回来了,没去约会啊?”
甘宁泉锁了车,笑道:“啊。阿姨吃饭了吗?”
大妈与他闲谈几句,话题终于转移到了自家儿子身上。“我们家磊磊去年考上了公务员,他品行好,模样也随了他爸,还真的不错,学历也高,单位里喜欢他的小姑娘也有几个,不过我就是看不上。我就喜欢你们家能能这样的,甜甜的小姑娘又乖又懂事,我跟我儿子提了一下,原来他也喜欢这样的。”
甘宁泉听罢,心头骤然不悦,却仍笑着应付道:“您儿子还真的挺好,相信总能碰上合他心意的女孩儿的。阿姨,我还要回去做饭,下次再聊吧。”
甘宁泉一进屋,周能便惊讶道:“哥,你怎么回来啦,嫂子呢?”
甘宁泉一怔,走进厨房放下菜才说:“你嫂子今天很忙,没时间。”
情人节恰逢工作日第一天,忙碌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周能隐隐觉得不安,她已许久没见余诺一来此,两人电话聊天时她也没听余诺一说起甘
宁泉。思量片刻,周能犹疑道:“哥,你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
甘宁泉将蔬菜洗净,肉片切丝,锅里的螃蟹已烫红,听周能这样问他,手上动作一顿,若无其事道:“瞎说什么,快去洗手吃饭。”
桌上五菜一汤,比平日丰盛许多,甘宁泉拿了镀银手镯递给周能,“看看喜不喜欢。”
手镯纹理似四叶草,两圈弧线相衔处镶了颗钻石,灯光照耀下溢闪光芒。周能一见便喜,戴上手腕左右端看。
甘宁泉将蟹肉剔进蟹壳递给她,笑道:“吃好饭慢慢看,来。”
六只螃蟹大半进了周能肚子,剩下的蟹脚周能平日不太吃,不过今晚胃口大开,她也难得拿起蟹脚啃食起来。
“咔吱”的脆生断断续续传来,甘宁泉早已吃饱,此时坐在一旁静看周能用餐,想起回家时碰见的那位大妈所说的“甜甜的小姑娘又乖又懂事”,不由心道,周能应该是比他人所见的更甜更乖更懂事,这般乖巧的小姑娘,一直成长在他的身边。
思绪延绵不知蔓到何处,耳畔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周能一手拿着蟹腿,一手按着自己嘴唇,颤颤道:“痛,痛。”
原来是咬壳的时候不慎将唇肉咬进了蟹壳里,此时唇肉卡在壳裂处,周能不敢用力,一碰就嚷痛。
甘宁泉忙拉开她的手,捧着她脸说道:“没事没事,我看看。”
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事情,甘宁泉动作轻柔,生怕弄痛周能,缓缓扯着蟹腿后退,见周能喊疼,又让她小心咬一口蟹腿,如此咬了三四次,终于咬对了口子,唇肉终于脱离出蟹壳裂缝。
周能吸了口气,暗叹自己命大,只是唇角处被拉扯的轻微红肿,想必再也不敢吃蟹腿了。
甘宁泉触了触她的唇,心疼道:“连螃蟹都能吃成这样,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周能讪讪一笑,颊边泥窝隐露,牵在嘴角的弧度如湖边钓者抛起的鱼钩,引人心神随之颤动,欲探寻钩下秘密。
甘宁泉怔怔凝着她的唇,恍惚低咛道:“能能……”
说着,不由自主的贴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很晚才能奉上,今天一觉起来天都黑啦,我使劲儿码,一定尽快啊!
☆19、离家
在许多个浓墨夜色的掩护下,甘宁泉曾触碰过那一处许多次,只是一旦掀开幕布,他便只敢以兄长的名义,擦过她的嘴角落下关爱的一吻。
此时此刻,时针与分针交合成一道直线,那一声从未过耳的“叮”便这般响起。夕阳归去的晚,深灰色的天际有浅云被风吹散,白棉花各自飘摇。
甘宁泉动了动唇,绵软触感下,两人都屏息懵怔。
无法抑制的情不自禁,也许是在周能双腕泛红,拥有自己秘密的那刻,他就已经在心底叫嚣。
再次动了动,甘宁泉呼吸复起,轻轻含着她的嘴唇,小心翼翼的生怕将她惊醒。
这一动,周能终于醒神,瞠目举臂推搪,双唇骤然错开。周能被惯力拉着仰倒,高呼一声连人带椅痛摔在地。
甘宁泉慌张倾过将她扶起,急忙问道:“痛不痛,痛不痛?”
周能向旁侧挣脱,避开他的关切凝视颤声说“不痛”,又手推着他的触碰。
甘宁泉怔了怔,凝着她抗拒的神态,话语即将脱口之际却听门铃骤响。周能趁机狠推他一把挣了起来,疾奔到玄关处拉开了门。
“嫂子——”她的声音还有一丝颤抖,见到余诺一仿佛就像找到了救星。
甘宁泉跟到门口,拉住周能的胳膊怔然道:“能能……”
周能不动声色的抽出胳膊,挽住余诺一的手臂将她拉了进来,“嫂子,你怎么来了啊!”
余诺一直觉他们二人有些奇怪,心思浅浅划过,她笑道:“想你了呗,看你有没有乖乖的呆在家里。”又转头对甘宁泉说,“我前两天才发现把门钥匙弄丢了,你这边还有多余的么?”
甘宁泉沉眼看着周能,见她垂头贴在余诺一身侧,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不由苦涩开口:“我没有,能能,你有吗?”
周能这才“嗯”了一声,却还是不看他,对余诺一道:“嫂子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找。”
见周能进了房间,余诺一才看向甘宁泉,小声问他:“你是不是跟能能吵架了,怎么怪怪的?”
甘宁泉怔然摇头,沉默片刻,才凝着周能的房门缓缓开口:“诺一,我有话跟你说。”
周能拿了钥匙出来递给余诺一,“嫂子,这是大门钥匙,楼下防盗门的钥匙我找不着了,过两天我再配一把给你。”
余诺一接过拿在手里,笑道:“不用了,我跟你哥现在就出去配一把,你乖乖呆在家里。”
周能愣了愣,定定松了口气。
他
们一离开,周能便如无头苍蝇般在客厅踱了几圈,脑中思绪杂乱如蛛网,打了电话给赵尽染,喊道:“染染,你有空么?”
赵尽染那头背景嘈杂,捂着话筒小声应道:“我在饭局上,怎么了,你有事?”
周能一阵失落,忙道:“没什么,你先吃饭吧,下次跟你说。”
月色已覆,午时的骄阳仿似幻觉,城市的夜空鲜少有星星,不像中隽小镇。从前周能放学归家,沿路总仰头凝望星空,认定一颗最亮眼的便跟着它走,殊不知究竟是谁跟着谁。
江为扬的电话打来时,她仿佛寻到了依靠,半小时后上了他的车,平安符悬挂于后视镜,袅袅的香火和空灵的诵经勾走了周能的神思。
江为扬连唤了她两遍,周能才茫然回神,“什么?”
江为扬笑道:“怎么魂不守舍的,我问你想吃川菜还是海鲜?”
思量片刻,周能说道:“川菜吧。”
今夜餐厅爆满,江为扬拉着周能去了湖海路西侧小巷的一间小馆子,这一片位于市区僻静深处,城市发展时忽略了它的存在,许多三层建筑的农民房遍地开花,放眼望去各家门外都挂着某某川菜馆、某某家乡馆的牌子,还有几栋是没有挂牌的小旅店,附近学校的学生常来光顾。
此处离南大只需半小时车程,且符合学生消费,从前周能她们时常来此改善伙食。
小馆子的老板娘与江为扬熟稔,热情的腾了张靠窗脚的位置给他们,促狭道:“边上的旅馆今晚可没房间了啊,你们要是需要,我去打个招呼就行。”
饶是江为扬平日嬉皮笑脸惯了,此时也不由脸红,忙催了老板娘快去上菜。
周能今晚兴致不佳,江为扬一早便已察觉,点了几道水煮肉片、辣子鸡丁之类的菜,铺满一桌后周能才转缓了情绪,大快朵颐之态叫江为扬心惊,嚷道:“姑奶奶,你吃些蔬菜行不行,带你来吃辣的你也不能吃成这样啊!”
周能红肿着嘴,水雾迷眸道:“哎,好好吃饭行不行,我很久没吃辣了。”
江为扬不由后悔,投她所好也许是错误的,幸而饭毕时不见周能喊胃痛,他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延着小巷慢慢走着,数对情侣与他们擦肩而过,卖花的小孩蹿进了这里,挡在情侣面前巧笑讨好。
江为扬问道:“想不想收花,我买枝给你?”
周能瞥他一眼,“说得好像我从来没收过花似的。”她虽不如赵尽染有游龙似的追求者,但也不代表她不讨人喜欢,花自然也是收到过的,
只是至今她都记不得送花之人是哪些。
想到此处,她不由举腕端看,路灯下的手镯镀上了一层迷蒙晕色,四叶草的浅纹不细看便难以发觉,只有那刻钻石仍如常夺目。
江为扬睨见手镯,微愣道:“有人送给你的?”
周能含糊的应了一声,恹恹的放下了手腕。
赵琦见姜昊目光凝在远处,随他视线望去,不由一愣。拽过他的胳膊便往小巷走去,远远的便喊道:“周能,周能!”
周能寻觅来声望去,正道上一对男女朝自己走来,怔怔的打量了这二人,才说道:“你们怎么……”
赵琦圈着姜昊的胳膊笑道:“情人节出来看个电影而已,没什么。倒是你们两个……你还没介绍你身边这位呢!”
周能忙介绍了江为扬,目光又向姜昊投去。
姜昊挠了挠头,颇为尴尬,在周能的同学面前,他不知该怎么称呼她。倒是周能先开了口:“浩浩,你补考怎么样了?”
赵琦和江为扬均是一愣,听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聊起了学习的事情,立在一旁不知该如何Сhā嘴,直到听见姜昊不自禁的唤了声“姐”,两人才异口同声讶异道:“姐姐?”
周能不愿多作解释,讪讪一笑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拉着江为扬离开了。
赵琦目送二人背影,问道:“上次酒店里你说来找你的那人是你姐,就是周能?”
姜昊“嗯”了一声,也不想提及太多旧事,转移话题道:“走吧,你不是说饿了吗?”
周能到家时已过了十点,江为扬虽想探测她的心事,但也深知她的性格,若无其事的与她聊了些最近的工作趣事,停车时才问道:“哎,我可爆料了自己这么多事情了,你就不说点儿什么来交换一下?”
“我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得啊。”说着便开了车门,周能与他道了声“再见”。
江为扬看着她消失在楼道口,无奈的自嘲了声“真没用”。
甘宁泉候在门口,一听到脚步声便立刻开启了门,周能尚未做好心理准备,乍见到他不由一惊,干干的唤了声“哥”,再无他话。
甘宁泉柔声问她:“怎么出去也不打个电话给我,去哪里了?”
周能应付了几句,便匆匆蹿进了浴室洗漱。出来时客厅灯光尤亮,她道了“晚安”后立刻反锁了房门。
甘宁泉拍门道:“能能,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周能装睡不理他,头埋进被窝里掩耳盗铃。
如此熬过一夜,天未亮时周能便睁了眼,凝神细听屋外动静,悉悉索索过后终于传来大门的关阖声。她猛得跳起换上衣服,客厅的餐桌上放着甘宁泉准备的早餐,纸条还写着叮嘱的话语,她胃口全无,捞过背包便出了门。
胡晓霞匆匆赶到奶茶店赴约,听完周能的叙述后瞠目结舌,消化了几番才怔怔开口:“行行,你先来我家住着,还有一个空房间呢。”
见周能情绪低落,她连忙调侃起了自己,直说冯义的母亲是如何唠叨,宝宝一出生肯定马上就能开口,胎教时尽听了奶奶的喋喋不休啊!
周能总算“噗嗤”一下露了笑脸。
只是好景不长,余诺一的电话终于打来。
余诺一想了一夜,从最初的不可置信,到最后的恍然大悟,终于理清所有思绪。
她曾经自嘲,自己凭什么获得了甘宁泉的青睐?那是因为她从最开始,亲近的便是周能,直到周能对她依赖如挚亲,甘宁泉才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她的倾心十七年,付出十四年,耗尽所有的不顾一切,结局怎能惨淡收场!
那头胡晓霞赶回家里,与冯义略提了一下,便急忙收拾客房去了。
冯义听罢,一阵头大,忙凑上去说道:“哎,我们去酒店给能能开个房间行不行?我大哥今儿晚上要过来,这不太方便。”
胡晓霞奇怪道:“你大哥过来而已,又不是没见过能能,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怎么好意思让我赶能能去酒店,你怎么这么没人性啊!”
“哎,不就是跟她哥哥吵架了嘛,没必要非住咱们这儿啊!”冯义苦口婆心劝说半天,见胡晓霞Сhā着腰隐隐生怒,忙改口道,“行行行,那啥,我先去公司了,你记住了,是你自个儿要把能能带回来的啊,可不关我的事啊!”
胡晓霞深觉他莫名其妙,吼道:“你脑门被什么夹过了啊,赶紧给我滚!”
冯义垂头丧气,黯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哥哥的戏份很多吧,主要是为了让叔叔有乘虚而入的机会啊,于是真正的机会终于来了……好晚了啊,我要去吃晚饭了,生物钟如此混乱啊~
☆20、算计
余诺一赶到奶茶店时已近中午,见周能面前只有一杯未动过的奶茶,问道:“午饭还没吃吧,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周能怔怔摇头,怯怯地喊了声“嫂子”。
余诺一自嘲一笑,“什么嫂子,我还哪好意思这么听你喊!”
周能面色煞白,只觉得双眼瞬时变得火热,隐隐有什么东西要冲撞出来。余诺一见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愈发心恼,好似她是毁人姻缘的恶毒小三,周能才是遭人夺爱的糟糠妻。
忍了忍,她脱口的话语仍是尖涩:“怎么,敢做不敢认,还要跟我装可怜?你倒是聪明有良心的很,每天嫂子嫂子的叫着我,背地里却和你哥哥睡一张床上,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装可怜!”
余诺一话音刚落,周能连双唇都褪了血色,不敢置信的望着她,难吐一字。
余诺一也怔了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兄妹亲近的原因,现在怎能这样去侮辱周能。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静默片刻,余诺一才无力开口:“能能,我不想说什么伤你的话,只是现在我是受害者,我没法再对你笑出来。我一直以为宁泉外面有个三儿,只要他跟我说出实话,我是绝不会再稀罕他的,我犯的着用这么脏的男人么!”见周能欲开口,她阻了手继续说,“但是他对你犯起了迷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你懂吗?”
周能连忙应道:“我知道,嫂子,我今天就搬到胡晓霞家里去住了,就是……哥哥那边,还有我妈妈那边……”
余诺一点点头,“你不用担心,你清楚就好,你妈妈那边我会去说,姑妈还是挺听我的话的。至于宁泉那里,我希望你能保持一下距离,他糊涂了但你不能糊涂,你们是表兄妹,怎么样都不能……”她说不出那个词,一想到那词,她就想将面前的奶茶往周能脸上泼去。咬牙将怒气隐下肚子,她才继续开口,“待会儿我陪你去收拾行李,再送你到胡晓霞家里。”
粒米未进的绕了大半个南江市,周能才到达越居阁苑。余诺一转身便走,似乎一刻也不愿与她多呆。周能凝着她的红色驾座消失,小区门口的那处喷泉渐渐舞动,也遮住了她从小依靠的背脊,水雾仿似失了控,将整片天空都熏上了湿漉。
胡晓霞立在周能背后许久,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不由上前扯了扯她,“宝贝儿,我们上去吧。”
冯义母亲正在厨房备菜,听到门口的动静便走了出来,笑着招呼周能:“你就是能能吧,总听小义和晓霞提起你,长得可真漂亮!”
周能强颜欢笑,道了声“
阿姨好”便不再说话。
胡晓霞将周能拉进客房,献宝道:“宝贝儿你快看,这床单什么都是我新买的,浅蓝色你最喜欢了是吧。缺什么就跟我说,外头的卫生间就你一个人用,都很干净的。”
周能低喃了声“谢谢”,便垂了头坐在了床沿。
胡晓霞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陪她一同坐着。
抽油烟机的轰鸣声渐渐响起,菜香无孔不入,日落西山不过便在眨眼间。周能的手机上已有了数十个未接电话,眼看电池即将耗尽,胡晓霞忍不住抓了过来接起,周能阻止不及,只能听见溢出喇叭外的那一句担忧,“能能,你在哪里?”
周能忙夺过手机,平复了心神才回答:“我在胡晓霞家里。”顿了顿,又接了一句,“这段时间我就住这里了,哥,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匆匆说了几句,不待甘宁泉的再次焦急劝说,周能忙颤手挂了电话。
甘宁泉仿佛被抽去了魂,握着手机贴耳凝听,电话那头只有急促的“嘟嘟”声,连一丝喘息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冯义母亲做好了饭,拍门唤她们出来。
胡晓霞往客厅扫了一圈,不见冯至和冯义,便问道:“大哥呢?”
冯义母亲布着碗筷说道:“他们还有十分钟,一到就开饭。”
周能神不守舍,并未留心听她们的对话,心被掏空的感觉是如此难受,此刻她只想回到家中,甘宁泉一定备好了她爱吃的饭菜,余诺一也会训斥她的晚归,饭后再同周母和表舅妈电话联络感情,一觉醒来,冬天的暖阳挠得她不愿离开被窝。
冯至进门时以为自己疲劳过度出现了幻觉,他这几日虽时常想起周能的小脸蛋儿,但也不至于得了精神病。直到胡晓霞招呼说:“大哥,你来啦,这是我姐妹周能,你还记得吧!”
冯至愣了愣,笑噙嘴角难以抑制,“当然记得,能能怎么过来了?”
周能乍见到他,心头骤然紧缩,神经绷若顷断,旧恨将她的神思勾回,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胡晓霞应付道:“她来这里住几天体验生活,大哥,快坐下吃饭吧!”
冯至此次过来,无非是应了冯义母亲的请求,再次商量婚礼细节。不怪胡晓霞暗地里抱怨冯义母亲唠叨,连冯至都对她的繁琐有些恼。只是这次他心情格外好,笑容怎样都收不回去,冯义嚼着米饭难以下咽,怵得连头发都根根竖起。
“能能,怎么不吃菜?”冯至见她只干嚼着白饭
,小嘴张张合合,不过只能塞进一点点儿食物而已,却不知是如何容下他的舌,滋味又是那般的好。
如此一走神,他立刻感到身体某处隐隐的挣脱趋势,忙夹了一块东坡肉放进周能碗里,“你尝尝这个,我四婶的拿手菜,可比地道的南方人做得强多了!”
冯义母亲笑道:“就你最会说话了,既然这么好吃,怎么平常那么难请啊,请尊大佛都比请你容易。”
冯至顺手也夹了块肉放进冯义母亲碗里,“哎,还不是怕来多了遭四婶嫌弃,不过既然婶婶这样说了,那我可每天来了啊!”
冯义母亲求之不得,又招呼周能多吃些。
周能不好拂了她的意,盯穿那块油光锃亮的肉,安抚自己许久才夹筷塞进了嘴里,冯至愈发笑逐颜开。
饭后冯至破天荒的坐上了沙发,与胡晓霞聊了聊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新闻,又转向周能道:“哎,能能怎么不吃水果啊!”
叉了片西瓜递给她,又往她身边挪了挪,“吃一点儿,来!”
冯义母亲又在旁边说了多吃水果的好处,周能无奈接过,暗想胡晓霞所言非虚。
冯至侧凝着周能沾了西瓜汁的水润双唇,牙齿轻咬时,那一滴汁水凝在唇上,两者浑然相溶,片刻便成了一体。今晚的周能尤为安静,连笑容都未至眼角,垂头丧气的模样只在他靠近时才凝神挺脊,冯至正暗忖着她搬来此处的真正缘由,突听冯义开口:“大哥,你不是说明天中午有局吗,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冯至斜睨他一眼,又递了片西瓜给周能,才笑说道:“要不明天你们顺便去看看宴会厅吧,亲自去一趟心里有个数。”
胡晓霞自然不愿意奔波这种事情,冯义母亲却马上接口,“那最好不过了,你上次说起后我都催了小义好几次了,他每次都说太忙没空,这孩子,自个儿婚事儿一点儿都不操心!”
冯至听罢,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冯义缩了缩脖子,忙转头对胡晓霞嘘寒问暖起来。
冯至并无借口留得太晚,变相强迫着周能吃了些水果,欣赏了一会儿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便对冯义母亲告了辞,又如长辈般拍了拍周能的肩膀,“能能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把这儿当自己家里!”
周能身子一颤,抿唇应了几句客套话。
直至洗漱完毕躺到了床上,周能才觉得精疲力尽,双目难启,四肢仿若不是自己的,连思绪都被牛鬼蛇神抽去,卧室里空茫无一物,她浮在虚空中无措寻助。
泪水不
知何时沁出眼角,揪痛中甘宁泉的轻哄尤在耳边,“珍珠都掉光咯”。
她突然想回中隽,回到周母和周父身边,回到八岁时叛逆不懂事的时光。
她枕在陌生床褥中一夜难眠,冯至辗转在床欲火焚身同样难眠,起身冲澡后再灌下一杯冰水,他才平息了欲火,却愈发恼怒起了周能。
拿起手机拨出那串号码,关机后的机械女声再一次重复在他耳边。每次打去总是如此,他不由怀疑周能是否换了号码。
漫漫长夜从未如此难熬,不过月亮总要归去,黑布的裂口愈来愈大,终将世界拖出了诡暗。
清晨时分,晨曦微露了光晕,夜里的寒气与室内的温暖相撞,窗户凝了一层层雾气,外头霎时变得模糊不清。
胡晓霞被冯义母亲强行唤起,又欲哭无泪的去唤周能,“宝贝儿,起床了,去宴会厅了!”
周能埋在被子里挣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喊了声“哥”,突然又睁了眼瞟向结雾的窗户,空寂霎时袭身。
冯至一早便候在酒店等待,见到三人出现,忙迎上去说道:“四婶,你们可来了,早饭吃吗,要不先去吃点儿?”
冯义母亲到是未曾预料冯至会亲自相陪,这等稀奇事可是冯家长辈们从未遇到过的,诧异了一阵,又是受宠若惊,喜上眉梢道:“没吃呢,那行,先去吃点儿!”
几人朝自助餐厅走去,冯至落后一步行至周能身侧,周能蹙了蹙眉,又迈大了步子想要撇开他,谁知冯至不动声色的摊手圈了她的腰,稍一用力便滞住了她的步伐。
“能能,手机号码是不是换了?”冯至贴在她耳侧悄声问道。
绵绵热气袭上耳膜,周能汗毛倒竖,叫道:“胡胡,走慢点!”说着,侧了身便挣开了去,三两步上前圈住了胡晓霞的胳膊。
冯至笑睨着她的背影,算计自在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有一颗地雷,名唤21的孩子,抱住让我亲一口~我在想不要改改作息,每次更文都晚上,好像孩子们看文不是很方便啊~
☆21、熟人
自助餐厅正忙着第二轮换餐,员工们乍见冯至出现,顿时一阵手忙脚乱,领班急使了眼色,大家才重新镇定自若。
“冯总,您来了。”领班殷勤上前。
冯至微微颔首,问了冯义母亲想坐在哪里,冯义母亲指了个靠窗位置,一行人便往那里去了。
今日起得早,初始并没有什么胃口,家中的稀饭都晾着无人去动,到了这里后几人才觉得腹中饥饿。
落座后冯义母亲指使了冯义去端些中餐过来,周能眨眼便被胡晓霞拉去了操作台,点了几份培根和鸡蛋后又开始绕着餐厅转悠。
此时段已错过了高峰,最精致昂贵的美食早被住客截走,周能走走停停,最后也只舀了勺西米露。其实还有许多诱人小食陆续上架,只是周能心情不佳,看什么都没有兴致。
冯至夹了些沙拉装盘,余光一直睨着周能的动作。周能虽神思不属,却仍是步伐紧跟胡晓霞,叫他人钻不得空子。冯至挑眉看了好一会儿,才往座位走去。
周能与胡晓霞回来时,正听到冯至说:“四婶要是喜欢,以后就天天来这儿吃,路上浪费点儿时间算什么,你看那个人——”手指向东侧的双人座,他接着道,“每天晨跑一小时到南湖,然后就来这儿吃早饭,凭吃早饭成为咱们酒店银卡会员的,可也就那一个!”
周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见到一位大约年过六旬的老者悠哉的喝着豆浆。许是冯至的手势引起了那人注意,老者抬眸朝这里看来。
胡晓霞听了冯至的话,咋舌道:“这么有钱?一顿早饭花掉我小半个月的伙食费,他还每天都吃,太腐败了!”
“我可没那么腐败,这只是工作福利而已。”被引为话题的老者走了过来,胡晓霞背后议人被抓包,不由有些尴尬,又听老者笑道,“怎么冯总,难得大早上的见到你啊!”
冯至站起身让座,“我还当您老什么时候看见我呢,快坐快坐,我给您介绍一下!”
冯至难得做出如此恭敬的态势,胡晓霞与周能并不了解他,并没觉得奇怪,另外那呣子二人却难免诧异。
“这位是沈国海,沈老,文学大师中少有的不图名利,一心宣扬国粹。”冯至说着,又转了头向沈国海介绍起了周能等人。
冯义哪里听过什么文学大师,只是见冯至对他颇为敬重,便也装作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冯义母亲觉得“沈国海”三字有些耳熟,只是她并不是出生书香门第,思忖了一下也想不起来,便作罢了。
倒是胡晓霞听后一惊,“沈国海?您是沈国海老师啊?”学中文的,尤其是南大的学子,从进校门伊始就已对光耀母校的“沈国海”三字如雷贯耳,胡晓霞的惊喜可不同于冯义的装腔作势。
冯至见她二人还站着,便说道:“怎么不坐,来来。”说着,拽过周能的手腕将她扯坐到了自己边上。
周能力气小争不过他,又怕动作幅度太大招人注意,只好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半个臀部露在了沙发外。冯至趁机箍了她的腰将她扯近,又说了句“小心摔倒”,将沙拉盘子递给周能,“光喝西米露可不行,吃这个开胃!”
周能冷哼一声,怨气已冲上天灵。
对面的胡晓霞再次发挥自来熟的优势,将沈国海往里头挤了挤,一ρi股坐下后便滔滔不绝的诉说起了自己对他的敬仰。
冯至打断她,“哎,对了,昨天吃饭的时候不是听你说要给能能找工作吗,沈老正缺个校稿助理,要不要考虑一下?”
校稿这种差事实在不算好,只是需看为谁校稿,给谁做助理。沈国海的前任助理正在家中待产,风声一走漏,远亲近邻还有莫名其妙的求职者已踏破了他家门槛,另他不胜其扰。
听了冯至的话语,沈国海若有所思的看向周能,笑道:“哦,小姑娘刚毕业?”
周能怔了怔,忙回了对方的问话。
最兴奋的当属胡晓霞,昨日才说要帮助周能自力更生,今天就有这样的好事落到了周能头上。
周能应答简单,胡晓霞忙帮她补充:“能能成绩可好了,每次考试都班里前三,做事细心认真,工作又敬业。”胡乱扯了一大堆,幸好同班同学不在此,否则真叫周能无地自容。她的成绩连赵琦都不如,生活琐事一概不擅打理,哪来的细心认真。
沈国海笑着夸了几句,却也是卖得冯至的面子。
冯至问道:“沈老,您觉得怎么样?”
沈国海心里些微不快,他并不喜欢周能这类娇滴滴的小姑娘,不任劳不任怨,可既然冯至摆明了态度,他自然得应下了。
能得到众人向往的工作,周能的那一抹阴天隐隐散了些云,露出了浅浅的红霞。
用餐后来到宴会厅,大堂上的盆栽错落有致,贵妃椅摆放在窗门角落,推开落地窗便是碧湖和凉亭。
三间小宴会厅并排相连,拉开隔断后便成了足可容纳千人的大厅。金碧辉煌的装饰搭配在这里并不显俗,宋水情从办公室拿了一叠图纸过来,向他们耐性讲解当天的布置。
周能见胡晓霞对冯义母亲的出谋划策蹙起了眉,忙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觉得阿姨的主意很好哎,我怎么没想到呢!”
胡晓霞犹疑道:“真的?”
周能点点头,正欲接着说,那头冯至唤道:“能能,你过来一下,刚才沈老师的事情我再跟你仔细说说。”
胡晓霞见要说正事,忙催了周能过去。
冯至翘腿坐在贵妃椅上,见周能磨磨蹭蹭的立在了两米开外,又招了招手,“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周能几番思量,先前只当对他敬而远之便能避开,却忽略了他与胡晓霞的交集,虽然对他怨恨尤盛,只是避无可避,还是将话说清楚的好。
如此想着,她便上前了几步,开口道:“大哥,我尊敬您是冯义的哥哥,之前的事情我不计较了,但是希望您以后能自重。”
湖面波光熠熠,水纹隐隐印在落地窗上。暖阳将浮尘送往金色建筑内,抬手间地面的影子也鲜活了起来。
冯至罩在阴影下,静默片刻才笑道:“还生气呢?我向你道歉,来这儿坐下,我跟你说说沈老师的怪脾气,别到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他!”
周能自然不信他的说辞,站在原地应道:“大哥您说吧,我听着。”
冯至蹙眉不悦,压下动手的冲动,沉吟片刻,还真当说起了沈国海的事情。
周能原先当他找借口骗自己过来,此刻见他说得仔细,不由凝神静听,一一记在心中。
冯至说罢,又苦笑道:“你看,其实你现在见着我总没好脸色,晓霞迟早要看出来的。我知道自己那天是冲动了,再跟你道个歉,你就还像原先那样,把我当成冯义的大哥,怎么样?”
周能自然点头应下,只是心中对他的厌恶,却不是凭这三言两语就能抹去的。
宋水情一早便留意着那处角落,与冯义母亲相谈过后,又问道:“阿姨,那小姑娘很漂亮啊,是晓霞的妹妹?”
冯义母亲笑道:“不是,是晓霞的同学,到时候做她伴娘。”
宋水情“哦”了一声,又朝周能瞄了一眼。
婚礼细节商议妥当,冯义母亲便去了趟洗手间,几人又慢慢走去了大堂候她。冯至扯住冯义落后一步,对他咬牙耳语:“回头你把周能的新号码给我!”
冯义怵道:“哎哟我没有!”见冯至不信,他连忙举手发誓,“你当能能傻了啊,她现在提防着我呢!”
冯至朝面前的小人儿狠狠瞪去一眼,想了想,
又说道:“去翻胡晓霞的手机,我今天就要她的号码,还有,她为什么离家出走到你这里,全给我仔细打听清楚!”
冯义叫苦不迭,实在后悔自己生在冯家。
那头孟予寻到了冯至,上前对他说张奇伟和沈志宏已经来了,话音刚落,就见那二人已经相聊着踏进了大堂。
冯至对孟予小声说了句“打给曹禺非”,便忙向他二人走去,笑道:“哟,二位可来了啊!”
张奇伟与他握了握手,“哎,好像来早了啊,还没开饭吧!”
冯至笑了笑,“你们二位来了就只找饭吃啊,来来来,先试试咱们这儿的spa,前一阵刚开设的,还没正式对外营业呢!”
使了个眼色给孟予,孟予忙上前将他们引往水疗区。冯至又回头叮嘱了冯义几句,这才跨步跟了上去。
沈志宏回头看了几眼,见冯至跟上来了,笑道:“冯总,这是不是耽误你了?”
“哪里啊,刚才跟我家里人说了几句话,没事儿!”
“家里人?”沈志宏又望了望大堂,长发的漂亮姑娘拉着另一个高个儿姑娘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颊上的泥窝离得这么远都能瞧清,“那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小姑娘,是你家里人?”
冯至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回眸看去,心中一怔,笑问道:“怎么,看上了?”
沈志宏忙摆了手,“没有没有,就是有点儿面熟。”
听他这样说,冯至才将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决定了,明天下午六点前一定更新,不给个保证的话自己一定会拖着的,嘤嘤嘤~
☆22、工作
曹禺非在一小时后赶到,张奇伟和沈志宏与他打趣,“哟,帅小伙儿来了啊,那这些美女们还有心思陪我们说话嘛!”
曹禺非朝美女们看去,“哎你们说,咱们仨谁最俊吶!”
美女们纷纷捂嘴窃笑,那手愈发不规矩的往身边的男人身上摸去。
不过短短一月,曹禺非已与那二人打得火热,这是冯至没有的本事。
孟予已备好包厢,引了几人往楼上走去。此番冯至只是作陪,主角却是曹禺非。
南江地铁一号线将于两年后开通,从前穷乡僻壤的褚钱作为一号线始发站,周边地皮跟着水涨船高。曹禺非肖想周边的地皮,冯至也想将触手伸向地产业,只是他们动作均慢了杨启怀一拍。因此,张奇伟便是他二人急需笼络的对象。
中午这顿不过是便饭,饭后各自回去工作,只是四人心中都有了几番计较。
情人节至今不过相隔一日,甘宁泉家中已没了周能的痕迹。余诺一将每个角落都收拾的一尘不染,连周能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你连工作都放下了,能有什么用?”余诺一端坐沙发喝了口清茶,怔怔地看着徐徐蒸汽脱离了桎梏,只是片刻便消失在了空气中。“我让能能离开两个月,这两个月,你可以自己想清楚,你对她究竟有几分愧疚,几分喜欢。”
甘宁泉阖眼靠在椅背上,似乎累极,哑声道:“你就凭着能能对你的感情,让她离家出走?”
余诺一轻哼一声,笑道:“是又怎么样,难道你要凭着能能对你的感情,真的要她跟你好?你别恶心我了!”
甘宁泉此时才睁了眼,凝着余诺一缓缓开口:“好,这两个月的时间,希望你自己也能想清楚。”
大好晴天,阳光如此刺眼。余诺一在返校路上终于忍不住落了泪。等红灯的间隙她掏出纸巾将泪抹去,那片刻的脆弱仿似幻觉。
年少时飞蛾扑火的爱情,十几年后也不过如此。她怨恨甘宁泉,却又何尝不怨恨自己。她以为自己对爱情至死方休,到头来不过如长辈们所言,爱着爱着,最后只是变成了舍不得。
她相信自己还爱着甘宁泉,只是这其中参了多少不甘心,又参了多少“人近中年,得过且过”的心态,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恨自己的爱情渐渐消逝于时间的不留情面中,回忆如此单薄,她抓不住那一丝留恋的尾巴。
只是红灯终将转绿,她必须跟着车流不断向前,那一道路她走过无数次,如今闭着眼睛都能摸向目的地,即使有数不清的
堵车和交通事故阻碍道路,她仍是不愿改道从未踏足的地方。
彼时周能正与赵尽染相约周末聚会,赵尽染在电话里安慰:“不是什么大事儿,你看你有糟糕过我吗?”
周能“唔”了一声,又对她报了喜事。如今只有胡晓霞的婚事和她新得的工作才能让她开怀。
赵尽染羡慕道:“真好,沈国海的助理啊,算你塞翁失马,以后如果有机会跟着去作协或者北京之类的地方,记得捎上我啊!”
周能与她通完电话,总算轻松不少。
平日胡晓霞总在冯义的公司帮忙,只是现在周能在家,她自然不能留她一人。
两人在床上滚了滚,周能又抱了电脑来给她看论文,胡晓霞嚎叫道:“天哪,我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话音刚落,她连忙奔向了书房,周能忍俊不禁。
越居阁苑有一片湖,湖上架了道竹桥通向岸边,几道凉亭错落分布四周,绿意袭暖,还有两只鸳鸯戏水扑腾。
周能立在窗前看夕阳晕色,祈祷生活如旧。
晚上冯义洗漱上床,搂着胡晓霞又抱又亲,胡晓霞将他狠狠一推,低声道:“别乱来,你妈和能能都在隔壁呢!”
冯义泄了气,抱怨道:“我妈过一阵就回去了,你说能能不会一直住这儿吧!”
胡晓霞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啊,嫌弃能能?”
冯义连忙摆手,“我哪敢啊,只是毕竟不太方便。”思量片刻,他终于咬牙问道,“哎,你没跟我说实话吧,能能跟他哥吵什么能吵到离家出走?再说了,她哥有多疼她,谁不知道啊,怎么可能吵起来!”
胡晓霞顿了顿,实话在嘴边徘徊一阵,还是无法说出口,拍了他一下说道:“你别管,女孩儿家的事你Сhā什么嘴!”说完,两人又钻进了被窝玩起了敌退我进的游戏。
夜深人静,周能的房间还亮着床头灯,她登上网银看了下账户里的余额,又搜索出南江的租房网。姜昊打来电话,问道:“你今天去南湖大酒店了?”
周能“啊”了一声,又问他怎么知道的。
姜昊笑道:“赵琦看见你了。”
周能顺势关心了一下他的感情生活,又问道:“你的房子是不是租在学校边上?”
“是啊,怎么,你想来参观?”姜昊平日打工晚归,他那栋楼的宿管员并不好相处,过了门禁时刻就绝不放人进去,姜昊只得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便宜的单间。
周能与他说了想租房的事情,姜昊沉默片刻才问:“怎么想搬出来了,跟你哥哥吵
架了?”
周能支支吾吾的与他应付了几句,并不愿将事情对他全盘托出,只是听他提起甘宁泉,才静下的心又起了波澜,如大石砸过浮萍,嵌进湖泥难以挖掘。
凌晨一点多,冯至终于收到了冯义的短信,周能的手机号码又落了他手。将这串数字默念几遍,仿佛周能的面庞就在自己唇边。
第二日甘宁泉来到越居阁苑,将纸袋递给胡晓霞道:“这些都是能能经常吃的药,你给她备在家里,她身体不好,让她自己小心。”
胡晓霞现今见到甘宁泉,总有些窥探了他人秘密的尴尬,尤其是这种秘密之事。悻悻的接过纸袋,她犹豫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甘宁泉摇了摇头,笑道:“我还要上班,能能回来了我再给她打电话。”
临去前他又对胡晓霞叮嘱拜托一番,见胡晓霞欲言又止的模样,甘宁泉忍不住开口:“晓霞,你知道我和能能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只是远亲而已。”
胡晓霞自然知道,若非知道这个,乍听周能对她说得话,她还不得毛骨悚然。
只是亲人不是以血缘来衡量的,甘宁泉对周能来说是挚亲,没有什么能够改变。
沈国海家住城东临河的一栋老旧四合院。四合院不过兴建三十年,砖木特意修葺成了明清古建的模样,只是院内没有小桥流水环绕亭台楼阁,少了一份百年前的悠古气质。
周能被建筑施工场地熏了一脸灰,沈国海开了门,笑道:“电话里忘记跟你说了,这一片拆迁弄得乌烟瘴气的,下次来记得绕一下路。”
周能忙礼貌地道了声早,随沈国海踏入了院内。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这么点字真的没办法,我没算到老妈今天不打麻将啊,害我一下午偷偷摸摸的码字,老妈还要让我帮忙做家务,现在只有这么点儿,5555555555下章会肥美的,我等爸妈出去了接着码!!!
☆23、堵车
南江周边城镇多如诗画中所述的那般,乌瓦白墙,小桥流水,三月的绵雨中油纸伞遮住石板路的那一抹青苔。
四合院在这里并不多见,周能难免好奇,东张西望却又不敢太明目张胆。沈国海介绍说:“这屋子旧了,可有些年头了。你看边上那一带都造了小区,就我这周边儿还是乱七八糟的小平房。”
来时周能经过“致金辉煌”,欧式风格的小高层伫立在略显乡土气息的城东,的确有些格格不入。但又不得不承认,城东的鸟鸣和日照下的山水,远胜过乌烟瘴气的闹市区。
沈国海接着道:“你以后十点到这里就行了。我一般早六点起床,到市心公园晨练后再慢跑到南湖,有时候可能就在南湖大酒店办公,到时候我会给你电话,所以你不用提早来。”
周能忙应声:“好的,沈老师。”
沈国海最新撰写的著作字数上达百万,他最大的怪癖就是喜欢手写,有时候用钢笔,浑厚力道撰入纸下三层。有时候用毛笔,挥洒自如一气呵成。因此为他校稿实在是一份苦差,手写的字体虽然赏心悦目,许多却是旁人认不清的,向沈国海本人讨教多了,他便会认为你愚钝不可教。耐着性子自己琢磨着辨认,耗时又长,且还要一一输入电脑,工作量多过他人三四倍。
周能平日就爱看书,家中纸书堆成了小山。她喜欢方块字跃在纸上的模样,何况如今在自己面前的不仅仅是四四方方的油印行楷,而是自成一体的大家书法,因此,她并没有觉得工作艰巨,反而为自己能每天阅览珠玑文章而暗庆兴奋。
四合院远离都市喧嚣,背靠丘峦,少了车鸣后,雀鸟吟唱声尤为明显。周能埋在宣纸中抽离了凡人困杂,再抬眼时,远处暖阳已没了半截在连绵绿色下,红晕似要簇起山中墨色。
沈国海微微扫了眼周能奋战一天的成果,点了点头也不做评价,指了条避开施工的道路便让周能下班了。
胡晓霞在家中候她,一见到周能便让她抒发感想,周能思忖道:“这不像是工作,我完全没把它当工作看待,沈老师写的书可好看了,而且他家环境也好,我在南江呆了近四年,居然从来没有去过城东,实在太可惜了!”
冯义母亲在旁笑道:“看来这工作不错,还真没给你白介绍了!”
胡晓霞听罢,忙说:“对了,我们是不是该请大哥吃顿饭谢谢他?没他的话,沈国海的助理哪里这么好应聘的。”
周能下意识的便欲脱口“不要”,话到嘴里及时咽了回去,悻悻的应了一声,又
忙扯开话题说起了别的。
饭后胡晓霞拉了周能回房,将甘宁泉交给她的纸袋递了过去,“你哥哥一大早送来的。”
周能怔怔接过,打开纸袋看了看,全是家中常备的药,心里又揪痛了起来。
胡晓霞思忖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开口:“宝贝儿,其实,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其实想说甘宁泉真不错,但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大一时与周能初交往,赵尽染曾和她暗中议论这一对兄妹,最后见这兄妹二人真如嫡亲般时,胡晓霞还一阵扼腕。
当年的异想成了真,她现在正矛盾在鼓动与遏制之间。
周能抿唇说:“他就是我亲哥哥,我嫂子也是我亲嫂子,另外的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夜里辗转在床,明月寄相思。她并不愿忆起那晚双唇贴合的场景。原以为是个意外,催眠着自己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谁曾想甘宁泉竟然动了唇,那一刻她脑中轰然空白,耳鸣搅得她深陷错觉。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周能的神思猛地拉回。
惴惴的接起电话,甘宁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能能,睡觉了?”
周能“嗯”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甘宁泉已从胡晓霞口中得知周能已有了工作,便挑着这个话题与她聊了起来,周能有问必答,半小时后两人互道了晚安,平静的仿若游离在梦境中。
第二天飘起了小雨,沈国海与移民加国的儿女通了一会儿电话,一时感慨:“孩子养这么大有什么用,成天的不着家,也不说回来看看!”
周能凝雨思忆,一时心戚。
到点下班时雨势渐大,沈国海借了伞给周能,叮嘱她路上小心。
太阳雨并不让人闹心,青草味在阳光下随雨滴遍洒南江,难得让人有了惬意之感,只是建筑工地的浮尘也被卷了起来,一时灰蒙肆意,消减了几分闲情,周能后悔贪近走了大路。
身后的喇叭声“嘟嘟”响了三次,车中人终于探出了头无奈喊道:“能能,能能!”
周能回身看去,立时蹙了眉。
冯至又喊:“快上车!”
周能拒绝道:“不用了,前面就有公交站。”
“啰嗦,上车!”见周能转了身欲走,冯至又往前开了开,“我也去冯义家,晓霞让我顺道接你的,她没给你打电话吗?”
周能顿住脚步,想起昨晚胡晓霞所说的请客的话语,一时踟蹰原地。冯至再接再厉,“这又是下雨又是灰尘的,你走到公交站还要大半个
小时,别耽误时间耍小孩子脾气,快上车!”
冯至绷着脸的严肃模样唬住了周能,思量片刻,她终于磨磨蹭蹭上了车,不过是进了后座。
冯至暗中咬牙骂了声“小鬼”,又笑道:“呵,都把我当司机了吶!”
周能愣了愣,蹙眉道:“不是,谢谢大哥了。”
车上开着收音机,广告过后又放起了流行歌曲,冯至问她工作如何,周能应付着答了几句,显然不愿与他多做交谈。
越居阁苑太远,周能平时坐车需近两小时才能到达,冯至开车快些,眨眼便走过了近一半路程。
只是经过湖海路时堵了车,长长的车河看不见尽头,边上的司机开了窗透气,扔出一根烟蒂碎碎道:“这什么破路啊,前两个月这边儿撞车堵了,今天不会又撞车了吧!”
发传单的男女乘机穿梭在车河中,见了车窗开着便将彩页递进去,那司机赶紧拉上车窗骂骂咧咧的一脸嫌弃。
冯至说道:“看样子有的堵啊,饿不饿?”
周能摇了摇头,忍住腹饿不去掏包里的零食。冯至睨着她后视镜里的白嫩小脸,从车里抽屉拿出一包棒棒糖,转了身递给她道:“来来,先吃吃这个填填肚子,我平常饿了没东西吃就吃这个,你试试!”
周能瞠目看着他拆了根糖塞进嘴里,脱口喊了几声“你、你”,隐隐觉得自己嘴角抽搐。
冯至含着糖问道:“怎么了,你吃不吃啊?”说着,递了根过去。
周能呆愣的接过,凝着他一张成熟刚毅的脸口嚼棒棒糖的画面,不知为何怪异感让她脊背发憷。
冯至见她接过,便转回头继续看着路况,嚼着棒棒糖哼着小曲儿,心情看起来颇佳。
周能闻到熟悉的甜腻香味,又见冯至全然没留神自己,忍不住将棒棒糖拆了含进嘴里。
车水马龙的鸣笛声催了倾盆大雨直泄,太阳早没了影子,黑幕渐渐从天边笼罩过来。车中广播已报道了湖海路的堵车事件,提醒车流避开该路段。
雨声磅礴,暖气熏了车窗。冯至又拿出一盒小蛋糕,说道:“先填填肚子吧,这倒霉天气。”
周能一直观察着他的神态举止,见他自若如从前初识,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板着脸拒绝。
冯至又说:“你不吃?那我吃了。”说完,还真的拆了蛋糕自顾吃了起来。
周能一时无言以对。
行行停停的走了两个小时,周能仍在昨日相同的时间到了越居阁苑,一进屋她便直奔了洗手间,胡晓
霞见她火急火燎的关了门,便问冯至:“大哥,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冯至笑道:“我去城东办点事儿,正巧碰上了,就顺便接她一起过来了。我看最近我也要经常跑城东,以后要是顺道也可以经常接接她。”
胡晓霞忙说:“那实在太好了,能能每天花在路上要四个小时,要是大哥你能经常顺路,那就方便太多了。”
冯至勾了勾唇,凝着大门紧阖的洗手间但笑不语。
冯义今日在公司加班,胡晓霞在饭桌上抱怨了几句,冯义母亲说道:“他今天多做一点儿,双休日不就可以陪陪你了嘛,做人ℚi子的一定要理解丈夫在外打拼的辛苦。”夹了筷子青菜给胡晓霞,她接着说,“你看,小义从头到尾没要冯家半分钱,这在冯家,只有阿至和小义是完全靠自己的,不像家里头的那些哥哥姐姐,全是拖人后退,所以你要多支持小义,平常也别总叫他操心。”
听着絮絮叨叨的话语,胡晓霞朝周能做了个鬼脸,周能抿唇暗笑,低头扒了几口饭遮掩。
冯至侧睨着周能的小动作,见她唇边的饭粒往桌上掉了两颗,嚼咽时颊边的泥窝还隐隐露出,一时心痒喉痒,手更痒。
饭后归家,冯至看着一室冷清,愈发惦念起了饭桌上的周能,恨不得将她直接绑回来,也许吞下了肚相思便能痊愈了。
☆、24蹭饭
周六仍是阴雨绵绵,三姐妹相约湖海路小巷的馆子就餐。胡晓霞一落座便抱怨买错了房子,赵尽染笑她:“又不是你出的钱,再说了,现在嫌买得远了,当初还不是你说那里有贵族气,非买的越居阁苑嘛!”
胡晓霞气闷道:“早知道还不如买‘致金辉煌’呢,你没看新闻里说,地铁二号线到时候要延到城东嘛,现在‘致金’的几个楼盘先进了那里,等城东那块全开发了,房价都不知道会涨多少,可恶啊!”
赵尽染听她这样说,放下餐牌道:“那你现在有没有兴趣?我有内部员工价哦!”
胡晓霞叹了口气,“打对折都买不起,冯义把钱都投进公司了,赚了钱还得先还大哥的。”
这两人聊生活压力不亦说乎,周能拿过桌上的餐牌细细研究起来,片刻便招来服务员点了几个菜,又打断那二人的谈话:“你们还要加什么吗?”
胡晓霞豪迈挥手:“来三罐啤酒!”
菜齐后几人的话题渐渐转移到了情感方面,赵尽染与胡晓霞的大咧不同,她心思细腻,站在周能的立场将事情思量了一番,清楚这事儿表面上不过就是男恋女,深究进去却是触碰到了禁忌的悬崖。以周能自小将甘宁泉当做亲哥哥的态度,现如今她一定是惊骇无助的。
“能能,那你就一直呆外面不回去了?也不回中隽?”赵尽染问她。
周能咬着筷子黯然道:“不回中隽,我打算在外面租个房子。”她喜欢这份工作,也惦记着姜昊,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老家的。
胡晓霞一听,立刻不乐意了,“干嘛租房子,你在我家住得好好的,无缘无故找什么房子!”
周能笑道:“我也想一直住着啊,不过你们二十八号结婚,新婚夜我住你们隔壁?感觉太奇怪了。”
赵尽染“噗嗤”一笑,“还是我们能能想得周到!”
胡晓霞霎时红了脸。
饭后二人陪着周能去看房子,湖海路附近的农民房一直在招租,独立一层的房间月租上千,便宜的单间又是脏乱不堪,油污满室。
胡晓霞蹙眉道:“你干嘛找这种房子,我们还是去中介看看吧!”
周能摇了摇头,“我手上没多少钱,就只有爸妈每月给我的一点儿生活费了。”
胡晓霞惊讶道:“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帮人翻译存了两万吗?”
周能尚未向她们提起过姜昊,此刻听她提到存款,便随意的应付了几句。
回家后胡晓霞精疲力尽,赖在沙发上便不愿起来
了。周能回房间继续写毕业论文,又打了几个电话询问房源详情。
夜里胡晓霞将周能欲外出租房的事情说给了冯义听,冯义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皱眉道:“是不是我们招待的不周到?你再劝劝她,住在这里多好啊!”
说着说着,两人又腻歪了起来。
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今年老天却改了日子,春节以来连连暴雨,路面抢修不断,好不容易在情人节时放了晴,眨眼间又大雨倾盆。
周能在包里放了伞,公交车来时东边旭日初探,橙红的颜色晕开在眼帘掀起的地方。
今日交通尤为堵塞,晨练的大爷大妈占满座位,不知谁起了头,议论起了节能减排,又指着窗外的小轿车说叨。
冯至的吉普在一干苍老手指下疾驰而过。
冯义母亲抱了棉被去晒,又去拍主卧室的门,“该起床了,今儿出太阳了,我给你们晒晒被子!”
胡晓霞闷头进被子里狠狠捏了冯义几下,愤愤道:“我恨你妈!”
冯义告饶着钻出被窝,好说歹说将她哄了起床。
冯至来时胡晓霞正郁郁地喝着粥,冯义母亲翻出一堆冬装外套晒上了阳台,远远喊道:“阿至,厨房有粥,自个儿去盛点儿!”
冯至应了一声,问胡晓霞:“怎么这么早起床了,就你一个?”
胡晓霞不敢对冯至使脸色,端了笑道:“冯义在卫生间呢,能能出门了。”
“这么早出门?”冯至往客房木门望了一眼,又问道,“去沈国海那里了?”
胡晓霞摇了摇头,“不是,她去找房子。”提起了这个,她便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又抱怨起了租房贵,房子脏乱差,“大哥,你是没瞧见那种农民房,墙壁都是油彩画啊,连个晒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外头的阳台望出去,下边儿就是臭水沟,恶心死我了!”
冯至蹙眉问道:“那最后找着了?”
“当然没有,能能也是娇生惯养的,她再怎么狠心也住不下去吧!”
正说着,冯义母亲已走了过来,见冯至没有盛粥,便说了他几句,又问道:“怎么大早上的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中午才来呢。”
冯至笑道:“中午来蹭饭有什么用,钟点工跑了也没人做早饭啊,饿得慌!”
冯义从厕所出来时正听到那两人对话,不由问出了声,冯义母亲说道:“阿至家里的钟点工请病假,他这段时间就在这里吃饭了。”
冯义困恼暗嚎,不去自家酒店反而驾车一小时来这里蹭饭,亏他家里的两
个女人置信无疑。不过想到周能即将在外租房,他神经便绷得没那么紧了。
周能下车时姜昊已等在了站台,后车门的乘客一拥而下,周能被挤在当中险些窒息。
两人照着地址去看了几个小区,群租房比农民房好上许多,不过条件仍是差了些,周能一路蹙着眉,颊上的泥窝半分都露不出来。
姜昊暗想,既然吃不了苦,又为什么非要搬出来住?几番欲询,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徒劳一天,临走时姜昊欲言又止,周能问道:“你想说什么?”
姜昊踌躇道:“还有一个半月就是妈妈的忌日。”
周能一怔,张着嘴说不出话。太阳仍在头顶散着红晕,车过处折射的光线将马路绘成了溪流,波光粼粼诱人探足。
过了半响,她才哑声道:“那,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去看妈妈,好不好?”
姜昊点点头,又笑着去揉她的脑袋,“当然好,快点回去吧!”
公车停在日复一日踏足的地方,转眼又毫无留恋的消失在了车流中,排放的尾气不过片刻就化在了秒针的微颤上。姜昊凝望她淹没在前方,心头酸涩和欢愉交织难解。
冯至在晚饭时又准时到达越居阁苑,进了屋没见到周能,他竟微微恼了起来,却又没法质问他人。
等冯义母亲端出了饭后水果,周能才出现在了门口。胡晓霞忙去厨房给她热饭,周能想要自己动手,却被胡晓霞拍开了,“大小姐还是去乖乖坐着吧,别妨碍我了!”
周能回了客厅,向冯义母亲告罪了几句,冯义母亲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不就晚回来了一会儿吗。”拉了她坐下,又问,“对了,房子找得怎么样了?”听周能描述了一番,冯义母亲又蹙眉道:“算了,找什么房子,就继续住这里好了!”
周能正想开口,冯至突然Сhā话进来,“哎小义,前一阵不是听你说你朋友出国了,空了间房子交给你打理吗?”
冯义微怔,疑惑道:“什么朋友……”
冯至又说:“就是你那个住在城东的朋友,房子好像在‘致金辉煌’?你不是还托我找人租了吗,月租才八百,说出去人都不信,还当我骗子呢!”
冯义听完,对他的意思再了然不过了,正欲反驳,却见胡晓霞冲了过来,“什么,有这么好的事儿!”又转了头指责冯义,“你怎么这么不够意思啊,有房子还不告诉能能!”
“致金辉煌”离沈国海的住处极近,小区高级华贵不说,日后周能上下班也会方便许多。胡晓霞又听冯至说屋子精装修
,拎包入住即可,愈发心动,更加不满冯义的知情不报。
冯义有口难辩,见了冯至的警告眼神,只好讪讪道:“我那不是一开始嫌麻烦,推掉了嘛,所以没想起来。既然能能找不到房子,那我就去跟我朋友说说。”
周能犹疑道:“你朋友真的只租八百?会不会他又不想租了?”
冯义忙道:“不会不会,你放心,我那朋友银子多得很,成天没事儿往天桥撒钱呢,这房子他本来还打算倒贴租出去,图个人打理一下,我去跟他说说,兴许再半价租给你了呢!”
周能听罢,心花怒放,只觉得好事纷纷降临到了自己身上,工作和房子都不用犯愁了!
冯至走时扯了冯义去门口,将钥匙交给他道:“回头我把几栋几楼问了再告诉你,你把钥匙给能能。”
冯义叹气接过,又问冯至哪来的房子。冯至笑道:“生意上的事情,我这不才拿了钥匙,连看都还没看过呢。”
冯义蹙眉道:“大哥,我可是跟你说真的,能能碰不得的,她真跟你玩儿命,她家人把她宝贝的一塌糊涂,连胡胡都把她看得比我重!”
冯至睨向坐在沙发上啃苹果的周能。腮帮子耸来耸去,双眼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机,胡晓霞凑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立刻眯眼笑了起来,只是嘴里塞满了东西,强阖着嘴隐忍辛苦。
他喉头不由滚动,咕哝了一句“怎么这么可爱”,冯义没有听清,再问他,冯至便淡笑不语了。
☆、25婚礼
住处有了着落,周能总算轻松几分,连与甘宁泉通电话时都没有之前那般压抑。
甘宁泉问道:“回来住不行吗?”
周能一怔,犹豫片刻才回答:“我想试着独立。”
电话那头安静许久,周能才又听到声音传来,“能能,我过几天要去国外出差,公司在那里多了个项目,我可能要呆那儿等落实,时间挺久的。”顿了顿,他才接着道,“走之前,陪哥哥吃顿饭吧?”
周能反复思忖,想咬牙狠心拒绝,最后仍是敌不过思念的干扰,无力的应了下来。
下班后她打的过去,才进小区便遇上了一位大妈,拽住她的手关切道:“这是去哪旅游了呀,都一个礼拜没见着你了,怎么看起来都瘦了。”
周能愣了愣,片刻才笑道:“没去哪儿,阿姨吃过饭了?”
“啊,吃过了。”大妈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刚跟我儿子吃了饭,现在不是想出来散步嘛,他还在家里工作,都没时间陪我走走。”话题引到了她儿子身上,洪水开了闸便滔滔不绝了。
周能红着脸尴尬道:“阿姨,我要回去了,我哥哥要催我了。”
大妈仰开身子端看她,愈发喜欢她羞赧的娇俏模样,笑咧咧道:“哎好好,快回去吧,改天我带我们家小磊来跟你认识认识,你们小年轻一定能说上话,多交个朋友总没坏处。”
周能逃窜似的跑进了电梯,酡红仍嵌在颊上,一时气喘吁吁。甘宁泉开了门,讶声道:“这是怎么了,跑上来的?”
周能支吾了两句,想到大妈刚才说的话,双颊又泛了红。
桌上都是周能爱吃的菜,甘宁泉将最后一道糖醋排骨起锅装盘,笑道:“今天排骨炸的很脆,趁热吃!”
周能举块夹进嘴里,酸甜顿时溢满口腔,热乎乎的烫进了喉。吃了几口,她又动手去剥白虾,甘宁泉帮她剥了扔进醋碗,笑看着她吃得满嘴酱汁,抽了纸巾正欲替她抹净,周能立时侧了头,甘宁泉的手僵在了半空。
“哥,本来嫂子今天也想过来的,不过她说研究所在进行一个科研项目,走不开。”周能讪讪开口。
甘宁泉怔了怔,又笑道:“嗯,听她说过,最近大家都忙,也好一阵没见了。”
饭后甘宁泉将她送回越居阁苑,车行半途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能能,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希望你别避开我,这段时间我出国,你干脆就回家住吧!”
周能连忙拒绝,咬了咬牙又狠心道:“嫂子说她已经同你说过了,哥,你和嫂子都
是我最亲的人,可以说是你们一手带大我的,我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甘宁泉听罢,不由苦笑,他何其了解周能,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动。只是隐忍到最后,终会如火山泄了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入了魔障,可不搏一下,又怎能甘心!
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车至冯义家楼下后,甘宁泉又扮演起了从前的角色,叮嘱周能少食辣别挑食,夜里睡觉别踢被,细心周到如慈父关爱幼女。
冯至拖着一身疲劳驾车来此蹭饭,谁想又扑了空,咬牙切齿的拽了冯义去角落问话,才知道周能是回了家,一时又恼又怨,后悔没有去城东逮她。
下楼时正见周能与一个男人面对面说着话,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晚霞迎风吹起她耳边的发丝,凌乱的挂在肩头,显得那般楚楚娇俏。
两人道别后,冯至才现了身,立在周能背后问道:“这么晚回来,那人是你哥?”
周能惊了一下回身,应道:“嗯,我先回去了。”
见她迈步便走,冯至忙拽住了她的手腕,周能颤了颤,连忙挣扭开来,嘴里喊着“你干嘛”,惊惶如遭他轻薄那日。
冯至立刻松了手不悦道:“咋咋呼呼的干什么,我是想说你鞋带松了。”
周能低头一瞧,又蹙了眉瞪着他。
冯至瞟了一眼,又说道:“原来没松啊,最近眼神儿是不太好,行了,你上去吧!”
周能暗哼一声,连招呼也不打便跑进了电梯。
冯至睨着电梯缓缓上升,银白的梯门仿佛被他双眼凿了几个窟窿。
第二日工作结束,沈国海终于夸奖了周能:“不错,做事很细致,你就当自己在看书,别当作是在校稿,以后你就一直帮我做这个。书房里的书你有空也可以拿来看,但是别给我弄脏弄破了。”
周能喜不自禁,又与沈国海聊了几句其他的,这才依依不舍的下了班。
一出门便接到胡晓霞的电话,“宝贝儿,我让大哥顺道来接你了,你别跑远了,就站门口等一下。”
周能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一抬眼便见到冯至的车从对面开来,喇叭响了几声,又听冯至道:“能能,上车。”
胡晓霞听见喊声,说道:“这么快就到了啊,你快上车!”说完便挂了电话。
周能无可奈何的去拉后车门,腕上用劲拉了几下,后车门纹丝不动。冯至倾到后座也扯了扯,奇怪道:“咦,门坏了?”又试了几下,仍是开不了,便去推了副驾驶的门,
对周能说,“坐这里吧,后门可能坏了。”
慢吞吞的进了副驾驶,周能紧贴车门端坐,眼观前方闷声不语。
冯至绕开湖海路往江滨路绕圈行驶,说道:“那破道儿兴许又堵车,这里虽然稍微远点儿,可从来不见堵。”
车里收音机正播报着:“之前有听众说江滨路……”未等电波那头说完,冯至便调了调频,泰文歌悠扬溢出,“哎,这歌不错啊,就是不知道唱的什么!”
行至江滨路中段,竟又排起了长长的车队。周能开了窗探出头去,嘀咕道:“怎么老堵车?”
一旁有司机从前方探路回来,对友人郁郁道:“真是倒霉,前边儿两辆货车翻车了,货物洒了一地,俩司机都吵了半小时了,根本没法往前开!”
周能缩了头回来,暗自对冯至的择路水平抱怨了几句,又问道:“不能往回开吗?”
冯至笑着指了指后头,绵延的车辆蔓延在身后,“除非后边儿的车先走光!”
两人枯坐车内许久,天际渐渐收了颜色,路道旁亮起了昏黄灯光,还有大厦的霓虹灯争奇斗艳。灰蒙中有鸟类划过暗色天空,留下一道浅白的弧痕,周能瞪眼细看,才发现鸟尾巴闪着星光,原来是飞机行过。
冯至翻出一叠杂志报纸,还有棒棒糖混在其中,又拿出一盒蛋糕问道:“要不要吃点儿填填肚子?”
周能早就已经腹叫,道了声谢便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小蛋糕干干净净的留了初出烤箱的模样,勺子划过能听到细小的“沙沙”声,好似冰激凌的质感,入了口芝士味袭上舌尖,满足感瞬间侵身。
冯至侧睨着她垂头享受美食的模样,蛋糕碎屑粘在唇角,诱人欲替她舔去。忍了忍,他拆了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又问周能要不要。
周能咽下蛋糕摇了摇头,思量片刻,从包里翻出一袋小饼干,犹豫道:“呃……你要不要吃?”
冯至连忙接过,“要,当然要。”语气竟似受宠若惊,话音刚落,他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两人边果腹边对话,虽是冯至说得多,周能只淡淡应着,却已好过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随后几天冯至倒也没再去接她。又一个周末到来,胡晓霞替周能将行李打包,似是老母嫁女不舍,拉着周能不让她走。
周能好笑道:“行啦行啦,你别让阿姨等急了,快去医院!”
今日胡晓霞预约了产检,替周能搬家的任务便落到了冯义头上。还有两天便到了那二人的婚期,胡晓霞没有婚前恐惧症,
冯义到是成日哭哭笑笑,叫旁人看得战战兢兢。
“致金辉煌”有一半是别墅群,坐落在山丘脚下。周能的新居只是一期的小高层,却也比南江市的多数小区高了许多档次。
进了屋,周能见冯义着急踱步的模样,挥了手便赶他去医院陪胡晓霞,又问他要不要顺便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冯义没好气的往她脑袋上狠狠敲了几下,愤愤道:“你才有神经病!”
再如何婚前恐惧,天黑天亮了两个巡回,这一对小夫妻终是步入了殿堂。
二月的最后一天,老天格外给了面子,旭日初升后便一直未没入云朵,绿色朝气如入春时分,花团锦簇似笑靥难阖。
周能穿着抹胸小礼服往胡晓霞身边一站,过肩长发摞了两撮扎悬在脑后,碎碎黑丝泄了几抹垂在颊边,称在白皙双肩上诱人难离眼。有宾客问旁人:“那个伴娘,就是那个长得小小的,有男朋友了吗?”
那人静默片刻,才淡淡开口:“有了。”
徐默喊道:“江为扬,站那儿干嘛啊,快过来,有事儿跟你说!”
宾客忙对江为扬道:“伴郎,找你呢,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好少,孩子们快点儿来抱怨我吧,用花砸死我吧~!对了,下章或者下下章上肉汁!!!!
☆、26章
新娘化妆间在宴会厅拐弯处,徐默拉着江为扬走到了化妆间门口,朝启了一条缝的大门瞄了一眼,对江为扬道:“冯义他紧张的不成样子,你说要不要叫晓霞来看看?”
人家婚礼前都是新娘端坐化妆间,到了这边儿却掉了个儿。胡晓霞换了婚纱便坐不住了,拉着周能和赵尽染到处转悠,反倒是冯义顶了新娘的位置,对镜自顾呢喃自语。
江为扬推门进去,冯义果然如徐默所述,对着镜子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桌面上放着一张纸,婚礼宣讲词跃然纸上。江为扬哭笑不得,“你念完了没有,人家还以为你发病了呢!”
冯义愣了愣,转头见是自家兄弟,立时垮了脸哀嚎:“怎么办,我好紧张好紧张。”
江为扬坐下安抚了他几句,见冯义只一味的说着“紧张”,思忖片刻,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我看晓霞还是不给咱们徐默好脸色,你去跟你媳妇儿说说,都是伴郎伴娘的,别弄得太尴尬。”
徐默在旁听他牵扯到了自己,面上烧了起来,微赧道:“喂喂,别说这个啊!”
谁成想这招却奏了效,冯义立刻凛神道:“对,你待会儿抽空好好和染染道个歉,胡胡都说要把你剁成罐头肉了,你说你怎么尽干这么没出息的事儿!”
江为扬幸灾乐祸,顺着冯义的话也指责起了徐默,徐默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涨红着脸听那二人训斥。
宴会厅外的大堂宾客来来往往,赵尽染和周能坐在签到台上登记来宾,间或偷偷拆开一个红包窥视一眼,咋舌里面的厚沓现金。
那头胡父寻到了胡晓霞,怪责道:“都结婚了还没个定性,给我去化妆间呆着,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
胡晓霞吐了吐舌,又箍住胡父的手臂撒起娇来。
沈志宏携眷从外头走来,胡父牵着胡晓霞上前打招呼,两人客套一番,沈妻又夸了胡晓霞几句。
话题扯到新郎那头,沈志宏笑道:“真没想到老胡你的亲家是冯家啊,我前一阵还和你家女婿的大哥吃过饭呢!”
胡父惊讶一声,直道大家有缘。
此番冯胡两家只宴友未宴亲,根底都在北京,这一番作为只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怪冯家名声所累,见不得未婚先孕这种事。胡晓霞今日登记注册摆喜酒,再回北京补办婚礼时,即使挺着肚子也不会有太多人说闲话了。
沈志宏走到签到台划上名字,与沈妻耳语胡家攀了高枝,沈妻嗤笑说:“不过就是在北京,南江的地头上又没半点儿用。”
沈志宏正想反驳她,台了头却见面前一张笑脸对着自己,颊上嵌着泥窝。周能收下红包,将礼袋递了过去,“谢谢您,这是一点儿小礼物。”
沈志宏接过礼袋,携妻朝宴会厅内走去时,脑中仍徘徊着周能的模样。沈妻心思敏感,捏了捏他的胳膊不悦道:“想什么呢,魂被勾走了?”
沈志宏笑道:“瞎说什么,我是觉得刚才那个伴娘有点儿眼熟。”又呢喃了一句,“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呢?”
晚宴在六点准时开席,冯义被江为扬和徐默架了出来,左顾右盼想找人救他,江为扬没好气道:“真没出息,难不成你想找人替你娶了胡晓霞!”
冯义欲哭无泪,额上沁了一层汗,最终仍是被架到了长辈们面前。
主桌上赵琦朝他们望去,对周能悄声笑道:“我刚才听徐默说冯义得了婚前恐惧,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是真的。”
周能捂嘴窃笑,又凑到她耳边爆料了些冯义近几日的丑事,赵琦笑意难抑,与她窃窃私语起来。
冯至与沈志宏同席,互道了声“真巧”,便开始把酒言欢。邻桌的笑声传了过来,冯至侧头看去,周能正与人喋喋密语,纯白礼服包裹着娇小身材,眉目如镌刻佳作,在灯光下愈发嫩如桃花沾露。
沈志宏也循声望去,见又是周能,不由蹙了眉忖忆,冯至回了头与他碰杯,他又立刻回了神。
片刻后婚礼进行曲骤响,巨频上放着这一对新婚丽人的成长历程,司仪举着话筒侃侃叙述,稚童渐渐成长为青葱少年,待模样长成,身畔便多了一人。
胡晓霞箍着胡父的手踏上红毯,露齿咧嘴怎样都合不拢,冯义站在台上却泪眼朦胧,激动地双手发颤。
宣誓过程不过十几分钟,却是他们从河东跨向河西的长途见证。从此以后,胡晓霞有了夫,冯义有了妻,夫妻二人就此永携。
双方父母站在台下老泪纵横,司仪又唤他们上来与小夫妻拥抱,感人画面被刻录进了摄像机。
周能再也忍不住,埋进赵尽染怀里小声哭了起来,赵尽染的眼泪滴落在周能头顶,哽咽道:“能能,你别把鼻涕擦在我衣服上啊!”
周能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呜咽道:“你带纸巾了吗?”
姐妹两哭了一阵,又被胡晓霞叫去了化妆间。化妆师在胡晓霞脸上抹了两下,胡晓霞嘴不停些,连声问道:“我刚才美不美,走台步有范儿吗?”又抱怨冯义哭哭啼啼的太丢人。
褪去婚纱换上晚装后,三人重新踏入宴会厅。江为扬和徐默拿着酒瓶跟在几人身后,冯义举杯开始循桌敬酒。
胡晓霞身怀有孕的事情并未透露给外人,胡母和冯义母亲便拜托了周能和赵尽染替她挡酒,两人恪尽职守,一瞅见有酒杯递到胡晓霞跟前,便立刻夺了过来替她喝下。
江为扬和徐默时不时的替她们截走代饮,只是宾客们更喜欢捉弄娇俏的伴娘,起哄着逼她们喝了一杯又一杯。
如此敬了半圈,走到冯至那一桌时,冯至笑道:“我们就不难为小姑娘了,来来,两个伴郎一口干!”
他既已率先发话,桌上的其他人自然不再多说什么。
冯至又走到周能身边,凝着她的酡红面颊说道:“少喝点儿,小心醉了。”
周能已有些晕乎乎了,娇娇的说了一声“没事”,又搀着赵尽染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几人一离开,沈志宏突然“啊”了一声,沈妻吓了一跳,瞪着他道:“你干什么呢!”
沈志宏盯着周能摇摇晃晃的背影,对她说道:“我想起来她是谁了,真是……真是……”
冯至无意听见,回头看沈志宏一直凝望着那道娇俏身影,挑眉问道:“哦?这个伴娘你认识?”
沈志宏没料到世界这般小,一时倾诉欲起,感慨道:“认识,十几年前就见过这个小姑娘,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原来是她,真是不一样了!”
☆、27章
十几年前沈志宏尚是中隽派出所的一名小警察,平日只做些劝架抓小偷的事情,处理的最大一起案件便是失踪案,四十八小时后又成功销案。
“那个小姑娘那时才一丁点儿大,漂亮极了。”沈志宏朝远处的周能望了一眼,又加了一句,“那会儿还黑些,现在更漂亮了,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当时小周能失踪不过三小时,周父周母便急急来了派出所报案,沈志宏并不当回事儿,猜想是小孩子贪玩跑远了,直到隔日周父周母再次上门,他才重视起来,立刻拨了全所仅有的七个人出警寻找。
四十八小时后小周能被好心人带了回来,一头金发满嘴英语夹带蹩脚中文的少女连比带划的叙述经过,沈志宏找了会点儿英语的同事过来翻译,才知道小周能独自一人离家出走,被黑车司机半途赶了下来,徒步走去火车站时又迷了路,金发少女行侠仗义,直接把小周能强行带到了派出所。
周父和周母对金发少女千恩万谢的时候,小周能却又吵又闹的尖叫连连,指着周父周母说他们是人贩子,叫警察快抓他们。
沈志宏忆及此处,不由叹道:“那会儿她哭得可伤心了,喊着要坐火车去找妈妈和弟弟,她亲妈当时就在派出所气得晕了过去。后来我打听了一下,有邻居说这孩子是孤儿,被周家捡回来的,还有人说周家生不出孩子,抱养了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孩,总之是突然出现在周家的。”
后来他时常出警周家,有时是小周能和邻居小孩儿打架,有时是她偷拿了家里的现金撒到马路上,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她被轿车撞伤进了医院,在医院里大声嚷嚷自己被人拐卖,有人便立刻报了警。
直到十几岁的甘宁泉出现,将哭嚎不止的小周能抱了回去,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一个月后沈志宏被刚升任省公安厅厅长的未来岳父调到了南江市,那段小镇上最叫他记忆犹新的片段却是牢牢记在了脑中。
“我对她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刚听你们叫她‘周能’,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八九岁大的小姑娘,每次都哭得喘不过气,看起来真的是伤心难过,一点儿也不像撒谎。现在再看她,文文静静的样子跟当时确实不一样了,也不知道那会儿她怎么会这么乱来。”沈志宏说完,见冯至怔怔凝着远处被伴郎搀扶着的周能,笑道,“想什么呢?”
冯至回了神,收回视线若无其事道:“想那小姑娘呢,真是孤儿?那不是太可怜了。”
沈志宏“啊”了一声,又说:“谁说不是呢,我那时真怀疑她是孤儿,小孩子一定是不能接受突然冒出来的养父养母。可是我瞅着又觉得奇怪,她父母还真是挺娇惯她的,出生证明也都没作假,让人想不明白。”
那头周能已喝得反胃,江为扬扶了她去洗手间哄她吐出来,周能干呕了几下,胃酸冲上了喉咙。
“你是不是喝酒前没吃过东西?”江为扬蹙了眉,气道,“真是乱来,这点儿常识都不懂,是不是很难受?”
周能意识早已模糊,砸了几下嘴说不出话来,眯着眼睛瞪江为扬:“徐默,你欺负染染!”
江为扬哭笑不得,将她垂前的头发捋到了背后,扶着她的腰问:“小醉猫,我不欺负染染,欺负你怎么样?”
未等周能回答,徐默已走了过来,见周能醉醺醺的模样,不由笑道:“姐妹俩一个样,染染也醉得一塌糊涂了,我看外面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人已经走了大半,要不去跟冯义说一声,我们送了她俩先回去吧!”
宴会厅已空了大半,余下的友人都是与双方较为亲近的。沈志宏去向胡父告辞,又与冯至预约下回吃饭,这才携妻离去了。
冯义父亲见冯至略为疲惫的模样,便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又说道:“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别老一个人呆这儿,把我儿子都拐了来,我还没说你呢!”
冯至笑道:“四叔,您太抬举我了,我巴不得您把小义绑回去呢,让我省点儿事儿!”
与冯义父亲说笑了几句,冯至便拎起外套走了。
江为扬扶着周能寻到了胡晓霞,胡晓霞听他说完,怒视着徐默对江为扬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让染染羊入虎口,你送染染回去,徐默送能能!”
几人拗不过她,又见周能与赵尽染已烂醉如泥,只好妥协答应。
胡晓霞防徐默慎重,一路跟到了停车场,见江为扬带着赵尽染驱车离去,这才对徐默冷哼道:“呶,钥匙拿着,车你就先开去,冯义空了再开回来。”
扶了周能坐进车里,胡晓霞又甩了一记刀眼给徐默,这才转身离去。徐默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直道万不可得罪女人,又朝着江为扬离去的方向凝望许久,脑中一直浮荡着赵尽染拖着曳地长裙的窈窕身姿。
冯至踩熄了烟蒂从阴影处走来,对徐默道:“我可看了你好一会儿了,要去就快去,我送能能就行了。”
徐默愣了愣,见冯至乍现后又说了这番话,一时动摇起来,“大哥,这个不太好吧,太麻烦你了。”
冯至笑道:“麻烦什么,我跟能能顺路,你快去吧,别一会儿前头那车没影了!”
徐默听罢,不再迟疑,谢过冯至后便驾车离去了。冯至扶了周能坐进吉普里,拍了拍她的脸蛋儿嘀咕道:“真是不经喝。”
“致金辉煌”冯至已去过数次,延着湖海路行去,一路畅通无阻。交通灯在夜色下敌不过都市霓虹,红绿交替间总有人错过它的变化,被路边浓墨景致吸引了注意。
冯至按了按喇叭提醒前方司机,那车这才缓缓越过了斑马线。
周能乖乖得靠在椅背上,连一句醉话都没有。冯至不由想起她上回醉酒时喊他“爸爸”的模样,沈志宏的叙述盘旋脑海挥之不去,他蹙眉疑惑,难不成周能真是抱养的?
侧头睨了她一眼,见她微阖着嘴睡得正香,冯至不由低笑出声。
一小时后到达小区,冯至横抱着周能下车。小脑袋往他胸口钻了钻,冯至又将她掂紧了几分。
进了公寓将周能放到了沙发上,他又去开房间门找卧室。淡蓝色的被单杂乱得铺在床上,冯至愣了愣,又上前将被单铺平整。
再回客厅时,周能罩在抹胸礼服外的小外套已散了扣,隐隐约约露出了半侧肩胛。白嫩的小腿垂挂在了沙发外,嘴里低喃问着:“徐默,到哪儿了?”
冯至笑了笑,将她的小腿抬了回去,“倒也没完全醉。”
才说完,周能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蹙着眉呢喃起了梦话,冯至俯身细听,暖暖的热气贴在耳边,“胡胡,不能喝酒。”
冯至睨着她道:“还惦记别人呢,自己都醉成这样了。”只是醉得这般乖巧。
周能砸吧了几下嘴,又将拧着的眉松了开来,捧起冯至的手贴到了颊边,蹭了蹭,当作枕头垫在了耳下。
冯至心头霎软,伸了另一只手将她的长发拨到了耳后,手指下的肌肤正如酒席上所念,嫩如桃花沾露。
他忍不住往她颊上一亲,低喃道:“又勾引我!”只是他突然不愿如上回那般乘人之危了。顿了顿,他隐忍着将手抽了回来,搀起周能欲扶她回房。
周能刚直起身,又软软的倒了下去,正贴冯至胸口。冯至蹙了眉,捻起她的下巴轻声警告:“乖一点儿,否则别怪我忍不住。”
周能似是入了耳,如猫儿叫似的“哼”了一声,好像发起了小脾气,倒也没再乱倒下来。
冯至听见那一“哼”,喉头不由滚了滚,垂了头往她额上狠狠亲了一口,“都说了别勾引我!”
心里交战几个回合,凝着周能乖俏的睡颜,冯至不由簇起了怒意,往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又去拍她的脸,“醒醒!”
周能皱眉晃了晃,显然对冯至打扰她睡眠的动作下意识的气恼。冯至将她身子扶了扶,箍住她的腰道:“醒醒,免得你当我是小人!”
周能这次倒是微微掀了眼,鼻腔里又重重“哼”了一声,冯至拨了拨她的长睫,贴着她的唇柔声道:“能能,醒了?”说着,便彻底含住了她的唇,满足的喟叹溢出了喉,“宝贝儿……”
周能虽掀了眼,却仍是深醉未醒,轻轻的“哼”了几声,抗拒着嘴里的陌生气息。
冯至缠着她深吻,与前次的情形不同,这次周能既有意识又不抵抗,他不由愈发兴奋,用力吮着,又低喃:“宝贝儿,真乖!”稍稍离了一些,他又捧起周能的脸蛋儿细瞧。
周能蹙眉挣了挣,含糊道:“你……你干嘛。”
淡淡酒香萦在鼻头,周能的长睫微微轻颤,颊边的酡红如熏了最娇贵的胭脂,冯至霎时觉得有些昏沉,小声问道:“你的小泥窝呢?”又往藏着泥窝的颊上吻了吻,顺势又含住了周能的唇,低叹道:“能能,我真是喜欢你,真是喜欢你。”双手箍着她的腰将她抬坐到了膝上,紧搂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八、九俩字都和谐了???明天下午四点前,继续肉汁……
☆、28章
周能抬起胳膊推了推他,酒醉后的力道早就化成了轻挠。冯至压抑着低吟,侵入这张小嘴不愿离去,与她相贴是这般美好。
片刻后他边亲边问:“能能,知不知道我是谁?”
周能后仰着身子欲躲避他,冯至一收臂反而将她箍得更紧了,咬了一下周能的小鼻头,又问:“说说看,我是谁!”
周能皱了眉哼气儿,晕乎乎的又去推他,“走开,走开!”
冯至攥住她的手,又细啄上了她的唇,低喃道:“宝贝儿,你说一下我是谁,我就走开。”
周能撇着头低咛了两声,口齿不清道:“疯……子?”
冯至愣了愣,两字过耳半响,他才回了神,蹙眉嘀咕:“疯子?冯至?”也不知周能是在骂他,还是唤他的名字。
想了想,他又笑问:“那宝贝儿喜不喜欢疯子?”
周能不理他,阖了眼似要睡去,冯至钳过她的脸亲了几口,又咬上她的小耳朵,“别睡,先回答!”说着,又探舌进了她耳内。
周能忍不住颤了颤,哼哼着往外逃。冯至又连声轻问了几遍,周能似恼了,伴着不甘愿的哭音道:“不喜欢,你走开!”
冯至早便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可听在耳边却颇不是滋味,搂紧周能不断挣动的身子,吻上她的唇又探舌进去。周能往他脸上拍了几个巴掌,挠痒痒似得划过了冯至的脸。冯至闷笑一声,愈发用力深吻,牵过周能的手按上自己胸口,过了一会儿便褪去了她的小外套,光嫩双肩触在掌下,如贴胸收藏的暖玉,还带着淡淡清香。
直到周能哼不出气儿了,冯至才离了她的唇,润泽晶莹的颜色让他不忍离去,又轻啄了几口,才哑声呢喃:“宝贝儿,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想将周能化了,软进心里。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冯至又怔怔的凝着周能拧眉呜咽的模样,喃喃了一句“真是喜欢你”。
如此想着,他又将周能的脑袋埋进了自己胸口,摩挲着她的长发,垂眸凝视她微颤的长睫。没有扰她入眠的动作,周能便停了挣扎,阖了眼昏沉睡去。
冯至神思游离,轻抚了她几下,又扭头看向窗外,黑幕下无一星半点的亮光,自己却深处温馨暖室,夜色将时间凝滞。
如此睡姿周能并不舒服,微张着嘴又蹙了蹙眉,冯至轻轻触了下她的唇,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视线划过藏在抹胸礼服内的那道沟渠,并不是太深,却这般诱人。他忍不住又俯头触上了那里,叹道:“我真是……”话语顿住,他抬起头又凝着那张纯若白纸的小脸,喃尽最后一丝情不自禁,“喜欢你!”
时钟已偏离了最顶端的数字,春暖花开的三月覆了下来,恍惚中竟嗅到了满园春光,只是此刻人人都沉浸在不愿醒的梦中,唯冯至毫无睡意,将周能抱上床后又靠在了床沿。
落地窗外正对月光,星星沾了喜色,伴了几颗围着那光晕。冯至探手进被窝抓住了周能的小手,拇指轻抠着她的指窝,间或低头在她唇上偷香,又凑到她耳边说着扰她睡眠的话语,笑看她在睡梦中发着小脾气,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醒来时天际尚未发白,只是月色已没下黑幕,冯至有片刻恍神,直到察觉自己掌中握着的绵软温度,才悻悻的撑起了身子,又探手将周能的抹胸往上提了提。
凝见她睡颜乖娇可爱,冯至又忍不住贴上了她的唇轻啄几下,无奈道:“小东西……”还没将她怎样,就已经叫他欲罢不能。
晨起时第一眼见到她的感觉原来是这般难以言喻,他又忍不住痴笑起来,扮演着独角戏,采摘清晨第一抹露珠。只是他动作轻柔了许多,唯恐惊醒了她,吻过她的唇,又延颊啄上了她的耳后,心里默念着“别醒”,又盼她此刻就醒来。
独自唱演许久,他终是咬了咬牙,起身穿衣离去了。
周能醒来时尚未过七点,瞥了眼床头的闹钟,她拍着脑袋坐起身。她酒醉不过两次,却已熟悉了那种头痛滋味,捶打了几下脑袋,她又想躺回去接着睡。
盖被的动作突然顿住,周能猛然忆起昨晚的光景,亲吻肆意,还有陌生的味道萦绕在侧,恼得她睡不安稳。一时心跳如鼓,她慌乱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可是她分明记得是徐默送自己回来的,冯至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胡思乱想的蹙眉许久,她又否认了脑中的那些片段。小时候梦中找厕所的感觉如此真实,到头来不过就是在床单上画了地图。
想来想去,她也不顾时间尚早,跑到客厅找出手机就想问胡晓霞,拨号的动作尚未完成,手机便在掌中响了起来。
周能连忙接起,余诺一的声音传进耳里。
“能能,我现在有点儿时间,你新搬的地方是在城东的‘致金辉煌’吧?我过来看看你。”
周能应了声,又问她什么时候到,余诺一那头穿来车鸣,“我已经开过湖海路了,可能还有半个多小时吧。”
挂了电话,周能忙跑回卧室收拾了一下床铺,想起厨房水池里堆着的脏碗,她又疾步奔了过去。进了厨房她却一愣,水池里空空如也,橱柜里的白瓷碗井然有序的列队站着。
正苦思冥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洗了碗,大门外却想起了开锁声。周能心中骤紧,转了身便向门口跑去,双脚却不慎拌了拌,身子一晃便摔到了地上。
这一耽搁,大门顷刻开启,一声“能能”伴着急促脚步声走近,周能被扶了起来,惊诧得瞪着那人说不出话来,“你……你……”
冯至蹙了眉,气道:“什么你不你的,摔痛了没有?”说完,手上使了劲儿将她一把抱起。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们明天下午四点再来吧
☆、29章
周能毫无防备,腋下一紧,瞬间离了地,冯至的大掌随之拖住她的臀,又将她轻轻地放回了地面。
刚站稳,周能便仰头瞠目瞪着冯至,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冯至一把握住她的手指,笑道:“当然是开门进来的。”见周能欲挣出手指,他捏紧了几分接着说,“我给你买了早饭,饿不饿?”
周能头痛欲裂,咬牙猛地甩臂抽出了手指,厉声喊:“你真的有毛病!”瞬时忆起刚醒时旋在脑海中的画面,周能不敢置信,“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真的对我……”话在嘴边,她却说不出那词。
冯至蹙眉不悦,沉声道:“周能,你别恶人先告状,自己喝醉了乱来,一醒来还想骂我?凭什么!”
周能怔了怔,一时没回过神,怒火袭上了喉又梗在了一边,愤愤道:“你什么意思!”
冯至嗤笑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见周能困惑拧眉,投来的烈烈怒火熄了一些,他才接着说,“昨晚徐默有事,所以拜托我送你回来。结果你醉得迷迷糊糊的,还拽着我的手不放,一直缠着我。”顿了顿,他似是刚忆起什么,“哦,对了,你还抱着我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我想走也走不了。后来我想扶你回房,你倒好,居然……”
他欲言又止,周能脑中轰鸣,呆愣道:“什么?”
冯至立马接口,“你自己贴上我的胸口,是,我应该推开你,可是我甩也甩不掉。”只想搂紧她,哪里还能甩掉。
周能仍是不信,瞪着他道:“你骗人,你不要脸!”
冯至恨恨道:“我骗人?我对天发誓,我刚才说的要是假话,就立刻不得好死!”
周能骇异顿生,直觉不愿相信他的话,脑中隐约浮现着他诱哄自己,又吻着自己的画面,真实却又模糊,本是笃定无疑的事实,却又因他狠狠的郑重起誓而动摇起来。
冯至观察入微,凝着她的眼再接再厉:“周能,我冯至犯不着对你撒谎,我刚才说的话要是假的,随你怎么诅咒我。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这么贴过来不让我走,又搂又亲的,我能把持住就已经不错了!”
周能摇着头喃喃:“不可能,你瞎说。”只是语气全然没了之前的怨怒,而是不愿承认的羞愤。
冯至蹙眉道:“你怎么还是不信,要我一点点儿说给你听帮你回忆?”
周能面色渐渐浮红,磕盼道:“你……你走吧!”那一幕幕画面确实若有似无的勾画在她眼前,可恨似梦幻般不能真实触碰,亦不能倒带回播,最重要的是,她隐约信了冯至的叙述,却又矛盾着不愿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举动。
冯至叹气道:“这样就赶我走了?”他上前一步,俯头看她,“能能,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昨晚我虽然没对你怎么样,可确实……也亲了你。”
不待冯至说完,周能连忙打断,耳热如火烧,赧怒道:“你乱说什么,你快走!”
冯至不理会她,接着说:“你逃避也没用,我们确实亲了,是你先靠过来的。”说着,又放柔了声音,“能能,我们就处处看怎么样?处个对象试试。”
周能心底一声嘶吼,如儿时看了恐怖电影时那种吓破胆儿又不可思议的感觉袭身,想拿木棍抽打冯至,又想堆个沙包把自己埋起来。
她颤声骇然:“你……你……”她想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又猛然意识到自己昨晚所犯之事,一时欲哭无泪,双眸却瞬时泛了红。
冯至忙贴近哄她:“怎么哭了,我又没把你怎么样,乖,别哭!”说着,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余光睨着她侧歪了的抹胸礼服,咽了咽喉又说,“就处个对象,好不好?”
话语过耳,周能呆滞原地,茫然忆着昨晚的画面,又突然灌入一丝清明,即使昨晚那事儿是事实,又关“处对象”什么事。想透这一点,她正想开口,冯至却搂过她俯身往她面上凑去,周能颊上瞬时一软。
战栗袭身,周能尖叫道:“你干嘛!”又动手去推他。
冯至搂紧她哄道:“好好,我不亲你了,你别闹!”
周能羞愤愈慎,挣得更加厉害了。扭动间本就已侧歪了的礼服又往下落了几分,周能尚未意识到,冯至却已触到了那抹柔软。忍不住将她狠狠往胸口压去,紧紧贴着自己,又垂了手拖住她的臀,将她抱到了沙发上,说:“都说了别闹,你乖点儿!”
周能对他又踢又打,嘴里又吐出了“变态”的话语,冯至气恼她又恢复了上次的模样,却仍是箍过她的肩膀无奈开口:“知道了知道了,我是变态,可昨晚是你先对我变态的!”
周能乍听到这句话,动作立刻顿住,委屈压在心头,脑中哄乱如棉絮。她突然记起昨晚确实抱过一只大手,又压到了自己耳下,一时慌乱如麻。
冯至又重复了之前的话语:“我们就处处对象,好不好?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乖啊!”说着,将她的小身子搂入了怀里。
门外余诺一手压在门上,怔怔喊道:“周能!”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得到小红花的二更……这是明天的内容啊,明天我要多码点了,以后更新字数会稳定一点,嗷~
下午忘记说了,二月已经过去,五号开坑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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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章
周能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立时从冯至怀里挣出,如上了弹簧似得一跃便到了门口。
冯至空了怀,面色不豫的望向来人,气恼被人破坏了这大好时机。
余诺一也正蹙眉看着他,周能喊了一声“嫂子”,余诺一又将视线转回了她身上,却被周能衣衫不整的模样刺得眼痛头晕,低斥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给我回房间换衣服!”
周能低头一瞧,抹胸礼服不知什么时候竟滑落了下来,连胸贴都隐隐露出了一角,“啊”得一声溢出了喉,她又瞬时捂住嘴奔回了房间。
冯至听周能唤对方“嫂子”,挑了挑眉站起身,率先开口:“你好!”
余诺一正蹙眉想着他俩刚才相拥的画面,此刻仔细打量了一番西装革履的冯至,不由疑惑:“你是谁?”
冯至含笑斟酌,片刻才回答道:“我是能能的……朋友。”
余诺一暗忖着他是哪门子的朋友,又颔首回应:“我是能能的大嫂,你好!”
周能匆匆忙忙的换了衣服,走出房门时客厅中的二人刚对话结束,余诺一见她出来,又走过去将她扯进了房间,不顾客厅中尚站着一个大男人,“嘭”地一声阖上了房门。
冯至收了笑,静站片刻驱散不悦,拎起早点进了厨房。
余诺一进门就问:“你不是说昨天去参加胡晓霞的婚礼?到底怎么回事,你是穿着礼服睡了一整晚,还是一直在外头刚回来?客厅里的那个男人是谁,怎么一大早就在你家?”
一连串讯问抛出,周能挠了挠头,又扯了笑讪讪道:“我……我昨晚喝醉了,就这么睡了一晚。”另一个问题她当真无法回答,避重就轻的说完,又听余诺一说:“居然喝醉了?你大门不是开了一晚上吧,外头那人是谁!”
周能垂了头不应声,实则在思考怎样回答才妥当,余诺一却当她的沉默应了自己的猜想,犹疑道:“能能,那个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周能猛地抬头,惊颤地摆手否认,“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余诺一沉眼看她,心思瞬间百转千回,片刻后叹了口气,蹙眉说:“按理你这个年纪是要交男朋友了,我也不是不让你交,你别急成这样。”见周能欲说话,她又摆了摆手,“你先听我说完,你交男朋友是好事,我不会反对,宁泉知道了,也许就能……”顿了顿,她才接着道,“不过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你虽然懂事,可是太单纯了,很容易被人欺负,既然交了男朋友,就应该跟家里说一声,别让你爸妈担心!”
周能心头颤跃惶然,呆愣半响,悻悻的小声低喃:“不是男朋友……”
她已然面色苍白,往日的酡红挥散不知去向,整个人恹恹的仿佛秋日枯叶贴地。余诺一凝视半响,鼻头微酸,涩然问道:“能能,你怪不怪我?”
周能连忙摇头,“不会,我怎么会怪嫂子!”
余诺一抚了抚她的头,笑道:“明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还把你赶出来了,连我都恨自己怎么这么坏,你哥哥也恨我。”
周能怔了怔,喉涩难言,又听余诺一说:“很多话我都不想跟他说,有时候看着他,就觉得他怎么这么傻,都快三十的人了,说分手就分手,是不是男人总是比女人幼稚?”
周能红了眼,却不敢垂泪,硬是抿唇将泪憋了回去。
“我妈前两天还问我,要不要今年五一把婚事儿办了,我怎么跟她说,说已经分手了吗?”
周能咬了咬牙,眼泪落了一滴沁进了衣服,余诺一又说:“可是宁泉的心不在我这里,就算是从前,也不见得对我多有心,要不是我们两家走得近,他连看都不会看我!”
周能哽声喊了句“不是的”,余诺一笑了笑,“其实我也累得慌,只是不想就这样放手。”
余诺一再也说不下去,深深的看了周能一眼。周能迎上她的视线,颤了颤又垂了头。
余诺一哽了喉,无力道:“我先回学校了,最近肯定是没空来看你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别着凉了,记得有空就多做运动。”
周能仍是垂着头,小声应下了余诺一的话。
客厅里已不见了冯至,余诺一临走前又嘱咐周能:“别跟你哥哥说我来过,也别跟他提起我,大家都静一下也好。”
凝着余诺一消失在面前,周能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又奔到了阳台往外看,那道身影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后终于彻底不见了。她盯着车子愣神,泪眼蒙眼中仿佛世界颠转,终于扯了喉嚎啕大哭。
冯至洗漱完回到客厅,听见哭声忙疾步跑去了阳台。周能穿着单薄的羊绒衫立在浅色玻璃后,长发杂乱的贴着脸,孤立无助恍若被弃。他不由想到沈志宏的描述,“每次都哭得喘不过气”,他从未见过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会哭得这般凄惨,周能应该是只会嚼棒棒糖,时不时露出泥窝的乖俏孩子,怎么能哭成这样。
冯至慢慢上前,不由自主的将她搂紧怀里,哭声震得他心颤,“能能,怎么了?”
周能晨起时的头痛此刻重袭而来,余诺一的离去仿佛将她的心口凿了个窟窿,连身边的人是谁都识不
得了,只一味的声嘶力竭哭嚎不止。
冯至拂去她的眼泪,轻声哄道:“别哭别哭,到底怎么了?“
周能自然说不出话,哭声穿透了丛丛绿色,从楼底下的树叶跃到了对面的青草,有人抬头往阳台看去,议论声散在风里。
冯至不擅处理此类窘况,干脆箍住她的腰一把提起,就这么将她抱进了客厅。周能似是没了知觉,被冯至搂进了沙发都不反抗。
冯至拍拍她的脸,“行了行了,嗓子都哭哑了。”
周能挥开他的手,鼻涕堵在那里连呼吸都不畅,哭声渐渐哽起,又抽抽噎噎的小泣起来。
冯至抽了纸巾给她,再次问道:“哭完了?到底怎么了?”
周能侧头看他,睫毛沾了水,望出去一片模糊,中间仿佛隔了磨砂玻璃。她突然咽声问:“你说……处对象?”
冯至愣了愣,“啊”了一声,又听周能低喃:“那就处对象吧。”
冯至以为自己听茬了,问道:“你说什么?”
周能垂了眼,有气无力说:“算了,没什么。”
冯至这才确定之前所听,急道:“什么算了,我可没听错,你说处对象!”
周能连连摇头,“你听错了,你走吧,我要上班了!”
冯至哪里肯依,连说了几句“没听错”,又凑到周能面前说要送她。
周能将他推开,锁了房门洗漱一番,出了屋见冯至还在,蹙了眉披上外套就走。
冯至疾步跟上,下了电梯又将周能扯上了车。周能扒着车门不愿进,嚷道:“你有完没完!”
冯至笑道:“没完!”说着,就将周能压了进去。
“致金辉煌”到四合院步行不过半个多小时,周能按了按太阳|茓,靠在车窗静默不语。
片刻到达目的地,冯至说道:“下班再来接你!”
周能转了头睨他,突然开口:“我之前说处对象,其实是想要一个假男朋友。”
冯至本因她应下交往而自喜,纵使她随后改口,他也只当小女生害羞,谁想这会儿却乍听她说假男友,不由沉了面色,“什么意思?”
周能说道:“就是假男朋友,所以之前对不起,我不是那样的意思。”说完,便拎了包下车,徒留一个背影给冯至,也未见到冯至隐含怒气的双眸。
冯至活了三十二年,虽不是说要雨得雨,却也从没碰上过如此糟心的事儿,肖想了一个小姑娘罢了,亲了几口就被她又打又骂,现在竟落得被人家施舍假男友的头衔,一口恶气梗在喉里,
他将时速飙升,转盘晃晃荡荡的到了尽头。
回家后他又将大门摔出一条裂缝,曹禺非的电话打来,惨遭殃及。
“你他妈有屁快放!”
曹禺非将手机拿离耳朵,心头颤了几下,惶恐问道:“大哥,你吃枪子儿了?”
冯至怒骂一声,又厉声道:“你有屁也自己吞回去,别找我!”说完,就利索的挂了电话。转头时瞥见茶几上的一盒棒棒糖,他愣了愣,又慢慢坐回了沙发。
周能今日工作效率极低,沈国海看在眼里,将老花镜扶了扶,又去泡了杯茶给周能,“来来,先休息休息。”
周能受宠若惊,起身接过茶后连忙道谢。
沈国海淡笑不语,又回了书房做起了自己的事。周能抿茶入喉,苦涩盘旋一阵,清甜落入胃里。
慢慢走去了院子,她踮起脚凝望远处山丘,愈发抖擞的草木和归巢雀鸟告知世人冬季已过,只是满街仍是厚重冬衣,行人顾不得这些所谓时节。
她叹了口气,捧着茶杯重投工作。
时间晃过,沈国海看了稿件后便让周能下班,又说道:“明天睡到自然醒再来,小姑娘留了黑眼圈可不好!”
周能感恩在怀,道别沈国海就出了院子。
冯至的车停在小道上,见到周能慢悠悠的往前行去,便踩了油门跟在了她后头。
行至前方施工场地,冯至便按了按喇叭,开了车门就拽过周能。
周能愣了愣,被冯至架上了车,又听他道:“假男友是吧,我做!”
周能诧异的睨向他,冯至又笑道:“不过假男友太亏了,你也得给我点儿福利。”说着,便将周能一把搂近,压向了她的唇。
周能反应不及,一瞬便被他含住,最可悲的是她毫无经验,惊骇中竟张了嘴欲喊,却被冯至得逞,立刻探了舌进去。
“唔”,周能喉中溢出一声,双手抵在他胸前却撼不动他分毫。吉普车较为宽敞,冯至又将她搂紧几分,渐渐得竟微微提了起来,舌头吮在她口中肆意探寻,似是已触到了她的喉。
周能扭头欲挣,又被冯至固住了双颊,掐得她的嘴阖不上半分,冯至吻得愈发凶猛,喉中喘着粗气,另一只手用力一提,竟将她拉离了座位,抱到了自己腿上。
周能踢腿挣动,又被他困住了双腿。冯至吻过她齿内每一分,又勾着她的舌随他动作,彼此呼吸交融,清甜的味道萦袭全身,冯至只想将她吞下腹。周能不懂如何推拒嘴中的舌头,伸手去推他的脸,却又被冯至一把抓住。
冯至稍稍离了唇,粗喘道:“能能,我今天真是气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是汤,下午四点左右
☆、31章
周能尚未缓气,胸口起伏不定,眼见冯至说了这么一句又要压下来,她本能得侧了头,却还是被他贴上了。周能紧阖着嘴喉中闷哼,又伸手往他脸上抓。冯至侧头躲开,哑声说:“又闹!还不给男朋友亲?”
周能忍不住吼出声:“你放开我,我早上都说清楚了!”
冯至冷哼道:“你以为都你说了算?”又放柔了语气继续说,“能能,早上是你先答应的,就算你反悔,也不能这么过分是不是?我都答应做你的假男友了,你还想怎么样?”
施工场地的轰鸣声渐渐消止,三三两两的工人从里面走出,蓝白色的屋子周围慢慢热闹起来,有人在泥地上搭了灶台,炊烟袅袅没入云层。
周能不由想起了事情起因,余诺一的话历历在耳,一时凄惶起来,垂了头说:“你先放开我。”她双腿跨在副驾驶,身子又被冯至紧箍,又踢又打仍是挣不开,心中早已泄气。
冯至并不想轻易松开,见她软化了态度,出声楚楚可怜,垂头时颊边长发散在了肩胛,遮住了泥窝的位置,长睫下不知有无晶莹露珠,他心中怜爱顿升几分,拨开她的长发,又捧起她的脸柔声道:“那你答不答应?”
周能无法甩脱他的手,纵然愤怒已冲天灵,却仍咬牙平复心绪:“放开我再说!”
冯至凝着她双眼,知道她怒火难抑,却还装模作样的与他镇定对话,不由勾唇道:“你先答应我再放开,要不然我就亲你了。”说完,不待她开口便俯下了头,往她唇上压去。
周能咬紧牙关往旁侧躲去,冯至干脆一口咬住了她的鼻子,周能“啊”了一声。
直到他的脸上被巴掌闪过,响声稍纵即逝,冯至才停下逗弄,钳住她的脸咬牙道:“打上瘾了?”
周能怒道:“冯至,你别太过分,你给我滚开,滚开!”说完,她挣扎的愈发厉害了,双腿将座椅踢得轻晃,连车子都微微震荡了起来。
几个建筑工人扒着饭碗无意中瞟向了车驻的角落,不由咂舌:“大白天的来这个?”
另一人口中的饭猛得喷出,咳了几声跃跃欲试道:“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那头冯至见周能已火冒三丈,担心继续逗弄下去真将她惹得毫无回转余地,不由开口:“好好,对不起,但是你不是要个假男朋友吗?因为你嫂子的缘故?我滚了你去哪里找男朋友?”说着,又渐渐松了手劲儿。
周能一得自由,立刻蹿到了副驾驶去扒车门,冯至及时上锁,又扑过去将她压制在身下,“我真的不欺负你了,你安静点儿!”话音刚落,他余光瞥见几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徘徊在车子附近,有人探头探脑看向这里,还有人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过来,冯至顿悟,一时老脸涨红,低声道,“别乱动了,人家以为我们车震呢!”
周能扒门时也瞧见了,只是并没留心,乍听冯至说了那两字,动作顿时止住,心中急如火烧,又红了脸怒道:“你快开车,快开车!”
冯至听罢,立刻起身,车轮迅速转起,掀起一片尘土后又重归平静。
周能松了口气,又想去开车门,冯至及时开口:“你嫂子是要给你相亲还是怎么样,你急着要男朋友?”
周能一怔,心乱如绳结错扣,解不开的反反复复绞得她头痛,愤愤道:“与你无关,你开门,我要下车!”
冯至方向盘急转了一个弯,又踩了油门加速前进,周能不由朝前一倾,急急得去抓安全带,才抬眼却见“致金辉煌”已在自己面前。
冯至笑道:“到家了,下车吧!”
周能怨愤难泄,冯至一开锁,她便用力扣开了车门,又使劲臂力将车门甩上,转了身便往公寓逃去。冯至朝她喊道:“我晚上再来找你!”
周能如猛鬼在后,眨眼间便进了电梯,冯至的话自然没能入她的耳,见他没再追来,周能总算松了口气。
回家后煮了碗泡面,咬了几口眼角便沁出了水滴,周能耸耸鼻子,将泪水逼了回去,狠狠戳透塑料碗底,仿佛冯至的脸便在汤汁下埋着,直到桌面上有水溢出,她才止了手。
晚间新闻时赵尽染打来电话,问道:“能能,你知道昨天是谁送我回家的吗?”
周能奇怪道:“不是江为扬吗,我好像记得是他,怎么了?”
赵尽染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聊起了冯义与胡晓霞的蜜月之行,又说自己出差时会在那里与他们碰头。
周能羡慕道:“真好,我也想去!”
赵尽染笑道:“那就一起去吧,我们还没一起旅游过呢!”
周能心中一动,片刻又被迷雾困住了眼,恹恹开口:“算了,你们都玩得开心点吧!”
挂了电话,她也打消了追骂冯义的念头,迁怒到他身上做什么,平白让胡晓霞替她生气。只是今天实在不愉,周能胸闷难忍,洗了澡后头痛再次袭来,埋在枕头里伤心了好一会儿她才入了眠。
冯至在金格应酬了几杯,才得了空,曹禺非又凑脸过来问他上午吃枪子儿的事,冯至笑骂他多事,被他勾起脑中的那人后,一时心痒难抑,向张奇伟客气了几句,便撇下他们先行离去了。
到了“致金辉煌”后冯至抬眼看向周能的公寓,月光下漆黑一片,他进了电梯便掏出钥匙,片刻就进了屋。
开灯后他四下打量一番,蹑手蹑脚往周能卧室走去,轻声喊着“能能”,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恍若做贼的模样太过下作,挺了胸又扯嗓喊了声“能能”。
走近床头时听见了微弱的呼吸声,冯至心头如小手挠过,想她只有酒醉昏睡时才能乖巧的任他为所欲为,不由悻悻,又趁势往她小嘴上亲了一口。
周能闷叫一声,冯至心头微颤,立时直起了身子,又听周能的下身传来,他终于察觉不对,往她脸上拂去,触手滚烫。
周能醒来时茫然得眨了眨眼,夜色下暗淡的光晕将陌生的小屋浅浅的呈在了自己面前,正思忖着是梦境还是现实,唇上瞬间一软,有舌头细细舔弄着她。
周能心中骤紧,扯喉喊了一声,只是嘶哑难闻,如蚊虫唱吟。冯至喜道:“醒了?”
灯光骤亮,周能抬手挡眼,又被冯至扣住了手,“别动,打点滴呢!”
片刻后护士赶到,再次给周能量了体温,瞅见冯至的严峻面庞,心头颤了颤,说了句“降温了”,便逃窜似得出去了。
周能意识已然清醒,想怒斥冯至对她不轨,又突然疑惑他是如何将自己送来医院的,厉问脱口而出,瞪着他直喘气。
冯至借口早已想好,说道:“晓霞打你电话打不通,她不是赶凌晨的飞机嘛,只好托我来找你,你家的钥匙是她给我的。”
周能转头欲找手机,冯至递给她。见果然是没电后自动关机了,周能又向他借手机,冯至没好气道:“晓霞已经在飞机上了,下飞机后你要给她打国际长途随便你!”
周能顿住,蹙了眉不再理他,翻身睡去了。
第二天向沈国海告假,周能身无分文无法打车,只好上了冯至的吉普。
冯至熬了一夜后略显疲倦,不过心情颇好,哼着歌将周能送回了家,见周能没有反对,他愈发愉快的跟上了楼。
谁知进屋后周能便翻出钱包将医药费递了给他,说道:“只多不少,谢谢!”
冯至抱臂笑道:“我的陪护费你不算算?”
周能愣了愣,又低头扒钱包,冯至抽过钱包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犟!”
周能正想反驳究竟是谁“犟”,想了想,她实在无力与他瞎扯了,便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冯至收了笑,静静凝视她半响,扫过她青黑的眼睑后,一时失了逗弄她的兴致,将钱塞回给她后便走了。
余下几日冯至消声觅迹,周能与他之间除了冯义和胡晓霞便再无交集,她只当冯至兴趣已过,两人再无碰面机会,总算将他从仓惶心绪中划去了。
沈国海翻着书从周能面前走过,回到书房后冯至的电话打来,他笑道:“嗯,小丫头感冒应该全好了。”顿了顿,他又严肃说,“阿至,你向来不做这种事情的,现在把个小姑娘放在我这儿,又让我给你信儿,你当我是谁呢?我看周能是个较真儿的姑娘,你别瞎来!”
冯至说道:“叔,你把我当什么呢!”话刚出口,冯至便颇不是滋味,想起几番对周能的所为,确实叫他颜面尽失。悻悻的挂了电话,他绕着办公桌走了两圈,又摸出香烟临窗远眺,只是四下一片空虚混沌,往日熟悉的一草一木仿佛枯得不成面目,如那日暴雨突至,打焉了整个南江。
周能回家后接到了余诺一的电话,她凝着屏幕好一会儿才接起。
余诺一听她嗓子有些沙哑,便问她是否又病了,周能只说小感冒,话题渐渐扯远了,余诺一说道:“你还没把男朋友的事情告诉家里吧?”
周能顿了顿,才轻应了一声。
余诺一听着她的清浅呼吸透过话筒传来,清了清干涩喉咙又说:“去说一声吧,宁泉也快回来了,对了,你们老房子的邻居不是下个礼拜就结婚了吗,到时候要不要我送你回中隽?”
周能怔怔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挂了电话,天色竟全暗了下来。周能仰头看向窗外,将手机塞进了沙发垫底下,又去厨房煮了碗泡面。
滚烫的面条儿入了喉,却滋味全无,她抱起碗又吞咽了几口汤,烫得舌头发麻,连胃都险些煮开了。
门铃突然响在空旷的客厅,周能一口汤哽在喉咙里,呛了呛又逆袭进了鼻子,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她喊道:“来了!”
房门打开时,冯至正见到周能嘴唇凝汁,双瞳含露,鼻涕隐隐挂下的画面,忍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把我锁外头呢!”
周能怔了怔,转身又回了屋,只是房门却未被她阖上。抽了张纸巾将鼻涕擤去,又重重擦了几下上颚,她才抬眼看向冯至:“你……还愿意做我的假男朋友吗?”说完,她双颊立时泛了红,尴尬得想堆沙埋头。
冯至听罢,收了脸色凝着她半响,直到周能又想收回刚才的话,他才开口:“周能,把‘假’字去掉!”见周能愕然张口,冯至接着说,“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们试着处处,像正常男女朋友那样,你要应付家里长辈也好,其他的也好,我都配合,咱们处一段时间,你要是真不喜欢我,甩了我的话,我绝对不再找你,成不成?”
周能一时眼涩,难以言喻的情绪袭在心头,静谧间仿佛能听见心率鼓动,还有两人的呼吸穿过尘埃交错一起。晃神片刻,晕眩感一闪而过,她终于怔怔点头,轻念道:“好!”
冯至耳颤了一下,连日来的浊气终于释出了胸腔,仿佛夜半花开迸裂,六色芬芳将月光羞得黯然失色。他上前一步,未察觉到自己嘴角的笑扯出了从未有过的弧度,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嗯,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以后别那么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收到了一个负分评,理由真的让我莫名其妙难以接受,所以找了朋友诉苦,现在已经有三个人知道我在这里码字了,55555丢脸啊~ 现在心情好了,我要开始锻炼我的玻璃心了,孩子们啵一个啊!!!
☆、32
第二日周能睁眼后隐隐觉得昨晚的梦有些不可思议,窗外旭日露了一角,天气预报今日温度升高,她翻出春装套上,又往阳台站了一会儿,一阵风过后她又换上了冬装。
出门时天际已然褪去晨昏痕迹,周能竖耳细听,鸟鸣唱响树丛,还有花骨朵藏在绿意间。
路边的大妈熟练的包着饭团,周能巴望着脆油条,轮到她时,她急急得指着油条说:“放这个,阿姨,给我多放点啊!”
大妈将见底的碗拿起朝饭团盖去,笑道:“全给你了,怎么样!”
周能心满意足,喜道:“谢谢阿姨!”
饭团里放了什锦菜和花生米,一口咬下去脆油条立刻碎成了渣渣,胃里瞬间暖了起来。
大妈又拿出袋装豆浆递过去,“呶,烫好了,小心些啊!”
周能接过,朝大妈挥了挥手便朝四合院走去了。
行至门口她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嚼了半响脑门仿佛被小锤子敲过,“咚”得一声裂开了半条缝,她突然醒神,悚然感袭上脊背。
魂不守舍的工作了大半天,周能屡屡转头盯着手机,黑色的屏幕让她渐渐松懈了下来,后来又想起那人并无她的新号码,于是彻底松了气。
沈国海接完电话后心情大好,走至周能面前说:“我儿子过两天就回来看我了,那臭小子有了媳妇儿就忘了爹啊!”顿了顿,又蹙眉说,“不过我要练练英语,我那小外孙女中文不利索,一张口全是洋鬼子话。”
周能笑道:“小孩子学话很快的,她要是呆上半年,一定能把中文练好。”
两人闲聊起来,稿件被搁置在旁,时钟不经意的走过一个个数字,沈国海端看周能的精致面庞,心道这种小女生确实易招人喜欢,加之周能性格乖巧,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原先的第一印象着实有误,只是不知冯至对她能有多久的热度。
下班时周能手机响起,瞅了眼陌生号码后她应了一声“喂”,那头笑道:“能能,下班了?”
周能瞬时耳痛,抽了抽眼将手机拿开又看了一眼号码,仿佛见鬼似的立刻挂了电话,与沈国海匆匆道了别便疾步朝外走去。
门外小道上冯至立靠着车门,沉脸盯着周能慌慌张张的朝前小跑,他顿时怒气丛生,跨步追上了她,探手一捞便将她轻提了起来。周能心惧得喊了一声,冯至气道:“你是不是又想收回昨天的话,耍我玩儿呢?”
周能这才识清来人,转眼便被冯至半推半抱得压上了车,她愣怔半响终于回神,悔意倾泻而来,涨红着脸磕磕盼盼道:“大……大哥,我……”
冯至打断她,咬牙道:“闭嘴,你以为狼来了?给我系好安全带!”
周能欲哭无泪,从未料想事情会到如此地步,只是转而忆起余诺一的字字句句,心戚便刺痛了每一个毛孔。
冯至终于了解到周能的善变,喉中怒气被他反复压制,他本订下了城中新开的法餐厅,连孟予都诧异他的反常,只是心思瞬间化为泡影,他意识到自己的首要任务是让周能清醒他的存在。
一路沉默着开去了“致金辉煌”,冯至进屋后便往沙发上一靠,见周能耷拉着脑袋惶惶站立一旁,他招了招手说:“过来!”
周能一路思忖下来,几日犹豫不安的焦躁终于寻得了决心落定的释然,她正斟酌着如何与冯至打商量,冯至已等不急了,起身又将她捞进怀里,周能惊颤仰头,瞬间便被冯至亲了一口。
冯至不悦道:“想什么呢!”
周能脊背发凉,推搡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别动手动脚,我跟你商量一下,我们……”
冯至暗笑她的幼稚,不待她说完便狠狠吻住了她,堵了她闷在喉中的那一声呜咽后才松了嘴,说道:“没得商量,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周能只觉血液直冲面颊,耳朵热得发烫,后悔恐惧和破罐破摔压得她喘不过气。
手机铃声骤然打断两人各异的心思,周能从冯至怀里挣出,周母的迫切话语传到耳边:“能能,你交男朋友了?”
周能心头猛沉,重石锤击脏腑,她哑声问:“妈,谁……谁说得?”
“还能是谁啊,诺一中午的时候和你表舅妈说的,还说要给你保密,你表舅妈开心起来哪里还能保密啊,能能,你真的交男朋友了?什么样儿的啊,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周能喉中发涩,初春的闷热将夕阳熏成了烈焰,灼得她额头沁汗,后悔今日穿了冬装。
冯至在旁听见了那头的急切,思绪尚未过脑,便鬼使神差的喊了声“能能”,话音一落,“尘埃落定”四字划过心头。
周能捂住话筒的动作终是迟了,周母讶异道:“你男朋友在你边上?能能,快跟妈说说是什么人儿啊,一定要带回来给我看看!”
周能急躁得应付了几声,心中绳结揪紧错扣,再也无法解开了。
挂了电话后她怔立半响,脑中空茫手足无措,冯至将她圈进怀里,蹙眉道:“能能,怎么了?”
周能侧头仰看,嘴巴张颌几番,终是没有开口。
旧邻梁静的婚礼在周日举行,甘宁泉匆匆将工作收尾,便定下了机票,又让周能等他回来。
周能捏紧手机说:“哥,你不用急着回来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甘宁泉说道:“我这边工作已经结束了,你别自己坐车,时间太久了你吃不消的。”
周能闷闷的吐了口气,抠着外套的绳结说:“我……我男朋友送我去。”
那头静默片刻,甘宁泉再开口时仿似毫无惊讶,只淡淡道:“那我直接到中隽,等我!”说完,不待周能收线,他便挂了电话。
周五时沈国海提早让周能下班,又说道:“你多呆两天吧,明天我儿子他们回来,接下来几天我也不打算工作。”
周能应下了,又说到时候带好吃的回来孝敬他。
上了客车后接到周母电话,周能讪讪道:“妈,哪儿有刚谈恋爱就把男朋友带回家的。”
周母不悦道:“不带回家那就代表不认真,带回来怎么了,又不逼着你结婚!能能,你还小,不懂事儿,妈妈看人准,你一定要带回来给我看一眼,听话!”
周能悻悻的挂了电话,贴着车窗凝向路边风景,载在路边的树木生得郁郁葱葱,叶隙间火车疾驰而过,太阳转眼侧向了西边。
冯至去接周能下班却扑了空,沈国海诧异道:“她回中隽了,你不知道?”
冯至愣了愣,蹙眉问:“她怎么回去了?”
“说是有朋友结婚。”沈国海说完,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儿子身上,“郴锐明天就回来了,你这两天抽个空,好好聚一聚。”
冯至笑道:“哟,哥总算回来了啊,那行,我去安排一下!”
出了四合院,冯至摸出香烟吸了一口,嘴里涩涩的颇不是滋味儿,周能仍是没将他放在心里,他冷哼一声,将车门重重阖上,车子疾驰而去,眨眼便穿过了“致金辉煌”,冯至望了一眼后视镜,捏紧方向盘怒火无处宣泄。
周能在日落时分到达士林汽车站,又招了出租车回中隽。
中隽小学的孩子们正成群结队的跑在马路上,有值日生站在路口喊:“你们班队伍散了,要扣分!”
孩子们立刻互相招手,又重新归成了一队。眼尖的小男生望向缓缓行过的出租车,嚷道:“我看见能能姐姐了,快去告诉周老师和甘老师!”
刚合成的队伍立刻散去,值日生气呼呼的吼道:“只给你们八分,八分,你们班不及格!”
兴奋的孩子们只想着立功,哪管他的叫嚣。
周父得信后便夸了他们几句,又去找周母放了留堂的学生。
两人一进门,周父就大喊“宝贝”,周能从卧室出来,扑进周父怀里就嚷饿。周母拎着菜往客厅扫了一眼,问道:“你男朋友没带来?”
周能挠挠头,又抱着周母的胳膊撒娇,“妈,这样太快了,人家胡晓霞也是谈了三年恋爱才见到婆婆的。”
周母驳道:“你跟胡晓霞怎么一样,你不带回来我就是不放心。”训斥了她几句,周母终是不舍,推着周能让她先去洗个澡,又拉了周父去一旁说道,“你想办法把能能的男朋友找出来,我不放心。”
周父笑道:“孩子大了,你就随她去,再说了,确实没有刚恋爱就把对象带回家的道理。”
周母硬是不依,瞅了眼熏着热气的浴室,犹豫道:“要不,去看看能能的手机?”
周父收了笑,蹙眉说:“不行,这是能能的隐私,咱们不能这样!”
正说着,手机铃声突然从卧室传来,周母与周父对视一眼,转了身便向卧室行去,周父阻止不及,周母已接起电话,瞪了他一眼清嗓道:“喂,你好!”
冯至在电话那头愣了愣,犹疑道:“你好,我找周能。”
周母看了眼周父,指指手机对口型说“是个男的”,又朝对方道:“哦,我是周能的妈妈,她正在洗澡,你是哪位?”
冯至一口气呛进了鼻腔,咳了一声挺脊回答:“哦,伯母你好,我是能能的男朋友。”
周母喜不自禁,与他对话了几句,笑意止也止不住,挂了电话后对周父说:“我让他最好能过来一下,他说安排一下时间。”
周父蹙眉担忧,“你这样能能会生气的!”
周母瞥他一眼,“生什么气,能能是最懂事儿的,她知道咱们是为她好!”
周父暗暗叹了口气,好心情瞬时低落。
一家三口上了饭桌后倒也不再提及男友的话题,吃了饭又坐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周能打了几个哈欠,便被父母赶回了卧室。
沾了家里的枕头后她烦恼全消,小镇的星光耀过城市霓虹,她趴了一会儿,又起身摸向了窗户。
对面的田径场已熄了路灯,道路边的小店铺正关着铁闸,有店主的声音远远传来:“今天这么早关门啊!”
有人回应:“是啊,我女儿今天从学校回来,早点回去陪她!”
周能凝神听着时不时传来的对话,颊边的泥窝终于再次显出。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周母唤周能起床,“宝贝,快起来,你哥哥来了!”
周能“唔”了一声捞被埋头,甘宁泉已进了卧室,笑道:“我来叫她吧。”说着,便上前哄道:“乖乖,起床了!”
周母见他出马,便回到厨房看起了锅。甘宁泉稍稍掀开被子,怔怔凝着周能的睡颜片刻,拂上她的脸拍了拍,又柔声道:“快起来,都吃午饭了!”
周能掀眼晃了晃神,尚沉浸在美梦中,神思缕缕散去又收拢,直到看清甘宁泉含笑的脸,她才“啊”了一声腾起。
周母端上最后一道菜笑道:“你看看,也来不及去买菜,将就着吃一点儿吧!”
甘宁泉举块吃了一口,赞了周母的手艺,见周能洗漱完出了浴室,身上的卡通睡衣卷了边卡在了裤腰上,不由笑道:“还没醒呢,快来吃!”
食至一半,甘宁泉又对周母道:“姑妈,明天喝完喜酒我就和能能直接回去了。”
周母说道:“这么快啊,我还想先见见能能的男朋友呢!”
周能喊了一声“妈”,甘宁泉笑道:“哦?能能前天还说他男朋友送她来,怎么也不见人?”
周母便怨道:“还不是这孩子,总说没有刚恋爱就把对象往家里带的道理,一点儿都不懂事。”
甘宁泉淡淡一笑,睨了眼垂头扒饭的周能,不再说话。
周日温度再次攀升,周母将晒透的棉被收了回来,阳光的味道瞬间贴上了身。甘宁泉已候在了客厅,周父装好了红包,又让甘宁泉少拿一些,甘宁泉笑道:“这是我爸妈的,他们今天不过去,怪不好意思的。”
周父说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梁也真是的,跟你们家一点儿都不熟还要请你们,平白让你们浪费钱!”
正说着,周母已和周能换好了衣服出来,几人说笑着下了楼,甘宁泉牵过周能的手攥紧,触到掌中的小手想要挣出,他又捏紧了几分。
下到楼底,周母正说道:“对了,前几天你妈也念起你的婚事了。”话还未完,便听见有人喊了声“能能”。
高大男子跨出车门,走近几步朝他们笑道:“叔叔阿姨,我是冯至。”说着,又朝甘宁泉微微颔首。
周能惊愕瞠目。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们这个进度真的慢了?唔……我想想哈~
☆、33
周母率先回神,眉开眼笑道:“你就是冯至啊,这么快就来了!”说着,手肘轻轻捅向周父,周父这才伸手与他相握。
冯至应道:“手机半路上没电了,所以就没事先给叔叔阿姨打电话,幸好您上回说的地址我一直记着,路上问了问倒也没走岔!”
甘宁泉懵在原地,直到周能挣开了他的手,他才随着周能的背影朝对方望去。
周能愣愣道:“你怎么会过来了?”
冯至尚未答话,周母已开了口,“昨天你手机响,我就不小心接起来了,谁知道这么巧啊,就聊了几句,小冯来得也凑巧。”又转向冯至说,“我们正要去喝喜酒呢,要不一起过去吧?”
冯至自然愿意随行,便邀周母上他的车。眼见周母想与他了解沟通,周能忙阻道:“妈,你们还是坐哥的车去,我上冯至的车。”说着,忙将他们推了推。
周母迈了步子想与冯至一道,周父扯了扯她的胳膊,凑她耳边说:“你让他俩聊聊,一会儿酒席上想问什么再问。”周母见冯至已被周能强拖进了车里,也只好作罢。
阖上了车门,周能再次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冯至说道:“你妈想见我呗!”又笑睨她说,“来得还真巧,我刚到就碰上你们出门了,再迟一步不就要错过了嘛!”正说着,前方的车子已启步开动,冯至便踩了油门紧紧跟上。
周能蹙了眉,忐忑道:“我妈她……”顿了顿,又斟酌不出合适的语句,周能焉了脑袋叹气,“算了。”说完,又加了一句“谢谢”。
冯至侧睨了她一眼,思及她昨日不告而别,今日又对他没个笑脸,心中一时气闷,暗骂自己吃饱了撑的,如此想着,便不由自主拽过了她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听到她的尖叫溢出,他才又笑着放开,说道:“你别忘记我现在是你男朋友,正牌的!”
周能皱眉举手端看牙印,冯至下嘴收了力道,并不是太痛,齿痕片刻就能消去,只是莫名其妙遭人一咬,周能难免气愤,怒瞪冯至道:“你干嘛咬我!”
冯至见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连双颊都印出了酡红,一身红色外套更将她衬得宛若雕花陶瓷,端看赏心悦目,碰时叮咚作响,真将它摔落地下,又碎得不留情面。他笑了笑,说道:“让你长长记性,以后上哪儿得先跟我报备,再提醒你一下,上回可是你亲口答应咱俩交往的,这还没处起来呢,你就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周能怔了怔,暗恼自己那天是发了哪门子疯,竟真当应下了他,不过思及了旁侧心事,她又有了安慰,蹙眉纠结一阵,她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了。
前方车子往士林驶去,马路中段恰逢修路,车子行向左车道,太阳下尘灰不慑稻草扬威,寻着缝隙便肆意飘向道旁。
周母吸了尘灰入喉,咳了几声忙阖上车窗,缓了会儿又朝后头的吉普车望了一眼,问道:“哎,你们觉得那个小冯怎么样啊?”
周父拧眉说道:“我看他应该有三十了吧,太大了,不适合!”
周母瞪了瞪他,驳道:“岁数大点儿我才放心,能能跟个孩子似的,这样儿的才好照顾她!”
周父不由脱口:“还不是你惯的!”
甘宁泉捏紧方向盘,见周母又问向了他,道了句“不清楚”片噤了声。
片刻后周母又思忖说:“其实最好是大五岁,差太多了也不见得好。”
周父睨她一眼,“可不是,我不太看好那个小冯。”
小镇不比南江终日堵车,一路只等秒数过去便可了。红绿灯又仿似摆设,有车辆无视开过,还有零星收队的婚车,遮挡了车牌肆无忌惮。
冯至笑道:“我还以为就大院里的车敢这样呢,原来也不能小瞧了这些婚车啊!”
车行通畅,片刻便抵达了摆席之地,一行人入了大堂便往左侧拐了弯,冯至鲜少来这类不设前台,也不设礼宾柜台的酒店,好奇的张望了一番,眨眼行至签到台,拿了礼袋后踏入厅内,老梁便迎了上来招呼他们入座。
甘宁泉替家中二老寻了借口,老梁笑道:“没事没事,甘局长总是个大忙人,对了,他应该退休了吧?”
甘宁泉应道:“是啊,年前刚退下的,现在所里的同事上门找他,就只会拉他做牌搭子了!”
几人说笑着入了席,老梁又念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去招呼起了其他人。
周母坐下没多久,便一口一个“小冯”的唤了起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起了他的家世。周能尴尬打断:“妈,你别问东问西了!”
周母不乐意道:“这哪里算问东问西了,哦,你什么都不肯说,还不许我问啊!”
冯至笑答道:“我是家里独子,不过家里堂表兄弟倒是比较多,我妈以前是大学老师,现在退休了,我爸是军人。”
周母未曾料想他母亲竟也是教师,虽自己与大学老师相隔了许多档次,但也难免起了同行间的亲切,又想到他父亲是头戴五星的军人,培养出的儿子定然不会差了,一时喜上眉梢,年龄问题便自动抹去了。
甘宁泉沉默凝神,将对话过耳后便提起了茶壶,越过周能向冯至斟茶,冯至忙举杯迎上,含笑道谢。
甘宁泉问道:“你和能能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周能仰头朝甘宁泉看去,又扯着桌布扭头朝向冯至。
冯至答道:“我和能能去年十二月认识的,那会儿她乘的出租车和别的车子追尾了,我刚巧碰上。”
周能本以为他要胡诌,听他说罢,又好似就是这么回事。
甘宁泉“哦”了一声,朝周能睨去一眼不再说话。
婚宴的流程大同小异,士林的婚庆公司鲜少标新立异,司仪拉着新人热闹了一阵,又和助手拎了大袋的布偶抛向桌席,玩起了各类小游戏。
周能朝主桌上的梁静看去,红色鱼尾礼服下的身姿婀娜窈窕,长发盘了韩式发髻,碎钻点缀其中,一颦一笑间早不似当年扎着羊角辫,与她扭打在一起的那个坏丫头了。她又寻向了老梁,当初振振有词得说要让她下牢房的邻居叔叔,如今也与他们笑脸相迎,恩仇泯于逝去的时光。
她不由叹气,莫非只有自己记了仇?
桌上菜肴已上了大半,周能不再胡思,举块朝龙虾夹去。甘宁泉剥了螃蟹放置周能碗边,周能扔了龙虾壳,犹豫一瞬便道了声谢,拿起蟹壳吞下甘宁泉挖入的蟹黄,又去抠沾在壳上的余下部分。
那头冯至与周父周母相谈甚欢,侧头瞟向周能时正见甘宁泉细心的剥着螃蟹,将两侧蟹肉挖进了壳里,又将劳动成果递给了周能。
他不由朝甘宁泉瞄去,恰逢甘宁泉抬头,两人视线相撞,朝对方颔了颔首便错开了。
待冯至想去拿螃蟹时,盘子早已叫其他宾客清空了。
酒至半巡,新人已走到了周能的席旁,大家举杯相敬,梁静朝周能看去,笑道:“这么久不见了,你毕业了吧?”
周能愣了愣,“嗯”了一声。梁静邀她有空来做客,又与桌上其他人客套了几句,便又和众人走向了旁桌。
周能凝着她的身影徘徊酒席,笑靥间满是欢喜,不由狠狠吐了一口气,终于释然了。
八点散席,甘宁泉本要将周能带回南江,只是生了如此变故,他也不好自作主张了。
周父周母嘱咐他路上小心,甘宁泉应道:“放心吧,十分钟就到家了。”说完,又朝周能和冯至望了一眼。
冯至上前与他握手,笑道:“等回了南江,咱们哪天也可以出来喝酒!”
甘宁泉沉声道:“一定!”
回中隽的路上,司机换成了周父。冯至一身酒味,搂着周能的腰与前方两人继续闲谈。周父说道:“我早就想让能能去考驾照了,像这种场合我不就能喝酒了!”
周能去抠腰上的大掌,冯至用力收紧,反将她搂入了几分,笑说:“那容易啊,回了南江可以去报个驾校,趁毕业前把驾照考出,我有空也可以让她摸摸方向盘。”
昏黄路灯映出周能隐怒面色,两人暗中较劲,冯至一边逗弄着她,一边又游刃有余的应付对话,只周能一人苦于孤立无援,又不能叫父母看出端倪。
回家后周母招呼冯至随意看看,又去储藏室翻找被褥和洗漱用品。周父去厨房倒了茶出来,冯至连忙接过,“叔叔,您别忙了,歇歇吧!”
周父伸了个懒腰,只叹年纪大了不中用,又让周能好好陪着冯至,这才拿着换洗衣物去了洗手间。
客厅余下了他们二人,周能气冲冲的朝冯至瞪去一眼,甩头便往卧室走去。
冯至疾步上前拽住她,哄道:“行了行了,不就搂了你嘛,咱们在处朋友呢!”
周能一时头涨,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压出了一句“你少来”。
冯至发现最近极喜爱看周能被他气得语塞的模样,也不知是何时滋生的恶趣味,见她此刻双目瞪得浑圆,胸口微微起伏着哼气,他不由酥了心,抱过周能说:“什么少来多来,让我亲亲!”说着,便朝她唇上凑去。
周能忙撇头躲开,低吼道:“你干什么!”
冯至箍住她的脑袋,二话不说便俯了下去。周能闷哼一声,又被他迫得凌空了双脚,冯至吮着她的唇,干脆将她提抱着压向了沙发。
周能狠狠推拍着他的胸膛,冯至扣住她双手哑声道:“怎么还闹!”将她压向扶手,又钳住她双颊说:“乖了。”说着,便再次倾了唇,又探舌进去细品。
周能从喉中溢出声响,使劲儿侧头躲逃,却哪里避得过冯至的穷追不舍。
浊气耸在胸口浮动,冯至触到了那里的弧度,不自禁得便伸了手过去,周母的喊声却突然传来:“能能,开门。”
冯至动作顿时止住,周能连忙将他推开。
开了门,周母抱怨道:“底楼的楼道灯坏了,害得我摸黑开门开了半天。”
冯至欲接过被褥,“阿姨,我来我来。”
周母躲开手,笑道:“哪有让你来的道理,快去喝口茶,我给你收拾一下客房。”见周能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周母又说,“能能,你把你的枕头拿一个过来,家里枕头没多余的了。”
周能闷闷的应了一声,片刻便将枕头扔给了冯至。
周父洗漱出来,又与冯至相谈了一阵,心中已对他有了大致了解,印象提升了些许,却仍未将他看做最佳女婿。直到周母喊休息了,几人才道了晚安回房。
月色下冯至辗转难眠,凝着窗外的璀璨星光怔怔许久,清淡的香味袭在鼻边,意识到是周能的发香,冯至一时心痒难耐,笑叹了声“小家伙”。
正迷迷糊糊间陷进了梦里,手机铃声却骤响在客厅,乐曲透过门缝渗来,冯至闷头片刻,见它持续不断,只好起身往客厅走去。
屏幕上亮着“哥哥”二字,冯至按挂电话,刚准备回房,手机却再次响起。他只好按下接听,凑到耳边尚未开口,对方已唤道:“能能,吵醒你了?”
冯至愣了愣,应声开口:“是甘宁泉吗?我是冯至,能能已经睡下了。”
电话那头传来沉沉呼吸,冯至蹙眉聆听半响,正欲再次开口,甘宁泉已冷声道:“嗯,那没事了。”
冯至凝着挂断的手机好一会儿,摩挲着屏幕静立在茶几旁,隐隐忆起春节某日打电话给周能时,接电话的那人是甘宁泉,时间正如此刻,三更半夜。
他呼吸不由一滞,又转头看了一眼周能紧阖的房门,许久才重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没想到真的有孩子这么早看文的,我错了……下次改在三更时分行动!!!
☆、34
自进入三月以来,这几日才嗅到了春天的气息。旭日摆脱了冬季的纠缠,早早便醒了神,只是叫山丘遮住了半张脸,渲红了半边天。
早自习的孩子们边嚼着包子,边追逐着穿过田径场,往学校后门走捷径。蒲公英已开在路边丛中,有男生扯下一株凑到马尾辫女生面前吹气,柔絮瞬时四散,被晨风托着往上漫扬。
周父站在阳台朝下喊:“蒋辉,你们几个绕到前门去,不许爬铁门,听到没有!”
孩子们抬头朝来声望去,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迭迭溢出,又喊了声“周老师”,却并不听他的命令,反迈大了步子奔向铁门。
周父气急败坏,朝正在厨房熬粥的周母说了声,便“噔噔噔”的跑下了楼。
皮蛋瘦肉粥沸滚起来,周母关了火,又从冰箱里拣了些爽口小菜装盘,这才去了卧室唤周能。
周能蜷睡正香,攒了拳头抵在唇边,微启的小嘴砸动两下,将遮在拳头下的口水印记露了出来。
周母俯身推了推她,“能能,妈妈先去学校了,电饭煲里有豆沙包和青菜包,粥也煮好了,你一会儿起来吃。”
见周能迷迷糊糊的呜咽了一声,周母又掀了被往她肚子上拍了两下,“今天别睡懒觉,一会儿小冯醒了,你给他端早饭,中午我和你爸回来做饭,知道了吗?”
周能伸着手去捞被子,仍是阖眼状态,嘴上应了下来,话语却未过脑。周母无可奈何,又将被子替她细细掖上,担心冯至比周能早起,她又留了纸条放在了茶几上,转身拎了热水壶去卫生间,又将周能的牙刷挤上牙膏放置水杯,这才匆匆出了门。
关门声一逝即过,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冯至凝神细听,直到再无一丝杂音,他才重新阖了眼。
只是被周父和楼下小学生的吼声吵醒后,实在难以轻易入眠,冯至揉了揉眉心,思忖片刻,便抱起枕头去了隔壁。
从前中隽小学做操的水泥地紧邻小区,每日早七点半便会准时响起激昂乐声,直到几年后小学重新修葺,周能的耳朵才得以清静。
她从小便习惯了房子的隔音,被周父和周母连番扰醒后,不过迷瞪了片刻便能沉沉睡去。
冯至进到屋里,见了周能的睡相后忍俊不禁,将枕头置在了她头侧,伫立一阵,便靠着她躺了下来。
难得有如此闲暇时分,窗外隐隐传来鸟鸣,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嘀嗒走着,触不到的时间立体了起来。冯至在脑中规划着被他撇下的工作,又恼周能不能体会他的半分用心,只是转而念起自己冲动莫名的赶了过来,又一时讪讪。
侧凝着周能安安静静的睡颜,冯至忍不住伸手去拨弄她的嘴唇,从微张着的缝隙里轻轻划过,又抹了抹她嘴角的口水印记。
正想凑过去亲她,却见周能蹙眉恼喊了声“哥”,撇了头往另一边靠去了。
冯至怔了怔,眼前划过甘宁泉低头剥蟹的画面,怪疑感再次袭身,连心脏都缩了缩。
周父三节课后便买了菜回家,进屋见冯至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说道:“小冯,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啊!”说完,又问周能去了哪里。
冯至起身笑指了下周能的卧室,“还在睡着呢!”
周父讶喊了声“这丫头”,便放下菜去了卧室将周能唤起。
周能被周父推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总算赶走了瞌睡,乍见端坐在沙发上的冯至,连最后一丝困意都被她挥了出去。
冯至招了招手,“怎么傻站着啊,过来坐。”仿似他是主,周能才是客。
周能朝厨房瞥了瞥,挪向了单人座。
冯至又说:“哦,对了,昨儿半夜你手机响个不停,是你哥打来了,你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
周能这才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过来翻看通话记录,手指滑了几下,又放到了一旁。
冯至睨她一眼,问道:“不回个电话过去?”
“嗯。”周能盯着电视机,往嘴里塞了颗糖。
厨房片刻便传来了香味,油烟轰鸣,隔壁人家的菜香也溜了进来,肆意在厅内。周母回来时饭菜已上了桌,进门就抱怨:“老周,你们班上的那个蒋辉够皮的啊,早上被你揪到了前门,没戴红领巾不是扣分了嘛,刚才跑到我们班上打值日生了,你回头好好教训一下!”
周父皱了眉,“他真是一会儿都闲不住!”说着,又招呼了沙发上的那两人上桌。
冯至吃了几筷子,赞道:“叔叔,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啊,比我酒店的大厨还强!”
周父笑着谦虚了几句,几人渐渐聊到了昨天的婚宴,冯至顺势问道:“对了,能能的表哥住在士林?我还以为也住中隽呢。”
周母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周能碗里,说道:“啊,他们家一直在士林。”
冯至又顺口说:“哦,我还以为嫡亲的都住一道呢。”
周母笑了笑,“那也不是啊,咱们家嫡亲的亲戚也住的远,宁泉他们家跟我们是远亲,只是跟我们家走得近。”
冯至“哦”了一声,侧睨了眼啃排骨的周能,又与他们聊起了其他。
饭后吃了些水果,周父周母还要回学校,让他们多坐一会儿再回南江。才穿上鞋子,家中电话便响了起来,周能接起后就连忙朝周母喊:“妈,表舅妈找你!”
周母脱下鞋,又转头让周父等等她。
接起电话后蹙眉听了片刻,周母说道:“哎嫂子,你别着急,这样,你们也别对他太凶,好好说说他,能能跟他亲,我让能能去探探他的口风。”
聊了十几分钟,周父已等不急了,催了一声,周母朝他狠狠瞪了一眼,又对着话筒说了几句才挂断。
周父问道:“什么事情啊,我怎么听着宁泉有事儿?”
周母蹙眉道:“嫂子说她刚才问了宁泉的婚事儿,宁泉说分手了。”
周父诧异道:“什么?”
周能怔在一旁,脑中如点了火药轰然炸开。周母最后说道:“我哥也气得不行,差点儿就动手了,我嫂子怀疑宁泉外边儿有人。”说着,又转了头对周能道,“哎能能,一会儿跟我们去士林一趟,你去问问你哥,你开口总比我们好!”
周能讪讪道:“不,妈,这种事儿我怎么开口,我还要回南江。”说完,她侧头看了眼冯至,往他身边靠了靠,又攥住他的胳膊扯了扯。
冯至牵嘴一笑,顺势握住了周能的小手。周母开口说:“哎,小冯啊,要不就你先回去吧,你工作重要,能能明天再走。”
掌中的小手颤了颤,冯至捏紧几分,笑道:“没事儿,我也留下吧,明天再走。”
周能焉了头,又朝冯至刮去一眼。
周父周母出门后,周能才开口:“你怎么不说今天回去!”
冯至挑眉笑道:“哎,我是能今天就走,可你妈能让你走嘛,我好心留下来陪你还不好?”
周能恨恨道:“谁要你陪!”
冯至一把搂过她,“真是个小白眼狼,你讨厌你那表哥?”
周能愣了愣,又扭着身子推他。冯至把她箍着亲了几口,又说:“我这个男朋友表现那么好,你是不是该奖励一下。”
周能躲着他的嘴,却仍被他贴了上来,冯至含弄几下,见周能仍抗拒着,不由再次提醒:“我们可是男女朋友,你得慢慢适应着。”只是她这般青涩的反抗,愈发叫他心软,如蜜糖含在嘴中,如此想着,便更加温柔的诱惑她,“宝贝儿,我教你亲嘴好不好?”
周能毛骨悚然,仿佛头发都根根竖了起来,鸡皮疙瘩凸起,心头一阵震姹恐惧,涨红着脸结巴道:“你……你……”她想说“你真不要脸”,还未开口,冯至便已压了过来,捧着她的脸砸弄起来,一时急喘促吸,不顾她的挣扎,花样百般。
直到周能眼角沁了泪,如断氧般起伏着胸口,冯至才收了势,凝见她一脸酡红的娇艳,又爱怜的啄了几口。
周能再次怨怒冲天,抽起靠枕往他身上砸了两下,冯至逗弄了她一阵,逮着机会便又搂又亲,仿佛情侣间调情。
周父周母下午都只有一堂课,请了假赶回时不过两点光景,恐耽误了冯至的工作,又客气了几句,几人才上车去了士林。
周能与冯至打闹时的精神气儿全泄了出去,忐忑不安的到了甘家,甘母早早迎了上来,“我没跟他说你们过来了,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让人操心。”说着,注意到了立在周能身边的冯至,朝周母望去问询。
周母笑道:“能能的男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甘母激动道:“真的啊,连能能都找男朋友了,真是长大了!”
冯至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平常过来,定是逃不过甘母的一番嘘寒问暖,今日大家都着急甘宁泉的事情,周母也不便夸耀冯至了,说了几句,便赶了周能去二楼的卧室。
周能硬着头皮敲门,过了半响门才开了。甘宁泉愣了愣,“你怎么来了?”又朝谈天声起的楼梯下望了一眼,扯了周能进屋。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们假如看到我凌晨以后更新,请不要理我……
☆、35
握在右手的手机正在通话,甘宁泉示意周能坐下,又捂着电话上了阳台。
那头余诺一问道:“能能来了?”
甘宁泉“嗯”了一声,“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余诺一叹气道:“先别急。宁泉,分手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请你尊重一下我。现在大家年纪都不小了,以前我为了考研考博才一直说不结婚,现在咱们都定下来了,你却突然说分手。你好好想想,你分手了以后就能跟能能在一起了?她把你当亲哥哥,你知道跟亲哥哥突然参上这种事儿有多恶心吗!”
甘宁泉正想反驳,余诺一却接着说了一句,“除去了哥哥这层身份,你没想过能能心底里其实有多恨你?她半夜睡觉的时候说的是什么梦话,你不是最清楚了!”
甘宁泉呼吸顿滞,捏着手机微颤,余诺一却不容他分神半毫,继续说:“你了解能能的性格,她是真的谈恋爱了,你知道她接受恋爱意味着什么?她是真喜欢那个男人,否则她怎么可能尝试这种‘危险’的事儿,她连睡个上铺,这么点儿高度都要算上半天!”
余诺一何其了解他二人,软肋抓得恰到好处。
甘宁泉笑了笑,哑声道:“诺一,你总揪着这个不放。从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对不起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补偿,却没法付出感情和婚姻。其实你自己也明白,这么多年下来,你对我还剩了多少感情,早就淡了不是吗?”
怔怔挂了电话,甘宁泉伫立半响,苦涩徘徊在喉,软肋生疼。直到对面马路传来了尖锐的车鸣和刹车声,他才收回了神思。
周能落座后便一直凝着他的背影,脑中盘旋着要说的话,几次都想张口喊出打断他,七上八落揪得她反反复复。
见他终于转身过来,周能张了张嘴,却嗫喏着堵了嗓。
甘宁泉笑道:“我妈让你过来的?”
周能点点头,这才开口说:“哥,嫂子说你幼稚,快三十岁的人了,你不能这么幼稚。”
甘宁泉愣了愣,依着她坐在了床沿,蹙眉凝神片刻,才垂了眼无力开口:“我喜欢你,想要你,这样就幼稚了?”
周能突然耳鸣,身子恍若离了地心引力,浮在空中荡了几下,又晕眩着落了地,角落里突然传来呐喊,“完了完了,这次完了!”
楼下客厅里,周母赶了周父去对面的公园,又叮嘱他:“跟他好好聊聊,帮宁泉说话,等他气消了再带他回来。”周父点头应下,忙出了门。
甘母说道:“中午吃饭的时候突然这么一说,他爸摔了碗就想动手,被我赶到公园去了,我就想把你们叫来出个主意。”又对周母耳语,“我是在想,是不是宁泉的助手有点儿……那个小姑娘,老给宁泉打电话,我都听到好几次了。”
周母拍了拍她,“你别瞎想,现在什么可能都有,一会儿问问能能。”
甘母又叹气说:“我哪里愿意瞎想,你知道的,咱们跟余家多少年的交情了,诺一又是个懂事孝顺的,宁泉头脑发热,要是他真的对不起诺一,我怎么向余家交代!”
冯至坐在旁侧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他毕竟是外人,甘母有许多话并不方便此时开口,冯至将她的犹豫收在眼底,问道:“阿姨,方便借个厕所吗?”
甘母忙指了楼上:“哎你随意,去楼上左边儿的厕所吧,楼下的厕所坏了,出不了水。”
冯至道了谢,便往楼上走去,又听周母问道:“出不了水啊,找人来修了吗?”
甘母小声说:“哪是出不了水,是刚才被他爸砸破了,老甘真是气坏了!”
冯至赶紧收了耳,盘算着该在厕所里呆上多久。
卧室里陷入死寂,阳台门敞着却渗不进一丝风,对面马路上闹哄哄的,好似出了交通意外,有男人和女人的争执声不断传来,却听不清内容。
周能一直如乌龟缩壳,以为躲着不听也不说既能寰转回从前,万事都能被时间强扭,就像她儿时的恨意被亲情取代,她深信只要日历再翻转几页,哥哥便还是哥哥,嫂子仍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她,谁没有犯错迷糊的时候,冯义与胡晓霞初恋爱之时,也曾对别的小姑娘起过心思,时间久了,那一切不过如沙画被潮水冲抹,留不下多少痕迹。
只是甘宁泉打破了被掩的表象,他再也忍不住了。
“能能,你这个男朋友是假的吧,你身边有哪些人,我向来是了解的,为了躲我,你带回了这样一个人,我还差点儿信了,可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自个儿还跟个孩子似的,哪里有这样的心思?”甘宁泉顿了顿,捏着床沿的被单攒紧拳头,突然又沉了声,“可如果这个男朋友是真的,那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既然她不再惧怕,那他为什么要死守原地。
周能晕眩着想将这些字句过滤在耳外,可它们无孔不入。深吸了一口气,她才颤声道:“你是哥哥,你只是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说得有多吓人,嫂子有多苦你知不知道!”
甘宁泉凝着她瞠目骇惧的模样,涩涩开口:“诺一的事情与你无关,能能,你先跟冯至分手,没必要因为我去找来这样不相干的人。有他没他,我都是这样的心思,我想要你,谁也改变不了。”
冯至未曾料到寻厕所的结果是听人墙角,小镇上的房子都是这样的隔音效果?字字句句如此清晰,他甚至听见了卧室里的呼吸声,甘宁泉又开了口:“听话,跟他分手。”
冯至再也忍不住,大力拍了拍门,低喊道:“开门!”
卧室里的两人俱是一怔,甘宁泉蹙眉看向门口,又侧眼凝着周能,勾唇说了声“跟他说清楚”,这才起身去开了门。
冯至沉着脸睨向屋里的两人,甘宁泉神清气爽,眉间只拧了淡淡的褶,周能却煞白着一张小脸,瞠圆的双瞳游了许久才定在了门口。
冯至踏进屋内,沉声道:“聊了这么久?能能,该走了!”说着,就走到床边将周能一把拽起,箍提着搂入了怀。
甘宁泉沉了脸,往周能腰上的大掌看去,冯至几步就到了门口,他挺身拦住,蹙眉道:“松开她!”
冯至侧头望向周能,紧了紧手笑问:“松什么,我搂我的女朋友,干你什么事儿?”
周能垂眼依在他怀中,此时才开口:“哥,我们先走了,你让开。”
甘宁泉怔了怔,上前一步盯着她,说道:“能能,我过几天去趟四川。”
周能猛得抬了头,甘宁泉接着说:“你想要什么,我拼了命也会给你找回来,跟他分手!”
周能颤了颤,刚想说话,冯至已冷声开口:“甘先生,我想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先不说我跟能能的感情到底如何,我们俩的事儿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Сhā嘴,再说了……”他拖长了音调,嗤笑道,“也不知道令尊是否赞成你的龌龊想法。”
甘宁泉变了色,未及开口,甘母已蹬上了楼梯,仰头见到卧室门口的情景,问道:“怎么都站门口了?”
冯至率先笑道:“没什么,能能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了。”
甘母知道周能体弱,忙招呼了她下楼,又握着她的手叫她注意身体,瞟了眼立在一侧的甘宁泉,凑周能耳语:“能能,刚才问出了什么吗?”
周能恹恹的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甘母忙说:“说什么对不起,你这孩子,关你什么事儿啊,都是表舅妈不好,害你们也担心了,唉!”
片刻后甘父也到了家,朝甘宁泉冷哼了一声便回了书房,周父劝道:“宁泉,你先去给你爸泡杯茶,别逆着他,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甘宁泉应了一声,又朝周能看去,直到他们出了门口,他才收回了视线走向厨房。
周母坐在车上拣了些能说的话告诉了周父,道路旁有摩托车的残骸,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周父说道:“刚才这儿撞车了,开摩托车的小伙子跟宁泉一般大,估计危险。我就劝表哥,万事都好商量,只要不是要人命的事儿,有什么不能慢慢解决的!”
周母叹道:“也是,宁泉这孩子,就小时候皮了点儿让人操心,没想到现在大了,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冯至开着车尤为沉默,斜睨了眼贴窗发呆的周能,他狠狠吐了口气,才笑着开口:“叔叔阿姨,我看现在时间也还早,我想回南江处理点儿事儿,能能也一道走吧!”
周母早晨便已替周能打包好了行李,只是没算到半途杀出了这样的事情,冯至事业有成,对长辈也尊重,她既然心愿已了,自然不能再耽误冯至的工作,回了家就拿出了行李包,说道:“里面很多吃的,都是你叔叔做得咸肉和酱肉,回去买点儿春笋蒸来吃,比菜场买的要干净多了!”
冯至忙接过道谢,周能又被二老拉去一旁叮嘱一番,许久才道了别出门。
冯至上了车便将行李包重重甩到了后座,沉眼盯着周能。
周能扯了安全带系上,见冯至面色难看,不由讪了讪,“那……我自己坐车回去吧。”
冯至冷哼道:“怎么,这会儿才出门,就要分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菜虫小盆友,你今天真的把我逗乐鸟,咋这么可爱啊,萌死人不偿命~ 蹂躏你哦!(╯3╰)
另外孩子们啊,大家有啥意见建议的,不要憋着不说,哪里怪了,写得不好了,直接告诉我啊,那样我才能及时改进。感谢提意见的孩子们,我会好好琢磨的,嘤嘤嘤,突然好想修文了肿么办,可是都已经11W字了,修文的话我会疯掉的,嘤嘤嘤~
还有啊,就强取豪夺这点儿看吧,孩子们别着急,现在能能正慢慢的把叔叔逼疯,我这文真的有点慢热,再慢慢看,慢慢看下去哈……
☆、36
周能噎语,顿觉疲倦。
经历了这半天之后,她先前做的事情仿佛是场闹剧,找个假男友亦或谈场陌生的恋爱,过程如梦境晃眼而过,醒时怀疑嗤笑,这般幼稚的行为,到头来不过一场空,一切进行到了甘宁泉设定的起点,她徒劳自嘲。
她将冯至视为了救命稻草,所以总对他隐含愧疚。可是现在冯至话里讽刺,触到了她的神经,她本不愿计较,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凭什么偷听!”这种被人窥觑了隐私的羞耻感,让周能涨红了脸,颜色甚至袭上了额头。
冯至瞪着她:“你少转移话题,先把话说清楚!”
周能蹙了眉,“你知道我要的是假男友,现在也没有用了。”说完,她一时惴惴,忐忑不安。
周能说的含糊,冯至却已完全听明白了,他已没了利用价值,现在可以如垃圾般随地扔开了。
冯至恼羞成怒,双目钻火,咬牙切齿的吐了声“周能”,老牛发怒般哼哧着气儿,片刻却又勾了唇,只是眸中无一丝笑意,“你以为真能分手?”
周能一怔,说道:“什么意思?”当初是冯至亲口答应,想分手她可以随时提出。
冯至伸手拂了拂她的头发,周能下意识避开。
冯至拽住她一缕发丝,叹气说:“能能,你真是太单纯了。你要是当初不愿意做我女朋友,那就算了,可结果是你自个儿答应的,我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来没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过,你当我冯至是什么人!”
周能侧了头想抽出发丝,冯至绕了几圈又轻轻一扯,这才松了开来。周能讪讪道:“我知道是我不对,可当初是你答应的,而且……”而且她已经吃了很多亏。
冯至打断她,不悦道:“行了,给我闭上嘴!”说着,发动车子一踩到底,将怒火转移到了脚下,转盘眨眼便到了极限。
周能赶紧系上安全带,惶睨了他一眼,不敢再开口,却又难免空落,闹不清为何会成了这样。
三小时后到达“致金辉煌”,冯至仍铁青着脸色,周能一下车他便绝尘而去,掀起的尘土盖过了不远处的施工场地。周能凝着吉普消失在了拐弯处,怔怔的立了一会儿,才垂头丧气的回了公寓。
第二天周能睁眼时有一瞬错觉,喊了声“妈妈”,才想起已经回到了南江。沈国海家中有事,打了电话放周能七天假,周能脱下才上脚的短靴,说道:“沈老师,我本来带了酱肉来给你吃的,不过弄丢了。”
沈国海阴郁的心情瞬时晒进了些缕阳光,故意道:“哦,我本来还等着吃呢,有点儿失望了。”
周能忙道:“那我下次回家再带来给您!”
沈国海忍俊不禁,又严肃的应了下来,嘱咐周能下次不可忘记。
周能孩子气的性情愉悦了沈国海,沈郴锐洗漱出来见到父亲脸上的笑容,终于松了口气,喊了声“爸”。
沈国海一见到他,瞬时又沉了脸。
沈郴锐悻悻道:“我一会儿约了阿至,艾伦也一起去,小宝就呆家里了。”
沈国海瞥了他一眼,径自去了书房。
十一点到达金格,沈郴锐进了308包厢后正见冯至捧着杯红酒,不由道:“你还真是越来越怪了,大早上的来这儿了?”
冯至笑了笑,又和艾伦打了声招呼。
上午金格不营业,满堂寂静无声,只有服务员偶尔走动时才传来衣料摩擦声。
服务员送来了几盘食物,又阖上门退了出去,艾伦抓起点心就吃起来,顺手将屏幕里的歌曲调出了声音。
沈郴锐说起了境况,冯至拧眉不语,片刻才问道:“这么说,你全套进股票了?”
沈郴锐点点头,自嘲道:“是啊,风光一时,现在我是破产人士,只求祖国能再次收留我了!”
冯至捶他一拳,笑道:“咱祖国气量大,你虽然曾经卖国出走,现在能弃暗投明也不迟,至少还拐回了他国子民!”说着,笑睨了眼艾伦。
艾伦的普通话进步不少,竖了竖耳朵,毫不在意的继续吃起了点心。
冯至思忖道:“这样,曹禺非现在在和恒广合作,你现在过去正好帮帮他,过一段时间可能要去竞块地。”
沈郴锐挑眉道:“哟,他怎么把手伸这边儿了?做多大?”
冯至笑了笑,“他只想意思意思捞点儿好处,没得总被他爸妈说他沾了祖宗的光,你也知道恒广有多大,我们不过跟人ρi股后头而已,毕竟不是正经的,小打小闹一下。褚钱那儿有块地我想用来开酒店,另外的随他折腾,其实我才是打下手的!”
两人说笑着聊了半天,一瓶酒已见空,沈郴锐见他大白天的如此嗜酒,蹙了眉道:“你有心事儿?”顿了顿,迟疑道,“家里头?”
冯至嗤笑一声,“屁事儿没有。”就是被个小丫头耍了而已。他又不是找不着女人,犯的着成日低三下四的对着周能么,哄了她那么久也不过只沾了点儿油水,他还抛下公事不远千里的去见了她爸妈,掏心掏肺对她,最后仍是叫自己吃瘪,只是愤愤过后,心里又颇不是滋味儿。
彼时周能正端坐在沙发上,余诺一拿起她泡的茶喝了一口,皱眉道:“隔夜水?”
周能讪讪道:“我忘记了。”
余诺一放下茶杯,正色开口:“男朋友带回去见过了?”
周能点了点头,又开始犯了倦意。余诺一又问:“宁泉也见过了?”
周能眉头打了结,吞吞吐吐的应了一声,抠着沙发的边沿揪起了心。
余诺一笑道:“阿姨说她也见到了,一表人才。”顿了顿,她恍若才忆起似的,说道,“哦,对了,阿姨问我宁泉的那个助手小吴,她以为那小吴才是第三者,我又不好跟她说实情。”
周能心头猛沉,片刻又砰跳起来,只怕顷刻就会跃出嗓子,半响她才哑声开口:“嫂子,我已经带了男朋友回去见过了,我尽力了,我不想搞得这么乱七八糟,你还要我怎么样?”
余诺一冷笑一声,盯着墙角沉默许久,最后终于泄尽了力气,苦涩开口:“对不起,能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已经规划好了未来的一切,念书,工作,三十岁的时候和宁泉结婚,过柴米油盐的小日子。前些天有人跟我说他也能给我这样的日子,可是我只想要宁泉,爱情也好,习惯也罢,我不想在这个坎儿上改变。你怕很多事情,但你不知道其实我也怕,跟你一样,潜在的危险,能避就避。”
余诺一将所有的心事和思虑一股脑儿的倾倒了出来,许是甘宁泉下定决心的分手刺激了她,又或者是终于打开了她紧阖的心门,吐出了积攒几年的糟气。
周能安静垂听,直到日落西山,她才启了干涩的嗓子,“对不起。”
余诺一笑了笑,“关你什么事儿啊,我也想全怪你,可怪不了。男人变心了就是变心了,我也不是这么犯贱的人,只是总也没法甘心,因为那个人是你,能能,是你,你只是妹妹而已。”
周能送了余诺一出门,菜香溢在楼道里,隔壁敞着一条门缝,上了年纪的大妈拎着一袋垃圾出来,见到立在门口的周能,朝她笑了笑,又转头朝屋里喊:“老冯,看着锅啊,别焦了!”
周能怔了怔,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冯至,又立刻摇了头将他甩出脑海。
胡晓霞和赵尽染从国外带了礼物回来,周能上门取走后又去了一趟南大。钱涛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又酸溜溜的说:“周学姐是如此好男色啊,可怜我本也有张倾城倾国脸,只是被青春痘祸害了!”
姜昊没好气的把篮球抛给他,迎向周能说:“你别理他!”又牵了她的手往校门口走去。
正值饭点,校门外一排道上尽是油烟滚滚,周能守在炒粉干的摊位前,朝摊主嚷道:“多放点儿辣啊。”
摊主抄起辣椒罐头往里倒入了一大坨,姜昊笑道:“我都没你这么爱吃辣。”
粉干装了碗,两人寻了张路边的石椅坐下,如校园里的情侣般就着一只碗吃了起来。
姜昊狼吞虎咽几口,说道:“我火车票买好了,咱们三号走吧。”
周能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一号就走吗?”
姜昊抹了抹嘴,应付道:“嗯,有点儿事儿,晚两天走就成。”
周能盘算着需连续请假的事情,又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叮嘱他好好学习。有人突然喊:“姜昊!”
周能转头过去,赵琦正站在不远处,脸上没什么笑容,向周能瞟来一眼,又将视线投向了姜昊。
周能正想打招呼,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抿唇接起,才说了几句话,便朝姜昊对了对口型,匆匆离去了。
赶回公寓,甘宁泉已倚在门口等了许久,周能赶紧掏出了钥匙,甘宁泉握住她的手抹了抹,皱眉问:“吃什么路边摊了?手上都是油。”
周能抽出手,扯了笑打开了门。
落座说了几句,周能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哥,不用去四川了,我找到了。”
甘宁泉一怔,“找到了?”
“嗯。”周能思量片刻,开口说,“我找了私家侦探,浩浩后来被带到了吉林,现在好好的。”
甘宁泉苦笑道:“原来你瞒了我这么久,不信我吗?”
周能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没想好怎么说。”
甘宁泉叹了口气,又说:“那改天约出来见见。”
说完了姜昊的话题,两人又一时静默了下来。甘宁泉凝着她许久,发现她原本圆润的脸蛋儿如今竟尖了下巴,心疼话语徘徊在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说道:“能能,跟冯至分手了吗?”
周能愣了愣,摇了摇头。
甘宁泉蹙了眉,周能下起了逐客令:“哥,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儿回去吧,我下次带浩浩来见你。”
甘宁泉心头微酸,起身笑了笑。走到玄关时他顿住脚步,周能险些撞上他。
“能能,我希望你把我当做普通人。”撂下这句话,他才终于走了。
周能一阵烦闷,抱出一大堆零食窝在了沙发上。吃吃喝喝不知时日,碎屑落了一地,她又去拎了拖把出来,弯腰起身时浊气突然呼出,她灵光一闪,撩起袖子往卫生间跑去,转眼从客厅转战到卧室,地面家具被她擦得一尘不染。只是卫生间漫了水,她筋疲力尽,又倒向了沙发。
电视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省台的主持人总是比中央台的年轻漂亮许多,画面里省委领导工作忙碌,这头致辞,那头与群众握手。播完了这些无趣的新闻,主持人又开始秀起了字正圆腔,省里做了一档专题,对十五年前的一宗轰动全国的打拐清缴行动进行了十五年后的跟踪报道。
手中的薯片落了地,周能怔怔看着屏幕,久久无法回神。
第二天她打了电话给姜昊,姜昊含糊其辞说着有事儿,周能沉声道:“你到底在哪里,我有事情找你,现在就要!”
姜昊无奈开口:“我在打工。”
“打工?”周能诧异道,“我不是给你钱了嘛,你怎么还打工!”
姜昊叹气,“就是过年那阵,我工作的最后一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打破了一个琉璃灯,那灯片儿要两万多一盏,你给的钱刚好救了急,不过还有剩下的钱,我得自己赚啊。”
周能哑然:“什么灯片儿要这么贵啊,你现在还差多少?”
姜昊说道:“就是南湖大酒店,大堂上面不是琉璃灯嘛,那些灯片儿真是这个价。”他算了算,又说,“我现在还差六千多。”
周能想了想,说道:“你以后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说,钱我这里还有,你别再打工了,我现在就给你送来。”不待姜昊拒绝,周能便挂了电话。
打车赶到酒店时正值饭点,酒店外的停车位已无虚席,周能遍寻一阵,又问了礼宾台,行李员问了问旁人,说道:“中午宴会厅有个会议,姜昊应该是去帮忙了。”
周能道了谢,便熟门熟路的往宴会厅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们,我要开始撒狗血了,挺住啊,千万挺住,撒完狗血以后,冯叔叔才能吃到肉啊!!!到时候可千万别说我俗……好吧我就是俗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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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底楼的宴会厅内人山人海,周能掂着脚往里看,华服美酒映入眼帘,黑色制服中没有她熟悉的身影。
“小姐,请问需要帮助吗?”
周能寻向来声,女服务员拖着餐盘含笑相询。
“你好,这里不是有会议吗?可是看起来不像。”周能又往里瞧了瞧。
服务员笑答:“二楼的小宴会厅今天有三个会议,不知小姐问的是哪一个。”
周能这才知道寻错了地方,道谢后便往楼上跑去了。
一行员工推着餐车走来,问那服务员:“咦,怎么你也来帮忙了,休闲吧里没事儿?”
服务员随意应了几句,便摸出了手机拨号。
二楼转弯口放着一块电子屏,三个会议的名字在屏幕上一一显过,周能看到了省公安厅的字样,愣怔片刻,便疾步往指示的地方走去。
刚走到一扇鎏金雕花门前,大门便突然打开了,几个服务员或推车或端盘的走了出来。周能朝他们瞄了一眼,喊道:“姜昊!”
姜昊把手中的托盘交给了其他人,便拉着周能走向了角落。“你这么快就到了啊。”
周能“嗯”了一声,又说:“打你手机怎么是关机的?”
“我锁进更衣室了,宴会上服务的时候不能带手机。”姜昊见她穿着一身冬衣,额上的汗都已粘了发,忙掏出纸巾替她抹了抹,又伸手拉开她的外套,蹙眉道,“你怎么回事儿啊,外面都三十度了还穿这么多?”
周能一讪,顺手脱了外套,说道:“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又会降温的。”
姜昊又将粘在她颊上的发往后拨了拨,问道:“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非得见面说。”
周能顿了顿,往那扇鎏金雕花门瞥去一眼,“那里面是省公安厅的会议?”
姜昊点点头,周能又说:“我昨晚看了新闻,省台要做十五年前的专题。”
姜昊笑道:“原来就是这个事儿啊,里头的会议刚才也正在说这个,你怕他们采访你?当年没轮上你,这会儿也不定呢,你就为这个?”
周能担忧道:“浩浩,万一有记者找你,你别答应好不好,我妈……我妈她身体不好。”
姜昊挑了挑眉,“神经病还没治好?”
周能面色煞变,厉声道:“浩浩,你说什么呢!”
姜昊脱口后便心头一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后悔一闪而过,可常年囤积的怨恨刹也刹不住,想也不想便接着说:“不就是神经病嘛,当年仗着神经病把你抢走,现在我要是上个电视说这事儿,她有什么权利阻止,她身体好不好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只知道我妈临死都没能见你最后一面,连声音都听不到,全是她!”
周能浑身打颤,努力将朦胧双眼抹净,只是出嗓的音已变了调,“不关妈妈的事,都是我不好,你不许骂我妈!”狠狠推了一把姜昊,她又说了一句“不许骂我妈”,扭头就跑。
拐弯处一道高大身影立时跟了上去,姜昊在原地愣怔片刻,暗暗恨骂了自己几句,抬脚便想朝周能追去,远远却传来赵琦的声音:“姜昊,你给我站住!”
姜昊回了头,赵琦走近问道:“我看了好一会儿了,你现在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你跟周能究竟是什么关系?”
姜昊蹙了眉,“我晚点儿再跟你解释。”
眼看他转身便欲追周能,赵琦冷声道:“你今天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们就完了!”
姜昊顿在原地,被赵琦打了岔,他道歉的冲动渐渐冷却了下来,恨意复苏,他朝鎏金雕花门望去,淡淡的应了一声。
周能忍泪跑了下去,朦胧中跌跌撞撞,七拐八拐的好一会儿才到了大堂,她伸手抹了抹眼睛,走到礼宾柜台前问道:“请问一下,打破了琉璃灯,该往哪儿赔钱啊?”含着喏喏泣声,如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嗷嗷待哺的小狗儿,嘤嘤啼蹄,楚楚可怜,周能扒着柜台边沿,仰头望向行李员。
行李员愣了愣,心脏不自觉的鼓了一下,正要回答她,却见周能突然被人搂进了怀里,那人说道:“赔给我!”
行李员瞠目瞪向来人,结结巴巴的喊了声“冯总”,忙抓起电话假装忙碌起来。
周能挣了挣,又听冯至说:“回头我算个准确的数字给你,咱们酒店可就琉璃最值钱了。”
周能正难过着,掰了掰腰间的手,见撼动不了,便焉了脑袋任大掌将自己撑起。
有外国人举着电话嚷嚷,瞥见周能,忙撇下行李兴奋得跟她说话。周能愣愣听了片刻,眨眼时泪珠沾上了长睫,小嘴张颌几下,她露了泥窝指向二楼,又挥手与那人道别。
冯至原先见来人与周能如此热络,立时皱了眉不悦,听了片刻才缓和了表情,见那人离开,他笑道:“没想到你西班牙语进步得这么快啊!”
周能呆愣半响,疑惑喃喃:“你怎么知道……”
冯至淡笑不语,搂着她出了酒店。
后知后觉的上了冯至的车,周能才将“神经病”三个字埋进了灰堆,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摸出个信封,说道:“这里是六千元,我替姜昊赔给酒店。”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就是你们酒店的一个行李员,他春节的时候打破了你们的琉璃灯。”
冯至抽过信封甩到了一边,凝着她含露的睫毛半响,问道:“你跟姜昊什么关系,他打破了灯要你赔钱?”
周能恹恹的拽着包带,“反正我替他赔了,他不给你们打工了。”
冯至蹙了眉,脑中重播刚才听入耳的对话,将字句拆散了拼拼凑凑,复忆起沈志宏曾经所述,疑窦愈聚愈拢。他又睨了一眼周能,那一对泥窝昙花一现,伤心的模样叫他心软如化,这几日独自生的闷气如炊烟一挥而散。
冯至清了清嗓,说道:“行,你赔就你赔,对了,上回的那些肉都被我带回家了,现在跟我去拿一下。”
周能忙说“不用了”,却哪里拗的过冯至,油门轰声顿启,霎时便驶离了酒店。
冯至开到了家门口,正欲邀周能上楼,突然想起客厅里堆着烟烟酒酒,顿了顿,便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匆匆跑上了楼,他忙去冰箱里拿出了腌肉,刚阖上冰箱门,他止了止步,又去厨房拿了碗,将腌肉挑出了大半。
转身回客厅时瞥见了茶几上的棒棒糖,他又捞起几根,这才下了楼。
周能独自坐在车上,孤零零仿闻空洞中肆起了姜昊的话语,她紧了紧手,想找甘宁泉的冲动被她狠狠压制了下来。
冯至上了车,将棒棒糖扔给她,说道:“呶,吃不吃?”
周能接过拆开,说了声“谢谢”。
路上冯至接了几个电话,交代了一番公事,周能在旁听了片刻,说道:“你要是有事情就走吧,我自己回去。”
冯至笑睨着她,“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就走?”
周能一愣,脸渐渐红了起来。
回到“致金辉煌”时已过了三点,周能下车四顾一番,唆了唆塑料棍正要塞进外套口袋,冯至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抽了抽嘴角,忍俊不禁,又柔了心,低声斥道:“脏兮兮的,也不改改这个习惯!”
周能面上一赧,悻悻的松开了塑料棍。
进屋后周能便隐晦的下了逐客令,冯至仿佛未曾听见,拿着腌肉就去了厨房,问道:“你家里有其他菜吧,我给你蒸点儿肉,再看看煮些什么。”打开冰箱门一瞧,他愣了愣,又去翻起了橱柜,转身蹙眉道:“你别告诉你只吃鸡蛋和泡面?”见周能点点头,冯至扶额无奈,只好拿出了这两样仅有的食物。
眼看冯至将整盘腌肉放上了蒸架,周能忙阻道:“别别,你留一点儿,我给沈老师带去一些。”
冯至手上一顿,侧头见周能焦急瞪眼的模样,好笑道:“行了,我那儿还有,下回直接给你的沈老师送去。”
周能听罢,嘀咕道:“那你怎么只给我这么点儿。”
冯至恍若未闻,开了油烟机便忙碌了起来,锅里翻滚着泡面,诱人的香气已溢了出来,一旁的平底锅上荷包蛋已煎得脆黄,冯至将泡面装了碗,又将煎蛋盖在上面,电饭煲里的腌肉也已蒸熟。
周能扒在门上探头探脑,怪异的感觉渐渐袭了身,他这样古里古怪,又凶巴巴的人,竟然也会做饭,动作比甘宁泉还要快上许多。
周能抿了抿唇,忙转身回到了客厅。
从中隽回来后,她已几日没上过饭桌了,酱肉香味诱人,周能咽了咽口水,夹起一片便塞进嘴里,又吮了几口面条儿冲淡它的咸味。
冯至盯着她忙不迭的进食,小嘴鼓囊囊的恨不得将桌子塞进肚里,仿佛已饿了好些天似的,他不由蹙了眉,突然想起她离家出走的原因与甘宁泉有关,到嘴边的问话又被他收进了喉,说道:“吃慢点儿,我又不跟你抢。”
周能抬眼看了看他,将嘴里的面条儿一口咬断,慢慢嚼了起来。
饭毕周能打了个饱嗝,怔见冯至一直盯着自己,忙捂住嘴将眼神投向了别处,只是胃里太过充实,又一声饱嗝溢出了喉,她羞红了脸,起身朝卫生间奔去。
再出来时周能已恢复常态,温水净面后颊上又印了酡红,水未擦透,有几滴挂在了刘海上,发丝贴着颊,也不知是水还是汗。
冯至走近她面前,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周能怔了怔,血涌至耳后,忙挣着去掰他。
冯至松了手又托住她的后脑勺,俯唇含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冯至松了手又托住她的后脑勺,俯唇含了上去,叹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我好想加上这么一句啊,哦,我的恶趣味~
那啥,能能只会一点点,一点点的接受叔叔,但是不再抗拒就是好事了是吧,反正冯叔叔已经一点点,一点点的陷进去了,嗷~ 我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38
唇上的麻感轰得周能呆若木鸡,又听冯至呢喃:“能能,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唇仍旧贴着她,若有似无的轻轻吮着。
周能脚步错乱的晃了晃,喉中闷叫一声便去推他,冯至扶住她的腰,用力扣向自己,单薄的打底衫再也藏不住周能的柔软,冯至只觉得身体与她相贴的部分遭了电击,自己竟软了双腿,再也忍不住,撬开了她的唇狂卷起来。
周能被他提着掂了脚,站立不稳,口中的舌搅乱了她的神思,喉中闷哼不断,双手抵推着她,脸上灼烧如七月疾奔千里,律动的心跳仓惶乱了节拍。
冯至这才知道饿了许多天的人原来是自己,吞咽着周能口中的气息,他饿如困兽,想将周能撕裂。
直到周能不断往下挂,冯至才松了口,紧箍着她瘫软的身子,又吮向了她的脸颊。周能又哼了一声,冯至喉中一紧,托起她的臀疾步走到了卧室,二话不说便压了下去。
周能推了他几下,冯至抬起她的下巴,哑声道:“乖一点儿,要不然会痛。”
周能不明白为什么会痛,只是觉得此刻被他这番亲吻着,着实让她羞得没了颜面,便本能的反抗着他的唇。
冯至凝着身下的这具煮熟了的虾,娇羞无助,又生涩的抗拒着他,让他的心瞬时软碎了一地,再也拼扶不起,脑中仅存了一个念头——好好疼爱她,不能伤了她。
冯至促喘着砸弄着她的唇,大掌正要探进她的衣下,客厅内的手机铃声却乍响起来,周能挣扎的愈发厉害了。
冯至紧扣着她,对铃声充耳不闻,口中用力吮吸,周能抬手去抓他的脸,冯至吃痛,下意识的顿住了动作,周能这才使劲儿撇开头喊:“电话,电话。”
冯至已然意乱情迷,呢喃了声“别接”,便又俯了唇去亲她。周能躲开,摆拒道:“妈妈的电话,你走开,走开!”
铃声唱响着“宝贝儿快接电话,妈妈找你”,反复着这样单调的一句歌词,却成功让周能抽回了神思,用力捶了冯至几下,着急道:“你放开我,走开!”
冯至恐周能再次和他闹别扭,只好隐忍着身下的勃发,咬牙松开了她。周能迅速腾起,一溜烟儿的便跑出了卧室,冯至抓也抓不住,碎了一口暗骂,也疾步跟了出去。
周母开口便问:“怎么这么久啊,你在干嘛?”
周能喘缓了气息,涨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周母已再次开口切入正题:“对了,我跟你说啊,你表哥这回是真狠了心了,诺一倒真是个好孩子,还打来电话安慰你表舅妈,说什么感情淡了,是两个人的责任,分分合合是正常事儿,你表舅妈哭得可伤心了,你说诺一这么好的姑娘,你表哥是发了哪门子疯啊,谁不是成家过日子的,跟诺一分了,就能找着更好的了?所以你再去劝劝你表哥。”
周能吞吞吐吐的应了几句,冯至行到她身边,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字眼,略微琢磨便知道是何事,愉悦心情立时跌落了下来,连欲望都收了几分,侧睨了周能半响,一把搂过她亲了上去。
周能“啊”了一声,忙捂住了嘴。冯至在旁闷笑,又往她颊上啄了几口。
周母顿了顿,问道:“能能,小冯在你边上?”
周能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周母又小声说:“这天都黑了,他在你那里干什么?”也不待周能回答,周母接着说,“我上回没嘱咐你,想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不过你确实还小,这些不懂,妈妈告诉你啊,女孩子要懂得自尊自爱,你跟小冯再要好,结婚之前晚上可不能留他住啊,最好也别总单独呆在家里,更不能上卧室。”
周能面上轰然一炸,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不敢置信地瞪向了冯至。冯至贴得近,周母的话自然也入了耳,他自诩并没有欺骗无知少女,却也扛不住周能那对懵懂惊诧的双眸,老脸一红,讪讪的牵了牵嘴角。
挂了电话,周能已离了他十尺远,涨红着脸指向大门,羞恼道:“你出去。”
冯至哪肯再叫她远离了自己,只好厚着脸皮哄她:“我根本没想过那样,真的。”又上前了几步继续说,“能能,咱们不闹了啊,我都气了这些天了,你也体谅体谅我。”
周能心乱如麻,仓惶不知应对,冯至又趁机搂住了她,拂了拂她的发,柔声道:“真不闹了,咱们好好处着,才几天功夫呢。”说着,又往她唇角亲了几口,含糊道,“再好好处处,好不好?”
周能不知所措,混沌间又听他问了几遍,眼见冯至的唇要再次落下,她忙涨红着脸点了点头,冯至这才心满意足的遂了她的意离开了。
夜里骤然降温,狂风肆起拍打着窗户,周能蜷在被窝里辗转反侧,被声响搅得头痛,闷闷的掀被起身去检查窗户,心里头又开始想念从前的日子,心戚惶惶的重新躺下许久,困意才渐渐袭来。
甘宁泉仰看着她片刻便熄了灯,脚边的烟蒂已被大风卷向了远处。嚯嚯的风声勾落了一地残叶,小区里只余下零星灯光,大雨倾盆时他才回了神,紧握的拳头已麻木无觉。
彼时冯至正梦见周能小鸟依人的靠在他怀里,冯至问道:“你爱不爱我?”周能羞怯的点点头,冯至笑咧了嘴。
第二天稀稀落落的飘着小雨,满地的残渣侵袭路面,周能窝在家里吃零食,姜昊打来电话道歉,又说会尽快将钱还给她。周能不悦道:“我说了不用你还了,你好好读书,别打工就行了!”
姜昊心头一暖,笑着应了下来,两人重归于好。
中午冯至开门进屋,周能踩着碎了一地的薯片瞠目道:“你……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突然想起那回醉酒后的早晨,她不敢置信,“你居然偷偷配了我家的钥匙!”
冯至蹙眉道:“什么偷偷摸摸的,我正大光明,我是你男朋友,有你家钥匙怎么了!”说着,一把抱住她亲了几口,又不顾她的追打自顾进了厨房,将两大袋的菜塞进了冰箱。
周能Сhā着腰让他交出钥匙,小脸已气得通红,冯至忍俊不禁,拽过她压向冰箱,捧起她的脸便吻了起来,直到气喘喘嘘嘘才松开她,说道:“我也把我家的钥匙给你,咱们交换!”
拿她当小孩儿哄呢,周能不依不饶,又被他亲的出不了气儿,鼻头涩涩的直想掉泪。
冯至毕竟要忙着工作,曹禺非竞地的最大对手便是杨启怀,这几日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他只能抽个空见见周能一解相思。
余下几日他偶尔接送周能,或者登堂入室对她轻薄一番,他自觉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至今还没空与她外出约会,陪她太少,还恐她会生气。
哪知周能早就不胜其扰,后悔时间都被他耽误了,还遭到沈国海的嘲笑。
稿件校对的差不多了,沈国海检查了一下,又打趣周能:“我看你这几天效率很高啊,忙着约会?”
周能恼道:“沈老师,你怎么老这样。”
沈国海大笑,“逗你好玩儿啊,比我们家小宝有意思多了,可惜他们找着房子了,把小宝也带走了。”
周能猜他是太过冷清了,年过六旬不见儿孙满堂,也就随意他时不时的嘲笑了。
冯至拿着盒酱肉进了屋,喊道:“叔,我孝敬你来了。”
周能见到酱肉,忙说道:“沈老师,这个就是我上回说要带来给你吃的,我爸爸亲手腌制的,很干净!”
沈国海笑接过来,又赶了周能赶紧下班。
上车后周能再次讨起了钥匙,冯至拍开她的手,没好气道:“成天见了你没一句好话,赶紧闭嘴。”
周能气哼了一声,扭了头瞥向了窗外,又说:“你别老来接我了,我回去就几步路。”
冯至恼她不领情,“真是白眼狼,我抽点儿时间我容易吗!”
回了屋后他把周能箍进怀里,贴着她质问:“昨天就没想我?”
周能摇了摇头,又想挣出来,冯至把她压着亲了几口,反复问道:“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周能无奈应声,冯至听了,心满意足深吻起来。
甘宁泉打来电话时冯至正泡了杯咖啡出来,不知说了什么,周能蹙眉道:“哥,不用了,我和浩浩去就行了。”
冯至一听见周能喊“哥”,心里滋味便怪异起来,潜藏的怒火被微微勾起,抱过周能便含住了她的耳朵,周能压着嗓音尖叫了一声,冯至吮了吮她的耳垂,问道:“甘宁泉?”
甘宁泉已听到了他故意的问话,心中钝痛闪过,哑声道:“能能,到时候我陪你去,顺便可以和浩浩交好一下,晚上早点儿睡,记得锁好门。”说完,他便马上挂了电话。
周能听着那头“嘟嘟嘟”的声音,张颌着嘴连拒绝都来不及。
冯至问道:“他找你什么事儿?”
周能蹙了眉,抱怨道:“你刚才干嘛这样。”
“我那儿样了啊,亲你?这样?”说着,冯至又往周能唇上一亲。
周能拍开他,气道:“你故意的。”
冯至笑了笑,“故意的怎么了,你不是故意找个男朋友来躲你哥的?还‘哥’呢,叫的多亲热!”
周能听不出他话语里的酸味,只知道他满嘴讽刺,一时气红了脸,手上用劲儿将他推到了门口。
冯至恨恨想着那日听墙角的情形,又想着周能转身便说“分手”,心头气苦酸涩和怨愤一拥而上,嗤骂自己竟这么惯着一个小丫头,叫她蹬鼻子上脸了,如此想着,他便沉了脸,挥开周能转身便走。
昏天黑地的工作了两日,冯至想冷却一下这番从未有过的情绪,曹禺非见了他的黑脸,也不敢对他说自己这几日想到的主意,拿着文件悻悻的出了办公室,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寻了个角落打电话。
冯至坐在空旷的办公室内抚了抚额,盯着一声不响的手机看了片刻,便拨通了沈国海的电话,寒暄了几句后问道:“能能还在忙?”
沈国海讶异道:“咦,她出远门了,你不知道?”
冯至听完沈国海的叙述,笑着挂了电话,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步,叹了口气,认命的拨打了周能的号码。
周能正忐忑的盯着面前的两人,姜昊铁青着脸瞪着甘宁泉,机场广播已提示前往四川的航班快要出发了,手机响起时她看也不看便按断了,姜昊说道:“我买了火车票了,飞机你们自己坐!”
周能抱住他的胳膊小声哀求:“你别这样,就坐个飞机而已,我们上去了再说好不好?”
甘宁泉也含笑说了几句,伸手不打笑脸人,姜昊再厌恶甘家,也拗不过周能可怜兮兮的模样,只好不甘愿的随他们上了飞机。
那头冯至再拨过去,手机已呈关机状态,他忍怒捏了捏拳,咬牙切齿道:“回来有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十指很痛,从昨晚开始的,不知道是不是打字打太多了,敲不动键盘了,我去泡泡热水,如果明天还痛……我要哭死了!
☆、39
傍晚时分三人才下了飞机,又打车前往车站附近的旅店办理登记入住,旅店不提供餐饮,他们放下行李后便去了隔壁的餐馆。
周能多年未吃到正宗的川菜,熟悉的辣油和汤锅呈现眼前,她食指大动,朵颐自顾,也不理会那二人营造的尴尬气氛。
甘宁泉在旁斟茶递水,又让周能吃慢些,见她尽往铺满辣椒的菜上动筷,连连挡了好几回。
回到房间后周能立刻挺尸不动,瞪眼盯着天花板,片刻后打了一个饱嗝,突然想起了酱肉的香味,她砸砸嘴,摸着肚子翻身滚了两圈。
手机一开机便暴躁得震动不停,周能愣眼看着三十九个未接电话,手一抖,险些摔了。她蹙眉纠结一阵,又扯过被子埋了进去,黑暗里仿佛能见到冯至怒气冲冲的喊她“白眼狼”。
甘宁泉敲门进来,说道:“我爸已经和姑父商量过了,这事儿暂时能瞒着你妈。”
周能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终于松了口气。来前她本约了姜昊火车站见面,谁知甘宁泉追了电话过来,说已有记者寻上了门,恰好周母当时不在家中,周父接待后又拒绝了采访的要求。甘宁泉不放心他二人单独上路,周能也觉得有他在旁才较安心,不过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他的随行要求。
周能说道:“我那天看了新闻,还想着应该不会采访我们家,可是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谁知道真的找上门了,按理应该找当年被采访过的对象才合理啊!”
甘宁泉笑了笑,将她蓬起的头发捋了几下,“有个事儿你一直不知道,当年电视台本来想着重报道你家的事情,不过你妈那时身体不好,我爸托关系压了下去。”
周能不解,“为什么要选我们家?”
甘宁泉思忖道:“当年拐走了那么多孩子,你的例子却是最典型最特别的,法律,道德,以及亲情,这些结合起来,就是最好的话题。”
周能听罢,一时沉重,垂了头恹恹的“哦”了一声,思绪飘向了十五年前的暴雨天,两车的记者停驻在村子里,她躲在雨幕下看到村头那户人家亲人相拥的感人画面,身后是潮湿破损的阴暗房屋,母亲的哭声和男女老少的喋喋话语游荡在淅沥雨中,眼前渐渐模糊。
甘宁泉搂了她入怀,心口上的疤痕再次裂开,哑声道:“对不起,能能。”
周能埋在他怀里,哽咽如儿时无数次的模样,“哥哥,我想妈妈了。”
甘宁泉收紧双臂,抚着她的头说:“嗯,明天就能去看她了,不哭了。”
周能小声泣着,泪珠涟涟落下,沾湿了甘宁泉的胸口,也让他的疤痕反复阖裂,撕痛难忍。他手上又收紧几分,日夜思念的小姑娘此刻就在他怀里,依赖似雏鸟,离不开他,脑海中那个拔翅的念头一闪而过,他贴上她的额头,唇抵间泪眼朦胧。
哄了周能睡下后,甘宁泉回了隔壁,姜昊贴在窗口,嘈杂的车流喧哗声搅平了他的锥痛。
甘宁泉问道:“多久没回来了?”
姜昊想了想,记忆停留在初三那年,满山的红绿间立着几座枯坟,母亲躺着的地方最为杂乱。“最后一次回来是初三,跟舅舅来喝喜酒。”
甘宁泉凝着面前已长成的大男孩,轮廓中已没了幼时的稚嫩模样,棱角坚毅成熟,像是历经了风吹打磨,思量片刻,他说道:“能能身体不好,我怕她情绪波动会太大,你明天照顾一下她。”
姜昊沉默了一下,冷哼道:“她是我姐,不用你说。”
第二日天空作美,艳阳高照于晴空,三人转车后兜兜停停,儿时熟悉的地方如今已变了模样。
周能沁了一层薄汗,伸袖抹了抹,望着面前的景象怔然许久。姜昊指向一处二层小楼,说道:“那块地本来是我们家的,后来舅舅卖了出去。前几年地震后这里的房子也塌了大半,现在真的一点儿也认不出来了,我初三那会儿来的时候,这儿还和以前差不多。”
周能怔怔点头,行到了一家杂货店门口,几人买了一些香烛纸钱。从前的山头无人管理,家中亲人离世后多半葬在村中的小山丘上,如今镇上统一规划,镇子里有专门的殡仪馆火葬场,还有供奉仙人的小山,因此村里的小山丘荒废了下来,山路仍如十几年前坑洼不平。
三人走走停停,姜昊依着记忆领路,午时才找到了埋在一片杂草中的坟墓,春日的雨丝朝气并没有优待这里,枯枝烂叶遍落一地,焉焉的丛中隐约露出坟墓一角。
彼时冯至正坐在沈志宏的办公室里,公安厅内身着制服的男男女女异常忙碌,有属下进来报告说:“记者已经等在会客室了。”
沈志宏指了个人过去招待,办公室立时安静下来。
冯至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报纸,再次将屏幕里的影像切换到二十分五十秒的地方。
沈志宏说道:“要不是我岳父当年正好办了这起案子,这些报纸还不好找了,他也因为当年办案有功才升了厅长,家里头关于这起案子的资料和报纸一直堆在书房,我也没怎么留意。”顿了顿,他拧眉道,“我还真没想到,那个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遭遇,听我岳父说,当时他们家的一个亲戚正好是他半个徒弟,小姑娘的妈妈当时受了刺激,一直在南江的精神病院住着,不好再刺激她了。所以我岳父就卖了个面子给他们,转移了媒体的采访目标。”
镜头里大雨滂沱,雷声轰鸣,摄录机沾满了水滴,片刻又被擦净了。时任省公安厅副厅长的沈志宏岳父,在镜头面前侃谈历经两年的破案经过。寻亲家属跪在地上千恩万谢,记者扯着嗓子带领镜头录下一张张或哭或笑的脸,小周能的精致小脸定格在那一时分,记者说道:“据说这个犯罪团伙当时拐卖了近三十位妇女儿童,有两个小孩被卖到了这个小村庄,骨肉分离七八年,他们……”
冯至眼睛一热,哑声道:“所以,周能是被拐卖到了四川,然后又被找回去了?”
沈志宏点了点头,叹道:“没错,昨天我问了这个事儿,我岳父印象也特别深。他说当年买了周能的那户人家,对待周能好得没话说,隔壁那家买了个丫头当佣人使唤,他们家是真的把周能捧在手心里,所以那孩子当年死活不肯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还是他们家亲戚去威逼利诱了一阵儿,才骗了小姑娘回来的。”
冯至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中无法控制的怜惜情绪,收拾着手中的报纸向沈志宏道了谢。
沈志宏摆着手说小事一桩,又约他有空出来聚会,送冯至出门时,沈志宏问道:“对了,你让我查这个事儿是要……”
冯至笑道:“没什么,以后再跟你说。”
出了省公安厅的大门,冯至仿佛仍沉浸在刚才的暴雨中,摸出手机驻足片刻,他吐出口浊气又塞回了口袋,驱车前往“致金辉煌”。
小山丘的枯坟片刻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周能点上了香烛,又磕了三个响头,干脆坐在了地上和母亲絮叨起来。
她昨天哭累后安睡一夜,今天精神大好,迟迟不掉眼泪,心口的痛随着喋喋话语的溢出被渐渐抚平了。山风中没有城市的尾气味道,阳光折射的角度恰到好处,阴暗与明亮如两重天,交合一线。周能脸上的细绒仿佛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身边的景致藏在太阳看不见的地方,她时不时的露出浅笑,泥窝若隐若现,凹软到了旁人的心窝,躲在大树后的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一幕。
两日后三人回到南江市,姜昊要备战期中考试,周能叮嘱再三,又塞了些钱给他。姜昊面色微赧,瞅了眼立在一旁的甘宁泉,没好气道:“都说了我有钱,你别让我丢脸了。”
周能抿唇忍笑,将钱往他背包里塞,语重心长道:“你呀,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好好读书就行了,至于谈恋爱的问题,我也挺喜欢赵琦的,不过你不能耽误学习。”
甘宁泉连日沉郁的心情被周能佯装大人的姿态拨开了云雾,连姜昊都忍俊不禁,收下钱后揉了揉周能的脑袋,无奈道:“你真是一点都不像!”
周能奇怪道:“像什么?”
两人再也忍不住,一齐笑了起来。
送了周能到公寓楼下,甘宁泉拎出行李,朝司机挥了挥手,周能赶紧阻下,“哥,你也早点儿回去吧,不用送我上楼了。”
甘宁泉一愣,笑道:“送你上去吧,顺便帮你收拾一下屋子,上头肯定乱七八糟的。”
周能讪红了脸,辩道:“没有,我现在家务做得很好了。你真的先回去吧,快点儿快点儿!”说着,便夺下了甘宁泉手中的行李,又推他上车。
甘宁泉退到了车门边,蹙眉犹豫一瞬,又笑着拽住了周能的手腕,轻轻扯了她进怀,说道:“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周能背脊一僵,微挣了几下,“不用了,你工作这么忙。”
甘宁泉紧了紧手,往她颊上贴去,感到周能颤了颤,他笑道:“这一阵可能有些忙,我到时候给你电话,浩浩那边你别担心,我找着机会就去劝姑妈,迟早能成一家人的。”说着,又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周能心中一滞,挣出他怀里后连连退了几步,干笑着转身跑进了公寓。
出了电梯后她狠狠吐了口气,心率跳动才正常起来,靠在门边翻找着钥匙,悉悉索索的遍寻不到,她又蹙起了眉,烦闷纠结于心。
门把突然转动,周能怔了怔,再抬眼时大门已开启,冯至正阴鸷的盯着她,沉声道:“跟你哥哥玩儿得很开心?”
不待周能回答,冯至便扯了她进屋,重重阖上大门,将她压向了墙壁。
作者有话要说:好爱你们啊,被关心了,5555~ 昨晚泡了两次热水,今天手指很麻,倒也不怎么痛了,但是姨妈光顾,烦躁啊~ 我可爱的手指,明天再观察一下%>_ ☆、40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先撒点狗血,大家不要比叔叔还猴急嘛,拿下能能的过程是艰辛的,奋斗吧,握拳!剧透一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是叔叔太没用了,太没用啦哈哈哈哈~
周能肩上一痛,皱眉喊道:“你干什么!”
冯至扣住她双肩,骨节曲似弯折,嘎吱作响,周能又痛喊了一声,冯至才松了手,捻起她的下巴阴沉道:“我干什么?我在你家等了两天,专门来看你和你的好哥哥是怎么亲热的!”
周能怔了怔,立时涨红了脸,忿然道:“你胡说什么!”说着,便去扯冯至的手,却敌不过他的力道。
冯至冷笑道:“我胡说?你跟沈叔说你和亲戚去扫墓,我还当哪个亲戚呢,原来是甘宁泉?你不是为了避他才勉为其难的要了我做你男朋友吗,怎么,孤男寡女的呆了几天几夜,动心了?”
周能羞愤难忍,吼道:“你龌龊,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冯至如今满脑子都是刚才入眼的画面,周能依在甘宁泉怀里乖顺无比,不挣扎不踢打,他竟想到了两情相悦。
气温早已高升,傍晚时分霞云压了下来,闷热中有潮湿的粘腻感,周能早便沁了一层汗,如今气愤难当,胸口起伏间额头已挂下了水珠,缠在睫毛上仿似泫然欲泣。
冯至滚了滚喉头,哑声道:“我龌龊?我为了你打点记者,帮你收拾房子做饭,我龌龊?”说着,他扯了周能往餐桌走去,指着焉了热气的菜肴说,“刚做完菜一回头就见到你的好哥哥在亲你,我龌龊?”
周能怔了怔,满桌的家常菜花花绿绿,螃蟹甚至已去了壳,蟹肉白花花的填在壳里,一旁还有她念了两日的酱肉,春笋压在碗底,未食也能嗅到诱人美味。她胸口砰动,愧疚和陌生的情绪袭上了心头。
冯至钳住她双颊,“你倒是好得很,一声不吭的跑了几天,当我是你男朋友,嗯?周能,你太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周能颤了颤,惧于他眸中狠厉,又有莫名情绪缠绕,她咽了咽喉,这才说道:“我只是去四川了,真的是扫墓,我生你气了所以没跟你说,对不起。”说罢,长睫上的水滴已落了下来,沾在唇角上隐隐欲坠。
冯至凝着她这张与屏幕里判若两人,却又生的一模一样的面孔,使劲儿克制着忿然怒火,捋开了她的刘海,见她前额上已沁满了汗,他鬼使神差的贴掌抹了几下,说道:“别再让我瞧见你身边有别人,哥哥弟弟什么的都不行!”说着,又盯着她懵睁着的双眸半响,低低道,“能能,你不会愿意见到我生气的样子。以后要记住,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是我的。”声沉如霎逝的夕阳,最后一个音调消失在唇齿间。
周能闷哼着被他抵上了餐桌,腰弯成了最柔美的弧线,跌落在门口的背包响起了铃声,她双腿撑地踢了几下,片刻便被冯至夹困起来。
口中的舌卷袭走了周能的呼吸,急促的吞咽如饿鬼纠缠,冯至仿佛要吃了她,含了她的半张小脸,将嫩滑咽下了喉。
周能站立不稳,滑了几下险些跌落,冯至托住她的臀压向自己,血涌昂扬的那一处恰好贴合。他愣了愣,周能趁机脱出了舌,喘道:“电话,你先放开我。”声音娇弱无力,尚不知危险濒临。
冯至喉头翻滚,说了一句“不是你妈妈”,便狠狠撷住了那张小嘴,再次卷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小舌,大掌探入周能的毛衫衣摆,控着她的身形贴合自己,挺动向前。
周能喘不过气,舌头失了控随冯至任意摆弄,早不能分辨别处的异常,只觉得今日的冯至特别凶狠,连餐桌都晃动起来,碗筷滚离了原地。片刻双脚凌空,周能被冯至托在怀里走动,唇已移向了她的颈间,冯至如野兽低喘,隔着毛衫袭向了她的胸口。
“啊——”周能低叫一声,便去推冯至埋在她胸口的脑袋,眨眼天旋地转,天花板映入眼帘,她陷进沙发内尚未回神,毛衫已被掀了一半,冯至钻了进去贴唇相触,细若柳瓣的肌肤熏上了男人的气息。周能颤了颤,不敢置信的喃喃:“你干嘛,你干嘛!”又挣扎着往后退,仿似才悟了过来,惊惧低喊:“你疯了,呀,你别这样!”
黑色胸衣已被掀起,最诱人的风光被轻咬了一口,冯至喟叹溢喉:“能能,你真好。”在喧闹的马路边,昏黄的路灯下舔食棒棒糖的小姑娘,竟比那颗糖甜腻更甚。
冯至再也忍不住,拉下裤链后便去扒周能的牛仔裤。周能已吓懵了,惊慌失措的挣了几下,胸衣堪挂肩头,挺立景致微微颤动。冯至应接不暇,周能的每一处他都不愿放过,浴火灼烧难熬,他一把拽住那抹柔软,俯了头轻轻舔舐,逗弄着那粒小巧的粉珠。
牛仔裤褪到了臀间,周能终于奋力挣扎起来,哭喊道:“我不要,我不要,冯至,我不要!”
冯至等不及将她褪完,急急得探了指进去拨弄,哄道:“乖,你别闹。”说着,又攫住她的唇,手下动作加快,恨不得直接捅入。
酥麻感击颤袭身,周能呜咽着左右摇摆,又踢腿挣动,反将那大掌夹紧了几分,牛仔裤又往下褪了褪,光芒瞬间刺破暗色袭来,天边白光骤亮,那一瞬周能抽离了魂魄,四肢百骸不再属于自己,身子僵颤抖动。
冯至一怔,她竟敏感如斯,怀中的小身子已呆若木鸡,他抽出手指,周能随着动作又颤了颤,冯至爱怜更甚,柔声道:“能能,舒服吗?”
周能转了转眼珠,小嘴微微张着连呼吸都忘在了一边,汗湿如沐在雨中,长发贴着脸颊。冯至轻含着她的唇,粗喘道:“能能,能能。”延着颊往下吻去,毛衫再也遮不住玲珑有致。
啜泣声浅浅传来,冯至揉捏着她的柔软,又含去她的哭声,低喃着“不哭”,额上已挥了汗,他涨红着脸再也忍不了,对着才遭他侵袭的地方挺身而去。
周能尖叫一声,狠狠撕抓着他,冯至固住她的双臂隐忍道:“你别动,乖,不痛的。”
摩挲了几下却找不到入口,软软的触感却让冯至促喘愈发,不管不顾的念头刚袭进了脑,他脊背瞬时一僵,舒畅释放。
时钟在那一瞬摆动不前,天际已拉了黑幕,静谧间丛中鸟鸣隐隐传来。周能停止了抽泣,片刻发现冯至不再有任何动作了,终于如释重负。
黑夜遮掩了他的恼羞成怒,冯至咬牙切齿:“周能,都是你!”
周能又去推他,声音已微微嘶哑,不堪和怨愤饱含其中,“你走开。”溢了话语出口,她又忍不住啜泣,觉得再也没脸见人了,沙堆都埋不牢她。
冯至把她抱扶起来,搂进怀里亲了亲,哑声道:“走什么,刚才不难过的是不是?”说着,又舔舐起来,大掌不规矩的握向了她的胸口。
周能躲着他的唇,噙泪低泣:“你怎么这样,你放开我。”边哭边去掰他的手,只是身子软软的早没了力气,心里已恨死了冯至。
冯至不过抱了她片刻,便又昂扬了起来,往她嘴上狠狠亲了一口,正欲将她抱进卧室,门铃却骤然作响。
周能如被人窥探到了这一幕,立时羞愤挣扎,低喊道:“你快点放开我,快点!”仿佛门外之人随时会破门而入。
冯至忙道:“别管他,乖!”说着,便将周能打横抱起。
周能急吼:“你又要干什么,你放开!”
不待冯至再有所动作,门外已传来了喊声:“能能,能能,你在不在家?”
冯至立时沉了脸,睨了眼怀中的周能,“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又掉头回来了?”
周能怔了怔,心跳险些溢出喉咙,踢着腿就要下地。
冯至冷笑道:“你要开门是吧,行!”说着,放稳了周能便向门口走去。
两人经过刚才一番折腾,俱是衣衫不整,周能一落地便立刻将胸衣穿了回去,却怎么也扣不上,眼看冯至已走到了玄关,她立时回了神,疾奔上前扯住他,低喊道:“衣服!”
冯至勾唇道:“要不就这么开门,要不就别开。”
周能颊上仍挂着泪,浸润过后的双瞳尤为澄澈,听了他的话后瞠目仰头,楚楚可怜又盎然如焉花饮露。
冯至叹了口气,上前将她的胸衣扣上,又理了理毛衫,往她唇上啄了啄,无奈道:“真拿你没辙。”只是不愿轻易放了她,冯至趁她走神,又将她扯进怀里亲了几口,这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周能面色一赧,羞红袭在颈间,顾不得脑中的乱麻,忙去开了门。
甘宁泉仍抬手按着门铃,一阵风过,面前的门已开启,他松了口气,问道:“怎么电话也不接,这么半天才开门?”
周能尚未寻到借口,冯至已立到了周能身后,箍着她的腰笑答:“不好意思,我们刚才有点事儿,你这会儿跑来是要……”俨然以男主人自居,却又不侧身迎客。
甘宁泉怔了怔,周能面色酡红,唇也不似平日的粉嫩,反红艳如嗜辣之后的模样,他凝视半响,仿佛置身进了四壁黑暗,钝痛敲打全身,毛孔瞬间嘶嚎,双拳紧捏,许久他才哑声开口:“能能,刚才新闻里播了些片段,我打电话给姑父,他也没接,不知道是不是也看到了。”
☆、41
周能一时没有听明,甘宁泉已挤进了门里,笑对冯至说:“冯先生,我找能能有事儿,你方便离开一下吗?”
“不方便!”冯至勾了勾唇,垂眼看向周能,“能能,我们先吃饭。”
周能不理会冯至,愣神想了一会儿,才难以置信问:“哥,你是说,那个,电视台?”
甘宁泉听了冯至的拒绝后便立时沉了脸,此刻见周能发问,他点了点头蹙眉道:“我路上接到诺一的电话,诺一看到了。”说着,他已走向了茶几,翻出遥控板打开电视机。
省台的新闻已播出了大半,现在正播放贫困助学的专题,周能急道:“怎么没有!”
“应该已经放完了。”甘宁泉安慰她,“诺一说她看得迟,也许只有一个镜头而已,你别着急,一会儿网上有了,再去翻翻看。”
冯至被两人晾在一旁,见周能只顾着与甘宁泉说话,不悦道:“担心什么,记者我已经打点过了,不会涉及到你的。”
甘宁泉愣了愣,凝向周能张了张嘴,却吐不出话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居然将这段过往告诉了冯至。
周能这才想起进屋时冯至所说的话,诧异道:“你说什么?”
冯至笑了笑,“一会儿再跟你说。”又转向甘宁泉,“没什么事的话,就不送了。”
甘宁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周能说道:“你再往家里打打电话。”
周能心神已乱,顾不得冯至的所谓“打点”,忙按着甘宁泉的指示往家中追去电话。
响了许久不见有人接起,甘宁泉那头却终于有了回应。“姑父,你终于接电话了!”
周能提起了心,静听甘宁泉将事情说完,等待的过程她双手发麻,却忽然又有将错就错的冲动。
甘宁泉说道:“那最好了,姑父,这两天家里少看新闻,其实我也担心你们学校的同事会看见,要不要想个办法,或者让姑妈出门旅游一阵?”
周能松了口气,朝甘宁泉摆摆手,抢过电话急急说了几句,那头广场舞的音乐震耳欲聋,连手机都颤动了起来。
周父笑道:“你别担心,家里有我,好好吃饭工作,你妈身体好得很,就算真看见了,也不会有事儿!”
周能得了周父的安慰,这才落下了心头大石,又想趁机将事情全盘托出,也好早日把姜昊领回家里。犹豫片刻,她终于吞吞吐吐开口:“爸,我想跟你说浩浩的事情。”
忐忑的话语堆叠而出,广场舞的音乐渐渐消弭。
省台的新闻已经临近尾声,小区里的灯盏片刻便亮了大半。冯至捧着咖啡倚向厨房门框,周能的小嘴张张阖阖,眉头时而轻拧。甘宁泉抓过周能的手握紧,间或对着电话几句,冯至仿若被他二人隔离在了玻璃墙外,他转了转杯子,暗忖着掷向哪个角度,裂缝才能开到最大。
周能不安道:“爸,事情就是这样。”
周父叹了口气,春夜的晚风最能拂得人晕晕欲睡,草丛里已有虫鸟在活动,他靠在铁栏杆上汲取了些冰寒醒神,又想那些孩子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铁门翻进学校的,静默一阵,他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你这孩子居然瞒了这么久。别担心,你妈妈那边我来说,你别自作主张。”
周能听罢,终于如释重负。
冯至迈步走近沙发,将周能的手抽了回来拽紧,又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这会儿能吃饭了吗?”
周能一触到他,立时便想到了之前的情景,红晕贴上了颊,耳朵炙热。她抽了抽手,“你……你先回去吧。”她现在只想拿块黑布往冯至头上套去。
冯至敛了笑,挑眉道:“哦,我以为你会问一下记者的事情。”
周能果然上钩,一时犹豫起来。
甘宁泉蹙眉凝向那二人交握的手,正想发作,手机却骤响,他接起后听了两句,便对周能说:“我有事儿先走了。”又转向冯至,“冯先生要不要一起走?”
冯至笑道:“不了,慢走不送。”
周能正衡量着是否要赶冯至,见甘宁泉要离开,她立时害怕,脱口道:“你也走,你也走!”
冯至沉了脸,片刻又笑道:“我会走,你先让我吃了饭吧!”
甘宁泉的手机再次响起,他心中着急,又被冯至点着了怒气,忍了忍,拉了周能去角落,厉声道:“能能,你自己给我注意点儿!”
周能颤了颤,立时心虚,又听甘宁泉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自己想想清楚,我先走了!”
凝着甘宁泉急匆匆的背影,周能侧头睨了眼冯至,脚步不由自主的挪向了门口。
甘宁泉一出电梯便回了电话过去,说道:“姑父,我刚刚出来,你说。”
周父此时已归家,躲进了洗手间小声道:“宁泉,你刚才也应该知道我是敷衍能能的。”
甘宁泉顿了顿,才道:“我知道,姑父,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找个借口说身体不舒服,让你姑妈陪我去旅游散心。”周父叹了口气,“能能真是想得太简单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姑妈受不了一点点儿刺激。”
甘宁泉抬头看了眼孤寂的夜空,连半颗星星都遍寻不到,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拿起备在车上的棒棒糖发了会儿呆,听了片刻,最后说道:“能能这边儿我会照顾的,你别担心。”
周父笑了笑,“有你在我当然放心,对了,你跟诺一到底怎么样了?”
甘宁泉手上一顿,粉色的糖纸在暗色下变得陌生,许久才哑声开口:“姑父,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合适,但是,我想让你知道。”
小区里的车流渐渐多了起来,引擎轰鸣一阵,却霎灭如星陨,甘宁泉竟能听到隔壁施工场地的铜铁敲击声,他喉中如揣了千斤顶,一字一句耗尽气力。
楼上的周能正贴门而立,冯至咬着她的唇气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嗯?”
周能战战兢兢的低声说着“不要”,惊惶害怕似打焉了的草儿,精神气儿全被冯至吸进了嘴里。
冯至冲动过后静下心来,恐真将周能吓坏了,从此缩进壳里再也不出来,得不偿失前功尽弃,他盘算片刻,清了清嗓问道:“以后要学乖了?记住我是你男朋友。”
周能心中转着陀螺,矛盾急躁搅得她晕头转向,想脱口喊“分手”,却似如鲠在喉吐不出字眼,半响才躲着冯至压迫的视线,恹恹的点了头。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冯至拿去厨房蒸热,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说道:“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周能摇了摇头,见冯至瞪眼过来,她一颤咬了舌头,呼痛着拧了眉,冯至没好气道:“活该!”又说,“周能,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我是你男朋友,你不跟我说这事儿,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下回有事儿瞒我,我要你好看!”
周能听他慢慢说出了十五年前的事情,惊诧愕然的合不拢嘴,放下筷子磕盼颤声:“你调查我?”
冯至心思转了转,说道:“什么调查你,我刚好去省公安厅看朋友,隔壁房间来了个记者,要不是我让我朋友卖个面子,你今儿就上电视做主角了,而不是龙套!”
周能半信半疑,一时没了胃口,涨红着脸不知说些什么,她从未想过被旁人窥破隐私,可是事情进展到如此地步,假若真如冯至所说,自己岂不是还要感谢他?
冯至说完,又不悦道:“再说了,就算我调查你了又怎么样,我女朋友的事儿我一概不知,你也跟个闷葫芦似的,你不说我还不能问了?”
周能听他反复强调彼此的关系,又煞红了脸,耳根再次烧了起来。
草草的吃了饭,周能便亟不可待的赶冯至回去,冯至今日讨了不少便宜,心情大好,也不再多做纠缠,偷香了几口便离开了。
周能身上的汗早已沁进了身体,她忙不迭的奔去浴室,脱裤时见到了冯至留下的痕迹,她脑中轰然闷震,一边哭骂,一边狠狠搓洗。半夜里辗转难眠,她脸上烫似发烧,开了灯对镜自照,心中再次将冯至骂了一遭,闷进了被子里却如何也睡不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画面反复重播,周能心乱如麻。
第二日周能有意避开冯至,电话里匆匆说了几句便说要工作,连沈国海都看出了周能的心不在焉,他敲敲桌子,提醒周能专心工作,周能这才敛了神。
冯至心知周能是被他吓坏了,好笑的挂了电话,曹禺非已将标书带来。
冯至翻看了几眼,说道:“其实你没必要给我看,你才是老板,我给你打下手而已。”
“那可不行,不让你过目,我多没安全感啊!”
冯至笑道:“我看你这两天忙里忙外的,有把握?杨启怀那里怎么样?”
曹禺非转了转椅子,嗤笑道:“就杨启怀那家伙?啧啧,我不告诉你,到时候给你惊喜!”
冯至提醒他:“别掉以轻心,到时候给我个惊吓!”
这随意的一句话,却恰中一半,只不过惊吓不是给了他,而是周能。
☆、42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是必须的,大家防护好!
某孩子生日快乐,二更的量一更奉上,码字码到手抽筋啊,以后过生日提前预约嘛,切记我是无存稿祼奔人士啊!
还有谢谢给我投雷的那个孩子啊,(╯3╰)~
周能下班时嗅到了泥土的味道,绿景全打了焉儿,四顾一阵不见冯至,她松了口气。
施工场地的灰尘少了许多,建筑已架全,她步履匆匆,江为扬来电约她聚餐,她喘着气拒绝了。江为扬笑道:“你在跑步减肥?出来吃个饭,其实是徐默找你有事儿。”
周能一愣,脚步却不停歇,片刻便拐了个弯儿进了小区,说道:“那好吧,哪里吃饭?”
江为扬报了个地址,又让周能在家等着他。
周能进屋后便立刻打开了电脑,搜索了十五年前那起案件的关键字,新闻立时拉了长条儿。报道最多的是一户住在安徽的人家,被记者选了出来作为代表。她找到昨晚省台的新闻,快进了十几分钟后果然看到了一段宣传片,背景里的小村庄一闪而过,同被拐卖到那里的邻居再一次成了主角,只是画面片刻便转到了小山丘,周能蹲坐在地的侧脸清晰无比。
她心中一颤,拉着视频继续翻看。
周父打来电话说已订了前往云南的机票,周能担忧道:“会不会太赶了?妈妈没有觉得奇怪?”
“时间刚好。”周父笑道,“我前一阵儿就跟你妈提过想去旅游,哪里知道这么巧,你妈没怀疑,她本来还想提早退休到处玩儿呢。”
周能放松下来,又听周父说:“就是现在的记者太会死缠烂打,我今天又接到了他们的电话,不过不是电视台的,好像是报纸?我也不清楚,反正要是有记者找你,你别答应,至少得先稳住你妈。”
周能连连应下,又让他们路上小心。刚要挂断电话,周父忙问道:“等一下,对了,你跟那个小冯处得怎么样了?”
周能心脏立时怦跳,含糊其辞的说了声“还好”,周父欲言又止,最后叹息道:“那行,只要是你自己喜欢的,爸爸就一定支持你。”
周能心暖,又撒娇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夕阳尚未散去,天边挂了几朵云,缓缓蔓延放大,片刻遮住了光晕,大雨瞬间倾盆。周能忙跑去阳台关窗,手尚扒着窗沿,不知想起了什么,她鬼使神差的往楼下睨去。七楼的高度并不能看清绿化带里的花草,却能瞧见行人匆匆奔过溅起的水花,周能看向昨天下车的位置,冯至狠厉的表情仿佛近在眼前。
立了片刻,雨丝飘粘了周能一脸,江为扬的小车驶停在了楼下,周能这才回了神,阖上窗户跑回了客厅。
江为扬并未带伞,几步路便淋湿了半截胳膊,见了周能便嚷:“快给我拿毛巾!”周能刚转身,他又截住了,“等等等等,先把这些吃的拿走。”
周能接过塑料袋,海鲜干货的味道立时萦在了鼻尖,惊喜道:“谢啦,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江为扬笑道:“前天回去的,今天刚回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前往与徐默约好的地点。
一月未见,徐默仿似清瘦不少,周能扒着筷子吃得欢乐,见他迟迟未切入正题,无奈道:“你别说话绕圈圈啦,我吃都吃不好。”
江为扬忍俊不禁,“就是,大男人打什么太极!”
徐默讪讪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让你帮我跟染染讨个好。”
胡晓霞婚宴之后,赵尽染便不再理会他,徐默相思难熬,忆起那夜旖旎情景,愈发急切。他只对周能说了自己的心意,其他的却有意隐瞒了下去,周能听他说得情切,一时动容,却又怕赵尽染不喜欢,因此并未应下。
徐默满脸失望,搅着面前的菜怔怔发呆,江为扬趁着周能去洗手间,安慰道:“行了,不就追女生嘛,没了赵尽染你还不能活了?再说了,依能能的性格回头一定会帮你说两句的。”
徐默笑了笑,揶揄道:“那依能能的性格,她什么时候能跟你好?你到底要不要追人家?”
江为扬一怔,不由讪了脸,“急不来,我怕吓着她。”
彼时冯至才散了会,有员工窃窃私语,抱怨被占用了时间,又朝孟予玩笑道:“孟助,你得让冯总给我们涨工资啊,这天儿都黑透了,我家里还没生火呢,刚才我就觉得我孩子在我耳边哭着直喊饿!”
孟予收拾着资料,摇头叹道:“你们是不知道我的苦,我差点儿就要趴下来朝冯总喊爹了。”他腹诽着冯至一日三变的性情,手上动作加快,又与旁人调侃了几句,这才进了冯至的办公室。
冯至正在拨打着周能的手机,却迟迟不见接通,看到孟予进来,便指了指桌子让他将文件放下。挂了电话,又听孟予说道:“对了冯总,一万块钱我已经退给姜昊了。”
冯至“嗯”了一声,翻了翻文件问道:“他没奇怪?”
“他问我了,我就跟他说是财务报错了账,事实上也确实只要一万多,那两万本来就是瞎编的。”孟予刚脱了口,见冯至突然抬眼瞪向了自己,噤了噤声又惴惴添了一句,“呃……是我瞎编的。”冯至却又狠掷了一眼过来,孟予不敢再多话,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表,说了声“还有工作要忙”便转身跑了。
周能回家后才发现手机里的数个未接电话,她莫名其妙的又红了脸,甩了甩头忙翻出了赵尽染的手机号,开门见山的向她说起了徐默。
赵尽染静默片刻,突然压着嗓子叫了一声,心不在焉道:“能能,我下回跟你说这个事情吧。”
周能迟疑道:“你边上有人?”
赵尽染应了一声,语气急切,只撂下一句“晚点儿聊”便匆匆挂了电话。
周能蹙了眉,翻出零食躺上了沙发,寂静的厅内只余钟摆的轻轻走动声,却也是若隐若现,一走神便抓不住,她略觉寂寞。
往常这个时候,三姐妹正饭后散步,南大的湖边夜风沁凉,胡晓霞对着俊俏的小学弟评头论足,赵尽染应付着追求者的骚扰电话,她便盯着湖里的几只鸳鸯天马行空,惬意似仙。只是眨眼便离了象牙塔,周能擤擤鼻子,又抓了把薯片塞进嘴里。
门口传来开锁声时她正伸长了胳膊去捞散在茶几边的薯片,挂了半截身子在沙发外,险险的就要往下坠,听见动静后她赶紧撑了胳膊想起身,谁知两腿交缠岔了一下,重心立时失了控,眨眼就摔在了地上,薯片也咔吱一声被压碎了。
冯至捏着钥匙愣了愣,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粘着的碎屑欶欶的往下落,又沾在了冯至淋了雨的衣袖上。周能拧着眉呼痛,手腕撑地时不慎扭了一下,脚趾头也磕到了茶几腿。
冯至哭笑不得:“你到底长没长心眼儿!”见周能疼得噙了泪,又忙将她扶坐了下来,抬起她的脚捏了捏,问道,“很疼?”
周能点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噎声说着“不痛”,踢着腿让冯至松手。
冯至轻拍了一下,又去捏她的小脚趾,周能抽气低喊:“痛痛!”
冯至放柔了力道,圆润可爱的趾头渐渐泛了红,随着周能的呼痛一颤一颤的,像是活了起来。他忍不住俯头轻啄,周能尖叫:“你干嘛!”
冯至紧了紧手不让她抽走,用力一扯便将她整个带进了怀里,见她长睫尾梢沾着泪滴,圆瞪的双瞳惊惧骇怕,心下好笑,便往她眼睛上吻去。
周能低叫刚溢了喉,片刻便被冯至缠住了舌,又听冯至低喃着喘问:“为什么不接电话,嗯?老毛病又犯了?”
周能躲着他的舌直哼气儿,哆哆嗦嗦的似在冰雪里烘烤着炭火。冯至松了嘴,凝着她涨红的脸爱怜道:“我的小宝儿怎么还没学会亲嘴儿?”
周能血涌至发梢,仿佛能听见血脉崩裂的哔啵声,羞愤的想去撞他的嘴巴,又想抱过靠垫捂住自己的脸,最后却只狠狠溢出了一句“流氓”。
冯至开怀大笑,“我亲你是天经地义,没教好你确实是我的责任。”说着,又按住周能佯作要去吻她,周能尖叫连连。
冯至逗弄够了,终于停了手,将她搂进怀里哄道:“行了行了,不欺负你了,你以后乖乖接电话不就成了。”
见周能仍气哼哼的挣扎,他忙说道:“我今儿做好事了,退了一万块钱给姜昊。”
周能果然停了动作,问道:“什么?”
冯至笑道:“那琉璃灯,我只要了进货价,本来想着全退的,我也知道姜昊比较困难,不过酒店毕竟有酒店的制度。”
周能蹙了眉,“赔钱本来就是应该的,该赔多少就赔多少,我都已经付了。”
冯至立时敛了笑,绷出一句“不识好歹”,又道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不提这个,我看那姜昊虽然是你的弟弟,不过你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该避讳的时候就该避讳,什么擦汗脱衣服的事儿,我来就成了,知道了吗!”
周能愣了愣,“什么擦汗脱衣服?”
冯至拧了拧她的鼻子,“你给我记着就成,别再让我瞧见,否则我真吃了你!”
周能听罢,才褪去的酡红立时又袭了脸。
雨势已停歇了下来,夜里寒气沁进了屋,周能泡了杯蜂蜜水捂在手里,心不在焉的摁着遥控板,间或斜睨一眼拿着抹布的家伙。那头冯至已将薯片的碎屑收拾干净,夺过她的杯子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像是周能的气息,他砸了砸嘴,又往周能嘴上亲去,趁她抗议前忙起了身,说道:“我这几天比较忙,就不来找你了,你乖乖呆着,下了班就回家,有事儿给我电话。”
周能撇着嘴腹诽,直到冯至匆匆离去了,她才瞟向一尘不染的茶几,时钟走过三个小格,恰是入眠时分,她伸了个懒腰,之前的孤寂一扫而空。
第二日空气格外清新,沈国海拨弄着花架上的盆栽,又摸了摸立在院中早已俯瞰了屋子的槐树,叹道:“它们倒是吃饱喝足了,少年不识愁滋味,该用在这些东西身上。”
草木冬日抵寒,夏日抗炎,月色下托着露珠赏十色青葱,眨眼间养它的人已白了鬓,它却只消一夕雨露便可挺脊恣意。
周能喊道:“沈老师,这书上的笔记是您儿子写的吗?”
沈国海走近瞧了一眼,潦草稚嫩的字迹张牙舞爪的诉说着亲笔之人的不耐,他笑了笑:“我儿子小时候字写的可好了,哪像阿至,没点儿耐性,成日就知道抓麻雀烤来吃。”
周能讶异道:“冯至?”
“是啊。”沈国海忆起了从前,瞬间开怀,“小时候读了鲁迅的书,就说要学闰土去捕麻雀,哪里这么容易。”说着,他搬过椅子坐了下来,与周能聊起了那段陪童玩乐的时光。
周能从未听冯至说过他与沈国海的过往,未曾想到他们竟相识于二十多年前,她不好意思去问二人的关系,只能静听着那段儿时趣事,听到冯至光着ρi股躲皮鞭爬树时,她终于捧腹大笑,嚷道:“我要投稿给电台,比主持人说的段子好笑多了!”
下班回家时她仍牵着嘴角,夕阳随着她亦步亦趋,红染城东,仿佛远处波光熠熠的河流都折了笑。
走出电梯时她愣了愣,凝着面前的中年妇女疑惑道:“阿姨,请问你找谁?”
中年妇女忙道:“是周能小姐吧?我是冯先生派来的钟点工,我姓徐。”
迎了徐阿姨进门,周能仍是不解,“阿姨,冯至让你来给我做饭?”
徐阿姨提了提袋子,笑道:“这不,菜都准备好了。冯先生让我专门来给你打扫煮饭,我本来就一直在他家里做钟点工的,他现在多付我一份工钱。”
周能挤笑道:“我会做饭的,阿姨,要不你回去吧?”
徐阿姨哪里会听周能的命令,与她说了几句便自顾去厨房忙了起来。
冯至打来电话问道:“徐阿姨来了?”
周能“嗯”了一声,又开口拒绝了他的好意。
冯至不悦道:“每次做点儿事儿都不见你夸我,别惹我不开心,你少吃垃圾食品,等我忙完了这阵儿我再好好陪你。”又放柔了声音问道,“有没有想我?”
周能忆起下午与沈国海的畅聊,忍不住笑出了声,竟轻轻应了。
冯至喜难自禁,怕听茬了,又问了一遍,周能反应了过来,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再应他,立时挂了电话。
徐阿姨动作利索,片刻便端出了两菜一汤,周能与她客气了几句,知道推拒不了,便只能欣然接受了,只是心底总微微别扭,仿佛狭窄的四方格子突然挤进了一团火,地方本就小,却硬是被占了空间,还有热焰熏烤不停。
周能两点一线的在城东来回,夜里吃着徐阿姨煮的饭菜看电视,间或抱着电脑写论文。期间胡晓霞邀约,摆了满桌的甜点说道:“我怀孕以后就能能上身了,竟然喜欢上了甜食!”舀了一大勺蛋糕塞进嘴里,又接着说,“我过两天回北京了,我婆婆非要看着我,你们五一前就得给我过来,又要办酒了,真烦!”
赵尽染笑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又冲周能喊:“哎,你听出什么了?”
周能趴在胡晓霞肚子上细细听着动静,举了手嘘声道:“你轻点儿,被你吓跑了!”
赵尽染忍俊不禁:“跑哪儿去啊,被我吓醒了才是!”
甜品店里人来人往,周能蹲在孕妇旁边俏笑的模样落在他人眼里,引的他们频频转头凝笑。
恒广建筑成功拍下了褚钱附近的三块地皮,四百多亩的住宅用地和八十亩的商服用地收入囊中,成了当天拍卖会上的最大赢家。
傍晚时分,国土局的一席人受邀前往池游海鲜,恒广负责人与他们把酒言欢,曹禺非向张奇伟敬酒,两人耳语侃笑,张奇伟突然问道:“哎,我真觉得奇怪,杨启怀怎么放弃了一号地皮?他不是想了很久吗?”
曹禺非挑眉笑道:“也许人家胃口更大,看不上穷乡僻壤的褚钱呢!”
冯至侧睨了他一眼,啜饮着白酒淡笑不语。
饭后送别了一行人,冯至扯住曹禺非说道:“你小子,还真有点儿本事啊!”
曹禺非难得吐了在京时的窝囊气,瞬时志得意满:“你小瞧你弟啊,说了行就是行!”又凑他耳边试探道,“就是使了点儿美人计,利用了你的朱倩!”
冯至蹙了眉,推开他说道:“什么我的朱倩,说话注意点儿啊!”
曹禺非笑道:“哟,这会儿撇关系啦,你当年巴巴地跑来南江,还不是为了朱倩?结果被杨启怀那老东西抢走了,怎么着,弟弟今儿给你报仇了吧!”
冯至愈听愈不是滋味,“我说你喝多了吧,脑门儿被老鼠啃了?就凭朱倩?”
曹禺非听了他的语气,心底总算松了口气,连忙讨好了几句,又说:“就知道没个女的能栓住大哥!”
冯至闻言,心头不由一动,捏着钥匙圈的手指突然酥麻,他淡应了一句,便转身上了车,一阖上门便急不可待的发动了车子,朝城东驶去。
周能刚洗了澡出来,发梢的水滴染湿了领口,氤氲的暖气熏红了面颊,她踩了踩卫生间门口的地毯,乍听一句:“能能,洗好了?”
转眼便被冯至搂进了怀,酒香渡进了嘴里。
那头曹禺非醉醺醺的停好了车,晃晃悠悠的出了电梯时仍哼着小曲儿,猛得见到站在家门前的妖艳女子,他酒醒了大半。
“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了,是她吧?”说着,一张照片递到了曹禺非面前。
曹禺非使劲儿眨了眨眼看去,醒目处一个小姑娘正蹲趴在孕妇身边,笑脸璀璨如星,那孕妇瞅着眼熟,对面还有一个捧着饮料的姑娘。他愣了愣,讪笑道:“朱倩,你这是干嘛呢!”
☆、43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大狗血撒下,我终于可以安心的说一句,吃肉的日子不远啦!明儿我有事外出一天,晚上很晚很晚才能更文,我一定会更的,为了我的小红花,握拳!
朱倩将照片举前,嗤笑道:“还以为什么狐狸精呢,不过就是朵嫩花儿嘛,这都看得上?”又瞪向曹禺非,“把她的资料全部给我,我还真没想到你能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也成,算是变相的帮了我!”
曹禺非尴尬的笑了笑,“这种事儿,哪个男人不会犯,你就别放心上了,该你的总还是你的。”
朱倩听罢,抱臂倚在了门前,纤指勾着照片在曹禺非面前晃了晃,幽幽笑道:“我为了你,可是烦得他放弃了那块地,你想过河拆桥?”
曹禺非额角冒汗,干干的应了一句,开了门将她迎进了屋内。
月亮紧贴着净窗,比平日浑扩了许多,幽光抚慰夜色下的躁动,猫儿叫得似未足月的婴孩。恍惚中周能似嗅到了楼下的花香,灼灼牡丹迸开丛中,百枝绛点灯煌煌,吐着粉白的柔烈,被猫儿落下一朵梅花印,又被幽光抹净。
她惊惶的挣了挣,单薄的睡衣阻不了冯至的滚烫体温,她后悔没有穿上胸衣,此刻被冯至紧压在怀,异样如此明显。
冯至触查到了胸前的柔软,愈发用力的扣近几分,害命似得夺着周能的呼吸,将她逼退至墙角,喉中压抑的低吼:“能能,能能!”瞬间转移了目标,延颈往下,一口攫住了那抹小巧耸峰。
“啊——”周能尚未缓气,胸口剧烈起伏,抬手对着冯至的脑袋又捶又打,羞恼喊着:“你给我走开,冯至,走开!”喊了两声,胸口传来了疼痛,隔着睡衣能清晰感受到冯至啃噬的动作,腰间的大掌已探进了衣摆,贴着周能的臀肆意抚捏,周能立时吓哭,惶喊着“不要”,对着冯至敲打推搡,转眼便拉着他倒了地。
溢在脑中的酒精退去了大半,冯至怔了怔,拽住周能不断挥打的手,将她一把扯进怀里,哄道:“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别哭啊,怎么跟水龙头似的,总是一拧就开。”
周能虽吓坏了,不过也只逼出了两滴泪,此刻喉中干嚎:“我讨厌你,你别碰我!”
冯至掰起她的小脸笑看,“真是个小姑娘!”说着,将她打横抱到了沙发上,又压制住她不断挣踢的四肢,说道,“你看看哪对情侣不是亲亲摸摸的?胡晓霞连孩子都要生了。”
周能始终没有恋爱的自觉,闻言后愣了愣,一想到当真要像胡晓霞和冯义那样恋爱,立时便僵了脊背。
冯至继续给她洗脑,“你每次都哭哭啼啼的,我就这么遭你嫌弃?你得公平些。”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话题让周能放松,趁势将她整个抱坐到了腿上,血涌处顶着她的臀,却隐忍不发,只偶尔往她颈边轻嗅,双手轻触着她的胸。周能去推他的手,却反被他将整个都掐进了掌中,冯至低喃轻哄:“乖,我就放一下,忍了好久了。”
周能欲哭无泪,直到湿发渐干,触到了臀下的轻顶,她才颤声开口:“你别这样,我害怕。”
冯至顿了顿,凝见周能哀求恐惧的姿态,埋在她颈间哑声道:“也就你能折腾我了。”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却总算松了怀。
恒广建筑拍得了地皮后,报纸电视竞相报道,曹禺非跟在恒广后头忙得天昏地暗,冯至却突然成了闲人,成日里往周能家跑。
徐阿姨见冯至每日上门,购菜时特意花了心思,五菜一汤从不重样,周能咋舌:“太多了,每天都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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