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直逼五雷轰顶。
身为□产物的段小楼不知要说什么才好,表情都抽搐了。
还是天戾为尊者讳:“师傅……这,我父皇他有魔眼神功,哪可能被妖精□,或许只是风流一度罢了。”他母后也不在了,没必要让段大将军难堪。
无奈岱战神十分执著:“不是风流一度,皇兄只喜欢你母后,哪里敢四处留情。只是他魔眼开得也晚,那时候哪里是鹞彤的对手!”
鹞彤是段小楼母亲的闺名,妖精能修炼到如此极致的,千百年来也只有鹞彤一个,升上魔教为仙,都属实力超凡。
“说起来,鹞彤真是个奇女子!”岱战神没有接收天戾提醒的眼神,继续道:“天界也有痴儿女,一直到你母亲上了天界,皇兄才知道当初那一夜鹞彤怀了孩子,就是小楼你。”
又强调一次,段小楼认命得不语。
天岱略有收敛,转入正题:“皇兄知道这任天魔皇万分凶险,很是犹豫了一番,跑来岱山找我商量。天戾,你父皇并非冷血无情,要送你入地狱。他策划良久,才作下这个决定。说是天戾心软,怯弱,耽于玩乐;小楼坚勇,残忍,妖性未除……”
上届天魔皇居然把两个宝贝儿子说成这个样子,被说中的两个魔头只得对视汗颜。
“皇兄又说小楼的好处是护短,对认定的事情勇往直前,对认定的朋友爱护有加,同你娘一样。而天戾的好处是隐忍坚韧,不会意气用事。如此一来,若先让小楼当天魔皇,怕天戾贪玩,直接就跑得不见踪影了,将来小楼有了万一,魔教事业也无王族继承;如果让天戾登基,以小楼的秉性一定会从旁护卫,兄弟齐心,即使天戾离世,小楼随时可接任天魔皇。”
密密麻麻的算计,教兄弟俩听了头疼,虽然这是天魔皇的正道,依然无法让段小楼对这个被他娘□的父皇增得半分好感。
天戾早就知道父皇挑中自己去死,又何必费力听这些理由与盘算。就只不知道父皇要如何对他母后交代。
上一代的是非,已然成了烟云。岱战神说完了掌故,却发现两个侄子并未有所动容,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他老了,心境都和他们不一样了,还是找土木公聊聊是正经。
剩下尴尬的天戾帝和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下一任天魔皇段小楼。
“二师兄,可秀的事情还须你亲自出马多加劝慰。”还是这个称呼自然一点。
段小楼却回道:“小四,我们作什么一直要受他们摆布?你父皇安排我们哪个死,哪个接位;圣女印安排好了我们要娶哪个;再往后,是否还要安排好了我们的儿子哪个去死?”果然妖性未除,失去了一贯替天行道的自觉。
天戾瞧着他眼睛放光:“威武将军,你意下如何?”
“不知道。”干脆利落的回答。
天戾眼睛里的光逐渐黯淡下来:“朕倒是很早前就有了主意,朕不要子嗣,也无须考虑送哪个去死。”
回寝宫的途中依稀有茉莉花香,他母后生前喜欢拿茉莉作了香袋放在天戾枕下助他安眠。
天戾的长相更象母后,线条柔和,少有怒容。
所以父皇就说他怯弱,心软。也不想想他堂堂天魔皇,被段小楼的母亲鹞彤□了,为什么也不敢吱声。
天戾微微一笑,这天魔宫里头的事情真是有趣,转来转去,这个宫,那个殿,爱这个,恨那个,终了,只需一句为了天界存亡,就都抹煞了。
同样醉心女红的天魔后还有可芯。
等天戾回来的时候居然把个喜字绣完了,见到他,放下手中的活计,轻声问一句:“段小楼肯来劝秀秀吗?”
“何须你我操心,随他们去吧。”天戾气馁,哪见过他这样急着安排自己送死的。天劫又与他何干?
可芯递上一杯美酒,眼角下的朱砂痣妩媚而悲呛,天戾见了,只想一醉解千愁。
可怜他们两个都想醉,偏偏都是好酒量。
杯不停,却越喝越清醒,眼睛也越喝越明亮。
她问:“陛下和可芯夫妻百年,究竟快乐过吗?”
他答:“百年一瞬,可芯你值得更大的快乐。”
她问:“我离开天魔宫,你就心安了?”
他答:“你好,我便心安。”
她道:“我以为,夫妻在一起,才谈得上一个好字。”
这句话却让他们都醉了。
那豆抖和离玉,都休下堂去了,还可以携手并肩,立于殿前。
他们好歹还是名正言顺的天魔皇夫妇。
也不知是谁抱了谁,又是谁亲了谁,就在这寝宫后花园中,扰乱了一池春水。
第二日一早,天魔后可芯离宫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幅喜字。
与满面泪痕的魔教圣女可秀。
作者有话要说:讨厌罗嗦的天岱,唐僧一样的人物btw,可怜的段小楼,可怜的天戾还有可怜的离开的可芯。
命中劫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更完了
今天更完这章更下章,下章直接就表演节目吧可芯的离去对于整个天魔宫而言就如同抛进深井的大石头,许久才听到那记响声。
离石头最近的天戾帝却不置一词,该上朝就上朝,该练字就练字。
可秀在天魔皇夫妇的寝宫呜咽了一个上午,终于把段小楼哭来了。
天戾领着段小楼站在门外,两个显是下朝后一同过来的,朝服都没换。
“可秀,段将军有话对你说。”
“你们想要得已经都拿去了,还说什么?”
只见寝宫里窜出一团火红的身影,正是可秀。
“要去哪里?”天戾问。
“去找姐姐!”可秀一个劲往外冲,可是他们拦着她,她怎么闪都避不过这对师兄弟。
段小楼蹙眉:“秀秀,不要任性。”
秀秀站住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盯着段小楼,又看看天戾。
两个强大的魔头在她眼里如此陌生。
一个是她姐夫,和姐姐情深款款的时候,也曾像哥哥一样包容她,护着她。
另外一个是她未婚夫,得到圣女印之前好歹也让着她,假装宠着她。
如今这样对峙,又算个什么名堂?她的功夫杀不掉段小楼,只怕今后天戾也不再会对她假以颜色。
他们要她留,无非是想她陪他们去送死,赴那个危险的天劫。
可秀拿出怀中的两个大彩球:“天女衣已经被我抛进御水河里头了,所以天劫我是不会去的。”
她只想去找姐姐,只有姐姐才会告诉她接下去该怎么办。
“我马上安排他们去把你的天女衣捞起来!”天戾脸色阴沉,转身即走。
可秀瞪着段小楼,恶狠狠威胁:“今日我们姐妹所受的委屈,将来都会报应到乐怀和致莲身上的!”
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口答道:“你不是她们的对手。”
又叹口气:“秀秀,是我负了你,我自然会去领这份报应;我今日所来并不为劝你应天劫。你我相处这么久,秀秀会不会置身事外,段某心下非常清楚。只是眼下你伶仃一个,先不要急着发狠离开,你也该想想可芯为什么不带你一起走。”
可秀眼眶一直是红的,此时愈发楚楚可怜:“你偏要说出来大家都不要我了才开心吗?”去年今日,乃至上个月今日,她也是开心的,要什么有什么,喜欢了一辈子的男子一直陪在身边,哄她说可以白头到老。
段小楼轻声道:“秀秀,如果真要离开天魔宫你才开心,我现在就护送你出去,不必理会什么见鬼的天劫;但是你若留下来,我担保天戾帝和我依旧会像之前那样待你。看他们神教来的,从来没计较过什么危险送死。试问我们魔教难道就没有这样的豪气?”
“这样的豪气都留给致莲乐怀享受去吧,你送我出天魔宫!”可秀噘起嘴往外走去。
段小楼就跟着她,一字不多劝。
中途遇见赏花的致莲,可秀笔直走去她面前道:“段大哥现在要和我私奔了,你可有什么话说?”
致莲一愣,看向她身后无语的段小楼,甜甜笑:“衣服带少了,怕你家段大哥不够换的!”居然就走了。
可秀得意地继续走。
身后的段小楼却一把拉住致莲:“致莲仙子怎么知道段某喜欢穿新衣?”
他眸光灼灼,之前似乎有些事情疏忽了。
致莲毫不畏惧:“魔教威武将军之招摇爱美天界哪个不知?”
段小楼怒视致莲,致莲仙子将他手臂推开,朝着可秀喊:“可秀姑娘,快带着段将军一路好奔,致莲不送了。”
她分明是介意的。
段小楼眯起眼来,稍微有些开怀,可秀突然折回来,对小楼认真地说:“我先不走了,不能就这么让给致莲,便宜了你们两个!段大哥,秀秀要证明给你看,|Qī|shu|ωang|魔教的女子远比神教来的勇敢!”
致莲信步到了鹤四郎的府宅,只见离玉独自一个正捧着一卷书在树下铺了毯子坐着看。
“五驸马呢?”
“被土木公抓去练琴呢。”见是致莲来了,离玉放下书坐正了。
“唉……”致莲无端端地愁绪万千,掰着手指头放在阳光下看自己的掌纹。
离玉知道她是有感而发,所以并不打断。
“真羡慕你呢,五驸马对你真是千般好,酒都替你挡了。哪像我,居然都醉了。”
离玉噗嗤一笑,那日最在乎致莲的反而是拼命灌她酒的那个。
致莲回忆:“最早在神教见到鹤四郎是万花节,那时多少仙子凑在他身边啊……”
神教五月最是好风光,每逢万花节,年轻的神仙们便凑在一处,把酒言欢,卖弄才情。
这一年三王子长歌在酒局上输了东道,说要把他的好兄弟鹤四郎一起邀来尽欢。
鹤四郎一到,自然雅客聚集,仙子争媚,将他围作外三层,里三层,浑似个移动的彩色万花筒。
就连神教大美女致莲在水榭上头看到了,也不禁感慨:“神教美男榜首,美则美矣,似乎爆发力和持久性不如魔教美男段小楼……”
听到这话的有她身边难得出宫露面的五公主离玉,不禁侧头看看这个美女,这口吻哪有一丝丝淑女意味?
另外一个侧目的就是豆抖,心里正怒骂,你这丫头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如他?
他这一个侧目,顺便就看到了致莲身边四步处的离玉。
丑八怪居然知道要在面前放架丝织的屏风遮遮羞,但是奇怪,还是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长歌说,离玉因为长相抱憾,神君与天后便从来不舍得让她出宫,怕其他神仙见了失惊打怪反让离玉难堪。
却不知外面越见不着离玉的真面目,越是把谣造得登峰造极,都有说离玉三个脑袋,两只猪耳朵的。
这万花节怕是离玉第一次见到神教这么多神仙。
本来扰扰攘攘开开心心一个万花会。
结果跳出来两个小仙子,因为一只豆抖摸过的桃子,当场施法大斗。
比试也是门艺术,既然都是美仪容的仙子斗法,当然不可以像七公主一样手拿狼牙棒漫天飞舞,更不能和男子打架似的近身肉搏。
只见两个美天仙甩水袖的甩水袖,抛花带的抛花带,还要在空中腾挪翻转,娇嗔连连,比舞蹈多一分阳刚,比打斗多八分风情,场面煞是好看。
所喜争夺物豆抖果然在看,白衣白袍的他面目温和,负手和长歌站一边,见她们打至酣处,还要劝一句:“二位莫要伤了和气。|奇+_+书*_*网|”其实和长歌看热闹看得几乎笑破肚子。
“我们回宫吧。”离玉吩咐身边的小玉,这乌烟瘴气的场面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此时,美天仙打得疲累了,却开始失风度地对骂起来。
相骂无好言,绛红服色的仙子怒斥:“你这丑模样,莫不是离玉大神吧!”
离玉脚步一停,关她什么事?
神仙堆里面居然爆发一阵哄笑。
墨绿衫子的仙子果然大怒回击:“你才是那尖嘴龅牙大耳朵的丑八怪离玉,一辈子嫁不着好夫婿,哪里配要四郎摸过的桃子。”
长歌已有怒意,四郎却瞥一眼屏风后头的身影,可恨他手臂上的牙印至今未消。
后头骂来骂去都在离玉身上作文章,离玉的小脸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她的手苍白,一直拉着裙佩。
父皇说,五儿长得太漂亮,所以不可轻易抛头露面,怕被狂蜂浪蝶惦记了去。
她也不是没见过七妹,乐怀这样的都可以闯荡江湖不怕危险,父皇的幌子早被揭穿。
她也有小心事,多少年前,在太子府里,一曲琵琶,引得一个俏郎君到了她面前。
可是他看她的眼神,太让她伤心,自此才知道,她丑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从来只有那爱装假的鹤四郎,能对着她举止自如。
她索性笑笑又坐下来,若想和兄妹一样出来行走,这场面总要经历。
长歌在豆抖耳边抱怨:“快打发了这两个泼妇,离玉就在后头,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胡话?”
豆抖点头,正待挺身而出,神仙丛中跑出来一个他的大冤家。
重光元帅着了便服,气势凛然道:“众位有所不知吧,离玉大神今天也在场呢!”
这个丑八怪坏了他的好事,此时不作弄作弄,怎么释怀?
众神随着他的手指都看向水榭那架屏风。
致莲笑盈盈跨前一步,艳光流转,众郎君们都看个不住。
重光微恼:“致莲仙子,不要挡着我们的离玉大神。”
致莲一笑:“大元帅,今日是万花节,众位不来赏我座下名花,倒要看五公主,是何道理?”
“致莲仙子,离玉正想参见重光元帅呢。”
离玉缓缓起身,深吸口气,眼神示意小玉撤开屏风。
屏风撤去,多少神仙倒抽一口冷气。
但心底道,离玉大神原来是这样的,谣言太离谱,反而衬得她还有两分可看。
离玉如同一个怪物,被下头的男男女女看了个遍。
难得她还嘴角噙笑。
重光还要发难。却听后头传来阵阵清越琴音,有仙子叫:“啊呀,四郎弹琴了。”
于是神仙们涌往另外一个方向,留下重光恶意地看着离玉。
离玉转身离开,犹记得感谢身边的致莲。
让小玉不用再跟,她头一次踏上神教的行道。身边总不免有神仙对着她指指点点。
那么多没看过得好景,她笑着迷路,七兜八转居然到了玄天崖,一头钻进山洞里头,哭成一团。
哭完,鹤四郎居然坐在身边,他道:“你三哥不放心你。”
离玉擦擦泪:“派你这个‘银’魔来,他倒放心。”
豆抖一笑:“哪敌得过离玉大神的铁齿铜牙!”
“其实你也很可怜呢!”离玉认真道。
豆抖莫名,他是来安慰她的,自己玉树临风,可怜什么?
“你同我都一样,走哪里都要被看被说,怪不得你喜欢装样,或因你太在乎那些看你的目光。嗯,鹤四郎比离玉大神还要可怜,离玉还敢以真面目示人……”
豆抖抖眉:“你非要这么想,也未为不可。”
两个对视一笑,最丑的和最美的也可以并肩坐在洞里聊些乐理,说些风雅之事。
头一回,豆抖不用在意自己的手脚该怎么摆放,也不用担心离玉若要献身,该怎么婉拒。
一日好风光。
相映趣
这一日终要到,四位美男练烦了琴棋书画,两位师傅也想烦了如何成趣,商定还是先去地澜千潭一试身手再说。
本是四个男子的节目,女儿家们却也有要去的。
没有武功的离玉只说:“四事皆风雅,难得盛事,总要到场一观。”
长歌叹气:“再风雅,豆抖不去,怕也不会到场一观了,哪管你三哥死活。”
敖霄接口:“我,去看。”异常坚定,长歌暖流入心,喜上眉梢。
天戾老婆跑了,也不好动问小7,倒是师傅体贴,说:“两个师兄都去,小7跟着吧。”
这边厢也有着落了。
苦得是段小楼,看了无数眼致莲,她都不言去,他心下火起,果真无赖,上次还说她欠他一回,如此危险的地澜千潭她都不去看着他,毫无情意。
秀秀还在生他的气,巴不得他死,所以很快应承:“我去看段大哥。”
致莲终于开口:“那好,众位保重,致莲留在天魔宫守候大家的好消息。”
段小楼出师不利。
枯井仍在,却已不知湮灭了多少艳骨愁肠。
地澜千潭貌不惊人,在三千界中只得这一个方圆。
魔教千兵万马汇聚于此,拉起重重帷幕,不让天魔皇与威武将军的英姿泄漏。
四个美男各自 焚香沐浴,换了利落服色,围在地澜千潭前。
稍远处坐着其他应劫男女,还有两位表演过节目的老师傅。
天戾道:“四郎,按照小簿子上的画,琴当先行。”
段小楼补充:“若成功,井中当有圣水出。”
四郎点头,盘膝坐下,将琴架好。
另外三个也退开。
琴音起,众位天仙都望着那口井,指望有水出来。
弹足一个时辰,豆抖额上缀了许多汗珠,地澜千潭依旧空无动静。
天岱都有些焦急:“难道用的法子不对?这不出水,还有何用?”
土木公按住他:“或是四郎火候不够。”
长歌忧虑:“这么一直弹下去,阿五内力怕要不济。”
一直不出声的离玉轻轻吩咐:“小离,取琵琶来。”
玉琵琶到手,离玉朝大家一笑:“权且一试。”
琵琶声声,豆抖不用回头,也知是离玉。
只能孤注一掷,他只得不多内力。
尽全力和好老婆这一曲《将军令》。
此曲本需好鼓,豆抖和离玉却只得两手好弦,十分行险。
离玉大神外表瘦弱,内心刚强,好弹些凌云壮志。
豆抖平日多弹风花雪月,只有离玉说过:“四郎,男儿郎须当以真面目示人,你本有一腔热诚,何必饰之于脂粉。”
老婆要他弹《将军令》,演习阵上升帐。
知豆抖的原来只有离玉。他迎风一笑,尽力施展,琴音浑厚,直入云霄。
半曲未尽,井中出水,日光相映,光放十丈。
“原来如此相映!”
井中水映出好一个烂柯死局,长歌在井边盘腿而坐,使女架好棋盘,依着井中局放子。
“怕是要我执白破这个死局。”
随即冥想。
土木公感叹:“似乎比我们当年容易许多了。”
天岱不敢苟同:“等你两个徒弟都过关了,你再发感慨不迟。”
敖霄捏着拳头,紧盯长歌不放。
土木公一笑:“小家伙,你这样紧张,不枉长歌和你夫妻一场……”
神仙都瞥一眼土木,老头子口无遮拦,也不顾是什么场合。
惹得天岱老大不耐烦,拎起旁边的茶壶就往地上狠狠砸去。
敖霄大叫:“破了,破了!”
声响搅乱了长歌的沉思,手指间夹住的白子随之落地。
敖霄吐舌:“闯祸,了。”
长歌却发疯似站起来,“哐啷”一声推翻棋盘。
敖霄吓一大跳,什么都不顾,就朝长歌奔去。
却见长歌笑着拎起棋盘,往井里一抛,嘴里喊:“这可不就破了!”
果然,井水被击四散,好一阵子,才现出一个字——“天”。下头似乎还有,可惜井口太小,只知这头一字。
土木公大为得意:“长歌,你了悟了,破得好!”
又转头看天岱:“也亏你狠命一砸,点拨了我徒弟。下面就看你两个徒弟了,今日这节目好糊弄得紧……”
天戾已经写了好几幅字了,从“天”这单字写起,写到“天女衣”,“天魔皇”,“天界”,“天劫”。
众神皆冒汗,万一是句句子,要猜到何时去?
天戾倒是性子稳,一个一个猜去——“天上人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小7急得大喊:“天戾,就写天戾试试。”
天戾失败。
土木公凑趣:“天岱!”岱战神瞅他一眼,差点又砸东西。
天岱也失败。
“天羽,羽毛的羽!”段小楼道。他从小有个玛瑙坠子,上头就这二字。
众神仙疑惑。
天戾却会意,是父皇给段小楼取得名字。魔教王族都从个天字。
依旧没反应。
天戾回头笑:“这名字也太女气了。”
可秀故意高声嚷:“还有天魔后呢!”
天魔后到了此处也无甚用。
一众神仙贡献了无数智慧,连“天气佳”都没有放过,写得天戾腰酸背疼眼发花。
他停下来看了许久这口井,依然只得一个天字。
他忽然一笑。
招呼使女过来,在地澜千潭周围再围一层幕,大家都不解他何意。
只有离玉和豆抖握着手对视一笑。
其他众仙也明白过来。
天岱更是吩咐再取一套衣服给天戾备着。
那头天戾已经一个鱼跃入了井。
许久才湿漉漉上来,只能看到幕惟里他的身影。
长歌忍不住赞一句:“好体魄。”
被敖霄恶狠狠瞪一眼。
小7也撇嘴:“三哥何时对肥肉也有了兴趣?”她印象里的小四还是那陀白花花的小肉团子。
帷幕撤走,天戾头发滴水,换了干净衣裳,却已写好了字幅:天涯何处无芳草。
往井里一抛,果然“天”字渐渐隐去。
奇怪,怎么偏偏是这句?
却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后头的提示。
段小楼郁郁看向古井。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的忘情芳草却连这样的场合都不肯出现。
之前三位圆满完成试炼,轮到他,居然连提示都没有了。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太阳西斜,时候也已不早。
可秀都替段小楼着急起来,天岱背着手对着帷幕发呆。
土木公道:“小楼,先随手画画看。”
段小楼坐正,认认真真画眼前的地澜千潭。
天戾皱眉:“画图不比写字,若让威武将军这样随意画,怕要耽误许多功夫。”
可不是,一幅图再怎么草草画来,也起码要花上大半个时辰。
段小楼只得先停下笔。
苦于没有线索,众仙都饿了,开始用膳。
段小楼站于井前,一筹莫展。
真想快快意意画一幅并蒂莲。
段将军一生杀伐,他们都以为他于杀戮有特别快 感。
谁知他和鹤四郎正相反。
豆抖志存高远,却偏偏一幅风 流相,只能在天界论论斯文,评评美貌,哪个会当真派美男子去杀妖?
段小楼自小就只对亲近的神仙示好,娘当日教他得除了武艺便是一身豪气。
师傅说天道昭彰,他就决心殉道;小四是天魔皇,他便从旁辅佐,什么事情都恨不得代劳;可秀喜欢他多年,他就让她喜欢着,打算拿成亲来回报她的深情。
倒是从来不问自己要什么。
大英雄是别人封给他的,他救那些人妖神也并不为了沽名钓誉,他有他自己的天道要匡卫。
此刻只想用笔沾了绛色,沿着好纸,划下深浅弧线,成一朵并蒂红莲映碧波。
七夕,他也曾同她一起在人间两处,双手合十对天,许下小儿女心愿。
红莲上还要画牵牛织女星,寥寥数笔,池塘孤菏映明月。
此画他自己喜欢,秘密收在心头赏玩。天劫在即,他总要拼尽全力护住小四天戾,如若侥幸不死,就便独自一个云游四海,散放自由,不再愁杀不光的贪痴嗔。
致莲怎么办?或已与他相忘于江湖,嫁给如意郎君,给别个看她的疤痕,替别个操心蹙眉。
豁然开朗。
段小楼坐下动笔。
半饷,纸面浮现一个四头怪,就如同册子里头的一模一样。
往井里一抛,四个美男围井观变。
井中忽显花花世界,四男变色,有一股神雾喷薄而出,将他们统统吸入深井,刹那不见了身影。
“下面的才是见真章的买卖!”土木公肃然。
四个男子倒还镇定,眼前正是画中的四头妖魔,区别是衣服正中写了大大一个“趣”字。
这便是完整的“相映成趣”。
好在四个分别是两队师兄弟,各自对准一个头,等它反应。
豆抖总是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居然还对着妖怪作揖道:“趣兄,我们乃是‘琴棋书画’,不知趣兄召唤我等有何贵干?”
“趣兄”居然似乎听懂了,还很不解开口说了话:“好似是你们四个拿琴棋书画把我召出来的吧!”
有王者气的长歌接了腔:“我们只为天劫一事要烦劳趣兄。”
“趣兄”迷茫,回道:“要烦劳我做什么?”
四个面面相觑,天戾问:“趣兄被召唤出来能够做什么呢?”
对方答:“我被召唤出来一般就开打啊……”
话音未了,四头就发动起来,伸出直掠四个而去,好在四个男子早有准备,当即一触即发,拳脚武器齐飞。
论功夫,四个都有胜算,虽然趣怪不下千手,他们只对准一个头狠击,趣怪倒有些疲于应付。
长歌最先停手,眼看就要砍下那个头,却被那头眼睛里的光吸引了去,光里头是黑发披肩的敖霄,面无表情在前头走,长歌叫着他的名字,拼命跟着,越走越远,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豆抖修过眼功,知道长歌入了心魔,忙抽手出来对他加以护卫,嘴巴里一阵破口大骂:“无耻东西,居然在老子面前玩这套鬼把戏。”一剑就戳向头上的眼睛。
天戾和段小楼听了他的话,都想侧头看看,不敢相信真是鹤四郎嘴里发出来的污秽之言。
开了这个口,头上眼睛一躲,长歌却醒了过来,回想适才情景,一身冷汗,也大怒:“还趣兄呢,倒要把你打成没趣看看!”
仍是不甘,加骂一句:“打成烂掬花,送给青牛精随便爆!”
豆抖赔笑两声,魔教两个一阵恶寒。
趣掬花大怒,四头乱甩,喷出黑色烟雾来。
天戾开了魔眼,引得趣怪哈哈笑:“肚脐眼居然长到头上去了!”
天戾向来从善如流,回骂:“强过你这劣货后庭眼长脸上放臭气!”
才说完,段小楼也开出魔眼灭黑雾,他对着的那个头冷笑:“这个肚脐眼还要小,放的光本尊只当搔痒。”
段大将军实在憋不住,也对骂起来:“孽畜找死,待本座射得你魂飞魄散……”
一顿,另外三个大笑起来,几乎笑破肚皮。
天戾大力褒扬:“到底是段将军神勇,气势如虹,这一下子就要射了……”
豆抖接口:“岂止射,简直要射飞这没趣,怪不得致莲都说论起持久力和爆发性,四郎不及段将军多矣。”
天戾一愣,段小楼一怒:“致莲怎么知道你鹤四郎持久性不佳?”
长歌从旁感叹:“四郎,这些琐事,我总要知会五妹一声,不能叫离玉蒙在鼓里!”
豆抖冷笑:“还不是你三王子跪着求我摆布了致莲,好让你的敖霄不要跟着美女到处乱跑。”
嘴上一团混战,手上却也是一团混战。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结尾小猥琐了一把,哈哈容许我愉快地再小虐一下小楼同学
生死门
段小楼天魔眼虽开,毕竟没有学过驾驭此眼的神法,射出的魔眼神光的威力与天戾帝发出来的不可同日而语。
天戾帝率先解决了他面前这个头,金光团把趣怪灼得浑身乱颤,又避不开。
段小楼索性收起魔眼,召唤出他自己的九头神龙化身。也不过是二十招功夫,如他所言,将趣怪这个头打得魂飞魄散了。
长歌也对付完了他那个,豆抖道:“留下我眼前这个头,问问话。”
单剩下来的趣怪脑袋果然老实不少,惊恐无比看着眼前四个笑盈盈不怀好意的男子。
尤其是中间这个,先前还以为他懂些礼数,长得又温文,正侥幸由他对着自己,谁知几个回合下来,这小子喂了它不少阴招,下手十分歹毒,怨不得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豆抖温存相问:“没趣被打烂之后能够做什么呢?”
脑袋略有迟疑,段小楼却并不好说话,正恼先前肚脐眼的事情,竟然从怀里掏摸出一把熠熠生光的红色大弓来,随意拉几下柔韧的弦,缓缓道:“本座总要依言射你个魂飞魄散才是。”
趣怪大惊:“列位英雄!小趣只是守候四道生死门的,英雄们已经通过考验,请各选一门,出井而去吧。”
“小趣?有趣,再把生死门的事情好好给老子们说说。”长歌带着另外三个老子找个轻松的姿势站定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生死门,倒要脑袋给解释解释。
趣怪简直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井中本有四道生死门,两道为生,两道为死,直通井外。选了生门的虽然安全无虞,却也只能无功而返;选了死门的虽然凶险,如若不死,却有望获得神力或宝物或奇功。每个英雄只能选一道门,须仔细。”
“死门里头都有些什么花样?”天戾问。
趣怪无辜摇头:“小趣从未一入,并不知道。但隐约猜测里头总有利害过小趣的神仙守护。”
四个聚在一起商量。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依照趣怪所言择门出井。
小趣躬身退,井壁上立现四道小门,上头却并无一字。
各有各的心思。
天戾帝和段小楼都企盼入死门。
豆抖和长歌毕竟都有牵挂,是否能得宝物也不是他们在意的。
段小楼看着四扇一模一样的门。
四个中唯独他孓然一身,生生死死无须挂怀,拼尽全力,还能使此战不致徒劳而归,当即挺身而出:“段某占先了。”
脑海里是那女英雄致莲,无处告别,只能在心深处道一声保重。
他回头朝小四一笑,小四回以一笑。两个之间纠缠一生的恩恩怨怨,到此仍以兄弟了结,应无遗憾。
天戾随之选了一扇门,含笑而入。
最晚进门的两个却最先出了井。
天从人愿,让天戾和段小楼顺利进入死门。
死里逃生的两个和老婆情郎紧紧拥抱庆祝,看得身边的小7与可秀眼红心热。
豆抖把事情对两个老师傅禀报一番。在场神仙立马转喜为忧,替进了死门仍未出来的两个捏一把汗。
小7与可秀对视,坚定地守在一起等候天戾和段小楼出井。
时间流逝之快真教神仙们绝望。
天魔皇和威武将军依旧不见踪影。
小7如风化一般,怔怔不动。
天岱对着一夜星辰,绝望地凝视井口。
土木公回想起他们当年这段经历,不好劝天岱,只轻轻拍拍他肩膀。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连怀孕的离玉都没有离去,握着豆抖的手期待奇迹。
敖霄却已经湿了眼眶,对着长歌断断续续抱怨:“以后,万一致莲,醒了,我可怎么,对她交待?”
使女点了夜灯,星星点点成了光龙。
天岱疲惫地吩咐:“你们都回去歇息吧,天劫还要辛劳各位抵挡,他们两个是否出得来但看各自造化了。”仿佛一夕老了100年,相似的场景一再重演,如今轮到他的两个侄子徒弟。
奇迹居然发生了!
天戾一身是伤出现在大家面前。
气势犹在,天魔皇笑着朝小7张开双臂。
结果土木公太激动,差点先一步投入天戾的怀抱,幸好被天岱从中捞走,除去了这个祸害。
只见小四和小7一如当年,紧紧相拥,久久都不肯放开。
小7含着欣喜泪在他耳边呢喃:“小四总有好运气,只可惜二师兄还没有出来……”
天戾一怔,气氛又如凝结一般。
可秀哭着对井口呼喊:“段大哥,你喜欢致莲,秀秀成全你们。我马上就去把妖女拉来等你!”转身即跑。
整个天魔宫没有天魔皇,天魔后镇守,萧条落寞是个空城。
廊道里似乎还能看见天魔后绰约的身姿,宫门口却象站着回不来的威武将军。
可秀在宫殿间放足奔跑,找寻致莲。
散落一地的花瓣,百花仙子却怎么也不见踪影。
“咚咚咚”更漏声四起,可秀迷蒙了双眼,金缕鞋也跑落了一只,不停大声喊:“姐姐,段大哥,致莲……”
天魔宫太大,可秀这一抹红色搅不起波澜,只有回音处处,就像夜半的鬼魅。
宫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驻足看可秀奔跑远去的身影,只有她的裙裾飘荡在身后,像妖娆而伤心的告别手势。
小7焦灼道:“师傅,我还是先回去陪可秀找致莲。”
天戾道:“不如大家都先回宫休息,找到致莲,朕和她一起来等段将军。”
也只得如此。
小7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奇怪,偷偷问天戾:“你出了死门可拿到了什么奖赏?”
小四拉着她的手,传递手心的温暖,他贴耳相告:“小7,从此你我再不用分离,这是最好奖赏!”
小7转头看他,他眼睛里金光未退,闪耀得像空中的星子。
“怎么?小7不觉得欢喜?”他笑问。
小7心潮起伏,为什么竟然不觉得欢喜?因为二师兄没能出井?
却回复给他一笑:“即使你我分离,此情不渝就可以。”
他俯下头,摇荡两指:“乐怀,自此不再有分离。”
土木公也问:“陛下,不知在死门里经历了什么,又得了什么宝贝?”
众神仙都看着天戾。
“死门里有四尊大神,被朕奋力一一击退,出来时他们说朕的魔眼神功可入化境……”
小7眼睛睁大看他,分明是两套说辞,他捏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字,如同儿时。
两眼无神的可秀呆坐在天魔宫正门口旁的石板路上。
露出一双带血的赤脚。
“找不着致莲,找不着姐姐,也找不着段大哥了……”她痴痴对天戾帝说着:“姐夫,他们都不要秀秀了……”
夜色凉薄。
这一口枯井中受困的段将军浑身浴血。他杀了不知多少妖与神。
现在对手却是他的娘,鹞彤仙子。
娘说:“小楼,我们呣子就在这井中快活过尽余生,不要理外头那些纷扰。”
段小楼冷笑:“孽畜,我娘岂会说这种蠢话。”
四面八方都是娘的拳脚,段小楼就快力尽,仍然用魔眼神光迫走对方。
对方突变成美丽的致莲。她慢慢走近他身边。
致莲说:“小楼,我们在井中相守,白头偕老。”
段小楼怒瞪,致莲捧着他的脸,柔声说:“段英雄,不要再让我伤心。”致莲落下一滴泪来。
滚烫的泪砸在他满是伤口的手背上,生疼。
他惨然一笑:“原来是莲儿要段某留下,小楼愿意奉陪。”
致莲欣喜,靠入他怀里。这一段鸳缘终于有了好结局。
段小楼喘着气,抱着致莲,对她魅惑一笑。
腾出一手撑她的颈,就要吻上去。致莲闭上眼睛,迷醉不已。
段小楼唇还未到,手却一把狠狠扯住她的一头长发,致莲尖叫:“段郎,疼!快放手。”
他果然松手,一把匕首已经Сhā在致莲的背上。
段小楼用力推开身上死不瞑目的致莲,嘴里轻道:“四百二十三个。”
致莲,致莲,致莲……
他知道自己要不行了。将军难免阵上亡,他旧伤未复,又添新伤,无穷无尽的敌手横空出现,尸体垒不出通往井外的路,他爱过的女子,不知在天魔宫里做些什么。
实在太累了,段小楼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致莲!”小7奔上前去,御水河里是一朵金莲,清香扑鼻,天戾帝从未在天魔宫内见过。
豆抖道:“怪不到可秀找不到她。”
敖霄叫:“致莲,段小楼,出事了。”
金莲没有反应,神仙们一愣。
长歌上前,手臂无限伸长到河中央,用力拔起莲花,微恼:“致莲,不要闹,快上来。”
双臂捧回来的却是熟睡的人身致莲仙子。
真是哭笑不得。
段小楼临死前一梦幽远。
那个妖怪不知他底细,正在慢慢靠近。
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无,只有表情依然无惧。
氤氲一梦。
莲花香气四溢,就在他段将军鼻侧。
妖怪决心一试,举起蛾眉刺狠狠朝他身上招呼过来。
他倒在地上,避过这一刺,衣袂却被钉牢在壁上,再也无法脱身。
半梦半醒之间。
居然看到又来了一个妖怪。
依然作致莲打扮。
他恍惚间决定还是死在致莲手下。
拼尽全力又抗了一刺。
致莲朝他微微笑,抽出一炳薄剑,二话不说捅过来。
段小楼睁开双眼,这梦还不算太糟。
致莲的剑半路截住蛾眉刺,干净利落捅死了前头的妖怪。
段小楼不可置信,分不清是梦是真。
“莲儿?”他声音暗哑。
她不回答他,来他身边,轻轻挥手,他的伤好了许多,不似先前那么疼了。
他大喜:“莲儿,你怎么来了?”
致莲却转身就要离去。
他情急,拉她裙裾,只扯下些微布片。
致莲提着剑在前头为他杀出一片血路。
他拼尽全力站起身,继续厮杀到底。
致莲走着走着,完全不见。他身后血气森森,前头却有万丈光芒。
虽然是梦,但段小楼不想死了,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第五百个……
耳边一阵轰鸣,他被甩出古井,落在浩瀚星空下,昏死过去。
全都是迷梦,致莲来了又走,致莲不知他是她的段英雄。
被清晨的露水冻醒,段大将军凄然一个站起身,回到天魔宫,仍要面对冷冰冰忘情的致莲。他怎么告诉她,仅仅为了梦中不说话的她,他辗转还魂,不肯死在地澜千潭的深渊里。
骄傲的段将军艰难独行。
走几步,莲香扑鼻。
脸色异常苍白的致莲就站在不远处。
两个定在原地凝视对方。
她的裙裾被孟浪男子扯坏,断下好大一截,在风里轻扬,不成个体统。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大家都解脱了PS. 因为这么多好汉为段小楼求情,提前免虐了,否则还要虐4章以上
天魔后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好戏才刚刚开场。
还有预告一篇,牛人正在撰写本卷番外一篇,不日上映,敬请期待。
天线小朋友打算节后完结此坑,然后和牛人小手拉小手痛快开个BL,有框框的坑,所以先拿此番外练手……段小楼怀疑自己还在井里一梦中。
“威武将军出来了!”
是他旧部下的声音。领军的却是天戾帝,他说了些什么段小楼听不清。
眼里耳里只有这个致莲。
致莲也受了伤一般,两个艰难往前,到达对方身畔,掌抵着掌,脸贴着脸滑坐在地上。
对方是真的,热的,天旋地转,两个居然还在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牵动了周身的疼,依然拉她一起躺倒在地上。
“浑蛋女英雄!”他笑骂,身体再靠近一点,用满是血的手,颤抖着抚摸她苍白的脸:“百花仙子真够狠的!”
致莲笑中几乎有泪,还好,她的段将军还没有死绝。
两个痴缠得不知要如何是好。
“去他 妈 的 忘情!”他怀恨在心。
致莲声音低而爽朗:“小7那么苦都不肯喝的东西,我怎么会喝?随手倒了。”
又笑:“你说要娶可秀,我不能叫你为难。”
自作孽,但恨回不去从前,由段大将军携牢百花仙子的手,游遍人间胜景,相守每个七夕。
有部下不识风色,居然要上前抬走他们。
段小楼轻轻挥手斥退,问一句:“莲儿,还走得动吗?”
致莲回道:“用尽了心法去你梦里助你杀妖,现下就和死狗一样了。”
段小楼微窘,果然还是他这个口无遮拦粗豪的芙蓉妹妹。
窘得一脸欢喜笑:“等半个时辰,我背你回去。”
“朕和师傅们实在等不得这半个时辰了,不如二师兄和致莲仙子先行回了天魔宫修养,再去将军府背来背去,话说从头吧。”天戾看着地上打滚的大将军和神教贵客,[奇][书][网]大失体统啊,部下们伸头探脑观足一场好戏,还是早些拉回宫少丢些脸。
这两个可恶的痴情男女回了天魔宫就坠入深梦,足足睡了七天才醒。
七天内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既然地澜千潭的事情业已圆满完结,岱战神和土木公都飘然离去,要群小在遇劫有难的时候再去岱山找他们。
土木公临去前执了爱徒豆抖和长歌的手久久不放,揩尽了油,才一一嘱咐。
先是长歌,“长歌啊,你仍要好好待东海龙王那个小子,但也不用太死心眼,碰到好的掬花,尽管放怀采撷,莫耽误了年轻享乐,遗憾终生啊。”
这话说得!师徒三个贼头贼脑扫遍身侧,确认隔墙无耳。
又要揽了豆抖说话,被这油滑小子避开了。
“阿五啊,师傅考虑了整宿,你和离玉生的小鹤还是另寻高明吧,带这样的徒弟,师傅怕要折寿啊……”
长歌大惊:“什么?好你个豆抖,藕断丝连也罢了,都弄出性命来了!”
豆抖得意:“神君都笑纳这个外孙了,你也开心当你的三王舅吧。”
长歌痛心疾首:“离玉糊涂啊!生个小子只怕和他爹一样,鸡鸡是弯的!”
天岱行事不愿如此婆妈,爽快地对天戾和小7吩咐:“你们如今也大了,又要应天劫,好自为之吧,千万不要再像从前,把对方打得哭鼻子,叫师傅为你们操心。”
小四和小7纷纷腹诽,从来只有小7把小四打得哭鼻子,师傅也不操心,包庇小7就是了,只要求小四有容乃大。
如同死了一回般的还有可秀。
圣女仿佛脱胎换骨,不再纠缠段小楼,也很少说话,只在宫里终日练功。
天戾担心她出事,一直前往慰问,她回:“姐夫放心,应完天劫,我就出宫找姐姐。”
一切尘埃落定。
送别宴,只有段小楼和致莲缺席。
天戾帝于杯酒间突然抛下重雷:“众位,魔教将有喜事。一月后,朕会前去神教求亲,娶神君七公主乐怀为天魔后。”
小7惊立当场,说不出话来,也未见欣喜。
岱战神似乎也并不认可。
可秀冷笑:“停妻再娶算是天界的哪门子规矩?”
天戾不疾不徐回道:“废后可芯私自出宫不回,魔教不可一日无后,也是时候迎娶新后掌管天魔宫。”
可秀拂袖离席。
难堪的并不只是可秀,还有小7。
她垂首,拿起一只酒杯就往地上砸去,四分五裂。
冷冷看向天戾:“天魔皇,娶不娶你可问过乐怀自己的意思?”
随即离席。
其他神教客不便置喙,鹤四郎却走神不知在想什么。
天戾若无其事,招待大家吃喝:“且尽兴。”
他眼睛里的阴霾放大,逐渐要吞没这个天魔宫。
乐怀退无可退,被迫到御水河几步前。
小四温柔微笑:“小7,为何要在酒席上给我难堪?你不想名正言顺嫁给小四吗?我们蹉跎了这几百年,经历了此次地澜千潭,朕什么都不要,换来和你终生相守,你的表现却叫朕伤心。”
“朕你个头!”小7怒骂:“小四,你真心觉得现在是你我儿女情长,撇开可芯天劫,只顾厮守的好时机?”
他的眼睛里头都是故事:“小7,只要你点头,就便是好时机,其他不用操心。”
“小四。”她实在不解:“你说过相爱未必相守,不能辜负可芯对你的一片情意。”
“小7,我错了。”
小四的样子终于回来了,优柔的,委屈的,忠心的小四立在小7面前,说他错了。
乐怀不由走近几步。
他的脸不再有黄金面具,却依然看不真切。
“是小四错了。这天魔皇又有什么意义?天劫又有什么可畏?只要同小7一起,是死是活又何必执著?”
她听了几乎要落下泪来,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河,他又来投石。
可是这里并不是岱山,天魔宫处处都是可芯这个天魔后的身影。
她赏过的每朵花,有的已经凋谢有的仍在绽放,她的馨香气味却依旧绕梁。
天魔后在的时候,从来不正面和小7争什么长短。
两个女子各自维持最后的自尊,尽力使局面好看。
如今天魔后走了,这个位子却也没有留给她乐怀欺身而上。
她笑叹:“小四,太迟了。”泪水滑落,“你我并无将来,乐怀不愿怀疚同你一起锁在天魔宫内。”
她们都同他说太迟了,是他向来太好说话的缘故吧。
他突然出手,把她卷入怀抱,小7挣扎。
他冷冷回道:“小7说的是,谈这些都太迟了。如果下月你做不成朕的天魔后,魔教大军保证踏平那道银色结界。”
小7不可置信,感到彻骨冰凉。
她衲衲问:“可芯,可芯呢?”美丽女子究竟去了哪里?
他一哂,两指掩住她的唇:“小7,乖,不会再有可芯,只有乐怀。”
小7浑身发抖。
这不是天戾,也不是小四。
眼前的是个狠心的妖怪。
小7阒然动手,她的小四呢?
天戾帝不将她的拳脚放在眼里,几下就制服了搂定。
现在的天魔皇强大到不可思议。
“爱后,不要伤了和气。”天戾拍着她的背,小7以为这是噩梦,却真真切切被他吻着,陷入无边地狱。
七日后仍是致莲率先醒来,一是并没有伤,二是闪雷击都受得的女子,如何不忍不狠?
醒来见到的却是眸深似海的七公主乐怀。
乐怀不知何时改了魔教的装束,笑得都很奇怪,和神教的七公主判若两个。
致莲蹙眉:“乐怀,我醒了你都不乐怀吗?还是气我没告诉你我倒掉了忘情酒?”
乐怀摇头:“我只是担心你和二师兄罢了。”
“不用担心段英雄,我看过,都是皮外伤,休息好了照旧威武。”
梳洗好了又吃,致莲乐开怀:“乐怀,好机会呢,趁大将军还昏着,抓紧在他身上写三个字,兑现我的诺言。”
乐怀一笑:“真正猥琐,还写‘我是猪’吗?”
致莲托腮想,本来要写天魔皇,目下要写什么好呢?
等她想定要写‘段美人’的时候,机会稍纵即逝,‘美人’也醒转了,正和天戾帝在弘光殿商谈天劫的事。
乐怀一见段小楼就冲进他的怀抱,嘴里都有些哽咽:“二师兄!”多少话,说不得。
天戾帝面带微笑站一边,却说:“小7,这位置现下该是三妹的了。”
致莲不介意地摆手:“段将军胸怀广阔,多少女子也容得,嘿嘿!”
奇怪的小7,居然还赖在段小楼怀里。
另外三个都有些尴尬,这是怎么了?
天戾想了一想,解释:“或许小7不好意思开口,不如朕来说,再过一周,小7就是魔教的天魔后了。”
段小楼分明觉得怀里的小7在发抖,姑且认定是羞涩与欢喜。
致莲却不解,盯牢天戾帝:“陛下……”她在魔教呆了不短时间,以她所见,天戾待可芯不至如此无情。终究没有问出口,不合时宜。
“来,小7!”天戾拉过小7,牵着她的手:“让段将军和致莲仙子独处片刻。”
刚刚出得殿门不远,他脸上不再带笑:“小7,嫁给小四有如此委屈吗?”
小7回:“你不是小四。”
她转身欲走,他却轻而易举拎她回来:“小7,抱歉,这是天魔宫,你这天魔后若要走,须客气对朕称一声告退,否则朕只有亲自教导你这神教公主基本礼仪。”
她冷笑,仍然转身走。
他一把揪她回来道:“小7,四师兄并没有和你开玩笑。”
又补充:“不要故意惹恼朕,后果不堪设想。”他这样简单直接威胁她,她却真得害怕,眼前的天魔皇有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毁灭一个小7也罢了,毁灭一个神教似乎都不在话下。
她屈辱地道一声:“我告退了。”
他满意,恢复微笑:“小7,不要怪四师兄,我们不再是岱山上无忧无虞的孩子,当下受些委屈,他日朕都会补报给你。”他不是不爱她,否则也不必多说些什么。
不远处豆抖把这一幕调教看在眼里,脸寒如冰。
旧霓裳
“离玉,马上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回神教。”豆抖一脸肃穆,并不似在开玩笑。
离玉问:“四郎,出什么事了?”
总有不祥的预感,刚刚从地澜千潭中侥幸脱险,这天魔宫近来却似乎布满阴霾,豆抖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孩子涉险。
“天戾刚才在弘光殿前头教训乐怀,一把一把将她抓来抓去,乐怀是哭着离开的。”他坐下来牵住离玉的手:“事情似乎有变,你记得提醒父皇多加小心。”
离玉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乐怀和她姐妹情深,天戾在小7嘴里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虽然小7从小到大就一直为了这个天魔皇哭泣,哭着不肯孤身去魔教找金光面具哥哥,又哭着回来说她的小四负情忘义放弃了她;哭着不肯喝忘情轻易失去和他的记忆,又哭着被离玉从神魔教交界处拖回来。
离玉异常认真道:“四郎,照料自己,看顾小7。”
豆抖微笑点头,离玉大神认真的小脸还真不好看,他却已经习惯她的一颦一笑,只觉温暖如春风拂面,只有他懂得欣赏,也未为不可。
她靠在他肩头,暗叹自己帮不上忙,反成了四郎的负累。
两心知,他轻言安慰:“知道你无事,豆抖才可全力以赴所有的变故。如果没有你这个离玉大神,我和小7如今才是真正怨偶。”
这真正是离玉大神亲手做就的一桩毁人姻缘的好事。
那时神君三催四请已不耐烦,准备直接下旨要七公主乐怀和鹤四郎豆抖尽快完婚。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小7,跑去离玉处,砸了一地的宝物,连说:“我对那个鹤四郎毫无兴趣,谁要嫁美男子?我偏喜欢又胖又矮的!如若父王再逼我,我也不过一走了之,或是听致莲话,去鹤府对不住鹤四郎……”
“怎么对不住法?”离玉耐不住要问。
“阉了!”小7红着脸作出手势,果然没有致莲演示的那样利落。
离玉故作淡定地点头微笑。
心念却如电转。那时节,她在三王子府和鹤四郎豆抖相谈甚欢不下十回,也算一个难得的“红颜知己”,以四郎之叱咤风云,离玉自无他想,但乍然听说小7要去行凶,她心都漏跳两拍。
“五姐,你历来足智多谋,快替小7想想办法让父皇死了这条心!”
离玉想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蠢办法。
她心急火燎跑去三王子府里头找长歌商议,一头扎进书房,里头一个仙郎正揪着豆抖衣襟不放,似要求欢,豆抖刚刚俯身问他“会品箫吗”,两个男子就看到门口一张红彤彤的丑脸。
离玉也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两三步抢到豆抖面前,不顾脚下偷偷往外爬得男子,指着鹤四郎鼻子道:“银魔,你这样不检点,哪里配娶我家乐怀?”
豆抖真是吓了一大跳,前所未有的难堪。明知离玉不会说出去坏他清誉,还是介怀,真是太不小心。
“离玉大神,豆抖自知不揣,从未向神君提过亲。”
“那你就该同我们父皇说清楚,坦承你喜好龙阳,总不能玷污了我家乐怀。”她义愤填膺。
弄得他颇恼怒,在她心目里,他豆抖龌龊到玷污了她们王族女子?
于是鹤四郎摆出最善解人意的脸:“四郎明白了,这就去向神君大人言明,五公主离玉对豆抖生情,要坏我和乐怀的婚事……”
离玉一怔,想要回言,这句话在唇边兜来转去,终是没出口。
她原想说,离玉虽丑,却冰清玉洁。
之所以没说出口,是她知道四郎在乎。男女通吃得豆抖其实非常在乎这四个字。
冰清玉洁?豆抖有他自己的骄傲。
他戏弄她,她自然知道对付他的方法。
离玉大神什么话都不说,扁扁嘴,泫然欲泣状缓缓转身,垂头迈出三步,继续数,四,五,六……
豆抖追上离玉,在她身后赔罪:“离玉,又是哪里吹来的歪风说我要娶乐怀了?”
离玉不肯抬头,似乎在抽泣。是自己刚刚把话说重了。
豆抖哀叹,相谈虽只有十多回,道歉也不下五次了。
只好继续:“我要对神君坦承,哪里是离玉大神肯给四郎青眼,是豆抖终日死缠烂打,生怕五公主不肯一顾……要娶公主,豆抖也只娶小五,不敢肖想七公主。”
她果然马上抬头看他,虽是玩笑话,两个却都红着脸。
且~
她假意四处找:“咦,刚刚那个被四郎请来品箫的呢?”
豆抖真有挫败感,只好回答:“有了离玉的琵琶和我的琴,不用箫了。”
总算搏得这么难看的红颜一笑……
后来还是长歌,离玉一同向神君求情,这婚事再度搁浅。
可怜小7脱得了豆抖的魔掌,却飞不出天戾的视线。
晚膳后天戾似乎去忙自己的事情。
小7静静地坐在宫里等待时机,可恶的致莲被段小楼霸住了不回来,她只有独自去五姐夫那里报信。
使女来说陛下在弘光殿练字。
好机会!天戾性子沉,练起字来起码一两个时辰。
小7急忙换好短袍,出门朝豆抖的府宅纵去。
天魔宫是一个大圆,怎么绕过弘光殿去到豆抖处却叫她费思量。倒着跑也可,只是要多走许多冤枉路,可如今天戾的一双眼睛实在令她害怕,想了又想,她选了这条从来没走过的远路。
此处的冷僻与背后弘光殿前的热闹不可同日而语,栽得一片片翠竹,风过处,檐铃摇晃作声与竹叶婆娑相和。小7按紧锦囊中变小的狼牙棒,眼前似乎都是废殿,没有灯火,黑夜里就像蹲伏的怪物一般。
空气里的香味独特而熟悉,不是花香。
小7立在高处眺望,四周毫无动静。
不对。她锁眉,直直朝竹林深处冲进去。
黑茫一片,她让自己静下心,灵犀功一直勤练不辍,不会一些感应都没有。
果然有了。小7嘴唇发抖,半饷才发出声音:“可芯,是你在这里吗?”
“小7。”
她陡然回眸,天戾就站在林外。
“小7还不快出来!”他向她伸出手。
世事倒转,以前是擅过此石之小四者死;如今小四替小7画地为牢,擅出擅入都要死。
“可芯在这里。”她转头,依旧感应。
他气势汹汹冲进来一把欲将她拉出竹林。
“你的老婆在这里!”她挣脱了他手掌禁锢,掏出狼牙棒和他对峙。
“小四,你到底怎么了?”她渐渐不是他的对手,几欲发狂:“天戾帝,我是小7。”
小7如今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强大的天戾帝眉目如画,怎会是岱山上曾经带着面具见不得人的小四?
她的小四最怕腰处被搔痒,破釜沉舟,她腾出手在他腰际狠扭了一把。
天戾帝和小7定住了。
小胖子此刻应该抖着身体放声笑。风流倜傥的天戾帝却面无表情站在这里。
曾经小7是小四最大的软肋,被人一掐,就只能投降。
小7悲哀地看着回不去的小四,扔下狼牙棒,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大声哭泣。
天戾帝只是怔怔看住她。被井水浸过的身体,已经不知痛痒,他的心也开始转冷转凉。
如果连小7都不能让他痛了,分明天下无敌。
小四在这具强大的身体里苦苦挣扎。
伸出手将小7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大悲无泪,他眼睁睁看天戾帝在宿命里强大,美好的岱山小四和小7,昏君天戾和可芯,灰飞烟灭。
他很少照镜子,并不知道,他和可芯奇异的夫妻相。
右眼角下那粒极小的红痣,此刻正沉默如一滴永不落下的泪珠。
天戾帝带着小7回寝宫,他说:“如若再犯,朕会先拿离玉给你做个样子。”
各自心死,他却不肯放她一条活路。
小7完全认命:“陛下早些歇息吧,乐怀告退。”她无力救可芯,也无力救自己。
“不用告退,今夜起,你我就睡这寝宫龙床。”
比杀她剐她还要屈辱难受,成了伺寝的宫女。
他不管不顾,要体会小7的体温,不要孤单一个入眠。
她的身体没有浸过那地澜千潭之水,在他之下,身心俱痛,居然率先应了命中的天劫。
他在她耳畔说:“小7可是想伺机报仇杀我?一来你功夫不够,二来,天劫只有朕能抵挡,杀了朕,神魔两教,整个天界都替我们陪葬。你肯是不肯?”
完全疯魔的一个天戾帝。
才入梦,他又惊醒:“二师兄,没有小7天女衣又有什么用?”从身后环住她。
乐怀在枕上另一侧,木然。
一夜苦缠,地狱不过如是。
是夜无眠的还有鹤四郎夫妇,以及刚刚恢复元气的段将军与致莲。
这两个倒是活蹦乱跳,却各自装作奄奄一息,段小楼是要借机看看致莲仙子到底有多着意他,致莲则纯粹心虚,怕段小楼审她装失忆的事情。
“女英雄气息再微弱下去,本座只有强打精神,输些残余功力去你体内了!”她也装得太过了,不服侍他也罢了,还死赖在椅子上不肯来他身边。
致莲被揭穿,嘿嘿笑:“我还剩得最后一口真气在,段将军无须挂怀。”
“如此甚好。”他转过头假寐,倒要看她怎么硬撑。
致莲居然真得只是端庄坐着,目不斜视,看着他入睡。
他怕自己真要睡着,那致莲怎么办?
气得坐直身,四目相对,她的脸终于有了血色,这朵红莲用尽了心力,去到他梦里陪他杀妖,还了她欠他的那次救命。
段将军笑起来真是好看,致莲嘴角一翘:“小楼,这回算是两清了。我不想你为难,我们各自嫁娶都是可以的。”
她就是这样狡猾,以退为进,却逼他明知故犯。
他哪里这样好唬弄:“致莲,听说你很有眼力呢,分得清我和鹤四郎哪个爆发力和持久性更好。”
致莲狐疑,又是哪桩公案?
小傻子,口无遮拦的小傻子。
致莲只好鸡同鸭讲:“段将军此次出死门可有什么收获?”她都听小7说了,有奖励的,论理也该有她一半。
段小楼一愣,还真没留心得到了什么神功。
天戾又得了什么?
致莲看他脸色,奇道:“会不会是什么宝物?”
伸出爪子就来掏摸,生怕他藏私。
段将军其实也怕痒,只是之前天界并没有哪个狂徒胆大妄为,敢于虎口拔牙。
致莲这样子快手快脚倒把“段美人”弄得“花枝乱颤”,笑个不停。
“原来段将军也有软肋呢!”致莲异常得意。
“废话!”他捞她来身边,她可不就是他的软肋?
“不许装没气!否则本座直接亲下去了。”
她伸出一只手指头,表示自己尚有一口气在。
“睁眼!否则我用手指头扒开。”
她睁一只闭一只。
“自己亲过来!”这是命令,所以没有否则。
她暗道不妙,跑都跑不掉。
段小楼突然脸色诡异,停了下来。
致莲慌忙追问:“怎么了?碰到伤口了?”
段大将军哀怨答道:“居然送本座一件旧霓裳!”他本就只喜欢新衣,刚刚和致莲打闹,才发现内里居然有件奇怪的旧衣服,这算哪门子奖励?
致莲哈哈哈哈笑起来,也不必分她一半了。
“段将军速速收好,虽然旧了些,也必是件法宝,不枉将军赴汤蹈火,九死一生。”
只有这两个还嫌一夜太短,应该分外拉长些。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每对都有自家天地阿。
说实话,总是错过的天戾和小7还是很让我唏嘘的
两心伤
一早的天魔宫就分外热闹。
天戾大大方方携乐怀的手从寝宫走出,路遇眼圈明显发黑的美女致莲与她身后老母鸡般护送这短短几步路的段将军。
仿佛做了什么歹事被活捉,致莲见了他们先是装憨的笑,又决定先发制人:“乐怀,怎么晚上都不回来我们的宫里睡觉?”
天戾也微微笑:“三妹仿佛从那边过来的呢!”手指着段小楼修养的后殿。
两个女子通统夜不归宿。
致莲脸都红透了。赶上几步的段小楼于心不忍,假意咳嗽两声,演一出没有排练的戏:“陛下,小7,百花仙子,居然在此遇见,真是太巧了。”
连致莲都斜睨他,这戏,这词,未免也太拙劣了。
连小7也略有笑意:“要恭喜二师兄和致莲了。”
“不是!我们没有那个,段将军不行的!”致莲慌忙摆手,女儿家可以猥琐,清誉还是很重要的。
“本座有什么不行的?”脸色不善,段将军似乎要倒戈讨伐自己人。
天戾幽幽道:“段将军,朕过几日就要迎娶小7为后,乐怀从今夜起就不去那个宫里睡了,晚上只得致莲仙子一个……”
这话暧昧。
致莲看看小7,奇怪,丝毫没有做新嫁娘的喜色,眼睛无神,让她都不知要从何恭喜起。
段小楼也觉得奇怪,轻声问:“小7,有什么心事吗?”
天戾帝也转头询问:“小7,怎么了?”
他的手劲加大,她差点疼得叫出声。
忍下来,乐怀笑嘻嘻:“小7生气呢,二师兄以前都最疼小7,如今是没有我的份了!”
致莲虽然也笑,但眼中仍有怀疑。
天戾并未松手,他对她的回答还不满意。
小7索性当众流下泪来,笑着流泪,对二师兄说:“乐怀与小四苦守百年才有了今日,实在心潮起伏,不知该怎么庆祝才好。今日见二师兄和致莲也好事可待,欢喜得都呆了。师傅若知道了,也必然高兴。”
泪水都是真的。
致莲和段小楼没有再追问,只是为了他们的好事将近有些羞涩。
天戾却似乎当真了:“说得是,不如我们师兄弟同一日成婚,朕来操办威武将军的喜事。”
段小楼和致莲都急急摆手,致莲更是满腔豪气:“天劫在即,还是抓紧练功要紧。”
不远处却是鹤四郎领着离玉过来。
豆抖温存有礼道:“陛下,威武将军。”
天戾帝和段小楼都暗忖,这和当夜那个逗没趣的男子哪里是同一个?
离玉看了一眼天戾帝怀里正在擦泪的小7,朝天戾帝一礼:“陛下,离玉旧疾复发,怕要先行回神教修养。今日特来告辞。”
小7偷偷舒一口气。
天戾看一眼豆抖,笑着回道:“五公主微恙,朕都不知道,可知是怠慢了贵客。只是朕和小7不日就要成婚,离玉真不留下观礼吗?”
如果拒绝留下,确实于情于理都不合。
豆抖Сhā话:“陛下本就有意邀请神君来魔教观礼,不若届时离玉大神修养好了,再陪她父皇一同过来魔教。”
小7和离玉都看着天戾。
天戾嘴角浅笑:“四郎说得有理,那恕朕不远送了,由豆抖代劳吧。”
拍拍怀中小7的手,似乎要她安心。天戾帝又加一句:“还要烦劳五公主届时陪同神君来魔教主持朕和乐怀的喜事,朕就不亲自去神教相请了。”
离玉点头道:“谨遵圣命。”
致莲盯着豆抖和离玉半饷,突然笑着说:“二哥,你也不用送,由我护送五公主过结界好了。”
豆抖一笑:“最好不过,辛苦三妹了。”
天戾帝脸色如常,但小7轻轻一抖。
段小楼看了天戾帝一眼,这混乱局面必定内有乾坤,究竟是哪里不妥?
天戾帝要和段小楼去上朝,临走还和小7在一边窃窃私语:“等下致莲送你五姐回神教,小7不要节外生枝。去弘光殿等朕。”
段小楼有所触动,也过去交待致莲几句:“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致莲皱皱眉:“段将军,神教才称得上一个‘回’字。”
这一行出发已经两盏茶的工夫,小7在弘光殿里头坐立不安。
走出殿门十步,呆看一朵不知名的大花。
可秀恰好路过,这两个已无了当日的敌意。
“这是浮途花。”秀秀道,“是姊姊喜欢的,特意种在弘光殿前,让姐夫练功劳累了可以赏玩。”
可芯百多年的辛苦经营,自然处处留痕。
乐怀的天地只在岱山和神教,天魔宫同她毫无渊源,又伤她至深,只觉自己是只笼中鸟,小7仰脸望天,当初可芯被送进这个牢笼又是怎么想的?
秀秀也望天:“不知姊姊现在去了哪里,是否快活……”
乐怀几乎就要出口邀请可秀同她去那半个圆探险,终是忍住,不能再害了可秀。
“你们魔教谁功夫最高?”
“以前自然是段大哥,现在姐夫开了魔眼,就说不得了。”
乐怀扁扁嘴:“师傅尚在,两个师兄算得什么。”总要有一个两个能降得住天戾的才是。
可秀点点头:“归隐的大仙里头自然有功法高的,但天界里头的规矩,一旦做了散仙,是不能再入世的。你们师傅就无法Сhā手天劫的事情,否则要天谴呢。”
乐怀点点头,看来天戾还真没有敌手。
如果集她自己,二师兄,五姐夫,三哥与致莲之力,有没有胜算?
想到出神,可秀走了都不知道;天戾来了也不知道,没有好好照足宫里的规矩迎圣驾。
自暴自弃大约就是眼前的小7,眼前是完全陌生的男子,她怎么知道如何讨他欢心?
“小7。”
这声音如此熟悉,她的小四,岱山那些黑夜里是这声音说:“小7,不怕,会习惯的,四师兄在这里。”
人面不识,这双眼睛何时如此冰冷?
天戾今日心情却不错:“在发什么呆?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她眼睛发亮,还可以出这天魔宫吗?
小四牵着她的手一路奔,仿佛回到了年少。
这路她不识,由他带东带西,到了一座矮山前,他指着山腰处的亭子:“上头有我的字。”
手挽手爬上去,六角亭的大红柱子上果然有字。
金色的大字:“魔教地界”。
“这就是你要我看得字?”小7一时忘了规矩,捅捅小四的胳臂。
小四愤怒:“至今都不认得我的字,我是这样捺下去的吗?”
小7震怒,掏出永定石子砸出大声响:“我一手爬字,哪里分得出什么好歹?”
怒来怒去的气氛却分外让天戾帝高兴。
到底是他让一步,把小7搬去另外一根柱子,得意洋洋指着上头一团团墨黑的小字:“小7你看!”
原来是魔教的许愿柱。
她一眼就看到大师兄的字迹:“愿文熙神功盖世,名扬三界。”
有许愿和谁好的,有许愿早日出师的。
居然有一条:“愿小楼除尽奸佞,捍卫正道。”果然是铁骨铮铮的二师兄。
小7伸出手,在这柱子上头抚摸,依稀可以想见当年师兄们练完功,就跑来这里书写心愿。
有一笔好字。
他们一起边看边念。
“愿小7早日兑现诺言,替小四开荤。”
泪盈眸睫。
“混帐,人家都是愿自己,你愿什么小7,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写的!”
这一哭越发不可收拾。
只有这个天魔皇的心愿最上不得台面。
天戾将她抱满怀,眺望远处的天魔宫:“小7,一切都会如愿的。我们不会白白吃苦。”
她迷糊了,身边这个究竟是不是小四?
深夜,在寝宫安顿好了乐怀,天戾冷笑着披衣出门。
这一路逦迤,他眼睛里满是星光,嘴角微翘,都要入彀了。
面前正是大片竹林。
似乎一片安详,只有风声叶声。
天戾负手道:“四郎,可有斩获?”
鹤四郎收好小鼠,从蔽身的地方走出来。
“陛下。”
两个美男面对面站着,都带三分笑,夜色里弥漫着薄霭,却如梦境。
天戾帝开口:“四郎,太聪明了也未必是好事。”
豆抖也笑:“此话原文回赠陛下。”
天戾帝取出袖中一柄薄如蝉翼的剑,光辉灵动闪烁。
他却随手往地上一抛:“四郎,如今朕根本不需要和你动手。”
“哦?”四郎莞尔,“四郎的确不是陛下的对手。”
他的眼睛里头另有一个世界,是天戾回不去的世界。
如果是小四,怕已迷失在内。好在他是天戾帝,直截了当取出一根蓝色簪子,让四郎看了个清楚明白。
四郎美目里除了惊怒与忌惮,什么都没了。
天戾仰头大笑,几乎笑出泪来:“哈哈哈哈,豆抖,聪明貌美如你,居然有这样一个大破绽。朕也糊涂了,离玉大神有什么独到之处?”
四郎沉默不语。
他送离玉的发簪是今晨他看离玉Сhā上头的,此刻怎会落在天戾帝手中?致莲已经送离玉回神教,她亲口回复得“幸不辱命”四字。
天戾一手把玩着发簪,并不看鹤四郎:“离玉贴身使女可叫小玉和小离?小玉正是当日来魔教找你回去的。懂武功的却是小离,年纪小小,姿色不错。”
他要看鹤四郎惊惧挣扎:“你说,可芯出宫后那几天,朕的寝宫可有一日空过?神教来的女子果然各个风味独具。”
鹤四郎都明白了,天魔皇将小离骗上了床,成了离玉身边的一个暗桩。
“小离已经带着离玉在朕安排的地方住下了,怕四郎挂怀,带来这发簪一根。”
“陛下,你下饵诚可谓不惜血本,龙体也随便拿来作注的……”
天戾随手就拗断了发簪,四郎随即放下了手中剑。
天戾欺近,捏着鹤四郎的下巴道:“豆抖真是好命,朕对龙阳毫无兴趣,否则倒真要在这月光下和四郎肆意野战一番。朕也喜欢攻呢,你说要怎么办?”
豆抖毫无办法,如死|茓被他点中,反抗不得。
“四郎也消停了,后头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天戾转身即走。
留下地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鹤四郎。自有使女来收拾残局。
乐怀醒来想要下龙床,被天戾一把拉了回来:“小7,来!”
他待她一夜温存,就仿佛当年小四,难道先前的恶感都是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有软肋的小朋友,轮到你们了,唉……
四郎阿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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