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秋天的子午谷景色迷人极了,茂密的植被和各种树木相互参杂其间,使子午谷的高山峡谷中,到处都是五颜六色,显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一些树叶红黄相间中夹杂着些许绿意,尽情地装点着子午谷的山川河谷。遇到秋高气爽晴朗的天气,峰峦叠嶂的群山就看得十分清楚和遥远。那高低不同依次排列渐渐远去的层层山头,就像一架平放的木梯样,伸到了天边的尽头,仿佛抬脚就能跨到前面一个山头似的。虽然今年的秋色迥异,丝毫引不起人们半点兴趣,挂在人们脸上的仍是挥之不去的恐惶神情。
自从衅候鸟进谷谣言传开后,村人就在等待着死亡和灾难的到来。还有一些老人也早早地准备好了棺木和寿衣,并请孙阴阳为自己选好了坟场墓地。一些年轻人也一改往日的勤劳,开始在家中坐吃山空,连地里熟透了的庄稼也无心回收。
面对村人得过且过的心理,可急坏了刘毓谦,他知道庄稼收不回,就无法给他交租,自家的损失就大了。就成天也在子午谷中东奔西走,去动员那些租他家田地的人快去收割,也无暇顾及家中诸事。
也许是该出横事,刘毓谦的独生子刘富贵刚满十岁,和他胞弟刘毓顺的儿子刘先春,同时请了敬斋先生来教授他们读书写字。刘先春和郝五娃同龄,生得却是十分精明,经常教那刘富贵背着先生日鬼捣蛋,只气得敬斋先生吹胡子瞪眼,无法强加管教。
这天,敬斋先生正在读书入迷,不觉间睡了过去。刘先春一见有机可趁,拉上刘富贵悄无声息的溜出了书房,偷跑出了刘家大院。走出刘家大院的刘先春和刘富贵两人,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一样,似乎没感觉到衅侯鸟的出现,带给村人们的恐慌和不安,也没感到祸事正一步步向他们逼近。为了躲开家人的耳目,他们故意绕开村子,从小路向村头的白果树走去摘食白果,以犒劳自己长期被关在家中,读书受累的心灵。
刘先春站在村外的一块高处,见大片的田地里多半粮食都已收回,一些扎成把的稻草就像远古时期的兵马俑阵一般,静静地站在曾生长出了它们的稻田里,久久不愿离开。直到被如火的秋阳晒干水分,才被主人堆成草垛以备冬天喂牛。刘先春远远地看到郝五娃在田边放牛,还要负责凉晒稻草。早放干了水的稻田泥土和谷茬外露,被太阳晒了几天后发出了嫩绿的新芽,正好成了最好的放牛场地,也让老牛惬意地吃上了嫩草。刘先春对郝五娃那种懒散逍遥的放牛活计十分羡慕,心里暗骂道;放牛娃的活多轻松呀!要是让我放三年牛,给个县长也不干。刘先春想到这儿,心里极不平衡地走过去喊道:“五娃子,快跟我们去摘白果吃,寸步不离牛ρi股,长大后还能有个啥出息,还是偷会懒一起去耍吧。”
郝五娃见二人行踪匆忙,知道他们是偷跑出来的。忙推辞道:“我还要放牛干活哩,那树上可有凶鸟最好别去。要是掌柜的知道了,肯定要日诀你们的。”
“你他妈的真是个怂球汉,像没夹卵子一样连个破鸟也怕。还算是个男人吗,等我们摘到白果就不给你吃。”刘先春生气地对郝五娃骂骂咧咧地说道。郝五娃被刘先春一将,胆气顿壮,正要同他们前去时,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和放牛的职责时,忙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说道:“我走了牛羊就要害人吃庄稼的,还是你们去吧。不过,可要小心些。”
“地里的庄稼反正没人收,还不如把牛羊赶进去喂了它们,总比烂在地里强些。”刘先春说着,就要过来赶牛羊进庄稼地。
郝五娃知道刘先春从小心术不正,喜欢做一些让大人吃惊的短见事,生怕他真的过来赶牛羊进庄稼地,忙将牛羊赶上了山坡。刘先春见郝五娃胆敢跟他作对,气极大骂道:“郝五娃,你敢不听我的话,小心我回去告诉我大爹,说你欺负富贵,不叫你狗日的来给我磕头求饶才怪,看看咱们到底哪个厉害!”刘先春大骂了一顿郝五娃后,拉上刘富贵来到了白果树下,抬头望着繁密的白果籽,考虑如何才能摘到手。
白果树下正好有人在碾粮食,想到大难将至不久于人世,心情自然低落,只顾默头扶住碾滚机械地向前走着,对刘先春和刘富贵的到来浑然不知。直到他们弟兄二人爬上白果树,将熟透了的白果籽摇落下来打痛了头,才发现树上有人。那人一见大惊,连忙喊道:“二位少掌柜,今年的白果不能吃呀,惹了衅候鸟就不得了了啦……赶快下来吧。”
“这白果又不是衅候鸟家的,为啥吃不得?”
“少掌柜还是赶快下来吧,树上危险,出个啥事就不得了哇。”
刘先春听后很是生气,对刘富贵说道:“富贵,快用尿浇他。他在咒咱们呢,看他那张乌鸦嘴还乱说不。”刘先春说着,就和刘富贵在白果树枝上褪下裤子,往下尿尿。
那人见碾盘上的粮食全被尿水淋湿,心痛万分,几乎是带着哭腔求情道:“少掌柜呀活先人,你们就行行好,别再干这样的缺德事了。这是我家唯一的一点粮食呀……”刘先春看着那人在树下哀求的样子很是好笑,听他在用凶鸟吓人,就又对刘富贵喊道:“富贵,把尿线对准他头顶浇去,看他还敢咒咱们不!”说完,在树枝上边跳边说,故意将尿线对准那人射去。
刘先春得意忘形不断地在树枝上手舞足蹈,在树枝上荡起了秋千。不几下,晃动的树枝将人小体轻的刘富贵弹了出去,“嗵”的一声坠落树下,刚好跌落在了石碾边的碾道上。还没等碾粮食的人反应过来时,黑布蒙住双眼的拉碾牛,按着固定的碾道线路过来了,看不见地上的刘富贵,抬起的蹄子刚好踩在了刘富贵的背脊上。跟在牛尾后用身子护住粮食的人,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那人等拉碾牛自动停下时,才反应过来,大声呼救起来:
“不得了呀——,出大事了呀——,富贵娃摔日塌了——。”
刘毓谦正在地边催收粮食,得知宝贝儿子出事的消息后,当场晕倒在地。耕种他家土地的人们见状,连忙将他救醒了过来。刘毓谦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死声哇气,鬼哭狼嚎地大叫道:“完了,完了,我家的县长完了哇……”说完一口气噎在喉间,像吃了食盐的公鸡,伸长脖子连续“咕咕咕”地打了几个响嗝,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村人听着刘毓谦在公开喊叫他家的“县长”,知道事变突然他情急说漏了嘴。在刘富贵刚满五岁的那年,谷中来了个算命先生牛半仙。那牛半仙不聋不瞎,容貌清奇丑陋,猛一看会被吓一跳,却算得一手好命相。牛半仙算命靠一只怪鸟相助,那怪鸟更是稀奇古怪,似鸡非鸡、似鸟非鸟。全身羽毛五颜六色十分杂乱,乍看之下样子十分丑陋,当了解了它的神奇作用后,反倒觉得很是乖巧好玩。凡是有人来算命,只需报出生辰八字,算命先生就把手中装满卦签的竹筒,轻轻摇动送到怪鸟的面前。怪鸟就会根据那人的卦相生辰,用嘴叼出能破译前尘往事和今后运势的卦签,无一不准,看得谷中人等连连称奇不已。自从算命先生来到子午谷后,走村串户,逢人就喊:“看相算命,占卜运势。看透前世今生,预知未来。如有不准,分文不取。”刘富贵在刘先春的带领下,成天跟在算命先生的后面看热闹。尤其是听到那算命先生似说似唱的喊叫声时,更是不愿离去。算命先生看到一帮小孩十分可爱,闲时也和他们说笑几句。
有一天,牛半仙突然心血来潮,兴致很高地给每个小孩都看了一遍命相。看到刘先春的跟前时,算命先生突然叹了口气道:“这娃儿眼露凶光面带恶相,日后定是个歪人,只怕成器是个杨六郎,不成材就是个卖麻糖。”当他看到刘富贵时,见他生的虎头虎脑十分可爱,脱说道:“这娃娃天庭饱满地格方圆,天生好福气,以后的福气恐怕比县长还大呢!”这话被刘毓谦知晓后,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认定牛半仙所言言不虚,说不定刘家真的能出一位县长。到那时,刘家才能在子午谷中富贵双全,不然再多的钱粮也买不来地位的尊崇,看来正好应在了儿子身上。
刘毓谦高兴之余,专程把牛半仙请到家中,好酒好菜招待了一通后,非要那先生明示,儿子日后能不能当个县长?算命先生笑而不答,刘毓谦见后,忙又拿出许多黄白硬货,要算命先生指点迷津。算命先生走时,推辞掉厚礼道:“出门在外,掌柜的能管一餐一饭,已是不胜感激,怎敢再拿掌柜的钱财。人生福祸自有天定,岂又是人为能够左右的?”牛半仙说完,手捧怪鸟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在子午谷中露过面。
从此,刘毓谦就坚信自家祖上风水独占,定能出个一官半职,尤其是他当年巧占地|茓之事,更加让他对儿子将来当个县长是深信不疑。他听说儿子的福气比县长还大,就开始在心里做起了“县长”梦。
郝五娃知道刘富贵被摔伤的消息已是当天下午,不等牛羊在山上吃饱连忙赶回了家。刚走进刘家大院时,只见刘家大院早乱成了一锅粥。女人哭小孩叫响成一片,上下佣人和长工们跑出跑进,忙得不亦乐乎。郝五娃见人们神色慌张十分匆忙,谁也没有发现他走了进来,就转身向刘富贵的歇房走去。只见刘富贵侧面而卧,口鼻出血,气若游丝。郝五娃仔细看了刘富贵许久,并没发现其他伤痕,只是后背被牛踢过的地方肿起了个大包。街上开中药铺、也是现任子午谷保公所乡约的麻贵有,正在为刘富贵把脉诊治。
刘毓谦和刘麻氏肝肠寸断,几次晕倒在地上。整个刘家大院就像天塌下来了似的,死声哇气哭叫成一片:“老天爷呀——,为啥这么不公,为啥要让刘家的儿子来遭这份罪呀,刘家可只有这一根独苗呀。”屋里只剩下刘毓顺一家人,和几位女佣在焦急地等待着麻大夫的诊治结果。麻贵有把完脉后,先看了看垂首叹气的敬斋先生一眼,对刘毓谦摇了摇头说道:“球了球了,这娃没球用了,还是早准备后事吧!”刘毓顺听后,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顺势一把抓住麻贵有,着急地说道:“麻大夫麻乡约,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富贵。我大哥石二种子下田——只守着这一根独苗,这娃可是刘家的顶门杠呀!”
“要想救活这娃倒也不难,快去找回石三爷,让他用呕罐吸出富贵娃背上的瘀血。这娃性命虽然能保住,恐怕再不能读书识字了。”麻贵有此言一出,满屋皆喜。刘富贵有可能变傻,也算是保住了性命。
敬斋先生听后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些安为,忙对刘毓顺说到:“二掌柜,都怪我没能管好他们。石三爷前几天刚出了门,我去请他回来为富贵娃治伤吧!”忠厚老实的刘毓顺听完后,对敬斋先生摆了摆手说道:“先生不要自责,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怎能劳烦先生动步呢?”
“石三爷应该不会走远,沿途打听也许会找到他老人家的。”
刘毓顺听敬斋先生这么说着,忙安排张狗儿和长明娃带领几名长工,分头去寻访石三爷的行踪。直到三天后张狗儿和长明娃,才从谷外的汉江上游黄金峡找回了石三爷。石三爷先用呕罐把刘富贵的后背淤血吸出来后,再用草药内服外贴,才算保住了刘富贵的小命。刘富贵从此也变成了个驼背傻子,不省天日了。
刘毓谦在子午谷中,虽是良田千倾牛羊成群,又是名噪一时的青帮大爷。无论他有多少钱粮和多大权势,也难以见到儿子刘富贵以前那聪明活泼可爱的样子。每当看到已变傻的儿子彻底打破了他的梦想时,从未有过的寒气就会从心底直透浃背。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回想起近二十年前的秘密来。梦想被现实击碎的刘毓谦,只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侄儿刘先春的身上。为此,他也没有责怪过刘先春半句,也没有辞退敬斋先生,让他继续留在刘家大院教授刘先春,以弥补儿子变残变傻的缺憾。没过多久,命运之神像是故意捉弄刘毓谦,厄运再次降临到了胞弟刘毓顺的头上。
刘毓顺虽和刘毓谦是一母所生,脾气性格却是截然不同,见大哥刘毓谦自从分家另过后,便在谷中大置房产购买田地,没用几年时间就像是蒸笼里的发面馍馍,快速地发了起来。本份老实的他也从不多问大哥家事,而是守着祖上所留的一些土地自种自吃,闲时就和敬斋先生一起读书写字,品茗下棋,完全一副知足常乐的样子。为此,刘毓顺还专门请敬斋先生给他写了一幅“良田千顷 一日不过三餐。大厦百间 睡眠不过八尺”的中堂条幅 。看着大哥家突遭惨变,是因儿子刘先春之故,就把刘先春痛打一顿,交于大哥处理。刘毓谦见后痛斥道:“哎呀,我的瓜兄弟呀,我的儿子已残,难道也让你的儿子也变成傻子吗。以后刘家的香火谁来继承,我的家业又交于谁呀?”
“大哥,娃儿有错应当制止,这样反会害了他的。子不教父之过。你就打他几下,或是骂我一顿,这样我的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春娃子不但是你的儿子,也是我们刘家的希望。将来顶门立户,光宗耀祖也就全靠他了,打坏了咋办呀!”
“大哥,小娃儿不能娇惯呀。这娃儿是三天不挨打,就会上房去揭瓦。常言道‘从小看大,三岁治老’,再不用家法恐怕日后会翻天的。”
“哎呀,别再说了。这个家我是老大,一切都要听我的。谁也不准动春娃子一指头,你还是回屋去吧。”
刘先春何等机灵,见有大爹撑腰胆气顿壮,冲着正在生气的父亲扮了个鬼脸,躲在刘毓谦的身后去了。
刘毓顺见说不动大哥,赌气地回到了后院的家中,关起门来生闷气。刘王氏一见男人的模样,便知道弟兄俩又是在为儿子之事怄气,就劝他道:“有球益哩,两个大男人为娃儿怄气。再说春娃也是你的亲生儿子,又不是我在娘家带的路上怀的野种,你就能忍心打他?”刘毓顺见女人还在帮儿子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俩个娃儿都是你们惯坏的。再不管教,保不准还会惹出啥祸端呢。”
“你没生过娃儿不知道害X疼,我生下他容易吗?”
刘毓顺不想和女人争吵,憋了一肚子闷气,径直走出了刘家大院,来到他家的田地边上。刘毓顺的几亩田地大都紧挨在后山脚下,他见到地里种下不久的麦苗破土而出,和那些绿油油的油菜苗,争相装点着深秋的景色,使深秋的山谷增加了一道景色。刘毓顺见麦苗地里长出了一些杂草,就蹲在地里拔起草来。不知不觉晌午时分已过,肚子倒有些饿了起来。刘毓顺刚想回家吃饭,猛一抬头却发现子午谷河川的风光奇好,只见秋阳高照暖意溶溶,山梁之上层林尽染、秋意正浓。刘毓顺在谷中生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认真仔细地欣赏过这里的风光。今天乍看之下,才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竟是这般美丽,心中顿觉开阔了许多。
刘毓顺的突然发现,几乎和《桃花源记》中的景色极为相似。这是偶然的发现,还是冥冥中某种的昭示呢?只见牛羊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草,鸭鹅尽情地在小溪里畅游,时不时煽动翅膀追逐着鱼虾。勤劳的山民在田间耕作劳动,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之声不断传来。村里做好饭了的人家,打发小孩站在村头的石碾上,双手握成喇叭状,在呼喊着劳作的主人回家吃饭。“哟嗬嗬——,大大哟——,回来吃饭哟——,我妈把饭做好了……”几只野狗翘腿提臀在路边撒尿,留着回家的记号,被喊叫声惊得飞跑开去。刘毓顺看到这儿,神情一振,不由赞叹连声地心道:蓦然回首,仙境竟在眼前。原来陶渊明先生描绘的桃花源,就在每个人的心中。只要用心去发现美,子午谷中到处都是桃花源般的好山水。刘毓顺为自己的这一发现,感到有些兴奋和激动,他很想回去马上告诉敬斋先,好与他共同生分享一下。转念一想,也许敬斋先生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说出口,所以才时常朗诵那首千古名篇。刘毓顺想到此,激动的心情才平静了一些,刚想动身回转时,不远的山脚下却传来了郝五娃百无聊赖的山歌声。刘毓顺侧耳仔细听,听出他唱的是流传在子午谷的山歌小调《十劝郎》:
“九月掬花黄呦,
鲤鱼跃长江哟,
听我来唱一段《十劝郎》,
好好记心上,
……
一劝奴的郎,
好好念文章,
一步登在龙榜上,
世上把名扬。
身坐八抬轿,
红灯当堂照,
喇叭儿旗杆多热闹,
你看好不好。
二劝我的郎,
孝顺二爹娘,
孝顺二爹娘福寿长,
天下孝名扬。
安安孝他娘,
送米到庙堂,
董永卖身葬父亲,
王祥卧冰上。
……”
刘毓顺听着郝五娃的歌声在川地间飘荡游走,听起来稚气未脱,倒也情真意切。郝五娃正处在发育变声期,那忽粗忽细、忽高忽低的声音在山坡上回响,有几处明显跑调。刘毓顺心想郝五娃小小年纪,竟然唱起了女子劝世歌,既没成年成家又无父母,怎么能体会到歌词里的深意呢?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声喊道:“五娃子,还是回去吃饭吧,没名堂的歌唱多了会费精神的。你把调子跑到哪儿去了,就是用牛拉也拉不回来了。”刘毓顺的心情好了起来,不断和郝五娃开着玩笑。郝五娃停住了哥声,远远地回应道:“二掌柜,您先回吧,我上午摘了几个粑柿子吃了还不饿哩。”
“难怪你有精神,原来在外面打过尖,肚子不饿呀!”刘毓顺抬头一看,果然看到离山脚不远处,有一棵碗口粗的柿子树。树上的叶子已被严霜打掉,只剩下满树红似灯笼,晶莹透亮的熟柿子。刘毓顺来到那柿子树下,准备摘柿子吃,借机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今年柿子结的太繁密,引来了大批胡蜂在树上筑巢垒窝,刘毓顺走近才发现,树上有个硕大的葫芦包窝。就问郝五娃道:“五娃子,这树上有葫芦包蜂,你是故意日弄我上当哩,你娃娃安的啥心呀?”郝五娃听后笑说道:“二掌柜,您真是刺架里的斑鸠,不知道春秋。眼下已打过几次严霜,胡蜂早已冻死在了窝中,站在地上就能摘到粑柿子了。”刘毓顺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生怕胡蜂没有死去,就躲在远处往那葫芦包中扔了几个石头,半天没发现动静,才大着胆子来到柿子树下,赶走前来吃食熟柿子的飞鸟老鸹,几下就爬到了树上。刘毓顺站在树上,毫无顾忌边吃柿子边看风景,忽然心血来潮,接着郝五娃刚才唱的山歌唱道:
“四劝奴的郎,
好好下苦心。
迟睡早起多用心,
黄土能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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