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番变故,老大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一车人也开始说说笑笑的讲起了黄段子,老大不时笑着回过头看芦苇一眼。
我和达娃干完活,用一块脏布子擦了擦身上沾染的血迹,跳上车。
达娃坐在芦苇身边,朝他伸出大拇指,并且用藏语把老大刚刚说的话翻译一遍给他听,他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什么,达娃立刻垂头丧气的坐回到我身边。
“他说了什么?”我疑惑的问达娃。
“唉,别提了!”达娃沮丧的说,“我跟他没办法交流,简直就是一个野蛮人!”
我突然想到刚刚芦苇的眼神,忙抬起头,不禁浑身一个哆嗦:他正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上下打量着我,鼻翼翕动着,似乎是闻到了我们身上的血腥味,然后厌恶的扭过脸去。
我的心跌至谷底。
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这样肮脏这样血腥的我让你感到厌恶和反感么?我有什么办法?做着我不愿意的事情,做着被世人所不齿的行业,我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别无选择。
我失落的缩进角落里,带着一股无法言语的自卑沉沉睡去。
当车身开始剧烈颠簸的时候,我睁开睡眼,太阳快落山了,车窗外灰蒙蒙的天幕下是茫茫一片扬起沙尘的荒原,遍布荒原的全是藏羚羊的尸骨,犬牙交错的兽骨使得这片空旷的地方更为阴森恐怖。秃鹫们在天空低低的飞着,不时的有一只两只收住翅膀落下来,警惕的在那些还附着血肉的尸骨上啄两下。这里是藏羚羊的坟场,也就是前天我们的猎场。
老大掏出一副军用望远镜朝远方看了看,然后果断道:“就在这里扎营,明天进山!”
“好咧!”不知道是谁欢快的答应了一声,等车子停稳,大家立刻起身下车开始忙活。
接着,扎营的扎营,生火的生火。他们支起了两个帐篷,又架起篝火煮了一点干粮和罐头。天慢慢黑起来,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边聊天边吃东西。
大成哥一如既往的疼爱我,他看到我脸色不好,夹了两块罐头午餐肉放进我的餐盒里。我冲他咧了咧嘴角,勉强微笑着,埋头吃肉,却味同嚼蜡。
一不小心却又给我瞥见一旁芦苇一脸藐视我的神情,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食物卡在了喉咙里。
你为什么总是那样看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很不舒服,便放下饭盒,默默的离开了火堆。大成哥发现了我,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
“我出去走走。”我对大成哥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低低的说着。
我绕开营地外面的一大片藏羚羊的坟场,边走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这是个完全阴霾的夜,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我靠着一片山岩坐了下来,朝冻僵的双手哈了一口热气。无法倾泻的悲伤和孤独堵塞了我的胸腔,它们像是冰水一般迅速在我体内蔓延,漫过我的整个躯体,然后从眼眶流淌出来。
我开始流泪,大成哥教过我:男子汉不可以轻易流泪,可是,可是我不一样。我是一个被众人唾弃的人,甚至连刚刚捡来的来路不明的男孩都对我露出那样鄙视的眼神。
我开始唱歌。唱一首我自己都完全不懂的歌。如同向神明的祈祷,向星辰低语,向抛弃我的母亲控诉。
我不是在唱歌,我是在唱着我悲哀的人生。
身后传来脚步声,大成哥悄声走过来,没有打扰我,任我发泄一般倾诉着我积聚在心里的不满和哀伤。
一直等到我唱到喉咙沙哑,大口大口呼吸着,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大成哥才摸着我的头,轻轻的将我按进怀里。
我在大成哥温暖的胸膛里啜泣道:“大成哥,你可不可以...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四年来,我无数次的梦到大成哥离开了狩猎队,只剩下我被孤独的抛弃在那几个凶残的人手里,无数次在梦中吓醒,然后抽噎到天明。
“絮儿乖,别再胡思乱想了,我能去哪里呢?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呢!”大成哥附在我耳边以梦呓一般的声音温柔的安慰我。
即使是安慰,大成哥的声音也足以温暖我的梦境。我在他怀里蹭了蹭,他用袖子擦了擦我满是泪痕的脸,接着把一个罐头递到我面前:“刚才没吃饱吧?”
我破涕为笑,温顺的捧着罐头躲进大成哥宽厚的胸怀里。
可是我没想到,第二天就是噩梦的开始。
☆、荒废的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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