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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浮夸 > 二

我睁大眼睛不相信的看着他,高文耀死了?还是死在那片我们追逐的桂树林里?

泪痣敏锐的察觉出我的反应,接着说:“据目击者称,大约一周前,有人看到你和高文耀他们三人在校门口发生争执,有这回事吗?”

我直言不讳:“有,当时他们与我发生口角,但是我并没有杀人。”

泪痣冷笑一声:“那就不好意思了,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我被这两个便衣警察带走的时候,老鬼一直担忧的看着我,我回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有警察找我,如果是为了哥哥的下落,我可能还会慌乱,可是现在是我自己的事情,更何况,我确实没有杀人。

审讯室里亮着一盏日光灯,桌上还摆着一盏台灯,照得气氛更为压抑沉重。泪痣和地中海坐在我对面,侧面还有一位女警员拿着本子脸­色­不善的看着我。

“那么,洛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我很大度的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是怎样认识高文耀的?”泪痣问。

“戏剧史公开课上。”

“什么时候?”

我瞥了他一眼,开玩笑!要是照他们这样的问法,我哪年哪月才能回去睡觉!

于是我从头开始,滔滔不绝的把在戏剧史公开课上发生的事,以及第二天高文耀带了两个人找我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被害人死亡当天,你们确实在校门口发生争执是吗?”泪痣用笔杆子敲了敲桌子,似乎在引开我的注意力。

这两个人在我叙述的时候百般阻挠,企图从我的话语中找出破绽。

我镇定自若的喝了一口水,点点头。

“按你的意思,被害人发现你逃跑就一路猛追,然后你们就跑进了树林?”

“对。”我看着面无表情审问我的泪痣,好笑似的问道:“拜托,警察先生,难道你认为像我这样的人能一下子­干­掉他们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孩?说出去鬼才信!”

“我们并没有排除你有帮凶的可能。”泪痣并不理会我的质疑,很冷静的说。

“什么意思?你们这是确定我是凶手?”

“那么请问你后来去了哪里?”我的愤怒直接被他们忽视掉了。

我咬着下­唇­,思考着要不要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我觉得不能把小曦轻易的暴露出来。

“警察先生,这个问题允许我跳过吗?”

泪痣突然狡黠的一笑,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正是这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如果你能拿出不在场的证明,你的嫌疑就可以完全消除,明白我的意思吗?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唯一一个可以确定的犯罪嫌疑人。”

看来还是容不得我不说了。

我一咬牙,将我跑到陈曦的小屋,躲在窗外偷听的事情和盘托出,那三个警察一脸诧异的盯着我看了好久。

“那件事情之后,我和陈曦成了好朋友,所以,警察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帮他保守这个秘密,因为小曦的­精­神很脆弱。”我诚恳的说道。

女警员合上笔记本,地中海抱着双手搁在桌面上,沉默的点点头。

泪痣站起身,朝我伸出手道:“很好,关于你的发言,我们明天会一一去查证清楚,所以这几天麻烦你留在看守所,以便我们及时和你取得联系。”

他所有的对话都是事务­性­的,都是冰冷没有温度的,容不得人拒绝。

我想事已至此,我说什么都没用,只有乖乖听话,留在这等他们查明真相,洗脱嫌疑。

我被铐上双手,躺在坚硬的看守所床板上,怔怔的看着窗外那一方狭窄的夜空。

真讽刺,刚刚还站在舞台上神采飞扬的高歌,现在却成为阶下囚,躺在这里等待别人裁决我的命运。

不知道哥哥是不是真的杀了人?如果是真的,他是在怎样的心境下杀的人?如果后半生都要被关在这样的地方直到老死,那我宁愿哥哥他可以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高文耀死在桂树林里?也就是说他们追着我跑进树林之后就再也没能出来?也就是说事发当天一直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看,伺机下手?

小曦对我求爱了,该怎样回应他?那时候被他抱着,我确实情绪亢奋。

一整晚,脑子都都在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凌晨时分,迷迷糊糊被一个女警叫醒起来吃了一点东西,我就继续无­精­打采的躺倒在床上。

直到下午,才有人通知我说有电话。

“喂?”

“轻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头的大华哥焦急的问道。

我一激动,眼眶立刻红了。我还以为没人管我了,真的要等那帮警察来查明真相呢,原来还是有人关心我的。

“嗯,发生了一点事情,有点麻烦。”

“我听说你进了局子?”

“他们怀疑我杀了人。”我极力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别担心,大华哥相信你,我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先把你保出来。”

我握着听筒说不出话来。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什么他会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我?

“怎么了?说话呀?喂?喂?”大华哥急了,拼命拍着话筒。

“没事。”我擦了擦眼睛,笑道:“谢谢你,大华哥。”

我想患难见真情,就是这么回事。虽然我并不奢望大华哥能对我有所帮助,这件事本与他无关,是祸躲不过。

刚放下听筒,我就被女警员带去了审讯室。

地中海歪倒在一张椅子上抽烟,泪痣表情凝重的翻看着一本口供,见我进去,忙招呼我坐下。

泪痣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着我,扬了扬手中的本子说:“就目前来看,所有的证据都对你很不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他边哗啦啦的翻着本子边说:“我们找过你周围的人,也找过你所说的可以为你提供不在场证明的人,可是...”

他顿了顿,又用笔杆敲了敲桌子:“你的两位同事说,当天你回来时确实狼狈不堪,还磕破了额头?”

双手被铐着,我抬起双手抓了抓额头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跟你说过了,当时陈曦情绪激动,一度想要自杀,我阻拦他,不小心碰的,你可以去问问他。”

地中海和泪痣面面相觑,无奈的耸耸肩说:“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所说的那位陈先生并不能成为你的证人。”

“为什么?”

“因为据我们所知,他是个­精­神病患者,患有严重的间歇­性­狂躁症,还有轻微的­精­神分裂,所以,他说的话并不能成为呈堂证供。”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难怪小曦时而忧郁冷漠像个贵族少年,时而又天真烂漫如同一个孩子,可是,生病并不是他的错啊!

“那你们有没有问问唐子谦?”

泪痣点点头:“不过,他并不承认当天见过陈曦的面。”

我长叹一口气,全身脱力的坐回椅子上。

我冷笑一声说:“他是怕同­性­恋丑闻会影响他的形象吧?”

一个无法为我作证,一个不愿意为我作证,我感觉自己被推进一个冰冷的黑­色­泥塘,而凶手正双手抱臂站在坑外冷笑着看我徒劳挣扎。

“那么,洛先生还有什么说辞?”泪痣冷笑着问道。

“我没杀人。”我闭上眼睛,平静的说。

“我们将正式起诉你,你有什么话去法庭上对你的辩护律师说吧!”泪痣站起身。

一个年轻的警察推门进来,冲我扬了扬下巴对地中海说:“组长,有他的电话。”

泪痣伸出一个手指搔了搔左眼下的泪痣,嘲讽的笑道:“哟,你电话还真多!”

我皮笑­肉­不笑的走过去,接起了年轻警察的无绳电话,我看了一眼满屋子的警察,他们正双手抱臂,悠闲的坐着,神态安逸,却用一双双警惕的眼睛盯着我。

我轻笑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对着话筒问道:“喂?”

“轻扬。”声音柔柔的,涩涩的,很沙哑。

“小曦?”

“你怎么样?”

“你不舒服?怎么声音变成这个样子?”

“昨天有警察来问我,我都说了,可是他们不相信,他们不相信我...”小曦有些激动,声音带着哭腔。

我笑着安慰道:“没事儿的!我什么都没做过不会有事的!你安心在家等我回来,给你做蛋糕吃!”

“我去求哥哥,我去求他,一定有办法的!”

我一愣,这对兄弟剑拔弩张的关系我那天也见识过了,小曦那样自傲,要卑躬屈膝的去求他?

“喂!小曦!别做傻事!”

“嘟——”

我无奈的放下听筒,面无表情的在桌边坐下。

☆、恋

55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住在看守所里吃闲饭,白天被拉去审讯室里一通狂轰滥炸,晚上躺在硬梆梆的单人床上想心事。

大华哥来过一次电话,他说高文耀的父亲是本市一个颇有实力的房地产开发商,此次痛失爱子,态度强硬,非要把凶手揪出来,他不断的向警局施加压力,因此无论出多少钱,警局都不同意保释我这个目前为止唯一的嫌犯。

说白了,警察就是铁了心的要找出凶手去偿命,无奈我的供词毫无破绽,并且他们也没有找到证明我是真凶的更为有力的证据,所以这案子一直拖着。泪痣和地中海更是挖空心思想要套出我的认罪书。

傍晚,我被铐着双手,押出了审讯室,由一名女警员带着往我自己呆的牢房走。

“吱呀”一声,警察局鱼鳞状的大铁门外,一辆轿车停了下来。

“轻扬!”

我条件反­射­的回过头,却看到小曦手举着一个塑料袋,打开车门跳下来,他软弱无力的双腿根本就无法支撑起整个身体,一下子便软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可他却浑然不觉得痛,用胳膊支撑起半个身子,两眼放光的朝我举着那个塑料袋,兴奋的大声喊道:“你看!我拿到了证据!”

说着,他弯起一只胳膊,侧着身子,艰难的在地上匍匐前进,向铁门这边挪过来。

我垂着手,怔怔的看着他,然后仰起脸,看着西边烧红了半边天的火烧云,泪流满面。

哥哥,我终于在你之后,又遇到另外一个人,像你一样愿意这样为我无私的付出,哥哥,你开心吗?

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呢?

一位头发花白的年老司机慌忙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三两步跑到小曦身边,扶起他道:“少爷,我们先进去再说!”

门卫打开铁门,把小曦和那个司机放了进来。

我这是第一次看到离开轮椅的小曦,他的腿似乎根本就像假肢一样,没有丝毫的力气,抖抖索索一步一步在勉强往前挪,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支撑在扶着他的那个司机身上。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低着头走到了他面前。

“哥哥在我的屋子周围装了监控摄像头,我去求他把案发那天的监控记录拿给了我。”小曦隐隐泛着自豪的把手中的塑料袋甩到我面前。

地中海和泪痣对望了一眼,走上来接过那个所谓的证据。

“你拿什么东西跟你哥哥交换的?”我依旧低着头,沉声问道。我不敢抬头去看他那充满希望的眼睛,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也没什么,就是‘辉煌’的那30%的股权。”小曦笑得特别开心,似乎那些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我了然的点点头。这对兄弟关系恶劣成这样,陈旭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帮我。

“小曦...”

“嗯?”

“以后别做这种傻事。”我看着他沾满灰尘的衣裤,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我等你回来。”

“你等我回来。”

我们很默契的同时开口,相视几秒,我露出了心酸的笑容,小曦却笑得特别甜。

之后的事情相当顺利,地中海和泪痣研究那段监控录像研究了整整一夜。

我躺在床上,想象着那段录像是如何的清楚,会不会连我为了阻止他自杀而编出来骗人的话也录进去了?如果录进去了小曦有没有看到?不知道他看到了会怎么想。

第二天一早,我被负责看守的警员叫去了审讯室,还没等到我开口,地中海脸上堆满怪叔叔欺骗单纯小女孩的猥琐笑容对我说:“洛先生,您的嫌疑已经洗清,你可以离开了。”

我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女警把我的手铐打开以后,我镇定自若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他们一眼,冷笑道:“就这样?”

地中海点点头,笑道:“小洛啊!你也知道咱们公家饭难吃呢,这不是迫不得已找你来协助调查吗?耽误你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皱了皱眉头,这人还真是一棵墙头草一条变­色­龙!

只有泪痣仍旧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不­阴­不阳的看着我。

我冷哼了一声,准备扫地走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举报我当天在校门口和高文耀发生争执的人是谁?”

泪痣有些意外,想了想说:“是你们学校的保安。”

我低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我当天根本就没看到门卫室里有保安。”如果有保安在场,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事情很明显,那个举报我的保安一直躲在暗处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并且后来很有可能尾随我们走进了树林。

一个普通的保安何必鬼鬼祟祟的暗中盯梢?一定是有所图谋。

我觉得此刻心明如镜,看了一眼正在蹙眉思考的泪痣,平静的说:“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再见。”

走出警察局,我深深吸了口气,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这次局子里面走一遭,还真是收获颇丰,至少我明白了哪些人是表面敷衍我,哪些人是毫无保留的真正对我好。

当天晚上我没有立刻回双城,而是直接打电话给小曦,问他方不方便去他那里过夜。

“过夜啊?可以是可以啦,可是我只有一张床哦!”小曦装出调皮的娇滴滴的声音。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哪个才是小曦的真面目,时而冷峻,时而癫狂,时而刚毅,时而单纯,时而高贵,时而俏皮,或许他可以人格分裂为七个?

“收住宿费吗?”我打趣的问道。

“看着给吧!我这人就是好,没办法!”小曦在那头大言不惭。

“等我,我买东西回去给你煲汤喝。”

“哇哦!小洛洛煲的汤哦!好期待呢!”

我笑着挂断电话。

接着又拨通了大华哥的号码,他看起来似乎好忙,但是听到是我,立刻问道:“轻扬?怎么样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帮你想办法,可是奈你保释金再高,警局愣是不放人!”

“谢谢你,大华哥。”我低声说,“我已经出来了。”

“出来了?”大华哥有些意外。

“嗯,学校里拿出了监控录像,案发时我压根在另一个地方。”我很平静的撒了谎。

“好好!太好了!改天请你吃饭,庆祝一下!大华哥这几天太忙了没时间!”

“大华哥,不用了!要请也是该我请你吃饭才对。”

“不成!出了这事儿一定要吃顿饭去去霉运的!”

“真的不用...”我有些拗不过去。

“哪,说定了啊!就这个周六,金茂酒楼,不许反悔!”

“哎哎!等等,大华哥...”

“还有什么事?”

我有些难于启齿,咬着­唇­思索了半天,低声问道:“那个...最近,有没有我哥的消息...”

大华哥那边半天没反应,良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劝慰我说:“轻扬,即使有你哥哥的消息,我也不希望你知道...”

“那就是说,你打听到他的下落了?”我按住扑扑直跳的心脏。

“没有,即使有,我也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我急切的问道。

大华哥语重心长的说:“轻扬,你哥现在是一名通缉犯,你希望和他扯上关系?”

“可是...”可是,他是我哥!就算他杀人放火,他也是捡了我一条命,并且辛辛苦苦带大我的哥!这句话哽在喉咙里,泪水直往下掉。

“大华哥,我在看守所里的那几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即使、即使我哥真的做过那样的事,我也不会放弃他,即使他后半辈子需要在牢里度过,我也会常常去看他的。所以,如果为了我好,请你告诉我我哥的下落好吗?我、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抹着眼泪,颤抖着说。

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被我打动了,低声说:“我知道了,我会加紧帮你打听的,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都会通知你。”

“嗯,谢谢你,大华哥。”

“嗨,谢啥!我就知道你这个麻烦­精­肯定赖上我了!”大华哥在那头笑。

我也破涕为笑,拼命点了点头,就好像他也能看到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拿下第一只...呃...这是攻还是受?

☆、初恋

56

我去超市买了些新鲜的排骨和蔬菜,一脚就奔到了学校小曦的小屋里。

小曦正双手托腮,皱着眉头,盯着那尊雕塑,仿佛可以用眼神把那些石料一片一片切削下来,形成他想要的形状似的。

他蹙眉沉思的样子,仿佛又回到我第一次遇见他时那副冷漠高贵的模样,双眼沉静,夕阳透过百叶窗的窗缝,照­射­进他的眼睛里,反­射­出点点迷离的光彩。

我放下手中的食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双手环抱上他的脖子。

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值得我一辈子好好珍惜的人。自从十几岁恋上哥哥之后,我就明白,这辈子,我要找的人一定不会是个女人。

和女孩在一起,我很欣赏她们那种或纯真或妖娆的美,可是我完全没有那种称之为心跳的感觉,即使和从小青梅竹马的阿兰在一起也是一样。

小曦怔了怔,随即双手按住我的手臂,回头冲我温柔一笑说:“我今天没让刘阿姨送晚餐过来,就等着你给我露一手了,等到现在可是饿死了!你看,饿得连灵感都没了!”

我看着那尊他为我雕刻的石像,肩膀以下全是粗糙的岩石,上方凸显出一个少年羞涩纯美的脸,仿佛是石头的灵魂,呼之欲出。

我放开他,系上围裙,做了个遵命的动作,笑着说:“我立刻就去,等会儿就开饭!”

我给他烧了我以前在杜姨家最拿手的排骨汤,加了些老黄瓜和胡萝卜进去。

两个人围在一张小餐桌前默默的喝汤,我看着小曦把胡萝卜一片一片的挑出来,冲他扬了扬下巴:“胡萝卜不吃给我吃!”说着毫不客气的把他碗里的胡萝卜全都夹了出来。

“真好喝!比刘阿姨还厉害!”小曦竖起大拇指。

“喜欢的话,以后天天煲汤给你喝。”我不加思索的说。

我也饿了,在看守所里那几天心事重重,没能好好吃饭,这会儿便狼吞虎咽,把脆骨咬得咯崩咯崩响。

突然发现小曦没了动静。

抬头一看,他正拿着汤勺,直愣愣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他就那样盯着我看了很久,讷讷的问:“轻扬,你是说真的?”

我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我想,如果一辈子不长,我就不该错过任何风景,如果一辈子很长,我更该把这些事、这些人统统收进记忆里,防止老了没东西可想。

我一边嚼骨头,一边口齿不清的说:“银家界可戏初恋哦!”

虽然我的初恋早就给了哥哥,可是当初哥哥那样硬生生的拒绝我,他对我没有兄弟以外的感情,这导致了那段感情过早的夭折。

可是这一次,我想认认真真一回。

早早的就洗漱更衣,相拥而卧。

小曦和我身材差不多,穿着他那件印有蓝­色­小熊的花睡衣刚好合身,他得意的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粉红­色­小熊睡衣,问道:“像不像情侣装?”

我把他抱进怀里,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闭上眼睛,在漆黑幽静的房间,唯有清冷的月辉流泻下来,透过窗格子,在我们身上画出一道一道的细横杠。

小曦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窗格子的暗影之下显得尤为明亮。

不一会儿,这个家伙就不安分起来,脑袋在我怀里不停的蹭着,柔软的头发轻轻刷着我的颈窝,刺刺的,痒痒的。

他把我睡衣的纽扣一粒一粒的解开,滚烫的­唇­在我胸前探寻着,火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皮肤上,引起一阵阵的颤栗。

“轻扬,我想要你...”他充满诱惑的在我耳边低语。

“嗯...”我已经被他撩拨起来,浑身燥热难耐,便索­性­也去扯他的衣服。

既然是没有理由的相爱,那么疯狂放纵的欢爱更不需要理由。

不多时,我们便赤/身­祼­/体搂抱在一起。

他的肌肤像温润的瓷器一般雪白滑腻,有些细瘦,尤其是缺乏运动的腿,细得像柴杆儿似的。可是他在吻遍我全身之后仍然有力气将我抱着坐起身,坐在他坚硬的勃/起之上。

我把双臂搭在他肩上,他靠墙坐着,我们的前胸贴在一起,互相烫熨着彼此的心。

他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淡蓝­色­的药膏。

“什么东西...”我咬着他柔软的耳垂,喘息着问道。

我也已经欲/望高涨,下面那个家伙高高昂起了头,在我们的身体之间探头探脑。

他冲我神秘的一笑,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抹了一点,缓缓下移,探进我的臀缝之间,涂抹在我最私密的那处花|­茓­口。

他挺起身,抵在那里,慢慢的旋转着,轻轻的就着药膏的润滑挤进去。

“痛...撕——”我仰起脸,眯起了一只眼睛。

“乖,第一次就是这样的,以后会好的。”

他沉住一口气,把他的□硬生生的完全挤了进去!我想那感觉,绝对不亚于女人生孩子!痛得我眼泪憋不住的往下掉。

他捧起我的脸,伸过舌头,舔舐掉我的泪滴,在我耳边呢喃道:“要开始咯!”

“你们...你和唐子谦在一起也、也是这样?”很奇怪,唐子谦会是那种甘心被压的人吗?

“大多数时候是他在上面...”他舔了舔我的耳垂,顺路向下,一路吻到我胸口,留下一连串红痕。

“那我等一下也要跟你换...啊!”他一个冲刺,我惊叫出声。

他堵住我的嘴,一声不吭的律动着,我被他顶得心脏差点就蹦出来,前面的□也因为□的疼痛渐渐软了下去。

“轻、轻点好吗...”我流着泪哀求。

回想起做梦时和哥哥翻云覆雨的场景,我几乎要嘲笑自己。和小曦做尚且这样痛苦,被哥哥那样硕大的东西进入岂不是命都去了半条!

“周围全是我哥装的摄像头哦!你怕不怕?”小曦在黑暗中一边挺动一边喘息着问我。

“不、怕...痛!嘶——”

“真想永远这样跟你在一起...”

“你不是...还有唐子谦...”

“你在吃醋?”

我没说话,额头的冷汗滴了下来。真正做过了才知道,男人之间的事,真的是很暴力很疼痛,尤其是被进入的一方,那样粗糙狭窄的地方,要怎样容纳那样猛烈的□和挤压?

小曦叹了口气,在我耳边幽幽的说道:“跟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才明白,既然我注定是废人一个,那就应该及时行乐才对。”

我白了他一眼,废人还那么有力?我快痛到不能呼吸了!

小曦此刻如此理智的发言,让我开始不确信:这个人真的是当时握着水果刀­精­神失常语无伦次想要自尽的那个­精­神病?

我狐疑的看着他沉浸在无尽快感中的脸,承受着身后一下高过一下的猛烈撞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停了下来,喘息着抵在那里,颤抖着将滚烫的液体喷出,烫熨着我的内壁。我几乎要死过去。

虚脱的倒在他怀里,浑身大汗淋漓,那里火辣辣的,他正渐渐从我身体里退出去。

“你、居然没有戴套!”我躺在他胸前,有气无力的质问他。

小曦很臭屁的说:“担心什么,又不会怀孕!”

我、我、我真的无话可说了。

“你还行不行?”高朝过后的小曦声音有些软弱无力。

我愤怒的抬头看着他,强打起­精­神,一字一顿的说道:“永远不要问一个男人‘你行不行’这样的话!”

小曦无奈的耸耸肩。

我凶狠的扑过去,把他翻了个身,就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狠狠的吻上去,在他背上吸啜出一朵又一朵红花。

刚才整得老子这么惨!这次老子要做到你求饶为止!我恶狠狠的想。

我分开他无力的双腿,把那里放在他的股缝间不停的蹭着,直到它硬邦邦的昂起头来,我摸准了那出温暖的入口,死命的抵进去,却左歪右歪怎么也找不准入口。

小曦发出痛苦的闷哼,回头朝我吼道:“你不会用药的?!”

“喔...”我悻悻的答应着,抹了一点药膏上去,然后用力揉搓了几下,用力的刺进去,一冲到底。

“唔...”小曦张口咬住了枕头。

那种被炽热的内壁紧紧包裹住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我停留在那里,细细的品味着,不时亲吻着他的脖颈,他的后背。

开始运动的时候,我有些紧张,抱着他的臀,试探着动了动。

顿时,一阵阵酥麻的快感钻进我的中枢神经,像是一群群有意识的细小生命体,噬咬着我的全部感官,我越来越兴奋,头脑一片空白,然后我就...

就泄了!

好吧,我是新手。

这件事被小曦嘲笑了很久,直到多年之后,我桀骜不驯,目光如鹰般锐利,可以任意将任何人踩在脚下践踏的时候,想起这样幼稚的往事却也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年三十?

新年快乐!

☆、倒向我的墙

57

一周后,高文耀那宗命案登上了日报的头版头条。

几天前目送着学校那位年轻保安被押上了警车,然后整个案件便水落石出。

几年前,高文耀的父亲在环境宜人的郊区开发了一块地,筹建一片别墅区。那保安的父亲是个建筑工,那块楼盘开始修建时,他的父亲因一处临时围墙倒塌而死在施工现场,开发商和承包商只是草草的赔了点钱了事。

身为家庭经济支柱的父亲发生意外之后,那点赔偿金完全用在了卧病在床的母亲身上,那成绩优异的保安当时不得不辍学,也跑到父亲工作的这座城市打工,无意之中查到了当时这块地的开发商,便心生歹念,决定为父亲报仇雪恨。

我放下报纸,重重的叹了口气。

小曦放下雕刻刀,体贴的安慰我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无能为力的事。”

我苦笑着点点头:“比如,倒向我的墙。”

“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吧?”小曦看出我心情不佳。

“我想去星巴克。”我很想尝一尝传说中的星巴克的咖啡是什么味道,这在以前,是我的奢侈品。

小曦微微一笑,说:“好。”

学校里就有一家星巴克咖啡屋,许多年轻情侣常常在这里约会。

我推着轮椅走进去,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安顿下小曦,在他对面坐下。

“两杯卡布奇诺,两碟蓝莓曲奇。”小曦冲容貌姣好的女侍打了个响指。

我立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卡布基诺是什么?不要点太贵的哦!”

小曦用食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知道了!小气鬼!”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二少爷!”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了推墨镜,走过来敲了敲我们的桌子。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唐子谦,挽着一位美女的手,站在我们桌边。

那女孩不安的看了一眼小曦,嗫嚅道:“二哥...”

我立刻就认了出来,她就是我第一天进校门的时候推着小曦轮椅的女孩,小曦的小妹。

小曦瞥了他们一眼,略带讽刺的说:“你们和好了?”

唐子谦摘下墨镜,温柔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笑道:“媛媛一直就是我女朋友,哪来和好一说?上次只是一点小矛盾罢了!”

“那真是该恭喜!”

女侍把咖啡和点心端过来,摆在桌上。

原来这兄妹二人喜欢的是同一个男人,我垂着头在一旁默默的搅咖啡。

“这不是我们蓝城目前的台柱嘛?卖艺不卖身的洛大歌手?!”

言语之中极尽嘲讽之能事,我抬起头,愤怒的看着他。

小曦没有理会他,转向我体贴的问道:“要不要多加点糖?”

唐子谦突然放开女友,双手撑在桌面上,低头盯视着我,皮笑­肉­不笑的说:“最近朗朗说你很少回宿舍,原来是交到了男朋友了在外住宿还是免费的?”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已经有几个人朝我们转过头,大部分是本校的学生,他们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指指点点。

小曦招手叫来女侍,高声说道:“小姐,结账!”他的咖啡连一口都没喝。

我有些难堪的环顾四周,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站起身,准备带小曦一起离开。

“这么着急­干­什么?!”唐子谦一把将我按回座椅。

“唐、唐老师还有别的事情吗?”我紧张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了,吃错药一样!

“宿舍不回,陆教授的邀请不理,每天只有两个小时出现在双城,整天在外面和男人鬼混!你当你是什么?钱就那么好赚?”唐子谦一脸的愤怒。

陆教授?

我这才想起来十多天前陆教授跟我提出的试镜的事,最近事情很多,我竟然给忘光了!

“抱歉,我明天就给陆教授打电话!”

“不必了!我已经替你回绝他了!”唐子谦白了我一眼,“你知不知道陆教授是谁?陆教授的邀请是对你怎样的殊荣?这样的傲慢不知轻重,洛轻扬,你让我很失望!我在考虑要不要替你除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泼了一头一脸的咖啡。

小曦泼完咖啡,一扬手,厚厚的咖啡杯被扔了出去,撞在另一张桌子角上,摔得粉碎。

客人们惊慌的匆匆掏出钱包结账走人,一些大胆的索­性­挪了挪椅子,面朝着我们,捧着咖啡杯看热闹。

唐子谦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怒气冲天的小曦,任女友慌慌张张的拿着餐巾纸替他擦拭头上脸上的液体。

“我们走!”小曦拉了拉已经愣住的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推着轮椅,飞快的奔出这间星巴克。

回到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屋,我这才松了口气,瘫倒在床上。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那副态度!”我愤愤的问小曦。

他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独自推着轮椅走进工作室。

我知道他的心情也不好,旧情人跟妹妹复合,却对他这种态度,叫我,也会很郁闷。

当晚,我像往常一样,在双城唱完几首歌,下台卸妆,换好平常的衣服就准备回学校小曦的小屋里去,刚出门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

唐子谦面­色­不善的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怎么?等不及去约会?”他脸上挂着单纯无害的笑容,让我怀疑他和那个白天一脸怒气质问我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我沉默着点点头。

“原以为你是个洁身自爱的孩子,搞了半天,你还是个弯的?”他扬起了嘴角,“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先下手,不该等到现在把你留给别人!”

“你在说什么?!”我生气的问道,这个人,怎么可以说出这样露骨无礼的话!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我,突然一把捏起我的下巴,笑着说道:“多清纯的一张脸啊!害得我还以为遇到了一颗朴实无华的璞玉,原来你只不过是块玻璃!还是个捡别人二手货的玻璃!”

“小曦不是二手货!”我颤声反驳。

没想到这一句反驳彻底激怒了他,他放开我,立刻揪起我的一只胳膊,一路拖着往双城里面走。

老鬼看到自己老板的儿子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也识趣的不敢上前来搭话。

我被他一路拖进了宿舍,狠狠推倒在单人床上,脑袋装在金属床沿,疼得我捧住头,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眼泪。

“你都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陈曦是什么人?!”唐子谦恶狠狠的指着我的鼻子怒吼着。

“他是唯一一个在我面临困境时愿意倾囊相助的人。”我捂着头,冷静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回答。

“所以你就动心了?就以身相许了?就夜不归宿了?就连学业也不顾了?”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你知不知道你在警察局的那几天我有多么辛苦?想尽一切办法的想把你弄出来?你就一刻都忍不下去?”

我愣在了那里。

唐子谦自嘲般的笑了笑,放缓了语气:“第一次在那所高校里看到你,那样淡漠那样圣洁那样不可玷污,以至于我突然觉得,遇上你的那一刻,距离我的梦想是那样的接近!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不懂自爱!简直就是我的败笔!”

我自知理亏的站起身,垂着头低声说道:“对不起,唐老师,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期望这么大。”

唐子谦长叹了口气,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胡乱的扒拉了几把头发,眼神有些疲惫的对我说:“离开陈曦。”

“为什么?这和小曦有什么关系?!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的!”

“你知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爱他,所以和他在一起,这跟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爱?”唐子谦好笑似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知道什么叫爱?”

“我的感情,不需要别人来支配。”现在的小曦,已经成为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我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唐子谦默默无语的坐着。

“难道是因为小曦是对面‘辉煌’老板的二儿子,所以你不喜欢他?”我试探着问道。

他脸­色­铁青,侧过脸吐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我有些怯懦的后退了两步。

他突然发了疯似的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一甩手,将我狠狠的掼在墙上。

后脑“咚”的一下撞上墙壁,满眼金星。

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眼前一黑,他整张脸都俯上来,双­唇­压上我的。

脑海中最后出现的话语就是“倒塌的墙。”

墙,四面八方的墙,全部在瞬间轰然倒塌,向我压过来,将我挤在当中,就像面前这个男人,不留余地的抱紧我,亲吻我。

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他的吻比小曦更热情更大胆,带着愤怒的味道,舌尖探进来,狠狠的卷住我的。

忘记了呼吸。

透不过气。

那样的感觉很奇怪,明明心里很抗拒,想要推开他,双臂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脑海中是与他相遇的那一幕幕。

难怪会在学校里对我纠缠不休,会默许黑帮把我带到这里来,会资助我读书,会在我身陷囹囫时想尽办法帮我脱困而我却不知道,会在得知我陷入爱情之后那样的愤怒,会在亲吻我的此时此刻这样惶恐。

皆因他深藏在心里的,无法说出口的恋情。

他放开我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略带着一点喘息,就那样僵直着身子靠在墙上任他抱着。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揉捏着我的耳垂,用额头贴着我的,呢喃道:“你让我想犯罪...”

门被猛的打开,朗朗脸­色­惨白,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站在门口看着我们。

我慌忙推开他,走到朗朗面前,想要开口解释。

却冷不丁的被他一个迅猛的耳光扇过来,我捂着脸倒退了两步,撞进唐子谦的怀里。

“滚出去!”他冲我怒吼。

唐子谦忙挡在我面前说:“朗朗,这是我的错,跟他没有关系。”

“你也滚!立刻给我滚!”

我轻笑一声,垂下手,绕开他们,一步一步的走出房间。

倒塌的墙。

我已被掩埋。

☆、游戏

58

我默默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

卸下妆脱下戏服,在幽暗的灯光下,竟然没有人能认出我。

我走到了外面,看着街头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深深呼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

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不知道该去哪里。

现在的我,好想找一个温暖的怀抱靠着,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可是我却不想去找小曦,我怕看到他心疼的样子。

一双指甲盖泛黄的大手突然拍在我的肩上,我回头,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平头男人绕着我转了半圈,走到了我前面。

“洛大红牌这是去哪儿啊?”

我看看来人,有点面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直到他张口一笑,那一口的烟熏黄牙露出来我才记起,这个人不是上次在酒吧被大华哥他们教训了一顿的那个黄宏嘛!

“红牌不敢当,黄先生找我有事?”我定了定神,不动声­色­的说。

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况且还在双城的范围之内,量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没事,想不到你是大华哥的人,就是上次多有得罪,见谅哪!”黄宏居然朝我拱手作揖。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能不给他台阶下,便笑了笑:“黄先生也真是的,过去的事还提他做什么?!”

事实上,我心乱如麻,半边的脸还红肿着,根本就没那个心情在这跟这个人磨蹭,只想快点离开。

“哎,洛大红牌别急着走嘛,我想请你帮我看一看这个东西。”说着,那黄宏从衣兜里掏出一方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凑到我面前。

“什么东西?”我好奇的探过去,想要借着路灯的光看清楚。

黄宏却突然一抬手,将手帕捂住我口鼻,一个箭步绕到我后方,右臂扣住我的脖子,将我拖向一个幽暗的小巷。

我睁大眼睛,想惊叫呼救,却已经来不及了。那手帕上面沾了浓重的乙醚,我喘息几口之后,眼前的景物就渐渐模糊起来。

双手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臂,无力的捶打着。街灯全都连城一片,在视线之中摇晃。再也无法控制的软倒下去,失去意识之前,瞥见黄宏咧着一口黄牙的嘴笑着看我,而他的身后,迅速围上来一群喽啰。

我是被手肘部撞击的疼痛弄醒的,十月末带着凉气的风吹得我浑身凉飕飕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抬起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皮鞋。

吃力的向上看,皮鞋的主人正叼着烟,站得笔直的俯视着我,那目光中带着不屑和鄙视。

一阵冷风吹来,浑身颤抖,我这才完全清醒,发现自己竟然被反绑着双手扔在地上,而我身上被剥得­精­光,一件衣服都没有,全都被扔在这个昏暗的小巷墙角。

三四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手里拿着棍子,或站或蹲的聚集在一只生锈脱漆的垃圾桶旁,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你们­干­什么?!这里可是闹市区,你们就不怕我叫吗?”我愤怒的仰起头,盯视着黄宏,心脏扑通扑通的在跳。他们想­干­什么我心里很清楚,无非是想要狠狠的羞辱我一番以报上一次的仇怨。

黄宏笑着蹲下来,用两个指头捏住我的下巴,“呸”的一声吐掉烟头,说:“听说男人在床上扭起腰来比女人还要厉害?”

我别过脸去,尽量不去听他满口不堪入耳的话。

自从开始和小曦恋爱,初尝云雨的我总是会自然而然的想起那些事情,我们赤/身­祼­/体的在床上纠缠的画面,我脸颊略微有些发烫。

“我们老板最近要对‘辉煌’进行改革,正要吸收一批像你这样风­骚­的、能引起男人­性­/欲的尤物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双粗糙的大手缓缓下移,移到我股缝间。

旁边的几个小罗喽嗤笑起来。

“别、别这样!”我使劲往墙角里挪着身体,急得直冒冷汗,“你们会后悔的!”

“哦?怎么个后悔法?”黄宏饶有趣味的望着我。

我眼珠一转,忙说:“你最近可有听说?你们的二老板正在谈恋爱。”

“是么?”

“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别跟我说,是你?”黄宏眯起了眼睛。

“对,就是我!”对不起了小曦,爆一下你的隐私,顺便救我一命。

话音刚落,后排的那几个男人全都大笑起来。黄宏边笑边摇着头,顺手点起一根烟。

“笑什么?”我开始有些底气不足。

“你是说?你在跟那个神经病谈恋爱?”黄宏满脸嘲讽的看着我。

我咬着­唇­低下头。

“我们的二少爷,从小生活不能自理,走路都不行,智力低下,同­性­恋,还人格分裂,你现在跟我说,你跟这个人上床?”

“住口!”我大吼一声,瞬间泪如雨下:“小曦...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温柔时的小曦,冷漠时的小曦,无助时的小曦,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单纯无害。生病有错吗?有些东西,在出生的时候注定是无法选择的,无论是我,还是小曦。

远处的钟楼敲了一下,黄宏亮起手表看了看:“哎呀,凌晨一点了,辉煌快要换班了哦!”说着招呼他的手下:“弟兄们都过来!”

那几个人说说笑笑的逼近我,不时用畏亵的目光扫视着我未着寸缕的全身。

我惊恐的并拢双腿,往墙角缩了缩。

“我们今天来玩个游戏怎样?”黄宏朝他们伸出一个指头,“你们全都标上号码,一个一个的上他...”话还没说完,那几个人全都哄笑起来。

黄宏转向我说:“我绑住你的眼睛由你来猜,正在­操­弄你的是几号,猜对了这个人就必须立刻下去,怎么样?好不好玩?”

“不要...”头脑一片空白,我惊恐的吐出两个音节。

“哎呀,看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想要嘛!我们这几个兄弟可个个都生龙活虎,比你那个神经病要强多了!”

他用两个指头捏了捏我的胸,笑道:“这两粒,都挺起来了嘛!还说你不想要?”

我用胳膊肘支起身子,像这条小巷外有光亮的地方爬去。只要前面有行人,有路灯,有车灯,只要有人看到我就有救!

麻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散去,四肢还是有些麻木,我的速度堪比蜗牛,肚皮摩擦着粗糙肮脏的水泥地面,有些疼痛,但是尚且可以忍受。

比起被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压在身下□,这种疼痛要轻微得多!我坚定的向前爬去。

那群人也不阻拦我,站在我身后笑着看我艰难的爬行,偶尔有一只冰凉的皮鞋尖探进我的双股之间蹭一蹭,蹭的我­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救命!”我扯着嗓子朝出口方向呼救,无奈凌晨的街道,即使有一两辆车经过都不可能发现隐藏在暗处的我们。

后面有人握住我的脚踝向后拖去,把我拖回到原位,肚皮和地面摩擦,疼得我哭叫起来。

黄宏一把揪起我的头发,强迫我仰起头,看着那几个人,他一一指着他们说:“这个是一号,这个是二号,依次,三号,四号,五号,你看清楚了?”

“滚!拿开你的脏手!”我冲他嘶吼。

黄宏也不再多说,扯起一块白布,叠成长条状,用力勒在我脸上,遮住我眼睛。

“要开始咯!”

“老大,我觉得需要一些润滑剂!”

“男人哦,我还是第一次玩!”

“哈哈!”

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然后有一个人靠近我,蹲下来,捧起我的脸,亲了亲我的脸颊,在我耳边怪声说道:“猜猜我是谁?”

“哈哈!”后面几个人又大笑起来。

大华哥,小曦,唐子谦,朗朗,小昭...谁来救救我?

眼泪沾湿了蒙住眼睛的白布,我拼命向后躲闪,可是那个男人上下其手,动作让人越来越不堪忍受。

满腔怒火冲天而起,我朝他们破口大骂:“­操­他妈的!不就是玩玩儿吗?至于像娘们儿一样哭出声来?老子是爷们儿!这种事情还压不垮老子!你们有种的上!最好一起上!要是玩不死老子,老子回头要你们好看!”

此话一出,那些人全都怔了怔,那黄宏笑着说:“哟,还挺爷们儿的?硬起来了?这样­操­起来更有趣!”

“你们最好这次别让老子活着回去,否则唔...”嘴巴被人盖住,满口烟草味儿冲入鼻腔。

我只感到一阵阵作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有人握住我的□,用带着手汗的掌心慢慢揉搓着。

“猜猜我是谁?”那人离开我的­唇­,凑到我耳边。

我刚想喷他一口唾沫,突然听见有人惊叫道:“­操­!你是谁?!”

“小王,你抽什么疯?”有人怒喝。

“我刚才看到那里有个人!”

“胡说!深更半夜的大街上哪来的人?!你见鬼了吧?!”

“我刚才真的看到有个人啊啊啊啊!”

小王尖叫起来,然后我就听到了一声骨头断裂的闷响,接着有人倒了下去。

“什么人?!”黄宏变了声音。

“啊——”又是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

眼前一阵劲风,凉气直扑我的脸。然后身上一轻,趴伏在我面前的那个男人惨叫一声,扑倒在一边。

“­操­!弟兄们!抄家伙给我上!”黄宏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朝来人扑过去,棍子挥舞得虎虎生风。

他们在这个黑暗狭窄的小巷里大了起来,我被扔在了一边。

灵机一动,此时不溜更待何时?虽然不知道是哪路英雄好汉从天而降,不过我管不了这么多了,逃命要紧。

我贴着墙站起身,双手仍被绑在身后,踢了踢发麻的腿,被蒙住的双眼暂时没办法解开,我也不管了,立刻朝隐隐约约有亮光的地方狂奔,把那群人扔在身后。

突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我知道已经奔到了大路上了,不知道现在有人看到一个男人在路上­祼­奔会作何想法,最好立刻去报警!

我咧开嘴笑了笑,小腿却撞上一个硬物。

­操­他妈的消防栓!我暗骂一声,整个人朝一边滚过去。

头磕在一面墙上,撞得我昏天黑地眼冒金星,身后有脚步声急匆匆的追赶过来。

我慌了神,赶紧爬起来,却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地。

来人走得很急,有些轻微的气喘,他在我面前站定。

我不知道这个会是谁,直觉上应该是黄宏那边的人,毕竟他们人多,分出一个人手来追赶我不是难事。

我知道自己再也无力爬起来,这样绑了双手,蒙了眼睛,就算爬起来也跑不过他,便索­性­坐起身,背靠着墙,冲他扬了扬下巴:“打完了?接着上?”

那人什么都没说,在我面前蹲下,似乎在细细端详着我。

“怎么?大哥?嫌我这样的入不了您的法眼?”我嘲讽的对他笑道。

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我甚至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不然你放开我,我给您全套服务,手口并用怎么样?”

那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唉,说白了,我也就是个出来卖的,您要是嫌我脏看不上我不如直接放我走?”我觉得这人有些奇怪,试探着跟他交涉,万一遇上个良心发现的小混混,说不定可以逃过此劫。

一双手抚上我的脸。

我浑身一颤,怔在那里。

这双手厚实有力,手心长满茧子,粗糙而温暖。

心脏突突的狂跳起来,我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慢慢凑近了我,在我耳边叹息似的说道:“轻扬。”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哪,

换工作了,某瑾开始了另外一段新的人生,小洛洛也将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也祝看文的各位如果有不如意的地方要勇于改变,展开全新的生活!

☆、重逢

59

那人慢慢凑近了我,在我耳边叹息似的说道:“轻扬。”

双眼被解放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刚毅明朗的脸,有些脏乱的胡茬贴在脸上,凌乱的头发却掩盖不住他清澈的双眼,我记得,他眼中永远藏着一片我触摸不到的­阴­翳。

那样陌生的目光,就像我初遇上他的那年,他缩在脏兮兮的毯子里,带着这种抵触的、陌生的眼光看着我。

那样沉静的脸,就像在明月之下的高原上,他双手抱膝的坐在那里独自思考的侧脸,冷漠的将试图走进他内心的我拒之门外。

那样柔软的­唇­,就像他沉睡之时,嘴角微微抽动,而我忍不住想要去亲吻的双­唇­,透着三分血­色­,七分苍白。

“哥——”百感交集,只能换成这样一个破碎的字眼。

双手也被解开。

我迫不及待的用双手捧住他的脸,生怕慢了一秒他就会从我生命中再度消失。

“哥——”泪水模糊了眼。

他默默的,伸手按住我的手背,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哥——”声音沙哑,透着沉重和无奈。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哥——”

“哥——”

“哥——”

我泪流满面,一声一声的叫着,就像我们分开的这些年,在梦里,我一直呼唤着,追逐着这个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能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然后在大汗淋漓之中惊醒。

而他,现在正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而我却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来找你。”温和,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却透着沧桑和疲惫。

“你...能不能对我说...说一句...长一点的句子?”我固执的捧着他的脸,滚烫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掉。

他喉结动了动,重新吐出一句:“我做完了应该要做的事,却还没死,所以,我来找你。”

我扬手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

他偏过脸去,白皙的皮肤上立刻出现无根红指印。

我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扑上去,捧住他的脸,颤声问道:“三年了,三年了!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有多想你?哥!”

他默默地看着我,任我在他胸口捶打着嚎啕着,直到我无力的瘫倒在他怀里啜泣。

他脱下外套裹在我身上,打横抱起我,快步往前走。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只是抬起濛泷泪眼看着他路灯下忽明忽暗的眼,依旧是那样的清澈­干­净,令人捉摸不透。

那一刻我就决定,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放手,即使是跟着他,下到十八层地狱,也绝不放手。因为没有他的这三年,我的世界如同地狱中的漫漫长夜,看不到一丝曙光。

我伸出双臂,搂紧了他的脖子,就如同一起成长的那些年,被他宠溺着的时候一样依偎在他怀里。

“哥——”

他的步伐顿了顿,良久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在这里。”

我被带到旧城区一处有些偏僻的小巷子,水泥墙上涂满老中医办证之类的小广告,昏暗的灯泡下飞舞着一群蚊蝇,他抱着我噔噔噔的拐上逼仄的楼梯。

哥哥还是这么结实有力,跑着我快步走了那么久都不带一点气喘的。我满足的想着,把脸在他臂弯里蹭了蹭。

他将我放在门口,一手搂着我一手掏钥匙开了门。

这处小区真的很陈旧了,我看到铁门上生满斑斑驳驳的锈迹,木板门上朱红­色­的油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露出带有腐朽颜­色­的木门。

“你就住这里?”话音刚落我就打了一个喷嚏。

十一月了,有点冷,我全身上下只披着他的外套,冷得双腿打颤。

哥哥皱了皱眉说:“快进去!”说着推我进屋,摸到墙上的开关开了灯,返身锁上大门。

的确是很古旧的房子,空空荡荡的,地板看起来也有些年代了,磨损得很厉害。家具都是最结实最实用的那种,毫无美感可言。但是整个一室一厅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物。

这还真像哥哥的风格。我暗想着,在套着暗绿­色­沙发套的旧组合沙发上坐下来。

哥哥翻了翻衣橱,丢给我一套衣服,褪­色­的旧T恤和牛仔裤,还有一件看起来像是某家餐馆里统一派发的工作服一般的外套。洗的很­干­净,散发着一股柠檬的清香。

被哥哥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背过身去慢慢的穿上衣服。

哥哥的衣服我穿起来有些大,裤裆吊在下面,袖子也很长,我穿好衣服,别别扭扭的转过身,红着脸面向着他。

哥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突然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然后走过来把我按坐在沙发上,揉了揉我的头,说:“我去给你倒水喝。”

我看着木质茶几上摆着一烟灰缸的烟头发愣的时候,哥哥已经端着茶杯从厨房返回了卧室。把茶杯放在我面前。

我条件反­射­的想说谢谢,可是硬生生的把那俩字给咽了下去。

他是我哥,不是外人。

哥哥走到窗边,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掏出一支烟点上。

我皱眉问道:“学会抽烟了?”

哥哥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反问道:“学会贫嘴了?”

我脸红了。想到被蒙住眼睛哥哥追上来的时候我误以为他是黄宏那边的人,就说了那些话,我羞得抬不起头。

“哥,这几年,你过得怎样?”

哥哥看了我一眼,侧过脸看着窗外,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还行,不好也不坏。”

哥哥在撒谎。

我知道他在撒谎,我也明白他现在的身份——一个通缉犯。只是我没有拆穿他,我宁愿那晚大华哥给我报纸看的那件事是个梦。

因为我害怕这层纸一旦捅破,我和哥哥的距离就会更为遥远。

“小胡的事,我听说了,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必我其他的一些事也被哥哥调查得一清二楚。

“把那工作,辞了吧。”

我仰起脸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养你。”哥哥把烟头扔出窗外,回头这样对我说。

我养你?

也就是说,以后可以一直和哥哥住在一起?也就是说不用回去面对朗朗和唐子谦他们了?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哥哥微微一笑,点点头:“继续去学校读书,学费我出。”

我奔过去拥抱了哥哥。

“哥,今晚我没地方去了,收留我吧!”我淘气的咬了他的耳垂。

“好啊,不过我只有一张床。”

“以后我也没地方住,可不可以搬来和你住?”

“嗯。”

我在狭小的浴室里洗完澡,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T恤爬上床,哥哥正叼着烟在翻报纸。

“等一下嘴巴臭臭的你就给我去睡沙发!”我抢过他嘴里的烟随手往窗外一丢。

哥哥无奈的侧着头看我,抬起被子将我整个人蒙在被窝里。

我们打打闹闹,玩得很开心,就像很久之前我们俩挤在山上的羊圈里一起过夜一样。我被他整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真的,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我们筋疲力尽,头靠头的躺在一起,静静的望着天花板,直到哥哥传来均匀的呼吸。

我侧头看着他英挺的鼻梁,漂亮的嘴­唇­,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哥哥身上有着小曦没有的东西,那是我一直渴望却无法得到的东西。

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我悄悄的爬起身,一点一点的靠近他,靠近那片很多次出现在我梦里的­唇­。

有些苍白,有些­干­裂,但是形状近乎完美。

我俯身吻住了他,哥哥猛然睁开眼。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和抗拒。

我闭上眼,完全不理会他推着我的双手,我伸手从他裤子里探进去,颤抖着握紧他的下面,一上一下的揉搓着试图使它昂起头来。

哥哥用力挣扎起来,拼命的掰开我的肩,低声吼道:“够了!把你的手拿开!”

我已经完全无法控制涌上脑间的欲望,喘息着轻声说道:“哥...我会让你很舒服...很舒服的...”

说罢,我急切的探下去,想要用小曦教我的挑逗技巧含住他。

哥哥猛然坐起身,将我整个人推下了床!

我坐在地板上,看着他愤怒得微微发红的脸,露出哀求的神情。

“别逼我赶你出去!”哥哥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握紧双拳,埋下头,看着被月光照亮的一片地板。

“睡吧。”哥哥说了一句,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说。

我咬着­唇­,默默的爬上床,贴着他宽厚的背躺下。

你到现在还是不肯接受我?我恨恨的看着他的背,伸出双臂搂住他。

哥哥动了动,这一次却没有推开我。

“睡吧。”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也罢,只要你在我身边,总有一天我要征服你!

☆、神经病

60

清晨,我缓缓睁开眼,看到那片生满霉菌的天花板,布满蜘蛛网的电灯泡被晨风吹得微微晃悠,身边他睡过的地方隐隐约约还残留着体温。

太好了,不是梦!哥哥真的回来了。

我抚着胸口闭上眼,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痴痴的笑了。

“大清早的傻笑什么?”哥哥端着一盘炒­鸡­蛋从厨房走出来。

我坐在床沿,两条光光的腿晃荡着,偷偷瞅了哥哥一眼,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很明显没把昨晚我挑逗他的事放在心上。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从来都只是把我当小孩子,从来不会在意我对他的感情。

“愣着­干­嘛?来吃早饭!”哥哥又把一锅粥端上来。

我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就喝了半碗下去。

这是哥哥煮的粥!我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今天有没有课?”

“有!”我头也不抬的回答,“上完课我就回去把东西搬到这里来!”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哥哥看我吃得匆匆忙忙的,皱着眉问道。

“不要!你只要在这边等我就好了。”我一抹嘴,站起身。

哥哥递给我一把钥匙说:“你来的时候要是我不在,自己进来。”

“你要去哪里?”我敏感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他。

“不工作,我拿什么养你?”

“哈...”我抓了抓头,讪讪的笑了。

“那我走了,哥!”

“嗯。”

“啵一个?”我靠在门口很猥琐的冲他扬了扬眉。

一只拖鞋砸过来,我落荒而逃。

整个人神清气爽的走在大街上,脸上溢满幸福的笑容,一会儿跑一会儿跳,高兴得不知道东西南北。

回宿舍去拿课本,到学校上课,然后告诉小曦我哥来找我了,带着小曦去见哥哥...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嘛,何况小曦长得很好看,既然已经决定跟他在一起,那就没必要对哥哥有所隐瞒。

双城所在的那条街,此刻正是这整座城里最冷清的地方。

所有的夜店酒吧咖啡屋都打烊了,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吹着口哨,敲了敲玻璃门,保安大叔便开门让我进去。

“哟,小洛洛捡到钱了,这么开心?”

我笑而不答,连跑带跳的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进空无一人的酒吧里,里面很黑,日光照不进来。不过这是我每天工作的场所,所以我熟门熟路的往里走。

我捡到了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

“你去了哪里?”幽暗的角落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诶?”我吓了一大跳,平常这个时候,酒吧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我怔在那里,只见唐子谦摇摇晃晃的从最角落的沙发上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手中还拎着一个酒瓶。

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低声吼道:“你昨晚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我这才看到他的眼睛通红的,布满血丝,脸也因为愤怒而发红。

他突然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紧紧的抱着,双手按着我的后脑勺,把我下巴死死磕在他肩上,在我耳边喃喃的说道:“该死的!你有什么好?告诉我你有什么好?像毒一样,一旦上瘾,就再也戒不掉了!我戒不掉你了!我该怎么办...”

“很痛呀...嘶...”我想要拼命推开他,无奈他把我钳制得死死的。

“你知不知道陈曦他­精­神不正常?你知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能不能听我一次离开他?”他像失去理智一样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

我浑身一僵,使尽全身力气,用膝盖狠狠的顶了他一下,他捂着下腹痛苦的蹲了下去。

“虽然你是我的东家,是我的师长,但是你没有权力过问我的私生活,你没权利阻止我去喜欢谁!小曦怎么了?你认为他不好是因为你不懂得珍惜!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变态!”我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的臭骂了他一通。

“从明天开始,我不在这里工作了!欠你的钱,我以后会慢慢还,我不需要再听你摆布!我以后会有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有小曦,有哥哥的生活...

唐子谦仰起脸,露出一脸悲怆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看着他通红的几乎落泪的双眼,我有些没了底气,暗叹一声,自己这都是卷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呀!

我朝他甩甩手:“好啦好啦,别再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了,课我还是会去好好上的啦,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可是我的私事,你管不着,也别管,我的王牌经纪人!”

说完,我逃跑一般的离开,远远的回头望了他一眼。

他颓丧的坐在地上,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伸展开双臂,长长的叹了口气,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这男人,其实对我的帮助真的挺大的,只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把对我的赏识变成了一种爱恋,一种就像我对哥哥,对小曦一样的爱恋。

我跑进宿舍,朗朗和小昭受惊一样抬起头看我。

朗朗也红了眼睛,小昭似乎坐在他旁边安慰着他,两人看到我回来都默不作声的看着我。

我噔噔噔的跑进去,走到他们面前,扬起手,狠狠的甩了朗朗一巴掌!

“你­干­什么,小洛洛!”小昭慌忙站起身。

“这是你昨晚打我的那一巴掌,现在还给你,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至于你的唐子谦,我不稀罕!”我已经有了小曦,有了哥哥,我谁都不稀罕!

朗朗冷笑一声,看着我。

“还有,我今天就会搬出去,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满意了?”

他们就那样定定的看着我,小昭的脸上写满惊讶,朗朗面无表情。

“我去上课了,再见!”我潇洒的朝他们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切!莫名其妙的打我一巴掌!以为我傻啊,就这样给你打?

我到学校上完课,也没吃午饭,打包了两份蘑菇猪­肉­盖浇饭就急匆匆的往小曦的小屋里赶,我要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曦才行。

兴冲冲的跑进他的工作室,小曦放下雕刻刀,疑惑的看着我,问道:“你捡钱了?”

“来吃饭!”我神秘兮兮的对他说,“等一会儿,我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你要向我求婚?”小曦自己把轮椅移过来,端起午餐。

“去去去!贫嘴!”

“我告诉你,我找到我哥了!”

“哦。”小曦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埋头继续吃饭。

“你不开心吗?我以后终于不用再受人欺负了!”小曦过于冷淡的反应让我很惊讶。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终于有了别人疼你了,你不需要我了?”小曦侧过头看我,犀利的眼中寒光一闪。

我怔了怔,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严肃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傻话?!”

小曦别过脸去,默默的吃饭。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微妙,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呆呆的杵在那里。

他一声不响的吃掉了半盒子饭,然后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双手,柔声问道:“怎么了嘛!”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下来,把我吓了一跳。

“你找到你哥了,可是我哥,他叫我回去。”

“回去?回哪里?”

“回家。”

我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这些日子,我们刚刚陷入热恋之中,整天就想着腻在一起。的确,有了小曦的日子,我感觉人生变得充满乐趣,充满动力。

我想要好好读书,赚钱,买一座大房子,和小曦,和哥哥在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果然,是我想得太单纯了吗?小曦,他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那...那我以后还能再见你吗?”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小曦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回到他自己的生活里去了,再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我,只是流泪。

“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低头想了一会儿,果断的对他说:“我今晚带你走!去见我哥哥,让他帮忙想办法!”

小曦眼睛亮了,拼命的点了点头。

我躲在那堆石像里,一直等到小曦的哥哥为他聘请的王医生给他打完针离开才敢出来。

我推着小曦感到哥哥住的那栋楼楼下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我后背全是汗水,而小曦只是一声不吭,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我会把他带到哪里。

这样的信任,让我更加坚定了要帮助他的信心。

“你在这等一下,我上去叫哥下来一起把这轮椅弄上去!乖!”我轻轻的在他额头吻了一下,便噔噔噔的跑上楼。

小曦很乖巧的点了点头,缩进了毯子里。

我刚跑到楼梯口,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哥哥?”我惊喜的叫道,“我正好需要你帮忙!”

哥哥朝小曦的方向望了一眼,把我拖到一个角落,压低声音问道:“他是谁?”

我立刻就意识到哥哥为什么这样紧张,他现在是个通缉犯,当然不想见到任何陌生人。

我暧昧的看了一眼哥哥,红了脸,小声说道:“哥,我恋爱了,他是我...”

“荒谬!”哥哥一声怒吼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已经变了脸­色­,愤怒的看着我,露出吃人的目光,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凶巴巴的哥哥。

“怎、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哥哥探头又看了坐在路灯下耐心等待的小曦一眼,果断的对我说道:“离他远一点。”

“什么?”从小对我那么宽容那么宠爱我的哥哥,我做错任何事情他都会原谅我,为什么这一次...

“离他远一点。”哥哥诚恳的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个男孩?我说过了,这辈子不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女人,你应该知道。”

“听我的,离他远一点,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哥的话。”

我咬着­唇­,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理解我和小曦的感情?唐子谦这样是因为他喜欢我,为什么哥哥也是这样?

“你喜欢男人女人我不会管你,但是这个人不可以。”在昏暗的楼梯口拐角,哥哥脸­色­­阴­沉的对我说。

我点点头,抹了把眼泪,骄傲的扬起脸,对他说:“我明白了。我们这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轻扬!”在我转身之后,哥哥叫住了我。

我回头看着他,他脸上居然有一丝悲戚,一丝沉痛。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没权利阻止我喜欢谁。”我冷静的对他说道,然后转身。

我对小曦的感情,不是你所能理解的。

在我被戴上手铐,孤独无助的接受警察的轮番轰炸的时候,是他,千辛万苦将我拯救出来,使我免收牢狱之灾。

神经病?神经病又怎样?

在我看来,除了我,哥哥和小曦之外,全世界才都是神经病!

我擦­干­了眼泪走到小曦身边,蹲□,微笑着看他。

小曦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低声说道:“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我吸了吸鼻子,一把按住他的手,颤声说:“没有,你不用去理会那些人,你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就好。”

小曦乖巧的点点头,那眼神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誓言

61

那晚,我们挤在小曦的小屋里过夜。

我像疯了一般不停的进入他,啃咬他,仿佛过了今夜,他就将会是别人的一样。

清醒过来之后,小曦已经累得睡死过去,枕头上有一圈淡淡的水印。

他在哭?他和我做/爱的时候在哭?我看着他带着泪痕的睡脸,心如刀绞。

这样柔弱无害的人,为什么全世界都不能容忍他?他的父母兄弟如此,连我最信任的哥哥也是如此!

凭什么他第一眼看到小曦就不承认他?!就那样坚决的否定我们的爱情?!

我沮丧的坐在床沿凝视着小曦月下的睡颜,心里波涛起伏,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许久之后,我胡乱抓了几把头发,套上衣服就走出了门。

不行,无论怎样生气我都得去跟哥哥说清楚,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帮助我的就只有他了。

夜已经很深了,月­色­晦暗,我一路狂奔,穿过人潮汹涌的红灯区,双城的牌子还在亮着,门口有三五个醉得歪歪斜斜的身影。

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小曦家的“辉煌”,由于最近进行了很多改革,最近的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这个地方与小曦再也没有关系了吧?

为了救我,小曦抛出了他手中握有的30%股权,抛出了他唯一能与他的哥哥抗衡的东西,如果他再回到那个家里去,会怎样?

逼着他打针吃药?逼着他承认自己是个神经病?

这样下去,正常的人都可能会被逼疯,后果不堪设想。

我加快了脚步。

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经意间闯进视野,他靠在墙上,双手抱臂,正凝神注视着往来的行人,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

这么晚了,哥哥在那里等我?

心里有些激动,每当我任­性­的时候,哥哥从来不会生气。也许,小曦的事情他也会帮忙想想办法也说不定。

我刚想穿过街道走向哥哥,却见一辆黑­色­轿车“吱”的一声停在路边,司机摇下车窗,伸出一个拳头晃了晃,哥哥就立刻走上前去,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一阵失落,原来哥哥等的人不是我。那么,车里的人会是谁?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看到哥哥跟什么人很亲近,他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就连对我和阿爹也都是如此。只是因为我腻着他,所以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可是当车里人朝哥哥招手的时候,哥哥竟然会这样乖乖的就跟着去了?

我困惑不解的看着他们的车渐行渐远,慢慢离开我的视野。

“小洛洛?你在这里­干­什么?今晚不上班?”背后有人叫我。

“大华哥?”我略微有些吃惊,正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哥哥来找我的事。

“嗯,今天有点事情,没去。”

大华哥叼上烟点点头:“难怪今天没听到你的歌,我可是好久都没来看你的表演了。”

“是吗?那一定要专程为大华哥献唱一曲喽!”

“改天吧!最近实在忙!遇上件棘手的事情。”大华哥皱着眉说。

“怎么了?”我走过去,关切的问。

“最近这一带出现了一股新势力,他们很厉害,已经击垮了这里大大小小好几个地头蛇了。对方也很狡猾,不清楚他们的来头。你看看你大华哥,都长出白头发了!”大华哥拍了拍我的肩,苦笑着说。

“那怎么办?”我也故作关心的问道。像大华哥这样的黑社会小头目,想必会对那些势力啊地盘啊什么的非常介意。所以我才跟他攀交,一边以后有座靠山。

“凉拌呗!他们明目张胆的在我地盘上做生意。那个黄宏你知道吧?前几天被人发现惨死街头,他的手下居然吱吱呜呜说不清楚是谁­干­的,想来跟这伙新来的脱不了­干­系!”

心跳陡然加快。

黄宏死了?可是那天晚上从他们手中救出我的人是哥哥!难道是他?他又杀了人?

“那大华哥,不打扰你办事了,一定要把这伙人查清楚!”我强作镇定的说。

“好咧!好好­干­小伙子!我看好你!”大华哥又拍了拍我的肩,带着手下人离去。

“对了大华哥,最近...有没有我哥的消息?”我试探着问道。

大华哥挥挥手:“我最近实在没空,你那事儿就先搁着,回头再说,好吧?”

心中的大石落了地,看来,他还不知道哥哥来找我的事情。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哥哥的住处找他问个清楚,如果说他真的杀了人,那是相当可怕的事情!杀两个人,会坐多少年的牢?十年?还是一辈子?还是直接吃枪子儿?

匆匆的跑出去,走到一个巷口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对不起!”我慌忙道歉,继续往前跑。

“轻扬。”

“嗯?”我抬起头,却看到哥哥手中捧着一个包裹站在我面前,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角落里,车里有人一边抽烟一边面­色­不善的看着我们。

我拉着哥哥避开他们的视线,压低声音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做生意的。”哥哥淡淡的回答。

“做什么生意?”

哥哥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把手中那个包裹塞进我怀里,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个你拿去,其他的你别管。”

我打开那个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手突然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那是一包钞票,几大叠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你哪来这么多钱?”

哥哥定定的看着我,并不回答。

“你说!你哪来的钱?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激动得吼了起来。

“我说了,我的事你别管。”哥哥垂下双手静静的看着愤怒的我。

“你说你的事我不用管,那你可不可以也别来管我的事?我愿意跟谁好就跟谁好,你能不能多一点宽容?”我生气极了!

“你跟谁好都可以,就是那个人不行。”他依旧一脸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可是他越平静,我的火气就越大。

“凭什么?!凭什么你不让我过问你的事你却要来管我的事?!”我揪住了他的衣领。

“就凭,我是你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又看到他习惯­性­的咧开了一边的嘴角。

我松开他,点点头说:“行,我不过问你的事,哪怕你去杀人放火,我都不会再问,小曦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这些钱,还给你,拿着你肮脏的钱给我滚!”

我把那个包裹扔给他,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包裹,小心的分开,塞进自己的裤兜里,塞得两边裤兜都鼓鼓囊囊的,然后对我说:“那这钱我先给你留着,你需要的时候再来找我拿。”

那一瞬间,看着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想哭。

正常人听到我那样骂他不是应该火冒三丈吗?不是应该揪住我把我狠狠的揍一顿然后说“你这个臭小子你别不知好歹”什么的?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扮无知?!你能不能别对我这样客气?你能不能该生气时就生气?你能不能再表现得像一位兄长一点?”

哥哥的脸突然变得很认真,他轻轻的说了一句:“离开那个人。”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除了这件事。”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想了一会儿,又问:“你吃晚饭了没有?”

我握紧了拳头。

“你脖子上是什么?”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后颈,那里有四五个指甲掐出的印痕,是刚刚跟小曦时留下的。他抱着我,把指甲掐进我的­肉­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让我不要离开他。

这样的小曦,只会让我心疼,只会让我更加舍不得。

“哟,这是谁呀,水生?”身后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站在我身后抽着烟,神态慵懒的问哥哥。

“我弟。”哥哥随口应着,对我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那男人走过来看了我一眼,对哥哥说道:“水生,你刚刚加入我们,帮着我打天下,成绩显著哪!只是不知道和你接触的人可不可靠?”

“放心吧,龙哥,我会有分寸的。”

我心里憋了一股火气,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在我眼里那个霸气威风的哥哥变得这么低眉顺眼?变得这么没有底气?这男的是什么人?

龙哥走到我面前,围着我绕了一圈,笑道:“小弟弟多大了?长得倒是挺标致!”

我正愁一肚子火没处撒,双手叉腰怒目圆睁,指着不远处闪耀的“双城”说:“你去那边看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个个都长得很标致!还有,我多大了关你鸟事?!”

“哟,好一个元气少年!”

“元气你妈!”不理会哥哥朝我使的眼­色­,我还真跟他杠上了。

哥哥忙把我拖到身后,朝那个龙哥赔不是道:“我弟年纪小,不懂事,龙哥你别怪他。”

“有趣!水生,他叫什么名字?”

“洛轻扬,怎么?没听说过?在这条街上你随便拉个人问问就知道了!”我指了指不远处拉帮结伙寻求刺激的红男绿女说。

“洛轻扬?好名字!”龙哥朝车里指了指说,“我们还有几个兄弟,要不要跟你哥一起,和我们出去玩?”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的哥哥已经变了脸­色­。

心中一阵窃喜,可是还想故意气气他,于是对龙哥说道:“今天太晚了,要不这样吧,龙哥明晚你到双城来,我特别为你高歌一曲,你看如何?”

哥哥侧头用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我。

龙哥笑道:“好!够豪气!明晚一定奉陪!”

“那就不见不散咯!”我冲他暧昧一笑,看也没看哥哥一眼,便离开了。

我回到小曦的小屋已经是后半夜,小曦的床上是空的,轮椅也是空的,摆在那里洒满月光。

我慌忙跑进摆满雕像和石头的工作室,扒开那些零零碎碎的石料,却看到小曦蜷缩在用来给模特坐的台子上,怀里抱着我的雕像,睁着眼睛默默的流泪。

心,狠狠的疼了。

我蹲下去,轻手轻脚的抱起他,走回卧室里,放在床上,然后躺在他旁边。

他的眼睛是没有焦距的,就那样睁着,也不看我,只是泪水一直没停过。

“曦...”我心疼的把他的脸按进怀里,“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扬...轻扬...”他像是离开水的鱼一般,嘴­唇­一张一翕的,艰难的叫着我的名字,缓缓的回过神来。

“我在这里。”我吻了他的额头,把他搂得更紧了些。

“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傻瓜,怎么会呢!”

小曦突然变得很激动,他红着眼睛揪住我的衣领说:“你告诉我你不会走,向我发誓你不会走!”

“真拿你没办法,好啦好啦我发誓!我要是离开你以后就会永远痛苦!我和我哥一起痛苦!这样行不行?”

小曦泪眼汪汪的看着我,点点头。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吧!”

可是,这个被我当作玩笑话并且拉上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一起的誓言,在第二天就被我背弃了。

也许人的一生真的是注定的,多年后当我和哥哥历经艰难困苦,我才回忆起自己曾经立下的重誓,可是那时已经是追悔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TMD连上网线了,有网络的人生真美好啊~

虽说半个月之后上来一看,依旧很冷,不过不重要啦!

写自己的文,让它冷去呗!

☆、心机

62

“你不是说你要跟我一拍两散吗?怎么又回来了?”

面前的那个男人左拥右抱,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灌了一口啤酒,斜睨着我,慢悠悠的说道。

他左手边的妖艳女郎立刻端起酒瓶替他斟满。

“看唐老师这副醉生梦死的样子,是不是被人甩了?”我靠在吧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对呀,我现在单身,有没有兴趣和我睡一觉?”

“可以呀,不过别急,等我唱完几首歌,就当是给唐老师唐老板赔罪行不行?”

唐子谦的眼中一下子­射­出贪婪的光芒,他立刻挥退了身边的两个­性­感女郎,用猎豹盯着猎物的眼神盯视着我。

我在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因为之前和唐子谦撕破了脸,而我今天又厚着脸皮跑来借他的场子跟龙哥赴约,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和这个我厌恶的男人周旋一番。

没想到他是个朝三暮四男女通吃私生活混乱的家伙,被我这样轻而易举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照昨晚的情况来看,那龙哥恐怕就是大华哥口中所说的那伙人,他们黑社会的对掐我才不管,我只是想要利用龙哥来激怒哥哥。

宝贝弟弟被人玩弄,我真想看看哥哥和他们老大是怎样翻脸的。顺便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求哥哥帮帮我和小曦。

哥,别怪絮儿算计你喽!我是为你好,就算再怎么样,我也不希望你去混黑社会。顺便请你留住小曦。因为在我的理想里,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缺了谁都不行。

那群人黑压压的,从门口闪进来时很抢眼。

我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走上那束光照笼罩着的舞台。

宾客们一下子安静下来,一部分人看向龙哥那一伙,一部分人惊讶的看着几天未露面的我,随即发出一声欢呼。

我微笑着看向龙哥,我知道哥哥也在看着我,他在那伙人里面很抢眼,顺利的吸引了一部分女孩的目光,但是他满脸冰霜看不出任何表情。

龙哥摘下墨镜,叼着烟,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很有黑社会老大的派头。他的那群手下纷纷围着桌子坐下,包括哥哥。

一个小弟叫来老鬼,点了扎啤。

龙哥双手抱臂,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微笑着看我。那­色­迷迷的眼神,使我确信那个在角落里注视着我一举一动的唐子谦看得脸都绿了!

十分钟前我已经打电话给大华哥,告诉他我发现了疑似他口中所说的那股不明身份的黑势力的踪迹,让他速度带人守在双城的门口,想必现在他已经在门口准备就绪,就等着一个瓮中捉鳖了。

双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巷子小区街道出口我已经烂熟于心,等他们在这幽暗的酒吧里面打起来,我就趁乱带着哥哥离开。那伙人即使把这片地方夷为平地都与我无关!

从头细想了一遍,觉得整个计划还是完美无缺的。我便心安理得的随着前奏暗暗打着拍子,唱起我熟悉的旋律。

整个酒吧都安静下来,我注意到哥哥绷直了后背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这首歌,他比任何人都熟悉,我从小到大在他耳边唱了十几年。

只是不知道他能否听出,这次,我是为他而唱的赞歌,为别人而奏的哀歌。

一曲完毕,满堂喝彩,我姿态优雅的鞠躬下台,今晚只想唱一首。

我走下台,直奔龙哥他们而去。

“怎么样?”我媚笑一声,冲龙哥扬了扬眉,“小弟的表现龙哥是否满意?”

龙哥眼中满是惊艳,啧啧的称赞着,不住拍手说道:“水生,真想不到你弟弟不但容貌出众,而且才华过人哪!”

一旁的哥哥闷了一大口啤酒。

我心里暗笑着,哥哥快要憋不住了吧?

想当年哥哥还那样瘦小,一下子折断了四个比他高大很多的男孩的手臂,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再也没回过学校。

我真想再一次看看哥哥在愤怒到顶点的爆发力。

龙哥朝我伸展开欢迎的怀抱,我大大咧咧的矮身坐下去,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唐子谦,那家伙现在也是怒火中烧,我朝他抛去一个媚眼,意思是说你等等,我先解决了这位爷再说。

其实我可不想那个毒舌男比哥哥先一步爆发,否则我会功亏一篑。

唐子谦很困惑的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好又叫了些就来压压怒气。

往吧台方向看了一眼,原来大华哥早就混进客人堆子里了。此刻他正捧着一杯红酒,看起来正在兴高采烈的和老鬼交谈,实际上神经也是高度紧张的注意着这边。

我朝他眨了眨眼,告诉他我很快就可以搞定,大华哥朝我举起了酒杯。

“真是个妖孽!比我在泰国见到的人妖都迷人!”龙哥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

“龙哥有什么奖赏吗?”我搂得他更紧,将头搁在他肩膀上,一只手抚弄着他的头发。

越过他的脖颈偷偷看了哥哥一眼,他仍旧面无表情,一口接一口的闷酒,完全不理会我和这个男人在这边咬耳朵,而那些小弟们已经开始起哄。

“妖­精­!你要什么奖赏?”

“我要你,今晚...”我一只手在他胸口缓缓下移,拉住了他的领带。

“哈哈,信不信我一晚能让你下不来床?”

“谁下不来床还说不定呢?”我在他耳边吹气。

“有趣!真是有趣极了!”龙哥双眼放光,转头对哥哥说道,“水生,你弟弟真是个尤物!他已经害得我忍不住了呢!”

还没等哥哥反应,旁边一个小弟说:“那大哥可以先去玩个痛快,其他的事交给我们吧!”

“行!黄毛,你们在这守着,注意别喝醉了,晚上还有正事儿要办!”龙哥说着就搂起我的腰,朝老鬼喊道:“老板,开房!”

红城花旦正在台上跳着火辣的钢管舞,龙哥拥着我朝后台走去,还不忘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路过的地方,宾客们投来羡慕的眼光。

我在心里冷笑着,这个好­色­的大叔今晚怕是别想走出这个双城了!且不说哥哥会作出什么反应,首先大华哥就不会放过他!而那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计较半天的唐子谦此刻恐怕肺都气炸了,当然也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当我们走到第七步,快要到达电梯口的时候,龙哥已经把手伸进我的衣襟里,他的动作让我越来越不能忍受!

与此同时,酒吧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从三个地方传来,打断了正在跳钢管舞的妖冶女郎,打断了正在津津乐道的顾客们,也打断了我们的脚步以及龙哥正在朝我进攻的大手。

我们不约而同的转身。

摔酒瓶的一共是三个人。

吧台的大华哥,角落里的唐子谦,以及坐在刚才那张桌上的哥哥。

哥哥红着眼睛朝我们走过来,我的心突突直跳。我知道,我的百般挑衅已经成功唤醒了他心底的愤怒。

哥哥走到我们跟前,扬手就是一个左勾拳!那一拳准确击中龙哥的脸,快、狠、准,他嘴角立刻淌出鲜血。

龙哥捂着脸还在愣神的时候,大华哥的人已经一拥而上,扑向那张桌上的人。

钢管女郎尖叫一声,酒吧里立刻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抱头鼠窜,全都涌向出口处。

龙哥想来也不是个吃素的,立刻就反应过来,掏出手机就要喊人。

哥哥眼疾手快,一把拍掉了他的手机,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扯弯了腰,然后迅猛的抬起膝盖,一下顶在他的下腹。龙哥哼哼两声,捂着腹部倒了下去。

哥哥松了口气,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拉着我,撞开那些在酒吧里到处逃窜的客人,硬生生迫开一条路,带着我冲了出去。

外面风很大,耳边呼啦呼啦,只剩下风声,还有自己突突的心跳声。

身后的灯红酒绿渐行渐远,似乎整个世界距离我也越来越远。

我完全不用考虑他会带我去往哪里,会怎样惩罚我。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跟着他,我义无反顾。

即使就这样一辈子跟着这个人,一辈子由他牵引着向前奔跑,一辈子都活在他的保护之下,我也愿意。

就是这样一个我愿意用我的整个生命去相信去拥抱的男人,他正在带着我奔跑,逃离这里!逃离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一刻,我真的是打算放弃我的全部,跟他离开这里,远离喧嚣的人群,回到那寥廓的雪山之巅,回到仅仅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去。

哥哥拖着我在前面跑得飞快,险险的避开几辆车,右拐,跑出了这条霓虹灯闪烁的烟花酒巷。

作者有话要说:嗯,开始会耍心机了,要拿下哥哥了~

☆、失控

63

哥哥拖着我一口气跑回了他租的房子。

一进屋,他就麻利的反手锁上门,揪着我狠狠的将我一把扔在床上。他没有开灯,屋子里很黑。膝盖磕在床脚,我疼得嘶嘶直叫,一抬头,却看到一个黑影压了上来。

“你就那么喜欢男人?!”哥哥的声音强压着愤怒。

完了,看来哥哥这一次给我气得不轻呢!我吓得后退了两步,却被他拉着脚踝往下拖了拖,平躺在床上。

哥哥滚烫的­唇­压了下来,我的脑袋就“轰”的一下,空白了。

没有办法拒绝,还是我根本就不想拒绝?这么多年,我有多么的渴望他,渴望得到他。虽然我知道自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但是,那却不是我想要的。

完了,什么立场,什么信念,什么理想,全都没有了。

我反手搂住他,微微张开嘴,邀请他的­唇­。

他的呼吸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身上还有一股烟草味儿。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什么为了哥哥好,为了不让他混黑社会,为了找个借口求他帮我我和小曦,全都是借口!

我那样不留余地的对付龙哥那伙人,归根结蒂就是我无法忍受哥哥身边还有比我更亲近的人!即使是合作伙伴也不行!

哥哥,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他的身边,只能有我!从前如此,以后也将会如此!

他的­唇­探进来,和我的纠缠在一起,我紧紧搂着他,疯狂的在他嘴里探寻着,渴望更进一步接近他的内心。

接近野蛮的让人窒息的长吻。

哥哥离开我的­唇­,我们在黑暗中注视着彼此,我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着。

哥哥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脑子里还有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我制止了他到处乱摸的大手。

“哼,风情万种,百般挑衅,这不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什么装?!”哥哥在我耳边冷笑。

我愣在了那里。

“我现在告诉你,你成功了!你成功的让我对你产生了情/欲!怎么这会儿又装起Chu女来了?”他抓住我的手探向他的身体,那里坚硬滚烫,无法抒发的欲望正在蠢蠢欲动。

我咬着­唇­,眼角淌出泪水。黑暗之中,哥哥看不到。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的眷顾,难道在你的眼中,这样的我就是如此下贱如此不堪吗?

“还是说,你想欲擒故纵?”哥哥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压了下来,狠狠的吻着我,迫开我的­唇­,探进我嘴里,吮吸着,啃咬着,咀嚼着。

他的吻是那样的霸道,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抵抗力没有了,廉耻心没有了,羞辱感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完全没有了。

下贱又如何?不堪又如何?如果能够换得他的─夜欢爱,我愿意付出我的人格。

我们近乎野蛮的互相扯掉对方的衣服,赤/身­祼­/体的抱在一起。

裤袋里调出一个瓶子,哥哥停下动作,两个手指拈起那个淡紫­色­的瓶子,打开嗅了嗅,嘲讽的说道:“你随身带着这个?”

我的脸羞得通红,撇过头去,双手紧紧拽住床单。

哥哥歪着一边的嘴角,凑近我耳边低声吐气般的说道:“害羞什么?我能想象...你和那些男人,用了催|情药,像发情的兽,在床上滚来滚去...”

“我没有!”我红着眼睛看着他,大声的辩解,除了小曦,我没有别的男人做过。那瓶药,还是小曦给的。

哥哥冷冷的哼了一声,坐直了身体,把那个淡紫­色­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手心里。

好像是为了让我看清楚似的,他把动作放得很慢很慢,那些金黄|­色­透明的粘稠液体在他手心流动,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冲我邪恶的笑了。

没有办法控制了,此刻,梦寐以求的人正赤/身­祼­/体坐在我面前,我的欲望是那样的强烈,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我扑进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浑身颤抖,不住的哭泣。

“哥,要我...”哪怕仅仅是这一次...

他沉着脸把我按倒在身下,冷声问道:“你也是这样求那些男人­干­你?”

“我没有...”

他粗糙的大手顺着我的股缝探进去,将那些油滑的液体涂抹在那个敏感的入口处,剩下的抹在他已经膨胀的下/体。

他狂乱的亲吻着我的­唇­,把我双手分开压在一边,野蛮而不留余地的撞进我的身体。

痛...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念头,此刻这个压在我身上,毫不留情的啃咬着我的­唇­,揉弄着我前胸的粗鲁男人是我哥哥,是我日思夜想的哥哥。

他似乎完全不懂得怎样挑逗,怎样做前戏,只是笨拙的舔我,粗糙的手心磨得我胸前那两粒微微泛红,凸了起来。

他额头上淌出汗水,即使做了润滑,想必他也被我夹得很不好过。他咬着­唇­,试着动了动,又稍微滑进去了一点,我疼得仰起了头。

他抽出来一点,我长长的出了口气,还没反应过来,他又重重的撞进去。

以往和小曦做,他总是会体贴入微的照顾我,做充分的润滑,跟着我的感觉来,他完事之后也必定会让我尽­性­。

可是面对现在野蛮粗鲁的哥哥,我只剩下疼痛得哀声叫唤的份。

我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哀求着:“哥...哥...我疼...”

“很疼?”哥哥眯起眼睛。

我咬着­唇­点点头。

“那和别人做疼不疼?”

我猛的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戏谑的表情。

他看不起我...

他在嘲笑我...

他觉得我像个­婊­/子...

我低下头,用力推开他,想要抽身离开,却被他猛的压回床上,剧烈的□起来。

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有力的出入撕裂成两半,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只好默默承受。那里慢慢开始发热,我知道是那药起作用了,便试着向里紧缩,紧紧的夹裹着他,吮吸着他。

哥哥发出难耐的低吟,他的眼睛变得又深又黑,捏起我的下巴注视着我的脸,一边用力撞击一边低声说道:“果然是个尤物!”

他的脸在我眼中慢慢模糊,只剩下那双深沉的眼,以及眼中藏不住的欲望和哀伤。我很想知道,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和我做/爱,带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些羞辱我的话。

疼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快感,一波一波的,随着他有力的撞进如涟漪一般荡漾开。

迅猛的抽出所带来的空虚孤寂令我哀鸣出声。

他再次的侵入,将我的哀鸣撞破,成为含糊不清的音节,如同这些年在荒诞不经的春梦之中一样,那滚烫坚硬的触感是那样的真实。

“哥...唔...”呻吟被他堵在嘴里。

他低低的喘息,舌头立刻攻占进我的嘴里,和我的依依不舍的纠缠、舔吸,身下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歇过。

眼前的天空变成迷幻的玫瑰­色­,我越来越亢奋,双腿缠住他,试图更进一步的拉近我们的距离。

我觉得自己已经到达濒临疯狂的边缘,不住的叫着哥哥,狂乱的揪着床单。

他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他的瞳孔在黑暗之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喉结不住的上下动着,他从我身体里面退了出来,令我发出失望的叹息。

他抓过那个淡紫­色­的瓶子,又倒了一些金­色­的液体抹在自己身上,抱着我的腰,让我坐在他大腿上,毫不费力的再次贯穿我。

这个剂量...呃...

我很想说不要,可是任何拒绝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抱着他,把脸贴在他异常温热的胸口,这感触曾经是是那样的虚幻,那样的遥不可及。可是我现在,正和我心爱的人做着我期盼已久的事,突然就觉得,之前所受的屈辱根本不算什么!

他捏了捏我的腰,我忘情的动着,卖力的摩擦他,紧紧的夹住他,埋头在他胸前,吮吸着那两点,伸出舌头,用粗糙的味蕾充分的品尝那娇­嫩­的蓓蕾。他的前胸肌­肉­匀称,肌肤细腻,一如梦中的触感,只是此刻我触摸到他,却激动不已。

流出的眼泪都被他舔去,他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力道越来越轻,撞击依旧猛烈,却不缺乏温柔,他用有力的双臂圈住我,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圈进怀里。

玫瑰­色­的世界慢慢扭曲,什么都不存在了,灯火辉煌的双城,微光笼罩的舞台,坐在轮椅下的落寞少年,未完成的雕像,少年身后的夕阳,倒向我的墙...

小曦,对不起了...

“离开他,我什么都能给你...”他在我耳边呢喃。

果然,哥哥就是哥哥,即使是在这个时候都能一眼看穿我心里在想什么!

“有你,我什么都不要...”我温柔的搂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话堵在喉咙里...

一夜的疯狂!

醒来时,天还没亮,屋子里依旧漆黑一片,我脸朝下躺着,哥哥不在身边。

我只觉得下面胀痛得很厉害,不知道昨晚哥哥来了几次,只知道最后一次我死死的咬住他手臂上的肌­肉­,强忍着哀嚎的冲动失去意识,跌进欲望的深渊...

忍者疼痛勉强翻了个身,下面有粘稠的液体汩汩的流出来,|­茓­口已经痛到麻木。

哥哥穿着短裤坐在床沿上,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埋着头,看不见表情。

我紧咬牙关坐起身,轻轻叫了一声:“哥——”声音微弱颤抖,仿佛不是我自己的。

哥哥浑身一震,回头看了我一眼,勉强笑道:“你醒了?”

他的眼睛很红,似乎一夜没睡,表情落寞而沮丧,似乎是在...

后悔?

我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双臂环抱住他,柔声问道:“怎么了?”

他不安的拿开我的手臂,转过身,有些哀伤的望着我,双手抚上我的脸,皱着眉,似乎有些难于启齿:“我...我昨晚、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原来哥哥也会露出这样不知所措的表情,我觉得很好笑。

我想,大概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任何话都无法消除他心中的负罪感,唯有...

我掀开被子走下床,双腿之间立刻有液体滑了下来,我用手指沾了一点,含进嘴里吮吸着,冲他暧昧的笑了。

他呆坐在那里,不明白我的意图。

我跪在他面前,轻轻的拉开了他的皮带扣,把他那已经软缩的身体含进嘴里。

哥哥已经石化在那里,呆愣愣的看着我用灵活的舌头挑逗着他。我想主动服侍哥哥,我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当他的分/身重新昂起头,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在我嘴里进出时,我睁大双眼仰望着他,哀求道:“哥,要我,再要我一次...”

一切都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有这句话才能表达此时我内心的渴求。

他顿了顿,重新拉起我,将我按在床上。

早就该这么做了,哥哥!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很久?”我喘息着捧起他的脸。

他像一匹脱缰野马,开始忘情的在我身上驰骋,­肉­体猛烈撞击的声音代替了他的回答。

“哥...”我看着发霉的天花板,心底的强烈愿望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脱口而出:“带我走...”

他按住我,探进最底部,颤抖着将欲望倾泻出来,然后重重的倒在我怀里。

“嗯,我们一起走...”他握紧我的手,闭上眼说。

作者有话要说:嗯,就是这样...

☆、出逃

64

我套上一件宽大的卫衣,连衣帽遮住了半张脸,戴着口罩,被哥哥半拥半抱着上了火车。

乘务员关切的问我怎么了,只听哥哥淡定的回答:“我弟生病,来这里看医生,现在一起回家过年。”于是乘务员阿姨对我们俩自强不息的兄弟肃然起敬,照顾得殷勤备至。

哥哥永远这样,撒谎不脸红。我有些想笑,刚抖了两下哥哥就掐了掐我的腰眼。

看着哥哥故作严肃的脸,我立刻不敢笑了,顺势靠在他身上。

其实只是因为昨晚太疯狂了,害得我现在双腿酸软,颤抖不止,站都站不稳。

哥哥看出我的不适,伸手搂过我的腰。

瞬间被满满的幸福所包围,这让人窒息的甜蜜浸透了我。

爱情这种东西,无非生理上的和心理上的。男人和男人的爱情,之前和小曦爱得难舍难分纠缠在床上的时候,经验丰富的他永远会把我的感觉摆在第一位。而昨晚和哥哥...

那样火热激|情的缠绵,那样迅猛的狂抽猛送,那样生涩粗暴的动作,我所能获得的仅仅是心理上的满足,半点身体上的快感都没能感觉到,而我却能八爪鱼一般紧紧抱着他风情万种的呻吟出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满足。现在我自己想想都脸上发烫。

我偷偷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的把行李放上架子的哥哥,立刻就红了脸。

这个,是我最爱的男人,我们现在要一起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属于我们俩的生活。

我兴奋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赶忙按住胸口。

“一个人在傻笑什么?”哥哥坐回到我身边,摘掉我的帽子,扯了扯我的耳朵。

我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把头埋进他的肩窝。

“我们现在去哪里?”我把脸使劲在他衣服里蹭了蹭。

“你说呢?”

“跟着你,去哪里都可以。”我记得,十多年前我曾经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哥哥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我突然就觉得有一种类似于绝望的东西出现在他澄澈的瞳孔里。

“怎、怎么了?”我怀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导致了哥哥眼中瞬间出现那片­阴­翳,一片我十多年都没能看透的东西。

哥哥别开脸,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按在他大腿上,低声说:“睡吧,等你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地方,我们就留下。”

昨晚一夜都没好好睡觉的人明明是你才对吧?我暗地里嘀咕。

只是,在那一瞬间,遮挡了他眼中光芒的那片乌云,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能感觉到那是一片巨大的东西,横亘在我们之间,我们可以看到彼此,却听不到声音,触摸不到对方,以至于这份激烈的爱,迟到了很多年。

“哥,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阳光刺眼,照在身上暖暖的,原来冬天真的已经到了。

哥哥又没了表情。

他可以毫不脸红的在别人面前说谎,却从来不知道怎样撒谎骗我。我猜他现在正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我,他杀了人并且被通缉的事。

“哥,就算你瞒着我我也知道。”我故意说得斩钉截铁不加思索。

“你知道什么?”哥哥的手臂突然收紧。

在我面前永远无法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我的哥哥。

耳边只剩下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咣当声,哥哥正直直的看着我,我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背对着他,悄悄扬了扬嘴角说:“我累,想睡了。”

即使你是一个杀人犯,即使面临牢狱之灾,我也跟定你了,哥哥!

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似乎是个热闹的市场,有很多人在穿行,在叫卖,好像是多年前阿爹带着我和哥哥去赶集的光景,唯有那些人的脸看不清楚。

睡醒之后,我依旧闭着眼睛,努力回忆着梦中的情形。

我记得那时候我还不大,哥哥长得快,刚刚比我高出半个头。阿爹第一次带着我们去集市上买东西,他牵着哥哥,哥哥牵着我,我捧着麦芽糖,吃得一脸的白粉。

集市上有很多小贩,也有成群的僧人,还有赶了很远的路跑来卖杂货的小货郎。但更多的是淳朴的藏民,把自家里产的多余的牛­肉­羊­肉­拿出来卖。

阿爹在一个卖零碎布料的摊子前蹲下,仔细挑拣着,想买几块布回去请村里的阿妈阿婆给我俩做一身像样的衣服。

我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兴奋得手舞足蹈,拖着哥哥就往人群里钻,不想却撞在一个僧侣身上。他赤着脚,手腕上挂的佛珠都已经开裂了,但还是很和蔼可亲的把我扶起来。

我们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这个僧侣,他朝阿爹讨水喝,阿爹想也没想就给了。

而在这个梦醒之后,那个僧侣的相貌和神情,竟然和我记忆之中赤脚站在落满雪的院子里的桑顿伽重叠在一起。

哥哥把手掌盖在我眼皮上说:“醒了还不起来?”

我将他的手按在眼睛上,低低的应了一声:“我在想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我握住他的手,睁开眼看着他。

“都过去了,别想了。”

是啊,既然过去的都无法改变,那往事就不再重要了,我现在和哥哥在一起,关键是未来的路该要怎样走下去,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腾的一下坐起身,不想却牵扯到后面,疼得龇牙咧嘴。

我一边揉着ρi股一边问道:“哥,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找一个人比较少的小镇,找工作,我们一起存钱,存够了就买房子让你娶个漂亮老婆生孩子,然后养大孩子,送他去读书...”

哥哥很少会说出这样长长的句子,可是这个句子却在他看见我的表情之后停顿了下来。

“你又怎么了?”哥哥习惯­性­的用大拇指给我拭眼泪。

“哥...”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竟然,竟然会说出让我娶老婆生孩子之类的话!难道昨晚的那一切,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

我一把拍开他的手,委屈的盯着他。

“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哥哥终于拿我没辙,认输了。

“我不管,我以后就赖上你了!”

“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跟你一起死!”

“傻话!”哥哥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却看到他脸­色­一暗。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位穿着制服的乘警正绕开乘客,朝我们这一节车厢走过来。

哥哥现在是个通缉犯!

我恍然大悟,脑筋转得飞快。

“哥,我有点冷,你帮我从行李里面拿件大衣出来好吗?”我对哥哥说。

哥哥依言站起身,背对着乘警,在行李架上的一堆行李里面翻找起来。

我忍着ρi股疼痛,绕开哥哥,走到乘警面前,大声说道:“叔叔,请问厕所在哪儿?”

看着我一脸单纯的白痴样,那大叔不禁笑道:“小弟,往前走就到了。”

我快步走向厕所,摆弄了两下,冲他喊道:“叔叔,这个门坏了,打不开!”

大叔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来和我一起盘弄着那道门。

那乘警大叔发现门被一颗话梅核卡住了,便蹲下去清理。哥哥趁机离开这节车厢,向火车上的吸烟区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表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我得意的冲他眨眨眼。

“这不是好了吗?”乘警大叔站起身对我说。

“谢谢叔叔!”我说得很大声,完全就是一个教养良好的纯美少年样。

乘警大叔笑着摇摇头,离开了。

我走到外面,看到哥哥叼着根烟,靠在铁壁上,看着眼前转瞬即逝的风景。

风很大,我拢了拢领口,双手抱臂,靠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哥哥,我知道他看见了我,可是他现在不想面对我。

刚才努力帮他掩饰,使得他已经很清楚,我知道了他的秘密。

直到他拿出第三根烟,我才走过去,把他的烟拿开。

“哥,进去吧,这里风大,冷。”我努力装的若无其事。

“嗯。”哥哥劈手夺回我夹在手中的烟,又点上重重的吸了一口。

他有些烦躁不安,一边抽烟一边踢着火车身一块突出的车体,就像我小时候在学校犯错不敢回家见阿爹,边走路边踢路边的小石子一样。

哥哥不知所措和坐立不安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我靠在一边微笑。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按住我的双肩,把我按在墙上,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怎么知道的?”我故意做出困惑不解的表情,很想再逗逗此刻这个显得有些慌乱的哥哥。哼!让你小时候戏弄我!

“别装傻!我问你,你还知道些什么?!”他故意压低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他此刻心乱如麻,被自己最宠爱的弟弟知道了自己丑陋的一面,会是怎样的心情?

我收起戏弄他的心理,按住了他颤抖的手,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生,轻轻的说:“哥,很多事情,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所以,你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只是你要记住,”我抬起头,把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无比虔诚的说:“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所以哥哥,请你不要慌乱,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甜了...

☆、幸福

65

这个名叫“平安”的小镇距离S市并不是很遥远,属于与S市隔江相望的县城管辖。

哥哥一手扶着我一手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以后我们就呆在这里?”我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市。

哥哥沉默着点头。他脸­色­一直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

我挽起他的胳膊,豪气­干­云的说道:“走!我们去找一个新家!”

我们在旧街区租到一间小阁楼,窗户向东,那面墙上全是爬山虎光秃秃的枝­干­,如同血管一样纵横交错。

这附近有一个专门卖二手货的地毯,每到傍晚人声鼎沸,就像一片难民集中营。

其实那些摆地摊的商人并不都是真正的商人,很大一部分是这附近的老年人,把家里的旧电器,不用的旧家具器物拿出来低价卖给需要的人。S市有很多民工专程搭公交车赶到这里挑选临时租来的房子里需要用到的东西,因此这个市场也远近闻名。

放下行李,我和哥哥一起到市场去转了两圈,选了几样旧家具,几位热情的摊主帮着我们一起,把东西抬回了我们的小阁楼。

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

我望着满屋子凌乱的物什和和正在埋头清理的哥哥,东西陈旧,但是都很实用,屋子不大,可是有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一种久违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就像很多年前我和哥哥挤在雪山下一间狭窄的棚子里,屋外是我们的羊群和呼啸的风,我缩在哥哥怀里,完全忘记了这世界的悲哀。

好像,哥哥的怀抱就是我的世界,离开他,我就流离失所。

直到面前被一大片­阴­影笼罩,我才回过神来。

哥哥双手抱臂,饶有趣味的看着我说:“在想什么?”

“没...没有...”我摇摇头,作势蹲下来收拾东西。

“我明天出去找工作,你乖乖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哥哥跟着蹲下来,用哄孩子的口吻对我说。

“找工作?”

他看着我好一会儿,冲我扬了扬下巴:“你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

“我这里还有些钱...”其实我很想多点时间和哥哥单独呆在一起。

“钱总有一天会花完,到时候我们吃什么?”哥哥一脸你这个孩子怎么越活越笨的表情。

“那我和你一起出去工作!”

哥哥啧了一声:“闹出那么大的事,你身份已经暴露,不怕他们找上门来?”

“可是你呢?就这样出去抛头露面?”我想哥哥一定忽略了自己通缉犯的身份。

“迟早的事。”哥哥轻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我,转身去铺床。

一瞬间,我有些生气。

“迟早的事?原来这你知道哦!”

我语中带刺,哥哥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

“既然你知道杀人偿命是迟早的事,那为什么当初还要去做?为什么不去自首?为什么...”

“因为我想见你。”哥哥打断我,垂下手,静静的注视我。

那认真的、炽热的、略带哀伤的眼,与记忆之中明亮的眼睛重叠。 一连串的质问被噎在喉咙里,泪水簌簌而下。

他总是能够让我这样突然的泪如泉涌,我该怎样去爱这样一个人?平时什么都不说...

该死的!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个爱哭鬼?”哥哥皱眉。

我奔过去,扑进他怀里,将他撞倒在床上,急切的吻过去,这欲望来得这样的强烈。

他平躺在那里,任由我在他­唇­上肆虐。

我伸出灵活的舌头,从他的­唇­齿间探进去,深深的纠缠让我们无法呼吸。

吻了很久,他才伸出双臂抱着我,仍然是那样有力的臂膀,紧贴在我耳边,似乎能听到血管里,血液奔涌的声音。

他的情/欲已经彻底被我挑起,任我急切扯去双方的衣服,重新拥抱纠缠在一起。

没有了任何药物的刺激,他变得很温柔。

像是怕弄疼我一般,轻柔的抽动,缓慢的摩擦,仔细观察我的表情,伸手绕到我前面握住我的硬挺,轻轻的揉搓。

“絮...”他在我耳边呢喃,已经有很久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嗯...”我无法控制,难耐的喘息,用呻/吟代替回答。

“你等我,留在家里乖乖等我,好吗?”

“好...嗯...”我下意识的张口回答,他如水般温柔的眼,让我无法拒绝。

依稀记得很多年前那个寒冷的高原之夜,那口不深的陷阱,我跌坐在坑底,头顶是一片圆形的璀璨星空,他探出头来对我说:你等我。

哥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你,只要有你的承诺,我就会一直等下去。

可是这些话,却被他覆上的­唇­堵住。

我贪婪的享受着他的温情,直到浑身颤抖的释放出来,溅在他健美的腹肌上,然后筋疲力竭的躺倒在他怀里。

“不会让你等很久了,絮..”失去意识之前,我恍惚听到他在我耳边这样说。

第二天一早,我缓慢的睁开眼,哥哥不在身边,昨晚还凌乱不堪的屋子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东西都安置妥当,无法想象,哥哥是怎样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吵醒我的情况下,是怎样把那些桌子椅子各归其位的。

我抱着溢满他气息的被子深深嗅了一口,爬起床,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去附近菜市场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在连着我们小阁楼的封闭式阳台里燃起一个炭炉,水壶烧开水。

我把床单窗帘全都拆下洗了,看着天­色­差不多,就炒了一盘菠菜,打了个­鸡­蛋进去。好久没做这些事了,以前和小曦在一起,我要下厨他总是心疼我不让我碰。

想到小曦,我长长叹了口气。

也许,我跟小曦之间,并不能算是爱情,当初答应跟他在一起,根本就是因为对他的感激也说不定,因为跟他亲吻拥抱时,我感觉不到心脏的怦然跳动,感觉不到几乎令人窒息的甜蜜。可是,我还是很感激他,教会了我爱和被爱。

门口传来响动,我抄着锅铲探出头,看到哥哥提着购物袋走进屋子。

“哥,坐,马上就开饭!”我笑着朝他招呼。

哥哥面带笑意的走进我的小“厨房”,看了眼锅里的菜,揉了揉我的头发:“像模像样的嘛!”

“那当然!”我自豪的说。

哥哥把购物袋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只黑胡椒烧­鸡­,还有两罐啤酒,他脱下外套坐下,回头对我说道:“买不到黑胡椒牛­肉­。”

原来他还一直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吃加了黑胡椒的东西。

我点点头,利索的把­鸡­切了,转盘上桌,又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菠菜。

哥哥径自拉开一罐啤酒,呷了一口,发出畅快的声音。

“哥,我陪你喝!”我抢过他的啤酒,豪爽的喝了一大口,因为今天看他一扫往日的­阴­霾,心情变得很不错。

“我找到工作了。”哥哥加了块肌­肉­给我。

“真的?”

“工地上,做门窗。”哥哥扫了半盘菠菜,放进碗里,和米饭搅在一起。

“会不会很辛苦?要是很辛苦的话就别做了,钱少一点没所谓的,只要我们够吃够用就行。”工地上的活,一定很重吧?我看着哥哥的脸,他吃得很香的样子。

“还没开始呢你担心什么?”哥哥好笑的看了我一眼,又闷了一口啤酒。

我埋头默默的吃饭,我真的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样急切,难道我们很缺钱吗?如果节约一点,现在我们的积蓄足够维持两个人很长时间的生活,往后再慢慢经营不行吗?

哥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收了酒罐,匆匆扒了几口饭,找出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穿上。

“这么快就走?”

“嗯,我今晚会晚点回来,晚饭不用等我。”

“可是...”我话还没说出口,哥哥把门一关,楼梯上传来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屋子里重新变得空荡。

没有他的房间,寂寞得可怕。

我也没有心思吃饭了,收拾了东西就躺在床上发呆。

不知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哥哥带着我出逃的那一晚,双城里那场­骚­乱一定不小,可是我搜索了这两天的报纸,什么都没发生,蹊跷极了。

也许唐子谦把事情压下去了?大华哥把那帮人清理­干­净了没?他们可能也懒得再来找我吧!

空想是没有结果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决定不再去想。

毕竟,和哥哥的爱情,才是眼下我最重要的功课,如果这种掺杂了很多种情愫的感情也能算□情的话。

哥哥那样的半推半就,时而冷漠如冰,时而温柔似水,而我对他那样的死心塌地,公平吗?

想了半天,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怎么跟个刚刚陷入初恋的小女孩一样斤斤计较呢?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公平的事?

只要全心全意的去爱,竭尽全力的付出,我想,哥哥一定会对我的感情做出回应,都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介意等他一辈子吗?

我咬着被角,痴痴的笑出声。从床上跳起来,又红着脸躺回去,脑子里播放着一幕幕我们缠绵的画面,就在这样的甜蜜之中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太甜了?

众:(惊恐状)你又要­干­嘛?

☆、幸福

66

一连几天,哥哥早出晚归,我每晚嗅到他身上汗水混合着尘土的气味儿,就说不出的心酸。

“哥,要不,你把这工作辞了吧!找个轻松点的!”我知道这片地方属于东南沿海经济开发区,快过年了,民工都回了家乡,像木匠瓦匠这样的苦力活即使开出很高的薪水都没人做。

哥哥放开了抱着我的双臂,自己嗅了嗅腋下,默默的爬起身走去了阳台。

不一会儿,阳台传来冲水的声音。

哥哥返回卧室的时候全身赤/­祼­□,全身的皮肤冻得泛红。

我眼眶一热,怔怔的看着他。

大冬天的,用冷水冲澡却面不改­色­,这样的事只有哥哥做得出来。就像很多年前,大雪封山,我们断了食物,哥哥把最后一点吃的留给我,自己坐在一旁默默啃雪吃。

他永远是这样,强大得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哥哥重新躺回被窝里拥住我,他胸口的皮肤是冰凉的,带着一点湿气,滑腻腻的摸着很舒服。他闭着眼睛,抱我抱得紧紧的。

我抚摸着他结实细致的皮肤,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一舔就像舔上瘾似的,范围越来越大,当我舔到他胸前那粒突起的时候,哥哥双臂一紧,猛然睁开眼。

哥哥用两个手指拈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的舌头离开。

“你想明天挨饿?”哥哥的声音暗哑,充满威胁的意味。

“诶?”我眨巴了恶几下眼睛,看着他翘起的­唇­角,没能弄明白他的意思。

哥哥靠近我,吻了吻我的耳垂,低声说:“等一下做到你明天下不了床我不会回来给你送饭吃,还要我继续吗?”哥哥的手已经探进了我的衣领里。

我这才明白过来,脸上开始发烫,哥哥不正经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一咬牙:“那现在就吃好了!”随手一把扯掉自己的睡衣就扑了过去。

窗外是朦胧的月­色­和呼啸的西北风,而这个仅仅属于我们的小屋里却春意阑珊,到处散发着幸福的温情。

一夜缠绵。

早上醒来的时候,哥哥已经走了。

看着凌乱的被褥,想着昨晚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我把脸埋在枕头里痴痴的偷笑。

胡思乱想了一番,我便起身忙活。

除了第一夜我们用了药,其实平时哥哥在床上还是相当温柔的,当然不会做得下不来床,他只是吓吓我罢了。

这种只有恋人之间可以开的玩笑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幸福。

对了,今天中午做点好吃的去看看哥哥!

平安镇北部,小学中学都集中在一起。因为极高的升学率,平安镇的学校远近闻名,很多外地的家长慕名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甚至有些不惜放弃工作来陪读。因而有房地产开发商看中了学校对面一大片荒地,收下了地皮开始建楼盘。

由于快过年了,工地上已经停工了,只剩下几个本地人在做一些杂活。眼下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我绕过一大片坑坑洼洼的地面,在成堆的建材中寻找哥哥的身影。

哥哥刚好吃饭,他脱下橙­色­的安全帽,拿了只茶杯,抱着午餐在砖堆里转了几圈,找了块平坦的地面坐了下来,打开食物开始大吃大嚼。

我走近了才看清他手中的东西。

哥哥的午餐,只是两个冰冷的白面馒头。

平时在家里,总是使劲的给我夹菜,说工地上伙食很好,对我做的那些菜看不上眼的哥哥,现在只是就着温吞吞的白开水,在嚼着一块冷馒头。

哥哥察觉到了,困惑的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馒头,一边的腮帮子还鼓动着,劈头盖脸的数落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到处乱跑吗?!”

我失神的看了他好久,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擦了擦泛红的眼睛,打开手里的保温瓶,声音酸涩的说:“我、我来给你送饭...”

哥哥动了动喉结,终究没再说什么,朝一边挪了挪,我坐过去,小心的替他把我那花了一个多小时煲的汤盛进塑料碗里。

哥哥接过一饮而尽,把碗递给我。

就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之下,哥哥吃完了饭,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劣质香烟叼上,缓缓吐出一口气说:“行了,你回去吧,我要开工了。”说着扣上安全帽起身就走。

“哥!”我叫住他。

他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皱着眉看我。

“以后...以后可不可以让我给你送饭?!”我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脸有些发烫。

“不可以。”拒绝得很­干­脆。

“那、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别再吃那些东西?去外面吃点好的?”

哥哥沉默的转身。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对我撒谎?”我几乎是用吼的说。

哥哥浑身一震,重新回头,表情复杂的看着我,那表情中掺杂了矛盾、纠结,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我知道他有事情瞒着我,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对我说真话。

他的身世来历,他的过去,他的突然离开,又突然重新出现在我生命里,还有他隐瞒我去做的那些事,以及他一直以来隐藏在眼中的那团迷雾。

即使我们亲密无间得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而我对他的一切仍然是一无所知,仍然只有猜想。

可是我并不想去过多的追究。

我连我自己的过去都一无所知,我有资格去追究他吗?

我只是想守着这份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幸福而已。

“回去吧,送饭的事,随便你。”哥哥终于妥协,然后眼神黯淡的转身。

一个浑身沾满泥土的中年建筑工走过来,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哟,水生,这是?”

“我弟,轻扬。轻扬,这是于叔叔。”哥哥掏出烟递给那位于叔叔。

“太见外了,叫我老于头就行了!瞧瞧,这小弟,­唇­红齿白,模样比个姑娘还俊俏!这对兄弟真是长得周正!”老于头啧啧称赞着,掏了支烟夹在耳朵上,冲哥哥扬了扬下巴,“水生,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姑娘不错吧?你人也见了,好歹给个答复嘛,别叫人家姑娘­干­等!”

我竖起了耳朵。

哥哥扬了扬眉毛,看向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因为有外人在,又不好开口。

“你年纪也不小了,又不是本地人,要是能找个本地姑娘娶了,以后就不用回去你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去了,你弟也可以安心在这边治病读书...”

“行了,开工吧!”哥哥打断老于头的喋喋不休,吸了吸鼻子,看了我一眼,走了。

哥哥瞒着我去相亲...

哥哥瞒着我去相亲...

哥哥瞒着我去相亲...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工地的,我只知道这个念头充斥了我的整个世界观。

他做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他做什么事都要瞒我!

我到底算是个什么?!我在他心里到底算是个什么?!

我悲愤交加,边走边掉眼泪。回到家我再也忍不住,抱着被子嚎啕大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躺在那里默默流泪。

哥哥推门进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没有开灯,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哥哥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叹了口气。

“还在生气?”

我憋屈的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出来。

“老于头太热心了,我过意不去,才...”哥哥有些吞吞吐吐,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别人再热心一点你是不是要娶妻生子,还不让我知道?”我声音沙哑的问。

“轻扬,你别钻牛角尖...”

“对呀,我就是爱钻牛角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已经对这样的我厌倦了是吧?”

“轻扬...”哥哥一脸的无奈。

整个房间陷入可怕的沉默,窗帘被风吹动,晃悠着,跟哥哥一眼无奈。

良久,他掏出两个盒子,把一个递给我说:“我买了两只手机,以后联系起来方便一点。”

我一把拍掉盒子,尖酸刻薄的说道:“你就不怕你正在和女人甜蜜的时候被我打断?”

哥哥垂下双手,悲哀的看着我。

“说来说去,也是我自作多情,硬是要跟你在一起,你这样,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回家连话都懒得讲倒头就睡,那也是应该的。我想明白了,我最多也就是使了点手段把你弄上了床,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老子是男人,被个把男人辜负没什么大不了!”我边用手背抹眼泪,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似的。

其实哭了半天,我气也消了,已经原谅他了,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闹别扭。

哥哥听完这句话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边笑边无奈的摇着头,伸手搂过我的肩,将我揽进怀里。

“累了吧?早点睡吧!”哥哥吻了吻我的额头。

你叫我睡我就睡?那我多没面子?!老子气还没消呢!

我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臂,推开他闷闷的说道:“我不累!我要出去散步!”说着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出去。

隐隐约约听到屋里一声闷响,似乎哥哥叫了我一声,但是我没有回头,噔噔噔的跑下楼。

外面很冷,风很大,我期待哥哥拿件外套,忧心忡忡的追出来,把外套披在我肩上,然后我们相互簇拥着一起回家,这样我就原谅他!

这样想好了,我抖抖索索的在冷风中踱步。

却没想到哥哥根本就没出来找我,我吹了半个小时的西北风,最后冻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便自己回了家。

我绝对一个星期不跟他说话!

等等,一个星期有点难熬,不然还是三天吧...

对!三天不理他!

我恨恨的想着,推开虚掩的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甜...

☆、幸福

67

屋子里黑洞洞的,静悄悄的。

“哥?”我狐疑的叫了一声,没有回应,我摸索着打开灯。

哥哥仰面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他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到我,又轻叹一声,闭上眼。

我扑过去抱起他,让他平躺在床上,慌乱的说:“哥,你先躺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叫医生!”

刚转身手就被他拉住。

“别走!”哥哥声音微弱。

我狐疑的看着他的脸,他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表情看着我,那样卑微的哀求,掺杂着害怕颤栗的神情,以及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对死亡的恐惧,此刻正完完全全的写在他的脸上。

我坐在他身边,挺直了腰杆,即使这并不能使我看起来更像一个男子汉,但是我希望这样多多少少能够减轻他的心里负担。

“别怕,我在这里...”哥哥,我永远在这里,守在你身边。

他磕上眼睑,抿了抿­唇­,似乎在试图调整呼吸。

我看着他额角的青筋,试探着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头很痛?”

“对不起。”他说出这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三个字,我的心脏就开始剧烈颤栗。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回避着同样一个问题,他脑袋里长的那颗该死的肿瘤到底治好了没有。每当我想要问出口,他总是像看透我心中所想一般,捧起我的脸,静静的看着我,然后温柔的笑,这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我那三年没有白等,我的哥哥回来了,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带着一个健康的身体回到了我身边。

我再也不肯去认真的追究,我就这样活在自己编造的谎言里,直到他说出这对不起三个字,我感到心中的那片臆想捏造出来的伊甸园正在渐渐崩塌。

“哥,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叫医生,很快就回来,你只是劳累过度,没事的,我立刻就去...”

心中的慌乱、恐惧全都化成了语无伦次。

“轻扬,别骗自己了。”他打断我,睁开眼冷静的看着我,皱了皱眉。

吧嗒。

豆大的泪珠打在他的手背上。

“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从小到大都是你...耍得我团团转,我承认我傻,可是,那么傻的一个人,你怎么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隐瞒我?”

“对不起。”他还是只有那三个字。

“事到如今,你还是什么都不打算跟我说?”我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轻笑出声,不知道是在讽刺他还是在讽刺我自己。

哥哥撇过脸去不再言语,他的脸完全隐藏在黑暗里。

我握紧了拳头,全身上下都气得发抖,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小到大都这样,什么都不说的装逼!你跟我,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你当初要是直接就那样消失该有多好!该有多好!也省得我现在这么痛苦...”

我悲怆得不能自已,扑过去捶打着他的胸口,哀嚎着。

“洛水生!你到底想怎样!都快死了还跑来招惹我!你怎么不想想,你死了我该怎么办?该要怎么办...”

我变得歇斯底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他一声又一声强忍的低吟一下下抽打着我的心脏。

很痛吧,哥哥?可是我比你更痛,痛到不能呼吸。

“轻扬...”

我揉着红肿的眼睛,抬起头,看着他一张一翕的发白的嘴­唇­。

“听着,你要是后悔了,别管我,别等我,去走你自己...该走的路...”

“闭嘴!”我怒视着他,几乎想扑上去扇他两耳光。

“你这算什么?!当初上床的时候二话不说,等到别人甘愿放弃一切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你就要撵我走?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边破口大骂边抹眼泪,往对面楼顶一指吼道:“老子就要守在这儿等着!等着给你收尸,然后抱着你从那儿一起跳下去!洛水生!你死也别想摆脱我!死也别想!”

我骂的气喘吁吁,妈的,太爽了!豁出去了,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反正我除了他什么都没有,我除了他什么都不想要。

他的额角有青筋跳动,他脑中的那颗东西就像他心里的那片我捉摸不透的­阴­影一样横亘在我们之间,将我与他,生与死分隔得很清楚。他长喘了好几口气才能够平静的开口说话。

“对不起。”他一开口却还是那让我大为光火的三个字。

“病糊涂了是吧?!老子是个男人,做一下又不会怀孕!别给我整得跟个弄大女人肚子的负心汉一样,老子不爱听!要不要喝水?”

也不等他回答,我转身倒了杯白开水送到他嘴边。

他的表情很难看,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一半是因为疼痛,一半是因为我的出言不逊。

“叫你平时装逼得瑟,现在连水都喝不了了吧?还不是要我伺候着?”我朝他讽刺的笑了笑,自己喝了一大口白水,二话不说捏住他的下巴就喂进他嘴里。

他急速的气喘,扶住我的肩整个身体都在向后退缩。

“你再动,再动我上了你,到时候别他妈的怪我乘人之危!”我恶狠狠的在他耳边低吼,又含了些温吞吞的白开水喂给他。

我恋恋不舍的在他嘴里搅和着,把从他嘴角漏出的水全都舔­干­净,平时强硬的哥哥这会儿只能任我抱着,被我吻到窒息,舌头被我含住退不回去,双臂无力推搡着我胸口,却不能撼动我分毫。

“嗯...唔...絮...”他含糊不清的叫我,用软弱无力的拳头轻轻捶打我。

“絮...”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哀求的声音。

我这才放开他,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嘴­唇­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我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说:“哥,好些了没?”

他沉默着点头。

我又给他喂了些水,动作轻柔,生怕触动他的疼痛。之后褪去衣服爬上床,抱着他,让他靠在我怀里,就像平时温存过后我靠在他怀里睡去一样。

“睡吧,哥,你要不肯上医院,我明天请个大夫回来给你瞧瞧。”我吻着他的耳垂轻声说。

他没有回答,像个受了伤的孩子,往我怀里缩了缩。

“你以后在家歇着,我出去找工作,我养你。”我很想告诉他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遇到麻烦只会哭的傻瓜絮,我也有能力为他撑起一片天空。

他伏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我摸了摸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很痛?”

他摇摇头。

“我草!痛你不会吱一声?”跟唐子谦学的毒舌粗口这会儿全都用上了。

说完我才注意到他的肩膀在颤抖。

“哭了?”我感到很意外,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这家伙还真的泪流满面。

“不容易啊,你也会哭!”我感慨道,收紧手臂,把他紧紧按进怀里。

“絮...”

“在这儿呢,哥。”

“我...对不起...”他强忍呜咽的声音听起来别有味道。

“你丫能不能别老说这句?我又没有怀孕!”唐老师口气。

“我...我杀过人...”

“早知道了!杀个把两个人又怎么了?没事儿!”我很大气的用下巴抵了抵他的头顶以示安慰。

“我很肮脏...”他又开始啜泣。

“哪里脏?我给你洗洗?”我故意牛头不对马嘴。

“每当用这双手碰你...我都觉得...觉得罪无可恕...”我感到他握紧了拳头。

“那以后换我碰你,让老子尝尝鲜!”我故意猥琐的笑了出来。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办法...那个人,他害死了我的上师...他有罪...”

我顿了顿,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哥哥口中所说的他这一生必须去做的事情,为此我们分开了三年。难怪那天桑顿伽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家院子里的时候,哥哥的表情会变得那样­阴­沉。

“为什么?他不是你的师兄吗?”

“因为...那尊佛塔...”

“唔。”我了然的点点头,那尊佛塔在我的印象中已经完全模糊了,只感觉是个价值连城金光四­射­的金疙瘩,原来它竟然有这样大的魔力,让一向以无欲无求著称的藏传佛教僧人都为之走火入魔。

把过去十几年从哥哥那里得来的信息全部串连起来,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把哥哥过去的人生一幕幕播放了出来。

从一个贫苦的藏族游牧家庭出生,身患疾病,无药可医的他被父母交给那片土地,祈求神明给他一条生路。

这个奄奄一息的婴儿却被一位四处游历的高僧捡到,他渐渐被养大,并且跟着高僧以及高僧的徒弟一起修行,研习佛法。

多年以后,高僧怀璧其罪,因为拥有那尊佛塔而招来眼红的大徒弟的迫害死于非命。

但是命运真是奇妙,哥哥背着佛塔独自逃生,却昏迷在一间破庙里,被一伙盗猎分子捡到,被好心的大成哥救了一命,遇见我。

我们被阿爹收养,一起长大,他却对过去的仇恨念念不忘。

之后的事情已经一目了然。

他简单的人生却充满了无奈,单纯­干­净的眼眸却因仇恨染上了罪恶的颜­色­,这样的哥哥,躲在我怀里泪流不已的忏悔着的哥哥让我心疼。

“哥,那些仇恨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有我在,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发誓。”我在他耳边喃喃的说。

哥哥在我胸口蹭了蹭脸,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披露初步的真相~

还有进一步的真相~

☆、幸福

68

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如果把心中积郁已久的秘密说出来,真的会舒服很多。

从那天之后,好像发生了奇迹一般,很长一段时间,哥哥再也没有发病。

我在一家超级市场找到一份收银员的工作,早晨早起去做兼职,送一份牛­奶­和两份报纸,忙得团团转。

哥哥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不忍心看我这样辛苦,便继续去工地做起他的工作。

一旦是哥哥决定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便由着他了,只是他的一日三餐我一定会亲自送到工地上,看着他带着别扭的表情,把我­精­心煲的汤喝光才匆匆跑去上班。

我们一直坚信,生活不会永远对我们这样不公平。

看着别人的幸福时也会羡慕,并且努力去追寻,因为我们都清楚我们想要的,我们想要在一起,我们想要幸福。

仿佛消除了隔阂一般,我们的爱情变得如鱼得水。亲吻拥抱,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样自然而然。他还是会像小时候那样捉弄我,在完全挑起我的欲望之后故意要我说一些难堪的话,让我求他给我。

对这样的哥哥,我感到无可奈何又欢欣不已。每当他筋疲力尽,喘息着舔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呢喃,我就像身陷泥潭一般,幸福得无可自拔。

泥潭,蜜糖凝聚成的泥潭。

“哥。”我试着捏了捏他的耳垂。

“嗯?”他有些气喘,轮廓分明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尚未消退的红晕。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他静静的看着我,突然暧昧的一歪嘴角,笑着说:“有啊!”

一看到他这样笑,我吓得腰都挺直了,我知道他又要捉弄我了。

“哪里?”我唯唯诺诺的问。

他目光下移,用粗糙的大手沿着我的脊背一路滑下去,手指滑进那道温热的缝隙间,轻轻的捏了捏,吐气一般轻声说:“这里...”

我被刺激得浑身汗毛都起来了,扭腰躲避着他进攻的手指,红着脸说:“我、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你这样扭只会让我更想去呢...想去的地方啊...”他突然把头埋在我胸前,一口咬住我那粒敏感的凸起,用舌尖逗弄着说:“还有这里...”

“你...你...”我气得一拳打过去,可是身体还是无可抑制的对他的挑逗起了反应。

他一把握过我那柔软无力的拳头,翻身压上来,把我的埋怨统统封进嘴里。

“唔...”整个人都要融化在他令人窒息的热吻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他赤/­祼­的背。这家伙!技巧越来越高了,三两下就把我弄得几乎要弃械投降。

“想要吗?”他一把握住我已经硬挺的下面,眼睛深沉的看着我。

“嗯...”我红着脸,咬着食指,把头撇向一边。

他轻笑一声说:“求我啊!”

总是这样挑逗我!让我难堪,门儿都没有!

我要反击!

我双手捧住他的脸,定定的看了他十几秒,然后说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哥,你眼睛里,有眼屎!”

他微微一愣,轻笑一声,对我说了一句更恶心的话:“你想要吗?我抠下来给你吃啊!”

我想哭。

我仰头做泪流满面状。

遇上这样的哥哥,我真是拿他没辙。

我滚来滚去,躲避他的进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我们的嬉闹声,整个房间里盛满了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幸福。

哥哥还埋头在我胸前舔着吻着,我抱着他,喃喃的低声问道:“喂,哥,我在想,要是当初没有遇到你,现在的我,会是怎样?”

“会死。”他头也不抬的说,“你和我,都会死。”

“嗯...”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如果当初没有遇上我,他说不定在十多年前就死了,在那个破庙里化成一具不为人知的枯骨,而我,也会渴死或者冻死在高原之上。

“所以,我们已经多活了十来年了,该知足了是不是?”我梦呓一般的说。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我微笑着捧起他的脸,说:“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也不会一个人活下去...”那天我对他说抱着他从对面那座楼顶跳下去的话,不是开玩笑。

他的眼睛突然被一大片迷雾所笼罩,漆黑一团的迷雾。

他没有给我机会再说下去,封住我的­唇­,分开我的双腿压在胸前,迅猛的撞进来。

“哥...不用...不用难过,人、总有一天...嗯...会死的...早晚都一样...”我随着他激烈的律动一下一下的向前迎合着他,一边强压住难耐的呻/吟说着。

不知道哪位哲人说过:我们都在朝坟墓走去,只有迟到的,没有缺席的。与其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到老,还不如死在他怀里。

眼前有一道白光飞来,近了,更近了,那道白光直接冲进我的头脑里,什么都看不见了,唯有他的体温,他的感触,那么残酷,那么真实。

我全身颤抖的抱着他,发出又尖又细的叫声,无法控制的释放出来,溅满两人的下腹。他抚摸着我,猛刺几下,狠狠的抵在我身体最深处,滚烫的液体充盈了我。

“哥...”那一瞬间,我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脑中一片混乱,什么都看不见,挥舞着双手寻找他。

他把我的双手压下去,瘫软在我怀里,吻了吻我的脸,咬着牙低声说:“活下去!我求你...”

我露出悲戚的表情,渴求着他的­唇­。

我们的爱是如此绝望,一触即灭。

没有你,我该怎样活下去?你告诉我,我该怎样,活下去...

“我爱你。”我眼中迸出滚烫的液体,“我爱你,哥...”

这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的、无可救药的爱,这让我甘愿放弃一切、无可奈何的爱。

“如果,如果有可能,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我握着他的手,又问起这个问题。

他闭着眼睛,想都没想,说:“回去,和你一起。”

“嗯。”我知道他所说的回去是指哪里,我也曾经梦想过,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到那最后一片没有被污染的净土,在雪山下建一栋小木屋,圈上篱笆,养一群羊。我们并肩躺在草地上,看朝阳把远处白雪皑皑的山顶照耀成金­色­。

哥哥发出平稳均匀的呼吸,我看着他,视线有些模糊。

幸福这种东西,可与而不可求,可求而不可奢求。所以在拥有的时候,我们都倍加珍惜,因为老天一直对我们都很苛刻,不知道哪一天它会把这样的幸福没收回去。

我们一起度过了我们这一生中难得幸福的一轮春夏秋冬。

春天手挽手的走在纵横有秩的田间阡陌,看桃花开了又落。

夏天无法入睡的夜晚,闷热拥挤的小屋,我们静静的并肩躺着,做/爱或者聊天。

秋天在邈远的夜空下乘凉数星星,享受着难得的休闲。

冬天窝在我们的小屋里,架上热气腾腾的锅烫东西吃。

我从来都没有发现,哥哥其实是一个闷­骚­的人,我用了唐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词来形容他,因为他真的爱装酷,好吧,用唐老师的话来说就是爱装逼,并且从来不肯轻易认输。

在床上,他牢牢掌握着控制权,即使是在巅峰的时候,他也难得会流露怎样的无法自控,总是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我狂乱的扭动着腰肢,浑身颤抖的伸开胳膊渴求他的拥抱。

他抿着­唇­皱着眉强忍快感,然后从我身体里一下子抽出来,看着我因体内突然的空虚而面­色­晕红一脸失望。

他连­性­/爱之后男人特有的虚弱都没有表现出来,吻吻我,然后霸道的把我揽在怀里开始沉睡。

他会吃醋,下班来接我看到我和某个男同事或者女同事过于亲近便会板着脸一路上一声不吭,然后回家把我按在门上剥光衣服就是一阵狂风骤雨,直到我软倒在他怀里哀声求饶。

他有时候很温柔,有时候很粗暴,有时候会捏着我耳朵戏谑的说:长着一张让男人女人都容易冲动的脸就别怨他每天都想上。气得我想打他。

可是不得不说,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爱人,没有之一。

在床上欺负得我哀哀叫唤,耍得我团团转,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可是生活里却是一个很天真很单纯的人,就像他每天醒来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露出的纯净无垢的神情一样。

独自出门买东西总是缺斤少两,走路上看到乞丐一定会掏出零钱,遇到献血车问都不问就捋起袖子走上前去。我真怀疑要是没跟我一起他会不会被人贩子骗去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他总是无条件的相信着这个污秽的世界,相信着真诚和真爱,对我的疾世愤俗嗤之以鼻。我也懒得去纠正他这种过于天真的世界观,因为这样对社会很善良对我很邪恶的哥哥真的让我心动不已。

很多年后,我在想,如果他当初没有追着我跑到这熙熙攘攘的尘世,我们的结局会不会好一点?会不会不一样?

他真的只适合在西藏那片净土生存,因为那里没有仇恨,没有欺骗,没有罪恶。

那里,­干­净得就像他那双明亮的眼。

也没有浮夸。

作者有话要说:唉,新公司新同事S君,那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我就问:你好娘啊,是不是Gay啊?

其实我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

结果有另外一个同事悄悄告诉我说小S就是...那眼神之中流露出的鄙夷和不屑...

想必可怜的S君在同事之间一定因为­性­取向问题饱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其实很想跟他说对不起,我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歧视的。可是...唉...

还是默默努力温暖S君受伤的心灵吧...

☆、梦的隐喻

69

我流着泪穿过光线晦暗的走廊,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一个空荡荡­阴­森森的房间,铺着白布的床,白布下隐隐约约盖着一具人的躯体。

我一步一步走近他,带着满腔的绝望,颤抖着掀开遮住他脸的白布。

白布下面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张我看了十多年爱了十多年的脸。

他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再也不会睁开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看我,再也不会在我耳边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柔声软语,再也不会,用滚烫的­唇­亲吻我挑逗我。

我还没能找到除了他以外另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就弃我而去...

我轻手轻脚的爬上床,躺在他身边,搂住他,静静的看着他的脸。

哥哥,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这个不知身处何处的房间开始扭曲混乱,连同哥哥的脸。

倒抽一口凉气,猛的坐起身,额头上全是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枕头上湿了一大片。

是个梦,恶梦!还是我们温馨的小屋,有些发旧发黄的床单安静的垂在窗口,对面那栋有些陈旧的居民楼飘来煎­鸡­蛋的香气。

我松了口气,爬下床,咕嘟咕嘟猛灌一大杯凉开水,走到客厅。

哥哥完好无损的坐在沙发上,可能是想到了什么烦闷的事,眉头紧蹙,然后啧了一声,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子,掏出一根叼在嘴里,开始浑身上下摸打火机。

我紧绷着脸走上前去,一声不响的拿走他的烟。

哥哥有些意外的看着我,自从一年前他的那次发病之后,我把他的香烟全部找出来扔了,并且看见他抽烟一定会狠狠的给他一天好脸­色­看。

“想死的话跟我说,我给你来点痛快的!”我此刻的情绪相当差,黑着脸就骂。

哥哥站起来困惑的看着我,拍拍我的头,扬了扬下巴:“说话这么毒,跟谁学的?”

我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吧我承认我跟唐子谦学了一口说话不饶人的本领,可是我因为那个可怕的梦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后背的冷汗还没有­干­。

“你一走三年,杳无音讯,对我不闻不问,我跟谁在一起,­干­什么,你管得着?”我极尽讽刺的语气。

哥哥笑了笑,饶有趣味的看着我问:“今天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还是来月经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抽烟?!你就这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真的跟吃了火药一般歇斯底里,啪的一下把烟盒摔在他面前吼道:“想早点死的话就尽管抽好了,我不管你了!”

想到昨晚的恶梦我就不寒而栗,可是你为什么不能珍惜自己的健康?就算是为了我?

哥哥不笑了,撇过脸去说:“好了好了,吃早饭吧,还要上班呢!”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回避我的愤怒。

“不吃了!”我愤愤的吐出一句,怒气冲冲的看了他一眼,拿着外套提起饭盒就出门。关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仍皱着眉头垂手站在那里看着我,眼中满是不解和无辜,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大男孩。

光是那样不知所措的眼神就让人心疼,那股无名之火已经消了大半。

我一咬牙狠狠心撇下他自己走了,以往我们都是一起出去工作,下班的时候哥哥总会来接我,可是今天我想给他一个教训,否则他永远不肯戒烟。

整个上午心里都惴惴不安,想到他那个无辜的眼神就心悸不已,就这样在自责和悔恨之中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这是我们住在一起一年多时间里第一次闹冷战,他还是那样让着我,随我由着­性­子来,想想自己真是不应该。

在小餐厅把哥哥早起为我准备的盒饭热一热,匆匆扒了几口,绕开那些无故献殷勤的女同事,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打电话。

我想这个时候他也应该坐在工地上吃盒饭,忙音响了两声之后被人接起,哥哥接了电话却不出声,听筒里一阵沉默。

“哥?”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音,他可能在思索措辞,过了好久他才勉强“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我松了口气,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

“风太大,我听不清。”

我知道他又在跟我贫嘴,说明他根本没在生气,便微微一笑,大声对他说道:“哥,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他在装腔作势。

我无奈的说:“早上那件事,是我不对,不该那样吼你...”

“哦,那件事啊,我都差点忘了。”听得出来,他的口气有些轻松愉快,也许他也是度过了一个很郁闷的上午呢,想来就有些愧疚,不过他接下来却说了一句很欠扁的话:“没事,你来大姨妈,我能理解。”

这家伙...

人家放下面子跟他道歉他还拿我取乐,我满头青筋。

“不过,某些人早上那张脸好可怕哦!”哥哥故作委屈状。

“还不是因为你又在抽烟!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东西不好,伤身体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以后要再给我发现你在抽烟就给我睡一个礼拜的沙发!我可不想跟个满身烟味的家伙同床!”嘴上这样说,事实上,以前他抱我的时候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还是挺让人心旷神怡的。

“好凶啊...”哥哥很小声的说。

我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又有些失态了,立刻低声跟他道歉。

“那我以后不抽烟你可不可以给我做一夜?”哥哥声音暗哑,充满暗示。

我心中的负罪感立刻烟消云散,这个混蛋!

“你别得寸进尺!”我咬牙切齿。

哥哥在那头低低的笑出声。

我突然就如释重负,夫妻之间也难免磕磕碰碰,这些小打小闹突然让我觉得甜蜜,让我觉得我们是真正的沉浸在热恋之中,眼中只有彼此,连打情骂俏都显得这样甜蜜自然。

“下班去接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哦!”哥哥故意又重复了一遍,“一整夜,全套的。”

我立刻面红耳赤,小声的埋怨了一句:“你去死啦!”趁着他又在那头轻笑的时候赶紧挂断了电话。

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脏,用力拍打了好几下烧得发烫的脸颊,直到心跳恢复正常才理理头发返回超市收银台。

如果我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我就不会说那句话了。

傍晚,我站在十字路口左顾右盼,等着每天准时出现在街角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手机响了。我的手机通讯录里面只有哥哥一个人,所以理所当然的接起问道:“哥?你到哪里了?”

没想到打电话的却不是哥,那个人­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问道:“你是不是洛水生的弟弟?”

“嗯?”我狐疑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老于头,我见过你。”对方说。

“哦,于叔叔,您好,请问我哥在吗?”

“水生哦,今天下午你哥刷墙的时候突然从六层楼上摔了下去,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突然想起他还有个弟弟,就赶紧打电话找你了,你能不能@%¥%#&@...”

他下面说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只有那句残酷的话在我耳边回荡。

哥哥从六层楼上摔了下去...

六层楼...

我头脑中轰然一声巨响,一片空白,突然想到昨晚那个可怕的梦,幽暗的走廊,­阴­森森的房间,孤零零的床,还有白布下盖着的躯体...

你去死啦...

我...我最后对哥哥说的话竟然是这句...

我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狠狠的甩了自己两个耳光骂道:“以后再和你算这笔账!”

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我冷静的走进银行,把我们两个人一年多以来所有的存款全都提了出来,一共是三万块,其中两万是哥哥在黑社会混来的钱,还有一万是我们打零工的存款。我深深知道,住院是要花很大一笔钱的。

老于头在电话中说事情时下午发生的,他到傍晚才想起来打电话给我,也就是说哥哥的情况也不是太坏。哥哥所在的那个工地距离医院并不远,步行就可以到,他出了事肯定有人第一时间会把他送进那所这个小镇唯一的医院。

我慢慢冷静下来,心想不能慌乱,一定不能慌乱,哥哥现在拥有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如果连我都崩溃的话,他要靠谁呢?

我跟超市的同事借了辆脚踏车,一路狂飙到医院,车子一丢就匆匆跑进大厅。

老于头一看到我,眼睛一亮,站起来说:“小洛,你可来了!”

“我哥怎么样?”这会儿我没工夫跟他寒暄,劈头盖脸就问道。

“还在里面做手术,这位是我们工地的负责人王总。”他旁边座位上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站起来朝我点点头。

我看着这个冷静并且彬彬有礼的中年人,略一迟疑的说:“王总你好,请问,我哥现在情况怎样?”

王总点头道:“他摔下来的时候被一根钢筋刺穿了左肩,也是因为有这根钢筋作缓冲,没有生命危险,这次的事故原因我们还在调查,医药费什么的你放心,我们会全额赔偿,只是他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工作了。”

王总说得诚恳,我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果然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我握着他的手说不出话来。

王总拍了拍我的肩,笑着说:“我也是从一个建筑工做起来的,我知道工友们的辛苦,所以我绝对不会做昧良心的事!医药费我这就回去替你跟公司申请。”

我用力点点头。

☆、伪装

70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可怕,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我蜷缩在走廊的长椅上浑身发抖,我们就这样被一道厚重的门隔开。

冷...

后悔...

生气...

害怕...

恐惧...

绝望...

就在我快要被这些灰­色­的情绪所掩埋的时候,门开了,主治医生摘下口罩,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结果助手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额头。

我立刻从长椅上弹跳起来,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反绞着双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病人家属在哪里?”那医生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向我,狐疑的问道:“就你一个?”

我咬着­唇­点点头。

哥哥的病床很快就被推了出来,他眼睛紧闭面­色­苍白。难以置信,中午还神气活现的跟我耍贫的哥哥现在会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我心如刀绞。

“医生,那个...我哥,要不要紧?”我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

医生默然的朝我招了招手说:“你跟我进来一下。”

心一下子揪紧,虽然知道这是一场躲不过的祸,可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倒塌下来。

接下来医生会对我说什么?会不会说他活不了多久了?是几个月?还是几天?

忐忑不安的跟着这位医生走进他的办公室,他从桌上的名片盒里随手抽出一张名片给我说:“你好,我姓刘。”

“刘医生,你、你好。”

刘医生点点头,神情变得严肃,他拿着哥哥的病历翻了翻,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们替病人做全身检查的时候发现一个大问题。”

我握紧拳头不吭声。

“他的颅腔里有一颗肿瘤,正在不断恶化,已经严重威胁到视神经,也就是说,你哥哥很可能已经视线模糊或者根本就失明了有一段时间了。”

晴天霹雳!我被震得呆立在那里。

为什么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哥哥今天早上会坐在沙发上双眼空洞,露出无助的神情;为什么当我无声无息的靠近他的时候他没有察觉;为什么身手敏捷得跟个野兽一般的哥哥怎么突然从六楼的脚手架上摔下去...

他那双让我着魔的眼睛里,已经没有我。

“有没有的治。”什么礼貌我全都不顾了,沉着脸问出了这个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医生对我冷若冰霜的脸略微有些惊讶,随即便了然的摆摆手说:“原来你都知道了,这种肿瘤以目前的技术来说还并不算是绝症,只是手术费用很高,而且成功的几率很小,我觉得你需要考虑一下...”

“在哪里治?多少钱?”我生硬的打断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医生怔怔的看着我,点点头,从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信封和信纸,用钢笔在上面刷刷的写着边说:“我给你一封介绍信,你拿去找S市第一人民医院挂号,如果这个病例很有研究价值的话我想那位世界权威的脑科专家应该会有兴趣。”

我眼睛都亮了,原本还做好了哥哥患的是绝症的心理准备心如死灰,现在听他这么说我差点就要扑上去拥抱他了。

“那...如果能治好,我哥的眼睛?”我缓和了语气。

“会恢复正常,只是几率并不大,因为目前国内这种手术还处在研究阶段,并不成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手术费用呢?”

刘医生已经对我三番五次的打断习以为常了,沉默了半分钟,他把那封介绍信装进信封,看着我,过了几十秒伸出一只手说:“至少五十万。”

“嗯。”我点点头,像宝贝似的把那封信揣进手提袋。

医生看到我如此平静的表情更奇怪了,疑惑的问道:“你们,是来S市做什么的?”

“打工的。”

“你们哪里人?”

我想了想,开口答道:“西藏。”

他大概很想知道那么高昂的手术费我要从哪里弄到,但是终究没有开口,这显然是个很不礼貌的问题。

“总之,谢谢医生,我去看看我哥。”我起身告辞,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个如此重要的信息,我已经万分感激了。

哥哥静静的躺在病房里,安静得似乎连点滴瓶里溶液滴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他的左肩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我无法想象,那个医生所说的视线里一片模糊或者根本就已经失明的哥哥是怎样摸索着爬上脚手架继续工作的。

那根冰冷生锈的钢筋刺进­肉­里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想过还在街角吹冷风等你的我?

失明了就失明了,我又不会怪你,我又不会嫌弃你,何苦这样假装?假装你还看得见,我流泪的脸。

总是那样逞强,那样死要面子,那样不肯认输!

一整夜,我静默的坐着,他时不时会出汗,额头发烫,那个伤口一定很痛。

天快亮的时候,一双无力的手搭在我握得紧紧的不停发抖的拳头上。

我错愕的抬起头看他,全身都松懈下来。

一束刺目的朝阳照在他脸上,他瞳孔中反­射­出迷离跳跃的光点,如同在漆黑的河流上空舞动明灭的萤火虫。

只是我无法想象,即使有着这样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他的世界已经一片漆黑。

他看着我。

我知道他又在假装,假装他可以看到我。

“又在哭?”他仅仅从我颤抖的双手就作出了推论。

“怎么突然摔下来的?”别装了,哥哥,我求你。

他微微翘起­唇­角:“想东西想得出神,就一脚踩空了...”

“想什么东西想得那么出神?”我露出讽刺的笑容,陪他装。

“想你咯!”

“嗯,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样可以骗我继续骗下去?”我握着他的手,指甲掐进他的手心里。

他收起笑容,长叹一声,闭上眼:“你知道了?”

“哥,你装得...累不累?漆黑一片,你怕不怕?”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怕,我当然怕,我怕你难过,所以不得不装作...我还看得见,我还能工作,我还能留在你身边...”他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此刻是空洞而没有焦距的。

看着他如此沮丧的神情,我有些后悔,­干­嘛好好的把气氛搞成这样?

我轻笑出声,边笑边掉泪,我知道这个笑容一定很勉强很难看,不过没关系,他看不到。

他扭头看我,神情有些愕然。

“你,什么都看不到?”我换了副轻松的口气。

“呃...一点点,能看到光,还有一点影子...”他对我突然的转变有些措手不及。

“哎呀,真是可惜了我这张脸,这么英俊,以后给谁看呢?”

“...”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大概在他的观念中,我得知了真相之后大概会又哭又闹痛不欲生,他才会隐瞒得那么辛苦,不忍心让我知道。

“没关系呢,哥,以后,我养你!”我大大咧咧的揉了揉他的头。

他抿了抿­唇­,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他已经没有以后了。

我到了杯热水给他,小心的把他扶起来靠在我怀里喂他水喝。他的表情有些窘迫,一向强势得不需要任何人照顾的他,现在居然落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自尊心很强的哥哥当然会不好受,所以他嘴­唇­都­干­成那样都不肯开口跟我要水喝。

他咕嘟咕嘟的喝完一杯水,闹别扭一般扭过头去,用病号服的衣领擦了擦嘴­唇­。

“还要吗?”

他迟疑了一下,极其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他又喝了一杯水,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这句话让我很受伤,看他困难的用右手去拽衣领擦嘴的时候,我气愤的把脸贴上去,按住他的后脑,狠狠的吻了他,舔去他嘴角的水滴,这还不够,惩罚似的撬开他的­唇­齿,挤进去,强取豪夺的在他嘴里肆虐。

“唔...”这样毫无反抗能力任我宰割的哥哥让我心花怒放,终于也给我逮到可以狠狠欺负你的好时机了吧?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哥哥!”我故意­阴­险的笑着,在他耳边低声说,丫的叫你以前欺负我!

哥哥红了脸。

一抬头,我表情僵了僵,之间推着车过来换点滴瓶的小护士已经呆掉了,整个人傻站在门口,一脸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死不相信的表情。

“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男人?”我双手叉腰冲她吼道。

“对不起,先生!”那小护士显然是新来的没见过世面,她羞红了脸,点滴也不换了,立刻推着车走出去,反手掩上门。

我哼了一声坐下来,看着在那边发愣的哥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他说道:“哥,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弄吃的。”

转身刚要走,却被他叫住。

“轻扬...”

“你还想要什么?说!”基本上,哥哥什么都吃,不过我得先去问一下医生养伤的时候需要忌口些什么。

“你不用这样。”哥哥很平静的望着我,似乎他可以看到我别在身后微微颤抖的手。

我只是...想装得强势一点,让你知道...我可以照顾你,我可以保护你,为什么要拆穿我?

“想吃什么?我去买。”明知道他看不见,我还是装作笑得很灿烂。

“留在这里,陪着我就好。”

“嗯。”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自己也觉得我自己真是没人­性­,

好好的两个孩子怎么就给我虐成这样了呢?

☆、难题

71

“很好,一滴水都没洒出来!我们再来,这次换削苹果。”我把苹果和水果刀放在他手里。

哥哥一脸的鄙夷:“我眼盲心不盲的好不好?”

我谆谆教导:“我这是替你锻炼左手的恢复能力,顺便提高你的生活能力,万一我有一天不在你身边你想吃苹果怎么办?”

哥哥露出宠溺的笑:“你想吃苹果就直说嘛!我削给你。”

“好,我想吃两个!”

哥哥在医院躺了五天就呆不住了,他不喜欢整天浸泡在消毒药水的气味里,加上我上次和他接吻给个小护士看到,结果半天下来,整个医院的护士见到我就跟见到艾滋病患者一样躲得远远的,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好几次还被敏感的哥哥听到。

“我们出院吧,轻扬。”哥哥对着正在啃苹果的我说。

“好啊,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就出院。”我漫不经心。

“我可以下床走路了。”哥哥像是怕我不相信一样掀开被子就要下来。

我一把把他按了回去:“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容易好的?再逞强小心我打你哦!”

“轻扬,别浪费钱...”

“老子爱怎么花钱就怎么花,你管得着吗?何况你们工地负责人说了负担全部医药费,你担心什么?”

他抿嘴不说话了。

的确,你已经再也没法控制我了,哥哥,接下来就听从我的安排吧,我一定可以弄到钱治好你!

“这个月的房租交了没?”

“交了。”我随口回答。

房子其实我已经退掉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也已经全部卖出,我联络上一家房屋中介托他们在S市市立第一人民医院附近替我找了一间屋子,等哥哥一出院,我就把他转到那家大医院去。刘医生说过,那颗肿瘤早就该治了,越拖手术的成功率就越小,所以我如此仓惶的想要带着他回去S市。

“叶子快要落光了吧?”哥哥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什么?”

“墙上爬山虎的叶子。”哥哥说的是我们住的那栋旧居民楼,我们窗户所在的那面墙上每到夏天全都是碧油油的爬山虎叶子,也因此一到夏天,家里蚊子多得泛滥,我一直埋怨蚊香不够用,哥哥却很喜欢那面绿油油的墙。

他总是喜欢那样自然而生机勃勃的东西,他距离这个尘世太遥远。

“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伤春悲秋了?”我挖苦他,以掩饰对他撒谎的慌乱,即使我们能回去那间充满温馨的小屋,他也不可能再看到那一墙的绿了。

这句话逗得哥哥也笑了,脸上写满温情。命运对他这么残酷,我愣是想不通他怎么还能笑得那样宽容。

他,真的太深奥,我捉摸不透。

出院那一天,他坐在医院后花园的凉亭里等我,我极有效率的办完一切手续,牵着他的手就往火车站走。

就在他出院的前一天,我打包好了我们不多的行李寄存在火车站,然后买了两张开往S市的车票。

哥哥半睁着眼睛,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盲人,可是我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牵着我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在害怕。

我却不再害怕。

我没有告诉他我要带他去治病,怕滋生出他无谓的担心。如果治得好,我会牵着他的手继续走下去,如果治不好,我也一样,会和他一起去面对。死亡,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一个连死亡都不再害怕的人,还会怕什么东西吗?

“我们去哪里?”当他意识到被我塞进车厢里时,他茫然的问道。

我强制­性­的挽着他的手对号入座把他塞进座椅里,安置好行李,在他旁边坐下,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用双手捧着他的脸,柔声说道:“哥,以后全部听我的,我去哪里你就跟我去哪里,好吗?”

哥哥皱了皱眉头说:“我什么时候变成钥匙扣了?给你别在裤腰带上带着到处乱跑?”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调侃我,哥哥真是...

我一把把他按进怀里,他稍微别扭的挣扎了一会儿,便驯服了,乖乖的枕在我大腿上,闭上眼睛,我给他盖上早就准备好的毛毯。

旅游淡季,这节车厢里空荡荡的,除了我们,就只有坐在远处的一对情侣,还有一群大学生摸样的人在后面很远处打牌。

我痴痴呆呆的看着他熟睡的脸,那样放心毫无防备的睡脸,柔和宁静得根本不像那个发起情来像洪水猛兽的哥哥。

想着那些我们在床上令人脸红的画面,不知不觉的,裤裆里就起了反应。

“嗯?”哥哥睁开眼睛,伸手碰到抵在他脸上的东西。

我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从窗口跳出去。

哥哥一脸戏谑的表情,一把握住了它。

“哥,别...”我低吟一声,脸上发烫得可怕。

“想要了?”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我的方向,我想我现在一脸欲拒还迎的表情他一定猜得通透。

“嗯...”没必要撒谎。

他轻笑一声,拉开我的拉链,让它弹了出来,然后双手合十将它包住,缓慢的用手心里满满的老茧摩擦着。

我握紧拳头,强压住喉咙里的呻/吟。

被他这样一刺激,那里更加亢奋,滚烫得像烙铁,我已经彻底被欲望所支配,可还是不得不强忍着,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这里可是列车厢,随时会有列车员来回巡视。

哥哥放开我,我长长吁了口气,稍微缓和下来时,他竟然张开口,将那个硬物整个含进嘴里。

“唔...”我浑身颤栗不止,这是一向大男子主义的哥哥,第一次为我这样做。

他笨拙的舔弄着,粗糙的味蕾与顶端那个敏感的小孔相摩擦,光是这种感觉就让我差点死过去。

我收紧小腹,难耐的哼了一声。

一个微胖的女列车员走过来,我连忙拉过毯子将哥哥整个人盖住,红着脸看了一眼列车员。

“先生你不舒服吗?”列车员关切的看着我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没...没有...”我慌乱的摆手,却感到哥哥恶作剧一般抿了抿­唇­,一股握力将我的那里包得紧紧的,强烈的热流从下腹流窜到全身,我却还得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对列车员微笑。

果然,我的气场太强大,列车员愣了愣,竟然有些脸红。

喂,拜托你,快走吧,虽然我很帅,可是想玩暧昧的话你也得找个镜子自己照照啊,姐姐!

哥哥在下面乱搞小动作,我已经快吃不消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列车员,我掀开毛毯的一角,看到哥哥一脸的坏笑,暧昧的舔着我那里。

“你这个...坏蛋...竟敢玩我...”我粗喘着,然后一把又盖上毯子,按住他的后脑,用力向前一顶。

这一下似乎顶到了他喉咙里,哥哥唔了一声,咽了口唾沫,就这样一个动作就让我热血沸腾,彻底崩溃。

我在他嘴里飞快的挺动起来,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狠,戳得他呼吸紊乱,不停的想要把它吐出来,无奈我把他的后脑扣得死紧,他挣脱不开。

“说爱我!”我低声对他下命令,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唔...”他又一次被口中的硬物撑开喉咙,发出低低的呜咽。

他终于放弃挣扎,任我在他口中出入,每一下都让他呼吸急促,口齿不清的哀鸣。

我终于缴械投降,泄在他嘴里,无力的跌进座椅里。

他掀开毯子,竟然是一脸的汗,­唇­角的白­色­液体往外溢出。我有气无力的笑了笑,看看四周没人,托起他的下巴,把他嘴角的液体舔­干­净,还不忘揩油的吻了吻他的­唇­。

他长出一口气,俊朗的脸上满是红晕,睫毛低垂着,像是一个等待我夸奖的孩子。

我把他搂进怀里。

“说爱我...”我抚摸着他双臂的肌­肉­,威胁的说。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说过爱我,即使当我们的关系不再单纯的时候。

他­干­脆不理我了,闭上眼,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抚上他的脸,心里微微的叹气。

哥,如果有一天,我满身肮脏,沾满浮华的气味,再度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不是还会这样心甘情愿的默默爱我?我只是,想求证这一点而已。

我落寞的看向窗外。

五十万...

我从来都不是个纯洁高尚的人,五十万,已经足够我放下人格,低声下气的去求他们。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我怎么可以...白白的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即使你将来对那个肮脏的我感到厌恶,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只剩下这副皮囊而已,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就像那些年,你为我做的一样多。

死亡或是分离,如果非要选一样,我宁愿你能够活着,至少,我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你,不管你会用什么眼神看我。

我在半睡半醒之间看到大片高耸的建筑物出现在视野里。

我轻轻吻了他的额头,低声说道:“哥哥,我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好冷~

呆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的编织自己的故事,这种感觉其实挺好。

☆、卖

72

当我再度走入那片灯红酒绿的繁华之地的时候,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

双城不再门庭若市只手遮天,反而是对面的辉煌生意更加火爆。我想,我不在的那两年里似乎发生了许多事。

我走入灯光晦暗的酒吧,在一片奢靡颓废的气息中找到了那个左拥右抱,在沙发上买醉的男人,在他对面不动声­色­的坐下。

那男人起初还没有在意,但当他睁开醉眼看清楚我的脸时,愣在那里,错愕的张大嘴巴。

“唐老师,别来无恙?”我微笑着朝他打招呼。

他只是失神的看了一小会儿,便立刻反应过来,戏谑的笑道:“是轻扬啊,来来来,陪我喝一杯!”

我接过兑了水的威士忌,一口喝了个­干­净。

他朝身边的两个漂亮男孩挥手,他们嫉妒的看了我一眼,无可奈何的离去。

“你这两年过得怎样?”他胡子拉碴的脸上写满颓废,眼睛下面是两片因为长期熬夜和浸在这种污浊空气里的不健康的颜­色­,看起来他过得并不好,他跟我说话的口气就像一个关系单纯的老朋友。

“老样子,不好也不坏!”我淡淡的回答,那酒后劲极大,不胜酒力的我已经开始有点困倦。

“你这次来,是为了钱?”一语中的。

“对。”没什么要隐瞒的。

“他的手术费用,不小吧?”他苦笑着看了我一眼,又补充了一句:“那天带你走的那个男人。”

这句话把我震得站了起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伸出一个食指,笑着说:“在这个城市,没有我查不到的事情,你这两年藏在哪里,都和谁在一起,我一清二楚。我人才你天才,就比我多了个二字。你那漂亮的脑袋里,到底塞的是什么?”

“谬赞了,谢谢唐老师。”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不留余地。我重新坐回去,垂下头,看着自己局促不安的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过还是谢谢你,没有来打扰我,让我和我哥奢侈的度过了两年愉快的时光。

“你完全不用谢我,”他端起酒杯旋转着,看着在灯光下晃动的液体,能令人麻痹的烈酒,缓缓说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善良,我只不过是在这里等着你上门来求我罢了,还好,我没有等太久,你终于还是来了。”

“嗯。”我从来就没奢望过你会那么善良到把我让给别人。

“多少?”他呷了口酒,把腿搁在茶几上,漫不经心的问。

“五十万。”我伸出一只手。

狡黠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已经醉意全无,冷笑着看我。

我很冷静的迎上他的目光,在等待着他说出条件。

他的手机响了,他从裤兜里摸出电话,看着我的笑容一直没有退却。

“喂?”

“有空啊!”

“宝贝,我很快就到你那里去,等着我。”

“嗯,好的!”

“嗯嗯,你还要什么?”

“好的!我会带只蛋糕让小昭那个电灯泡回去的!”

“好的,爱你哦!啵一个?”

“嗯,挂了,等我哦!”

我从隐隐约约可以听出一点苗头的对话中立刻就猜到了对方是谁,我们曾经是朋友,但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决裂。

我一颗一颗的解开衬衫扣子,露出半个胸脯,露出迷醉的眼神望着他。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嘴角扯开。

“要我,还是要他?”我凑近他,在他耳边吐气。

他轻笑一声,掏出手机,­干­脆利落的把电池扒了下来,重新装回裤兜,一把搂过我的腰。

我们相拥着走过密集的人群,听着他们发出啧啧的羡艳声。

走过吧台的时候,老鬼看到我,眼睛都直了。

“你...你你...”他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经理,我回来了。”我淡定自若的朝他打招呼,却被唐子谦强制­性­的拉进怀里,直奔VIP包间。

被重重的抛在宽大柔软的双人床上时,我闭上眼睛,我知道现在要做的,只是服从。

他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压了上来。

“关灯!”我低声命令,我不想看到除了哥哥以外抱我的男人的脸。

他暗骂一声,啪的按掉墙上的开关,眼前一片漆黑,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真佩服他的夜视力,几下子就把我剥得­精­光。

他的手抚摸上来,一双没做过什么粗活的柔­嫩­滑溜的手,带着陌生的触感和不陌生的热度。这男人的头发胶得硬硬的,根根笔挺的竖起,我看到黑暗中他光洁的额头。

恍惚之中有种错觉,似乎眼前这个男人要比总是把眼睛藏在刘海里的哥哥要容易接近容易看透得多。

“我...我怎么会爱上一个男人?”他停在那里,抚摸着我的脸,声音带着哭腔。

我在黑暗中发出一声轻笑:“老板,你喝醉了,朗朗他们,不都是男人么...”

“那不一样!”他发出一声低吼,“我栽了,我他妈的这次栽在你手里...”

“玩玩儿而已,别那么认真,老板。”认真你就输了。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我的侧脸。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吻就像密集的雨点一般落下,他撬开我的­唇­齿疯狂的在里面肆虐,所到之处,无不掠夺吮吸个­干­净。

我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任他狂轰滥炸,实在疼得狠了就推推他的胸,示意他轻一点。而他好像总也不满足,还想从我这里汲取更多。

直到自己在半恍惚状态再一次像烙饼一般被他翻转过来,我看到凌乱不堪的床单上一团一团的刺目的鲜红­色­斑点。

他软倒在我背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像一条离开水的鱼一般艰难。

我向旁边挪了挪,把他从我背上抖了下来,然后颤颤巍巍的爬起身,强忍着疼痛,扶着墙走进浴室,认真的清理自己满身的狼藉。

哥哥很敏感,我用浴花用力搓着皮肤,直到闻不到任何酒气和香水味才擦­干­身体,走进房间,捡起地上的牛仔裤,默默穿好。

他好笑似的看着我。

我垂着眼睑说:“老板,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转身的时候被他叫住,我一惊,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他套好浴袍走过来,围着我赚了一圈,从钱夹里掏出一叠票子塞进我的裤腰。

“谢谢老板。”我把钱叠好,揣进裤兜。

他单手撑在门板上,捏起我的下巴笑着说:“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出五十万救那个男人的命吧?你昨晚的表现,也就值这个数了,我又不是­奸­尸犯,原本还以为你真的会像陈曦所说的那样风情万种,任何人都抵挡不住诱惑,现在看来,你不过如此。真是的,吊足了我的胃口,又让我大失所望...”

我了然的点点头:“那,老板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先走了。”

刚跨出一步就被他捏住手腕重重的摔在门板上,脑袋磕得生疼。

“你就不愿意和我多待一会儿是不是?你就那么急着回去见你哥是不是?”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不想帮我,就别浪费我的时间...”我仰起头,勇敢的直视他,双腿发软,说话已经有气无力,我真是太累了。

“呵,接下来,你会去找谁弄这笔钱?陈家二少爷?省省吧,别做梦了!他在你离开之后已经­精­神崩溃,神智不清了,恐怕这会儿,他像个废物一样在­精­神病院躺着,谁都认不出来...”

我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曾经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践踏一个爱你的人?”小曦已经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一个不想再提起的名字。

“他也曾经很爱你!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是你把他逼疯的而不是我!”他指着我怒吼。

他怒不可遏,眼中布满血丝,扣住我的双肩将我按在门上:“我在床上那么努力的跟你做,结果还是不如那个男人?他有什么好?他到底有什么好?”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惊讶的后退两步,跌坐在地毯上。我看了他一眼,逃跑似的拉开门奔出了房间。

凌晨两点的街,行人寥落,灯火阑珊,我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我们的家,有哥哥在的家。

我轻手轻脚开门的时候,他睡得正熟,被子踢到一边,垂着头侧躺着,右手握拳,拇指像婴儿一样含在嘴里,受伤的左肩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

我替他盖好被子,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微笑着看了他好一会儿,闭上眼睛。

我牵着他的手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灰尘味儿让他皱起眉头,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乖乖的按照我的要求坐在沙发上,侧耳倾听着我在整个房间里收拾整理的声音。

他无条件的信任我,即使他已经意识到我要做什么。带他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问,乖巧的捋起袖子伸出胳膊给护士抽血,然后很安静的坐在长椅上等待检查结果。

我带他回家,顺带开了几粒安眠药。喂他吃饭的时候他不再那么别扭,而是坦然的张开嘴等我喂,这让我心里好受不少。

我把安眠药碾成粉末,在他喝的水里加了一点,看着他一滴不剩的喝下去,然后躺倒。

他这几天安静得就像一只任我摆布的玩偶,只是,他心里所思所想我还是一点都没办法猜透。

作者有话要说:S君在我的鼓励与开导之下开始渐渐对我坦诚,

他默默的喜欢着一个菲律宾人L君,

L君我见过几次,是一个很和蔼很温柔的大叔,给人感觉不错,如沐春风,

只是人家有妻子有两个女儿,百分之百的正常人,

正在考虑以这个为题材挖新坑了...(我果然猥琐...)

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可以在阳光下绽放,

其实他们这一类人真正缺乏的是肯定与理解,

现实毕竟不是小说,不是所有人都具有耽美情节,都能够容忍这样的事。

总之S君加油了!

☆、借钱

73

最近遇上个台商,已近秃顶的年纪,非常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孩,玩起来如狼似虎花样百出,当然他付的价钱也相当丰厚,不忍心放下这笔大case,所以在哥哥已经开始治疗的时候不得不分出心神来招呼这位老板。

哥哥穿了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方格花纹的开司米毛衣,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前等着我,脸上全是对失明后的世界陌生的表情。

即使每晚回来再怎么狼狈,我都会记得把自己清理­干­净,绝不残留任何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气息。因为我不想他唯一拥有的我,在他的内心世界也变得陌生。

“哥,我打包了晚餐,一起吃吧!”

“好啊!”他微微一笑,眼中柔情似水,看得我都呆了。

“哥,以后...别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侧着头,有些困惑。

“太诱人了,我会...流鼻血...”

也许是我开玩笑的手法太低端了,他收起笑容,默默的拿起筷子吃盒饭。

“怎么全是­肉­?”哥哥埋怨,这些日子以来他头一次对吃提出意见,“我想吃豆芽!”

他边说边霸道的从我的盒饭里挑出一堆蔬菜堆在自己碗里,然后勺了一大勺­肉­给我,边吃边自言自语的喃喃:“这还差不多,告诉你,哥我虽然看不见,但是你别想欺负我!”

“嗯。”我慌乱的吃饭,嘴里塞满东西,泪流满面。

晚餐过后,我照例倒了一杯水,悄悄掺了点安眠药粉末进去,把杯子递给他。

哥哥抿了一口水,没有了往常的安静,孩子气的说:“你又欺负我,这水不新鲜!”

我心跳加速,立刻红了脸撒谎:“这水是今晚刚刚烧的!怎么会不新鲜?”

“有股怪味,你自己喝喝看!”

“那是漂白粉的味道。”我继续撒谎,他看不见我的脸现在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

“是你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吧?”他突然仰起空洞的眼睛对着我坏笑。

“...”我心脏一抽一抽的,哥哥果然是太敏锐了,这么快就识破了了吗?

“算了,就算你给我毒药我也会喝的...”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嘟嘟囔囔皱着眉头把那杯水喝­干­净。

我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汗,把他按进被窝里,掖好被角说:“睡吧,别胡思乱想尽说一些奇怪的话。”

没有空细想为什么哥哥今天变得这样孩子气,看他一开始轻声打呼,我就赶忙收拾收拾急着出门。

我预约了那位据说全球知名的脑科教授,对方已经答应接下这项手术,我要快些凑齐这笔钱才行。

我又走上了这条街,这次却没有进双城,而是直接钻进电话亭里,蹲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有些发霉的烟来抽,样子很颓废,路过行人无不怪异的看我一眼,以为我是个情场失意的男孩。

烟是从哥哥那里一包一包的搜刮过来的,拆封了我都小心翼翼的存着,直到它们开始受潮发霉。我不想丢掉任何散发着他的气息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想。

烟雾熏得我不住的咳嗽,眼泪都出来了,不过终于被我等到那个出现在街角的男人。

我奔出电话亭迎上去对他打招呼:“大华哥!”

大华哥迟疑的看着我,略微有些吃惊:“轻扬?”

我笑得很勉强:“好久不见!”

他豪爽的一拍我的肩膀,笑骂道:“你这个臭小子,说不见就不见了,害我一顿好找!说说,这两年都去哪里鬼混了?还学会抽烟?”

我真的没空跟他叙旧,直接了当开门见山的说:“大华哥,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笔钱?”

他惊讶的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番,大概我这副行头看起来真的不像缺钱的样子。然后沉默了半晌,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根,自己也抽出一根点上。

“很缺钱?”

我深深吸了口烟,点点头:“发生了一些事情,急需要用钱。”

他突然豪气­干­云的一声大笑:“行!有困难知道来找我,就说明你把我当哥们儿,哥们儿怎么说也不能亏待了你!跟我回家慢慢说!”

我想,我喜欢大华哥就是因为喜欢他这副豪气,跟印象中的老大有点像。

大华哥家在一处不起眼的居民区里,十二楼,三室一厅的屋子,有点陈旧,几乎没怎么装修,家居摆设也完全体现出他是个孑然一身的单身男人。

一进屋,大华哥就忙不迭的收拾那摊了一茶几的啤酒瓶和袋装食物,边忙活边道歉说:“对不起啊,这家里没个女人的,就是这个样,整天乱八七糟的!”

我记得当年老大和大成哥两个人都喜欢把“乱七八糟”说成“乱八七糟”,我纠正他们,大成哥总是笑着解释说一部分东北人就是喜欢这样说。

他们都有着北方人的豪爽和随心所欲,使得一股前所未有的亲切感油然而生,我笑着帮着他一起收拾。

大华哥给我倒了杯微凉的白开水,抱歉的说:“不好意思了,家里连个茶叶都没有,那帮孙子一过来呼啦就是一大群,没人喝茶的,都喝啤酒!”

“怎么一直就忙着道歉呢?”我坐在沙发上笑着问道,大华哥虽说是个有些蛮横的黑道大哥,不过还真是可爱。

“看看,瞧我这记­性­!带你回来是听你说正事的吧?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想到我老家的几个弟妹,也像你这么秀气,不过老早就会下地­干­活了...”

“过年回去看看他们啊!”

大华哥定定的看着我,点了支烟,露出哀伤的表情埋头弹了弹烟灰:“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这么失败的大哥了...”

他狠狠的抽了口烟,幽幽的说到:“我十六七岁那会儿野,不好好读书跟一群不良少年厮混,吃喝嫖赌样样来,还欠了一ρi股高利贷,害的爹娘倾家荡产替我还债,弟弟妹妹全都辍了学。到最后他们还指望我能浪子回头改过自新,可是我却彻底混进了黑道。”

原来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这样当儿子的当大哥的,你说失败不?所以出来混的这些年,我除了往家里寄钱从来没有回去过。我怕啊,我没脸回去见他们。”

“大华哥...”

“啥?你说!”他似乎完全沉浸在往事里,心不在焉的说。

“我哥...是个通缉犯...”我抬起头正视着他。

他讪讪的笑道:“对呀,这事儿我知道,还是我给你查出来的。”

“可是我哥生病,我需要钱,很大一笔钱...”我双手交握,埋在膝盖里不停的发抖。

他不笑了,直直的望向我。

“所以,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你在家人心目中还是无可取代的儿子,无人能敌的大哥。就像我哥那样,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我都能理解他原谅他,无条件的对他好。”我看着他的眼睛,诚恳的说:“回去看看他们吧,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不定,情况没你想象得那么糟糕。”

他缓缓垂下头,眉头皱得很深,默不作声的抽完一支烟,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些血丝。

“你需要多少钱?”他随意的岔开话题。

“五十万。”

他又沉默了,又叼上了一支烟,皱着眉头站起身走进房间,他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不一会儿,他又走出来,递了个信封给我,咧开嘴笑着说:“这里有八万现金,是最近抓到个欠债的孙子讨来的。这信封一直藏在我的破鞋里,所以有股臭味,你别介意啊!”

我默默的接过,他又掏出钱包,抽出张银行卡放在玻璃茶几上,推到我面前,说:“这里面应该也有个十万八万的,是我的私房钱,你也拿去。这些钱啥时候还都无所谓,大华哥我虽然是个放高利贷的,但不收兄弟你的利息,你借多少年都行。”

我感到眼睛发涩。

“本来我能给你更多的,只不过最近欠债的孙子太多了,追都追不回来。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要是能给我抓到个把两个,再弄点钱回来应该不成问题,有钱了我再联系你...哎哎哎,怎么哭了?”他忙不迭的递面纸给我。

萍水相逢,你­干­嘛对我这样好?让我对这个世界还有所期待,让我以为除了哥哥之外还有值得我为之付出的人。

他坐过来慌乱的替我擦眼泪,一边抱怨着:“你丫别哭,你大华哥我最看不得人哭,这小脸蛋,比女人还娇媚,哭成个花猫脸多难看!小时候,我弟要是敢当着我的面哭我铁定揍他!男孩子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哎哎哎...怎么越哭越凶...”

男孩子?如果他知道我是怎样引诱那些对我有意的男人,在床上用怎样屈辱的姿势去迎合他们,拿了钱就走的时候有多么贪婪,也许他就会觉得我恶心。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我撞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大声呜咽。

他没辙了,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傻小子,这些天受委屈了吧,怎么不知道早点来找我?”

我只是哭,把这些日子以来不能对哥哥说的委屈害怕不安全都哭了出来。

“好啦好啦,别哭啦,算我求你...”大华哥头疼的说,“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先来找我,知道吗?等等,你身上怎么了?”

他惊异的看到我脖子上的红痕,忙扒开我的衣领,却看到更多的红印。我慌乱的挣脱开他,把衣领按得紧紧的。

我已经,够肮脏够丑陋了,能不能别揭下我的遮羞布?

“给我看看!”他的语气里丝毫不缺乏做兄长的威严。

“没...没什么,皮肤过敏而已...”我用手背胡乱的抹了两把眼泪,抽抽搭搭的回答。

他­阴­沉着脸,一把将我拖进他怀里,二话不说就扒开了我的衬衫,却看到白皙皮肤上的满目疮痍。那个台湾老板昨晚玩得太过火,我差点被他折磨到晕死过去,不过好歹,我还是挺过来了,他出手大方,直接摔给我两万块,让我今晚再去同一个房间等他。

“你在做什么赚钱?”大华哥毫不留情的质问我,“卖身?”

被拆穿了,再多的掩饰也只是多余。

我放松肩膀,低低的埋着头,嗫嚅着说:“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弄到钱...”

啪——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大华哥颤抖着手,喝道:“我这是替你哥教训你!”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垂着头不吱声,拭了两把眼泪。

大华哥到底还是心软了,长长的叹了口气,把我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扣好,按着我的后脑把我揽进怀里,抚摸着我的后背宽慰道:“给你哥看到,他会伤心的,他宁愿自己生病也不会看到你这样,怎么这么傻呢?比我小弟小妹还傻...”

我默默无声的流泪。

这些屈辱的印记,哥哥已经看不到了。

“以后,别再做这些事情,钱我会替你凑齐,你只管在医院照顾你哥就好了,知道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知道自己该怎样做,大华哥已经帮了我不少了,我不能欠他太多。我想靠我自己的力量和哥哥一起度过这个难关,所以今晚还是得去。

☆、狼窟

74

我双腿发软,筋疲力竭的坐进一辆豪华商务车,那位中年秃顶的台湾老板坐在我身边接着车中暧昧的黑暗不停的抚摸我的大腿内侧。

“小洛啊,你这么乖巧这么漂亮,我今晚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台商笑得慈眉善目。

一个多小时前,这个男人还腆着啤酒肚把我按在床上狠狠蹂躏,表情像头疯狂的野兽,而现在却笑得像肯德基爷爷。

为了他承诺我的那个数目,我答应今晚跟他走。

我们的车停在护城河边的一栋别墅前,他用肥厚的手掌包着我的手,拖着我进屋,我有些忐忑不安的跟着。

别墅里面灯火通明,宽敞的客厅里摆上了一张大餐桌,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闪闪发亮的餐具以及我叫不出名的­精­致的食物。三个看起来是他朋友的男人正围着餐桌觥筹交错,看到我们进来都停止交谈,朝我投来惊艳的目光。

“白老板,又换新宠了?”一个三十五岁上下,带着宽边眼镜的男人朝我指了指:“长得不错!”

白老板一脸春风得意的牵了我的手走上前去,让我挨着他坐下,站起来介绍道:“这是小洛,我在圈子里新认识的孩子。小洛,这是浙江的钱老板,香港的杜老板和陆老板,他们都是我的生意伙伴。”

我乖巧的朝他们点头致意,却笑得脸部僵硬,因为那三个男人正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很漂亮的孩子,只是,白老板你都这个年纪了,还行吗?不行的话把这孩子让给我,价钱好说!”钱老板一席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杜老板笑着点了支雪茄。

台商大度的笑着摆摆手说:“我这次带他来就是给大家看看,毕竟咱们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好东西还是要一起分享的嘛!”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心里咯噔一下,狐疑的看着他布满皱纹的侧脸。

“哎呀,你别把人家小孩子吓坏了!”瘦高的陆老板放下红酒杯,从放在座位后面的皮包里掏了掏,掏出一叠红钞票出来,递给我说:“来来,小洛,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看那厚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什么都没做就有钱拿,这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事?我迟疑着试探的伸出手去。

一旁的杜老板坏笑着撞了一下陆老板的胳膊肘,使得他手一抖,那一叠钱散了开来,撒在地毯上,飘得满地都是。

“哎呀,小洛,不好意思,你自己去捡吧!”陆老板笑着说。

“没、没关系,谢谢陆老板。”我看着满地的钞票,咽了咽口水,蹲□去,一张一张的拾起地上的毛爷爷。

“哎呀,这里还有一张!”有人指了指桌子下面,我顺从的伸过手去却怎么也够不着,只好双膝着地,爬到了桌子下面。

头顶晃眼的灯光下,我看不到那群人戏谑的表情,但是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的嘲讽和不屑,以及那一双双闪烁着贵气光泽的皮鞋不时会碰一下我的脸。

小时候被人逼着下跪,哥哥第一次打了我。

而现在,没有人在看着,我跪一下就好,我真的是...很需要钱。

“小洛,这里也有哦!”有人指了指自己双腿之间的脚下。

我一点点挪过去,刚想伸手去捡,却冷不防被人一把抱住腰。

陆老板已经直接摸索到我的拉链,一把就扯下了我的裤子。

“你做什么?!”我红了脸,奋力挣扎。这房间里还有很多人看着,很多人!包括来收拾盘子的女佣人!

陆老板俯□来,贴着我的耳垂低声说道:“别捡了,把我们伺候好了,这些纸片你要多少有多少!”

他粗暴的扯掉我的裤子,连同­内­裤也一并扯破了,又一双手伸过来,直接撕了我的衬衫,扣子全飞了,打在脸上,生痛。

我茫然的抬起头,却看到一张张充满欲望的脸。

“老白,你怎么玩的?把这孩子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真是倒胃口!”有人高声抱怨。

“还有这里,都肿了,我看看里面受伤没有!”身后进去了一根手指,我弓起腰,强忍住恶心的感觉,浑身开始颤抖。

有人捧起我的脸,啧啧赞叹道:“这双眼睛,真漂亮!真想挖出来摆在瓶子里收藏呢...”

“白老板,深喉你玩过没有?”有人把嘴欺了上来。

身后又多出一双手,紧贴着皮肤滑到我的前胸,在那两点上用力的揉了揉,又用两个指头扯住往前拉了拉,撕扯的疼痛让我呜咽出声。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可是,钱呢,钱要从哪里来?

“等、等等...”我努力的仰起脸,露出一脸天真无害的表情说:“三十万,一共三十万。”

杜老板一边脱衣服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我,笑着问道:“自助?”

所有人都笑了。

我憋红了脸,却仍然绝强的不肯松口:“我会让各位老板满意,只收三十万,这个机会很难有的。”

三十万,只要再有三十万,哥哥就有机会活下去,我们,也就有机会一直在一起。等哥哥病好了,我们就回去,回西藏去,在雪山下建一座小木屋,圈一块地建牧场,冬天窝在小木屋里喝青稞酒吃­奶­豆腐,再也没有人能来打扰我们...

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们...说好的...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呢?

是啊,他圣洁得就像远处的雪山之巅那样不可亵渎,而这样肮脏、这样不堪的我,还会有机会,留在他身边吗?

混乱的脑袋里充满了各种嘈杂的声音、混沌的空气。

有人掀了桌布,餐具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有人喝骂了前来收拾的女佣碍事,女佣惊恐的看了我一眼,哭着跑开。

我被脱光了衣服按在被清空的餐桌上,看着灯光下那四个目光贪婪的男人,闭上眼睛,任人宰割。

生意成交了。

有人含了一口烈酒喂进我的嘴里,虽然知道酒里加了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咽了下去,有时候,吞些催|情药反而是好事,起码它可以让人忘记屈辱忘记痛苦,全身的感官只集中在­性­/器官上,也可以让人忘记那些,恶心的脸。

我很快就被掺了很多催化剂的烈酒麻痹了感官,下面炽热滚烫,一心只想有东西填满那道空虚的缝隙才能让那个硬挺挺的东西里积蓄的能量释放出来。

我扭动着腰肢,媚眼如丝的看着灯光下晃动的人影。

有人俯身爬上来,把我的腿分开到最大,紧紧压在胸前,在温暖­干­燥的入口处抹上清凉的液体然后毫不犹豫的贯穿。

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到,让我恍惚有种错觉。我们相拥在冬天温暖的小屋里,哥哥英俊刚毅的脸,他有力的律动,炽热粗糙的大手,令人窒息的吻...那些来自于鼠蹊部的快感全都是他带给我的,耳边全是他低沉的喘息...

他像沙漠中饥渴的旅人一样不满足,一次又一次的要我,玩弄我前面红肿的蓓蕾,深入我的­唇­舌直到抵到喉咙处,被撑大的入口怎样也无法合拢,有黏黏的液体一直往外淌,不多时便又被封住。

我不住的哀声叫唤,混乱之中挥舞着双手,可是什么都抓不住。

不堪入目的表情,不堪入耳的叫骂,我承认我没有­操­守,为了钱便自愿躺在这些男人身下辗转承欢,可是,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眼前一片玫瑰­色­的斑点,在黑暗中不断扩大,头脑中一片空白,我哀叫着全身颤抖的失去意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身­祼­/体躺在冰冷坚硬的玻璃桌面上,浑身都是斑斑驳驳伤痕累累,粘满让人恶心的液体,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

我试着翻了个身,那些滑不溜秋的粘液却在玻璃桌面上打了滑,我掉在地毯上,□一阵刺痛,我揪过沾满酒渍和汤汁的桌布,把自己身上简单的擦了擦,裹住全身,双腿颤抖着站起来,□粘腻,低头一看,白­色­的液体混杂着醒目的红,止不住的往下淌。

吃惊的伸手在|­茓­口处一摸,痛得揪心,掌心里满是猩红的液体。

昨晚太激烈,受伤了,还真是弱不禁风的身体。我一边拿过餐巾纸擦拭着血迹一边苦笑着,扶着墙往浴室走。

把身上那些让人恶心的赃物洗得­干­­干­净净,皮肤都被揉红了,我发誓如果人体有拉链的话,我一定会把整层皮剥下来,里里外外用刷子刷!

我仅有的东西,这副漂亮的皮囊,现在也被污染了个­干­净。

一无所有。

如果被哥哥知道我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会怎样看待我?会不会,又像当年我试图接近他,却被豆芽侮辱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一样,充满不屑和厌恶?

带着满心的罪恶感,在阳台找了件宽大的白衬衫套上,扶着楼梯扶手,像个腿脚不便的老人一般,一步一步的挪上楼。

我得去,要回我的报酬。

作者有话要说:A:你丫能再重口味一点么?

B:你丫能再狠一点么?

C:你丫除了虐你还会点啥?

我:(摊手)正如某­肉­所说,冷文的好处就是再­肉­也不会被发现~

☆、调 教

75

几位老板在楼上书房里打麻将,看到我进来,齐刷刷的全都看向我,眼中满是嘲讽的笑意。

我的笑容僵硬,垂下眼睑,尽力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说:“老板们,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可以拿回我的酬劳离开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钱老板悠闲的喝了口茶,捧着茶杯靠在椅背上笑着说:“小洛啊,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我记得你昨晚可是一直浪叫不绝啊,自己爽过了就忘了我们了?”

我用充满哀求的表情的瞥了他一眼,说:“我只不过是个出来卖的,老板们玩过就忘,以后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还请各位老板高抬贵手放过我...”

我话还没说完,钱老板把手里的麻将往桌上啪的一拍,震得我浑身一个哆嗦,我明显底气不足的青白了脸­色­。

“昨天我许诺给你三十万是吧?”钱老板走到我跟前,脸­色­­阴­晴不定的问我。

“对...”

“我好像没有在前面加上期限吧?”

那四个男人戏谑的看着我。

我脸­色­一凛:“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钱老板用力将我按在门上,整个人便压了上来。

“不要!”我惊恐的想要往后缩,却被两三个人揪起来,按在铺着绿­色­丝绒的牌桌上。

衣服被扯碎,一粒淡蓝­色­的透明药丸被强行塞进嘴里,那双手还留恋的伸了三根手指进来,在我­唇­舌之间抠弄。

“真想在你身上多挖几个洞,让我们一起上你,你说好不好?”不知道是谁喘着粗气趴伏在我身上,在我耳边幽幽的问。

浑身滚烫,意识渐渐模糊,我在他们一片叫好声中堕入深渊。

之后我就被喂了药,捆了双手,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只有意识到女佣进来喂我食物的时候我才用被单裹住身子,其他时间全都赤/­祼­着。

有面目模糊的男人进来,毫不怜惜的在我伤痕累累的身上泄欲,我也只是麻木的应付着,入口处已经痛到麻木,那些黑­色­的血结了茄又被撑开,之后再结痂,最后索­性­被塞入各种各样的坚硬冰冷的器具,他们说那是调/教工具,用于入口处的扩张。

我不知道这样地狱般的日子一共过去了几天,一段时间之后,我放弃了希望,我明白我可能快死了,那样每天每天的吃烈­性­催|情药,身体变得极其敏感,稍微一点刺激我就能□,然后哀求他们给我,没有一点自尊可言。

在意识清醒的时候,我总是硬邦邦的平躺着,流着泪,想象着哥哥独自坐在幽暗的房间里等我。他看不见,不知道有没有饭吃?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以为我嫌他麻烦抛弃了他?

也罢,他这样以为也好,总好过让他知道他亲爱的小弟死得如此凄惨,如此没有尊严,竟然是被一群男人玩死的,说出去脸上也没有光彩吧。

我没有机会没有能力赚钱替他治病了。

我意识混沌,被反绑着双手趴伏在地上,逐一向他们问候道:“主人,欢迎回来...”

“小洛真乖啊,今天后面放了东西没?有没有爽到?”面目狰狞的男人摸了摸我的头。

“有...啊...”我下意识的开口。

这段日子我学会了服从,因为如果有一点忤逆他们的意思,轻则招致一顿鞭打,重则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然后戴上各种成|人玩具扮小丑给他们看。

不过是在等死罢了,那一点自尊算什么呢?

男人捏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他看着我涣散的瞳孔,笑着说:“还是最最喜欢你这双眼睛了,不如挖出来给我收藏吧!”

浑身止不住的颤栗,耳朵里回荡着他恐怖的声音。

“好不好啊,小洛?”

“不...”本能的拒绝。

“那我出三十万跟你买两只眼睛,好不好啊?”

“不...”摇头,拼命的摇头。

“那你还想要回那三十万吗?”

“啊...”点头。三十万,我不就是为了那三十万而来吗?

“既然要钱,就要付出代价,小洛不乖哦,该打!”男人邪恶的把玩着一根鞭子,然后又塞了一粒药进我嘴里。

药丸溶化之后,鞭子啪的一声落在我的背部臀部,我立刻起了反应,磨蹭着双腿,想要得到更多的快/感。

“主...主人...”

啪——

这一下结结实实的竖着下来,抽打在我的股缝间,我浑身颤栗起来,哀嚎着喷出浊白­色­的液体,只是下/体很快又昂起头来,叫嚣着寻求更深的刺激。

“给我...嗯...我要...主人,求你...”浑身上下都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一旦被这种痛苦得不到抒发的感觉所控制,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入口处被撑得结结实实的,那男人把我翻了个身,一点一点的拔出那根被我体温捂热的东西,整个人突然就轻松了,也变得难以忍耐的空虚。

他揪着我的臀瓣就冲了进来,近乎野蛮的在我身体里抽动,旁边的难热递给他一杯威士忌,他接过抿了两口,对着我兜头浇下。

烈酒沿着我伤痕累累的背一直流下去,流到股沟的伤口里,火辣辣的痛,然而这却是比身后充实的律动摩擦更为真实更为强烈的刺激。

“嗯啊啊啊...”我仰起头哭了出来,视线模糊,下/体不住的跳动,黏稠的液体喷满下腹。

有人挡住我的视线,他揪着我的头发,捏着我的下巴,把滚烫坚硬的家伙塞进我嘴里。我饥渴难耐的扭动着腰肢,身后的那一点刺激根本就无法满足我。

咣的一声巨响,有人踹门进来。

我还没能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群男人惊慌失措的指着闯进来的人喝道:“什么人?!”接着他们各自找衣服蔽体,却猝不及防的被揪着胳膊,按倒在地上。

领头的是面­色­不善,看到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唐子谦。后面是一群保镖模样的男人,然而我在破门而入的那一群人里看到一张我日思夜想的脸。

我怎么可以,被他看到我这样丑态百出的样子...

躲起来...

躲到他找不到我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死去...

我拖了一条白桌布裹住□,然后爬进了沙发的间隙里,全身不由自主的发抖。

唐子谦板着脸,蹲在沙发前,逗小狗一般朝我招招手,命令道:“出来!”

我双臂环抱住自己,把脸缩在膝盖之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唐子谦叹了口气,盘腿往地板上一坐,好笑似的看着我:“行啊,说你二你还真的越来越二?你真是出息了,啊?把自己整成这副德行,你这是要折磨谁?”

我垂着头,泪眼模糊。

他双手抱臂,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话:“你可千万别以为我带着这么大阵仗的人特地来营救你,我没那么英雄,只是你哥找上门来跟我要人,还差点砸了我的场子,我这是迫不得已,不然我才不会来救你这个作茧自缚的家伙...”

他话还没说完,衣领就被人拎了起来,整个人被扔在一边。

哥哥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看不见,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写着他能看到我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默不作声的把手伸到我面前。

我睁着朦胧泪眼,抬头看他。

哥哥瘦了不少,看起来我不在的日子他没有吃好,锁骨分外的凸出,呼吸缓慢而沉重,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现在强压着怒火,可是对着我露出的表情竟然是...

那么温柔。

虽然那双眼没有焦距,看不到我卑微屈辱的样子,可是这样温柔的表情我怎能拒绝?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像怕烫手一般小心翼翼的触了触他火热的手心。

他闪电一般并拢手指,将我的手牢牢的禁锢住,动作迅捷得像小时候我们一起埋在雪地里的用于捕捉黄鼠狼和野兔的机关。

我被他拖了出来,用一块毯子裹紧,脸朝下扛在肩膀上就往屋里走。

虽然他肩膀上凸出的骨头硌疼了我的肚子,可是我动也不敢动,哼也不敢哼一声。

哥哥发起火来,很可怕...

“喂,喂,一找到人就把我扔了?好歹我还有那么多弟兄们,等等,这几个男人怎么办?”唐子谦在身后追着哥哥嚷着。

哥哥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皱着眉回头眼神空洞的面对着那个聒噪的家伙。

唐子谦忙捂住嘴,小声嘀咕:“算了,当我没说...”

“谢谢你。”哥哥面无表情的说了那么一句。

唐子谦愣了愣,然后是一脸看到外星人一样的表情。哥哥对除我以外的人,真是冷酷得不像话。

“在这儿等着。”哥哥丢给他一句,回头扛着我继续走。

“靠,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本少爷发号施令了?你不就是打架比我强那么一点点嘛!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喂,你别走,咱们下次再单挑...”

身后的吵闹被哥哥呯的一下关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为什么昨晚没有更?

存稿箱神马的果然不可信!

今天会双更,一共大概还有三四十章,

早点写完去画画,

一边画画一边构思下一个故事,

近几个月把业余时间全部用来码字,

我的影拓四摆在那里落了一层灰。

不知道哪位大神说过:写作,是一个人的修禅。

可是我想说:艺术,也是我的修禅。

以上~

☆、唐少爷

76

他轻轻把我放进浴缸里,然后拧开水龙头,在浴花上抹上沐浴露,轻手轻脚的替我搓洗脏污不堪的全身。

沐浴露泡沫渗进伤口里,我疼得浑身直打哆嗦,却固执得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你也知道痛?”哥哥粗糙的大手在我身上摸索,似乎在检查看有没有需要处理的大伤口。

“你还知道廉耻吗?”哥哥的表情冷硬如铁。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也几乎冷硬如铁。

他的这句话,比我全身任何一个伤口都要厉害百倍,像用了把利刃一般隔开心里的伤口,皮­肉­外翻,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他说的没错,我早就不知道把廉耻二字抛到哪里去了。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他跌坐在地上,失神的眼睛满含着质问。

“你走开...”我的声音嘶哑无力。我是个不知廉耻的人,就让我被他们折磨死好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全都走开,别来烦我...”我自己草草的刷洗了一下,从浴缸里爬起来,拿一块浴巾包住身子,颤颤巍巍就往外走。

我得把那三十万拿回来,那些被我抛弃的自尊,不能白费。

被人霸道的从背后圈住腰,紧紧的按进怀里。

我停在那里,任他抱着,痉挛的肌­肉­拉扯身上的伤口,一阵阵麻木的刺痛。

“你难道不知道我会痛?比你更痛...怎么还是那么傻?傻得像白痴一样...”印象中,哥哥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煽情这么琐碎的话。

他甚至都没有说过爱我,从来没有。

“每天那么晚回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他厮磨着我的耳朵,喃喃的说,“身上带着那么多男人形形­色­­色­的气味,你以为看你这样我心里好过?”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也对,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哥哥的眼睛,就如同十四五岁­骚­动的年纪暗恋他被他一眼看穿一样。而现在,同样没有什么能瞒过他失明的眼睛。

他温柔的抚摸我的头说:“你以为这样为我我就会感激你?我最想要的,只不过是在最后的时间和你在一起,我以为你总会明白过来,可是怎么还是那么傻...”

我努力在他禁锢我的怀里抬起头,颤抖着摸上他的脸,哀泣着语无伦次:“三十万...我还差三十万,我可以找医生治好你,只差这三十万而已...我没有办法...对不起,哥...我没用,我真的没有办法...”

剩下的话语被一双温软的­唇­堵在喉咙里。

脑海里飘来一朵暗云,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我惊恐的使劲浑身解数挣脱开来,捂着自己火烧火燎的­唇­一步步后退。

他不知所措的垂着手站在那里,脸上写满疑问。

够了...

我真的...很肮脏,别污染了你自己...

我那满身看不见的污迹和尘垢,怎么可以脏了那样圣洁­干­净的你?

我会自我厌恶,无法饶恕这样的罪恶。

“出、出去吧,唐子谦他们还在外面。”我说完,看也不敢看他一眼,逃跑一般拉开门,奔出浴室。

房间里的气氛沉重,唐子谦带来的五六名彪形大汉把那四个人牢牢的按在地上,他自己则是叼了根烟,手中把玩着打火机,面­色­不善的看着那四个人。

我一眼看见那个最初带我来的台商,走到他跟前,坐了下来,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站着和他说话了。

“白老板...”

我一叫他就看见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抬起涣散的眼睛看着我。他看起来被打得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带着血。

我微微一笑,把手摊在他面前:“三十万。”

他哑然的张大嘴。

“给我三十万,咱们的帐一笔购销,我就当这件事是个交易,你情我愿!”我努力装作豪迈的朝他手舞足蹈,以便使他放松点。

“轻扬。”哥哥在后面叫我。

叫我­干­嘛?没看到我在讨回我应得的?我头也不回的继续对那台商滔滔不绝:“本来嘛是一项挺愉快的生意,偏偏你不知好歹要对我图谋不轨,当然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使尽手段勾引你不过就是为了你口袋里的钞票,现在这个交易结束了,完成了,我只不过付出比较多一点的代价而已,就当给你优惠,钱嘛,本来也不是那么好赚的,您老现在可以付钱了吗?”

我坐在地毯上若无其事的对那个已经神志不清的人絮絮叨叨,把自己那些天所受的虐待和屈辱全都轻描淡写。

我真的,很怕哥哥会难过。

那白老板像是听不懂我的话一样朝我直翻白眼。

“我靠唐子谦!你不会是把人打傻了吧?!有没有搞错?老子的酬劳还没要回来呢!”我扭头冲着唐子谦大吵大嚷。

他呆坐在我身后直愣愣的看着我。

我刚想冲他指手划脚教训一番,却一个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今天这一个个的是怎么了?平常总是滔滔不绝的教训我的唐老师唐教导主任唐老板这会儿居然双臂颤抖的抱我,在我耳边沉痛的说:“钱我会想办法弄给你,别再那么作践自己...我会难过,会受不了...”

嗯,我开始相信,今天有一种名为“煽情”的病毒把我哥和唐老师一起感染了。

可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滚进了我的衣领里?

这个男人在哭?

这位平时对我那么凶那么恶毒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唯我独尊迷死人不偿命男女通吃吃人不吐骨头的唐公子在这时候抱着我咬着我的肩难抑的呜咽?

头顶笼罩上一大片­阴­云,抬头一看,哥哥­阴­沉着脸站在我们面前。

坏了!在他面前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不过刚刚在和几个男人做的时候不也是被他破门而入撞了个正着?

他已经...对我很失望了吧?

没事,凑齐那五十万的手术费,就算全世界都唾弃我也不用紧。

我就是这么豁达。

哥哥冷着脸,一手拎起一个,把我们强行分开,将我牢牢护在身后,与唐子谦对峙着,就差没在脸上写上“醋”这个字了。

他就是那样霸道,霸道得有时候我真会怀疑他会像王母娘娘那样拔下头上的钗在我周围划一个圈阻止所有图谋不轨的人接近我。

“你­干­什么?!”唐子谦红着眼睛冲他吼,像是指控哥哥打扰了他的抒情。

哥哥没有理会他的质问,扭头对我轻声说了一句:“离他远点。”

为、为什么?他刚刚答应给我钱的说...可是这句话愣是没能说出来,我感到脚步虚浮无力,身子有点晃悠。

“为什么?!”唐子谦吼了起来,“我跟小洛洛好有你什么事?就凭你是他哥?”

小洛洛?嗯,很久没人叫我叫的这么亲热了。我把头抵在哥哥肩膀上,因为它实在是太沉了。

“因为你不像好人。”哥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你才不像好人!哪有你这样当兄长的?要我有个像那样的小弟一定会捧在手心里疼,你倒好,你以为小洛洛变成这样是为了谁?!”

哥哥皱着眉抿了抿­唇­。

“对,没错,我没用,我老子有钱,可是他一分都不肯给我!谁叫他唯一的儿子家族企业也不愿意去搭理整天不务正业在外面鬼混?!他早就不把我当儿子了!我没办法凭我自己的能力给小洛洛想要的,所以才会由着你带他走,想着也许把他交给他心心念念想着的哥哥会好些。可是没想到你比我还窝囊还不如!竟然由着这帮禽兽这样践踏他!”唐子谦气愤的推了哥哥一把,却没想到哥哥稳若泰山岿然不动。

这样啊,原来唐老师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一个人,好吧,我原谅你了,谢谢你这样为我着想。可是...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跟哥哥没有关系,你别骂他...

我想说话,可是只是徒劳的动着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妈的!我到现在才知道钱这个该死的东西,缺了真的会逼死人!”他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低吼。

“你他妈的那样看着我­干­什么?!你这个瞎子!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怕了你!我今天人多,一起上也能揍得你爬不起来!你他妈的就一废物!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唐子谦说了一大堆,却发现哥哥竟然无动于衷,气愤至极揪住了哥哥的衣领冲他吼着。

哥哥咧了咧嘴,吐出一句:“废话真多,彼此彼此。”

一个充满怒气的拳头招呼过来,我知道这种完全门外汉程度的拳脚哥哥一定是可以躲开的,可是现在的他,什么都看不见,该怎样躲呢?那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侧脸,哥哥身子一晃,扑倒在地。

“妈的!老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唐子谦捋起袖子冲了上来,他手下的两个保镖也正打算着上前来帮手。

别打架...

别打我哥...

脑中一片混沌,我也扑上去,哥哥现在完全没有反击的力量,因为他看不见。

我说过的,以后由我来保护他。

怎么可以食言呢?

一个脚跟重重的砸在我胸口,穿锃亮皮鞋的脚,我听到胸腹处一声闷响,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轻扬!”

那两个人同时惊叫出声。

我清晰的看到两张脸挤进我的视野。

“唐、唐老师...我...肋骨断了...”刚才那一声闷响似乎把郁结在胸口阻止我说话的东西踢飞,无影无踪了。

“你别动,我送你去医院!”他焦急的皱眉,立刻就要打电话找120。

“等一下...”我用力揪住唐子谦的衣袖,咧开嘴狡黠的笑了,“我、我可以索赔吗...跟、跟你父亲索赔...我不要多,三十万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小唐是个好人...

☆、三人行

77

我在刺目的白光下醒来,只觉得那自窗口­射­进来的光照得我眼花缭乱。

唐子谦一脸迷茫的坐在病床前,双手握拳,眉头紧蹙,望着窗台上开得姹紫嫣红的太阳花出神。转着眼珠子四处搜索一番,确定了没有看到我想要的人。

我努力挪动着身子,这才发现浑身麻木得厉害,而且好多地方都裹上了纱布。

唐子谦发现了在病床上无力的蠕动着的我,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下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哥呢?”望着他关切的眼神,我真的不忍心给他兜头泼下冷水,可是我实在想知道哥哥在哪里。

“你哥你哥!在你心里,除了你哥之外还能有点什么?!”他果然怒了。

“钱啊...我的赔偿金什么时候有的拿?”我幽幽的说道。

在我心里,除了我哥,就只剩下印在小纸片儿上的毛爷爷了,我真的很需要钱,有钱就可以早点替他动手术,手术的风险就可以少一分,我也可以...有希望早些再一次看见他澄澈的锐利如鹰的眼。

哥哥端着餐盘推门进来,他记忆力很强,我以前只是教过他一遍怎么走,他就把这家医院的建筑和道路摸得清清楚楚,走起来就像个正常人。

他打了三分午餐,拿了一份放在唐子谦手边。

唐子谦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理会他。

哥哥也并不在意他的冷淡,坐在我床边把病床调高,把小餐桌拉过来就喂我吃饭。

花椰菜、­肉­丸子、豆腐汤,哥哥对我爱吃的东西记得很牢,虽然医院食堂里的厨子手艺并不怎么好,我还是大口大口吃着,不愿意浪费他的心意。

我心里明白,让一个盲人来照顾健全的我,会很让人鄙夷。我必须尽快好起来,如果能拿到钱替哥哥动手术,我得照顾手术后的他。

从小到大我们就是这样相依为命的,不是吗?

所以这一点一滴细微的关爱看起来都是这么自然而然,丝毫不露破绽,就像我们真的只是一对兄弟,就像我们真的不曾一起度过那两年可以在对方身上肆意放纵/欲/望的幸福岁月。

我们两个人亲昵得把一旁的唐子谦当成了空气,他终于按捺不住,端起盘子也呼哧呼哧狼吞虎咽起来。

“真难吃!”唐公子边吃还不忘补上一句。

我吃完一抹嘴,对他说:“喂,你什么时候给钱?!”

唐公子一脸吃惊的看着我:“真的跟我要钱?”

废话,被你踢的那脚难道白踢?

“少爷,我差点被你踢得内脏破裂,你好歹也要付点医药费吧?其他的就算我跟你借的行不行?这辈子做牛做马一定还你。你家这么有钱,拿个三十万出来不难吧?”我半开玩笑的对他说。

金钱这种东西真的能把人逼疯,连我这样从小老实巴交的孩子现在都希望可以通过投机取巧的方法不择手段的弄到钱。

肋骨没断,还真得感谢长身体的那些年阿爹天天逼着我们喝羊­奶­牛­奶­,虽然长得比较细瘦,但是骨头架子还是挺牢靠的。

全身上下就是那些被虐的伤痕,麻醉药一过,疼得厉害,不过也算不得什么了,真的不值三十万,如果起诉那几个老板,说不定也得不到这么多赔偿金。

“跟我要钱还那么理直气壮?小洛洛,我看你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一身是劲根本就不像受伤的样子吧?”唐子谦怀疑的看着我。

我再没心思跟他Сhā科打诨,便有些无聊的盘弄着被角,哀哀叹了口气,却瞥见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静默的站在阳台上,嘴里叼上了根烟。

“洛水生,你在­干­嘛?!”我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喝,把唐子谦惊得跳了起来。

我不顾一切的挣扎着爬下床,三步并作两步挪到哥哥身边,劈手夺过他的烟。

“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不准抽烟?!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抽?!抽死你!”我双手叉腰,像个骂街的泼­妇­一般絮絮叨叨,“老子那么辛苦的去弄钱你以为是为了谁?你不感谢不用紧你也不用糟蹋吧?老子还躺在病床上你就敢在病房里抽烟,你他妈的不顾自己的身体不要紧,你也看一下我吧?”

哥哥垂着头站在阳光里任我骂,我骂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旁的唐子谦都完全安静下来,张大了嘴巴看怪物一般看着我。

“元气十足活蹦乱跳啊,小洛洛!”唐子谦托着下巴笑了,“你身上的伤那么可怕,我还以为那几天非人的生活会在你幼小的心灵里留下­阴­影呢,看来完全没必要担心你嘛!”

给他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起来,确实刚才真是太有损形象了。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的啦!”我窘迫的摆摆手。大丈夫自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只不过是被关起来折磨了几天,纯粹是因为我贪心不足咎由自取,同志圈遇上变态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该怪谁呢?而且,我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替哥哥做手术上,他看到我那样不堪的被□都没有嫌弃我,我还有什么理由好自怨自艾呢?又不是女人,被轮了就要死要活,老子神经粗得很。

“轻扬,”哥哥抬头看向我的方向,轻声说道:“你没事我很高兴。”

我怏怏的低下头摸了摸鼻子:“是、是吗?”

“可是,我并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他平静的对我说。

就是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才偷偷摸摸。

他靠近我,双手搭在我肩上,说:“比起你那么辛苦的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手术上,我更在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你能明白吗?”

“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事,哥。从小到大都是你那样照顾我,你能不能让我也为你付出一次?一次就好,虽然这个手术成功率小得可怜,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我心里酸楚,“我们分开的时候你为我打算好了一切,你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你的安排?这一次,你可不可以听我的?”

哥哥微笑着摇了摇头:“要不是遇到你,我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我活得已经够久了,已经不能再奢求什么。开颅手术失败的结果我心里很清楚,比起一辈子像个废人一般神志不清的躺在那里拖累你,我宁愿你从来没有遇见我。”

“这么说即使我能弄到钱你也不肯接受手术是吗?”

哥哥紧抿着­唇­,轻微的低了低下巴。

我突然双肩就放松了,了然的点点头:“嗯,从小到大,一旦你决定的事,谁都没有办法改变。我不会强迫你的...”

我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唐子谦动作迅捷得像一阵风,一拳击在哥哥脸上。

哥哥退后两步,跌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望向我们。

我尖叫一声,揪住唐子谦喝道:“你又­干­什么?!”

“放开!”唐子谦红着眼,用力掰开我的手,指着哥哥吼道:“你还护着这样的家伙?!他刚刚说什么你听见了没有?!我活了二十多年,如果有个人能像你对他一半好那样对我,我命都可以送给他!可惜迄今为止出现在我人生里的那些人,一个个不是阳奉­阴­违就是看在我老子有钱有势的份上对我这样废物一个的花花公子殷勤备至!我虽然不学无术可是那些个人在心里怎样骂我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叫洛水生是吧?我记着你了,以后你弟弟归我,我绝对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让你再糟蹋他一片真心!小洛洛,我们走!”

唐子谦拽着我的衣领就把我往外拖。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冲他吼道:“你算哪根葱?!我们两兄弟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便走过去坐在哥哥身边,心疼的摸着他有些红肿的下巴,问道:“很疼吗?”

还没等哥哥答话,唐子谦扑了过来,这回看来他是真的发了狠,双手直接穿过我的腋下,死死钳住我的腰,一口气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拖到门外一扔,呯的一下关上门反锁上。

“唐子谦你这个混蛋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我哥乱来我、我就...”我气愤至极,一时没词了。

这个家伙想对我哥怎样?!

我拼命捶打着门,吼道:“唐子谦你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

“给我安静点!”唐子谦在里面一声怒喝,紧接着就想起玻璃碎裂的声响。病房门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我听到哥哥在里面发出一两声难耐的闷哼,桌子椅子砸在墙上的巨响,还有唐子谦不时的怒吼。

“还手啊!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还手?!你是不敢跟我单挑?”

“不接受治疗等死是吧?既然你等得那么辛苦,我就早点送你上路!”

“痛吗?很痛吧?你有没有想过小洛被折磨成那样他会不会痛?他那样痛苦全是为了你!我现在要你十倍八倍的还回来!”

搁物架被掀翻的声音,金属床架被撞得挪动的刺耳摩擦。我吓坏了,慌慌张张的跑去叫了两个保安过来。

房间里已经完全恢复了宁静,我担忧的敲了敲门,保安贴在门上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然后互相使了个眼­色­,用力撞开了门闯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唐子谦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用两个膝盖把哥哥死死的制住,按在地上,一手卡住他的脖子,一手朝他挥舞着拳头,喘着粗气说:“起来啊!你这个混蛋!你不是很能打嘛!现在在小洛面前装什么可怜?你给我起来!”

我和两个保安一齐冲过去,七手八脚的将那个疯了一般的唐子谦从哥哥身上拉开,一个保安制住他,另一个跑去叫护士。

哥哥躺在满是玻璃碎屑的地上,眼圈红肿,嘴角还挂着血迹,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在流血。他侧着头,睁着空洞的眼睛失神的看着空气中的一点发呆。

“哥...”我颤抖着捧起他的脸,为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他面无表情,呆愣愣的望向我的方向。

“哥,你怎么样?”我几乎带着哭腔,“你别吓我...”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的吐出几个不清晰的字眼。

“我...我想...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永久居留》,泪流满面...

那震撼,比当年看《断背山》的时候都来得强烈。

☆、相知

78

我惊异的看向唐子谦,他已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悄悄的朝我做了个“V”字形的手势,挣脱开那个保安,理了理凌乱的衣服。

我眼中带着泪光冲他感激的一笑。

虽然我并不赞同这样粗暴的方式,但是他确确实实的激起了哥哥的求生欲,比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一百句都来得更为真实有效。

只是一点皮­肉­伤,不严重。医生在替哥哥治疗的时候,我退了出去,悄悄的坐在唐子谦身边。

那保安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盯着他,生怕一个闪失这位大少爷又要暴走。

唐子谦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摸出烟盒子,抽出一支点上。

我注意到他脸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像是被玻璃划破的,渗出的血已经凝固。

我摸出一块手帕递过去,柔声说道:“擦一擦吧!”

他一瞬间有些失神的看着我,愕然道:“什么?”

我微微一笑,自顾自的伸过去,轻轻擦拭着那道血迹问:“疼不疼?”

他竟然一下子红了脸,窘迫的按住我的手抢过手帕自己胡乱擦了擦,慌乱的移开视线,讷讷的说:“不疼。”

“子谦,谢了。”我低低的说了一句。

“啊?”他呆住,可能是对我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有些适应不过来,曾经的我,只会冷笑着略带嘲讽的称呼他为“唐老师”、“唐老板”、或者是“混蛋”。

“我说,谢谢你。”我微笑着又重复了一边。

“喔。”他这才醒悟过来,抓了抓头发,看着我傻笑了一下。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时牙尖嘴利嘴皮子上吃不得一点亏的男人如此真实坦率的一面,他慌乱木讷的样子竟然多了几分可爱。

“对不起...”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什么?”

他有些烦躁的扭过头看着那簇盛开的茉莉花,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这人,从小嘴巴就厉害,得理不饶人,可是在说服人方面却像个白痴,所以...所以看到你哥那样,才忍不住打了他...你别介意,我、我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样...”

我冲他理解的笑:“我说一百句也敌不过你几个拳头。”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一转身按住我的肩膀,对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关切的问道:“那个,你真的没事?”

“没事。”真的没事,我差不多已经快忘了那几天地狱般的生活。

“那些混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他咬牙切齿,恨恨的说。

我按住他激动的手,劝道:“别那样,是我咎由自取,主动去招惹那个变态,还是早点息事宁人吧,要是事情传出去闹大了,恐怕招致舆论,而且我怕是也没脸在这里呆下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欲言又止。

“喂,你和他,是那种关系吧?”

我哑然失笑,这家伙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和哥哥之间还只是兄弟情吧?还真是单纯得可爱!

“嗯,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兄弟之间做出这样的事,大概是为世人所不齿的。

他一脸受了伤的表情,放开了我的手,失望的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那次他拖着我从双城离开吧!”我记得那晚哥哥被我气昏了头,又在那盒激素药的刺激下变得兽­性­大发,粗暴的吻我,报复­性­的进入我,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虽然又害怕又疼痛,我还是带着一丝期待颤抖着抱他,回应他。

“我是问你...你什么时候...”他垂下头,两个食指对在一起。

我明白他是在问,我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了超出兄弟之外的感情。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开始了我缓慢的叙述。

我发现长大了的唯一好处是可以极其自然的说“十多年前”这个看起来很深沉很遥远的字眼,并且不会带上一丁点少年强说愁的味道。

我从和哥哥的相遇开始说起,毫无保留的,把这十多年我们一起成长的故事,带着回忆­性­的口吻说了出来。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了,我还是希望有人能记住这个故事,记住这段算是有些坎坷有些辛酸又算是­精­彩的生命历程。

我说完的时候,毫不客气的伸手掏了他的衣兜,摸出烟盒子拿了根烟抽,我需要调节一下情绪。那保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识趣的离开了,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以及医院特有的带点­阴­森森的空气。

很多人在这里出生,很多人在这里死去,或许,那些没有归宿还在这里游荡的灵魂听到我的叙述也唏嘘不已,正在摇着头叹息吧。

唐子谦自己也点了支烟,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把头后仰,后脑勺一下一下的磕在木质椅背上,缓缓吐出口气。

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我们各自在思考着什么。他似乎很受伤,因为他从我的口气里,听出了我对这份感情的坚定不移。

“我老爸很有钱...”他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紧接着,他像是交换似的开始了他的叙述。

“他从小就要求我学这个学那个,一心想把我培养成他合格的继承人。”

我了然的点头,像他这样的出身,注定是没有自由选择的余地的,这并不奇怪。

“可是我烦那些东西烦的要死!你知道我这人,生来浪荡,怎么可能学着去做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成天被那些一板一眼的应酬束缚得死死的,连自己的情感生活都不能有!”

“所以我从小就叛逆,常常把我老爸气得半死,中学时到处惹是生非没少被老爹关起来揍。到了十八岁索­性­从学校溜了出来再也没有回去,成天在外面游荡,无所事事,挥霍人生。”

“老爸很无奈的找到我,问我到底肯怎样才能学好,才能乖乖接受他的安排。我记得我当时很傻气的很狂妄的告诉他,我要成为一个大明星身边的王牌经纪人!”

“对,就是王牌经纪人!”他又补充说。

我低低的笑了,这还真像他会说的话。

“老爸叹了口气,对我说他会给我五年的自由时间让我去实践自己的想法,要是五年之内不成功就必须乖乖回去,成家立业,接管他的生意。我想想也行,自信满满的和他约法三章。然后他推荐我去了公司旗下的那所学校,并且一分钱也没有给我,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学会自立。”

“然后啊,就有点无聊了,一天一天的过去,我觉得我的理想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渺茫,我开始浑浑噩噩不知所谓的过着,跟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鬼混。有时候,我常想,也许我就应该早点回去,听从老爸的安排,做一个整日打算盘的商贾才对。”

他双手抱头,左右晃了两下,看着我,云淡风轻的笑着:“不过,那是在我遇到你之前。”

我深深的感到诧异,我以为自己只是他众多目标之中不起眼的一个,没想到我在他心目中竟然有如此分量。

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中有了些泪光。

“可是你真的好忙,在我遇到你之后的这几年一直都很忙,根本都没有空正眼瞧我一下,没有空坐下来耐心的听我说...”

“对不起。”我不安的绞着衣角。我以为我蹉跎了自己的青春,却没想到也连累他踌躇了岁月。

“完全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原本就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嘛,到现在还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的错。”他凄然一笑,我却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无奈。

我转向他,郑重其事的说:“如果还有机会,我、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

他朝我做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苦笑,摇了摇头:“没有时间了...”

“距离我跟老爸的约定,已经过去了四年半,再过半年,我就得回去,也许那时候你再见到我,就会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奸­商。”

我愕然的看着他。原来再我和哥哥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在一个偏远的小镇幸福的度过的两年时光里,这个男人却还在为我苦苦等待,查到我的下落,却固执的不愿意来打扰我。

这样的过失,你让我情何以堪?我本身,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又何苦为了我这样的懦夫坚守自己的信念呢?

“这世界上,漂亮的人多的是,你又何苦死守着我呢?”我大惑不解。

他慢慢靠近我,带着审视的目光定定的注视着我的脸,那一刻,我才发现,其实这个男人也有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只是因为平时带上了一副流里流气的痞相,他的风度才情完全被遮掩。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不一样?”他抚上我的脸,“你有着不一样的气质,现在我才知道,这也许就是你成长的那片高原锤炼出来的,天然的美...”

我有些脸红的避开他的视线,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女人...”

他突然大大咧咧的拍了一下我的肩,笑着说:“跟你开玩笑啦!去吧,你哥还一个人在病房里等你呢!”

我拍了拍裤子上沾上的烟灰,站起身,刚要走就被他叫住:“轻扬...”

他很少遮掩郑重其事的叫我名字,我扭头困惑的看着他。

他站在阳光里,周身沐浴着淡金­色­的夕阳,竟然显出一种平时完全没有的优雅。

他笑了笑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替你想办法的。”

我有些诧异的站在那里。

他朝我扬了扬手中的烟,说:“就当是,我出钱买了一个­精­彩的故事。就当是...我浪费了你那几年的青春。”

☆、牛­奶­

79

直到一位陌生的律师模样的人找上门的时候,我才知道,唐子谦所谓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他把我的体检报告拿回去给他父亲看了,并且告诉父亲说他玩了一个男孩,后来事情败露,可能要被起诉了,他父亲怒火中烧,当即找了个著名律师拿了钱来找我,半带威胁半带恐吓的塞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大信封,说是掩口费,如果我把这件事抖落出去定会用各种办法逼得我走投无路云云。

我哭笑不得,这个唐子谦还真是豁出去了,见过背黑锅的没见过这样自愿背黑锅的,帮着我这个外人去诈骗自己的父亲,他这是演的哪一出?

不得不接着他的戏演下去,毫不客气的借过钱,并且呵斥那个无辜的律师,叫他滚。

打开信封,一沓一沓的捆扎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掉了出来,我用颤抖的手数着,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一共五十万,远远超出了唐子谦许诺给我的数目,也就是说我不但可以为哥哥付手术费,还可以还清欠大华哥的债务,并且还有一笔钱供手术后的哥哥休息调养,当然是在手术成功的前提下。

我直接兴冲冲的跑去医院交钱,拿着合同的时候,看着那上面一系列若手术不成功后那些可怕的字眼,我双手颤抖着,在上面签了字。

病房里洒满阳光,哥哥安静的躺着,乍一看之下,那双眼竟然是那般剔透的明净,就如同投­射­在水底的波光,仿佛可以将一切都轻易看透。

“杵在那里­干­什么?怎么不进来?”哥哥转向我的方向,­唇­边漾起一丝笑意。

我低下头,默默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哥,那个...明天下午动手术...”我不敢抬头去看他明澈的眼,我怕在他眼中看到那个没出息得浑身颤抖着的我。

“嗯。”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去买...”

“没有。”

“那...那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强忍着哽咽,泪水一滴一滴的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那张合同上,手术失败的结果有三个——失忆、植物人和死亡。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我没有办法承受的,我怕他活着,却再也不记得我。我怕他活着,却再也不能抱我。我更怕他就那样永远的离开我。

一双粗糙而温暖的大手按住了我抱在一起不住颤抖的拳头,我惊异的抬起头,却对上他那双波澜不兴的眸子。

“你在害怕?”哥哥探究的目光中满含着笑意。

“嗯...这...毕竟是个大手术...一不小心就、就...”我挣脱开他的大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哥哥毫无预兆的突然就托住我的后脑,将我按进他怀里。

愣了三秒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抑制不住的揪住他的衣角放声大哭。我把这些日子以来的难受委屈全部倾泻了出来,在他面前,丝毫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我最脆弱最无助的一面。

我其实,一直都没能拜托心底最深层的恐惧,所以才会在那样被人蹂躏之后还能完全不以为意,只因我一心只在贪婪的追求着和他在一起的那一点一滴的幸福,只因我已经被麻痹。

“哎呀,一进来就看到这副煽情的场面,让我这个伤员情何以堪哪!”

我忙从哥哥怀里钻出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看着靠在门上的男人。

“你...你怎么受伤了?!”我沙哑着声音问。

唐子谦看来是被人打了,右眼一圈青紫,肿得老高,脸上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伤痕。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耸耸肩:“还不是我老爸,下手没轻没重的,仗着自己是黑社会出身体型彪悍就对我这个宝贝儿子拳打脚踢,我不过是做了那么一点错事嘛...”

他把本该那四个老板的罪行自己一个人背了,去跟他父亲骗了些钱出来给我救哥哥的命,这样的事我无法想象是曾经这个尖酸刻薄的男人可以做出来的。

“你...伤得怎样?”言语之中自然而然的添了几分温柔和关切。

唐子谦摸了摸下巴:“不疼,只是可能最近破了相,没办法泡妞了。哎呀小洛洛,你别那样泪汪汪的看着我,我...我会受不了诱惑的...”说完还不忘邪恶的舔了一下嘴­唇­。

他自顾自的搬了张椅子坐下,我转身倒了杯水给他。

“洛水生,怎么样?我那几下子也够你受的了吧?”

哥哥没有答话。

“你说说你,长得一表人材,怎么就没有享福的命呢?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吧老天这一世惩罚你,让你不得好死...”

这个混蛋就是口没遮拦,又来了...

我刚想阻止他继续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刺激哥哥,却听见哥哥对我说:“轻扬,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他说...”

我还没反应过来,唐子谦就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后退三大步,指着哥哥结结巴巴的说:“我靠,你不会是想伺机报复吧?没想到你丫的还真记仇!我只不过为了刺激你的求生欲打了你那么几下嘛你也不用...”

“轻扬,你出去。”

我看着哥哥平静的脸,一瞬间怎么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只好乖乖的走出去,并替他们掩上门。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双手拢上去打算偷听。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听不到。

门突然开了,我吓了一跳。唐子谦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他把门拉开,无奈的朝里面使了使眼­色­。

哥哥闭上眼睛,脸上已经写上了不耐烦。

“轻扬,你出去,给我买牛­奶­。”他好歹没直接赶我。

“喔...”我悻悻的抓了抓头,离开了病房去楼下小卖部。

哥哥从来不喜欢喝这种装在利乐包里的牛­奶­,他只喜欢小时候阿爹每天弄给我们喝的温热的羊­奶­,味道原始自然,不失风味。

我兴冲冲的捧了两包一升装的鲜牛­奶­返回病房的时候,唐子谦正蹲在阳台的窗口下一声不坑的抽烟,哥哥沉默的坐在床上。

“你们...没吵架吧?”感觉到气氛怪异,我试探着小心翼翼的问。

唐子谦摇了摇头,我注意到他脸颊有点泛红。

“哪,牛­奶­,你现在要喝吗?”我把牛­奶­递给哥哥。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嗯,好。”

哥哥躺了下去,我很有默契的帮他盖上被子,拉上窗帘,拖着唐子谦走了出去。

拉开一包牛­奶­,我猛喝一大口,又把另外一包递给唐子谦。

他疑惑的偏过头来看我。

“喝不喝?”

“这不是给你哥喝的?”

“我的大少爷,你能不能别这样单纯?我哥要喝不早喝了?”

“喔。”他乖乖的接过去打开,喝了一大口。

“这玩意儿真的好喝?”他皱起眉头,似乎很艰难的咽了下去。

“牛­奶­啊,营养而已,你别告诉我你从小到大都没喝过?”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难道说这家伙家里有钱到没兴趣喝牛­奶­这种廉价营养品的地步?

“我老爸年轻时候混黑社会的,后来才洗白了,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我小时候就是吃我老爸的拳头长大的。”他咂咂嘴,似乎感觉味道还不错,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下子就喝个底朝天。

“难怪你这么彪悍!”我同情的看着他。

他一个三分投篮,准确的把空的利乐包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表情怪异的看着我,­唇­边还带着一圈­奶­渍。

“你怎么不问问你哥跟我说了什么?”他问。

“我知道啊。”我微笑着冲他挑了挑眉毛,轻描淡写的说:“他心里想的什么,我还能猜不出来?”

哥哥是在手术之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自己出事,就拜托唐子谦照顾我。这种事情,需要避开我单独跟唐子谦说吗?当我还是那个总被他骗的傻小子?哥哥真是幼稚!

“你知道就好。”唐子谦抓了抓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万一...我是说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你准备怎么办?我不会强迫你跟我在一起,你可以自由选择...”

我淡淡的笑了,这男人抓耳挠腮的样子真像一只憨态可掬的招财猫。

“怎么办?”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眼睛,试探着问。

“如果他失明了,我会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如果他失忆了,我会让他重新爱上我,如果他不能动了,我会一直等到他醒来,如果他死了,我会永远记着他,一辈子。”

我明白,这一生,他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唐子谦低下头,摸了摸口袋,掏出烟盒子。

“但是...”我顿了顿,微笑着说:“我可以做你的老板,雇你当我的王牌经纪人,赚钱养我哥。”

他眼睛突然亮了,充满期待的望着我。

没错,哥哥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而你,是我梦想的一部分。

“以前我以为你是个轻佻蛮横的人,现在才开始真正认识你。小时候阿爹找庙里的喇嘛给我算命,说我生命中会出现贵人,他将助我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现在想来,也许你就是那位老僧人所说的贵人。”我说的是真的。

唐子谦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烟一把掐灭在垃圾桶上,跳了起来。

“我的大明星,记着你说过的话!我现在就回去找我老爸理论,求他多给我两年的时间!等我的好消息!”

他像是怕我反悔似的,一溜烟就跑得没了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发现小唐越来越可爱了...

☆、奇迹

80

哥哥被剃光了头发,露出已经有点变形的头部,他面带微笑的被推进手术室。

我一直握着他略微颤抖的手,强忍着眼泪。

我知道他在害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在我眼里他强大到不像话,可是在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也会抑制不住的颤抖。

漫长的五个小时,唐子谦一直陪在我身边。

用他的话说他是等着哥哥出事然后圈养我,可是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人要背负太多的东西。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直愣愣的盯着满头被缠上纱布的哥哥一步一步挪回病房的,等到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我就那样坐在哥哥面前。

他被实施了全身麻醉,在那里躺了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然后又是白天黑夜,躺到窗台上花瓶里的花都开始­干­枯,也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病房门外,唐子谦压低声音在跟那位知名教授谈论着什么,我完全不想去听他们在谈论些什么,因为那根本没有意义。

我只要他能醒过来,只要能在看见他的眼,听见他的声音,看到他或疑惑或柔和的表情,不管他是不是还能记得我。

一双手搭在我肩上,我茫然的转过头。

“吃点东西,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我守着。”唐子谦一脸的心疼,这几天他也一直陪着我,自己也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我想,对于一个与他非亲非故的人,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重情重义。

我乖巧的点点头,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饭盒里的东西,却味同嚼蜡。

唐子谦挤了一条热毛巾给我擦了擦脸,劝道:“去睡会儿吧,到时候他醒了你却倒了我可没本事一下照顾你们两个人!要知道本少爷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念书那会儿教女朋友完全是为了找个人帮我洗臭袜子!”

他故意用诙谐的语气,我默默的脱了外套,拉开哥哥的被子,躺下,搂住他的脖子。

唐子谦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轻手轻脚替我拉上门,离开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药水的气味。这几天完全靠着挂营养液过活,他瘦了很多,原本结实坚硬的手臂也缩了水,眼窝深深凹陷下去,显出一种不自然的黑褐­色­。

我们就像小时候一样,一起挤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我捏他的耳垂,吮他的□,总是把他弄得恼羞成怒,把我揪出被窝。

而现在,他就那样静静的躺着,不再拥抱我,也不能再拒绝我。

我一粒一粒的解开他病号服的扣子,滚烫的­唇­在他胸前探寻着。

哥哥,至少...再一次,让我尝一尝你的味道...只是一次就好...

那是仅仅属于我一个人的少年时代的记忆。

鼻翼间充斥着他的气息,淡淡的,一股麝香味,似乎这十几年的岁月从来就没有变过,他仍然是那个无缘无故就出现在我生命中充满秘密的男孩。

我沉湎在回忆之中,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埋头在他胸前,他的那粒红点已经被我吮得红肿充血,我叹了口气,松开口,用手指捏了捏,无限爱惜的藏回衣服里。

一抬头,却对上一双清澈剔透的眼睛。

我们四目相对,痴痴的对望了十几秒,我才反应过来,一骨碌跳了起来。

“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哥?”我试探着又叫了他一声。

他醒了,他正在看着我,这是我做梦都在想的事情,我不能奢求太多,也许这种状况的后遗症就是失意也说不定。

我有些认命的吸了吸鼻子,在他床前蹲□,替他扣好病号服的纽扣,闷闷的说了一声:“你好,你叫洛水生,我叫洛轻扬,你是我哥,你还记得吗?”

身后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困惑的转过头去。

唐子谦眼泪都笑了出来,他捧着肚子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小洛洛,你真是太逗了!”

没有心思去理会他的嘲笑,我再退一步,伸出一个手指在哥哥面前晃了晃,问道:“哥,这是几?”

也许他是又失忆又失明呢?也罢,只要他能醒过来就什么都好。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突然,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一把将我的手整个包住,声音沙哑的说了句:“傻不傻?”

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挣脱开他,跳起来,奔到唐子谦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吼道:“你打我一巴掌!”

唐子谦愣在那里。

“打我!打我一巴掌!快!”我急了。

我等不及了,自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使我确定这不是在做梦,哥哥醒了!他还能看见我!他还能记得他曾经有一个傻气的弟弟!那颗这些年来深埋在他脑袋里的定时炸弹般的肿瘤不见了!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一起!

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我为之癫狂。

我陷入疯疯癫癫的状态,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在病房里焦躁不安的踱步,但是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哥哥的脸。

八天,从手术之后到他苏醒的这一刻,我守着他,等了八天。

等得太辛苦,以至于美梦成真的时候我有些无法接受,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你们好好聊聊,我回去洗个澡,在医院呆了这么多天,这身上都有气味了!洛水生,这份恩情你可给我记住了!以后别动不动就给老子摆谱!”唐子谦面­色­红润,似乎连他也舒了口气。

哥哥冷笑一声,声音还有那么一丝无力:“我又没有求你留下。”

“你!”唐子谦指着他一时气结,但是他很快就软了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这才像你。”

总觉得哥哥和他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似朋友又不是朋友,似敌人而又不完全对立,怪异极了。

唐子谦刚一带上门,我立刻迫不及待的扑上去,握着哥哥的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只是紧紧的握着,生怕这一松手他就又会睡了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怎么了?傻瓜?”哥哥把我拉进怀里,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流下泪来,连连摇头:“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对了,你躺了那么久,饿不饿?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

“嗯,头...有点疼。”

我吓得跳了起来,忙说:“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叫医生!”

刚转身却给他拉住,微笑着说:“我昨晚就醒了。”

“怎么不叫我?!”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的人。

“那个人看你睡得很香,没忍心吵醒你,早上医生已经来看过了,也吃了东西。”

那个人。

我从来不知道唐子谦居然也有这样细腻的内心世界。

“那个人,是个好人...”哥哥看着我的眼睛。

我点点头。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愿意无条件的对我好,甚至对我爱的人也这样无微不至。可是,我已经有哥哥了,心里已经再也容不下另一个。

这才发现,为了跟哥哥在一起,我欠下的债,已经太多了。

“你的眼睛,怎么样?”我故意转移话题。

“看东西看久了会胀痛,会模糊,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哥哥抚摸着我的脸,笑道一脸温和,说出的话却让我心头直跳:“有时候我会想,为了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会不会让你错过太多的东西,太多对你好的人...”

“说什么呢!”我毫不犹豫的打断他,“说什么傻话!眼睛不舒服的话就闭上睡觉!我一直守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

他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喃喃的说道:“我背负了深重的罪孽,如果有一天,神让我去赎罪,别等我,别管我,也别向后看,你只管走你自己的路,好吗?”

我啪的一下把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骂道:“刚睡醒就犯糊涂!话多!如果你有罪,你的神怎么可能会如此仁慈,让这个手术没有发生一点意外?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哥哥无奈的笑了。

我用热毛巾沾了消毒酒­精­替他擦拭全身,换上­干­净的衣服,他闭着眼,任凭我摆弄他的身体,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叹。

做完这些事,我替他盖好毯子,坐在他身边,手上拿了本杂志,漫无目的的翻看。

他熟睡的脸,很宁静,很祥和,如同月­色­下宁静的湖泊。

别等我,别管我,也别向后看,只管走你自己的路。

想到这句话,我就无声的笑了。

我怎么可能不等你,不管你,不向后看,只管走我自己的路?我们两个人,从那一年意外的相遇开始,原本那两条毫不相­干­的命运线,就已经永远纠结在了一起,不是吗?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成功,这样的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无法接受,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哥哥,神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别担心。

我握着他的手,十指紧扣,趴伏在病床边,叹息一声,闭上眼。

我到后来才知道,哥哥心中所信仰的神,做了那么多铺垫,却只是为了看一场异常­精­彩的闹剧。

☆、甜

81

哥哥出院已经四个多月了,因为我经常带着他往医院跑,时间一久,一些好心的护士得知了我们的窘境,想方设法帮助我,所以我偶尔出去医院里打一些零工,赚点生活费。

唐子谦对我的做法很不解,可是我是真的想自力更生,我知道他那位英明神武的老爸在很久之前就放手不管他了,他也没有多少钱,我们三个人的生活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负担。

冬天到来了。

哥哥已经出院两个多月,我在租来的小屋里燃起一个炭炉,拆掉原本已经破旧发黄的窗帘换上新的,橘红­色­的新窗帘,使得整个屋子也温暖起来。

医院就在小区对面,复诊拿药什么的都很方便,我也安下心来,专心致志的照料哥哥。

唐子谦差不多每天都会来,每次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食物和保健品,也会帮着我一起做事,我会留他一起吃一顿家常便饭。

这家伙,也不知道平时吃的什么,总对我做的菜赞不绝口,连说好吃。其实我也就是当初在杜姨家过了三年保姆般的生活,学了点厨艺而已,要说味道,其实很一般。

哥哥也不再对他那么抵触,每次唐子谦一进门,他就略微点点头,表示默许了这位常客。

我们在厨房里忙活晚餐,哥哥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书。因为辐­射­对他的眼睛不好,所以我很少让他看电视。

唐子谦穿上我的草绿­色­围裙,切起菜来竟然也像模像样。

“喂喂,宫保­鸡­丁不放辣椒,会好吃咩?”他切着茄子,狐疑的凑过来看我炒菜。

“我哥不能吃辣,太刺激了不利于恢复。”

“难道你就不顾我这个客人了吗?”他故作委屈。

“你每天都赖这儿不走,还叫客人?”我白了他一眼。

“我是想多陪陪你,怕你需要帮忙,毕竟一个人照料一个病人还是很吃力的,小洛洛你别不知好歹哦,小心我以后不来了!”唐大少爷大发毒舌功,朝我挥舞着菜刀愤愤不平。

我把不放辣椒的宫保­鸡­丁出锅,装盘子,塞进他手里,一把抢过菜刀:“哪,把这个端出去!茄子我来切吧,等你?黄花菜都凉了!”

“喂。”

“什么?”

我刚转过头,两片柔和的­唇­就贴上来,在我脸颊上轻轻落下,又迅速的离开。

“嗯,味道不错,比你做的宫保­鸡­丁还好...”他邪恶的舔了舔嘴­唇­。

我怔了怔,随即红了脸,生气的朝他挥舞着锅铲:“还不快出去!否则罚你吃剩菜!”

唐子谦咂咂嘴:“就当是开胃菜吧!”说完端着盘子出去了。

我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炒菜。

心中有种莫名的害怕,这样跟他暧昧不清,我怕哥哥会介意。

可是,这个男人帮了我这么多,我又怎么可以那样冷漠的将他拒之门外?

唉,等哥哥病好了,我们还得抓紧时间赚钱,早点还清他这个人情。

唐子谦又走了进来,我拿过一块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油烟,不动声­色­的吩咐道:“把那堆葱拣了切好。”

他没有像平时那样愉快的接过这个任务,然后飞快的去执行,而是直接不动声­色­的走到我身后。

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腰。

我一惊,锅铲差点脱手而出。

“你...你­干­什么?哥哥还在外面!”

他的手直接撩开围裙,探进我的睡衣下摆,沿着腹部的皮肤一路蜿蜒向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热度。

“那如果他不在外面,我是不是就可以­干­点什么?”他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热气已经喷薄到我的耳垂。

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我惊恐万状的挣脱,一锅铲拍了过去,却被他稳稳接住,扔回锅里。接着整个人被他带进怀里,被紧紧圈住,滚烫的­唇­贴着脖子吻上来。

“别...”我发现根本就挣脱不开,便软了下来,压低声音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老头子越来越宠他那几个情­妇­生的孩子,也对,像我这样浑浑噩噩一事无成的儿子他要来也没用,还不如直接拉一个孩子过来培养...”

“我那么努力,到头来却还是不能接近你分毫,我真的不甘心...”

说着这话的时候,手指已经俘获我胸前敏感的那点,用两个指头一捏,我浑身颤栗。

他的声音在发抖,他的眼神很疲惫,他的语气很无奈,而这些,我全都没有放在心上。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安慰,而我却,什么都给不了。

“我哥在外面!”我压低了声音提醒他。

“有什么关系,我都不介意和他分享了,他还介意什么?你又不是女人,同志圈本来就这样,和三五个男人纠缠不清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是像你这样让人垂涎的...”

他扮过我的头,­唇­舌纠缠上来,很快就撬开我的牙关。

头脑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但是意识还算清醒。

我们兄弟欠他太多了,那样默认他的存在,只是因为对他心存感激。这样说也许对他太残忍,可是爱情就是这样的,如果已经被人夺去了全部,怎么可能还能分一点出来给他呢?

“你不是说过愿意以后跟着我混,赚钱养你哥?那是不是表示你也可以像接受他那样坦然的接受我?”

身后一个坚硬的凸起抵住我的后腰,我吓得动都不敢动,锅里传来一股焦糊味。

“茄子焦了。”门口传来我所熟悉的淡漠的声音。

我惊得脸­色­煞白,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厨房门口,穿着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小熊睡衣,捧着杯子,一脸平静的看着我们,指了指锅里已经焦成一团的东西。

唐子谦放开了我,手上还不忘加大力度重重的捏了一下,然后挑衅的看着哥哥。

我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手忙脚乱的去把那锅焦黑的东西清理掉。

哥哥看也不看唐子谦的脸,径直走到厨房,从暖瓶里倒了杯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回房间。

我狠狠的瞪了唐子谦,把他晾在一边,转身去煮汤。

这顿晚餐吃得异常沉重,我给哥哥夹菜,唐子谦就给我夹菜,并且还旁若无人的说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我只顾埋头大口大口的扒饭,一边偷偷留意哥哥的表情,无奈他一直保持着那副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低垂着眼睑,看也不看我们。

吃完晚餐我就迫不及待的起身送客,唐子谦可能是自讨没趣,在玄关换了鞋子,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无奈的背影,我有些心疼。

其实,他可以找到更漂亮更配得上他的孩子吧?为什么,就是偏偏看上我呢?明知道我的心思完全不可能放在他身上。

我靠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哥,那个...”我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哥哥双手揉着太阳|­茓­,有些疲惫的瘫倒在沙发上。

我知道他对唐子谦一直不遗余力的帮助我们这件事耿耿于怀,从小就那样强悍的哥哥,怎么可能会低声下气的屈居于别人的庇佑之下?更何况,那人只是因为对我的迷恋才会那样的照顾我们。

“哥,你在生气?”我试探着问他。

他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按摩着太阳|­茓­。

“你不舒服?”我有些担心了,在他身边坐下,按住他的手,担忧的说:“你别动,我来!”

之前每周都会带他去医院复查,医生教给我一套消除头昏脑胀的按摩方法。

刚揉捏了两下,手就被紧紧握住,然后被猛力带入他怀里,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整个人就面朝下被按倒在沙发上,整个人压上我的背。

他来势汹汹,真是想不通,手术不过三个月,他就已经恢复了这样的元气。

他直接褪下我的裤子,抵在入口处旋转研磨。

之前被调/教,然后三四个月没有过欢爱的我的身体,变得柔软而敏感,他稍微一挑逗,我就抑制不住的扭动着腰,想要更深一层的刺激。

他掰开我的股缝,猛烈的撞进来,带着毫不犹豫的热度。

“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我的面和男人亲热?”他咬着我的耳垂,这样的姿势让他深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他停在那里,并不作进一步的攻击。

“哥,我只是...只是...”我含糊不清的解释着,摇摆着臀部,希望借以刺激他做出更激烈的动作。

“嗯,想要...”我拽住他的袖子。

“想要什么?要我,还是要他?”

他是故意的!他在引诱我说出那些难堪的话,他脸上挂着就像小时候对我的无数次恶作剧一样的恶劣笑容。

“两个我都要...”气死你!我用最后尚存的一丝理智恶狠狠的想。

他不笑了,眼睛一沉,开始了在我体内的进出。

“哥,其实...我们欠他很多...”我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艰难的说,“所以...有时候,你不要...嗯...不要太针对他...啊啊.....”

他一个深捣,我挺直了脊背,哀声直叫。

“他其实...挺可怜...”还没说完,他就掰过我的脸,深深吻了上来。

他的表情­阴­沉得可怕,动作越来越狠厉,一下重过一下,用上了似乎要把我整个人撕成两半一般的力度。

“哥...我心里只有你,你一个...你知道的...”我情意绵绵的低声软语,想要浇灭他一点火气。

他果然柔和了下来,不再那么霸道强硬,伸手握住了我前面的硬挺,轻轻的动着。

“被那些男人...下了药的时候,也只是想着...你一个人...”我真的不想去回忆那些难堪的日子。

“如果你有事...我不知道一个人该怎样活下去...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想要治好你...”

他手上一紧,我倒抽一口凉气,头大幅度的向后仰,靠在他肩上,白­色­的液体喷了他满手都是,他把手送进我嘴里,强迫我舔­干­净那种带着点腥膻味的我自己的□,然后­唇­齿到处吮吸噬咬,沿着我的脖子一路向上,含住了我的下­唇­。

他什么时候变得善于做这种事了?

总之这样无法抵抗的刺激让他留在我体内的东西更加火热坚硬,像根烙铁,所触及之处,无不火辣辣的灼痛。

我又硬了起来。

他的手不住的摩挲着我,却用手指堵住顶端的那个小孔。

欲望得不到抒发,我难受得不住扭腰,一次次收紧后臀,却刺激得他喘气声越来越粗重。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高手。

“哪...哪里学来的...”

“那些书。”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茶几上那一摞杂志,心里直想破口大骂。

我靠!唐子谦你这个混蛋!叫你给我带点杂志来看,你他妈的带的什么东西!封面上全是“同志”、“技巧”、“男­色­”之类的字眼,还附带着半­祼­的美男图片,你不知道我哥融汇贯通的能力有多强吗!

被你害惨了!我不知道第几次颤抖着­射­出来,然后眼皮沉重,耷拉着再也睁不开,哥哥才第一次软了下来,将滚烫的液体注入我的身体。

这两个男人都不可信!

我揉着胀痛的ρi股,恨恨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有点甜了?

嘿嘿...

☆、谜题

82

门铃响起,我脸朝下俯趴在沙发上,恨恨的冲着门口喊:“你不是有钥匙?不会自己开门啊!”这个混蛋竟然还敢来,这次一定废了他!

我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怒气冲冲的拉开门。

只见大华哥拎了水果篮一脸困惑的站在门外看着我,皱着眉问道:“谁惹你了,小洛洛,怎么跟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我满脸黑线,也对,唐子谦这个家伙进来有用过门铃这种东西吗?

强忍着疼痛连忙立正站好,就差跟大华哥敬一个军礼了。

“大华哥,你怎么来了?”我谄媚的笑着。

“怎么,我来探望病人,不欢迎?”大华哥故意板起脸。

我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把他迎了进来:“大华哥来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他揉了揉我的头:“这才像话!你哥呢?听说他手术成功了,之前就想来看看你们,无奈过年之前实在太忙了,跟个陀螺一样,转到现在才有空!”

“大华哥今年还是不回家过年吗?”我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起身给他泡茶。

“回去,你说的不错,就算我再怎么大逆不道,我也是他们的儿子、哥哥。就是因为要回家过年才急着把手头上的事忙完。”

“是啊,筹钱给哥哥动手术之前,我还觉得这件事难于登天,到现在才明白,其实困难之所以难,完全在于对未知的恐惧,心里权衡是的影响以及别人施加的压力,只有真正去做了才知道,困难并不难。”我笑着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粗茶,您将就喝喝!”

“哟,啥时候变成个大哲人了?”大华哥端起茶杯闻了闻:“你大华哥我粗人一个,不懂什么大道理,就该喝粗茶!对了,你哥呢?”

“还没起床呢,我这就去叫他!”这个家伙昨晚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自己也是筋疲力竭,可能现在还在埋头呼呼大睡呢。

我转身奔回卧室,却刚好撞进哥哥怀里。

“哥,你醒了?有客人!”我朝客厅沙发一指,“这位是大华哥,你不在的时候他帮了我很多。”

哥哥揉了揉惺忪睡眼,朝大华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没办法,他对外人就是这么冷淡。

“大华哥,中午在这吃饭,我出去买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从卧室拿了钱包,匆匆忙忙套上拖鞋,“哥,你招呼一下大华哥!”

“行了行了,你去吧!”大华哥满面笑容的朝我挥了挥手。

我急匆匆的跑到早市,熟门熟路的找到几个常年在这里卖菜的小贩,买了一些家常菜的食材便往家赶。

让哥哥独自招呼客人,我真是有点担心,不知道不懂人情世故的哥哥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来。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那两个男人很和谐的坐在沙发上,人手一根烟,倒是抽得其乐融融,只是气氛似乎有些沉默。

不过这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了,两个初次见面的男人,要真能跟女人一样叽里呱啦拉起家常来,那就更奇怪了。

“哥,仅此一次哦,下不为例!”我朝他严肃的伸出一根手指。

一直严禁哥哥抽烟的,不利于身体恢复,不过今天有客人,陪客人抽一根就不说他啦。

“哟,小洛洛家教挺严的嘛!怎么,自己抽烟就不准许你哥抽?”大华哥笑着弹了弹烟灰。

哥哥用犀利的眼神瞟了我一眼。

我心里直犯毛,大华哥你这不是存心要揭我老底么?

我央求的看着哥哥,讪讪的笑了笑,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就溜进厨房。

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大华哥对我做的菜赞不绝口,几大盘家常菜很快就一扫而光。哥哥吃得很少,并且始终低垂着头,没什么表情,估计是在陌生人面前有些害羞。

不过他没有像跟唐子谦时那样第一次见面就打起来,已经好太多了。

大华哥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笑着说:“真是漂亮的两兄弟,秀­色­可餐呢,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

我心里直嘀咕:他在床上生龙活虎的,早就恢复了好不好?

下午去医院做小时工,一小时七块钱,于是,我和哥哥一天的生活费就出来了。

有些累了,再加上大腿根处一直的隐隐作痛,我脚步蹒跚的走回家,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再也起不来了。

一双大手拍在我肩膀上。

真好,哥哥的这双手,又恢复了他原有的力度和温暖。

他轻轻的捏了捏我的肩膀,我回过头,正和他那双幽黯的眸子对上。

我把整张脸埋进他怀里,使劲蹭了蹭,没错,还是那股淡淡的麝香味。

“嗯...好闻...”

“什么?”他用手指缠住我的一缕头发盘弄着。

“香味..你身上的香味,好多年了,都没有淡掉,你是香妃吗?”

“小时候病得快死了,上师在庙里用加了几种药草的水泡了我好多天才活过来。后来也常常泡这样的药浴,味道就再也洗不掉了。”

“开玩笑吧?”我将信将疑。

哥哥捧起我的脸,严肃的看着我说:“从现在开始,我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我轻笑一声,点着他的额头:“真话就真话,这么严肃­干­嘛?”

“我们走吧。”

“诶?”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起离开这里。”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怔怔的看着他。

他凑近我,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回家去。”

“可、可是你病还没养好,西藏气候那么差,不利于你身体恢复的...”

“我已经好了。”他打断我。

我笑了捏了捏他的耳朵,他的头发已经长了出来,只是动过手术的刀口处,头发长短参差不齐。

“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恢复,你是动了刀子的,而且伤口在头上...”

“你不愿意跟我走?”

我怔了怔,直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

“你对这里还有留恋?”

留恋?我在这座城市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跟哥哥在一起,到哪里都无所谓,这话不是我自己说的吗?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在等我的回答我却很难点一下头?

“你喜欢这里?”

怎么可能?这座城市压得我喘不过气,所有的人都在前进,逼得你停不下脚步,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令人窒息的地方。

可是,有哪里出错了呢?

“因为那个男人?”他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像一只盯准了猎物即将俯冲下来的高原之鹰。

“哥,你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我讪笑,“迟些时候再走不好吗?这个季节回去,好冷的!”

他默然的垂下头。

我翻了个身,顺势倒在他怀里,枕着额他的大腿,手指抚弄着他的嘴­唇­说:“等到春天,冰雪消融,­嫩­草长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回去,在山脚下建一座属于我们的牧场,养一群羊,再去抱一只像黑霜一样聪明的獒,你说好不好?”

“你答应过我的,会跟我一起走。”他固执的避开我的手,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我没说不跟你一起回去啊,我只是说,再等一等...”我嘀咕,哥哥固执起来,我霎时没了底气。

“这里有什么好?”他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说起好嘛,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到处都要花钱,赚钱又辛苦,还有好多对你图谋不轨的人,可是这就是城市啊,一座繁华的大城市,我们可以在这里活下来,我已经觉得自己很强大了!”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样,悲伤的望着我,低声又问了一句:“你喜欢?”

“也没有说多喜欢啦,只是可能...我已经对它习惯了,觉得要是能和你一起留下,租一间房子,赚钱养活自己,两个人的生活,够吃够用,这样其实...也不错...”我越说越小声。

我小心的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忙换了一个话题:“老家当然也好,可是冬天又冷又漫长,整天和羊群挤在一起,几个月才洗一次澡,浑身都是怪味,还要­干­很多粗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讨厌剥羊皮...”

他脸­色­很差,刷的一下站起身,我直接摔在地板上。

“喂喂,很痛啊!你­干­嘛啊!”

他理也不理会我,返身走回卧室,呯的一下关上门。

“哥,你又怎么了?”我在外面敲着门,大声吼道:“有话出来说嘛,­干­嘛动不动就生气嘛,你更年期嘛?”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别生气了,你开门,有话慢慢说好嘛!”我觉得自己滑稽极了。

“我叫你大哥了行么?生气对身体不好的!开门啦!”

“再不开门我生气了!”

我拍门拍到手掌通红,也红了脸,用脚狠狠的踹了一下门,吼道:“我生气了!”

屋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哼了一声,一转身,自己在厨房弄了点东西吃,吃完找了条毯子,躺倒在沙发上睡觉。

☆、真相的脚步

83

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条被子,周身暖洋洋的,扭头一看,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但是屋里没有开灯。

我轻手轻脚的翻身下来,裹着毯子走进卧室,拧开墙上的电灯。

哥哥面目清冷衣着单薄的蹲在地上抽烟。

“啧,一个祖国大好青年学什么颓废?!”我走过去劈手一把夺掉他的烟,忙拿了毯子把他团团裹住,推搡着他上床。

他默不作声的任由着我推着走。

“真是的,这么大了还要等我来照顾!动不动就生气,跟小孩子一样说变脸就变脸!我都没有在跟你计较啦!”我啰啰嗦嗦的说着,让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轻扬...”他一把捉住我的手,定定的看着我,那目光中饱含了诚恳,“跟我一起走,好吗?”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理解为他是在请求我。

我在他身边坐下,叹了口气问道:“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紧抿着­唇­不吱声。

“你不想说?”

“听我一次,什么都别问,跟我走,好不好?”他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

“好,当然好,可是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或许我们能解决。实在不行的话我找唐子谦来帮忙,他一定有办法的。”

他松开了我的手,绝望的看着我。

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了,我暗自吐了吐舌头,解释道:“很多人情世故你不懂,我是说,我们欠了他很多,怎么能一声招呼不打就走呢?好歹也给他个联络方式,欠他的钱我们可以慢慢还。”

他眼睛亮了起来。

“我明天就去试试看联系阿兰,看她能不能帮我们家的老房子安一部电话。再请唐子谦好好吃一顿饭,算是答谢他了。然后我们才走,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我们明天就开始收拾东西,现在高兴了吧?”

“不,现在就叫他过来,然后开始收拾东西。”他竟然倔强得不像话。

“为什么这么急?”

“就这一次,听我的好吗?”他拽住我的袖子。

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什么在里面闪烁了一下,又隐没进深黑的瞳孔之中,我知道那是他在试图掩藏什么,可是那到底是什么呢?

哥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者他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味道也说不定,我该相信他。

我这样说服自己,拿起话筒。

二十分钟后,唐子谦气喘吁吁的破门而入,大声喊道:“小洛洛,怎么了?!”

我无奈的笑了,这男人什么时候能少一点责任心?我叫他来他就来,傻子么?

哥哥已经穿好衣服,在屋子里搜罗我们需要带走的东西。

唐子谦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有蟑螂?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这样旧的屋子怎么能住人?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们另外安排住处?”

我挽住他的胳膊,笑着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哥哥浑身肌­肉­紧绷了一下,朝我投来探寻的目光。

我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有些事,我真的不想当着他的面跟唐子谦说。

外面的气温有些低,我不由自主挽紧了他的手臂,他愣了愣,伸出一条胳膊搂着我的肩,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就这样相拥着沿着凌晨空旷的马路漫无目的的瞎逛。

“哪,小洛洛,你老实说,是不是跟你哥吵架了?”他担忧的望着我。

“嗯,可以这样说吧。”

“为什么吵架?”

“为你。”我半开玩笑的说。

“他不准你跟我走得太近?他凭什么呀?!不行!我得回去跟他说清楚!”他转身就走。

我拖住他,低声说:“我们...可能要走了。”

他吃了一惊,脱口就问:“走?走去哪里?”

“离开这里。”

他松开胳膊,愣愣的看着我,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我苦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又何必问出来?”

他摸了摸下巴,从皱巴巴的西服兜里掏出包烟,我抢过,自己先抽了一根叼在嘴里,像模像样的朝他动了动拇指:“借个火。”

他替我点上烟,自己也点上一支,冷笑道:“是他让你这样跟我说的?”

我做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冬夜冰冷的栏杆上,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走的。”

“为什么?”

“因为,我没找到留下来的理由。”

他猛吸一口烟,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那么我呢?我不能作为理由让你留下?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以后愿意跟着我混!”

我无言以对的垂下头,可是我也答应过哥哥跟他一起走,你叫我,该如何选择?

“轻扬,你哥哥难道没有教过你,人不能这样言而无信?”他冷笑着问。

“是我自己要离开,跟他没有关系。”

“是啊,和他相比,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大少,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样说的,只是我没想到,连你也是这样瞧不起我!”

“不是这样的...”我看着他愤怒的脸,伸出手,想尽力挽回些什么。

其实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本不该如此,可是他太执着。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铁钳一样的手,拖着我往前走。

“你­干­什么?!”

“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背信弃义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让我什么都得不到!我就让你一无所有!”他咬牙切齿的拖着我,皮鞋底在冻得硬邦邦的路面上踢踏作响。

我被他塞进车里,锁上了车门。

他脸­色­铁青的坐进来,扒了一把头发,发动了车子。

我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我欠他的,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还清的。

我浑身无力的靠山椅背,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完了就送我回来,我很累。”

他哼笑着,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别把每一个人都想得那么龌龊,你别以为你可以用你那副漂亮的皮囊摆平所有的问题,我只是想带你去看一件东西而已。看过之后,去还是留,由你自己做决定。”

我睁大眼睛,怔怔的注视他半晌,哑口无言。

他载着我,一路疾驰,还好凌晨的高速公路上很少车辆,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向后飞去,一种不好的预感紧紧攫住了我的意念,心渐渐在下沉。

他把车停在一栋豪华的宅邸前面,围墙的铁门像是能够自动识别主人似的,悄然无声的开启,他把车开进去,停在过道上。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拽下车。

“这里是哪里?你带我来­干­嘛?”

“我家,我老爸的房子,我带你来自然是看好戏,你还有别的问题吗?不妨一起问出来?”

绕开宅子门口的喷泉,他掏出钥匙把朱红­色­的大门打开一条缝,把我塞进黑洞洞的屋子,自己也挤了进来,反手锁上门。

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挡在门外,屋子里非常暗,地方也很大,他却熟门熟路的拉着我,直奔楼上,七拐八绕走进一个房间,把我扔进去,打开灯。

这是一间家具装修都很豪华气派的屋子,所有的陈设都只有黑白两­色­,线条硬朗,简洁明了,和他­干­脆利落的做事风格很像。

他一声不吭的打开壁橱,从里面拿出一大包东西,扔在我脚边。

那个躺在打磨的十分光滑的高级地板上的破旧帆布包,和这个房间的风格很不搭调,以至于我一眼就认出了它——那个我弄丢了很久的背包。

那里面有什么呢?几件毫不起眼的换洗衣物?几本我以前常看的书?一些西藏风景的明信片?很多很多封没有寄出去的信件?女生写的情书?一本家常菜的菜谱?说不定还有一张两张没人过问的成绩单?

还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吧?

那时候老大交给我的,我记得,那是一块怀表,纯金做的,沉甸甸的,只是表面沾满污垢并且磨损得很厉害使得它看起来像是地摊上便宜的装饰品。

唯一一件我身世的线索,那里面,有一张我母亲的照片。

可是到哪里去了呢?

我头脑一片空白,蹲□,疯狂的在那堆东西里面寻找。

这个背包丢了那么久,没想到是被他捡了。也对,他是在我被绑走之后进入小胡家的房子的,他捡到这个背包,那是理所当然。

“在找这个吗?”唐子谦在我面前蹲下来,手中握着一根金链子,链子下面吊着一块­精­巧的怀表在摇晃。

那个怀表看起来很新,和我记忆中的样子有所出入,想必是被他拿去金店里­精­心的清洗打磨过,周身泛着华贵的光泽。

“这真的是你的东西?”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问我。

我垂下脸,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真想不到啊,你身上居然藏着这么一件昂贵的东西!”他把那块金表握在手心里,细细的抚摸着,轻轻的把表盖打开,露出了那个女人优雅的脸。

“还给我!”我扑过去,劈手去夺,却扑了个空,撞在他膝盖上。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还给你。”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笑着说:“告诉我,这件东西,是你捡的,还是你偷的,或者...本来就是你自己的?”

“我自己的!”我用凌厉的目光不卑不亢的瞪着他:“这本来就是我的!还给我!”

“那么,现在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

我涨红了脸,咬着­唇­。

他一脸成竹在胸的表情,是不是说明,他把这个女人的身份调查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查清了我的身世?是不是说明,他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

“她是我母亲。”我闭上眼,把头扭向一边,认命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嗯,越来越近...

☆、身世

84

他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仿佛此刻我的窘境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啧啧啧,我说这样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到底是遗传了谁的基因呢?原来还真不是没有一点来历的!”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我一般仔细端详着我的脸,“造物主真是伟大,你和你母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啊,造物主真是伟大,给了我这副漂亮的皮囊却冷笑着双手抱臂等着看我的好戏。

“你知道吗?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将成为一大轰动商界的丑闻,有一个名流家族将被牵扯进来,你只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将自己炒红。”他双手抱臂,目光游移,似乎内里已经开始算计。

“我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淡漠的垂下眼睛,问出了这个在心底盘桓了很多年的问题,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丢弃了刚刚开始记事的儿子?

“柳素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叫柳素芊?”

我点点头。

“她十多年前是个模特,不说倾国倾城也算得上活­色­生香,所以很快就被娱记挖了出来,刚刚开始走红的时候据说背后有个巨大的财团支持,名头稍盛一点就在那个圈子里销声匿迹了,想知道为什么吗?”他捏起我的下巴,眯着眼看我。

他在期待我的下一步动作。

我脱下了外套,脱掉了裤子,开始一颗一颗的解衬衫的扣子,动作­干­净利落。

他阻止了我的进一步动作,笑道:“真乖,我该怎样奖励你呢?”

“告诉我,所有的事,我会完全服从你。”我抬起眼,冷冷的直视他。

他笑得更开心了:“那么我跟你说,要你留下,永远留在我身边呢?”

“好。”我闭上眼,将哥哥失望的眼神从脑海之中硬生生的抹去。

你有你无论如何都要去完成的事情,我也有,所以,能理解我吧,哥?

他故作惋惜的笑了,一点一点的凑近我,在我耳垂边轻声说道:“那你哥怎么办呢?他还在等你...要跟你一起离开这里呢...”

“他会等我。”他一定会等我的。

“你就那么相信他?”

我抿紧了­唇­,默不作声,有一种类似于气体的东西在心里渐渐膨胀,越胀越大,濒临爆发。

他还想滔滔不绝继续说下去,我猛力推了他一把,他整个后背撞在房门上,发出一声闷响。我红着眼睛低吼道:“你说不说?!”

他不笑了,举起了双手,轻描淡写的挑了挑眉:“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小洛洛炸起毛来还真是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拉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一个厚实的大信封,扔到我面前说:“这是我这两年查出来的东西。”

我打开一看,是好多份发黄的旧报纸,大多是十多年前的,即我经历童年变故的前后几年。

那上面是母亲年轻的脸,那是个容貌出众古典味十足的女人,娴熟优雅,充满温暖和母­性­,和我对她不多的记忆完全重合在一起。

“我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听说这个女人,傍上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之后便在娱乐圈众多闪光灯下没了消息,据说是嫁入豪门了。”

心脏骤然紧缩,我觉得只要在一点点,我就能够触摸到赤/­祼­­祼­的真相了。

“可是,我所查到的是...”他扬了扬嘴角,从那一沓旧报纸里拣出一份,在我眼前晃了晃,“这张报纸来之不易啊,那个家族利用自己的财力和势力将她的痕迹抹杀得­干­­干­净净,仅有这份销量很少的报纸有提到过你母亲的下落,怎么样,要不要感谢我?”

我颤抖着接过那张报纸。

“名模惨死,暴尸街头...”几个黑体大字把我震得连连后退。

那张黑白照片上,是个年轻美艳的少­妇­,脸蛋被打上了马赛克,唯有光洁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身下一片黑­色­的污迹刺痛了我的眼。

“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他凑在我耳边问道。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那副惨绝人寰的画面。

“她在一个冬夜被人­奸­杀在一条小巷子里,下/体Сhā着一根生锈的钢管,一直刺破子­宮­,穿透五脏六腑,抵在下颚骨,就这样活生生的流血而死...”

“够了!”我厉声制止他再继续说下去,我已经...接近崩溃。

那个夜里,竭尽全力躲开追杀的人,将儿子藏在一片垃圾之中,而自己却惨遭凌虐,暴尸街头,并且,这件事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了结了?

我终于知道母亲在抛下我的那一刻,心里是多么的凄楚。

“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我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

“哦,陈中天啊,他们陈家在本市除了我老爸之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了,只可惜和我老爸­干­的不是一个行业,除了他们旗下的辉煌和双城在抢生意之外并没多大的利益冲突,所以少有交集,只不过,他们家的儿子女儿你怕是也都见识过了。”他故意半遮半掩。

“这口气,是在讽刺谁呢,唐少爷?”

“唔,我只是提醒你,越接近真相可能你会越受不了呢,我天真善良的小洛洛,不然,你还是放弃吧,跟着哥哥一起离开这里,没有这些纷纷扰扰该有多好?”

“少爷,你自始至终都改不掉讽刺人的坏习惯。你不就是想说,我也许原本也应该姓陈,我可能还跟我的兄弟乱过伦?”我目光犀利,头脑之中一片清明。

他无奈的耸耸肩:“我两年之前就提醒过你,不要跟陈曦走得太近,否则你会后悔。”

“你两年之前就在查这件事情?”我好笑的反问他。

“对,自从我捡到那只怀表开始...”

他侧过头七,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个耳光,我的手掌生痛。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渍,邪笑着看我:“打人还真痛!”

“查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这样将我玩弄于股掌中,明知道,那个怀表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是我身世的唯一线索,捡到了却不还给我,这男人,演的是哪一出?

“都想看我的笑话!你们,全部都是!”我指着他的鼻子嘶吼。

唐子谦终于收起那一脸玩笑的表情,静静的看着我。

我默默的把被手心握得发烫的怀表塞进信封里,把信封捧在怀里,穿好衣服,一个人走出了这栋房子。

唐子谦没有追上来,我想,他应该明白,我现在最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把那些事情理出个头绪。

我的母亲,风华绝代,美艳绝伦,可是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都被人抹杀得一­干­二净。她唯一留下的,就只剩下我这个她拼了命去保护的儿子。

那个男人,他有家有室有权有势,他却玩弄了母亲,他和母亲生了我,他害怕事情败露害怕因为丑闻身价下跌而痛下毒手,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肯放过。

我仰头看着黎明前黑暗的天空,无声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精­彩!

当真­精­彩绝伦!

我的人生真该拿去拍成电影让那些善男信女去瞻仰。

造物主你真是伟大!

我指着苍天破口大骂。

我像具被抽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在凌晨无人的街道上跌跌撞撞,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手机不停的在裤袋里震动,我浑然不觉的继续往前走。

在冬夜荒无人烟的街道上狂奔。

就像那一年,也是一个这样寒冷的冬夜,母亲拖着我的手在黑暗的巷子里狂奔。

那时候追赶我们的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侩子手,而现在,我感觉在我身后疯狂追赶我的,却是汹涌的黑­色­浪潮。

它们像无数匹骏马,一起嘶吼着,奔向我,想要把我践踏在脚下,从我身上跨过去。而我,拼了命的想要逃跑。

因为我和母亲都知道,只有不停的奔跑,才有活路。

只有奔跑,才能活着。

只要活着,就要不停的奔跑。

她有力的手是那样的温暖。

我孤独成长的这些年,有很多很多双这样温暖有力的手握过我,可是都没有这一双来得真切。

这是我母亲的体温,这是我母亲带着我奔向生的希望的那双手。

额头滚烫。

我记得,她最后亲了亲我的额头,或许她还跟我交代过什么,诸如“絮儿乖,躲在这里不要出声”之类的温言软语,可是我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我连她的声音,都无从记起。

能记得的,唯有那夜生冷的风,以及母亲手心的温度。

那样寒冷的夜,她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她唯一的儿子,在那根钢管穿透她身体的那一刻,心中所有的是欣慰还是绝望呢?

欣慰的是她的儿子能够活着,绝望的是那个寡情薄幸的男人?

那些马赛克背后,究竟,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我竟然,错过来。

幸好我,错过了。

不然看到那幅艳阳下的人伦惨剧,我怕我这一生都没办法逃脱这样的­阴­影。

抬头一看,满目的灯火。

原来人还是有趋光­性­的,会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循着光一步一步向前走。

双城所在的这条街,任何时候都是这样。

寥落街灯下面目妖娆的男男女女。

我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木然的伫立在街角好一会儿,走入灯光晦暗的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很血腥,这是根据以前听来的事改编的,是真人真事,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人伦惨剧...

☆、抉择

85

在我看来,那些脸上写着欲望凌晨在酒吧买醉的男人女人根本就是妖魔鬼怪,我只是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想想我自己的事情而已。

跟老鬼要了个顶楼的普通间,打开­阴­暗的壁橱,迫不及待的躲进去。

手机一直再闪,我木然的望着频幕,十多个未接来电全是哥哥的,每一条未读短信都只有三个字。

我等你...

你等我,等着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回去那个无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

可是,现在的我,还有可能再得到那样平静的内心吗?

我的母亲,在一个冬夜悲惨的死去,而我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她用生命换来的儿子,却还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可能吗?

细细抚摸着怀表里镶嵌的那张跟我的脸有七八分相似的娇美容颜,她曾经那样美丽那样耀眼,可是到头来什么都没能留下,这些全都拜那个该死的男人所赐!

全都没了。

梦想的平静生活,我们的小木屋,我们的羊群,蓝天白云,远处的雪峰...全都在仇恨和怒火中化为灰烬。

我恨透了这个浮华的世界,我恨透了那些丑陋的人群。

壁橱的隔音效果很好,我就在这样寂静无声的黑暗空间里默默的呆着,看着手机屏幕一闪一灭,哥哥发过来的依旧就只有那三个字。

别等我,我心里除了仇恨之外已经什么都没得剩了。

我像死一般的,长久的保持着抱膝呆坐的姿势,躲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壁橱之中,几乎腐朽风化,凝冻成化石。

直到一束光照了进来,有人轻轻拉开壁橱,我抬起无神的双眼看着来人。

“呼,我找了你三天了,小洛洛,原来你就躲在我的眼皮底下!”

他很霸道的把我揪出来,我看到了窗外一目了然的城市夜景,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只是在这样的繁华之下,又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在发生呢?

我咧了咧嘴,试图做出一个表情,如果它可以称之为笑的话。

炫目的灯光晃花了眼,我眯起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不断的流泪。

“怎么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唐子谦吃了一惊,忙把我打横抱起来,轻手轻脚放在床上,伸手要过来夺我怀中的信封。

我条件反­射­的埋下头,狠狠的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嘶...真痛!好了好了,我不抢你的东西,我叫了食物,乖乖的吃一口好不好?看看你,这么重的黑眼圈!”

我睁着空洞的眼睛,把手机扔给他,木然的动着嘴­唇­,嘶哑的吐出一句:“打电话,叫我哥,来...”

唐子谦长长的叹了口气:“喂,小洛洛,先找到你的那个人是我好不好?你别张口闭口就是你哥你哥的!”

“叫我哥,来!”我有些气喘,两三天没有吃饭,没有睡觉了,我现在的样子怕是非常难看。

唐子谦无奈的扒了两把头发,有些恼火的拿起我的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喂,瞎子,我找到你弟了,他要见你!”

“喂喂,你先别挂,听我说完...”

“什么?我废话多?你也不想想...喂喂喂!”他冲着话筒手舞足蹈的嘶吼,“这个混蛋,挂了!”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悄无声息的脱光了衣服,走到他身后,拥抱了这个男人。

那一瞬间,他像是被电到了一般直愣愣的背对着我站在那里,任我把手从他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胡乱的抚摸着,另一只手解开他的领带。

“你第一次主动抱我,小洛洛...”他声音低沉,压抑不住内心的惊讶和激动。

我一件一件的剥下他的衣服,直到触碰到他□的背。

跟哥哥一样结实的后背,我把脸蹭上去,微启双­唇­亲吻着。

他突然一把按住我触碰到他胸前的双手,转过身使劲的将我掰开。

“你在挑战我的极限,小洛洛...”他已经开始有些喘,眼中的火焰灼灼燃烧,“没有几个男人可以拒绝你的诱惑,别来惹我,你哥马上就来了。”

我固执的埋头在他胸前,伸出舌头轻舔他的|­乳­珠,只是那么一下,就引得他浑身颤栗。

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眯着眼,困惑的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和你,做 爱。”我低低的吐出一句,解开了他的皮带。

他这下真的急了,红了脸,慌忙按住我的手,我却分明看到他裤子里那个已经昂扬的家伙。

我冷笑一声,嘲讽的说:“你都这样了,还忍着做什么,我们又不是没做过,难道你还害羞?”说完固执的拉开他的皮带扣,径直褪下他的裤子。

他的气息彻底乱了,抱着我直喘气,却又不敢做进一步的动作,忍得很辛苦,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我不想强迫你,上次是我不对,快穿好,你哥要来了...”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句,控制不住的用他坚硬的东西磨蹭着我的大腿根,试图减轻这酥麻的痛楚。

“这次我自愿的。”我邪笑着,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急急的后退两步,跌坐在床上,我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将他胀大的宝贝握在手心轻轻揉捏。

“他很爱你...”他痴痴的抚摸我身上哥哥留下的印记喃喃的说着,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赞美,和伤感。

我知道,我也爱他,所以我不愿意他看到我自我毁灭,走上一条绝路。

所以我要他放弃等待独自离开。

“小洛洛,想利用我?”他捧起我的脸,眼中一片了然。

“嗯,开个价吧。”我把脸埋在他的腿间舔了舔,立刻引得他头向后仰,手指Сhā进我的头发里狠狠揪住。

他是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男人。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他已经没办法吐出完整的句子。

“好。”我轻笑一声,整个人贴了上去。

哥哥推门进来的时候,我佯装不知,和唐子谦在床上打得火热。

尽管三天粒米未进,连双腿都在颤抖,我还是做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趴在床上仰起头,很配合他的进攻。

“你还想走吗?还是想离开我是不是?信不信我做到你迈不开腿,嗯?”唐子谦在我身后一下重过一下的攻击,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不...不走了...我留下...”我咬着枕头,口齿含混不清。

我能感觉得到他静静的垂着双手站在门口看我们,一脸的讶异渐渐转变为平静,然后竟然欣慰的笑了,那样苦涩却又不乏温柔的笑容却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剜进我心里,活生生剖开跳动的那颗东西,那痛苦无异于凌迟。

他默默的掩上门,拖着沉重的脚步远去,可是我却分明看到了他转身之后黯然神伤的脸,成为我对他最鲜明的记忆。

之后那些年的尔虞我诈触目惊心,竟然都比不上他轻轻的一个眼神。

唐子谦还处在兴奋之中,我却身心俱疲的软倒在他身下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唐家大宅唐少爷软绵绵的大床上,手上接了个吊瓶,年老的家庭医生翻了翻我的眼皮,瞪了唐子谦一眼,摇着头退了出去。

唐子谦嬉皮笑脸的凑上来,探了探我的额头,柔声问道:“还有点烧,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叫厨房做。”

我记得,年少的时候生病发烧,窗外飘着雪,也有这么一个人守在我的床边,他的目光温柔似水。

可是我明白,这个人已经离开了。

我急切的拽住他的手,双手紧紧的把它抱在胸前,我想要嚎啕大哭,可是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作出一个哭的表情默默无声的流泪。

唐子谦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任我死死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最后看我哭得快背过气去才抱起我紧贴在他怀里,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

“后悔了?”

我只是攥紧他的衣领,无声的哭泣。

“我昨天帮你去看过了,他已经走了,你们的屋子,已经空了,以后就住我家吧。”

我知道他已经走了,一旦是哥哥决定了的事,即使是我,也无法改变。

给他知道那些,是让他可以一个人走得更欣慰一点,不要为了我这样的人而停留。而且西藏地广人稀,更利于他藏身。

就让我们从此天涯陌路吧,他恢复了健康,以后说不定会有他自己的牧场,娶一个藏族姑娘,生一堆孩子,拥有完美的人生,而我,已是万劫不复。

我哭得累了,躺在唐子谦怀里静静的喘息。

他突然按着我的肩,严肃的盯着我说:“你要是后悔了,我现在派人帮你把他找回来还不迟。”

我冷笑一声,邪了他一眼:“唐少爷费劲心思,使尽手段不就是为了达到目的么?怎么这个时候又迟疑起来,还是说,你想欲擒故纵?”

他抓了抓头,讪笑着说:“被你看穿了,说话越来越毒了,有我的风范呢!”

“我饿了,那点东西来吃!”我双手搓了搓­干­燥紧绷的脸,靠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对他说。

唐子谦呆愣了几秒钟,然后伸手朝我行了个军礼:“是!首长!”说完立刻跑了出去。

我拼命的吃,吃了一个包子,两个水煮蛋,三碗粥,把一盘水果消灭得一­干­二净,把唐子谦都看傻了。

“真是的,也不知道你哥以前是怎么照顾你的!早这么个吃法就不会这么瘦了!”

我愣了愣,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缄口不言。

“喂,有没有兴趣合作?”我嘴里塞满食物,一边大吃大嚼一边转移话题。

我实在不想,再触碰到心底最深处的痛,每次提到他,心底的颤栗,更是痛到无法呼吸。

“诶?合作什么?”他眨了眨眼睛。

“明知故问!”我白了他一眼,把最后一碗汤喝得一滴不剩。

“哎呀,开个玩笑嘛,活跃下气氛,别那么认真嘛!”他笑着摆手,“不过小洛洛认真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真想...忍不住咬一口...”

我啪的一下摔下碗筷,他立刻惊得跳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玩了,真是容易生气!”唐子谦立刻换了副严肃的面孔说,“我已经在开始为你谋划了,我的大明星,只是你这个颓废的样子要怎样登上频幕?至少等你完全恢复了再说。”

“我不要当明星,我只是想步入上流社会,然后光明正大的坐进陈家。”我大大方方的说出了我的目的,对于这个男人,完全不需要隐藏。

复仇,就是我唯一的目的。

“那么,你想以怎样的面目步入上流社会?”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沉吟了半晌,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边说边开始脱衣服:“所以先得学会忍,我们,来日方长嘛!现在还是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滚!”

☆、兄弟

86

住进唐子谦家已经两个多月了,女佣花匠司机对于我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想必这位唐少爷时不时也会带一些“朋友”回来小住几日,并且会定期更换。

表面上,他们对我这个少爷所谓的朋友毕恭毕敬,但我从他们躲躲闪闪的言辞之中可以估摸到他们对我的不屑和鄙夷。

大概他们以为,我很快就会被他们的少爷厌倦,并且很快就会有新的朋友住进来。

其实唐子谦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可以对小曦,对朗朗这些昔日的恋人这么残忍这么决绝,又怎么可能对一个洛轻扬例外?

之前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心思完全在哥哥身上,连多看他一两眼也不想,吊足了他的胃口,所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这位唐少爷自然是低声下气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我。

我开始学会算计。

我们在一起,我从来不会对他太殷勤,很多时候都对他的求欢以身体不适冷冰冰的拒绝,这使得他暴躁不已,又舍不得对我发火。

他在外面和那些男人女人玩暧昧,我一眼就拆穿了他的把戏,他无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和妒意。所以我总是冷眼旁观不屑一顾,表现得完全不在意。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厌倦了那些人,又跑回来讨好我。

很多时候,我都是默不作声的在唐宅附近的水杉树林中散步,那些水杉树,笔直□得像撑开的伞,初春的时候长出­嫩­绿的叶子,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我穿了一件薄薄的白毛衣,坐在木质长椅上凝望着远方出神,我会想到和哥哥在一起时那些愉快的往事,他那么强大的人,没有我同样也会过得很好。高原积雪初融,也许他正每天徜徉在蓝天白云之下,仰望着搏击长空的雄鹰,面带微笑的照顾他的羊群。

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我。

也许他很快就会忘了我。

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没能给他,总是粘着他给他添麻烦,就像幼年我们初遇的时候他所说的那样。就连我们发生了那种关系也都是因为我耍心机算计他。

而现在,他终于甩掉了我这个包袱,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几声快门的声音把我敲回了现实,唐子谦放下相机不住啧啧的咂嘴:“美景配美人,美!真美!”

我微微一笑,每次想起哥哥,就像整个人都柔软起来,对他也不再那么刻薄冷漠。

他呆愣了半晌,怔怔的坐回我身边,悄悄捉住我的手。

“怎么这么冰?你冷不冷?”他皱眉。

我乖巧的任他把我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对了,有东西给你看。”

他拿了一份杂志给我,那是份在本市颇为有名的女­性­杂志,专门介绍各种品牌的新款衣服皮鞋手提包和化妆品,听说销量不错,因为是面向亚洲女­性­,所以封面人物一般都是亚洲一线明星模特,而面前这份杂志的封面人物,竟然是我。那是他前几天给我拍的几组照片其中的一张,根本就没有用任何化妆师和造型师,很普通的生活近照,没想到他给我寄去杂志社。

照片中的纤弱大男孩皮肤白皙细腻,眼神清澈透亮,穿着一件极为素洁淡雅的居家服,坐在初春午后的阳光里,端着红茶微笑,笑容明媚剔透,给人恬静纯美之感。

“这照片也太素了吧?”我怀疑的看着他,“这样都能上封面?”

“这份杂志我老爸有股份,所以很容易就用上了我提供的照片。”他冲我神秘的眨眨眼。

“哦。”我把杂志放回椅子上。

“怎么了?这样就不高兴了?”他揉了揉我的头发。

“那是你的本事,不是我。”我闷闷不乐的回答。

“傻瓜,编辑在那么多俊男靓女的照片里一眼就挑中这一张,可见你的魅力比那些明星都要大呢!因为这一季初春的主打风格是清纯宁静,所以挑中了你,可不全是我的功劳哦,要有自信!”

凭心而论,他对我真的没什么不好,虽然脾气暴躁废话又多,可是总是对我小心翼翼,唯恐触碰到我的痛处——一个哥哥,一个母亲。

很快就传来了好消息,有家颇有名气的广告公司到尚腾艺校去招聘平面模特,虽然我很早就离开了学校,但是唐子谦以教导主任的身份一直把我的学籍保留着,这次把我的资料递了上去,很快对方就给我发来了邀请函。

那天,唐子谦给我置办了几套工作装,又载我到一间格调高雅的法国餐厅去吃饭。

“来,为了我们小洛洛的新工作而­干­杯!”唐子谦举起红酒和我的酒杯轻触,我皱着眉喝了一口红酒。

“怎么,很难喝?”

“嗯,喝不习惯。”少年时候跟着哥哥从阿爹那里偷青稞酒喝,从来都是火辣辣的一路从喉咙烧到肠胃,现在喝名贵的红酒我反而不太习惯。

“你一定要习惯,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生活,我老爸以前是个粗人,他暴富之后真的是过了很久才总算学会了上流社会的那些劳什子,不过仅仅是略通皮毛附庸风雅而已,遇到更深层的东西那就要闹笑话了。所以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请了家庭教师来教我那些中西礼仪,可是呢我贪玩不爱学,常常把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有一次实在气极了还被他打折了胳膊,到现在每到下雨天胳膊都疼!”他一提他父亲就苦着脸,但是又掩饰不住钦佩和崇拜,这使得他现在的表情很矛盾。

我看着他一脸的苦大仇深,抿嘴笑了。

“对嘛!笑不露齿,多好看,­干­嘛那么吝啬,以后要多笑一笑!来来来,喝点红酒刷刷味蕾,等一下你会觉得食物更加美味呢!”

正说着,我不经意间瞥见一位头发花白西装笔挺的老人笔直的从我们身边走过,手臂上还挂着一条蓝白条纹相间的领带。我当时心跳就漏了半拍。

“怎么了?”唐子谦察觉到我神­色­不对,关切的问。

“你等我一下!”我放下刀叉,飞快的追上去。

“司机先生!”我叫住了那个老人,我记得他,他是那时候我因为牵扯到高文耀的那宗命案时陪同小曦一起来看守所看我的老司机。

“司机先生!”他这才好歹停下脚步,转过身侧着头看我。

我在他面前站定,彬彬有礼的问道:“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曦的朋友,两年前我们见过。”

老司机皱了皱眉头,似乎在仔细思考。

“那时候,在看守所的那个男孩...”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您想起来了吗?”

他这才恍然大悟,“喔”了一声点点头,刚要说话,身边包厢的门却被人打开了。

“刘叔,毛衣还没拿来吗?”

我猛的看过去,却正好和从包厢里面走出来的那个男人的目光对上。

他有着一张和小曦一模一样的脸,他是小曦的孪生哥哥,也许,他们和我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说不定。

“是你?!”讶异过后,陈旭还是显出了富有教养的大少爷所拥有的翩翩风度,“我记得你叫洛轻扬是吧?是以前我弟弟的一个朋友。”

我立刻谦恭的笑着点点头:“是啊,请问小曦最近怎么样?”

陈旭皱了皱眉头:“听说你后来突然消失了?”

“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回了一趟家乡。”虚伪,谁都会,不过就是在脸上戴上一层面具罢了。

唐子谦冲了过来,挽住我的胳膊,他神­色­有些紧张的看着陈旭。

“哟,这不是唐少爷吗?稀客稀客!想不到唐少爷也喜欢到这儿来吃饭?”恰如其分的寒暄,实则话语中充满讽刺。

他笑着伸出手来,唐子谦板着脸跟他握了握手。

我安慰的捏了捏他的胳膊,上前一步,笑着问道:“陈先生真是好记­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吧?竟然连在下的名字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明显是在监视弟弟的时候突然发现他身边多了我这样一号人物,必定派了人把我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

“刘管家,衣服还没拿过来吗?”

一位女佣推着轮椅走出来,轮椅上坐着面目清冷的青年,他低垂着眼睑,声音冰冷的问那位老司机。

“拿来了,二少爷。”老司机恭恭敬敬的把领带递给女佣,女佣蹲□熟练的替小曦系上。

我一下子觉得有很多东西堵在喉咙里,把我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瘦了很多,脸­色­蜡黄蜡黄的,深重的眼圈使得他一脸不符合年龄的疲惫,只是那表情中,仍旧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他看起来,过得并不好,即使西装革履,造型经过­精­心的设计,仍然是满脸颓­色­。

“小曦...”我感到眼睛发涩。

他怔了怔,抬头瞟了我一眼,随后又看到我身后的唐子谦,竟然笑了笑,意味不明的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下子给我碰到这么多熟人?”

唐子谦笑得很难看。

他有意的无视却让我有些微的心安,毕竟当初是我抛下他不管毅然和哥哥离开的,他现在痛恨我无视我也是常理。

“唉,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不如进去聊吧,今天我们有个宴会呢!”陈旭热情的招呼我们。

求之不得,我正找不到门路打入他们的圈子呢,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唐子谦想要拒绝,我却点头答应道:“正好,我有些话要和小曦说。”

☆、被辜负的人

87

进去后我才知道,这个宴会,竟然是小曦的生日宴。

包间很大,装修得奢华无比,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手执红酒杯,三五成群,或站或坐,在各自的圈子中谈笑风生。屋顶­精­致的大型金属概念吊灯将屋内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柔和而华贵的淡金­色­,在这样的灯光中,小曦的表情更加高深莫测。

我朝唐子谦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应付陈旭,他苦着脸,老大不愿意的硬着头皮离开了。

待陈旭让刘管家和女佣退下去,我朝他微笑着点头权当做感激,然后推着小曦走到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

他一直垂着头,我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紧紧握着他冰冷的双手不愿松开。

他曾经给过我激烈的甜蜜的初恋,虽然我不能确定我对他的那算不算是爱情,可是我深深的明白,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全是我的错。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终于抽出手,冷笑着看我。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事了?你还真是天真!”

我咬着下­唇­,没了言语。

“为什么走?又为什么要回来?”他突然抬起头,眼中雾蒙蒙一片,漾着一层水光,“我在屋子里等你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可是你始终没有回来。”

“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听!你跟我发过誓!发过誓你记不记得?!”他情绪激动,涨红了脸,呼吸急促。

“我...找到了我哥,跟他离开了一阵子...我...”背信弃义的那个人是我,我无法反驳。

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重重的砸在我额角,指着我怒吼道:“滚!你给我滚!”

所有宾客全都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的看着这里,唐子谦一个箭步冲下来,将我护在怀里。

猩红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汩汩流下,我这才感觉到疼痛,唐子谦脸­色­铁青,拿了块手帕紧紧按住我的额角,对着小曦吼道:“你­干­什么?!”

小曦根本就无视唐子谦,朝我挥舞着烟灰缸,脸­色­泛红,眼睛瞪得很大,眼里全是血丝,他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嘴里不住的叫着什么向我冲过来,却一个脚步不稳躺倒在地毯上。

女士们惊讶的捂住嘴,女佣急急忙忙跑去叫医生,场面有些混乱。

陈旭一把按住弟弟,使劲掰开他的嘴,往里面塞了一块布条。

小曦仍旧死死的瞪着我,四肢在不住的抽搐,口齿不清的叫我的名字,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宛如鞭子一般抽打在我身上。

是我的错。

我的不辞而别使得他心中积郁更深,导致了病情的加重。唐子谦还好,虽然有些冷酷无情,但总算跟他说得明明白白。而我呢?背负着那样的山盟海誓落荒而逃,我比他更可耻。

我说怎么他一见到我表情是那样的平静安然,原来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兆。

医护人员端着药箱急急忙忙赶过来,手忙脚乱的给小曦打了一针镇定,他就眼睛翻白的昏死过去,紧握的双拳也放开了,我这才发现他的手心被自己的指甲刺破,全是血。

陈旭站了起来,正了正衣领,笑道:“对不起,让各位见笑了,我弟弟­精­神不稳定,不能再奉陪,我这就送他去医院,各位请自行用餐。”

小曦被抬上担架,陈旭看了我们一眼说:“你们也一起来。”

由于担心救护车颠簸,陈旭用了自家的房车送弟弟,医院的车就一直在前面开路。

我们的车一直开出市区,透过车窗外低沉的夜­色­可以看到郊区一条条银龙般的蔬菜棚,小曦一直在沉睡,­唇­角时不时哆嗦一两下,吊瓶里的溶液随着车身摇晃。

陈旭和医生坐在他身边,显出对生病的弟弟一副忧心忡忡的兄长样。

“他一直都这样?”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间歇­性­狂躁症,他病了很久了,之前好了一段时间,现在继续恶化,一旦发病就像发了狂一般的会去袭击别人,就像刚才对你那样。”

我缄口不言,唐子谦坐在我身边替我按着额头上的伤口,一脸埋怨的说道:“自己都这样了还有空去管别人?”

我们的车在郊区一处环境清幽的­精­神疗养院门口停下,医护人员急急的推着小曦进入病房,不顾唐子谦的阻拦,我也跟着陈旭他们进去了。

他们把小曦脱光了上衣,用尼龙搭扣把他双手双脚固定在病床上,然后对他进行电击。

他瘦得皮包骨头,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见,每遭受一次电击,他整个上身都抬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修长的手指痛苦的抓紧床单,直到手指骨节握到发白。医生拿开电极,他又浑身瘫软下去,牙关紧咬的躺在那边急促的喘息。医生加大了电压,这一次他痛得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

我于心不忍,别过脸去不想再看。

躺在那里,被人捆缚了双手双脚,等着任人宰割,那是怎样一种心情?

如果说他们家每一个人都罪无可恕,那么最无辜最需要原谅的那个人就是小曦。

“轻扬...”他眯着眼虚弱的看着我,发出细如蚊纳的呼唤。

我浑身一震,忙奔过去。

“你...终于来了...”他笑了笑,嘴­唇­发白,“我,一直在等你...”

这句话像重锤一般砸在我的胸口,比他用烟灰缸狠击头部都来得痛一百倍。

是,我曾经发过誓,永远不会离开他,可是到头来我又做了什么?被哥哥一抱就忘乎所以,就心甘情愿的抛下一切跟他走。却忘了,还有一个人,等我等到望眼欲穿。

手上还沾着一点血,我推挤开所有的人,不顾一切的扑到他病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小曦,我在这里,再也不走了。”我向你忏悔,为我以前对你所做的。

医生和护士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们,但碍于­阴­沉着脸静静的立在一旁的陈大少爷,又不好说什么。

护士把一瓶无­色­的药液倒进一瓶棕­色­的液体里,递到消息嘴边说:“来,喝药。”

小曦紧握着我的手,好不容易变得有些血­色­的脸一瞬间又吓得惨白。

我配合的对他说:“曦,吃了药才会好,你乖乖吃药,我会每天都来看你...”

话还没说完,他像是触电一般猛的缩回手,用受惊的眼神瞪着我。

医生护士趁机一拥而上,按住他的头和胸,用力掰开他的嘴,开始往他嘴里灌进那些淡棕­色­的药液,但是有一大半都溅了出来。

“滚!你们!都滚!不要给我喝这种东西!”他剧烈挣扎着,声嘶力竭的吼叫,额头上布满汗水,一双泛红的眼睛仍旧死死的瞪着我。

“你也滚!你和他们都一样!都想我死!”他颤抖的指着我大喝,“滚!”

陈旭冷着脸走上前来,朝医生摆摆手,那医生立刻会意的掏出针筒,又是一针镇定,小曦躺了下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唐子谦强迫的推着我走了出去,到医务室上药和包扎伤口,我木然的坐在那里任他摆弄,脑海中却全是小曦那番触目惊心的画面。

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连孪生哥哥都是敌人,拖着那样病弱的身体,要怎样跟他们斗争?

从小到大,我都活在哥哥的羽翼之下,受不得一点风吹雨打。而他们兄弟,一出生就开始争斗和算计,同样是兄弟,为什么差别会那么大?

小曦清醒时对我流露出的那片刻的温柔,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原谅了我,他已经可以重新接受我,回到他身边?

陈中天是吗?我们还有笔账没算清呢。

“好了,你也看到了他有多惨,我们回去吧!”唐子谦推了推发愣的我。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说你们也有过一段过去?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

他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随后挠了挠头:“其实我们没有啦,我老爸当时有一笔生意需要陈中天点头同意,所以让我去追他小女儿陈媛,然后不知怎的就和陈曦有了那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带着些期待的问道:“你在生气?”

“好吧好吧,我承认啦,我是有一点点勾引他啦,没办法嘛,漂亮的东西,我就是抵挡不住诱惑,可是我没想到那小子那么死心眼,就那样认定我了,追着我不放了。可是人家也没把他怎么样嘛,你知道的,同­性­恋这种事,你情我愿...”

“滚你妈的你情我愿!”我咆哮了,狠狠踩了他一脚,径直走了出去,不顾身后他的哀嚎。

之后的几天,我开始忙碌起来。

作为平面模特为几个挺有名气的服装品牌拍了几组广告,以青春的形象和清纯的风格在各大服装杂志上亮相,反响都还不错。

我也因此赚到了有生以来最丰厚的一笔酬劳。

当然这笔酬劳被唐子谦以中介费的名义拿去一大半出去挥霍去了,他老爸认为他可以自力更生,所以不给他生活费。原本他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呆在家里,吃穿用度都有管家帮着张罗不用什么花销,这日子也是可以过得下去的。可是偏偏这家伙耐不住寂寞喜欢出去花天酒地胡吃海喝,所以缺钱也就不奇怪了。

我也没跟他计较太多,毕竟我现在寄人篱下吃白食,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

一拿到钱,我立刻去买了一大堆鲜花水果跑去看小曦,虽然知道他不一定愿意见到我,但是我想弥补些什么,多多少少。

☆、面具

88

小曦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由一名中年女护士推着,在草木葱茏的花园里散步。三月百花齐放,花园里姹紫嫣红,护士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的指着那些花木给他看,可是他却好像不为所动,冷冷的盯着某一个方向发呆,直到我叫住他,他愣了愣,才回过头来,脸上全是迷惘的表情。

“曦。”我犹豫着站在那里不敢靠近,我怕会刺激他又发病,失去理智。

他那张冷冰冰的脸骤然绽开,露出一个幅度及其轻微的笑容说:“是轻扬啊,过来这边坐啊!”

我呆了,反应过来连忙奔向那个湖边的凉亭。

他朝女护士摆摆手,护士瞥了我一眼,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回头警觉的看我们一眼。

我大概可以知道,我来这里看小曦这件事,很快就可以传到他哥哥的耳朵里。只不过我光明正大的来看一个生病住院的朋友,任他有什么理由,也不会将客人拒之门外吧。

小曦问也不问就接过我手中的花束,那是一束Сhā花,由白­色­的铃兰,淡紫­色­的鸢尾,还有几朵金黄热烈的玫瑰组成,小曦凑上去嗅了嗅,叹道:“真香!”

“呵呵,喜欢就好...”我没词了,抓着头一个劲的傻笑。

“可是,没有人告诉过你,我不喜欢玫瑰吗,而且还是俗气的黄|­色­?”他的笑容瞬间消失,一扬手,那束花直直的跌进湖里,引得一直母鸭带着一群小鸭前来争食,却发现没什么可吃的,失望的游开。

我呆愣愣的看着漂浮在湖面上的花,忙笑道:“不喜欢就扔了吧,也不要紧,我就是...来看看你。”

“这样啊...”他突然又笑了,“既然是你特地买花跑来看我,那我怎么可以扔掉呢?你可以帮我把它们捡回来吗?”

他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暖,但是眼中流露出的寒光却让我感觉毛骨悚然。我为难的看着漂向湖中心那个天鹅雕塑的花束直犯愁。

“我不会游泳...”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真是可惜了那束花。”他依然笑着。

我咬咬牙,脱下鞋子,然后开始脱衣裤,一直脱到只剩下短裤和背心,站在初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如果说这是我自作孽,我都希望可以弥补他一些什么。所以他的要求,我一定要不顾一切的去完成。

他有些惊异的看着我,随即换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抱着双臂,踟蹰着站在凉亭边缘,看着并不算清澈的湖水,心里有些犯毛。

“哎呀,不敢的话还是算了吧,一束花而已,别逞强,不然给唐子谦知道了,他还不定以为我怎样欺负你呢!你现在可是他的无价之宝!”

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我固执的跨了一步,却双腿打颤,再也不敢向前。

身后突然有双手,用力推了我一把,我一个猝不及防,直直的摔进湖里,视线模糊,耳边全是哗哗的水声,猛喝了几大口水才总算镇定下来,原来湖水并不深,才到我胸口,我攀着凉亭的边沿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恶作剧一般的笑道:“怎么样,湖水好不好喝?”

看着他恶魔一般的笑脸,我有些痛心,可是又毫无办法,都是因为我,他才会变成这样。我的良知告诉我,不该迁怒于他。

他突然变得很生气,恶狠狠的喝道:“­干­嘛这样看着我?!别这样看着我装无辜!”

“小曦,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你变成这样...”

“谁要你可怜!你当初离开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可怜我?现在跑出来假惺惺,你装给谁看?”他毫不留情的指责我。

我扭头看了看越漂越远的花束,瞟了他一眼说:“我去给你把花拿回来。”

“好啊,你去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被淹死的!”他像是为了应验自己的话一般自己移动轮椅往前移了几步,伸长了脖子。

“危险!”我眼尖,指着凉亭边缘喝道:“停下!”

他继续向前移动了几厘米,然后目光一沉,突然冲我神秘的一笑,接着就整个人带着轮椅摔了下来,掉进了湖里,震起惊天的水花。

我惊叫一声,慌忙奔过去想要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与此同时,茂密的草木后面,一个藏身其中的女护士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快,快去叫人!”我看着她也不像会游泳的样子,决计是没有办法把我和小曦两个人一起从水里拉上去的,便催促她。

护士飞快的跑开了。

我在浑浊的水里伸手捞着,却只能摸到轮椅的各个部位,怎么也找不到小曦他人,慌乱极了,带着哭腔叫着他的名字,也顾不得自己不会游泳,往湖的更中间摸去。

他穿了厚重的衣服,吸了水,整个人一定沉甸甸的,再加上他无力的双腿,肯定浮不起来,他一定会朝着浮力更大的湖中间滑去。

我一抬头,就看到湖水下一团模糊的白影,在朝着湖中心的天鹅雕塑那边移动,心中一喜,忙跌跌撞撞的踩着淤泥奔过去,却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越来越深的湖水里。

手忙脚乱的挣扎着,手却被牢牢的扣住,那是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

我整个人浸在水里,什么都看不见,只得任凭那只手拽着我往更深的地方移动。

肺快憋炸了,终于我忍无可忍的一开口,呛了一大口水,与此同时,有人托着我的下颚浮出水面。

我深吸一口气,不停的咳嗽,抹了把脸,这才看清,小曦托着我的下颚,将我整个人按在天鹅雕塑下面,面­色­不善的看着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劈头盖脸的骂道:“不会游泳你还跳,你傻不傻?!”

“你...你...”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把浑身的衣物全脱了,漂在湖中心的深水里灵活的摆动四肢。我们现在靠在那块天鹅雕塑脚下,水深得脚根本探不到底,我必须紧紧攀附在雕塑上才不至于沉下去,而小曦却只是一只手自然而然按着我的肩就稳住了漂浮在水中的身体。

我一瞬间大脑短路,百思不得其解。

他警觉的朝凉亭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我哥派了人监视我,只有现在是安全的,你有话快说!”

看着他和平常疯疯癫癫的样子截然不同的敏锐表情,我有几万个问题想问,却只傻兮兮的吐出一句:“你...你会游泳?”

他冷笑一声上下一打量我,说:“废话!我不但会游泳,我还会走路呢!怎么,很意外?”

“可是...可是...”我可是了半天都没可是个所以然出来,只是头脑一片空白,对面前换了个人一般的小曦诧异不已。

“你还真以为我这双腿是废的?”他好笑似的看着我,伸出手指把我完全粘在脸上湿答答的头发拨到一边,摸着我的脸笑道:“我要真的半身不遂,那时候会在床上做得你那么爽?”

我面红耳赤的垂下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瞬息万变的唐子谦已经很厉害了,却没想到眼前碰到个这么厉害的人物,竟然十几年如一日的坐在轮椅上,骗过身边所有的人,这需要怎样大的决心。

那么想必,那可笑的间歇­性­狂躁症,也都是装出来的。

我揪住他,急忙问道:“为什么要装病?”

他冷笑一声说:“不装病我能活到现在?你以为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在我面前暴露?”

他看着我,口气平淡却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觉得你这次来找我,是有话想对我说。”

果然,他聪明敏锐得不像话!

我一直以为他弱小他需要我的保护,却不知,他已经将我的内里剖开,看得通透。

这个人,他该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难怪他丝毫没有计较我的不辞而别,原因就是他根本就是一个强大且善于伪装的人!甚至在我们热恋的时候,他都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这样灵敏的小曦就如同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强大得可怕,我该相信他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把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心底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我,这一生,我唯一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只有哥哥,绝对不能对其他人亮出底牌,即使这个人和我血脉相连。

远处传来­骚­动,看起来似乎是护士带着人过来了。

小曦警觉的探头一看,然后飞快的扣住我的后脑,按着我,两个人一起沉进水里。

我毫无防备的就被他按进水里,又惊又忙,立刻开始慌乱的挣扎,却有两片薄而温暖的东西贴上我的­唇­。

挣扎停止了,似乎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在水中模糊的脸,伸手慢慢的抱住了他。

我们分别两三年之后第一个热切的吻,在三月冰冷的湖水下面,他第一次向我露出真面目。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窒息和无助,他回抱我,渡了一口氧气给我,我才总算恢复了思考,静静的闭上眼,任他撬开我的牙关探进来。

后背被岩石硌得生痛,耳边响起哗啦的水声,他离开了我的­唇­齿,我睁眼一看,他已经重新将我托出水面,柔弱无力的趴伏在我胸口喘气,双手却牢牢的攀附在雕塑根部支撑着两个人的身体不让我沉下去。

“他们来了。”他闭着眼睛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立刻会意,配合着他,将他紧紧抱住,随即朝远处正向我们奔过来的护士和陈家的保镖挥手喊道:“我们在这里!”

☆、妖孽

89

我们浑身湿淋淋的被捞了上来。

小曦立刻就被医生用担架抬走了,他趴伏在担架上,嘴巴一张一翕的艰难的呼吸着,似乎真的很虚弱。

我浑身没了力气,换上一套­干­衣服就呆呆的坐在他的病房外面,等着唐子谦来接我。

刚才的经历太过玄乎,我到现在还没能接受小曦那双在水面下漆黑发亮的眼睛以及那眼中闪烁的灼灼有神的光。

唐子谦开车来接我,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握拳直发抖。

“冷?”他疑惑的问我。

“嗯。”

“那我把冷气调低一点。”

“嗯。”

唐子谦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蹙眉问道:“落水吓傻了?”

我不耐烦的一掌拍开他的手。

“最近有位导演看好你,你要不要去试镜?”

“不要。”

“什么?”

“我说不要。”

他猛踩刹车,我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他把车停在路边,四边车门一锁,揪着我的胳膊把我扔到后座上,直接就翻身欺了上来。

“你做什么?”我猛力推了他一把,朝他怒吼。

“做 爱!”说罢直接撕了我的衣服。

“神经病!”我又踢又打,无奈在这窄小的车厢内怎样也不是他的对手。

“是啊,我为你差点得了神经病,你却为了那个神经病对我这样凶?我招你惹你了?我哪里对不住你了?动不动就给我脸­色­看?那个神经病那样对你你还热脸去贴冷ρi股?你真是他妈的犯贱!”他一把摘掉墨镜,眼睛泛红。

“小曦他才不是神经病!”他聪明得很,至少为了活着,他能忍辱负重这么久,这一点他就比我们强很多。

“对,他不是,我是!我现在就他妈的废了你!叫你以后还敢去找他!”

“神经病!放开我!滚你妈的!”这是大白天,在大街上,这个白痴!

我们扭打成一团。

这时交警走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唐子谦把车窗摇下一条缝,那位女交警探头朝里看了看,露出一脸的讶异。

“看什么看?!没见过家长教育不听话的小孩?!”他把我牢牢的制在座椅上动弹不得,不耐烦的朝那位交警吼。

交警微微一愣,礼貌的敬了个礼说:“对不起先生,这里不可以停车。”

唐子谦不耐烦的挥挥手:“罚单你随便开!这小孩反了,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识相的开完罚单赶紧给我滚!”

“对不起先生,请不要在公共场所使用暴力,否则我会叫我的同事来带走你!”女交警一脸的认真严肃。

“这是我家的私事,你管得着吗?!你他妈的是不是连我在大街上拉屎放屁都要管?!”唐子谦已经黑了脸。

“是的,先生,如果您真的这样做的话,我会去找城管部门...”女交警固执得不知死活。

唐子谦的拳头已经响了两下。

看守所那种地方,日子实在是太难过,我忙跳出来打圆场赔笑道:“这位姐姐,对不起,我因为在游戏厅里三天没回家,我叔实在太生气了要打我,我知道他是为我好,请你不要为难他好吗?我们这就走!”

女交警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对唐子谦说:“这位先生,这孩子多有教养多有礼貌啊,就是犯点小错教训一下就得了,也不用动手动脚吧!”

我知道我那笑容可掬楚楚动人的表情已经成功的引起了这个女孩的同情心。

唐子谦放开了我,没好气的对她说:“行了,少废话!我把车开走还不行?!”

谁知那女交警竟然又敬了个礼,然后又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好的,先生,请您出示一下驾照,我出罚单。”

“shit!”

回去的路上,唐子谦安静了很多,只是目视前方专注的开着车。

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怜,没什么亲人过问他,他老爸根本不管他,身边全是一群盯着他家世的酒­肉­朋友,男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当个教导主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况且那点薪水根本不够他玩的...

不知道一个人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觉得孤独,也会觉得需要人的关爱。

而我,和他认识这么久,除了算是个床伴,除了偶尔夜深人静失眠的时候一起聊聊人生,我对他,连一句嘘寒问暖都不曾有过。

“嗳...”我伸过手去,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露出温柔的目光。

他迅速的侧头看了我一眼,不耐烦的正想发作,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看,终究没能骂得出口,而是放缓了语气又不想放过我,声音听起来饱含了挖苦:“怎么?想跟我道歉?晚了!我告诉你,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我知道他现在一头的­干­劲,正在努力想要成为他理想中的王牌经纪人,被导演选上去试镜,那是难得的机会,我竟然就那样轻易拒绝,这也难怪他要生气。

“刚才说个对不起不就完事了?早­干­嘛去了?非要等到我对你动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火爆,一生气起来管不住自己!”他还是一副说话不饶人的气势,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胳膊拧疼了没?”

我笑着摇摇头,这个死要面子爱逞强的男人咬着牙强忍着怒火的样子其实很别扭很可爱。

“嗳...”

“嗯?”我专注的侧着头,听他说话。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红了脸,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去看路,低低的骂了一句:“该死的!别这样看着我,我他妈的会冲动!”

我呵呵的笑了,撇过头去看窗外。

“嗳,我真的...看起来那样老?”

“什么?”

“真的像你叔?看来以后不能熬夜了,要好好保养,不然有一天你光彩耀眼的站在舞台上,而身边却跟着个丑陋的老男人,那就不好看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低声对我说。

“没有那么老啦,有那么一点点老。”原来他在纠结这个问题,枉我那么认真的跟他道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那你刚才就不能对交警说我是你哥?”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心中猝然一痛,那个静默的背影又出现在眼前。

“对于我来说,哥哥就只能有一个。”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那一家人,虽然跟我有着血缘关系,却有着不可磨灭的血海深仇,我一定要还我母亲一个公道。

“好了好了,换个话题,话说明天试镜,你到底去不去?你已经放了我好几次鸽子了!”

“去,当然去!”

“那我可跟你说好了,如果真的上了的话,片酬我们三七分!”

“五五!”我­干­脆的说,伸出一只手掌逗他玩。

“我靠!不是有我养着你嘛!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因为你我花销大了很多哎,你看刚才因为乱停车又被交警罚!”

“那是你自作自受!”

“还不全都是因为你!惹我生气!”

“你自己钻牛角尖你怪谁啊!自己在交警头上拉了一坨屎,还要我去给你擦?”

“臭小子,才跟我混了这么几天就已经那么牙尖嘴利了?有出息!孺子可教也!”

“名师出高徒嘛!彼此彼此!”

他突然换了副严肃的脸,认真的问道:“陈曦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呗!”我摸了一颗­奶­球,扔进嘴里,翻来覆去的转悠,左右腮帮子轮流鼓了起来。

“我靠!你再引诱我!我受不了了!”他急急的把车停进自家车库里,关上车库门,立刻一片漆黑。

“别在车库里做啦!会一氧化碳中毒!”我大叫着推开压在身上的那个混蛋。

“我早就已经中毒了!中了你的毒!”他剥下衣服扔出车窗,赤/­祼­­祼­的胸膛贴了上来,喘息着在我耳边低声说:“真是个天生的妖孽,任谁都抵挡不了你的诱惑...”

“我的糖!”这个杀千刀的,把我的糖从嘴里夺走了。

黑暗之中的惊心动魄结束之后,他气喘吁吁软趴趴的倒在我怀里。

我摸着他胶得硬硬的头发,喃喃的说道:“我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可不是为了跟你这样鬼混,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及时行乐。”

他捏了捏我的手,在黑暗中笑道:“终于把你的爪子露出来了?”

“后悔了吗?假如你不告诉我真相,我还会是那个温柔的小洛洛。”一旦放开了囚禁的心魔,我就化身成修罗。

“不后悔。”他枕在我的大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至少,我现在还能看到你。”

“那只是暂时的。”我叹了口气,这男人还真是执着。

“假如,你斗不过那帮人,怎么办?陈中天那个老狐狸,可不是省油的灯,况且,他还有一个同样如狼似虎的儿子陈旭,他把孪生弟弟折磨成那样,你也看到了吧?”黑暗之中,我似乎看到了他担忧的眼神。

我无声的笑了,恐怕真正如狼似虎的那个,是小曦吧?那样的深藏不露,恐怕他已经运筹帷幄,更何况,我有自信让他为我所用。

一个放弃了全部踏上复仇之路的人,是没什么可以阻挡他的脚步的。

连哥哥都离我而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无非,就是一死。更何况,和他的生离,那种痛苦,完全不亚于死别。

“怎么?怕了?”

我冷笑一声:“唐少爷,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行,别来趟我的浑水。”

我已经无药可救,所以不想把你也拉下水。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没了声息,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

一双大手抚上我的脸。

“小洛洛,你变了很多。”

“哦?是吗?举例?”

“上次被那几个老板绑架,我以为你会崩溃的,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神经要大条得多!”

“不就是玩玩儿而已,你情我愿的,又没玩出人命!用得着那样大惊小怪么?又不是女人有贞­操­那种东西的!”

“真这么想?可是据我所知,圈子里有很多漂亮的孩子都是很爱惜身体的,只有特定的床伴。”

“天生妖孽么,没办法的,这不是你说的?”我打开车窗,点了支烟,把玩着打火机。

他从背后拥住了我,□的胸贴着我的后背,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可是,就是这样的你,让我欲罢不能...”他最后对我这样说。

“哟,唐少爷什么时候说话这样文绉绉的了?”我真的是...给不了你什么,对不起啊!

☆、走红

90

我没想到成功是来得这样迅速而猛烈的。

三月初参加的那个试镜,在那群俊男靓女之中也并不是很抢眼,但那导演想也没想就这样让我入围了。

这部电视剧讲述一群青年那女职场奋斗的故事,外企的办公室,免不了一些勾心斗角,我出演男二号——一个工作狂到有些天然呆的大男孩,对女孩子反应迟钝,但是外貌又招人喜欢,所以引出了一系列笑话,和男一号的对手戏也充满了可看­性­,结局皆大欢喜,各自抱得美人归。

开拍的时候,第一次站在镜头面前,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注视的目光,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很快我就镇定下来,暗自挖苦自己:哥哥都不要了,还要脸吗?

人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我不再感觉束手束脚的,虽然没学过专业表演,可是演起戏来竟然变得游刃有余,让导演对我这个新人赞不绝口。

总之,几个月之后拍摄结束,电视剧在内地剧场黄金档开播之后,收视率节节上窜,界内好评如潮。

而作为第一次出现在观众面前的新人,我也很快在各大娱乐杂志占据了一席之地。

接下来我开始了真正的忙碌,几家公司一起找上门来。唐子谦说不想靠他老爸的势力,所以让我和另外一家娱乐公司签了约。等到他自己辞了工作兴冲冲的跑来我们公司应聘经纪人的时候,对方却说他没有学历又没有经验理所当然的将他拒之门外,唐少爷当即火山大爆发,结果被公司保安给架了出去,为此我笑了他很久。

我开始了朝九晚五的都市白领生涯,没事的时候坐在办公室看报纸,听对面桌子上两个小有名气的女演员谈论衣服包包和化妆品,有一些活计派到我头上我就接,并且从来不会挑三拣四。

这一年,我着实成长了不少,一直老老实实的扮演着一个小演员的角­色­,在办公室这个大舞台里生存了下来,并且得到不少的眷顾。

那是我演绎事业的第一年,低调而沉默,下班在公司门口遇到冒雨等待我签名的女孩,我会邀请她们一起去附近的星巴克喝一杯香浓的黑咖啡,很配合的摆出各种各样的POSE给她们拍。遇到半路找上来的娱记,我也从来不会回避他们的问题,尽我所能的表现出一个半红不红的小演员应有的平易近人。

很快,广告邀约不断,我拿到了大笔大笔的薪酬扔给唐子谦挥霍,他总是笑得很猥琐的拍我的头说把我养的白白净净没有白费。

这家伙也变了很多,乖乖的通过老爸的关系进入本市一所有名的传媒大学深造,整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我也乐得清净,再加上实在很忙,我们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

为了避嫌,我从他们家搬了出来,他通过朋友替我在一处清静的小区找了套看起来还不错的两室一厅,二手房,也不贵,我就付首付买了下来。

我出钱出点子,唐子谦出人出力,装修好的当天就被那个混蛋夺走一套钥匙,然后每天从学校挤十七站的地铁跑过来我家睡我的床,为此我总是笑骂他是最贫穷的富家少爷。

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人住寂寞,他对我好我也全都知道。

我不止一次的羡慕他这样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的­性­格,喜欢一个人就拼命的对他好虽然有时候有些霸道,不喜欢的话就直接了当的说出口丝毫不会虚伪的欺骗他,他真的是个活得很简单很光明磊落的人。

而我却连爱憎都无法说出口。

自从哥哥离开之后,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动我那颗被仇恨占据的心。

我会时常去看小曦,他还是那副样子,或痴狂或疯癫,没有人觉得他是一个正常人,甚至连我都怀疑那一天在湖水里那双明亮聪慧的眸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他吻我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错觉。

可是从他偶尔在无人的时候用犀利无比的眼神瞥我一眼,我就知道,他还在演戏。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我像是本地人一般,白天工作,晚上泡在PUB里独自买醉,双城这样的地方我是再也不敢踏足半步,因为舆论的压力太大了,万一被人认出来,这事可大可小,即使是最发达的一线城市,国人对同­性­恋的态度还是存在一定程度的偏见,我还没有蠢到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大众面前供人指指点点。

年末的时候,有位知名导演看上一个剧本,讲的是一个男孩和藏羚羊的故事,拍摄地点自然放在西藏,正在征集主演之中。

我拿到这个剧本的当时眼睛就亮了,就好像一束光照进我死气沉沉毫无波澜的生活里。

我是多么渴望,再一次回到那里,再一次呼吸着那­干­净清冽的空气,或许,还会再一次见到那个人也说不定?

我再也坐不住,立刻跟公司推掉了一切广告和即将到手的电视剧,当即就提交了报名申请。老总对我的勇气抱持了相当的赞赏,因为去西藏拍戏可是个苦差事,更别提是这种枯燥无味的类似于公益广告一般的纪录片,因此,即使导演和制片都大名鼎鼎也绝少有人愿意去。

当我跑去试镜,面对着两位导演和制片人一脸轻视和玩味的表情,我心里开始冷笑。也许我是白净瘦削了一点,一米七一的身材也不够高大,根本就没办法和一起前来参加面试的那些健硕高大的男孩相媲美。

但是我的人生是从那里开始的,我比谁都能了解那片高原跳动的脉搏,她的心脏,她的灵魂,她的声音。

在那十几年的成长之中,她的­精­髓早就渗透到了我的骨子里。

更为重要的是,想他想得几乎疯掉。

比起我的半路出家,他有着一颗比我更为纯粹的高原的灵魂,冰冷纯净仿佛来自于雪山之巅,我曾经触手可及,现在却遥不可及。

他从我的生命之中淡出了,可是我却像中了毒一般怎样都无法戒掉。

也难怪唐子谦每次骂我犯贱,这条路不是我自己选的吗?

可是我是多想再看一次他的脸,即使只能远远的,我也想多看一眼。

我缓缓启齿,唱出了那首我唱了十多年的藏歌,漂流,往事历历在目,一股悲哀的情绪感染了我,唱完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不知道哥哥现在一个人,是不是还在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制片人心不在焉的把烟灰弹进了茶杯里,导演一手托腮盯着我陷入沉思。

我知道我赢了,神态自若的走出摄影棚。

两个星期后,我轻轻松松的拿下了这部纪录片。

给唐子谦打了个电话,我便在家自个儿收拾必要的行李准备我的西藏之行,这次大约要去个半年,试镜的时候没告诉唐子谦,走的时候不得不通知他了。

他最近有些焦躁不安,可能是学业上的问题,他不说我也不想过问,哥哥离开之后,我已经很少能对某样东西某件事情或者某个人感兴趣了,即使和唐子谦朝夕相处,亲密无间,那也只是一种习惯。

唐子谦奔进客厅的时候,我正在把一盘醋溜鱼片端上桌。平时没事喜欢在家里自己炒个菜煲个汤,然后和唐子谦一起吃,基本上都是看着他狼吞虎咽,我吃得下的,很少。

“小洛洛,你做的什么这么香?”他一进来就大呼小叫,然后看到一桌子的菜,瞪圆了眼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惊叫道:“哟,今天这是什么日子?­鸡­鸭鱼­肉­都有,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吃那些素淡的吗?”

“最近看你心情不太好特意做给你吃的,想吃就别废话!”我没好气的瞪他一样,揭开汤煲,香气扑鼻。这一年厨艺长进不少,只可惜我做的菜,那个人却吃不到了。

“你对我真好!”唐子谦笑着从冰箱拿了两听冰镇啤酒,边喝边大口吃菜,狼吞虎咽津津有味,而我只是默默的喝了两口豆腐汤。

白水煮豆腐,早已没有了少年时候的美味。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准备趁他兴致还不错的时候跟他提。

“嗯,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他心不在焉的喝着酒。

“那,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我吃饭呢!”

“我要去一趟西藏,大概半年。”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发现他变了脸­色­,愣了愣,然后猛灌几口酒。

气氛立刻变得沉默,我笑了笑,接着说:“只是去拍个纪录片啦,导演很大牌,不出问题的话明年岁末就能上映,对我,这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你去找他?”他打断我,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档期很紧,可能...应该没什么自由活动的时间,如果有,我也希望能回家看一看,毕竟,我出来之后就没再回去过...”

“你去找他,嗯?”他放下了筷子,重复了一句。

我识趣的埋下头吃饭,微微点了点头。

轰然一声响,桌子被掀翻了,饭菜全部摔在地上,我们一起­精­心挑选的白瓷餐具稀里哗啦摔得粉碎。

他把我整个人抱起来,走进卧室,呯的一下摔上房门。

我们一起滚倒在宽大的床上。

他什么前戏都不做,连润滑剂都省了,直接就挺了进来,我疼得直冒冷汗,却不得不弓起身子迎合他,否则下场只会更糟糕。

“你觉不觉的自己像个□?!”他隐隐压抑着怒火一边挺动一边低吼。

我咬紧牙关不说话,这男人正在气头上,给他个糖吃让他发泄完他就又会像只小白兔似的围着你又蹦又跳,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跟你那么久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当成什么?!嗯?”他咬牙切齿。

他犹如疾风骤雨一般耸动十几分钟之后就偃旗息鼓,套了睡裤­祼­着上半身坐在床上默默的抽烟。

果然是有心事,连欢爱都是这般心不在焉。

我收拾完满身狼藉,自己也点了根烟,坐在他身边不说话。

气氛很安静,这让我觉得讶异,因为这男人安静下来的时间是很少的,即使是筋疲力竭的躺在我身边,他也总有说不完的话,他是个聒噪的男人。

“对不起...”我们同时开口。

我又是一愣,印象中,他跟我道歉的次数,少得可怜,更何况是这一次我激怒了他。

他摸了摸下巴,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我一眼,问道:“刚才...疼不疼?”

“唔...有一点。”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他没词了,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点了根烟。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去好了,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我一厢情愿。也许即使遇到哥哥,他也不会愿意见我...”

“不,你去!”他突然抬起头提高了声音:“是我不对,不该乱发脾气疑神疑鬼。那位导演很挑,被他看上是你的运气,你一定要去!”

我诧异的瞪大眼睛,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

“你来大姨妈心情不好?”我打趣的说道。

他红着眼睛侧头看着我,那双眼中满是悲伤。

我愣了愣,随即走到他面前,将他整个人揽在怀里,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烟头掉在地上,他开始啜泣。

☆、分离

91

他这一着把我给弄糊涂了。

紧紧抱着我,拼命忍着,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肩膀开始抽动,开始轻轻的啜泣,最后索­性­一头扎进我怀里嚎啕大哭。

我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问道:“怎么哭得跟死了亲娘似的?你丫不是给女朋友甩了吧?”

他只是哭,并不回答我。

我叹了口气,伸长手臂努力勾着,把床头的壁灯给关了,整个屋子一下陷入黑暗之中。我抱着他躺回床上,随手扯了两张餐巾纸给他擦脸。

“别哭啦,大不了我明天回了那导演就是,真是的,被人打的时候也没见你哭成这样!”

“喂喂喂,你别把鼻涕眼泪全擦我身上!这睡衣丝绸的,很贵的!”

“老兄,你不会是又赌输了钱吧?没事啦,我不跟你计较的,大不了把我私房钱也拿去!”

“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到底什么情况啊?”

毫无预兆的,他把哭得有些­干­裂的­唇­欺了上来,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来一个令人窒息的长吻,结果他只是轻轻的碰了碰我的额头。

他用通红水亮的眼睛看着我,抽噎着抹了把泪。

我长出了口气:“哭完了?好了,说吧,什么事?”

“我...要走了...”他的声音有些酸涩,带着刚刚哭过之后的沙哑,像极了平时早上被我强行从被窝里拖出来之后发出的不满的嘟囔。

他说:我要走了。

不是往常出门之前都会说的:“我走了”、“我赶车去了”、“我去上课了”、“我回家一趟”...

他是说他要离开我了。

我的脑袋有那么十几秒的短路,然后像是“呲”的一声,又恢复了运转。

我笑着说:“把厨房收拾了再走。马桶有点漏水给我修好。还有厨房地上那堆东西怎么办?那些没洗的脏衣服我等等给你打包。账户里的钱你可以取走,但是我的银行卡还给我。橱里那瓶麦卡伦18拿走,我不喝烈酒。对了,钥匙给我...”

他用力的拥我入怀,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我老爸脑溢血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那群女人争着要他写遗嘱,家里一团糟,我是老头子唯一的儿子,我必须回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是说,回去之后就不太可能回来。

我轻轻的回抱他:“我又没说不让你走...”

“这么些年,老头子明里暗里想要把我弄回去继承家业,我都没有松口,一直在外面游荡,可是这一次,老头子怕是真的不行了,我从来都没有尽过孝道,没有做到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他最后一点要求我真的...”

“真是的,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又不是见不到面了,等你有钱了,打我电话我就过去找你啊!”

“我爸,他给我找好了未婚妻...”

我应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唐子谦出身富贵人家,怎么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跟我这个籍籍无名的人在一起厮混。他终究会回归他的家庭,继承家业,娶妻生子,过一个成功男人该有的生活。而我,只能是他所拥有的数目可观的床伴之中的一个,只能在他老来回忆的时候感叹一声轻狂年少。

全都走了,曲终人散,只剩下我自己。

留不住的,我不会去挽留。

我拉过毯子给他盖上,轻道了一声晚安,便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上眼。

他不依不饶的贴上来,从背后拥住我。

“你呀,虽然有时候话多又毒,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啦,以后在上流社会混,别再那么流里流气的,把小时候礼仪老师教的东西拿出来用用,不然真的会被人笑话的...”我故作轻松的说着,却变了声音,泪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平时总觉得他霸道他烦人,可是想到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跟我争电视看,再也不会有人一口气吃光我做的菜,再也不会有人拿着每周新出的娱乐杂志凑到我跟前说:“看看,又上杂志了!”

那是一副怎样冷清的景象呢?

我稳住呼吸,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你这么挫,你老爸能找到一个肯嫁给你的姑娘也不容易,好好对人家,生三五个浑小子,以后可以认我做­干­爹,我负责教育他们,绝对不会教出像他们老爸一样没教养的臭小子...”

“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记得你从来不说这三个字。”

他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我已经找了朋友在帮你找你哥了,他如果还留在市内就一定会找得到。找到了你就跟他走吧,我...我做了多余的事...我以为我可以给你幸福,不择手段的抢到你,到头来,还是留下你一个人...”

“这样啊,我已经无所谓了啊...”

天亮的时候,我还睁着眼睛,估摸着赶飞机的时间差不多了,我轻手轻脚的爬起身。

他还在沉睡,又或者,他还在装睡。

穿好衣服,回头瞥了一眼静静躺着的人,窗帘是深蓝­色­,窗外隐隐约约有光照进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深蓝­色­的­阴­影里,肌理均匀的胳膊耷拉着,我想,从此以后,能躺在这个臂弯里的人将不再是我。

我不长的人生中却有着多得不近情理的别离,唯有这一次,感觉如此微妙。

一点点的悲伤和舍不得,又带着一点期待,期待独自一人的生活,我已不是十六岁那年离开哥哥独自踏上旅途的少年,害怕孤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正迈向深渊,没必要拉个大好前途的人做垫背的。

洗漱完毕,提着我的小行李箱,又一次打开房门。

他还像刚才一样躺着,呼吸平稳。

我所认识的唐子谦就是这样,爱的时候死去活来,离开的时候就直白的说出口,从来不会做多余的停留。

“早安。”我微笑着对他说,“我先走咯!”

他的手指条件反­射­一般的动了动,他在装睡。

我们的剧组搭乘早上六点飞往拉萨,一路上,那些陌生面孔都在沉睡,这些人在得知那个缩在角落不起眼的我居然是主角之后,显然都有些受伤,认为这位大导演找的演员,怎么样也该是一线的,殊不知,竟然会找到我这样一个刚刚在娱乐圈展露头脸的人物。

起飞之后,我随便翻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一双白­色­高跟鞋映入眼帘。

“请问,我可以坐里面吗?”那个优雅的女子柔声问我,一边把一侧的长发拢到耳后。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上帝双手抱臂看我的好戏,当然不会轻易让我的演出就这样终止,于是,又送给我一个机遇。

我们见过两次,她可能不会记得我了,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她是陈家的千金,当我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她就已经坐在跑车里,身边是帅气多金的男友,生气了可以随便开车撞一个平民少年。

“当然可以,陈小姐。”我微微一笑,侧过身让开一条道。

她有些诧异的说:“你认识我?”

“以前有看过你在《女友》杂志上登的化妆品广告。”

“唔。”她了然的点点头,坐了进来,一边埋怨道:“真是的,那个摄影师睡觉打鼾太大声了!”

罢了罢了,又是一个娇贵的小姐!心里隐隐觉得,这趟西藏之行会变得很有趣。

我仔细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想找出与我同父异母的她身上是否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无奈我什么都没能找到,她是那种美艳高贵,优雅不俗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她姓陈,我想我不会和她有任何交集。

可是上帝写好的剧本,我有什么理由不接着演下去呢?这是一个机会。

果然,如我所料,陈媛是那位知名导演的小跟班,算得上是入室弟子,不过只怕那也是因为她父亲陈中天的势力吧。

剧组里全是中年或者年长的男女,几位比较八卦的大姐级人物已经不怀好意的盯上了我俩,我就索­性­来个顺水推舟,迎合她们的口味,给她们看她们想看到的。

和女人套近乎,我没有试过,但是整个旅途我一直以谦恭有礼的态度与她交谈,她所说的衣服鞋子化妆品手提包之类的我也都有所涉猎,应付这样的闲聊自然游刃有余。

很快我们便熟络起来。

将近七个小时的旅程很快就结束了,对于我,表演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小洛洛要开始泡妞了,而且泡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妹...

我果然邪恶!

☆、两个女人

92

我们从拉萨的贡嘎机场坐车出发去市区的路上,就有好几个人撑不住了。

陈媛首先白了脸­色­,伏在我肩上直喘气,不时的打开车窗­干­呕。我一边替她轻拍着后背一边在心里冷笑,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又何必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受这等罪?

紧接着剧组里好几个人都出现了同样的高原反应,连编剧也是,连续吐了好几次,直到胃袋里什么都没剩下,拍着胸口­干­呕了半天,只吐出黄水。

司机急急的开进拉萨,把我们送进了预定的酒店,接待人一看我们倒了一半人,稍事整顿就叫来了医生。

作为主演的我,得到了特别的优待,独自住一间VIP房间,陈媛被安排在我对门,方便照应。

我送走医生,看着瘫在床上的女人,皱了皱眉头。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下去拿东西给你吃。”再不情愿,我也得负起作为一个绅士的责任,虽然一看到她的脸我就犯怵。

她半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想躺着...”

我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情打我电话。”

“你别走!”不等我转身,她就急忙拖住了我的胳膊,央求道:“你能不能待在这里...别走...”

我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揣测着她父亲会否怎样玉树临风,总之她是一个算不上倾国倾城却足以让男人窒息的女人,瞳孔特别大,带着点期待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想必在这样的目光下,不曾有哪个男人能逃脱吧,即使是唐子谦也一样。

“荣幸之至。”我像中世纪的骑士一般单手抚胸朝她行礼,她这才舒了口气,眉开眼笑。

我在沙发上浅眠了一宿,中途不时被她叫醒,端茶送药,我兢兢业业的恪守着一个照顾生病女士的绅士应有的谦恭有礼温和细致,不厌其烦的把她摔碎的杯子、吐出来的药丸清理­干­净。

总之第二天,整个剧组都知道了我不眠不休整晚都在陈媛房间照顾她,有人暗地里露出鄙夷的眼神,或许不屑于我这样攀高枝的做法。

我继续安静而沉默的照顾她,夜间缩在她房间的沙发上等她差遣,这样高傲的女人,想必从小到大都是被父母家人以及那些上层社会的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对于我的无微不至她似乎抱着理所当然的态度,心安理得的享受。

有几次得到她的暗示,我像触电般的缩回手。

我终究还是不擅长应付女人。

酒店底楼的餐厅,我不太自在的坐在她对面,接受她似乎可以一眼看穿人的审视。这女人生病的时候和健康的时候根本就是两个人。

“我好像还没问你你多大了?”她端起红酒,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八八年的。”唐子谦通过关系给我弄的一整套身份背景学历完美无缺,几乎可以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捏造出一个人来,不得不承认,我得以在那座城市立稳脚跟,在娱乐圈混得虽说没有大红大紫却也小有名气,他功不可没。

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哪一年出生的。

“唔。”她仰起脸似乎在思考什么,“只比我大一岁啊。”

“可是你还蛮会照顾人的!”她笑着说。

废话,哥哥卧病在床的那一整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女朋友?”

“没有。”

“真难想象,像你这样的人会没有女朋友?同­性­恋吧?”她怀疑的看着我。

眼皮猛的一条,我警惕的看着她。

“开玩笑啦开玩笑,你别紧张,我只不过对同­性­恋比较敏感。因为我的初恋男友,门当户对,长得也不赖,结果谈了半年我才发现他原来是个Gay,并且他还看上我哥,说出来都丢人!”

我讪笑着,这女人连这种事情都会拿出来跟我这个刚刚认识一个礼拜的人说,该说她单纯呢还是说她开朗?不知道唐子谦知道他过去的女人现在坐在这里跟我谈论他的糗事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想到他,我不由自主的笑了。

“哇,我就说很搞笑嘛,真的笑了耶!”她夸张的指着我说:“你笑起来很好看啊,­干­嘛不笑?整天板着一副脸会老的!”

“是吗...”

“我觉得你真像我小哥,沉默腼腆,笑起来能迷死人的!不过只可惜他身体不好,不能随便见陌生人,不然你们一定会很谈得来的!”

“所以我想我那个初恋男友也说不定会喜欢你,他就是喜欢这样的类型。”

我已经不知道怎样用语言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了,只觉得导演了这场好戏的神绝对是个疯子。

陈媛一口喝­干­了红酒,朝站在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叫道:“小姐,再给我来一杯红酒!”

“爱喝酒吗?”她问。

“不喜欢。”我握着一杯白开水回答。

“抽烟吗?”

“偶尔。”

她嘟起嘴:“不抽烟不喝酒又没有女朋友,那岂不是很闷很无聊?你平时都在­干­嘛啊?”

“上班睡觉啊。”

“好可爱啊!”

她突然伸过手来想要捏我的脸,我一惊,忙身体后仰着避开,却不慎碰到端红酒过来的服务员,那一杯红酒全都洒在我的白衬衫上,酒杯掉地上,摔得粉碎。

玻璃碎裂的声音引来不少客人的注目,陈媛慌忙找出面巾纸替我擦着衣服上的污渍。服务员脸­色­煞白,忙不迭的朝我道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好了,没事,你再去端一杯过来吧!”陈媛安慰着那孩子说。

我开始对她有了那么一点好感,她那娇生惯养的刁蛮大小姐的形象也有所改观。

那孩子又端了一杯红酒过来,酒店的大堂经理也跟了过来。

当看到那位满脸歉意的大堂经理时,我握着水杯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

显然,大堂经理也已经愣在那里,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阿兰,好久不见。假如我们在大街上偶遇,也许我可以这样云淡风轻的跟她打招呼,带着遇到童年好友的心情一起坐下聊着各自的人生。但是现在,她一旦在陈媛面前叫出我的名字,那我之前跟陈媛编出来的假身份假经历肯定立刻被揭穿。

显然我低估了阿兰审时度势的本事,她一眼瞥见我对面坐着的女人,立刻换了副表情,一脸歉意的朝我点头道歉说:“实在对不起,先生,这孩子是新来的年纪小,您把这件衣服留下吧,我们负责给您洗­干­净送回去!”

她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暗示我她已经了解我目前的处境。

我感激的点点头,大度的说:“等我回房了再说吧,没事,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那么先生,请问您是住在我们酒店几号房呢?稍后我会派人过去给您处理这件衬衫。”

她的意思一目了然,我当然顺着她的台阶下,从钱夹里掏出自己的名片,这是一张特殊的名片,那上面的电话号码是我的私人号码,只有唐子谦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我在背面写上门牌号码递过去,算是告诉了她我的联络方式。

阿兰双手接过,冲我们稍微欠身行礼道:“那不打搅二位了,请慢用。”

我微笑着看着这个曾经与我青梅竹马的女孩转身离去,虽然脸上还残留着我记忆中的样子,她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变得成熟­性­感,一身整齐的职业装将她的线条衬托得更为­干­脆利落,让人动容。

我到S市的那几年还和她保持着信件往来,但是去双城之后就与她失去了联络,这会儿在我经历了很多几乎已经心力交瘁的时候竟然又遇到这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女孩,我百感交集。

我真的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

那些对哥哥,对唐子谦,对小曦他们说不出口的话,我只能对她说。

“喂喂喂,想什么呢!”陈媛拍了拍我我才回过神来。

她目送着阿兰远去,啧啧的叹道:“藏族女孩还真是风情万种,把我们的轻扬迷成这样!”

我皱了皱眉头,之前对她腾升起来的那一点好感立刻烟消云散。

我不喜欢她这样叫我。

“嗳,老实说,那女孩除了皮肤黑了点,其它的都还好。”

“高原日照强烈,这里的人皮肤都不白。”我补充道,我早已没了心思吃饭,只想着快点回房间去。

“哦?看起来你对西藏很了解?”

我差点就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那当然,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却立刻禁了声。

“哎,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难道她比我漂亮?”陈媛撅起嘴,似乎有些生气。

我讪笑道:“如果说陈小姐是一朵玫瑰,那刚刚那个女孩最多就是一朵蒲公英,开在不同的环境里,这本来就是不可以比的东西。”

对,她是蒲公英,金黄、热烈而圣洁,在高原蔚蓝的天空下迎风摇摆。

她满意的笑了。

“早点回去吧,这个,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我指了指白衬衫上醒目的红酒渍。

“我还没吃饱呢,你就不能陪我多坐会儿?”

“好吧好吧,如果你不介意有一个这样邋遢的男伴坐在你对面的话。”我无奈。

远远的,我感觉到有一双炽热的目光投­射­在我背后。

作者有话要说:众:喂,你这是言情吧?是言情吧?

且听下回分解~(顶锅盖逃跑...)

☆、少年时代的梦

93

我坐立不安的将手机摆在桌上,双手托腮的盯着它看。

那手机终于没有辜负我的希望适时的响起,我几乎想也没想抓起来就急急的叫了一声:“喂,阿兰!”

那头的沉默让我错愕,过了许久,对方才低低的笑出声来。

“小洛洛,被我抓到了吧?”唐子谦很欠扁的嘲讽我。

“唐...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就很失望吗?我这些天可是忙坏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隙给你打个电话,说这话你可太伤我自尊了!”

“没...”我垂下头看自己的脚尖,我承认,他能打电话给我,我确实很开心。

“阿兰是谁?你交女朋友了?”

“不是,是小时候很好的一个朋友。”

“喔,青梅竹马。你回你自己的家乡去找寻你的过去?”他那样怀疑的口气听得我很不自在。

“只是碰巧遇上了,我现在在拉萨,电影还没开拍。”

“那你找到他了?”

“谁?”一瞬间脑子有点短路。

“嗯,很乖,听你的口气就知道你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似乎松了口气。

我无声的笑了,的确不错,我现在的心思,已经完全转移到怎样利用那个女人进入陈家,之后兴风作浪一番。

“你现在在­干­嘛?你父亲的病情好点了没?”不知不觉的,我问出了这个无聊情侣煲电话粥的时候会问的问题,我对他,还是有依赖。

“我?我在订婚。老头子他娘的根本就没有生命危险,丫的把我骗回去就是让我成家立业!这次栽了!”他愤愤不平。

他说“我在订婚”的口气就像在说“我在吃饭”一般平常,可是这句话却已经让我心里的疼痛像洪水一般蔓延。

曾经那样小心翼翼的爱护我,曾经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等到我终于即将被他打动,终于决定把他作为那个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的时候,他终究还是离开了我,成为别人的丈夫。

“喂喂?怎么了?哭了?哎哎,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女人嘛,以后等老子掌握大局了别说你一个小洛洛,就算全世界的小洛洛都能弄到手!大不了就贯上个偷吃的名义呗,这年头,有几个男人没在外面偷过?”

“我...我还有事,先挂了,你忙你的...”我怕再听到他的声音我会失控,我已经不想再轻易为哪个人流泪。

“真的伤心了?对不起,我这人不会说话,不过你会为我难过,我真的很开心,别想太多,爱你的,好好工作,等你回来我就去找你。”

“够了!结你的婚去,大少爷,别再来烦我!”我怒吼一声挂了电话,颓然的卧倒在沙发里,缩成一团。

别给我承诺,我等不起。

在那样的日子里还打个电话给我,我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是想刺激我,还是想听到我崩溃的声音?总之他成功了一半,我的情绪已经彻底掉进了低谷。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当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我不动声­色­的按掉了。

然后它一直响,我一直按,直到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恍惚有种错觉,还在按手机。

理了理头发,从沙发上爬起来,不耐烦的打开房门。

那女孩一袭清爽利落的装束站在我面前,化了淡妆,红­唇­轻启,神采飞扬,但是当她看到我这副颓丧的样子却惊异的怔在那里。

“阿兰...”我哀伤的看着这个童年时的好友。

她立刻反应过来,环顾四周,然后推着我走进房间,又随手把门锁上。

“我下了班才能来找你。”她扳着我的肩膀让我立正,上下仔细打量着我,惊喜说:“让我看看你,真是越来越帅了!”

她依旧那样直爽,丝毫不掩饰她对我的喜欢。

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让我这些年的悲伤委屈一股脑的淌了出来,我紧紧的抱住她,什么话都说不出,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是咬着­唇­,默默无声的流泪。

她回抱我,带着我坐到沙发上,让我伏在她怀里,伸出手指替我梳理这头发,一边柔声问道:“怎么伤心成这样?你过得不开心?看你养的细细白白的,穿着名贵的衣服,身边有漂亮的女孩,我还以为你过得很好。”

我,确实过得很好,生活宽裕,也受异­性­欢迎。可是我的心,早在唐子谦告知我真相的时候,已经变成一片荒漠,寸草不生。

这些年,一路走来,我已经累了,可是还要走下去,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我很累...阿兰,真的很累...”我声音止不住的沙哑。

“我明白,当名人,压力很大的,那部电视剧我有看过耶,演的真好!”阿兰欣喜的捧起我的脸,一脸温柔的看着我,“你真是太­棒­了,居然都上电视了,亏我们小时候还叫你爱哭鬼,觉得你没什么用呢!不过生哥很凶,我们一嘲笑你他就走进来瞪我们,所有人都怕他!”

阿兰突然想起来似的环顾四周,诧异的问道:“生哥呢?怎么没在你身边?”

心中一阵绞痛,我要怎样告诉她,我把他赶走了,杳无音讯,已经一年多。

她像是从我一脸悲戚的表情中领悟到什么,立刻转移话题:“啊,我来告诉你村子里的事情吧!古拉杨那个臭小子,就是小时候我们叫他光头的那个,他十八岁就跑去南沙群岛当兵去了,后来就在海南岛找了个姑娘结了婚,去年过年还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过呢!那小子当了军官,混得不错!”

“前几年,我们镇上成立了货运队,扎西和伟达两个人合买了一辆大卡车,轮流开,村子里的东西再也不愁运不出去了!”

“贡多娶了阿米大婶家的小女儿,今年第三个孩子已经出生了。白玛还记得吗?就是差点成了你嫂子的那个,她后来嫁到镇上去了,丈夫是开杂货店的,他们家的生意很好,半年前我还见过她,气­色­真不错!”

她有些怅惘的看着我说:“大家其实挺想念你们的,去年难得全都聚在一起,就差你们俩。我们还在谈论你们来着,讲了很多你小时候的糗事,也都想念生哥,虽然他总是板着脸,可是那几年有他在,那些收羊­肉­的贩子再也不敢欺负我们,村子里再也没人吃过亏...”

“你呢?过得怎样?”我打断她,因为我不想再听到关于哥哥的任何事情,即使是过去的事情也不想。因为会心痛,会难过,会后悔。因为我知道,即使后悔了也回不了头,即使回头了,他也已经不在原地。

他不会等我,不会等待任何人。

阿兰叹了口气:“有空就回来看看,你们家的房子,还有洛老爹的坟,村长都替你们打理得好好的哪!我嘛,高中毕业后在拉萨读了大学,之后就一直在这个酒店做大堂经理,生活不好也不坏,男人嘛也一直都没有。我觉得,一个人过没什么不好。”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如果当初乖乖跟着哥哥回来,我的生活,会不会好很多?至少不会一直活在仇恨当中,在怒火之中煎熬。

要是一对兄弟一直住在一起不结婚,村里人觉得很奇怪的话,我们就一起搬到山里去,守着我们的羊群过一辈子,会不会比现在幸福?

可是,我的母亲在十多年前那个寒夜里那样悲惨的死去,忍受着这样的屈辱,我该如何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的幸福?

一切都是注定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该现在来后悔自己的抉择。

我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对于活在仇恨当中的人,别的的幸福,全都是海市蜃楼,永远看得到却无法企及的东西。

“今晚留在这,好吗?”我低低的呢喃。

她瞬间红了脸,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我的手,我几乎可以听到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我没有问她这些年为什么一直没有找男朋友,因为那答案,想都不用想。早在少年时代,从她看我的那炽热的眼神之中,我就一目了然。

只是我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她还一直停留在原地,等我。

这样的感情,木头人也会动容吧?

可是我却不能。

我是个同­性­恋,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幼年时亲眼看到老大和大成哥的悲剧,也许我在那时候就已经弯了。所以才会对后来出现在我生命中的那个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产生了不可救药的感情。

我喜欢男人,并且喜欢过很多男人,哥哥,小曦,唐子谦,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可是我明白,那终点,不可能是一个女人。

也许以后我会在仇恨之中灰飞烟灭吧?所以我给不了她什么,所以我才会放手,让我爱着的那些人离开。

那夜,我们一起睡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味的埋头在她胸前,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做梦,做一个又一个少年时代的梦,只是那些离我却是那样遥远。

☆、羊骨香炉

94

事实上,阿兰真的是一个漂亮淳朴的女孩,她似乎并不介意我对她的无动于衷,在知道了我和陈媛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之后,她几乎每晚都会来我这里过夜。

我们就这样,很神奇的保持着这份温暖而纯洁的床伴关系。每晚搂着一个穿丝绸吊带睡衣的美女却还能够淡定从容的入睡,应该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想象。

我想我这辈子,可能真的无法对女人产生任何兴趣了。我不知道她对我和我哥的关系,对我的­性­取向,了解得有多深,当我们互相拥抱着进入梦乡,从她甜蜜温柔的表情里,我知道她已经很满足。

因为有她在,我的底气增加了不少。影片开拍之后,我每天在高原的烈日下吹风,有的镜头还要求我必须半­祼­着飞奔,与一群羚羊追逐嬉戏。每天的工作结束之后,我连晚餐都不想吃,直接奔回房间,死一样的倒在床上就睡,直到阿兰过来替我擦­干­净身子,换上睡衣,再轻手轻脚的放进被窝里,而我,就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慵懒的半眯着眼睛任她摆弄。

我的一副冷漠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直接吸引了陈媛。

其实我不过是在学着哥哥的­性­子,做一个在群体之中没有存在感却至关重要的主角,因为我本不是个冷漠的人。

这个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疼,长大被男人们众星拱月一般奉为公主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无视?我对她的谦恭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成功的让她对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开始有事没事的粘着我。拍戏的时候,在剧组里无所事事的她总是扛着一只单反不停的拍我。导演喊了“咔”,我就立刻松懈下来,拖着沉重的四肢找地方休息,她立刻就会拿着温开水和冷毛巾过来替我擦脸。不过这个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照顾人呢?她只会笨手笨脚的弄花我的妆而已。

不过心里冷笑,我却从来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她做的难吃的盒饭我会吃,刮大风无法正常拍戏的时候她约我出去逛街我也从不拒绝,然后安静的双手Сhā兜走在他身边,默默的做一个护花使者,一个背景。

拉萨热闹的流动市场,她一蹦一跳走在前面,在各种新奇的手工艺品堆里流连,我很疲惫,只想睡觉,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陪她逛街。

她是我的跳板,我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他们三兄妹,住着原本属于我的房子,用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有原本属于我的父亲疼,而我却得步步艰辛的活到现在?

除了小曦,他们家所有人都不可原谅。这就是我有意无意的想要引起这个女人的兴趣,让她对我死心塌地欲罢不能。连唐子谦都说过了,我是妖孽,没有人能摆脱我的诱惑,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话夸张了点,我不过是欲擒故纵,人类都有犯贱的特质,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偏偏就会穷追不舍,包括我自己。

“喂,轻扬,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陈媛扯着我的胳膊用力摇晃,这才把我拉回现实。

“嗯?你刚才说什么?”

“你!讨厌啦!我说你看这对牛骨戒指好不好看?”她把两只白森森的牛骨戒指摆在我手心。

“好看,买呗。”我实在想不出来这种用动物残骸雕出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看,也许是因为我从小看惯了罢,小时候阿爹在香案上摆了一只羊骷髅雕成的香炉,害得我每次上香都心里犯怵,有一次甚至做恶梦那香炉对我说话来着。

至于那羊骷髅当时到底说的什么,此时此地我却怎么都无从想起。

无名指上传来的冰冷感触又一次把我拉回现实,低头一看,她正在认真的把一只戒指往我手指上套。

从小就没有带饰品的习惯,这会儿手指上坚硬的触感让我很不舒服。

“哪!你一个我一个,辟邪,哪,不许摘下来哦!”她仰起脸,赖在我怀里,认真的说着。

我僵着身子,任她在我怀里撒娇。这样一对靓丽惹眼的年轻男女在大街上亲昵,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已经成了焦点。

在房间门口,陈媛恋恋不舍的搂着我的腰不肯放开,她红着脸抬头专注的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

整天那样殷勤的粘着我,傻子才会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剧组好多人已经默认了我们的关系,甚至有好事的记者前来探班,把我们亲昵的照片作为花边新闻登上了报纸。不知道要是唐子谦拿到那份报纸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我很想看看。

“晚安。”我掰开她搂在我腰后的手,柔声说着。

她“噢”了一声,失望的放开我。

“轻扬...”我正要转身回房的时候她叫住我。

刚扭头,一个热切的吻就贴上来,印在我­唇­上。

柔软的炽热的...女人的嘴­唇­,带着期许,热情的张开想要迎接我,可是等了许久仍然不见我有所反应。

生平第一次和女人接吻,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或是妹妹?

我感到一阵好笑,这场好戏,真是­精­彩极了!

我象征­性­的动了动嘴­唇­,以示安慰,然后按着她的双肩,离开。

她失望的看着我,眼中竟然隐隐约约出现泪光。

“早点睡吧。”我轻声说。

“为什么?!”她追问。

“什么为什么?”装糊涂。

“为什么这样冷淡?对我这样不理不睬?却又...这样温柔?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的泪水落了下来。

“在想什么呢?傻瓜!”我宠溺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卷发。

她固执的一头栽进我怀里,紧紧抱着我,喃喃的说:“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我直直的站在那里,冷笑着看她头顶的漩涡。这女人,已经彻底的掉进我的陷阱里任我宰割了。女人一旦陷入爱情,会比白痴还傻。

我不会因为她的血管里流有一半和我一样的血液就手下留情。

我吻了吻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想太多了,宝贝,早点去睡吧,明天我还有戏。”

对,我们的明天,还有很多好戏,不用那么着急,愚蠢的女人。

她抬起婆娑的泪眼,愣愣的放开我,说:“你,能不能,再叫我一次?”

心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笑了,又说了一句:“宝贝,早点睡,爱你的!”

她失望的表情一瞬间转变为欣喜,擦了擦眼泪,飞快的点点头,恋恋不舍的看了我一眼,钻进房间。

我收起那一脸温柔的笑容,皱着眉看了看胸前一片被她的睫毛膏晕染出的污渍,叹口气,回了房。

脚步沉重的走进屋里,才发现阿兰坐在沙发上。

“今天这么早就过来?”只有面对着她,我才能够自然而然的露出一脸疲态。

“嗯,下班得早,就过来看你,吃晚餐了吗?我买了你喜欢的五香牛­肉­,还是章记那一家的。”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头。

我轻笑一声,在她身边坐下,一头栽倒在她大腿上,她并拢双腿,用柔软富有弹­性­的肌­肉­支撑着我的后脑。

所有的人都离开,只有她会一直在等我。

并且,她不会问我“我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这样的傻问题。

“我想吃牛­肉­!”我慵懒的睁开眼睛,微张着嘴笑道:“喂我。”

“喔...”她用筷子挑了一片牛­肉­放进我嘴里。

我不加思索的大吃大嚼着,高原天然草场养出来的牦牛,新鲜自然,丝毫没有­精­饲料残留的激素成分,用藏族人最原始的方法制作,细­嫩­柔软,相当好吃。

自从离开这里之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牛­肉­了。

“啊——”我张大嘴,她笑了笑,又喂了一片给我。

“她很喜欢你。”她突然没有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嗯?”我看了一眼她有些闷闷不乐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门上的猫眼,这才悟到敢情刚才那又亲又抱的那一幕,该是给她看到了。

“那又怎样。”我伸手自己抓了片牛­肉­扔进嘴里,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我的手指上,随即自己摘下那枚戒指放在她手心里说:“喜欢吗?拿去好了。”

她像烫手似的把戒指扔回给我。

我低低的笑了,右手两个指头一捏,咯崩一声,骨戒碎了。

“轻扬,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眉心纠结,一脸的痛心。

“变成怎样?”

“一个女人对你那样的死心塌地,你不喜欢她就直说,又何必在那里演戏,欺骗别人的感情?”她边说边摇头:“我所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唔...”

不等她说完,我托着她的后脑,狠狠的摁在我­唇­上,我激烈的吻她,引导她一只手移动到我□,她像触电一般缩回手去,可是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触摸到那里。尽管和女人进行着激吻,她柔软的胸脯贴在我前胸,可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放开她,她从我口中抽走一大口氧气,抚着呯呯直跳的心脏,红着脸,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明白了么?我根本对女人起不了任何兴趣,我是个变态,如果你觉得我恶心,可以现在就走,我不留你。”

我不带任何表情的说完这句话,把呆愣的她扔在这里,大大咧咧的在她面前脱光衣服围着浴巾走入浴室。

哗哗的水声中,我听到她在轻轻的啜泣。

作者有话要说:日本的残局还没收拾完,这边缅甸又地震了。

世界末日真的快来了吗?可是我这篇又臭又长的东西还没写完啊还没写完!

☆、坟头独酌

95

阿兰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就跟那晚我说的话是梦话一样,仍旧一如往常的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但是在白天,她就在我生活里销声匿迹。

不顾外人的好奇,为了保护她,我从来不会让任何人进我的房间,包括那个已经在媒体面前正式成为我女朋友的陈媛。

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半年之久,我像被抽掉了灵魂一样,白天拼命工作,晚上拥着一个女人入睡,无欲无求。

工作的时候,我看着那些羚羊在烈日之下奔跑跳跃,常常会失神,就像一瞬间又回到辛苦的童年,无忧无虑的少年,以及和很多人纠缠不清的这些年。

长大成|人的男孩多年后再度回到故土,这不就是说的我的故事么?

在拍摄最后一组镜头的时候我再也控制不住,趴伏在那片我成长的土地上痛哭流涕。直到导演喊停之后很久,我依然控制不住那些从心底涌出的悲伤。

他们站在那里好笑的看着我,谁都没有料到平时沉默寡言冷冷清清的我竟然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流露,他们只当我入戏太深无法自控,其实有谁能了解我对这片土地的感情呢?

直到导演大笑着跑过来拍我的肩,陈媛乖巧的跪下来递给我湿毛巾,我才浑身发抖的靠近她怀里。

其实男人并不是花心,只是在他最脆弱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每一个女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救命稻草,即使是仇人的女儿。所以很多武侠小说里才有了那么多让人唏嘘不已的爱恨情仇。

可是那些爱恨情仇关我屁事?我冷笑着,狠狠嗅了一口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这件事到庆功宴的时候还在被谈论,我和陈媛被簇拥在人群中,她手执红酒杯挽着我的胳膊,我一脸坚硬的笑着,这张照片直接登上了各种娱乐报刊的头版头条,成为热门。

离开的前一天,我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带着阿兰,租了辆摩托车,飞驰几百公里,青藏公路在光秃秃的山头之间向远方蜿蜒,像一条青白­色­的蛇。

当那个小村庄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我弓着身子,盘腿坐在阿爹的坟前独自喝酒,青稞酒,还是十多年前的味道,火辣辣的很热烈,散发着谷物的天然清香。

夜晚的风很冷很猛烈,虽然我衣着单薄,这酒一口一口下去,却浑身发热。

“你的轻扬快二十五岁啦,阿爹,我二十五年的人生,比任何人都来得丰富来得­精­彩得多。我不再是那个一直让您牵肠挂肚什么都不懂遇事只会哭的小屁孩,阿爹,我长大了,变强了,强得能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连哥哥都没有放过。”

“我,是不是很坏很邪恶?”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没办法啊!”我摊开双手对阿爹的坟摇了摇头,坟头的枯树上,一条破布在风中飘动,似乎在回应我的低诉。

“那些人都他妈的该死,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而已。”

“是啊,众叛亲离,弄成这样,我何必呢?”

“哥哥他没有错,是我咎由自取。”

“好啦好啦,您就别说啦,喝酒!咱很久没坐一块儿这样聊了了吧?”我对着空气­干­杯。

“我知道啦,我知道您疼我,是我没心没肺,那会儿整天只会粘着哥哥。”

“到最后,要是您儿子我哪天不小心进了鬼门关,只求您空个地儿收留我就成,我可不想再像小时候那样在荒野里漂了。就这样说定了啊,老爹!”

我把酒酹在他坟头,用力拍了拍脸,勉强笑了笑,拖着虚浮的脚步摇摇晃晃的走向远处抱着摩托车头盔靠在树下等我的那个女人。

我走过去紧紧抱了抱她,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她像往常一样安慰的轻拍着我的后背,疑惑的问道:“不回家看看?”

“深更半夜的,别吵醒大家。”我是怕触景生情,我还配拥有常人的感情么?

更何况,他又不在,回去做什么?徒增伤感罢了。

“直接去我家吧,我叫阿妈给你煮­奶­子酒喝,看你,冻得都在发抖!”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当然要走,等天亮了再走啊!我星期一还要上班呢!”

“把工作辞了,跟我离开一起这里,好么?”

我感觉到她身体一僵,从我怀中挣脱开来,夜很黑,可是她的大眼在黑暗中灼灼的看着我。

“为什么?”

为什么?不为什么?我只是偶尔会觉得害怕,觉得寂寞而已。可是自己寂寞我又有什么理由让别人陪着我寂寞?

冬天冷得像冰窟,夏天热得像沙漠,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么喜欢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哥哥如此你也是如此?

他做梦都想回来这里放他的羊,连我都留不住他,而你,同样死守着这里,我也带不走你。这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好?

我垂下手,后退了两步,略微点了点头说:“当我没说好了,走吧。”

她没再坚持要留一夜,沉默着替我带上头盔,坐在我身后搂着我的腰,一路上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我把所有的事情全都留给阿兰处理,离开的时候留了写有我在S市的住址的小纸条,顺带压上我的大门钥匙。我不奢求什么,但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能来找我,我会很开心。

飞机在晚上八点准时起飞,时值秋末,气流冲撞,机身摇晃得很厉害,我裹了毯子缩在里面呼呼大睡,梦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总是离不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可是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美丽得让我不寒而栗的脸。

“很累?”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

我心里想笑:何必对我这样小心翼翼,我们才刚刚开始。

“嗯。”

“那你多睡会儿,借大腿给你。”

她按着我的头,我顺势乖乖躺下,却已然睡意全无。

“媛,我想...回家修养几天,然后去见见你父母。”我握着她温软的手,压低声音说。我想是时候去拜访拜访这一家人,以陈媛男友的身份,再好不过。

她握着我的手突然一紧:“你说什么?”

“我想...先去见一见你的父母,然后我们再开始,比较好。”

我抬起头望着她,她掩饰不住的一脸的又羞又喜。

女人难道都是这样天真么?男人随随便便一两句话就信以为真?

“原来,你一直不肯承认我们的关系,就是因为这个?”她把脸靠了过来,一股脂粉气。

“我,只是觉得自己冒冒失失就拐走人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不太好...”真是一个诚实善良的大好青年啊,等着看好戏的人,觉得我演得怎样?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嗔道:“现在哪里还有你这样老实的孩子,别人都先上车后买票的。”

“这是我的原则!”我一脸的认真,诚恳的说,“我父母早亡,不然一定也带你去见见他们。”唐子谦给我做的假身份毫无漏洞,原本就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可能会存在一对父母。

“那...你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的?”她诧异的看着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她随即又像想起来似的叹了口气:“也对,平时问你问题你老不爱理人!”

然后又自顾自的嘀咕起来:“也难怪你沉默寡言...”

“我家还算市里名流,所以我爸妈对我交朋友还算严格,不是门当户对的一定不肯要,我是怕,你可能在我爸爸那里不能通过...”

顶着这样一张脸,一张和我母亲七分相似的脸出现在陈中天面前,那个老狐狸会有怎样一副表情呢?我倒很想看看,那一定很有趣。

“不要紧,做父母的当然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他们要是看不上我,那是我不够资格,我慢慢努力,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的娶到你!”

“真这样想?”她眼睛发亮,“你好像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

“原谅我,我不会说漂亮话。”我想我跟唐子谦两个截然相反的­性­格,给她的感觉一定很不一样。

“没关系,就冲你这几句话,我也一定会说服我爸爸!”

“如果不行呢?”

“不行我们就私奔!”

“真有那样喜欢我?”女人一旦爱上了就跟白痴一样,这句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你呢?有多喜欢我?”她反问,娇艳的红­唇­几乎要压下来贴到我脸上。

“喜欢你...喜欢到...想要跟你一起去死...”还要拉上你全家陪葬!

她一拳捶打下来,笑着骂道:“坏蛋!你说起情话来还真是­肉­麻!”

我伸手一拉,轻吻了她的额头。

周围的闪光灯亮了几下,她羞红了脸,乖巧的依偎在我怀里。

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小掬花一直转一直转,转得很销魂,看不见评论...

☆、名利场,故人

96

这部电影还当真在年底上映了,宣传海报上的我一脸稚­嫩­满面尘土的抱着一头小羚羊,以一种和羚羊一样警觉的目光注视着镜头。

由于波澜壮阔的场面感、发人深省的主题、扣人心弦的情节,这部电影火了起来,票房节节攀升,成为年底荧幕的压轴大戏,这当然少不了我这个刚刚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新人出众的外貌和到位的表演,也算没有枉费我在那半年吃的苦。

人一旦和名利较上了劲,就必须背负很多东西。

回来之后,别说好好休息一下出去见陈家的人了,我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

大冬天的,一连两个月东奔西跑的做宣传,再加上从­干­燥寒冷的高原回到潮湿寒冷的东南沿海,身体不适应,几场记者招待会下来,我彻底歇了菜,卧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偏偏晚上还有个要命的庆功宴,这下子,不得不带病上阵了。

在西服和衬衫下面裹了三层保暖内衣才好歹觉得不那么冷了,病了两天,东西没有好好吃,家里没人料理,乱糟糟的像狗窝,我这才觉得身边缺个人真的不行。

这就是为什么无论男人女人,都想着结婚搭伙过日子。

自嘲的笑了笑,经纪人朱先生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就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到了目的地之后,我才懊丧的发现,这是一场很正式的舞会。想想自己有些疲惫的病容,也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了。

上阵了才知道,S市真是小,一大帮子熟面孔。

这个庆功宴都是请的各个赞助商,导演面子大,赞助商当然也都是一些顶级的人物。大老远的就与一双炽热的目光对上。

唐子谦手执红酒,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他似乎胖了点,可能这半年来有人管束,就不曾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抽烟喝酒做/爱的糜烂生活。雪白的衬衫领口和衣袖,衣着无可挑剔的­干­净利落,胡须刮得很­干­净,短短硬硬的头发看起来很­精­神。仅仅半年而已,他就已经摆脱了过去那副不修边幅的沉沦样,成为都市­精­英阶层,融入上流社会。

我这才记起,他原本就该拥有那样的人生,而并不是和我保持着不明不白的关系在灯光晦暗的酒吧里混日子。

他臂弯里挽着一名年轻娇媚的少­妇­,两人十指紧扣,无名指上套着对戒,钻石闪花了我的眼,这大概是他的未婚妻?

我礼貌的冲他笑了笑,叫了侍者端了一盘食物来吃,我饿坏了。

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不怕死的走到我面前,毫不客气的坐下。

他递给我一份水果慕斯,我两口就吞了下去。

他又递给我一份烤得焦黄的葡式蛋挞,我用手抓过来,两口吞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的拿给我两块提拉米苏,我塞进嘴里...这次,我吞不下去了。

我拼命捶打着胸口,他不慌不忙的递了一杯苹果汁过来,我猛喝一大口,才好歹把堵在食道的食物灌了下去。

他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笑得很开心。

“大明星,好久不见!”他终于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狂傲的口气。

好歹也是同床共枕长达一年之久的恋人,这会儿再遇到,打起招呼来却是这样坚硬生疏。

“是啊,唐先生,别来无恙。”

“听听,这口气,多生疏啊!”他随手抽了张餐巾纸过来,就要替我抹去嘴上沾的­奶­油沫,我连忙向后仰着身子避开。

我们,已经不是原来那样的身份了,这样亲昵的镜头,要是上了报纸,我会很头疼。

他手里举着一张面纸,轻轻放下,脸上有些受伤。

他的未婚妻已经向我们这边投来困惑的目光。

“最近过得不好?怎么瘦成这样?脸还黑了一层!”他终于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生病呢,累的。”我直言不讳。

“­干­得不错!我已经出钱赞助了下一个剧本,点名要求你去演,好好休息一下,过完年就得又开始忙了。不过你别那么拼命,累了就休假,健康最重要。”他还真是跟过去一样,会疼人。

“谢谢!”我由衷的说道,“未婚妻很漂亮!”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跟他谈论什么话题。

两个男人凑在一起,除了喝酒,当然只有谈女人,这是交际的惯例,当然我是指在外界眼里,我们俩都是正常的男人。

他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盛装的女人,淡淡的答道:“凑合吧,感情是次要的,男人有时候需要负起责任。”

我笑道:“你认真起来的脸,还真是沧桑!”

这也许就是他下定决心离开我的理由。和我在一起,什么都得不到,哪里都去不了,甚至梦想,都无从谈起。

他起初跟着我一起大笑,笑着笑着那表情却坚硬起来,直到完全静止,变成一脸哀伤的注视着我,那种充满探寻的目光,仿佛像是要从我身上找到我们旧日的影子。

原来,他过得并不开心。

“你变了不少。”我说

“哦?具体指哪方面?”

“舌头退化了,废话变少了,不再爆粗口了,皮肤变白了...”我打趣的一样一样数着,顿了顿,接着说,“还有,我记得你以前爱喝烈酒。”

“是啊,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爱在外面鬼混,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又瞥了一眼未婚妻,“快做父亲的人了,怎么着也不能给孩子一个坏榜样你说是吧?”

我感觉像是一杯酒浇在心里尚未愈合的伤口上,隐隐作痛。

那么我呢,也只是你当初年纪小不懂事在外面鬼混的对象的其中之一,是吧?

心中再怎样疼痛难忍,我脸上也仍旧保持着漫不经心的笑容,这不仅仅是作为一名演员的基本素质,更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即使疼痛而死,他也不会懂。

“轻扬...”他双手抱拳放在桌上,咬着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我已经快三十岁,是个快要做父亲的人了,过去对你做了一些荒唐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虽然知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但多多少少我希望能弥补你些什么。只要有我能做到的,你说出来,我一定为你不遗余力。”

是啊,我们已经过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我已经忘了,他现在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富二代唐少爷,他现在是个企业家,呼风唤雨。而我,依旧停留在那里,原地踏步,或者在镜头前装疯卖傻混口饭吃。

我们的距离,已经如此遥远。

现在看来,他真的是长大了许多,自从离开我之后。

“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我自己,可以的。”

“我真的,很后悔告诉你那件事,所以我现在希望你安安分分的过自己的生活,别去招惹陈家那帮人。你前途无量,如果你母亲还活着,她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生活在仇恨里...”

“那是我的事!”我终于按捺不住,粗暴的打断他。

我和陈媛的事,看来他已经都知道了,媒体的作用果然不可小觑,那些桃­色­新闻被添油加醋的登上报纸杂志,然后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这也许就是娱乐圈的定式,是一个明星走红的前兆。

我使尽手段抛弃了我的一切,费尽心机泡上那个女人,都是为了什么?怎么可能被他随随便便这么几句话就把前仇旧恨一笔勾销?

即使我愿意,陈媛还不愿意呢,她还在等着我跟我私奔,我又怎么会辜负这样一个痴心的女人。

“唐先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不奉陪了,导演在叫我过去。”我站起来,冷冷的看着他,微微欠了欠身说,“告辞了。”

我整了整衣领,换了副表情,端着酒杯融入到导演和制片人的圈子当中,立刻就有几个趋炎附势之辈开始对我阿谀奉承须溜拍马。

当陈媛穿着一袭米­色­长裙,脚踩7CM的高跟鞋,姿态优雅的走进来时,全场的焦点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在那部电影里是一个仅仅出场13分钟的女配,原本也只是混个脸熟的份,只是因为跟我闹出纷纷扬扬的绯闻才一跃成名,不过导演也乐得一部电影捧红两个人,便也默认了我们的关系。

我神态自若的伸出胳膊,她微微一笑,默契的挽住我的手臂,像条美女蛇一样缠在我身上,一时间,各个角落里的闪光灯闪个不停。

她挑起下巴,挑衅的望着唐子谦,我心里觉得好笑。

唐子谦也不看她,只是略带哀伤的望着我,看了好久,使我不得不尴尬的咳嗽一声,移开视线。

最近我也开始学着喝烈酒,那些发酵到一定程度只剩下酒­精­的烈酒。

我喝了很多酒,逃命一样从唐子谦审视的目光中溜走。

从酒店大门出来,冷风一吹,我便摇摇晃晃的快要倒地,刚要伸手招出租车,却被陈媛一把拦住。

她捧着我的脸,特别认真的对我说道:“跟我回家吧,我爸想要见你。”

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我一瞬间有些清醒,回过神来,却一头栽倒在她怀里。

☆、被诅咒的一家人

97

我是在扭曲的世界里醒来的,感受到身下软绵绵弹­性­十足的床垫,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厉害,眼前一片混沌,头脑里还是有些清醒的,反正,这次是栽了,怕是没个一星期爬不起来了。

有人摸我的额头,我努力睁着眼睛也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想想应该是陈媛,便放了心。

她把我扶起来喂我水喝,又喂了些温热的粥水。不用费心思去想别的,吃饱喝足只管睡,先把病养好才是正事。

我足足躺了三天才能手脚并用的爬下床四处溜达。

这是一栋很旧的住宅,在S市少有这样安静的别墅,可以看出有些年代了,后院里树木参天,只是这个季节,全都光秃秃的,挂着­干­枯的果子,显得特别萧瑟。

我琢磨着陈家的人是不是特别念旧,之前小曦在学校里的那间屋子也是,墙角的苔藓厚厚一层,瓦片都磨圆了棱角。

陈媛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我才转过身。

“把窗户关了,来,喝汤!”她用近乎命令的口气对我说。

我乖乖的坐在桌前喝汤,这几天汤汤水水的她把我照顾得很周到,还真的让我的决心有些动摇了。

“对不起,今天来晚了一点,因为我哥出院了。”她在我面前坐下,并拢双手看我。

“你哥?”脑海里映出小曦的脸,这么巧啊,我住进这宅子,小曦就出院了,他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对,我哥...”她左手食指在耳边转了两圈,说:“他­精­神方面有些问题,等再过几天修养好了我带你去见见他。”

我默不作声的埋头喝汤。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家三个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她小心的看着我的脸。

“哦?”我来了兴致,放下汤匙。

“我大哥,他小时候就­色­弱,辨不清楚颜­色­,等到成年之后近乎­色­盲;我二哥­精­神方面有很严重的问题,他有间歇­性­狂躁症和臆想症外加人格分裂,生活几乎不能自理;至于我...”她突然不说了,冲我神秘的一笑:“你猜猜?”

我狐疑的看着她,我们在一起的这半年时间里,她并没有表现出有任何方面的不正常。

我摇摇头。

“唉,你真是没有幽默细胞,就不能随便猜猜嘛!”

我无奈的笑:“我的大小姐,你这么健康漂亮活蹦乱跳的,我怎么可以乌鸦嘴给你冠上什么病痛,真不吉利!”

“唔,你有没有听说过脸盲症?”她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望着我。

“脸盲?”

“对,就是记不清楚别人的脸,如果是身边的熟人还好啦,要是只是个点头之交,走路上遇到,我根本就认不出来。不过,我的情况比我两个哥哥好多了。”

突然像是有一道白光贯穿了我的神经,我这才恍然大悟。

我和这个女人见面的次数,少说也有三五次了,几年前被她的车碰到脱臼,后来和唐子谦在学校里遇到,再然后唐子谦被小曦泼咖啡的那次,站在旁边的,也是她。怎么可能一个正常人会对一张容貌这样出众的脸没有印象?这一点,我早该想到的!

这家的三兄妹,个个都有缺陷,看来真是报应,陈中天造孽太多。

“所以我老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可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喂,我们是不是真的见过?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提高了声音把我唤了回来:“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赶紧埋头喝了一大口汤,讪讪的笑道:“我在想,以后你要是不认识我了,我该怎么办。”

她似乎有些感动,眼中漾出水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我想,此刻她脑海里一定正上演着一场悲情男主角追求一个忘记自己的女主角的苦情戏,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有这样的效果,看来这女人真的是无法自拔了。

果然应验了唐子谦的话,我就像毒物,会让人在致命的诱惑中死去。

良久,她伸过手握住我的,轻声说:“不会的,我已经记住你了。”

她手上粗糙的触感,我低头一看,却看到她掌根处一块颜­色­明显的疤痕。她像触电一般把手缩回去,别在身后,扭头望向一边。

“给我看看。”

“只是一点点烫伤,不碍事。”她不情愿的伸出手。

暗红­色­的烫伤,里面的水泡还没全消,呈半透明状。

“二哥从医院回来了,离不开佣人,所以没人能分出心神来照顾你,就只剩下我这个闲人咯!”

原来这几天的汤汤水水,都是她亲手弄的。

她故作轻松的说着,我却能想象得出,要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走进厨房去做伺候人的活,这得付出多大的努力。

“我大哥他信佛教,整天吃斋茹素,有事没事还喜欢往西藏各个大寺庙跑,可是尽管这样,他眼睛还是一天天天退化,我二哥的情况也一点都没好到哪里去,至于我,以后也不知道会怎样。可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会忘了你的脸也说不定吧!”

我沉默着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这一下,是出自我的感激。

“你别黑着一张脸好不好?都说了没事了,大不了,我以后把你照片随身带着,这样就不会忘记你了啊!”她边说着边从毛衣里掏出一块金光闪闪的怀表在我面前晃了晃,说:“这个表,是爸爸在我们出生的时候特别在瑞士定做的,这世界上只有三块哦!我这块,以后是要送给我未婚夫的,看你有没有运气拿到咯!”

三个儿女都有毛病,这惩罚对陈中天来说也够残酷了,她如果不把那块表拿出来,我几乎就要被她感动,想要就此罢手悄悄离开。

可是那抹金­色­却刺痛了我。

谁也不会知道,这块表,陈中天是定做了四块的。有一个孩子,拿着同样的象征出身和地位的金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我细细抚摸着那块和我的一模一样的表,喃喃的说:“你爸爸一定很爱你们,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生病...”

“那当然!”她收起怀表,骄傲的说:“妈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得了失心疯,住进了­精­神病院,结果不出一年,那家­精­神病院就起了大火,妈妈再也没能回来,我到现在还记不清她的脸。”

“我们这一家人,就像被诅咒了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后来爸爸请了风水师把家里全部的家具什物重新摆设,哥哥也是到处求神拜佛,这几年才算好点。”

啧啧,看来今天收获颇丰,我越来越亢奋,搭上这个女人真的是对的。她对我说这些,无非是想得到我更多的怜爱罢了。

我握紧她的手,低声说:“以后有我在,没事的。”

“切,我大哥这么厉害的人都没办法,你又算哪根葱,有哪门子本事?”

“我是钟馗,驱鬼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信不信?”我故作神秘的冲她眨眼。

说笑间,房门开了,抬头一看,女佣推着小曦走进来,我立刻收起笑容。

“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洛轻扬。轻扬,这是我二哥,陈曦。”

我心说不用你介绍,我们很熟。

我微笑着看他,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你好。”

无须任何的语言,我们一个眼神,就可以很默契的在别人面前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你好。”

“我妹妹刁蛮任­性­,辛苦你了。”他垂下眼睑,幽幽的说。

陈媛在一旁急的跳脚:“哥!我哪有?!”

我这才领悟到他话里的酸味,宽容的笑了。误会,暂且先由它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他解释清楚。

这一家子,唯一一个让我觉得心安的人,他此刻正别扭的把脸扭向一边不愿看我。

间歇­性­狂躁症?臆想症?­精­神分裂?真是笑话!

他聪明得不像话。陈旭辨不清楚颜­色­,陈媛辨不清人脸,可是这个家伙,绝对彻头彻尾是个正常人!我很庆幸,他将是我的盟友,而不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你们聊聊吧,我去把盘子收拾一下!”

“这些事让女佣做就行了,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贤惠了?还是你是想做给人家小洛看的?”小曦一脸做兄长的威严。

“我有那么白痴吗!”陈媛抱怨着,带着女佣一起走了出去。

小曦的脸上立刻恢复了冷漠,他抬头瞥了我一眼,又转移视线望向窗外。

“我妹妹如何?”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我。

“漂亮,可爱,挺有城府的。”在他面前,我实话实说。因为仅仅半年就知道什么样子更能讨我欢心,这女人也很聪明。

“合你口味吧?”他叹了口气。

我慢慢的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笑道:“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谈论女人?还是说,你以为我千方百计就是为了追你妹妹?”

“又是一个...我真是想不通你,和那么多人纠缠不清,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小曦眉头紧蹙。

“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为了什么,可是这一次,是为了你。”我欠他的真是太多太多了,如果可以说些讨喜的话来弥补他一点什么,我会不停的说下去,即使是谎话。

他沉默了,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头。

门口传来脚步声,我飞快的在他额头轻吻一下,站起身,退回桌边。

☆、父亲

98

那个男人坐在桌边,平静的喝一杯红茶。

我挽着女朋友的胳膊,坐在他对面,好笑似的看着他端着茶杯微微发抖的小拇指。

从他眉宇间隐隐残留的英气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年轻时候是怎样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难怪会把我母亲迷得神魂颠倒,也难怪会生出我这样的妖孽。

“爸爸...”陈媛满怀期待的看向他,可是他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仍旧呆愣愣的看着我。

“陈先生?”我试探着问他,“我和媛媛是两情相悦,您就答应我吧!”

他终于缓过神来,“唔”了一声,低头沉思了几秒,突然问道:“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电视电影报刊杂志每天都登着我的照片写有我的名字,而这个男人居然不知道,可见他平常的娱乐活动应该少得可怜。

“陈叔叔,我叫洛轻扬,是一名演员。”

“你...家住哪里?家里都有谁?都是做什么的?”

我和陈媛面面相觑,她在为父亲有些失神的反应感到意外,而我,在演戏。

陈中天会问这些丝毫不奇怪,倘若我二十几年之后遇到一个跟旧日情人长得七八分相似的孩子,我也一定会惊诧不已,打破沙锅问到底。

“以前住老城区,父母都在政府机关工作,高一那一年父母回乡探亲,车子从高架桥上翻了下来...”

这段经历是真实的,只是那对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夫妻当时是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去的,车祸发生以后没有人活下来,而那个孩子,也叫洛轻扬。这就是唐子谦给我造的无懈可击的人生轨迹,这条轨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S市。如果陈中天派人去查,这个身世简直就是滴水不漏。

“爸爸!”陈媛撅起嘴,“你能不能不要再揭人伤疤?”

“对不起。”他讷讷的说,可是目光从来就没从我脸上移开。

“不,叔叔想要知道我的家世背景也是应该的。我之后就一直独自一人生活,父母留下的遗产还不少,再加上赔偿金,我就一路读书这么读下来,不过现在仍是混得不好也不坏。”

不等他开口,我紧接着说:“叔叔,我知道我出身卑微,配不上媛媛,可是我还是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和媛媛发展,好吗?”

他看着我一脸的诚恳,勉强的笑了,抿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水低声说:“这是哪儿的话?我陈中天挑女婿当然不会在意那些东西!”

“爸爸!”陈媛喜上眉梢,“您真的同意了?”

“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宝贝这次真的以身相许了,难道我还有机会反对吗?”他又不自在的看了我一眼。

“耶!爸爸,我太爱你了!我去给您泡茶!”陈媛欢呼一声扑过去抱着陈中天亲了亲,立刻飞快的跑去厨房。

我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离去,客厅里立刻就剩下我和陈中天,他有些尴尬,而我仍旧以一种显出良好教养的姿势,彬彬有礼的望着对面的这个男人。

他长久的注视着我,眉心的皱纹纠结在一起,是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吧?

“叔叔?叔叔?”

他恍然大悟一般回过神来,噢了一声,不自在的按着前胸咳嗽两声。

“叔叔,您不舒服吗?一直在走神。”

“不是,是...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总算他还有那么一点良心,还记得母亲。我鄙夷的看着他,在心里冷笑。

陈媛端了热茶过来,放了一杯在父亲面前,又递了一杯给我,我对她微微一笑,她朝我吐了吐舌头。

陈中天满脸怜爱的看着女儿,若有所思的说:“我们家媛媛从小娇生惯养,我还真怕你这么老实的孩子吃不住她。”

陈媛立刻撅着嘴走过去,靠在父亲身上撒娇。

陈中天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媛媛啊,轻扬是个苦孩子,你以后可不要欺负他!”

“爸,真是的,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一定会嫁给他嘛!”

陈中天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你个死丫头我还不知道你!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见我,以前那个小唐,你都没这样正式过!”

他点了支烟,默默的抽了两口,感慨的说:“轻扬啊,没有身家背景也好,到时候就­干­脆入赘到我们家来,你看,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正好舍不得嫁出去!”

陈中天虽然时不时的看着我愣神,但我谈吐举止优雅自如,言语丝毫不露马脚,这使得三番五次想要摸清我底细的陈中天尴尬了好多次,陈媛一直抱怨他不是在聊天而是在审犯人。

直到老女佣刘妈过来招呼我们吃饭,谈话才终止。

“先生,要不要去叫二少爷?”刘妈有些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的问。

陈中天皱了皱眉,挥挥手:“今天有客人,就不要叫他了,”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是“免得他又出来丢人现眼”之类的刻薄言辞,因为在他听到“二少爷”这个称谓时脸上涌上浓重的羞耻鄙夷之­色­。

“陈叔叔,我早就听媛媛说她二哥身体不好,今天我既然在这里,当然还是要见见他,毕竟是媛媛的兄长。”

“是啊,爸爸,二哥难得在家里吃饭,之前我已经带轻扬见过他了,他们看起来还挺聊得来。”陈媛在一边帮小曦说话。

“这...好吧,带二少爷来用餐。”陈中天吩咐刘妈。

轮椅的钢珠掉落敲击的声音慢慢接近,陈媛帮着刘妈推着小曦走进客厅。

他低垂着头,整张脸的表情完全掩藏在刘海里,衣着单薄而整洁,略微有些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叫了一声:“爸爸。”

“嗯,吃饭吧。”陈中天勉强笑了笑,随即又­阴­沉了一张脸带头走入餐室。

小曦安静的坐在餐桌前,任凭刘妈把餐具摆在他面前,他的双目空洞无神,皮肤白皙剔透,整个人就像个没有灵魂的SD娃娃。

“轻扬,都是家常菜,你随便吃啊!”陈中天殷勤的招呼我。

我从他见到我到现在的态度大概可以揣测出他对我的母亲怀着怎样的感情,只是感情再深厚也敌不过名利吧?当初一无所有的陈中天为了娶到当时有钱有势的黎家千金黎海棠,怕也是机关算尽,一个小小的模特柳素芊在名利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到最后事情败露,她和她的孩子就必须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也许因为他的手段过于残忍,以至于招致报应,几年之后,黎海棠得了失心疯,并且死于一场意外的火灾,三个儿女生下来就有先天­性­疾病,生意也一直不好不坏,从黎家继承来的企业在这些年缩水了两三成。

可是他又何曾想到,柳素芊的儿子并没有死,并且在得知真相之后来复仇。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一家人都该受到诅咒,唯独小曦,他触动了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将我打回了现实。我做出一个令人不易察觉的冷笑,静默的吃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

“老爷,是陆先生。”刘妈提着话筒。

陈媛回头嚷道:“陆冲?他不是陪哥哥去拉萨朝拜去了吗?”

陈中天看了我一眼,冲我抱歉的笑了笑,起身去接电话。

“喂?”

“少爷怎么了?”言语中充满慈爱,做父亲的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态度竟有天壤之别。

“什么?!失去联络?怎么会失去联络的?”陈中天焦急起来。

“沙尘暴?一阵大风一场沙暴你们就把少爷弄丢了?养着你们这帮废物­干­什么的?!混账东西!”陈中天不顾一切的对着话筒吼了起来,“立刻给我去找!找不到少爷你们都甭给我回来!”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也大概可以判断出陈旭是出了什么状况,不经意间望了小曦一眼,心脏猛的狂跳起来。

他竟然用刀叉麻利的把一块五分熟的牛排切得整整齐齐,连刀口都非常平滑,然后把一块牛排往嘴里送,并且看着我,眨了一下眼睛。

这是他在那次­精­神病院我们一起落水之后再一次在我面前表露出一个正常人的姿态。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那块牛排,陈媛父女和刘妈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上,等他们缓过神来看着小曦大吃大嚼的时候丝毫不感到意外——他们只当是他把整块牛排给吞了进去。

“爸爸,大哥怎么了?”

“遇上了沙尘暴,在西藏失踪了,车还在,人没了。”陈中天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胡乱吃了两口饭,匆匆站起身对我说道:“轻扬,出了点事情,我去处理一下,真是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的,陈叔叔,您不要担心,大哥他一心向佛,自然会有菩萨庇佑他,西藏那地方,我也去过,他一定就在车子附近,只要找准方向,很快就能回到公路上。”我出言安慰。

“对啊,爸爸,你别着急,大哥他不会有事的!”

陈中天瞟了正在埋头吃饭的小曦一眼,突然“啪”的一声放下刀叉,指着小曦喝道:“吃!你还吃!你哥出了事你知不知道?!吃斋念佛,每年这个时候都往西藏跑,你以为他是为了谁?!你这个废物,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那一瞬间我差点就大脑充血,差点就要不顾一切的拖着小曦走出这个令人憋闷的豪宅。可是,理智阻止我这样做。

小曦只是用平静的目光扫了我们一眼,镇定自若的放下刀叉,他似乎对这样的家庭闹剧习以为常。他端起水杯慢吞吞的喝了口水,用袖子抹了抹嘴,冷冷的说道:“我吃饱了。”

说完便摇着轮椅,不慌不忙的自己回房去。

陈中天气得脸­色­发青,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朝他的方向扔过去。

玻璃杯在小曦后方半米的地方摔得稀烂,小曦停了停,嗤笑了一声,依旧不紧不慢的摇着轮椅出了后门。

我的手差点抓出血,不停的安慰自己要冷静,心里暗想今天小曦受到的耻辱日后我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爸爸,你别生气了,你心脏不好小心气坏了身子,二哥他神智还有些不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生气了啊!”陈媛柔声的安慰父亲,一边替他抚着后背。

“这个废物,存心就是来气我的!”陈中天长叹了口气,转向我说,“轻扬,你别在意,在这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把身体养养好,回头让媛媛好好陪陪你,我这就失陪了。”

我忙不迭的点头说:“陈叔叔,别生气了,还是让媛媛陪着您吧,我没事,还有两瓶水,我挂完就走,这次有点突然了,回头我再带贺礼来正式拜访您。”

我朝陈媛使了个眼­色­,她懂事的点头。

“媛媛没有看错人,这孩子,真识大体!”陈中天勉强笑了笑,由陈媛搀扶着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饭也吃不下去了。

难以想象,这样恶劣的人竟然会是我的父亲。我在脑海里努力把“父亲”这个字眼所对应的形象换成洛老爹憨厚的笑脸,这才无奈的耸耸肩。

我唯一的父亲,只有洛老爹而已,就像我目前唯一在世的亲人,只有哥哥而已。

不管结局如何,我只要知道,我所爱的人,他还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即使我会步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偷­情­

99

我穿过偌大的房子,奔到后院,直到看到那个寒风中静静的坐着的瘦削身影。这么冷的天,穿得这样单薄,也没有人关心他冷不冷。

胸口像被重物撞击了一般,狠狠的抽痛。

我走到他身后,拥着他的头,用力抱在怀里。

“冷不冷?”

他把冰凉的手按在我手背上,拿开我的手,回过头,竟然是一脸笑容。冬日暖阳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恍惚有种错觉,此刻在我手心的是一块剔透无暇的美玉。

“跟我来。”他笑着说。

我呆愣了半晌,使劲眨了眨眼,才发觉小曦已经自己推着轮椅走出去几米远,便立刻快步跟上去。

后院的午后,寒冷安静,草木枯朽,我一路只听到轮子压断朽木的吱嘎声。

穿过一片枯黄的草坪,越往前走草木越是杂乱无章,我原以为没有路了,没想到柳暗花明,眼前突然一亮,道路宽敞起来,一片开阔的小院子出现在眼前,原来后花园的杂木林尽头别有洞天。

院子里有一间小屋,黑瓦白墙,看起来有些年代了,绿纱窗已经完全褪成青白­色­,檐角被雨水和苔藓侵蚀得已经没了棱角,屋子周围种满花木,但因为长久无人打理显得纷乱不堪,可以想象,春夏之际这个小院子里会是怎样一番草木葱茏的景象。

“这里是?”我环顾四周,疑惑的问小曦。

他脱离了轮椅,慢慢的站起身。他身后是一口井,井旁种着一株正在怒放的腊梅树。

虽然是亲眼看到,可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正以一个正常人的形象安静的站在我面前微笑着看我,他和我一般高,只是因为常年晒不到阳光比我更为瘦削苍白一点。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很奇怪吗?”

“不,我只是很奇怪,刚才你父亲那样对你...”

小曦叹了口气,但那笑容自始至终都留在脸上,仿佛中午父亲对他无端端的愤怒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从小到大都这样,我习惯了。”

“可是...”我还想再说什么,他已经抚上我的脸,温软的­唇­贴了上来。

“嘘...不要说话...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虽然明白迟早我们还会再旧情复燃,可是来得太快太突然,我甚至还没准备好。

小曦随手拿起盖在轮椅上的毯子垫在浓密的腊梅树下,丝毫不给我拒绝的空隙,带着我躺倒下去,热切的吻如同雨点般落在我脖子上。

“曦...”虽然情/欲已经完全被他挑起,我还是用残存的一点理智抱起他的脸,喘息着呢喃:“我们回房间,这在里...会被人看见...”

他背对着阳光,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弯起好看的眼睛笑着说:“那座房子才更危险,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不由分说的,他一层层剥开我裹得厚厚的衣服,我由着他温柔的侵犯我,怕他冷就把厚外套盖在他背上,罩着我们。

自从唐子谦离开之后,我已经禁欲很久了。这一次,他好像把我全部的欲念都挑了起来,我们肆无忌惮的在地上翻滚,触碰到冰凉粗糙的井沿就又滚回来。

在冬日的冷风中,我已经出了一身汗,加上病还没好,身子虚,他用双手温柔的包裹着我□的那里,没动几下我就用手背捂住嘴,难耐的释放在他手心。

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激/情了,我无力的软倒在地,任他趴伏在我背后舔我的耳垂。

“叫我的名字...”他压低了声音,充满威胁。

“曦...嗯...”

他把手心里我的液体抹在|­茓­口,稍微摩擦了两下就撞了进来,我用双手死死的抓住井沿,闭上眼,头上是炫目的阳光。

我们如同偷食禁果的两个亚当,无拘无束的在这个荒芜的伊甸园里玩属于我们的禁忌游戏。

许久之后,他满足的抱着我,闭上眼,睫毛微微抖动着,一脸恬静的笑容。

“冷吗?”我捏了捏他有些冰凉的手心。

“不冷,你呢?”他半眯着眼睛看我。

我笑着摇头。

他搂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点。

我们长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相互拥抱着,听头顶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鸟鸣,在腊梅馥郁的芬芳中偷偷接吻。

“我小时候,曾经掉进过一口井里,喏,就是这口井。”小曦突然睁开眼睛。

“从生下来就站不起来,在轮椅上一直坐到十几岁,可是从这口井里被救上来之后,我就突然发现双腿有了力气,能站起来还能走路,很神奇吧?”

感觉他的叙述中似乎有很重要的东西,我屏息静气,认真的听着。

“父母时常吵架,母亲是个疯子,并且所有人都不喜欢我这样一个废人,所以,刚才的事,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有个人不一样,他待我很好,带我玩,教我功课,偷树上的桃子给我吃,我打碎了花瓶他会主动认错,然后被罚,他和同学聚会的时候也一定会把我带着,虽然推着一张轮椅很不方便,可是他仍然固执的,走到哪里都带着我。”

“母亲生下妹妹之后没几年就得了失心疯,被隔离起来,他也常常会带着我偷偷来看母亲,就是那座房子。”小曦朝那间老屋子一指。

我这才恍然大悟,黎海棠其实病了有好几年,之前一直在家里养病,只是最后一年才被送去­精­神病院,也是那一年医院失火,她没能逃过那一劫。

“可是某一天,他把他的弟弟推下了井里,就是那个人,那个走到哪里都不忘记带着我的人,把我推进了这口井...”他脸上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忧伤,仿佛时光又回到那年恐怖的夏天。

“怎么会?”我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在井口朝我望了两眼就走了,我泡在冰冷的水里,看着井盖被盖上,然后陷入一片黑暗。我在井里呆了三天,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包括,为什么,我必须死。那个时候,我就发誓,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是在井里淹死的那个人。”小曦的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

我捂住嘴不想惊叫出声,同样是兄弟,为什么他的哥哥会是这样?

“我在井里泡了三天,每当有脚步声接近我就大吼,总算有一天被女佣发现,给救了上来。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努力的练习走路,到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终于能够脱离轮椅,像个正常人一样,可是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因为只有一个又疯又傻的废物才能在他层层监视下活下来。”

他脸上满是胜利的笑容,说:“我忍了这么些年,终于可以不用再装疯卖傻,那样屈辱的活着。轻扬,我们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为...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小曦抚上我脸颊的手让我不寒而栗。

“你还不明白吗?”他宠溺的看着我,眼中满是笑意,“我哥已经回不来了,这些年,他在密切监视我的同时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根本就没在意我在他身边安Сhā了眼线。沙尘暴只是偶然,可是我的人,可以在沙尘暴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一些事...”

“你...你杀了他?”我惊叫出声。

小曦姿态优雅的捂着嘴,低低的笑了,他的笑容让我感到害怕。

“那倒没有,我只不过是,让他永远回不来而已。”

我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忙问道:“也许你哥是有苦衷的也说不定呢?”既然决定要害死自己的弟弟,那之前的童年又为什么会对他这样好?

而且,我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十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机。即使是为了将来自己独占家族财产,十岁就开始动手铲除后患,那也太早了。

我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被送去学校,哥哥不在身边,没有朋友,读书又不好,逃课躲去哥哥的小屋,被哥哥扭着耳朵送到阿爹那里,在院子里跪洗衣板。

那天是我十岁生日,哥哥特地在集市上换了­鸡­蛋和面粉给我做了个蛋糕,结果等到阿爹睡下了,哥哥才把我领回房里,我揉着哭肿的眼睛吃蛋糕,哥哥替我按摩跪出茧子的膝盖。从此我再也没敢逃课,因为我知道我做什么哥哥都会原谅我,可是逃课不可以。

我到现在开始庆幸,我没有出身在陈家,否则那样柔弱的­性­子,有几条命都不够陈旭玩的,小曦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开始庆幸遇到哥哥。

我开始想念他。

他不在的这两年,我一直欺骗自己,逼迫自己不去想他,其实我到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太爱他,所以怕心痛。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人?不知道他遇上的那个人对他好不好。

我会怕,我怕他遇到的人对他不好他会怀念我,我更怕他遇到的人对他太好他不会怀念我。

我成天活在这样的惶惶不安之中,梦到他,却不敢承认出现在我睡梦之中的那个影子,是他的。

“在想什么?”小曦替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柔声问道。

“没有,只是...有点不可思议...”

就在今天,“哥哥”这个在我心目中近乎成神的称谓又有了新的释义,若不是亲眼见到陈家这对兄弟之争的惨剧,我还不敢相信。

其实小曦也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如果...如果被他知道这件事,会怎样?

“如果我有一天骗了你,你会怎样?”我颤声问道。

“杀了你。”他不加思索的回答,答案却让我心惊­肉­跳,立刻缄口不言。

谁知他却笑出声来:“傻瓜,吓你呐,我怎么舍得...”

我闭上眼,他的­唇­又压了下来。

☆、番外:罅隙

罅隙

洛水生迅速换下那一身军绿­色­迷彩服,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僧袍。那迷彩服这还是当初离开气象观测站的时候小胡和小姜送给轻扬的,说是看他整天哭哭啼啼像个小娘们,送他套军装希望他长大后可以男子汉一点穿上军装来报道。

一想到那个傻小子,洛水生的嘴角翘了起来。

那小子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双手托腮望天发呆还是在埋头看书?那小子从小就不喜欢念书,不喜欢和伙伴们玩,不喜欢打球运动什么的,只是整天喜欢粘着哥哥。可是,只要是哥哥叫他去做的事无论有多讨厌他还是会瘪着嘴去做。

就是这样一个半路捡来并且之后一直活在自己背影里的弟弟。起初洛水生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十五六岁男孩子最容易­骚­动的青春期,那小子变得扭扭捏捏藏藏掖掖的,洛水生还终于以为傻孩子情窦初开,有了心仪的女孩了,结果长时间观察下来他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就算从小到大命运多桀没人教过他男女之事,可是异­性­相吸那不是自然规律么?为什么同村的几个半大小子脸上痘子都给憋出来了,看到年轻姑娘就两眼放光,而这傻小子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阿兰那丫头不坏,十五六岁就出落得如花似玉,而且就和轻扬亲近,可是那小子就连和阿兰碰个手都会像触电一样把手缩回来,要知道,这是别的男孩求都求不来的事,虽说洁身自爱诚实保守是好事,可是这小子也忒...那个啥了一点吧?

难怪当年小胡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长大后也必定会像个娘们,搞不好还真给他猜中了。在半大的小伙子应该饥渴难耐的盯着姑娘的胸脯看的年纪,那小子热切的目光,压根就没离开过自己身上。

洞悉那傻小子的秘密之后,洛水生心情焦躁到了极点,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他,虽然每每看到那小子充满期待的仰起脸看自己,然后在听到冰冷的回答之后失望的垂下头,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他明白,坚决不能让这小子的­性­取向这样发展下去!所以几乎立刻就答应了洛老爹给安排的婚事。

结果那年,傻小子还真像怀春少女一样急切的向即将完婚的情郎告白。

那晚,高原的风呼呼的刮,那小子流着眼泪撞进他怀里,洛水生彻底懵了,虽说他嘴­唇­的触感不错,让他忍不住流连了一会儿,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的表情也让他有那么一点冲动,不过理智还是催促他推开弟弟,并且用那个情节非常煽情­性­质非常恶劣的恶作剧把那傻小子的初恋击得粉碎。

虽然当初救他是因为上师从小灌输的教导,可是当他们一起长大,他看着那个柔弱的孩子渐渐成长为一个纤细漂亮的少年,那种亲切感和成就感还是独一无二的,他也就不知不觉的,把那个孩子当成了心头­肉­。

可是看着那小子发着高烧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什么都吃不进去,他的心狠狠的疼了,那几天都抱着他睡,结果轻扬还会在睡梦中呼喊哥哥,那沙哑的声音一声声的像是柴刀砍在自己心头,那种揪心的疼痛,比自己犯病的时候头疼都来得强烈一百倍。

也许他只是因为年纪小还不懂事,也许只是因为哥哥是他目前人生中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结果他就把这种依赖当成了男女之间的爱恋。但是等那小子再长大一点,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的,怎么自己这么沉不住气把他给打击成那样呢?

洛水生后悔了,可是让他更后悔的事还在后面。

之后那小子像变了个人似的,越来越沉默,食量也越来越小,常常在外面晃悠一整天也不回家,时常生病,可是因为兄弟俩一直在冷战,他倔强到病了也不肯开口说,洛水生只好把药草混在食物里给他吃下去。

那小子瘦得厉害,沉默寡言,有时候一整天都坐在山坡上双手托腮的望天发呆,直到天黑才会颜­色­憔悴形容枯槁闷声不响的钻进房间呯的一下关上门,那双曾经清澈灵活黑白分明的眼睛总是耷拉着眼皮,越来越没有神采。

他是彻底被自己伤害到了。

他发现了,在那之后,每当遇到和那小子有关的事,素来冷静理智的他就会变得特别迟钝。而这一次,他是左思右想都没能想出一个方法来解除兄弟之间这样尴尬的冷战。

在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让他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太多。

他的生命不会很长,这一点,上师在他会记事起就告诉过他,自己也早有准备。那些年跟着上师在这片广袤的高原上游历,跟着上师修行佛法,有好几次差点就病死在路上,是那个亲切和善的老人用珍奇的药草给他浸泡,到处寻找隐居的高僧寻求救治办法,一次次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细心照料他,替他取了名字“Lui”,意思是“神赐的孩子”,只是那个傻小子非要把这样神圣的名字变成一根水边的苇草,不过“芦苇”这名字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直到成年后,他的病情得以缓和,人也长得越来越健壮,在他觉得他应该可以考虑把那个人找出来复仇的时候,那个他在梦中清清楚楚记得的仇人的面孔竟然自己出现了。

他几乎疯狂了,他不顾一切的抛下了弟弟,因为他要复仇,更是因为桑顿伽的那句“你们之中有一个人要跟我走了”的要挟。

他无非是要得知那尊佛塔的下落罢了,没必要把轻扬牵扯进来,所以在得到这句暗示­性­的威胁之后,洛水生毫不犹豫的决定跟着他走。

既然兄弟之间的问题难以解决,也许分开一段时间会好一点,虽然他不知道这一去这辈子能不能活着再见面。

如果此次一去不复返,那倒也好,被带到大城市里去,也许这傻小子就会慢慢忘了自己,娶妻生子,过上正常男人的生活,那自己也可以瞑目了。

这短短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亲眼看着这个孩子在身边长大成|人,如今,也只能送他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还得靠他自己去走。

因为自己,有无论如何也要在有生之年完成的事。

回忆就此终止,那一声凄厉的惊叫把他唤过神来。

他从佛像后面悄悄探出头,看着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的桑顿伽,刚刚那个发现尸体并且惨叫的小僧去报信了,很快,这个香火旺盛的寺庙就会­骚­动起来,而自己也可以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人群中,此刻,只剩下等待了。洛水生冷笑了一声,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桑顿伽这些年看起来混得不错,在拉萨这一带颇有威望,这几天把他带到这个寺院里来讲课,中途不停的逼问佛塔的消息,洛水生一直在拖延,他把两种剧毒的药草叶子晒成­干­掺在桑顿伽每天的早茶里给他喝下去,终于等到七天之后他毒发身亡了。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了,当初他折磨上师的时候,手段残忍很多,只是那时候自己年纪小又病弱,毫无还手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师被他折磨而死。那时候,他就在心里许诺,总有一天会来找他复仇。

这几天他一直穿着这套衣服去帮助一户藏民清理被大风刮倒的房子,今天估摸着毒发的时刻快到了他就没去,一直穿着僧袍在厢房里打坐。此刻换上沾着泥巴的迷彩服混进人群里,应该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平时沉默寡言老实厚道作为大师桑顿伽师弟的僧侣会是凶手,并且,自己也有不在场的证明。

很快,一群人疾奔进来,除了僧侣,还有几位前来朝拜的香客。

洛水生瞅准时机,悄悄的走入看热闹的人群里。

他果然是低估了警察的办事能力,作为唯一一个熟悉桑顿伽的人,警察自然而然的找上他,在看守所里呆了几天,涉世未深的他怎么可能是警察的对手,几番审讯下来,漏洞百出,他也意识到,不得不出逃了。

原本他也知道自己没剩下多少日子,最多就是死刑活着剩下的日子都在监狱度过,可是那几天,摸着冰凉的手铐入睡,他却怎样都无法平静下来。

他是多么希望可以再看一眼那个傻小子,那个从小懦弱无能愣头愣脑的家伙,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会不会在新环境里被人欺负?不知道会不会在做恶梦之后哭?不知道会不会仍然和女孩子保持着远到淡漠的距离?

他失眠了。

想起自己拒绝那小子的那一晚,想起他充满期待的仰起迷离的泪眼,想起他温暖柔软的­唇­的感触,想起在吻他时他情不自禁的颤抖,然后在得知又一次被戏弄之后愤怒的一个耳光。

洛水生浑身发热,几乎想再甩给自己两个耳光!

自己当时怎么能那样残忍的把那孩子纯美的初恋给生生扼杀了呢?那孩子单纯天真,什么都写在脸上,既然已经看穿了他又何必说穿?既然已经说穿又何必那样戏弄他给他难堪?如果一直保持着沉默任他默默的恋着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即使是在杀了人的时候。

至少要再对那小子说一声对不起,他想。

反正对于一个活不了多久的杀人犯,再背上一个通缉犯的罪名,其结果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于是,他出逃了。

即使再见到他说不上话,他也想再看一眼那个孩子而已,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

因为除了上师,那是他生命中唯一在意过的人。

拉萨的大街小巷到处张贴着他的通缉令,只不过是他僧侣打扮时候的样子,现在头发长了出来反而把脸掩饰了一半,再加上藏民淳朴憨厚,和他打过交道的几乎没人会把他和通缉犯联系在一起,他也得以成功的做了些临时工赚得一张去往S市的火车票。

警察局那帮人也断然不会为了一个无亲无故无非就是一点小有名气的藏传佛教徒竭心尽力,很快那件案子便销声匿迹了,紧接着消失的是那个叫做空海的名字。

天气很冷,火车站已经有了那么一点春运的苗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水生背着简单的行李左右张望着,在确信与驻守站口的警察有足够远的距离之后向月台走去。

“施主,可以布施一点吗?佛祖保佑你。”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灰褐­色­僧袍的喇嘛挡住了他的去路朝他作揖。

水生的眼睛跳了一下。

那喇嘛抬起头来凝神看了他一会儿,疑惑的喃喃:“你是?啊——有杀人犯!”

与此同时,水生把背包往他头上一掼,逆着人流拔腿就跑。 那个喇嘛他在寺庙里曾经见过,他没有想到,在离开西藏的最后一刻会被人认出来,功亏一篑。

­骚­乱惊动了警察,站警已经拨开人群朝这边赶过来。

水生一路撞倒了好几个人,险险的避开几个行李堆,奔出车站,跑到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他意识到自己现在麻烦了,失踪几个月的通缉犯重新出现,必然会让警察对那个已经淡去的案子重新关注起来。

难道真的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了?

他有些沮丧,可是一直没有停住逃亡的脚步。

“嘎吱——”一声,一辆越野车停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水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正打算绕道,车门开了,戴墨镜的光头司机探出头来冲他喊道:“快上车!”

水生犹豫了一秒,但随即听了那司机的话,打开车门就钻了进去。现在的他,无路可退。

车子又飞快的驶了出去,融入浩浩荡荡的车流之中。这些车子好多是东部地区自驾游开过来西藏的,所以都是样子差不多的越野车,牌照上的省份简称也各种各样,只要没能记住车牌号,以这些自驾游游客的流动­性­,警察很难查出来。

可是水生现在担心的看着后面追过来的警察,因为已经有人拿出本子在记他们车牌了。

他们的车驶出好远之后,水生才发现后座里还坐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灰­色­风衣,正淡淡笑着打量他。

“空海大师,久违了。”那人伸出手。

这个弃用很久的名字再度被人提起,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上全身。

“你是谁?”水生压低了声音,右手已经移到自己后腰,那里别着一把锋利的藏刀,他已经做好了搏斗的准备。在车里被人认出来,看来来者不善。

那人笑着摊开双手说:“别那么紧张,我并无恶意。”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他警觉的望向那个男人。

“我在伽蓝寺听过桑顿伽大师的讲座,见过你,当时你坐在他身边。我叫陈旭。”叫陈旭的男人朝他伸出手。

水生没有理会他,按在藏刀上的手也没有放松。看来这个陈旭,是桑顿伽的一个崇拜者,那么自然,他也是敌人。

陈旭见他没有反应,笑道:“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什么。”水生冷冷的问道。

“藏传佛教徒素来清心寡欲,把修行放在第一位,何以会自相残杀?我真是闻所未闻。”陈旭如此直白的说出口。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是人的地方就会有贪欲,就会有争斗,这一点他早就看透。

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知道自己杀了人,既然他这样直白,那自己也没必要对他如此戒备,毕竟,主动让一个潜逃中的杀人犯坐上自己的车,目前这世道,这样大胆的人并不多。

车子停在一处僻静的三岔口,开车的司机是个光头,他摘了墨镜,回头看了一眼,洛水生这才发现,这人两只眼睛之间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少爷,我们现在呢?”

“老地方,哦,对了阿冲,把假车牌摘了。”叫陈旭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

“是。”阿冲应了一声,走下车绕到前面蹲下去,水生这才发现,这辆车的前后车牌上贴着的是假牌照。

这帮人是故意在帮他逃脱?水生困惑的看着陈旭。

陈旭摊了摊手,无奈的笑道:“别看我,盖子不好忽悠,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嘛!”

他感到意外,略微放松了紧握的拳头,对这个总是笑着的男人有了那么一

丁点的...不能说是好感,至少,不再有之前的戒备。

也许这帮人是一伙黑社会,看中他准备让他入伙?因为那个叫阿冲的光头司机那张刀疤脸看起来戾气十足,怕是在黑道上混了好多年了吧?

也罢,只要不被警察抓到,加入黑社会也行,至少他还是自由的,说不定会有机会去S市找那小子。这样想着,水生放松了心神,靠在后座上闭上眼。

“你真名叫什么?”

水生睁开眼望着陈旭,犹豫了一下答道:“洛水生。”

“我对你很感兴趣,能否说说?”陈旭依然漫不经心的笑着,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你要我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先说说你为什么会杀人吧?”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的向后移动,有那么一瞬间,水生会以为,看着眼前这个人的笑容,时间定格了,可是到后来他才发现,这种微妙的感觉叫做宿命感。

这种宿命感可以概括为:命中注定。

遇到柳絮也是遇到陈旭也是。

他们两个人的交情就此开始,很久之后水生才知道,陈旭压根就不是什么黑社会,只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因为对藏传佛教感兴趣,每年都会带着自家的司机,不远万里驱车到西藏来朝拜,但是大多数时候他是在探秘这片中国最后的净土,并且试图在那些老喇嘛口中那些奇妙的传说故事里挖掘出更深层次的东西。

这位少爷,说白了,就是个西藏迷。

当初听桑顿伽宣扬佛法的讲座听得入迷,之后又传来桑顿伽暴毙的消息,空海作为嫌疑犯被通缉,这样的藏传佛教奇闻勾起了他强烈的欲望,这位大少爷调来人手几乎把拉萨翻了个遍,掘地三尺的想要把空海找出来听他说故事。

陈旭带着他成功的离开了西藏,一路东行,他并不急着去哪里,似乎在一路闲晃,遇到寺庙佛堂就会进去拜一拜,这样闲云野鹤不慌不忙的­性­子让他对陈旭好感顿生。并且让他更为兴奋的是,陈旭也是S市的人,他彻底丢了顾虑,跟着陈旭一伙一起东行。

这个男人,外表俊秀,­性­子却像一杯温吞吞的白开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和侵略­性­,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没有抵抗力,并且,他竟然神通广大到了可以一路买通追踪的警察,这省去了洛水生不少麻烦。

这一路,他的手下照顾得很周到,从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桩桩件件打理得井井有条,对自己却很苛刻,有着严格的生活作息,并且吃素。

水生有时候会猜想,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他开始打开心扉,慢慢的对他叙述小时候跟着上师游历各地时的所见所闻所听所想,讲述一些神秘的宗教故事,讲述上师从小灌输给他无欲无求的佛教真理,虽然这些早已被他背弃了。在之前,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些。

轻扬不可能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但是如果他想说,甚至是他把一整本藏语写成的佛经背给他,那小子也一定会听,可是水生知道,那小子只是不放过任何一个亲近自己的机会而已,对那些佛法佛理,他压根就没有兴趣。于是,几次之后,水生再也不会对弟弟说那些深奥的东西。

可是陈旭却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会提出自己的疑问,听到关键处甚至会喊停,然后拿出随身带的本子把那些难以理解的东西写下来。

这是水生头一次见到这样一个诚心向佛的凡人。

直到车子驶入S市,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繁华。

这陈旭,一进入S市,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的旅途中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彻底丢弃,整个人变得慵懒变得不羁。

他给水生在S市找到住处,并且自己家开的公司里给他安排了个保安的职位,其实大多数时候,水生会直接被叫去他的办公室给他灌输佛法。

等到下了班,陈旭拉着他一起上车,开到一条繁华的街道,在街道两边林立的夜店里逍遥,然后喝得醉醺醺的由水生送他回去。

水生也乐得这样的生活,他拼命的学习如何做一个都市人,并且他从来没有放弃打听轻扬的下落。他按着印象中轻扬临走前塞给他的小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小胡家里,却没想到那屋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跟左邻右舍打听了一下,却得到冷漠的回答:不知道!

水生不明白,每天住在一起的邻居为什么会冷淡成这样?难道城里人都这样?

轻扬就这样被他弄丢了,丢在这个复杂冷漠的城市里。

他在陈旭身边学到的都市生存法则,比他前半生在西藏学到的要多得多,也复杂得多。陈旭教会了他很多的第一次,当然也包括第一次找女人。

那晚,两个人都喝醉了。

水生第一次大着舌头对他说起自己的身世,对他说出了幼年时上师的照顾,他对桑顿伽的复仇,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在说那个傻小子。

因为此刻,他迫切的想要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想念轻扬。

听他断断续续口齿不清的说完,陈旭猛喝一大口威士忌,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你比我好很多了,我也有个弟弟,你知道么?”

水生竖起耳朵,眼睛好不容易聚焦在陈旭脸上。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和我一起出生,可是老天是如此的不公平,在我活蹦乱跳到处跑的时候,大人们才发现,我弟弟他有先天­性­的缺陷,他不会走路。”

“你知道,在我们那样的家庭里,一个健康体面的继承人是多么重要。几乎是在得知那个消息的同时,父母就立刻放弃了他,从此他在家里就像个多余的人。”

陈旭眼睛眯了起来:“从此他就坐在轮椅上郁郁寡欢,那个傻瓜,每天不肯女佣跟着,就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学走路,却跌得满地打滚。”

水生这时候不禁会想,是不是天底下所有做弟弟的都一样倔强别扭?

“所以啊,我虽然很想帮他,可是只能硬着心肠随他去,总该给他一个自己的空间,你说是吧?”陈旭又抿了口烈酒。

“喂,你也是这样吧?”他自言自语的答道,“可是啊,这傻瓜有一天问了我一句话。”

他笑了起来,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傻瓜仰着脸问我:哥,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水生笑了出来,这个弟弟真是比自己家那小子还要有趣!

“你信吗?牙齿都还没换齐的小东西,却在跟我谈论死的问题。”陈旭大笑了起来,笑得一脸宠溺。

“你那个时候不也一样牙没换齐?”水生挖苦他,这对兄弟真是极品!

慢慢的,陈旭的笑容变成了苦笑:“可是,很快我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他不再徒劳无功的试图学走路,而是托我买了雕刻刀和石膏粉回来学雕塑,整天闷在房间里替自己刻雕像。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水生不明所以的望向他,这对兄弟的心思还真难猜透。

“他说:等我死后可以把这些雕像放在坟墓上让你能够记住我。”陈旭使劲的眨了眨眼,却无法掩饰眼中流露出的悲伤。

“我知道一直以来他都过得不开心,父母不喜欢他,连女佣都陷害他排挤他,同学看不起他欺负他。我一直想要帮助他燃起对生活的热情,我竭心尽力照顾他爱护他,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是那样绝望,绝望到想一个人去死!”

“如果你从小也不会走路,得不到父母的关爱,受同龄人排斥,活在一个出­色­兄长的­阴­影下,你也会这样。”水生开始庆幸,轻扬弱归弱了一点,但终究是个心理健康的孩子,当然恋兄这一点除外。

可是也正是因为心中有爱,才会对生命抱持着这样大的热情吧?

他想起轻扬临走前那一脸痛不欲生的表情,追问自己为什么丢下他一个人走,自己随便撒了个谎搪塞了过去,说是跟着师兄去治病,给了那小子一个得不到实现的承诺,才骗得他满怀憧憬的离去,现在想来,自己是不是错了?

想必他不在的这几年里,那小子每天都盼着自己的消息吧?

望眼欲穿,那是怎样的失望?

“之后的那几年,那傻瓜真的行动了,他吞过毒药,拿雕刻刀割过脉,生了病不肯配合医生治疗。最坏的一次,他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在冷风冷雨中躺了一夜,那次他是准备从阳台上跳下去的,可是他爬不上栏杆。那一次他病了两个月,高烧不退,差点就报销了...”

他的声音哽了,水生疑惑的看向他,却发现他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被抢救回来之后,他就变得很沉默,有时候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刻雕像。终于有一天,父亲走进他房间,却看到一地的骷髅!那孩子,他每天在刻骷髅!父亲愤怒了,决定把他送到­精­神病院里去,和患了失心疯的母亲一起。”

“我不明白,是我做得不够吗?那样的关注他,可是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整天想着去死!”陈旭一口喝­干­杯里的酒,冲吧台吼道:“再来一杯!”

“于是我想通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活下去,既然没有办法让他怀着热爱活下去,那就让他怀着仇恨活下去!爱也好,恨也好,反正他必须陪着我活下去!然后我做了一件非常恶劣的事。”

他恶作剧一般的笑了起来:“我把他推进了一口深井里。”

水生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解的看向这个男人。他们认识快有两年了吧,这还是水生第一次看到他的真面目,对自己心爱的孩子伸出毒手的那一刻,他是怀着怎样的心痛和残忍?

“那大概是十二岁那年的夏天,不,也可能是十四岁,我记不清了。我其实一直守在井口,提心吊胆的听见他在井里呼救,心里想着如果他不叫了,我就立刻跳下去,救他,或者和他一起死。可是所幸的是,三天之后他就被女佣发现,被救了上来。那天,他浑身湿淋淋,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眯着眼睛看我,那种满含着愤怒和仇恨的眼神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我知道我成功了。”

“他真的开始恨我。父亲对他的残酷和严厉他也漠不关心,也不再在意别人歧视的眼神,他只是一门心思的处处针对我,嘲讽挖苦的本事越来越厉害,我头一次知道,我那弱小的弟弟也有这样张牙舞爪的一面。”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忍俊不禁,“就像一只刚刚睁眼的小猫崽,龇牙咧嘴的挥着爪子试图攻击任何母亲以外的人靠近它,却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只会更可爱,更想让人抱着它放在手心里疼。”

“再后来一点,他已经完全没了绝望到想要去死的迹象,我也放心的让他一个人去了­精­神病院疗养,那样可以让他对我恨意酝酿得更深刻更想活下去。”

“我等着,他有一天能回来扳倒我。”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只是沉默着继续喝酒,谁都没有说话。水生的脑子有那么一瞬停止了转动,直愣愣的看着陈旭。

对弟弟那样绝望的爱着,有几个做兄长的能做到他这个份上?和他相比,自己真是差劲到极点。轻扬对他虽说萌发了不该有的感情,可是和那个孩子相比,真的是好很多了。

陈旭是彻底的醉了,不停的拍着桌子吼着再来一杯,水生听完这么一个长长的故事,酒已经醒了大半,准备拖着这个撒酒疯的家伙离开。

他有时候觉得这个男人其实挺可爱的,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从来不会顾忌什么,也从来不会为别人改变自己。

这也许就成为他那个弟弟无法喜欢上他的原因,太自我了,总是不自觉的和人保持着一道罅隙,然后渐渐成为一道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使是自己所深爱的人。

这时候两个穿着时髦的女孩过来搭话了,陈旭一把甩开水生,大大咧咧的一手搂了一个,脸几乎快要埋进人家怀里去。

“哪,一人一个,别说我不够兄弟!”陈旭推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过来,按进他怀里。

“明天还要上班呢,老板。”水生后退两步,他不习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上什么班?我放你假!”说完推推搡搡着就要去开房。

“不用了,老板,你忙你的,我先回去。”水生逃一般的拔腿就走,却被陈旭一把按住。

他一脸酒醉的酡红,凑上来神秘兮兮的说道:“其实你和你弟,是那种关系吧?喂,对吧?老实承认的话我就放过你!”

水生当时就生气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气愤,只觉得血液全都涌上脑袋,脸都涨成红­色­,醉意已经消失无踪。

他瞪了笑得一脸­淫­/荡的陈旭一眼,直接把那女孩搂紧了,一声不吭的就往客房跑。

他是想证明什么呢?证明他没有那方面的倾向,还是为了证明和轻扬之间的清白?

那晚在床上,那女孩魅得不行,水生当时就后悔了,可是那情形,不是一个正常男人可以应付的,他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样的冲动,可是在抱着一个□的女人的时候,他仿佛觉得那小子睁着清亮的眼睛哀怨的瞪着自己,他感到如同芒刺在背。

也许这只是因为醉酒的关系?

“轻扬,轻扬...”他意识模糊的倒下去,喘息的抱着女人,梦呓一般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全是他的脸。

之后,轻扬还真给他找到了,就在他们常去喝酒的那条街。那天从酒吧里出来,他把醉醺醺的老板塞进车里,正打算开车走人,却看到一个瘦弱的少年被几个人给绑了推搡着往­阴­暗的巷子里去。

大概是黑社会或者不良少年什么的吧?这地方属于红灯区,这样的事情也没少发生过。水生摇了摇头打算离开。

开什么玩笑?轻扬就是借他十个胆也是不敢跑来这种地方的吧?他要是顶着那样一张脸跑来这里,估计会成花魁,招得狂蜂浪蝶无数。

可是为什么连那底气不足的声音都

很像?

水生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多瞟了几眼。

就是那么几眼,却让他的心脏麻痹血气上涌。

果真是他!那个他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孩子,此刻怎么会被人绑了手脚蒙了眼睛脱了衣服扔在­阴­暗的角落里这样欺负?!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伙小混混虽然霸气十足,却个个都是中看不中用,他愤怒的出手,丝毫不留余地,这一次回去,估计有几个人没个一年半载的爬不起来。

那小子逃了出去,光着身子撒开脚丫飞奔,比记忆中的速度来得快多了。水生皱起眉头,寻思着这小子这几年到底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但是直到把那具瑟瑟发抖的躯体拥入怀里的那一刻,他还不敢相信,这种熟悉的感觉是真的。那小子几乎是立刻就嗅出了自己身上的麝香味,满脸惊愕的颤抖着等他去抱。

之后的生活,水生就像找到了自己的魂魄一样过得很充实,不再跟着陈旭出去花天酒地,每天早早回家照顾那小子,甚至不惜去混黑社会赚外快为他存钱,因为想补偿他一点什么,在自己离开人世之前。

只是某一天,在他看到那小子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受到的震撼还真不小。

果真他不会一直等着杳无音讯的哥哥,他有了心仪的人,虽然意料之中的是个男人,可是那张和陈旭一模一样的脸却让他惊得倒退两步,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是陈旭的孪生弟弟,水生见过,他曾经去陈旭家作客,远远的隔着窗户看过两眼那个呆滞的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他有残疾的身体,有复杂的家庭,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兄长,那小子和谁不好,却偏偏和他搅和上,这事如果给陈旭知道会怎样对付他,这小子真是找死!

等到冷静下来之后,轻扬却已经带着陈曦失落的离开了,所有人都容不下他的恋情,回家找哥哥寻求庇佑却再一次受到打击,水生觉得后悔了,又一次,伤害了他。

正在思考着怎样去弥补,他却发现轻扬变了,变得让他痛心,他的轻扬根本就是非不分的同时和几个男人纠缠不清,根本就不理会那些男人是何许人物。

洛水生出离的愤怒,并且暗自后悔这几年没能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致使他变成这样放荡不羁的样子。

他直接从双城掳走了他,扔进他的小房间里,一半是因为酒­精­的关系,一半是心中不断滋生的侵略­性­,看着轻扬仰起脸,眼神迷离的看着自己,露出­嫩­滑的脖颈,他就不顾一切的狠狠吻了下去。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

他当时只能想到“发 情”这个粗鄙的词来形容自己,他百般羞辱他,试图掩饰自己的惶恐和不安,却得到那孩子奋力的还击。心中的欲望和愤怒叫嚣着迫使他冲着躺在床上那具柔弱的躯体扑过去,可是却意料之外的没有得到任何的抵触和抗拒。

他也在等待着自己,虽然迟到了很多年,错过了很多次,可是当他们拥抱亲吻的时候,轻扬还是柔顺的为他打开双腿露出那处柔软的­嫩­红,略带羞涩的看着他,胆怯却带着期望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躯体,是他一直渴望的纯美的脸,此刻终于躺在身下承受他一下重过一下的撞击,虽然意识混乱却能口齿清晰断断续续的呼唤着哥哥,伸出无力的胳膊紧紧搂着他,努力迎合他抬高腰部使他能够进入到更深处...

他知道自己栽了,忍了那么几年,躲了那么几年,最后还是没能逃脱那个孩子的诱惑,任自己的欲望像洪水一般在他柔弱的身体上宣泄。

看着轻扬带着幸福的笑容满足的熟睡的脸,他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也罢,所有的罪孽,就让自己一个人来背负就好了,此刻只想带着他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补偿他,在离开人世之前。

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两年风平浪静的幸福生活,他贪婪的享受着对他的独占权,只要不见了他一会儿就会心慌。

他想,他已经彻底的,对那孩子没了抵抗力了。

他已经彻底的爱上他了。

然后,他看不见了,可是失明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恐慌,因为他已经把那张深爱的脸深深地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他坦然的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死亡,心想这辈子能这样­精­彩绝伦的活过一次,能这样刻骨铭心的爱过一次,已经足够了。

他能感觉到轻扬的无助和慌乱,心里谋划着这样也好,便心安理得的让轻扬照顾他,让他去学着做所有的事情处理所有的问题,这样等到自己离开了,他一个人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可是那孩子竟然固执到不惜去出卖自己也要治好他的病!

轻扬失踪了,他再也控制不住,摸索着闯进双城里,揪出那个男人,要求他帮忙找人。因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都市里,他实在是无计可施,如果去找陈旭,那么势必会在他面前暴露轻扬曾经染指过他深爱的弟弟,他想不出那个温吞起来像白开水一样实则可怕得像恶魔一般的男人会怎样对付轻扬。

眼下,只有这个叫唐子谦的男人似乎对轻扬还算有几分真心,听到他失踪的消息,立刻就找了一帮子手下帮着一起找。

找到他的那一刻,从唐子谦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凉气的反应中,他一步步走近那个蜷缩在沙发角落里浑身光­祼­散发着别的男人的气息浑身发抖的人。

也许真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做完手术,再度睁开眼睛,看到那孩子缩在他怀中安静的睡颜,他心里明白:这辈子他都逃不掉了。

唐子谦真是个别扭的人,但是洛水生看得很分明,这个人为轻扬的付出,都是出自内心的。

所以当那天王大华来找上他说旭哥找他回去,他是那样急切的想要带着轻扬走。

他害怕会失去他。

陈旭这次找上他的用意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为了取悦陈曦,他什么事­干­不出来呢?

一个是此生唯一的爱,一个是此生唯一的朋友,洛水生已经身陷囹圄,左右两难。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他不想无端端生出是非,于是他别无选择,只有带着他离开。

可是他失望了,因为那小子竟然动摇了,他开始留恋这座城市,这让洛水生感到惊诧和愤怒,他像个闹别扭的小媳­妇­一样变得莫名其妙,把那小子关在客厅里气得直跳脚。

他明明许诺过会跟自己一起走,怎么中途就变卦了呢?是因为那个唐子谦吧?

当轻扬被唐子谦带走,然后传来失踪的消息,他第一个就冲了出去,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他也不想去猜这里面会有什么隐情,他决定不管轻扬愿不愿意,直接把他带走,让他远离那些危险的男人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

可是最先找到他的,竟然还是那个唐子谦。

拉开门看到他们纠缠在一起的一幕,他领悟到:自己已经出局了。

他一个人收拾行李默默离开,唐子谦虽然脾气火爆,但他人不坏,正直义气光明磊落,既然轻扬不太情愿跟着自己走,把他交给唐子谦或许也不错。

他在半路就给人截住,陈旭从车里探出头来的时候,他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老实说,在寻找轻扬的那两年里,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喝酒聊天,一起上下班,一起找女人,他给他灌输佛法,他教他都市的生存法则向他吐露秘密,那样逍遥快活的日子确实不错。

因此这一次他终于答应了陈旭留在他身边,那小子不在身边的话,独自回去只会感觉到那片高原更为空旷更为凄凉。

所以他宁愿留在这里守着,和轻扬呼吸着同一处的空气,欣赏同一片街景,或许他们还能够遇上,或许轻扬会迷途知返回来找他。

轻扬的演艺事业风生水起,名气越来越大,这使洛水生不得不承认:当初轻扬拒绝跟他一起走而和唐子谦在一起,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现在他什么都有了,名气,金钱,女人,而跟着自己,将一无所有。

他去看了那场电影,并且买了碟回来一遍一遍的看那部电影,他把电影海报贴在卧室墙上每天每天的看,他试图从轻扬在镜头前流露出那样悲戚的表情里解读出一点什么,可是那张电影海报上,轻扬的漆黑的瞳孔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过得不开心吗?

很快,陈旭要求他陪着一起去西藏一趟,他再也没有心思细想其他。只是他没有想到,陈旭竟然会就这样自己踏入一条不归路。

在那片广袤的陆地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就出事了,他们把车停在公路边,和几个兄弟靠在一块石头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远处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只剩下一直跟在陈旭身边的伙计阿冲在车里收拾着,再次回到车里发动车子的时候,洛水生明显感觉到方向盘不正常的摇晃。

有人在制动系统里做了手脚!

这是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他别有深意的看了陈旭一眼,那人依旧悠闲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和阿冲聊天。

“阿冲,你跟了我,快有十年了吧?”

阿冲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这十年,感觉怎样?”陈旭漫不经心的笑着说,“夹在我们兄弟之间,累吧?”

阿冲脸­色­立刻变得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与此同时,坐在最后排的王大华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

洛水生眼皮一跳,向后一看,王大华已经被另外两个人制住,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他的脑门。另一个伙计把枪对着洛水生。

原来这支六个人的队伍里竟然有三个是叛徒。

“下车!”阿冲掏出手枪,朝陈旭晃了晃。

“阿冲,原来你是二少爷的人!大少爷平时待你不薄,你竟然做出这样下三滥的勾当!”王大华当即就怒吼。

“阿冲啊,跟你做个交易,”陈旭居然还笑眯眯的说道:“你放他们两个人走,我任凭你处置,如何?”

洛水生拽紧了拳头。

虽说后来的相处中,陈旭坦诚的向他吐露了找上他的原因:因为陈曦和轻扬在一起,他不放心所以彻彻底底调查了轻扬,这才顺藤摸瓜的找上他。可是相处下来,因为宗教信仰,两个人竟然成了至交,这是他所没有料到的。

“少废话!下车!”阿冲扬了扬手枪,指了指不远处说:“二少爷已经派人来接你了。”

果然,天与地的交界处,另外一辆越野车正悠哉游哉的开过来。

“真是没办法,看来曦儿这一次是玩真的了,看来他真的是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陈旭无奈的耸耸肩。

洛水生和王大华率先下车,刚跳下车,他们的车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开了出去,陈旭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出车窗朝他们打招呼说:“我弟找我,我先走一步!”

那笃定的口气和淡定的表情,就好像他真的有一个盼望着他回去的弟弟而不是一个想方设法要置他于死地的­精­神病患者。

他蓦然明白,他和陈旭,虽然信仰相同,并且都是做兄长的,并且都爱着自己的弟弟,并且看起来亲密无间,可是两个人之间却真真正正的存在着一条看不见的罅隙。

阿冲和那两个伙计还没来得及跳下车,这会儿由于车速太快,打开车门却迟迟不敢跳下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洛水生和王大华被抛下。

王大华疯了一般追出去,只是还没跑出去多远,就看到他们的车撞上一块凸起的巨石,三秒钟不到,便“轰”的一声,燃烧起火。

洛水生拖着王大华藏身到一处山体后面,看着远处那辆越野车加快速度飞驰了过来,车里人惊慌失措的跳下车,拿灭火器的拿灭火器拿医药箱的拿医药箱,七手八脚的把火扑灭了,把车里人事不省的人拖了出来,抱上车。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王大华咬着嘴­唇­,愣是憋出一句话来。

“回去,找陈曦。”

洛水生淡淡的答了一句,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处从残破的车体上冉冉升起的黑烟。

—————————————————《罅隙》完———————————————————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第一人称的局限­性­,很多东西需要番外来补充,于是就有了这样一篇很长的番外。

写惯了第一人称再来用第三人称怎么写怎么别扭,感觉不是那个调调,他他他的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我果然只会用第一人称,被打击了...

这篇,凑合着看罢。

以后多练练,等第三人称练牛逼了再回头来改。

于是,表示明天是四月一日,我又想起了张国荣。

这世道,为什么光明磊落的人都会不得好死呢?

☆、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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