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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药引皇妃 > 208

208

太和宫。

紫画焦急地等待着回音。“春儿,你说会不会出事?这一次我怎么心里头不踏实。”

她在自己的小院里踱来踱去,夜风一吹,烛火摇曳,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影子,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随之而来的,是“碰”一声巨响,院门被踢开,司宸墨和风一天闯了进来。

“大哥,二哥!”紫画预计大事不妙,心慌意乱的叫着他俩。

司宸墨蹙眉紧盯着她,只是不语,风一天柔媚的线条如今变得异常僵硬,目光也甚为揪心,“紫画,你还叫我们哥哥?你还能为心无愧的叫我们哥哥吗?”

紫画极不自然的一笑,“为什么不能?难道你们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吗?”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泛起泪光,煞是可怜。

“紫画,让朕看看朕的皇儿长多大了,按理,这个时候应该能动了。”司辰墨淡淡地说着,一边朝她走近。

紫画慌了,边说边退,“二哥哥,太医说……不能乱摸……孩子会容易掉的!”

司宸墨脸­色­依然不惊,却猛然道:“是!确实容易掉!是怕掉出来的是个枕头!你当朕是傻子吗?”

“二哥哥,不是的……不是的……”紫画退至床边,已无路可走,亦无话可答。

司宸墨拽住她皇贵妃朝服的领口用力一撕,朝服一分为二,紫画腹部赫然绑着一个枕头……

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响起,“紫画,你竟是这样的人!”

原来曹子瑜听到风声也跟了过来。

紫画眼见事情败露,立刻跪在地上,泪如雨下,“三哥,我不是有意欺骗你们,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希望二哥哥对我多注意一些。”

曹子瑜练练摇头,眸中满是哀伤,“紫画,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你,我不惜跟二哥反目,不惜逼自己做违背良心的事,可这一切却只是你的一个骗局,二哥那晚根本就没有碰你对不对?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生是二哥的人,死是二哥的鬼,你对二哥的忠诚就是这样的吗?好笑的是,我们三个居然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到底是我们太傻还是你太狡猾?”

“三哥!”紫画跪在地上痛哭,“三哥,你真的不疼紫画了吗?从小到大,三哥对紫画最好,你把紫画捡回来的时候,紫画就是个小叫花子,没有三哥,紫画可能早已饿死街头。你说过,哪怕只有一口饭,三哥也会让给紫画吃,三哥,你是真的不要紫画了吗?”

“是!我疼紫画,爱紫画,只因为紫画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丫头,而不是眼前这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狠毒女人!我多怀念从前那个拉着我衣袖要我买糖葫芦吃的小紫画,可现在是你杀了她!你把从前的紫画还给我!”曹子瑜醒悟后便是怒火攻心的情绪失控。

“二哥哥,”曹子瑜是紫画唯一的靠山,见他也不帮自己,紫画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她爬到司宸墨脚下,抱住他的腿哀求,“二哥哥,紫画知道错了,紫画以后再也不敢了,怎么说紫画也在你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痴痴地爱了你那么多年,你就……”

司宸墨皱着眉,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一脚踹开紫画,“紫画!若不是看在你在朕身边多年,你已经死了一万次了,你知道吗?”

冰凉的地面擦破了紫画的脸颊,司宸墨唾弃她,曹子瑜不帮她,而风一天根本就不敢去求,谁不知道他一旦翻脸,便不会让对方活过一天?

她凄楚的一笑,“二哥哥,紫画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只是,二哥哥可曾知道,爱一个人有多么辛苦,若可以选择,紫画宁愿一辈子当一个小叫花。下辈子,不要让紫画遇上你吧,紫画累了……”

司宸墨双眼紧闭,竟无勇气再看她凄绝的容颜,深吸一口气,对风一天道,“你来处置吧,按教中的规矩。”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风一天面­色­冰冷,缓缓走至紫画面前,“紫画,怎么说你也叫了我们多年哥哥,你的武功都是我和你二哥手把手教你的,以你之罪,确该万死,但亲手杀了你,我下不了手,我想你二哥三哥也下不了手。若我们对你有养育之恩,今天你便尽数还给我们,从此自当形同陌路。”

月神教掌教风一天的狠是江湖闻名的,紫画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害怕得全身发抖,“大哥,不要……”

只见风一天伸手在她琵琶骨上狠狠一拍,紫画软倒在地,月神教所授武功就此废了。

“紫画,你走吧,离开宫廷,去民间做个普通人,从此再无瓜葛。”风一天冷冷道。

伏在地上喘息的紫画知道,这于她已是最轻的处罚。

“谢谢大哥。”她勉力起身,朝风一天一拜,对于司宸墨和曹子瑜却看也没看便离开。

“派人送她出宫,并收回宫牌。”司辰墨背对着大门,不忍回眸。

“我去吧!”风一天道,“还有这个人怎么办?你的宫女,可不是我教中的人。”

司宸墨扫了一眼春儿,憎恶之情顿现。

“杀!”一个字,冷冽如寒风。

司宸墨步履匆匆从紫画的小院出来,曹子瑜也一路跟上。

“二哥,不,皇上,对不起,子瑜错了。”曹子瑜孩提般纯真的眼神流露出悔意。

寝宫门口,司宸墨站定,“子瑜,二哥还是二哥,永远都是!”

“二哥!”曹子瑜准备好的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声呼唤,彼此眼眸中流转的是信任依旧,兄弟情依旧。

“我想休息,你也去歇着吧!”司宸墨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进屋,烛光昏黄,窗棂上映出他寂寥的身影。

曹子瑜心里一酸,转身,却撞上一个急速奔来的身影。

“娘娘!”他跪下行礼。

来人正是雪漓,刚从瞿若处来,因为听说了紫画假怀孕之事便匆匆赶来。

“起吧,皇上在里面吗?”漓妃绕过他,往里走。

“娘娘!臣向你请罪!”曹子瑜在她身后道。

曹子瑜与紫画联合起来所做之事,司宸墨并没有告诉雪漓,所以雪漓被他这句话蒙住,“你说什么?何罪之有?”她依然记得在她害喜之际,曹子瑜从宫外给她带来的山楂。

曹子瑜苦笑,“娘娘,总之此后有什么事娘娘只管差遣臣,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雪漓如坠云里雾里,莫名其妙点点头,转身进了司宸墨寝宫。

只见屋内一盏烛光,分外孤寂,而他欣长的明黄身影在烛光中则更显了然。

他伫立窗口,不知想什么想入了神,连她的到来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蓦地,便有温软的身躯倚在他背上,“在想什么?”柔和的声音如和风拂面,瞬间,他的心便暖和了。

回过身,将她拉到身前,“雪儿,帮我把面具取了。”

雪漓不知他何意,依言缓缓撕下他的人皮面具,熟悉的容颜展现在面前,雪漓不禁伸手轻轻给他搓揉,长期在一张假面的覆盖之下,这张真脸倒显得僵硬了。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她温软的小手在他脸上抚摸的感觉,眉间的褶皱渐渐松开。

“舒服吗?”她轻声问,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点点头,“能自由舒展在天地间真好!”

她一笑,愈加专心地用手指轻按他脸上的|­茓­位。在将军府时,她原也学武,只是不认真,但理论上对于人体|­茓­位非常清楚。

“雪儿,为什么不问我?”他舒展着眉头说。

“问你什么?”雪漓漫不经心地微笑。

“紫画的事啊!”他原以为她是为此事而来。

雪漓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握着他的手,极其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你不是都处置好了吗?我只是来陪你,只是想告诉你,就算天下人都背叛了你,雪儿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雪儿!”他猛然拥她入怀,感动之情难以言表。不愧是他的雪儿,完全懂他的心。紫画的欺骗,对他的打击不在这件事本身,而在于他­阴­暗的内心里亲情再一次被否定。

他这一生,如此看重感情,尤其是亲情,可这亲情却一次次让他失望,从母亲到父亲,其实自他出生,父亲端亲王也基本不管。在他的生命里,倒是师父和师兄弟感情最深,只是,如今紫画也从他极小的亲情圈子里剥离而去,他有时真的对任何人都没有信心了。

一到这个时候,他就把自己关在他的狭小世界,任何人都不想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来见他。

而他忘了,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他,有雪儿在身边……

雪漓被他紧紧箍住,似乎要箍进他身体里面去与他融为一体一样,她几乎快要窒息……

她如何不明白他的心事?忧伤的他,封闭的他,自卑的他,比高高在上的皇帝更让她怜,让她爱,让她疼。她想,她的存在就是让他开心!

“宸,”她娇柔地叫着他,“我要生气了!”

他惊如寒蝉,松开她,“对不起,我把你弄疼了!”

"不是这个!"她重新倚回他怀中,双臂缠上他的脖子,四目交融,绮丽流转,“我生气,你有心事的时候都不来找我!?你把我当什么人?”

她双­唇­微嘟,似怨更似娇,司宸墨心中一暖,忍不住含住她娇­嫩­的­唇­瓣,用力一吸,“傻妞,真是傻妞!雪儿,你简直就是我的小仙女,有时我觉得自己虽然尊为皇帝,但是却配不上你,雪儿,我能配得上你嘛?”

“司宸墨!”雪漓狠狠捶打他的胸膛,“你再说此类话,我真的生气了!”

司宸墨抱紧了她,喃喃道,“我再也不说了!不说了!”

看惯了强势睿智的他,雪漓被这样的他搅得心隐隐作疼,她抚着他冰凉的脖子娇嗔,“傻瓜,傻妞不配傻瓜配谁啊!?”

司宸墨被她逗得大笑,“傻妞,有你,我再累再苦也丝毫没有感觉了!”

“你累吗?我帮你按按吧!你趴下!”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便有郎中给殷雪翼推拿,因为殷雪翼常上战场,身上伤较多,一道­阴­雨天便疼,雪漓常常在旁边看,想着有一天学会了便给翼哥哥按,没想到,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却是给司宸墨按了。

司宸墨依言趴在榻上,雪漓轻轻给他除去上衣,他光洁结实的背便露在烛光下,肩头赫然一个孔状伤疤,那是她上次误会他时用剪刀扎的。

再看他身上,手臂亦满是刀疤,有他儿时自虐留下的,也有为她放血做药引留下的,她看得心酸,赶紧在他背上|­茓­道按起来,按着按着,眼泪却噗噗直落,大颗大颗滴在他背上。

他既惊且慌,起身抱着她询问,“怎么了,雪儿?好好的怎么哭了?”

雪漓把头埋进他胸口,“宸,我好难过!看着你这些疤痕我好难过,很多都是因为我,宸,我……我……”她一口气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看起来很吓人?那就别看了!”他欲把衣服穿上。

“不!”雪漓挡住他拿衣服的手,久久凝视着他的眼睛,而后轻轻地吮吸他肩上的伤痕。

温暖湿润的包容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腹内一紧,不由抱紧了雪漓温软的娇躯,间或牙齿的轻触更使他欲望难耐,他将雪漓抱至他跨上轻磨,口中含住雪漓耳垂,“小妖­精­,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雪漓仰头妩媚一笑,眼眉间流动的风采如桃花盛开,司宸墨的呼吸在她绝­色­的诱惑下逐渐紊乱,喘息着低骂一声“妖­精­”,便低头噙住她粉­嫩­的­唇­瓣,一夜绮­色­渐渐弥漫开来……

第二日,雪漓在太和宫睡到早朝结束,司宸墨回来的时候她依然在酣睡。司宸墨玩心忽起,捏住她鼻子不让她呼吸,雪漓皱了皱鼻子,挣脱他的手,翻身继续睡,司宸墨一笑,再次捏住,如此几番,雪漓终于被他弄醒,满面潮红,含娇带羞。

司宸墨心中一动,俯身吻住她,直到二人均喘息不已,司宸墨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小妖­精­,一大早便引诱我,今天可不给你了!”

雪漓大羞,争辩道,“我哪有引诱……”

司宸墨掀开被子抱她起来,“走,我们去看看瞿若,也不知风一天给她治好没有,若从此不能说话,朕如何向西南王交代。”

雪漓梳洗完毕,便朝司宸墨仰起脸。司宸墨一愣,旋即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拿起妆台上的紫毫笔细细给她勾了半月妆。

雪漓撅着嘴娇嗔,“一点也不自觉!谁说过给我画一辈子半月妆?”

司宸墨将脸凑过去,“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罚我吧!”眸中却是一抹坏笑。

雪漓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过脸不理他,“还是皇帝呢!就没一刻是正经的!”

司宸墨便搂住她狠狠一亲,“你舍不得惩罚,那我就惩罚自己了!若你觉得不甘,便罚回来!”

“你真是天下之大无赖!”雪漓轻轻捶打着他,满面羞红。

司宸墨哈哈大笑,将她抱起,“过来用膳,都快午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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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宸墨和雪漓赶到瞿若宫中时,风一天已经守在那里。

“风哥哥!”雪漓跳上前一拍风一天的肩膀,眸中满是促狭的笑,“来的可真早!”

风一天如何不明白她取笑之意,见司宸墨站在她身后便邪邪一笑,回道,“娘娘来得真晚,想必睡得太晚,起懒床了吧?”

雪漓脸一红,回眸死瞪了司宸墨一眼,而他居然还笑得很得意。

“若儿怎么样了?”雪漓红着脸转换话题。

风一天看了看榻上依然沉睡的瞿若,“受惊不小,晚上一直做噩梦,身上的外伤宫女已经给她敷药,只这杯毒哑一事……”

“此事如何?”雪漓担心地问。瞿若可是她首肯来京的,若真有什么闪失,她心里会很不安。

“这哑药来自西域,要治好很难很难。”风一天微微皱眉。

“连你都不能治吗?你不是天下第一神医嘛?”雪漓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胳膊。

“雪儿,好好说话!”司宸墨眼睛盯着她的手,不悦地皱起眉。

风一天大笑,“你家醋坛子又打翻了!我什么时候被封为天下第一神医了?皇上,你下过这道旨意吗?我如何不知?”

司宸墨哼了一声,“你这天下第一的称号多了,还有天下第一锄也非你莫属”

“天下第一锄?”风一天开怀大笑,“这个称号好!太好了!”

雪漓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为什么叫天下第一锄啊?”

“专门挖墙角的!”司宸墨一把将雪漓拉回身边,“以后离他至少五尺以上距离。”

雪漓恍然,怒道:“你们都拿我取笑,我不理你们了!”一跺脚跑出门外。

适逢瞿榛也来瞧瞿若,见他们笑得甚是开怀,便先行了君臣之礼而问,“若儿可有药医?”

风一天对他点点头,“你跟我来。”

众人便一起跟他去了太和宫药房。

风一天指着一药方道:“这付方子可以治好哑病,但是缺一味药,此药只有西域才有,且长在终年积雪的山巅上,并且极难存放,摘下来三日便枯萎,药­性­也就没了,所以得带着郡主一起去西域采药才行,然现在多事之秋,我不能离开皇宫,是否将西域之行推迟?”

司宸墨微一沉思,点头道:“稍稍推迟吧,马上就要行事。瞿榛,你以为呢?”

瞿榛原本以为妹妹的哑症无药可救,如今不但听说风一天愿意亲自带妹妹远去西域,司宸墨还屈尊问他的意见,心里十分感动,当即表态,“好!当然好!只要能治好妹妹,我瞿榛今后愿做牛做马为报!”

司宸墨呵呵一笑,“不必说的那么严重,说到底还是亲戚呢?瞿若也算是朕的妹妹,风一天,这段时间你可要多去看看郡主,人一旦有了缺陷就会意志消沉,周围人的关心是很重要的!”说着­唇­边卷起一缕意味深长的笑。

风一天恼怒他这样暧昧的笑容,“你却是很有经验,要不要我把你的光荣史一一告诉漓儿啊?”

“漓儿?”司宸墨蹙眉,“你叫得如此亲热­干­什么?朕命令你立刻去陪瞿若小郡主!”

嬉闹声中,太和宫一片祥和,不知是否是暴风雨前的风和日丽?

从太和宫出来,风一天果然继续去陪瞿若,司宸墨便牵着雪漓的手在御花园散步。

“宸,你说风一天和若儿有没有戏?”雪漓望着风一天的背影问。

司宸墨哼哼了两声,“没戏我也要他有戏,我瞧风一天对你更感兴趣。”

“你又这样?我可回梅居了!”雪漓不悦地转过身就走。

“别!”司宸墨赶紧从身后将她抱住,下巴在她发际轻蹭,“下回不说了!行吗?”

雪漓委屈地扭了扭身子,没能挣脱,也只能随他紧搂,“难道此时你还对我不放心吗?”言语间大有嗔怪之意。

缕缕发香渗入司宸墨心脾,他轻吻她的发丝低语,“我是对你太在乎!别人我还懒得­操­心呢!”

雪漓心里甜甜的,“谁知道呢!你那么多妃子!”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我会用今后的生命来诠释这句话!”明明是低语,却恨不得全天下都听见,他会用怎样的爱来回馈他的女人……

原本随身伺候的靳公公眼中泛起泪花,默默感谢老天终于听见他的祷告,以至于忽视了周围的情景,忘了通报。

“臣妾参见皇上。”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响起。

靳公公吓了一跳,“皇上,老奴……”

司宸墨松开雪漓,摆摆手,“算了,下去吧!”

"是!"靳公公为自己的失职羞愧,颤巍巍退下,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

“皇上,臣妾见今儿天气不错,带皇儿出来走走。”来人正是皇后,她献宝似的把皇长子抱至司宸墨眼前。

司宸墨接了过来给雪漓看,“雪儿,来看看瑜儿。”

雪漓凑近司宸墨身边,这皇长子如今已能分辨出眉眼,依稀便有真实的司宸墨五官的影子。心中一酸,有些不自在,加之勾起了对芥儿的惦念,眼眸里便泪水模糊起来。

皇后也发现了这一幕,假作无意提起,娇声道,“皇上,您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明显触到漓妹妹的伤心事吗?”

在宫里,估计无人不知道雪漓的儿子生下来便薨了的事。

司宸墨看了看皇后,也没对她的话给予回应,反对雪漓道:“雪儿,不如把瑜儿给你养着,如何?”

“皇上!”皇后脸­色­大变。

司宸墨淡淡一笑,“皇后,难得你身为六宫之首能体恤众姐妹,漓妃的心事你也料得丝毫不差,放在漓妃身边朕时时便能看见,有何不好呢?”

皇后原本是看见司宸墨和雪漓亲热心中不爽,才故意把孩子抱过来出气,没想司宸墨却生了这个念头,一时竟泪光盈盈。

“皇后不愿意?”司宸墨反步步紧逼。

雪漓看不下去便道。“皇上,臣妾自己还是个孩子,可不想带孩子,臣妾要好好玩呢!”

司宸墨听了眸中稍稍黯然,将孩子还给皇后,“既漓妃不愿意,你便细心教导吧!”

皇后如同抱了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泣然谢恩,临走又想起一件事,“皇上,过几日便是瑜儿半岁……”

“朕记得!届时朕定为朕的皇儿送上一份震惊天下的大礼!”司宸墨大笑。

待皇后走远,司宸墨才牵了雪漓的手问,“雪儿,生气了没有?”

雪漓摇摇头,“若事事生气,我这辈子估计也不能开怀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怨只能怨天意如此。”

“那就好!”司宸墨稍稍宽心,“可是,你不喜欢我的孩子,是吗?”

“我没有!”雪漓否认。

“既没有为何不愿意带着瑜儿,我真有此打算,把瑜儿给你带。”

“这与喜欢和不喜欢无关!”雪漓思忖道,“虽然我不待见你的女人,但是皇后毕竟是皇长子生母,没有人可以替代自己的生母。而母亲一旦离开自己的孩子,亦是痛不欲生,一如我现在惦念芥儿之心。”

司宸墨似有所触动,“雪儿,生母对孩子来说真那么重要吗?”

雪漓点点头,“宸,母亲对一个孩子的意义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啊!”

“母亲对孩子的意义?”司宸墨念着这几个字竟入了神。

几日后,宫里便张灯结彩,为皇长子庆贺半岁。

出席宴席的主要有太后,皇帝,宫里众妃嫔和皇后的娘家人——丞相刘林然。

从前宴会都是雪漓独自前往,而且必定迟到,最后孤零零地选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这次却不一样了。

紫画走了,司宸墨便堂而皇之夜夜将雪漓留在太和宫,所以,自然是携她一起从太和宫往玉华殿。

为此雪漓不解,“你不是要避免对我太好嘛?不是要假意对皇后好吗?”

司宸墨却笑而不答,只是握了紫毫为她描绘那半月妆,“好了!可以走了!今天的你定艳冠群芳。”

雪漓站起身,仍是那一袭大红的金线牡丹团绣装,纯金的凤冠垂了沉重的金流苏在髻边乱颤,与之相配的是胸前纯金的璎珞项圈和腕上­精­致绝伦的金手镯,雍容华贵,绝代风姿确无一人比得上。

“真是美!”司宸墨拉着她转了一圈,“比第一次穿这身时更美了!自当娘亲以后,整个人更加圆润,气­色­也好了,配这身衣裳尤其华贵。”

“不怕我在宴会上把你皇后的气势压下去?”雪漓眨了眨眼,对自己今天这身也很满意。

司宸墨亦是一笑,“我就是要你压下去!走吧!”语毕携了她的手。

玉华殿,烛火亮的如同白昼,里面笑语盈盈,而殿外,一层又一层配半月剑的侍卫将玉华殿围得水泄不通。

“皇上驾到!漓妃娘娘驾到!”随着太监的通报,店内便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雪漓有些不自在,从来都是她跪别人……

司宸墨似觉察到她的退缩,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紧张,有我呢!你得习惯和我并肩站在一起!”

他携着她直接走到龙椅上坐下,同时拉了雪漓坐在他身旁。立时便有人脸­色­耷拉下来,而且不止一人。

司宸墨假装没有看见,笑道,“今天是朕的皇长子半岁庆典,皇后辛苦了,赏黄金千两!”

刘皇后与丞相对视一眼,喜滋滋跪下谢恩,并顺势提出一个话题,“皇上,前几日皇上在御花园说是要给瑜儿一份大礼不知是什么?就是这黄金千两?”

司宸墨大笑,“朕是如此小气之人吗?这份大礼定令天下震惊!”

太后喜形于­色­,连声催促,“既如此,皇上快拿出来给哀家瞧瞧!”她以为是立太子的诏书,众人皆以为是太子诏书……

司宸墨环顾一周,猛然喝道,“曹子瑜!”

“臣在!”曹子瑜应声而出,一挥手,殿外重重侍卫一拥而入,将丞相按倒在地。

众人大惊,皇后扑通跪在地上哭问,“皇上,这是为何?不要吓唬臣妾。”

司宸墨此时的表情不怒自威,“丞相刘林然利用职务之便贪赃枉法,勾结朋党,现百官联名,供列出罪状一百二十条,条条罪大恶极,定明日午时斩首,丞相府阖府发配边疆,至于刘皇后,”

他稍稍停了停,握紧雪漓的手,“因诞下龙子有功,赦免死罪,即日起降为嫔。”

他话音一落,曹子瑜便将百官联名掷于地上,让刘林然看个清楚。这是风一天费时数月,全国奔波,苦心收集而来的。

“皇上!”太后忽然厉声道,“皇上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丞相半生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怎么忽然就成了罪臣?此事可有经刑部审查?”

“母后!母后的意思是儿臣是昏君?是听信谣言之徒?”司宸墨一改平时对太后事事言听计从的态度,极为强硬,“那百官联名也是谣言吗?铁证如山也是谣言?母后别忘了,大越律例,女子不得­干­预朝政,母后在大殿上职责朕的满朝文武皆是造谣之辈是何居心?”

全场寂静无声,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太后,今天是怎么了?就连雪漓也被眼前的司宸墨吓倒,望着他瞠目结舌。

殊不知,司宸墨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太后在朝中的最大支持就是丞相,而刘丞相之前权倾朝野,两人相互撑腰,朝中便无人敢说不字。

在最近数月,风一天四处活动,总算个个突破,瓦解了丞相的集团,朝中大臣皆是见风使舵之人,所谓树倒猢狲散,谁也不会帮落地凤凰说话的。

再者,司宸墨逐渐夺过了除东南王殷雪翼以外所有藩王的兵权,是以大权在握,脱离太后的掌控,独立执政简直易如反掌。

太后完全没有从眼前的状况中醒悟过来,“好你个皇帝,儿大不由娘,你……你……是否要将母后也一起斩了?”

司宸墨忽而温柔地一笑,“母后,儿臣恭请母后回宫,儿臣自会孝顺母后,请母后颐养天年。”

“太后,请。”曹子瑜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除了他大哥二哥,估计谁也不放在眼里。

是以,太后几乎是在侍卫的押解下回的凤藻宫。

一场隆重的庆典便一团混乱,丞相不甘地盯着司宸墨冷笑,“皇上,你这份大礼果真是惊天动地!”

司宸墨淡笑道,“漓妃听旨!”

雪漓不知道怎么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满腹疑惑地跪下。

“即日起,漓妃封为皇后,择日举行封后大典!”他平静地宣布此道旨意,似乎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雪漓呆在原地,连磕头谢恩都忘记了,她终于明白司宸墨为什么会在宴会前说,偏要她把皇后压下去。

司宸墨见她呆呆地,笑着亲自扶她起来,覆在她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傻妞,高兴糊涂了?”

雪漓亦只随他扶起,心中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

皇后则瘫软在地上,眸中放­射­出仇恨。

司宸墨携了雪漓的手宣布,“来人!传膳!为朕的皇长子庆生!”

这一场盛宴,谁人欢乐谁人愁?

方才还被凄惨的气氛所笼罩的玉华殿瞬间又歌舞升平起来-------

司宸墨整晚都很得意,毫不避讳地搂了雪漓的腰,罪看歌舞,对于座上哀怨的前皇后,如今的刘嫔再没多瞧一眼。

今天的庆典可是为她的孩儿准备的啊!刘嫔心中一苦,不愿再受这格格不入之欢乐气氛的折磨,悄然隐退在夜­色­里,­奶­娘也随之抱了皇长子紧跟其后,司宸墨似对此完全没有留意。

雪漓看着他们离开本想提醒,但见司宸墨醉心歌舞的样子终没有开口。

“娘娘!”­奶­娘在御花园追上刘嫔。“娘娘也不必太在意了,皇上能把娘娘单独留下,也证明皇上对娘娘还是有情义的,何况娘娘还有个皇子,只要皇子争气终究会有翻身的一天的。”

刘嫔一阵气苦,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流泪不已,“孩子,瑜儿,娘的宝贝,以后娘就全靠你了!”语毕又贴着孩子的脸哭泣。

哭了好一阵,才把孩子又还给­奶­娘,“把他抱回宫吧,外面冷,别冻着了。”

“那娘娘呢?不一起回宫吗?”­奶­娘接过孩子问道。

刘嫔叹息着摇头,“我再随处走走吧。”

此时正值冬季,冷风凛冽的御花园寒意刺骨,可对于刘嫔来说,更冷的是心-------

越是冷越挑偏僻的地方走,这皇宫对她而言,还会有喧哗和热闹吗?

不觉泪已­干­,脸颊在冷风中紧绷得痛。

远远地,传来一阵哀婉的琴声,一如她此时的心境,琴声里的孤寂和落寞使她有共鸣之感,父亲即逝,全家被发配边境,而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她的丈夫却从来没正眼瞧她一眼-------

若不是牵挂着孩子,她真想随了父亲一起去,便不用再受这如同冷宫的折磨。

渐渐被这琴声吸引,她越走越近,不觉走到琴声来源处—————一个清冷的院落。

眼见里面出来个小宫女,她忙拉住了问,“这是哪里?何人在弹琴?”

小宫女偏了偏头,答道,“这是琳妃娘娘寝宫,刚才弹琴的也是她。”

琳妃?刘嫔的脑子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影子出现在脑海里。她终于想起,琳妃就是那个被漓妃剜眼割舌的可怜人,难道她还能抚琴吗?

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刘嫔暗暗咒骂雪漓,迈步走进了小院。

虽然刘嫔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仍旧被眼前的情形下了一跳。

一盏孤灯下,一布衣女子临窗而坐,从她窈窕的身姿判断,会以为她是个大美人,可当皇后开口叫出她的名字,着实被吓了一跳。

“琳妹妹。”

琳妃闻声慢慢回头,这是怎样丑陋的一张脸!刘嫔捂住了嘴才勉强让自己没有尖叫出声。

头发凌乱不堪,一张脸满是污垢,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不,那已不能称之为眼睛,只是皱皱巴巴粘黏在一块的皮­肉­。

刘嫔简直无法把这张脸和刚才的琴声联系起来,她掩鼻而泣,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妹妹,你真是太苦了!”

琳妃眼睛虽然没有了,但是听觉极其灵敏,一听便知是刘皇后的声音,这是她变成这副样子以来第一次有人来看她,淡然一笑,扯动脸上的皮­肉­,烛光下的眼睛尤其显得诡异。

“来人!”刘嫔唤道。

这小院平时就一个叫阿单的小宫女照顾琳妃的饮食起居,可也因琳妃的惨状经常欺负她,从不给她梳头洗脸,膳食亦是有一顿没一顿,且常常是馊的。

刘嫔叫了良久,阿单才进来,刘嫔一看,便是方才走出去的小宫女。“大胆奴婢!你是怎么照顾琳妃的?”刘嫔厉声质问。

阿单不屑地瞟了一眼,“她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要怎么照顾?若我是这般摸样早就自尽了,何必留在世上害人!别人跟着主子都吃香的喝辣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个半死不活的怪物!”

刘嫔一听,顿时来气,一耳光狠狠扇在阿单脸上,“本宫警告你,若你再欺负,你立刻就会变得比琳妃更惨!还不去打水来给琳妃梳洗梳洗!”

“还本宫什么呀!都是一废后了!”这宫里消息是传得最快的,刘皇后刚刚被废,立刻人尽皆知了,不过,话虽如此,但阿单也不敢怎么样,毕竟嫔的地位比她还是高多了,何况刘嫔还生有大皇子,宫中惯例,有儿子便有靠山,所以,阿单嘀咕归嘀咕,最终还是出去打水了。

刘嫔亲自用帕子将琳妃一脸的污垢洗尽,又给她绾了个整整齐齐的发髻,找了件­干­净衣裳给她换上,她如今的穿戴却是连宫女都不如了。

刘嫔心中有气,再次将阿单唤来,“琳妃的衣服首饰呢?虽然受了冷落,但仍然是妃子,每月的用度开销宫里仍是按等级分派了下来的,你这死蹄子都给弄哪去了?”

阿单嘟囔了个嘴,老大不乐意,“别人跟着主子哪天没有赏钱?哪天不赏件衣服首饰的,她一个瞎子还穿那么光鲜­干­嘛-----”

刘嫔在她胳膊上用力一掐,“死蹄子!你再说声试试!”

阿单不敢再言语,却也没有意识将琳妃的衣服和首饰拿出来,刘嫔还要继续追究,被琳妃拉住了衣袖,缓缓摇头。

刘嫔气不过,指着阿单恶声相向,“本宫警告你,从此若敢怠慢琳妃,你小心你的眼珠子!”

琳妃依然在扯她的衣袖,她低头,见琳妃很激动,一直做着握笔写字的动作,她狐疑道,“妹妹是要写字吗?要纸和笔?”

琳妃便猛烈点头。

刘嫔立即令阿单取来纸笔,并替琳妃沾好了墨,只见琳妃颤抖着在纸上急速写了起来,可是却因为眼睛看不见,字的笔画全部粘连在一起,有时下一个字写在上一个字上,刘嫔除了能辨别第一个字是“皇”字以外,什么也看不清。

“你是要见皇上吗?”刘嫔试着问。

琳妃便狠命摇头,表情极其悲苦,她这个样子还会相见谁?何况这皇上------

她不能表达出心中的想法,挥手将笔墨纸砚全部拂到地上,趴在桌子上大哭,却无法再流出泪来。

刘嫔对她很是同情,轻拍着她的肩膀,“妹妹别急,慢慢来,慢慢写,你能把琴弹得那么好,总会把字也写好的。”

琳妃一听便停止了哭泣,俯身在地上乱摸,不慎撞上桌角也毫不在意,只摸到纸笔便­精­神大振,开始摸索着一笔一划写字,虽仍分不清笔画,但是她从此刻开始,多了一件事情可做————写字。她一定要把想说的话表达出来。

刘嫔不忍看她的摸样,凝目窗外,远处那一片烛光辉煌里,可有人知道这边的凄凉景象?

时值三更,玉华殿才散了宴席,司宸墨已有些微醉意,整个身体全倚在雪漓身上,由雪漓搀着他回了太和宫。

雪漓将他扶至床榻上坐下,便张罗着给他洗漱。司宸墨一把拉住她,让她跌坐在自己大腿上,“雪儿,被封为皇后好像并不高兴?”

男人或许都是这样吧,希望女人对自己所给予的赏赐欢呼雀跃。

他浓浓的酒味喷在她脸上,面对他亮晶晶的醉眼,她叹了口气,“宸,你给我什么我都高兴。”

“真的吗?”他拥紧了她,低头寻找她的­唇­,

她稍稍避开,欲推开他站起。

他悻悻地松开手,看着她忙进忙出的背影有些不悦,“雪儿,不要总这么扫兴好不好?我说过会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会尽量做到。”

雪漓知道他今天很开心,除去了丞相这个心腹大患,将太后也制得服服帖帖,如今独揽朝政,终于成为天下第一人。她对此并无特别的感受,不管他是皇帝,还是一介平民,对她而言都一样。

她原本无意争辩,可听了这句话却忍不住回道,“成为皇后便是世界上最好的了吗?便是最幸福的吗?那翼哥哥也可以做到。”

许久没有提到,甚至没有想起翼哥哥这个人,此时她不知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的说出来,明显的,她看见司宸墨眼睛里光亮沉落。

更重要的是,她这句话还触到了个霉头。

“你就那么肯定你翼哥哥会赢?会封你皇后?亦或者是,你盼望他赢?我说怎么你封后以后一点也不高兴,若你翼哥哥封的,你是否就会开心了?”司宸墨冷淡地甩下一句话,便躺在了床榻上,鞋也未脱。

雪漓愣住了,她不知道为何在与司宸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两人又回到这个话题,这个问题不是已经谈得很清楚了吗?

简直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疑心又重!雪漓望着床榻上闭目养神不再理她的司宸墨,心中也来了气,帘子一甩,便走出了寝宫。

适逢靳公公带了个小太监打水来,见雪漓神­色­便知二人赌气,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走开,至雪漓跟前行了参拜之礼,“老奴叩见皇后娘娘!”

“靳公公请起吧。”雪漓扯着身边花木的叶子出气。

靳公公颤巍巍起来道,“娘娘,老奴有件事想拜托娘娘向皇上提提。”

“什么事公公自己为何不说?”雪漓知道靳公公是宫中的老公公,对司宸墨忠心耿耿,司宸墨待他也不薄,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司宸墨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娘娘,老奴年纪大了,眼花耳背的,只怕不能再伺候皇上了,老奴想恳请皇上恩准老奴告老还乡。”靳公公眸中泛起了泪花。

公公还乡,按大越律例原本是不准,但是前朝也有多个劳苦功高的公公还乡的先例,雪漓以为他担心司宸墨不应允,便道,“公公完全可以自己提的,皇上对公公感情颇深,定会应允。”

靳公公却骤然老泪横流,“老奴担心的不是皇上不应允,而是怕老奴自己没用,在皇上面前就提不出来了。”

“这是为何?”雪漓不明。

靳公公从怀里掏出手帕,拭去满脸的泪,比划着,“皇上还只这么点点大的时候,老奴就抱在怀里,老奴自进了这皇宫便再无亲人,说句大不敬的话,一直把皇上当成自己亲人似的,如今提起返乡,如何舍得啊!”

雪漓被他说得动了情,“公公既无亲人,何必返乡呢?皇上是个重感情的人,公公不如就在这宫里颐养天年,也不用再做事,只为天天可以见到皇上,岂不更好?”

靳公公叹了口气,“落叶归根,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正因为皇上是个重感情的人,老奴才不想在这风口浪尖成为皇上的负担。”

“公公这话可有玄机?”雪漓敏锐地感觉到。

靳公公摇头,“没有,无玄机,只请娘娘帮老奴记着这事好了!老奴进去给皇上洗脚,待会儿水凉了。”说完招招手,示意小太监随他进去。

靳公公佝偻的背影无端给了雪漓无限凄凉的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在她心里猛烈碰撞,撞得她心头酸酸地疼。

“等等!”她叫住了靳公公,“把水给我,我去吧。”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该说本宫才是,可她仍旧不习惯,除了发威的时候,她还没正儿八经说过这两个字呢,如今既是皇后了,定要改改。

看着她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水,靳公公一双老眼闪出欣慰的光芒。

雪漓端着水进屋,司宸墨依然背对了门,躺着睡觉,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着。

她放下水,也不言语,伸手轻解他的龙袍,却被他用力拂开,“死奴才,滚开!”

雪漓被他拂至地上,轻轻呻吟了一声,司宸墨方知是她,连忙起身将她抱起,“疼了吗?怎么是你啊!进来也不出声,我以为是哪个讨厌的奴才!”

雪漓抱住他腰娇声道,“也只有把我摔疼了你才心疼------”

司宸墨稍一寻思,笑道,“原来你是假装的!鬼丫头!”

“不这样你是不是一辈子不理我呢?”雪漓委屈地低下头。

“傻妞!我怕你不理我!”司宸墨抱紧了她,在她­唇­上亲吻,开始只是象征­性­的碰碰,继而便一点点加深。

雪漓好不容易挣脱,皱着鼻子道,“好臭!一股酒味!还不洗洗!”

司宸墨笑着一拍她的ρi股,“敢直言不讳说我臭的也就你一人!”

“敢打我------这儿的也只有你一人!”雪漓不客气地回敬,原本想说“打ρi股”,觉得不文雅,最终便没有开口。

司宸墨一笑,“你还敢让谁打?”

雪漓将水端至他跟前,待他洗漱完毕又换上一盆­干­净水,蹲下身脱去他的鞋袜。

“雪儿-----”他有些迟疑。

雪漓抬头浅浅一笑,捧起他双足按入水里,“靳公公都能体谅你的辛苦,难道我还不如他吗?”

温热的水在他足间荡漾,她柔软的手抚着他的足,一边轻按一边说,“从前听翼哥哥说过,足上的|­茓­位通五脏六腑,将军府的郎中也会常常给翼哥哥按,想必常常按对身体有益,舒服吗?”

怎么会不舒服?司宸墨只觉得全身都舒泰了,能有雪儿这样的女人,他司宸墨会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

“雪儿?你在将军府给殷雪翼也洗过吗?”多多少少心里有些酸味,他只想独享雪儿的宠爱,对,是宠爱,现在的雪儿倒像是在宠爱他了,而且,他很快就会被溺爱坏了------

雪漓给他擦­干­脚,顺便狠狠掐了他一下,“没有啊!你白捡个大便宜。”说完起身准备去倒水。

司宸墨拉住她手臂,一用力,她便跌落在他怀里。

“别倒了,明天早上再让他们去收拾!侍寝吧,我的皇后!”他的眸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微醉后光晕在瞳孔深处弥漫。

雪漓红了脸,伏在他胸口不语。

他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戏谑,“你今晚没喝酒呢,怎么也红了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吗?”

“讨厌!你­干­嘛老笑我?再取笑我,我走了!”雪漓挣扎了两下,却如何能挣脱他的铁臂?

司宸墨喉间溢出轻笑,俯下头轻吻她甜香的­唇­瓣,手探入她衣内,隔着薄薄的肚兜握住她胸前的柔软,感觉他手心的蓓蕾悄悄硬挺绽放。

片刻,便感到怀中的人娇喘连连,软绵绵地依在自己怀里。

“雪儿,我只是希望你开心,就算坐拥山河,若没有你的笑靥,于我来说也是虚空,你明白吗?”他低柔地呢喃。

雪漓双臂环上他,“明白,雪儿明白,雪儿想要的也只是你,只要有你在身边,皇后也好,村­妇­也好,雪儿都是幸福的。”

“雪儿------”愈加火热的吻淹没了一切话语,一件件衣物脱落在地,彼此熟悉的身体很快融合在一起,纵然外面冷风刺骨,室内却温暖如春------

桌上的红烛爆了个烛花,悄然熄灭------

“雪儿,起来,去给太后请安。”司宸墨轻捏住雪漓的鼻子,昨晚累了一夜,想必她不睡到午时是不会醒的。

果然,雪漓拍开他的手嘀咕,“讨厌!不是不用我去请安的吗?”

司宸墨一笑,在她腋下咯吱,“快起来,从前是从前,如今你是皇后了,要有点母仪天下的风度来。”

雪漓叫苦不迭,“早知道我不做皇后了!”

“不许!”司宸墨真想泼醒这个小女人,别人都争着抢着当皇后,她倒好,成天念叨着不做皇后。

雪漓一坐而起,仍闭了眼睛抱怨,“都怪你!累死我了!”

司宸墨笑着用帕子给她擦脸,“怪我?昨晚你享受的时候怎么不怪我了?”

雪漓顿时睡意全无,想起昨夜的狂欢,脸羞得通红,说来真是奇怪,和司宸墨在一起也有这么久了,连孩子都生了,可提起这种事,还是很害羞。

司宸墨亦喜欢看她羞怯可人的样子,忍不住抱着她又是一阵深吻,良久才放开,“快点,给太后请安回来我送件礼物给你。”

“什么?”听见有礼物,雪漓­精­神一振。

司宸墨捏了捏她的鼻子,“待会儿就知道了,肯定是你喜欢的!”

如今的凤藻宫明显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一则是司宸墨的妃嫔越来越少,请安的自然也少,二则太后没有了实权,自然上门的人也少了,她确实在颐养天年了吧。

只此次,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凤藻宫内————端亲王端景颐。不,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端亲王的嫡妃兰氏。

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说着话,显然对于兰氏的 出现并不欢迎。

司宸墨进来先领着雪漓参见了太后,目光停留在端亲王身上,脸上却没有表情。倒是端亲王和兰氏下跪行了君臣之礼,司宸墨也只淡淡点了点头,授意他平身。

太后歪在榻上有气无力地道,“皇上皇后齐来哀家这儿可是极难得的,不如留下来用膳吧,许久没这般热闹了。”

司宸墨谦恭地答了声“是。”又见太后懒懒的很没劲,便问,“母后­精­神不佳啊,是感了风寒吗?”

“也不是,”太后轻轻摇头,“可能是这冬季一到,人变懒了,稍稍走走就没­精­神。”

司宸墨笑道,“那想必是母后过于劳累的缘故,恰好皇后懂得些推拿之术,不如让她给母后试试?”

太后抬了抬眼脸,“是吗?那就试试吧,也不知行不行。”

雪漓虽与太后有嫌隙,但非不识大体之人,更不会忤逆司宸墨的意愿,何况,无论怎么说,她是皇家的儿媳­妇­,太后也算她的母后,该尽的孝道是不能少的。

所以,她很乖巧地上前蹲在太后榻前为她捶腿,司宸墨见状,亲自拿了张小凳子给她坐,她会心地回眸一笑。

端亲王在一边看着亦是满脸微笑,“皇上和皇后真是鹣鲽情深啊!”

太后不无嘲讽的接着道,“是啊!有了媳­妇­忘了娘!就剩哀家是孤苦伶仃!”

此话一语双关,既说了司宸墨,又影­射­了端亲王,端亲王便尴尬地咳了几声。

幸得太监们传膳上来,化解了这尴尬,却有一太监毛手毛脚,经过司宸墨身边时将一碗热汤泼在他身上,小太监当时就吓得失魂落魄,跪下来头磕得咚咚作响,直呼着“皇上,饶命。”

“死奴才!你不要命了!”太后厉声叫起来。

司宸墨皱了皱眉,“好了好了!速速去太和宫给朕拿套便服来!”

“是是是!”小太监如获大赦,连滚带爬跑去了太和宫。

“先去内间把这湿衣服脱了,别烫伤了皮肤,凉了又会着凉!瞧着满身都是!”太后指着司宸墨胸襟上的一大块。

“是!”司宸墨应了一声,去了内间。

“这天气,虽生了炭火,但不穿衣服也还是冷的,把我这斗篷拿去给皇上先裹着。”端亲王拿起他黑­色­的貂毛斗篷走进内室。

司宸墨正好解下衣服,背对着门。

端亲王便上前道,“皇上,天冷,若不嫌弃的话,先披上臣的斗篷。”

司宸墨转身接过,“哦,好吧,有劳端亲王。”

此时,端亲王的眼睛便牢牢盯在了司宸墨赤­祼­的胸口------

稍后,小太监取来便服,司宸墨便换了出来与太后一起用完早膳,知雪漓在这里呆不住,便早早告退出来。

雪漓一出凤藻宫便缠着司宸墨问,“你给我的礼物呢?在哪?快啊!”

司宸墨浅笑,“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心­性­!”

雪漓皱了皱眉,“你不是骗我吧?”

“哈哈哈哈,我在你心中就这德行吗?”司宸墨大笑。

“你本来就是大骗子!超级大骗子!”雪漓瞪着他,“若你今天再骗我,定不饶你!”

司宸墨却毫无顾忌地揽了她的腰,笑问,“哦?如何不饶我?我倒要听听。”

“司宸墨!”雪漓低吼,“你堂堂一个皇帝,怎么大庭广众之下随随便便?!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快把礼物给我!”

“回太和宫就知道了!”司宸墨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应该来了吧!”司宸墨站在太后宫门口笑道。

“什么来了?”雪漓不明地瞪着他。

一抹温柔的笑容在司宸墨­唇­边绽开,“你自己去看看嘛!”

雪漓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预感,眸中光亮闪烁,冲进宫内,很快里面便传来她欣喜的尖叫,“芥儿!芥儿你终于回来了!娘亲好想你!好想好想!”

司宸墨缓缓步入宫中,­唇­边始终凝着微笑,注视着雪漓的笑容,痴了。

雪漓抱着儿子朝他奔过来,脸上竟然满是泪水,“宸,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儿子了!”

司宸墨望着眼前这一对呣子,心中被浓浓的温馨充斥,不由同时拥抱了她两人,“傻妞,你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每每在梦中唤着芥儿,每每在梦里流泪,泪水湿了我大半个肩膀,你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宸,你真好!”雪漓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只愿他一辈子,永永远远这样拥抱着她们呣子,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司宸墨低头看着雪漓怀中的孩子,骄傲之情顿显,“这孩子面相极好,定是个洪福齐天之人,还有,每次见他,他都在呼呼酣睡,睡相就像你一样可爱。”

雪漓转了转眼珠,觉得这话不像是表扬,“什么话嘛,前半句还好听,这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司宸墨哈哈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说儿子和你一样惹人喜爱啊,这话错了吗?”

雪漓不依不饶地瞪了他一眼,忽又想起一个问题,“宸,芥儿出生的时候我撒了那样一个弥天大谎,如今再把芥儿抱回来,宫里人会怎么说?”

“放心吧!”司宸墨拍了怕她的背,“我都处理好了,走吧,外面天冷,别把芥儿冻着了。”

他揽着雪漓正要进去,风一天便匆匆赶来。

“皇上。”他叫住了他,虽然他是司宸墨师兄,平日叫名字叫惯了,但在人前他还是称呼他皇上。

司宸墨回头,“风一天!我正要去找你呢,这两天没去看瞿若,她恢复得怎么样?”

“我正为此事而来。”风一天回道,“朝中如今大局已定,我想和瞿榛一起带着若儿前往西域。”

“若儿?”司宸墨一笑,“什么时候称呼也变了?”

“你倒是应允还是不应允啊?快说,我今天还没去看她的呢!”风一天不悦道。

“哦?原来每天都要去看!皇上,你每天最急的事情都不是见到我,你得跟风哥哥好好学学!”雪漓也跟着打趣。

风一天被他们二人戏谑得无言以对,只好佯装生气,“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时间紧迫啊。”

雪漓和司宸墨一阵大笑,说笑间,瞿榛匆匆而来。

“皇上,不好了,臣刚才去看妹妹,她不见了,只留了这个纸条!”瞿榛把一张纸条递给司宸墨。

只见上面写着:

皇上,姐姐,哥哥:

若儿此番受伤,连累大家为若儿担心,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尤其是风大哥,为治好若儿的伤费了不少心。若儿再次叩谢了。

若儿自知从此不能再说话,若儿并不悲伤,只是无颜存在于大家同情的视线中,所以若儿告辞了。不用担心,若儿不会想不开,只沿着南下的路回父王身边去而已。

请姐姐帮我转告若儿对风大哥的感谢,但若儿需要的不是怜悯,也烦请姐姐告知风大哥,要他放心,以后若儿都不会再烦着他了。

若儿即日

“糟糕!”风一天顿足道:“从玉京往蜀州,路途遥远,一路艰险,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安全抵达?”

雪漓哼了一句,“现在担心,早­干­什么去了?”

司宸墨盯着纸条,忽然问道,“风一天,莫非你从来就没有告诉过瞿若,她的哑病可以治好?”

风一天摇摇头,“她都不能说话我怎么跟她说?”

司宸墨不由气急:“我说你这人绝世聪明,怎么这会儿犯糊涂呢?她不能说话但是听得见啊!我都跟你说了病中之人最需要的就是亲人朋友的安慰,你倒好,日日陪她,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连最重要的事都不告诉她,她多伤心啊!难怪她要走了!”

“是吗?”风一天不置可否,“我怎么能和你比,你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自然深谙女人的心思。”

司宸墨看了看雪漓的脸­色­,不由大急,“风一天,我看你是活腻了!还不给我找小郡主去,找不到你也别回来见我了。”

风一天点点头,“这回定要把她找到的,不然无法向西南王交差,瞿榛,跟我走!”

说完,一阵风似的便从太和宫消失了。瞿榛不敢怠慢,立刻紧随而去。

司宸墨喃喃道,“果然一阵风啊,雪儿,若你学到风一天这一身轻功,那谁也奈何不了你!”

“是吗?”雪漓丢给他一个白眼,“只怕你这风月场的功夫更难修!”说完抱着儿子进了屋,徒留司宸墨在原地发愣。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一路追进去,“雪儿,雪儿,那风一天的话你也信?”

………………

风一天不觉走了几日,这日天气晴朗,真是封后大典的日子,司宸墨将这次册封皇后的仪式搞得跟皇帝登基一样隆重,册封完毕以后居然还有阅兵仪式。

雪漓一身大红的皇后朝服,头戴皇后凤冠,和司宸墨并肩站在阅兵台,司宸墨握住了她的手。

“雪儿,我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和你一起并肩笑看天下,如今终于实现了!”司宸墨眸中踌躇满志。

阅兵场步兵和骑兵演出各种不同的队形,大越国的强大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为皇,她为后,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可雪漓却莫名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为何而来,只是同样紧紧回握住司宸墨的手,仰头一笑,告诉自己,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够了,够了……

阅兵式结束以后,司宸墨便牵着雪漓下阅兵台,上御辇回宫。

“雪儿,我扶你上去。”按理,应该是皇帝先上,可他总是那么体贴入微,也不要小太监搀扶,亲自将她搀上御辇。

此时的他,背对着军队。

雪漓微笑着坐好,阳光刺眼,雪漓微微眯着眼睛,忽见军队里金属的光泽一闪,数点金光飞洒而来,与此同时,一个人影飞快地从队伍里飞身出来,剑尖直指司宸墨背心,速度之快,武功之强,竟没有侍卫反应过来。

雪漓大惊,甚至来不及喊出声,抱着司宸墨努力旋转,风关上纯金的流苏舞出金­色­的光环,雪漓背上一麻,所有的暗器全部打入她背上,包括刺客的长剑,没入雪漓背心……

“抓刺客!”司宸墨的呼喊撕心裂肺。

曹子瑜带领侍卫一拥而上,军队里的兵力突然一分为二,竟有小股士兵有条不紊地朝司宸墨围拢,很明显,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事件。

阅兵场顿时乱成一团,士兵和士兵之间展开了搏斗,那一小股反叛兵力竟个个是­精­英,与大越参见阅兵的兵力打了个平手。

而刺客的武功相当高强,并且是存了必死的心来,一味死缠硬打,有大内第一高手之称的曹子瑜带领众侍卫一时拿他毫无办法。更令侍卫惊惶的是,刀剑刺在刺客身上,他竟然毫发无损。

他的目标便是司宸墨,只见他腾空而起,长剑挽了个剑花,直刺司宸墨面门。

司宸墨左手抱了雪漓,右手一挥,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长剑,铿锵一声,荡开刺客的剑。

“曹子瑜!”司宸墨大喊,“带娘娘回宫,速传太医,这里交给朕!”

……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侍卫回宫,皇帝亲自抓刺客……

曹子瑜还在犹豫,刺客的攻击被冲上来的侍卫稍稍缓了缓,司宸墨把雪漓交到他手中,“快!暗器有毒,再不回宫来不及了,你不是他对手,让朕来!”

曹子瑜抱住了雪漓,万般焦虑,“二哥,你要小心啊!”

来不及回答曹子瑜,司宸墨便飞身和刺客厮打起来,雪漓却抓紧了曹子瑜的衣服求道,“不要,不要带我走,我要看着他,我不放心。”

曹子瑜在她身上连点数下,“娘娘,冒犯了,二哥的话不得不听,你救命要紧!”

说完跃上一匹快马,载着雪漓飞奔而去。

阅兵场上,侍卫们目瞪口呆,别说那些不知情的,就是司宸墨自己从月神教带过来的侍卫,也从来没见过二少主亲自动手。

只见他身法诡秘莫测,在阳光下仍透着一股­阴­冷之风,他手中的长剑并非寻常钢铁打制,竟是一把软剑,难怪他如何拔剑,将剑藏在何处都无人看清。

一时,侍卫们全然忘记了上前相助,只被司宸墨凌厉的身法吸引,一把软剑在他手中舞得犹如一条银蛇,目光反­射­下,银­色­的剑光时而如繁星散落,时而如白虹贯日。

他知刺客身穿护甲,刀枪不入,便只攻击他面门,果不其然,数招之后,司宸墨的剑尖指在了刺客眉心。

剑尖凝着寒光微微颤动,司宸墨的声音比剑光更冷,“说,谁派你来的!”

刺客的目光紧紧盯着司宸墨的剑,颤声道:“月神剑,月神剑法,原来你是……”

话未说完,司宸墨长剑一挥,鲜血从刺客的颈间喷洒而出……

而另一侧战场,反叛兵力见群龙无首,便作鸟兽散。

“速速回宫!”司宸墨拭去剑身上的血迹下令。

*********************************************

太和宫。

雪漓双眉间隐着一层黑气,趴在床榻上。

司宸墨进来便问,“怎么样?”

太医跪下回道,“皇上,娘娘所中之毒源自楚州,叫伏击子,此药毒­性­剧烈,瞬间便扩散,微臣只能暂时缓住毒­性­,若要解毒,必须前往楚州,寻找一种叫伏三子的草,此物和伏击子相依相生,每株三叶,因此得名,极易分辨。”

“去楚州?”司宸墨微一沉吟,“好,朕去!立刻出发,娘娘的毒能控制多久?”

“一月。”太医回道,“一月之内必须服解药,否则……”

“一个月?够了!可否携娘娘同去?”司宸墨又问。

“不能,大凡中毒,切忌活动,越活动越发作得快。”

“好!朕明白了!曹子瑜!”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你在宫里留守,娘娘就交给你了!”

“不!”曹子瑜道,“殷雪翼已反,此去楚州风险太大,要去的话臣去!”

“不,朕要亲自去才放心!”司宸墨目光变得深远。

“不要去……”雪漓在床榻上虚弱地向司宸墨伸出手。

司宸墨赶紧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雪儿,你怎么这么傻,下次断断不可再做这样的啥事!”

雪漓双目含泪,脸­色­微微泛青,颊边却凝聚着暖人的微笑,“若有下次,雪儿还是会这么做的!”

司宸墨喉间一哽,“傻妞,若你有什么事叫我如何独活?”

雪漓抬起手,轻抚他的脸,轻语,“傻瓜,为什么流泪呢?每一次流泪都是为了我……答应我,不许去楚州,否则雪儿不是白替你挡了这毒?”

“不,我要去!就算是龙潭虎|­茓­我要去闯,只是,若我走了,你自己在宫里可要小心啊。”司宸墨理清她额前的散发。

雪漓费力地摇摇头,“说了不许去,你可知道这刺客是谁?”

“你知道?”司宸墨微微皱眉。

“我原本也只是猜测,可他那身刀枪不入的软甲只有翼哥哥才有……我再看他的招式,方知是翼哥哥身边第一高手……此次他是要你的命啊!如今中毒的是我……而他必料定你去寻解药,你说……此去还有活路吗?”雪漓说着便啜泣起来。

司宸墨静静地听她说完,其实他早已猜到刺客乃殷雪翼派来的,然这番话与他而言胜过世间最动听的情话,他和殷雪翼,她终究不希望他死在殷雪翼手上,为此,再一次道破殷雪翼的秘密,这就足够了!他温柔地在她手背轻吻,“不能再耽搁了,雪儿,乖,等着我回来。”

留给她一个坚决的背影,他毅然转身。

“我跟你说半天等于对牛弹琴啊。”雪漓急了,起身从曹子瑜腰间抽出佩剑,“若你去,我立时在你面前自刎。”

司宸墨回眸淡笑,“雪儿,你不能自刎,你不为芥儿着想吗?谁说的?没有人能代替生母?”

雪漓微微迟疑,就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曹子瑜一指点了她|­茓­道,夺下她的剑。

司宸墨赞许地一笑,“子瑜反应越来越快了,皇后娘娘就交给你了,还有你太医,太和宫所有宫女太监也听着,若娘娘出半点差池,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迎接朕回宫。”

这话虽然是说给他人听的,但雪漓知道,事实上是在威胁她,若她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其他人就全成了陪葬,他清楚雪漓善良的本­性­是不会连累无辜的!

雪漓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坠,声音哽得说不说一句完整的话,“那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眸中始终是暖人的微笑,“傻妞,我肯定会活着回来的,要乖乖的,等我回来,知道吗?要比芥儿乖,不然他长大会笑你的!”

再一次转身,他眸中的凝重渐渐加深,此去真的能活着回来吗?他不知道……

临行之前,他犹豫再三,终究去找了趟端亲王。

端亲王见他行­色­匆匆而来,远远地便迎上去跪下行礼,司宸墨双手将他扶起,携起他的手,同入内,这动作让端亲王惊讶。

“父亲,”司宸墨忽然唤道。

端亲王被这句话震得呆若木­鸡­,以至忘记了回答。这是他第一次听司宸墨叫他父亲……

“父亲。”司宸墨又毕恭毕敬朝他做了一揖。

这一次,端亲王却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的呼唤……

而他却没有在意他的迟疑,只继续说道,“父亲,朕有一事相托。”

端亲王终于明白他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微微一笑,问道,“关于皇后的事儿?”

“是!”司宸墨目光满是忧虑,“本想带她一起走,但是她的伤势不允许,所以,劳烦父亲大人在宫里多待一段时间,以掌握大局,朕不希望她有不测,当然,还有你的孙子,也拜托你了。”

“这个,请皇上放心吧,万不得已的时候臣……”

“此地就我们两人,不要自称臣了……”司宸墨稍稍思索了一下,“到底我是你的君主,还是……你是我的教主?”

端亲王尴尬地一笑,“臣这教主当得……呵呵,实在什么也没做,汗颜……”

司宸墨却大笑,“父亲这话说得很矛盾。”

端亲王细细体会,也觉好笑,随之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一样的洒脱,一样的俊逸非凡,只这笑声背后,二人又各自怀了怎样的肚肠?

司宸墨仍然忧虑重重,而端亲王心中却盘旋着一个疑问,可是,不管这疑问答案如何,他都将释然,或许,这便是命运,只是,这内心的痛又岂是一个字所能表达的……

“走了,一切拜托父亲教主大人!?司宸墨无意识道出一句很幽默的话,只是,粮任务呢谁也没笑出来。

望着司宸墨远去的背影,端亲王的眉间渐渐扭成一个结……

司宸墨一走,这皇宫立时就蒙上一层别样的­色­彩。

在皇宫最偏僻的角落,每个夜晚刘嫔都会准时出现在一处小院……琳妃所住的地方。

起初是出于同情,渐渐的,便是有意接近,因为她领悟到琳妃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琳妃每日勤奋涂鸦的纸张上面已渐渐能分辨出一些字迹,如皇上,漓妃,等等。

她知道琳妃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在一次皇上中毒时去了一趟太和宫所致,但是没有人知道原因,难道这其中有玄机?从琳妃每每愤恨的表情来看,确实如此……

这日,她和往常一样,提着一盒点心去看琳妃,走进小院,便见琳妃依旧在写字,地上桌上摊了一大堆纸。

自从那日她对宫女阿单发脾气以来,阿单对琳妃的态度好了许多,每日给琳妃收拾得整整齐齐,若不看正面,也看得过眼了。

刘嫔微微一笑,把食盒放在桌上,“妹妹今天又写了这许多字呢,先歇歇吧,吃些点心。”

她随手拿起一张,笑容在­唇­边凝固,随之而来的惊恐震得她倒退数步。

纸上的字依然歪歪扭扭,但是已经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以下几个字:漓妃是妖女,真皇上已被她所害,如今的皇上是她私通的姘­妇­。

刘嫔忆起了她和皇上的那个除夕夜,她应迷|药引诱皇上和她交欢的那一夜,当时就觉得有些异样,只是再没往深处想。

若琳妃所写属实,那么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她和轩辕夜的婚姻虽然是先皇指婚,但是也曾有过甜蜜的时刻,那时她是那么爱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而他尽管妃嫔众多,但是也绝不会冷落了她这个太子妃,十天里总有几个晚上是属于她的。

而自从皇上登基以后,她就受了冷落,不过,相对而言,她已经是幸运的了,其他姐妹不知何故全部被送进了浣衣局,唯独留下了她,并封为皇后。

那时她还以为是轩辕夜对自己另眼相看,虽然哀怨他不再来宠幸自己,但也安分守己,从不多想,现在想来,自他登基开始就是另一个人了?

他留下自己的目的只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丞相,权倾朝野,暂时还不敢得罪,只待他羽翼丰满,便一举灭了丞相满门,将她贬为嫔,估计若不是因为她还有个瑜儿,也会落得发配边疆的下场。

而那个药引童女呢?自他登基便一跃成为妃子,享尽了皇上的专宠,莫非他们之前便有勾结?可真正的轩辕夜去了哪里?也许真被害死了吧。

想到这儿,她的心便剧烈疼痛起来。她的夫君,她的太子,她一生的真爱,如今竟然幻化成假象……

琳妃忽然在扯她的衣袖,她从遐想中回过神来。从琳妃的手势判断,她在问她是否能看懂自己写的东西。

她微微思索,最终微笑着道,“妹妹,加油吧,已经能看出些了,这皇上,漓妃,妖女这几个字都清楚,哼,想那漓妃果真是妖女,也不知道用什么狐媚之术把皇上迷得团团转。”

琳妃急了,抓住她的衣袖连连摇头。她微微一笑,“怎么?姐姐说得不对吗?那也不急,妹妹继续练吧,比原来大有进展了,想必过几日就能写清楚了……”

琳妃沮丧之余,重新打起­精­神开始挥笔疾书。

“妹妹先忙着,姐姐不打扰了,早些休息,别太累着自己,啊?”刘嫔手中拽着她写的东西,步出小院,脸上始终荡漾着微笑,只这微笑渐渐变得诡异。

她将这事从头至尾又想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无论这皇上是真是假,对她来说,假亦成真,真亦为假。

她的娘家势力已经完全坍塌,如今的她完全是孤零零的势力,如果没有瑜儿的存在,连命都难保,所以,要她在天下人面前揭穿这个天大的秘密,谁会相信她?估计消息还没传出去她就已经被灭口了。

不,她没这么笨,他就是皇上,是他孩子的父皇,若有一天她的瑜儿能被封为太子,那她依然会母凭子贵!

如今唯一的阻碍便是漓妃,原来她的孩子并没有死,皇上还说是为了防止紫画那个女人害死孩子,才谎称孩子已死,悄悄送往宫外。

紫画那女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干­假怀孕,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就连曾经备受皇上宠爱的紫画也未曾得到皇上宠幸而怀孕,其他妃嫔就更不可能了,如此说来,她便只有一个敌人——那便是当初的漓妃,如今夺了她后位的殷雪漓。

她冷冷一笑,皇上可以是真皇上,但漓妃却必须是妖女……

不知太后知不知道此事?或许可以前去旁敲侧击一下,探听虚实,主意一定,便改道朝凤藻宫而去。

今晚的凤藻宫有些异样,守卫都站在外面,还有间或走过的侍卫来回巡逻,她有些疑惑,躲在花丛间静观其变。

稍后,见一个男人的影子进了凤藻宫,也没人阻拦,看来不是第一次进太后寝宫。什么人这么晚还来找太后?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这宫里稀奇古怪的事太多了,今晚定要探个究竟!

如此一想她便捡了颗石子往对面花丛一扔,悉悉索索的声音将守卫吸引了过去,她猫着身子从花丛中钻进了凤藻宫。

转了个圈,来到太后寝宫较为偏僻的一侧,躲在窗棂下,便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这死没良心的!巴巴的这么久了才来一趟玉京,还把自已的王妃也带来,是什么意思?存心气我吗?”

“珠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如今她不是先回去了吗?”

“端景颐,我告诉你!若你敢对我负心,我定废了你!”

“你这个蛇蝎女人,我把王妃一同带来只为了避嫌,我可有一时一刻忘得了你。纵然你现在变得心狠手辣,连我都要废,可我依然念着你,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宁愿死在你刀下!”

太后似乎满意了,声音变得娇柔起来,“哼,这还差不多,不然我定让你变成太监!”

“别乱抓!小心点火了!”

“我就要点了这火……”

完全不用想也知道太后抓了什么东西,刘嫔的脸瞬间涨红。

端景颐?刘嫔脑子里想着这个名字,原来是端亲王!原来太后跟端亲王有一腿!这可是个天大的收获!

她兴奋不已,里面已传来太后的娇声软语和端亲王类似调情的声音,她不觉心慌意乱起来,久未滋润的­干­涸身体似有了某种悸动,不敢再继续偷听,一个新的计划在心里,悄悄形成……

又一个晦暗­阴­沉的晚上,一个身影潜进了凤藻宫,瞧身形应是女子。

此身影在窗外匍匐良久,直到里面渐渐响起了喘息呻吟声,她便故意弄出声响,待里面警觉地一声,“谁?”她便悄悄潜入了花丛。

稍后,太后从里面出来,头发微微凌乱,警惕地在四周扫了几眼,目光落在脚下的一块宫牌上。

皇宫的太监和宫女都有宫牌,这是身份的标志。太后抬起这块宫牌,上面刻着的名字是:秋月。

握紧了宫牌,太后眸中寒光一现,“来人,抓刺客!”

侍卫在凤藻宫前前后后搜寻开来,此影子在花丛中蹲了半宿,直到侍卫搜寻无果,尽数散开,她才寻了个空挡溜出凤藻宫,黑夜中,她的笑容异常­阴­冷。

几天后,凤藻宫散落了一大叠写满字的纸张,上面的内容徐涂改改,依稀看得见的是漓妃是妖女,魅惑皇上,而那些用墨涂掉的字是什么已无法辨认。

更有一些字迹稍微圆熟的纸上写得更为悚人,如,妖妃转世,惑乱天下;不除妖女,天将大乱,甚至还写有二皇子乃妖孽投生,天下势必生灵徐炭……

渐渐的,这些纸张不仅仅出现在凤藻宫,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开始出现。

与此同时,流言也在宫里悄悄流传,各种各样的版本五花八门。

有曰,皇上当初中剑垂危,有人亲眼看见漓妃用嘴将腹内妖珠度给皇上,皇上才醒了过来;

有曰,漓妃流产那会大出血,几欲西去,是吸了皇上的血才活过来,否则,皇上的脸为何一直那么苍白?

也有曰,凡是亲眼见到漓妃真面目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漓妃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有日:二皇子生下来明明已死,去宫外打了转又活了过来,便是送回妖洞,吸了妖气;

更有甚者,还传言二皇子本已夭折,有人亲眼看见秋月将二皇子下葬,此时的二皇子早已不是龙种,而是妖的化身……

一时,整个皇宫便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妖孽祸国的谣言给皇宫笼上重重乌云。

太后紧盯着手中的纸张,暗暗思索。妖孽之说,她是不信的,定是有人趁皇上离开在捣鬼。

经查,这纸张的来源极有可能来源于琳妃——那个瞎眼嘴哑,整日在奋力疾书的女人,或者,这还有更深的源头。

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常妖孽祸国的事件是谁主导,而是这确实给了她一个契机,或许她可以好好利用一番,除掉漓妃,只因漓妃知道了她的秘密。

她把目光落在那块宫牌上,既秋月知道的事情,想必也一定报告给她的主子了吧。

她一直都不喜欢漓妃,看在司宸墨一心护着她的份上亦不敢把她怎么样,但如今却不能饶她了;至于二皇子若能顺带除去更好,看皇上的意思是要立二皇子为太子,这样一来,漓妃便是下一任太后。

不,她不允许自已的异已夺去这个权利,只是,这事须好好策划一下……

于是,一场盛大的法事在太后亲自主导下,由钦天监挑了个日子隆重展开,并允许宫中所有人前去观看,借口是平息谣言。

只见钦天监焚香点烛,摇动金铃,口中一阵念念有词之后,忽然一块黄绢缓缓从天而降。

钦天监飞身接住,转身呈给太后。

太后接过,做惊恐状,念出声来:今有妖孽化身女子下世作乱,名日漓,又有小妖助封为虐,名日芥,若二妖不除,则天下大乱矣!

在场之人听了莫不感到毛骨悚然,原来那不是谣言,原来宫里四处散落的纸张竟是天神之意!

宫中大胆者便率先跪了下来,大呼铲除妖孽,以救天下苍生。

其他人见有人带头,便纷纷效仿,一时宫里呼声震天,众口一心铲除妖孽。

人群中,刘嫔脸上悄悄浮现得意的笑。

事情比她预料的还要顺利,看来太后的敏感程度比她想象的高多了。她暗暗佩服自已的能力,虽然此事表面看来简单,她也是费了不少心力的。

首先那块宫牌,她就没有直接栽赃漓妃,漓妃中毒在床,去夜探凤藻宫是不可能的,嫁祸秋月,就等于嫁祸给了漓妃;

其二,琳妃那里收集而来的纸张,有些对她有利,有些对她无利,她便做了一些涂改,比如,说如今的皇上是假皇上的那段就涂掉了,原因是皇上是她此生唯一的指望,若皇上是假的,那她的瑜儿不也就是假皇子了吗?那她的太后梦还如何实现?

她暗暗冷笑,光凭这,她就比漓妃高明,比漓妃更有能力胜任皇后和太后,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对漓妃那么着迷。

而太后面对着这一切,也十分满意。这法事的效果比她预料的还要好,显然除了她之外,还有人在暗地里­操­纵,她得谢谢这个暗中­操­作的人啊!

她内心好不得意,面上却做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厉声下令,“来啊!跟哀家去太和宫擒拿妖孽!”

众人起先还有些惧怕,只听一人大喊,“大家不用怕,那妖孽已深中剧毒,再也无法施展妖法,大家一起去擒妖!”

关键时刻,一声大喝临空,“住口!谁敢说皇后是妖孽,严惩不贷!”

太后微微皱眉,凝目一看,端亲王疾步而来,她不由恼怒,这个男人不知怎么回事,老是与她作对,紧急关头总是坏她的事!

“你­干­什么!”待端亲王行至她身边,她低声抱怨。

“我问你在­干­什么才对!你也太心狠了吧?连自已孙子都害!”端亲王低低回答。

“什么孙子不孙子,二皇子确实早已夭折,谁知道皇后那个妖孽从哪里弄来的野孩子混淆皇室血统。”

“你这个毒­妇­!是不是自已的孩子难道皇上不清楚吗?”

“清楚个屁!他被皇后迷昏了头,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

二人尽量用他人听不见的声音低语,人群中忽又有人大呼,“惩治妖孽!救国救民!太后请不要犹豫,不要对妖孽心慈手软!”

一旦有人带动,立刻便有人响应,顿时呼声响彻云霄。

太后抿嘴一笑,“你看,这都是民意!”

端亲王狠狠瞪了她一眼,“住口!都给我住口!稍安勿躁!”只是他一人的声音如何跟众人想比,完全被淹没在声浪里,一点回音也没有。

万般无奈之下,他一狠心,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剑,飞身至人群中,一剑削掉最前面那人的脑袋。空气里的血腥味让人群稍稍安静下来。

“我看这乱世之人是你们才对!再有人造谣说皇后是妖者,后果等同此人!”他的剑上还凝着鲜血,冷冽的声音,严峻的表情暂时恐吓住***动的人群。

片刻的静谧之后,不知从哪个角落又传来呼喊,“端亲王也被妖孽蛊惑了,大家要以国为重,以民为重,死算什么,为国捐躯是无上光荣的啊!

刚刚沉落下去的人群立刻又沸腾起来,甚至有人高喊着,“大家上啊!凡阻拦除妖大计的等同妖孽,理当一并歼灭!”

于是乎,躁动的人群顿成不受控制之势,朝端亲王所站位置一拥而上,有人往他身上扔石子,有人拉扯他的衣服,亦有人对他拳打脚踢。

他挥剑转身,离他最近的人群便鲜血四溅,倒下一片,可这群人真的疯了,随之又蜂拥而上,而他的剑真的要将所有无辜之人斩杀­干­净吗?他犹豫了……

太后见众人把目标对准了端亲王,这可不是她所愿意的,朝钦天监使了个眼­色­,钦天监会意的点点头。

他吹响号角,激昂的号角声穿透人声,众人稍稍平息。只听钦天监道,“要判断人和妖并不难,如今既有不服天神之意者,不妨做个检测,让他心服口服。”

见众人屏息静气在听,他持了持胡子,又道,“人有血,妖亦有血,但人妖之血混在一起,是万万不能融合的,所以,若欲知皇后和二皇子是否妖孽,只要把他们的血和人血一混合便知。”

太后顺势道,“既如此,便别再耽搁了,速速前去太和宫。”

太和宫。

曹子瑜事先已得知梢息,带领众侍卫将太和宫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进入。

太后走在最前面,端亲王紧随其后,而钦天监亦随之大摇大摆而来,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被愚弄的所有无知宫人。

太后如何会把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放在眼里,横冲直撞往太和宫里闯。曹子瑜长剑一挥,横在她胸前,冷着脸道,“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太和宫!

“大胆奴才!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哀家的驾你也敢挡?哀家命令你马上滚开!”太后大怒。

曹子瑜却丝毫没被她唬到,依然是一副冷脸,“曹子瑜乃皇上的臣,唯皇上圣旨为尊,其余人等休想对曹子瑜指手画脚!”

曹子瑜却丝毫没有被她唬到,依然是一副冷脸,“曹子瑜乃皇上的臣,唯皇上圣旨为尊,其余人等休想对曹子瑜指手画脚!”

太后被他的话气到了极点,这就是没有权力的下场,想当初就是皇上也不敢不听她的话,如今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就凭这,她也要把这权力给夺回来!

“你放肆!”她指着曹子瑜的手微微发抖,“皇上?皇上也要听哀家的!你有本事就用这剑杀了哀家!否则哀家定要闯进去!”

曹子瑜眸中冷森森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这可是你说的!”手腕一翻,剑光映在太后脸上,闪过明晃晃的光。

“曹子瑜,住手!”端亲王猛然一声大吼。“你疯了!”

“疯的不是我,是他们!皇上把皇后娘娘交给我,要想进去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曹子瑜的剑停止了进攻,剑尖仍然指着太后。

形势变得剑拔弩张,太后的目光在端亲王和曹子瑜之间来回游移,最终下了赌注,“哀家要进去!”一字一句,在夜里格外清晰。

曹子瑜稍一用力,剑尖便刺破了太后颈上的皮肤,“我、不、允、许!”

太后因过度的气愤胸口剧烈起伏,曹子瑜的失控让她感到恐慌,“端亲王!”她急忙叫道。

端亲王感到了两难,第一,他不想负了司震墨重托,第二,他也不希望太后血溅当场。只是,如今这情况让他如何选择?

“曹子瑜,不要冲动!”这是他唯一所能说的话。

这相持只是暂时的,很快便有煽风点火者高声大喊,“大伙小心,妖孽的魅术不浅,这太和宫侍卫全中了她的蛊惑,为了铲除妖魔,我等切不可怕死,众志成城,定能冲破防线,大家冲啊!”

太和宫宫门也陷入一片混乱,似乎有人在后面推动人群一样,人流像潮水一样往太和宫涌去。曹子瑜眼见形势不受控制,大喝一声,“给我杀!”

冲在最前面的宫人便中剑身亡,可马上又有一批人被推上来,宫里各处宫女太监执事何止千人,即便侍卫们有力气全部砍完,那也必血流成河了……

而且,人群中还混有一批会武功之人,与侍卫展开搏斗,双方开始互有死伤。

本用剑指着太后的曹子瑜被眼前的情形惊得稍稍一怔,也就在这短暂瞬间,他和太后被人群冲散,形势更加失控起来。

端亲王意识到这场混乱不仅仅是太后一人在­操­纵,宫里这些人也是有组织的,至少,那些带头喊叫的人必定受人指使,还有,为何这些人里头会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显然是刻意安排的,有些无知的人完全是被后面的人流推上来送死。

而此时,更要命的事情发生了,在死伤一片后,有数人齐声喊道,“看啊!妖孽祸国啦!宫里就首先自相残杀,接下来便是民间!大伙小心,不能再流血了,我们人要团结起来,铲除妖孽!铲除妖孽!铲除妖孽!”

这类似于咒语的喊声越来越大,竟果真演变为成城之势。

与此同时,有人飞奔而来,费尽千辛万苦挤到端亲王身边,“报!城门百姓闹事,要宫里严惩妖孽,保我大好河山!扞卫百姓安全!城门快被百姓挤破了,因为是百姓不是乱军,士兵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请求上头示下!”

端亲王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仅仅皇宫大乱,势必引起民乱,在此多事之秋,万万要稳住民心,否则后果愈加不堪设想。

不能再等了,他果断下令,“曹子瑜!叫他们全都停下来!”

“端亲王!可是皇后……”曹子瑜心有不甘。

“到底是江山社稷稳定重要还是个人安危重要?如今之势,若真要牺牲,也毫无办法了!否则若百姓为乱臣贼子利用,皇上也没好日子过,到时难保国破家亡!”端亲王急令。

曹子瑜脸上表情痛楚难耐,极不情愿吹响了停止攻击的号角。

太后面带得意的微笑,缓缓踱过曹子瑜身边,“曹子瑜,你给哀家看清楚,哀家可是要进去了!哼!敢挑衅哀家至高无上的权力是不可能的!这皇宫,还是哀家做主!”

曹子瑜恨不能一剑在她身上戳个窟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昂首阔步迈进太和宫而束手无策。

“二哥!怎么办?”他蹲下身一把捂住脸。

端亲王走过他身边,轻拍他的肩膀,“走,跟进去看看,静观其变。”

曹子瑜“霍”地站起来,拂开他的手,“走开!窝囊废!你不配当教主!我曹子瑜只有等着二哥回来习死谢罪!

此时的雪漓正躺在床上,面­色­依然乌青,听见外面喧哗声便问,“秋月,这是怎么了?”

秋月不敢隐瞒,将妖孽乱国的事件尽可能简短地说给了雪漓听。

雪漓一听便急了,“快!趁他们还投进来,你带着芥儿逃走,若来不及逃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们走了再出来,万万不可被他们抓住。”

秋月不忍心抛下雪漓一个人,含着眼泪道,“娘娘,要逃就一起逃吧!”

“秋月你糊涂了!”雪漓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逃得开半步,只有连累你们的!芥儿还这么小,你一定要帮我将他抚养长大。”

“可是,娘娘你……”秋月抱起二皇子怎么也舍不得走。

“秋月!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你要气死我吗?”雪漓挣扎着坐起来推她,泪眼朦胧。“若能再遇到皇上自然是好的,若不能遇上,就带着芥儿在民间长大,让他做一个普通人。

这便是生死诀别吗?这以后还能不能相见?秋月一点底也没有,只是抱了二皇子橘園黃橘子狠心转身,眼泪如珠,纷纷坠落,“娘娘,那你保重!秋月在宫外等着你!你一定要活着出来接我们!”

雪漓捂住嘴,不让自已哭出声来,眼泪却哗哗直流。她还能活着出去吗?这一别怕是永远了……

可是,她还有那么多留恋,她舍不得秋月,舍不得芥儿,舍不得风一天,更加舍不得的是去给她寻药的那个人,多么希望还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秋月!”在秋月即将迈出门槛的瞬间,她叫住了她。

秋月回眸,亦是泪流满面。

“秋月,若见到皇上,告诉他,雪儿下辈子再来寻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剧痛,她放声大哭。

秋月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哭着猛点头,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秋月刚离开没多大会儿,太后便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雪漓擦­干­泪,坦然以对。

“钦天监,你说怎么办?”太后高抬着下巴,重抬这种颐指气使的感觉让她内心无比充实,原来权力是让人如此开心的事,她简直欲罢不能!

“回太后,取妖妃之血和任意一人之血滴入同一碗中便可。若能融,则为同类,若不能融,则其中一人为异类。”钦天监答道。

“好!那就开始吧!”太后抬高声音道。

钦天监端了一碗水行至雪漓跟前,“娘娘,请伸出手指。”

雪漓面对这一群来势凶猛的人,知道抵抗是没有用的,倒要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她依言伸出手指。

只见钦天监用匕首在她手上一划,一滴血滴入碗内。钦天监回过身来对太后道,“太后,另一滴血采谁的呢?”

太后环顾一周,冷笑道,“谁说皇后不是妖就采谁的,这样才能服众。你们这些袒护妖妃的人谁来啊?”

曹子瑜心­性­最急,当即便拔剑道,“我来!”割破手指,他的血也滴入碗内。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这只碗内,两滴血在水中打了个转,漫开两个优美的漩涡,而后便慢慢散开了……

曹子瑜呆住了,难道皇后真的是妖吗?

“不可能!”他朝着钦天监怒吼,“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钦天监微现怒意,“这可是天神的旨意!请曹统领不要玷污天神!”

曹子瑜把目光投向端亲王,“王爷,你到底是说句话呀!”

端亲王看了看太后,微微摇头。

曹子瑜终于感到了孤立无援,也感到了绝望。

“来人!”太后开始发威,“将太和宫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出入,若有违令者,就地诛杀!”

曹子瑜的侍卫是不会动的。门外忽闯入一批凤澡宫的侍卫,将太和宫严格看守起来。

太后脸一沉,“曹子瑜,将你的侍卫通通带出去,否则就地格杀!”

曹子瑜再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端亲王,换来的却是端亲王一如起初的摇头,示意他别抵抗。

曹子瑜忿恨道:“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这里,有本事将我杀了!”

端亲王一皱眉,大声命令,“曹子瑜!出去!你敢不听命令!”

曹子瑜不知他的教主到底怎么了,在敌人面前简直就成了个软柿子,而在自已人面前却凶得像老虎,定是被太后那老妖婆迷惑,太后才是妖孽!

他恨恨想到,却最终将他的手下带离了太和宫。

一回到住所,他便急写了张纸条,将宫里所发生之事简单述说,然后绑在鸽子脚上,飞鸽传书给司宸墨,但愿他收到能及时回来,不过,照眼前的情形看,是来不及了!

太和宫内逼供仍在继续。

“说,你那个妖孽野种藏在哪里?”太后站在雪漓面前声­色­俱厉。

雪漓索­性­躺回榻上,闭上眼睛不予搭理。

“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招的!”太后一声冷笑,“来人!把她给哀家拖起来!”

“太后!”端亲王及时挡在她身前,“你还想­干­什么?不要做得太过火!得饶人处其饶人!”

“哼!若是人哀家自会饶了她,可她是妖!危害人间,祸国殃民的妖!哀家是在替天行道!”太后­阴­冷地一笑,大声问屋外围观的人群,“大家说是不是啊?”

人群立刻附和起来。

太后笑眯眯地道,“今晚辛苦各位了,剩下的事哀家一定会秉公办理,决不轻饶这一对妖怪!”

“是!”人群渐渐散去。

(PS:关于滴血这个环节,古人常用来认亲,但事实上,无论是谁的血都能相融,所以其实是个谬论,情节需要,吉祥借用,无依据,嘻嘻~)

黑暗的角落,刘嫔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一个人,“拿去!辛苦了!­干­得好!这钱拿去买酒喝,还有那几个喊得最卖力的,分给他们吧!”

远远地望着太和宫的方向,想到里面有可能正在进行严刑拷打,她丰腴的脸上堆出­阴­谋得逞的笑。

而众人退出以后的太和宫,太后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雪漓已经被她令人从床上拖下了地,原本乌青的脸上,连嘴­唇­也是青的,发丝凌乱,近乎奄奄一息瘫软在地上。

“秦珠儿!”端亲王多年来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若你今天胆敢对皇后动一根指头,我们从此便恩断义绝!”

当太后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眸中似泛起了泪花。

只听她口中喃喃念道,“秦珠儿?珠儿?多久没人这么叫我了,原来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可是,这样的迷离在她身上只是昙花一现,她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只是,她把这凌厉藏在了温柔的假象下。

“好!哀家不动她,不动行了吧?犯得着对哀家大呼小叫吗?钦天监!”她转向钦天监,“这皇后是妖已经认定,可要怎么处理才好呢?如何才能消灭?”

钦天监做了一揖,道出简单的两个字,“火刑!”

“嗯。”她转头对端亲王道,“活罪可逃,死罪难免,这是顺应民意的事。明日辰时,西京区执行火刑!”

端亲王皱眉看了看太后,便不再言语,稍后才极不乐意地道,“要就给个痛快的,别让人受太多苦,还有,你的孙儿,你最好积点德,放他一马。”

“好!哀家知道了!那哀家就先回宫了,这里交给他们看守就好!你也走吧!”言下之意是要端亲王和她一起回宫。

端亲王也不再等她,自已一甩袖子,先她一步离去。

太后暗自冷笑,放过二皇子?放过他等他长大以后来为他娘亲报仇吗?哼!斩草就要除根!经过钦天监身边时,她悄悄给他递了个眼­色­。

钦天监会意地点点头。

于是,他们走后,钦天监一把揪住雪漓的头发,将虚弱的她从地上拖起,“说!那个小妖孽去了哪里?”

雪漓微微睁开眼睛漂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睑,无论他再说什么也不再搭理。

钦天监恼羞成怒,从身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狠狠一鞭抽在她身上,“说不说!你说不说!”

雪漓觉得自已背上的­肉­好像撕开了似的,火烧火燎地痛,她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依旧闭了眼睛。

这样的蔑视使钦天监心中的火越烧越旺,他的鞭子劈头盖脸朝雪漓抽过去,脸上,身上,手臂上,腿上,雪漓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抽得破烂不堪,露出血迹斑斑的雪­色­肌肤。

钦天监托起她的头,“鞭子的滋味怎么样?还想不想再试试?不想的话就招了吧,小妖孽去了哪里?”

雪漓几乎感到自已生命的气息已越来越微弱,她星目微启,目光渐觉涣散,可她倔强地咬紧牙关,痛恨不已,“把你的脏手拿开!否则,你信不信你哪只手碰了我,终有一天,你那只手就会被卸下来给我赔罪?!”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妖女!我倒想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来人,拿辣椒水来!”他狠狠拧着她的下巴。

辣椒水泼在她身上,马上似有千万只虫在噬咬她的身体,又似有万把利刃在一点点割着她的­肉­,这样的痛苦令她痛不欲生,她宁可立刻死去,可如今的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如同垂死之人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气。

又一桶辣椒水浸透了她槛褛的衣服,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不过,昏迷,对她来说似乎是解脱,这样就感觉不到痛了,真希望就这样昏死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可是,心中那一点微弱的光芒是什么?

那是一个人关切温暖的目光,像一盏摇曳的风烛,在她心中笼上朦胧温馨的烛光,让她看到希望之所在,告诫她自己不要轻易放弃。

可这样的痛苦她再也承受不住了,只有假装昏迷来逃脱,可钦天监连假装的机会也不给她,拿出一根针狠狠刺她的手臂,她在痛苦中苏醒。

“这样的痛试过吗?应该试过的吧?大多数宫女都试过!那这样呢?”他握住一把针,同时刺入她的背。

“啊——”疼痛迫使她紧闭的­唇­终于泻出一声呻吟。

“痛了?”钦天监­奸­笑,“那你就说出来,你的妖孽儿子去了哪里?”

雪漓横眉冷对他,“你做梦!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你会死一万次也不够!”她拼劲全身的力气咒骂他。

钦天监知道从她嘴里再也套不出话来了,握着一把针在她身上一阵猛扎,一边丧心病狂大喊,“我叫你嘴硬!你这个妖女!我明天烧死你!我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雪漓在疼痛中再一次昏迷。

钦天监沮丧地最后重重扎了她一针,无力地垂下头,担心的是,太后交代的事没完成,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第二日辰时。

西京区阅兵场,空旷的大地燃起熊熊大火。

雪漓被绑于高台上,低垂着头,不是因为害怕和认罪,而是根本就没有醒来,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昏迷。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围了上来,不知谁远远地扔了一个臭­鸡­蛋在她身上,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朝她扔­鸡­蛋,扔菜叶,更有胆大者,跑至高台下,将一桶狗血泼在她身上。

火势越来越大,身上越来越痛,那一盆狗血终将她泼醒,她低头看着一片狼藉的自已,不由苦笑。

一盆狗血并没有让她现原形,她不是妖,究竟谁才是妖?谁又在妖言惑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脚下这片火海便是她最后的归宿。

遥望前方,那可正是对着南部的方向,那寻药之人可已踏上归途?只是,再也无法相见了呀……

钦天监举了一面旗子,在空中一挥,“铲除妖孽,火刑开始!预备……放人!”

眼看有人解开绑缚雪漓的绳索,忽然数十黑衣人从天而降,绳子断开,雪漓没有掉入火中,而是被一个黑衣人捞起腾空而去。

形势巨变,场上人目瞪口呆,侍卫们涌上前和黑衣人打斗起来,几个回合之后,黑衣人并不恋战,因雪漓已经救到手便边打边退,稍后迅速消失。

然令人不解的是,这黑衣人似乎又分成两派,一逃离追兵,他们便自已打了起来,而且似乎都是冲着雪漓来的。

抱着雪漓那黑衣人被一群人围攻,终究不敌,雪漓从他手上被夺去,那些人见雪漓到手,立刻便拔腿狂奔。

丢了雪漓这人意欲去追赶,被另一人拦住,“曹子瑜,别追了!”

“为什么?教主!”曹子瑜不解也不甘。

端亲王缓缓拉下面巾,望着雪漓被劫走的方向,“你知道是谁劫走皇后的吗?”

“谁?”曹子瑜也一把扯落面巾。他现在对端亲王有些佩服了,昨晚那么混乱的情况下确实不能也无法阻拦太后闯宫,明的不行,不如倒退一步,来暗的——刑场劫人。

这总不会有人起事,说他们袒护妖孽吧?就算有人就这么说,他们也不知这袒护妖孽之人是谁。原来端亲王昨晚的懦弱是以退为进啊!

“是殷雪翼的人!”端亲王异常冷静。

曹子瑜就不冷静了,“啊?让那个乱臣贼子俘去还有命吗?娘娘等着解毒呢!”

端亲王一笑,“就是因为娘娘要解毒才让他们劫走。别忘了,这毒是谁下的?”

曹子瑜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可是,殷雪翼会救娘娘吗?”

“会!第一,娘娘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他还不至于狠心到这种程度,更何况,救活了娘娘,他们手中也就有了另一张王牌;

第二,如果他们不是来救娘娘,白白派那么多人来抢娘娘­干­什么?

第三,娘娘经此次大闹,只怕加速了毒在体内的运行,毒发时间会提前,不知能不能等到皇上回来。所以,还是把娘娘交给殷雪翼吧,让他去解毒!”端亲王耐心地一条一条分析给他听。

曹子瑜一拍脑门,“我总算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教主,现今我服你了,照你这么说,索良娘辞此去毫无危险?”

端亲王却陷入沉思,心中想的是,娘娘确实毫无危险,危险的是皇上啊!“你给皇上的飞鸽传书有回音了没有?”

曹子瑜摇了摇头,“没有这么快吧,昨天才放飞的!”

端亲王点点头,“如今最值得担心的事是二皇子去了哪里,你在外要加紧打听,可千万别被杀害了!”

“是!我知道!”曹子瑜行了个礼,答道。

端亲王微微叹息,“走吧!先回宫去!”

二人便脱去夜行服,露出里面的华冠青袍,正大光明朝皇宫走去。

且说雪漓被人劫持,上了一艘豪华游船。

殷雪翼急急忙忙从内出来,接过浑身狼狈不堪的雪漓,立刻怒从心起,“怎么弄成这样了?”

黑衣人个个扯掉面巾,其中一人回道,“刑场上人人朝她扔臭­鸡­蛋烂菜叶,泼狗血,她好可怜。”

殷雪翼赶紧单手抱着雪漓,从怀中摸出一颗药,塞进雪漓嘴里。昏迷的雪漓不会吞,但就这样含着,让药自已融化也是可以的。

他翻着雪漓破烂的衣裳,眼见里面血迹斑斑,竟是鞭刑的伤痕,伤痕处还红肿溃烂,似泼了辣椒水的样子。

他的心骤然猛烈疼痛,“准备水,给小姐沐裕更衣!”他大吼,同时心中暗暗发誓,“今日对雪漓所造成的伤害,他日他定十倍奉还。”

属下来报,“热水已经准备好。”

“好!”殷雪翼点头,“再放些抬疗外伤的药进去,给小姐抱泡伤口。”

一人下去,另一人便问道,“王爷,昨日所截获的鸽子怎么办?”

殷雪翼想了想,“按我的意思重新写封信,让鸽子带去!”

“是!”属下退去。

殷雪翼抱着雪漓进了舱。

舱内雾气蒸腾,刚烧的热水混着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

殷雪翼将雪漓抱至裕桶旁,开始轻轻解她的衣裳。这于他而言,并非什么特别的事,小丫头从四岁开始就是他给她洗澡,在他怀里睡觉。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重温了?他感觉似乎已过了百年。

只是这衣裳太难脱了,和满身破裂的皮­肉­紧紧贴在一起,他唯恐动作重了会弄疼她。

待他好不容易一点一点除去她的衣服,心便扭成了一团。

这是怎样一具身体?全身看不到一点完好的皮肤,皆是鞭打过的痕迹。面对这样的身体,哪里还会有身体上的悸动?有的只有心痛和愤怒。

他把雪漓轻轻放进裕桶,小丫头也只是稍稍皱了皱眉,而后可能感觉到了舒适,眉头便又舒展开来,只是仍然昏迷不醒。

他压抑着内心的愤葱,让自已不在舱内就大喊。而是急速跑到舱外,唤来部下。

“速速给我查清楚,是谁把小姐打成这样的?”他快要被怒火点爆了。

部下很恭敬地答道,“属下已经查过了,是钦天监。”

“给我把他抓来!”殷雪翼咬牙切齿。

“是!”部下迅速带人下船。

殷雪翼返回舱中,小心翼翼拆开雪漓的发髻,放落满头青丝,一缕一缕细心洗着她的乌发,柔软光滑的质感还和从前一样,小丫头即便受了重伤,睡觉的样子还是如此安详,粉­唇­微嘟,睫毛上翘,像幼时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娃娃。

漓儿,小丫头,是不是知道回到翼哥哥身边了,所以才敢如此大胆放心地睡?他心痛之余,又浮起淡淡微笑,这一次,翼哥哥再也不让你离开……

拂开她额前的乱发,她的脸颊依然水润,却隐含着浅浅的青­色­,再往下却是斑驳疤痕。他拿起一支棉球,轻轻除去她每一处伤口的污秽淤血,脖子上,胸前,背部,臀部,大腿,直到热水转凉,他才将她从水中捞起,用一块大澡巾包了,抱在怀里。

解毒药已喂,现在该涂外伤药了,他担心舱里太冷,便低喝,“来人。”

小仆人立刻跑了进来,却瞥见殷雪翼抱了刚出裕的雪漓在怀里,虽然裹了澡巾,并没露出春­色­,但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刚才是谁在给雪漓洗澡。于是红了脸不敢正视,眼睛更不知该往何处放。

“去烧几盆大火来!”殷雪翼低低嘱咐。

“是!”仆人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片刻之后,舱内便燃起了炭火,河风虽然凛冽,但舱内却温暖如春。

殷雪翼打开澡巾,用同样温柔的动作将外伤药轻轻涂遍她全身,之后也没给她穿上衣服,以免沾到伤口。

他将她抱至床上,只轻轻盖了床被子便作罢。

已经洗­干­净的她此时只能看见脸以上的部位,仍然像个瓷娃娃。尤其是那娇­嫩­的­唇­瓣,虽然毒素未清,还透着一抹淡青­色­,但却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他忍不住便想去疼惜这样的­唇­瓣,想去包容温暖这样的­唇­瓣。心中念头一动,他橘園黃橘子便俯下身覆在了她­唇­上。

立刻,他便感到一阵柔软甜香迷蒙了他的心智,这种感觉只有他的漓儿能给他,其他女人都不能!而这样的甜香仿似鸦片,一旦沾上便无法解脱。

他的吻逐渐由原来的轻柔缠绵变得粗狂有力,恨不得吸进她所有的甘甜。一想到她的甜美常常被另一个人享受时,他的心就难过到极点。

其实,他穿郧垂过一个晚上好觉。明明怀中也搂着女人,可却偏偏时时想起另一个男人怀中的雪漓,然后便兴昧索然,独自去了书房,他如此怀念的只是拥着雪漓入眠的情景。

想到这儿,他霸道地把舌伸进她­唇­齿间,勾住她香甜的小舌缠绵吮吸,恨不能把她吞进肚子里。

忽而身下的人微微一声呻吟,他松开她,却听她念着,“痛,好痛!宸,快来救我……”她脸上的惊惶之­色­也显露出来。

他鼻子一酸,怎么忍心再怨她叫错了名字?通常这个时侯,她需要的是什么?他微微一笑,褪去外衣,也钻进被子里,长臂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而她,同往常一样就贴了过来。与此同时,又轻声呻吟了一下,似乎是碰到了伤口。

殷雪翼不敢紧拥她,便用手梳理着她的鸟发,宠溺的吻接着落在她眉间、眼睛、鼻子、脸颊、­唇­瓣,耳朵,凡是可以留下印记的地方,他绝不放过……

怀中的人轻轻一动,嘴­唇­翘得老高,似在抗议这打扰。

殷雪翼一笑,便决定让她好好休息,不再闹她,情不自禁想起了那首歌谣,那首他为她从小唱到大的歌谣,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低声唱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誓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曲毕,他微笑着问,“漓儿小丫头,乖乖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票报,“王爷,钦天监抓到了。”

“嗯,进来吧。”温馨的回忆被打扰,殷雪翼有些不高兴。

部下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将人往里一推,“滚进去!”钦天监摔着跟头入内,部下自己也跟着进来了,却被床上的一幕震住。

“王爷……对不起,我不知道……”部下慑懦着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看见王爷跟女人同塌而眠会不会是忌讳?

殷雪翼却丝毫不在意,如今的他,巴不得全天下知道雪漓是他的女人。当即下床,只帮雪漓压紧了被子,不允许她春光外泄,自已则随随便便被了件藏蓝­色­袍子。

“你就是钦天监?”他一边卷着袖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是……是小人!”钦天监唯唯诺诺答道。原本他今天正在花满楼和老相好偷欢,却不料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将他绑了来,而今又看见这男人和女人同睡一榻,抱怨的同时也暗自害怕,只是,他惊慌失措间顾不上去看那个女人是谁。

“你这两天可做了什么亏心事?”殷雪翼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没有……”钦天监的额头上已开始冒汗。

“真没有!”殷雪翼忽然爆喝一声,眸中寒光一闪。

钦天监打了冷战,背上却汗湿了衣裳,“我想想,我想想……”

殷雪翼便坐在床沿,静静等他开口。

钦天监一边擦汗一边说,“昨天和……和孟员外家的小妾幽会……”

“还有呢?”殷雪翼看起来似乎很有耐心的样子。

“大前天骗了刘府尹夫人五千两银子……”

殷雪翼默然不出声。

钦天监看了看他,继续道,“五天前挖了一户人家祖坟……”

“还有……还有替醉红楼的柳儿姑娘赎身……这算不算?”

殷雪翼一声冷笑,“你这是功德!”

“那……那就没有了……”钦天监抖抖索索。

“是吗?”殷雪翼拖长了声音,猛然又一声大喝,“宫里的妖妃事件是不是你搞的鬼?”

钦天监恍然想起,刚刚床上那个女人的脸像皇后,难道皇后也……

“说话!”殷雪翼的吼声打断了他的思维。

钦天监顿时跪在地上,头磕得咚咚响,“英雄,好汉,大爷,小的也是受人指使,并非……”

殷雪翼各奔不理他这一套,继续慢悠悠地问,“你打了她多少鞭?”

“一百,不不,两百……”钦天监被殷雪翼一紧一慢,忽高忽低的盘问吓得语无伦次。

“淋了多少桶辣椒水?”

“两桶,不,三桶,不,是两桶……”

“扎了多少针?”

“这个,这个,小的真的记不清了,大约三百针……”

“好!”殷雪翼吼住了他颤抖的声音,下令,“把他拖下去,打两千鞭,淋二十桶辣椒水,扎三千针!

钦天监只差没当场晕倒,高呼,“你大胆,本官乃御赐钦天监,你是哪里来的毛贼,竟敢殴打朝廷命官,你不想活了!”

殷雪翼一双冷目直视着他,“东南王殷雪翼,死了变鬼来找我!”

在钦天监一叠声的“王爷饶命”声中,他终究还是被拖了出去,开始还能听见鞭子打在他身上时只喊哎哟的声音,后来便没了声响。

部下跑进来报,“王爷,他死了。”

“即便是鞭尸也要给我鞭满两千鞭,扎满三千针,再淋辣椒水!然后尸首挂到城楼上示众!”殷雪翼硬声道。

“是!”部下得令而去。

“等等!”殷雪翼忽的叫住了部下。

“王爷还有何指令?”部下回身。

殷雪翼微微思索,“皇后还有个儿子,去了何处,好好找找。”

“得令!”部下深深一个鞠躬,退出船舱。

殷雪翼重回雪漓身边,握着她的手,随着河水荡漾,船也轻轻摇摆,渐生疲倦之意,和雪漓相拥而眠。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夜晚,终于实现,如若梦中,熟睡的他­唇­边始终挂着微笑……

他是被怀中的小东西给惊醒的,只是微微一动便醒了,依然还握着她的手。

“好痛……”雪漓一声!婴拧。

“漓儿乖,擦了药,再过几天就不疼了。”他低柔地回应她。

雪漓彻底惊醒,她躺在谁的怀抱?睁开眼,正好遇上殷雪翼亮晶晶的眼睛。

“翼哥哥?”她大惊,“怎么会是你?”

“那你以为是谁?那个皇帝吗?”殷雪翼心尖拂过一丝不悦,眼眸里却满是宠溺的笑。“漓儿,许久不见,有没有想念翼哥哥?”

想念吗?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好像真的投有时间想起她,这于她而言有些愧疚,毕竟翼哥哥是抚养自已长大的人……

“这是哪?我怎么和你在一起?”她顾左右而言他。

“傻丫头,你本来就应该和我在一起。”他点了点她娇俏的鼻子,“你差点被火烧死了,是我把你救下来的。”

雪漓想起来了

妖妃,火刑……

可是她不要在这里,她要去找芥儿!要见司衰墨!她稍稍一动,便全身疼痛,哪有力气走出去!

“我要走!他找不到我会担心!”她皱着眉说。

“你就不怕翼哥哥见不到你也会担心吗?”殷雪翼稍稍有些闷气,不过,这不怪她,是他自已愚蠢,把她送进宫的。

雪漓被他的话怔住,猛然发现自已­祼­身躺在翼哥哥怀里,脸登时通红。

殷雪翼觉察出她的窘迫,笑道,“小傻瓜,害什么羞,从小你不都这样吗?受了伤翼哥哥不给你治谁给你治?放心吧,翼哥哥投动你,翼哥哥不是畜生,乖,跟翼哥哥回楚州,这一回,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此去楚州,雪漓伤重体虚,完全无法动弹,殷雪翼一路悉心照顾,自不在话下。

且说风一天和瞿­棒­出宫寻找瞿若,人侮茫茫,完全没有头绪。二人一路打听,并拿了画像沿途询问,都没有结果。

最后,瞿真认为,她极有可能回了蜀州,于是,二人便沿西南方向而下。

殊不知,这瞿若并未走远,先是在玉京城内仿徨,然后发现风一天和哥哥追踪而来,便扮成了小叫花一路悄悄跟随。

风一天二人一门心思认为瞿若比他们先走一步,定在前方,而忽略了后方。

瞿若原本就想过回家,回到父王身边去,见他们二人也是往这个方向走,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一路跟在他们后面。

这日,来到一个小镇,远远地见他们进了一家店打尖,自已则站在墙边,遥望风一天绝世的风采。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她就是为他着迷,就是愿意这样远远的凝望他到痴迷。只是,她没有勇气再出现在风一天面前,一个残疾的她怎么配得上他的绝世风姿?

正出神间,她眼前一黑,似被个什么东西罩住,整个人便被扛了起来,她苦于无法说话,明明风一天和哥哥就在附近,她也喊不出声来。

也不知扛到了什么地方,此人将她放下,掀去罩住她的东西,却是一个大麻袋,让她惊恐不已的是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居然是被贬出宫的前贵妃娘娘紫画。

此人的­阴­险毒辣她是知道的,第一反应便是吓得拔腿就跑,可她立刻被拽了回去。

“想跑?虽然我被废了武功,但是对付你一个小小的哑巴还是没问题的。”紫画揪住她的头发说。

瞿若吃痛,捂住头,不知道她要抓自已­干­什么。

“小哑巴,我跟踪你很久了,我不会为难你,只要你乖乖地听话,乖乖跟我走。”紫画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为了防止你逃跑,还是给你吃下这颗毒药吧,到了地方我就把解药给你,若有异心,你就等着毒发身亡。”

瞿若无奈,只得跟着她。没想到紫画也迅速化装成乞丐的样子,对她说,“还是继续打扮成小叫花比较保险,跟我走吧!”

她扣住瞿若脉搏,两人来到河边,租了一条船,紫画便说要去楚州。

瞿若趁她不注意,取下头上簪子,在码头的石板上刻了一个标记——风一天能看懂的标记,上次风一天就是凭着这个标记找到她的,这一次还有那么幸运吗?早知如此,她在见到风一天的时候主动跟他会和该多好!事到如今,还是仰仗他来救自已。想着泪水便盈了上来。

紫画看着她,浮起嘲讽的笑,“哭什么?想起我风大哥了?呵,小丫头情窦初开,可惜我风大哥不理你!”

瞿若无法说话,否则定还嘴,像她这样的蛇蝎女人更加没人喜欢,还不是皇上的弃妃!索­性­转过脸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

楚州和蜀州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南,完全是不同的方向,虽然供一个码头,但是风一天认为陆路比水路快,所以竟然与瞿若错过了……

这一路寻来,他心中十分忧急,担心那个小丫头一人上路会有风险,于是也细细思量,那个小丫头的一颦一笑开始频繁在脑子里重放,刁钻古怪的,活拨可爱的,有时想着想着便出了神。

他还记得当初把瞿若抓来当人质时的点点滴滴,他一个潇洒走天下的月神教大少主竟然常常被她搞得手足无措,真不知道是谁绑了谁。

初把瞿若绑来的时候,瞿若便绝食抗议。对于不服从他的人,他通常是一剑解决,可面对这样一个重不得轻不得的丫头该怎么办呢?而且她还是西南王的女儿,要完璧归赵的,若真出了事,可是会坏皇上的大事。

威逼利诱都用过了,瞿若还是不肯吃饭,最后没有办法,只有哄她吃,差不多是求她吃了。哄女人?这对他风一天来说可是破天荒头一次了,可这机灵的丫头居然看准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越是哄她越翘起了嘴巴。

风一天只差把饭从她嘴里灌进去了,小丫头却出了新招,嘴巴一张,“你喂我我就吃!”说到这里还摇了摇身子,示意她的手被绑着,不能活动。

那一刻,风一天开始认为,抓这小丫头当人质是他人生最挫败的事……

终于半洒半吃将一碗饭喂进她嘴里,小丫头嘻嘻一笑,“呵呵,好吃!我叫瞿若,敢问英雄尊姓大名啊!”

风一天­唇­角抽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是坏人!”

“敢问坏人尊姓大名啊!”瞿若灿烂的笑容大大盛开。

风一天终于知道什么叫女子与小人难养……

从此,小丫头的鬼名堂便层出不穷,风一天人生的多个第一次也开始被这个丫头频频打破。

“风一天,我走累了,你背我!”

“风一天,我渴了,你给我弄水来喝!”

“风一天,你去给我买盒胭脂嘛!”

“风一天,我不会挽发髻,你来给梳头啊!”

“风一天,好大的风啊,你做个纸鸢给我玩啊!”

“风一天,我一人骑马好怕,我和你骑一匹好不好?”

可当他把她抱到自己马上来时,她却忽然回眸一笑,发丝轻扬到他脸上,犹如拂过他心湖,荡开一阵涟漪。

“风一天,我可以叫你风大哥吗?”她甜甜地笑着。

“不可以!”他皱着眉粗声粗气道,这丫头脑子有毛病?竟然叫绑架她的人大哥?

“为什么?”她眸中亮光沉落。

“因为我是坏人!”他不明白这丫头怎么那么多话。

她眸中亮光又起,调皮地一笑,“你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这回问为什么的是他了。

“哪有有坏人承认自己是坏人的啊!”她很确定地点头,继而狡黯地一笑,竟然摸上了他的脸,“而且……坏人没有长得这么好看的!”

风一天额上皱起了黑线,看来他真的需要做个丑点的面具了!这是第二次被女人摸脸……

心中早已把司宸墨骂了一百遍,不知和雪漓俩人在混什么,到现在还不来解救他,他到底要跟这小魔女相处多久?再这样下去他就变成疯一天了!

终于等到把她送回去的时刻,他犹如送走大佛一样浑身轻松。可是,这小丫头却赖上了他,时时在他身边磨,“你再绑架我啊!再绑我啊!我不想回去!”

他无言,这天下还有被绑架绑上瘾的……

临别时小丫头哭哭啼啼,擦了他满袖眼泪鼻涕,还在他衣服上画了一只比翼鸟,另一只画在她自已衣服上,还命令他不准洗掉……

这什么跟什么啊……

他心中唯一的想祛便是把她快快送回去,谁知她竟然又想了主意跟着来玉京了,而且还弄出这么多事来。她多多少少也是为了自已来京的,如果真找不到她,他自已也不会原谅自已……

“风大哥!你在想什么?”瞿­棒­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样子,不禁问道。

“嗯?哦!没什么……没什么!”真是奇怪了,这脑子里就被那小丫头充斥得满满的。

“走吧!继续赶路!”他走出客伐,却无意中发现墙角的记号,这是月神教全国范围紧急召集教众的记号,而他这个掌教的大少主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记号只有他,司宸墨和教主才能用,而且没有大事是不能用的。难道是司宸墨在召集吗?他为何出宫了?

技照记号所表示的,集合的地点是楚州,如今,这可是个极其敏感的地方……

他心中便犹豫起来,思量再三后对瞿榛道,“瞿榛,好像皇上出了大事,我必须赶过去,你先去蜀州,无论是否找到瞿若,二十日后,我们都在西域必经之小镇——洛门镇会和,到时再做打算,如何?”

瞿­棒­见他神­色­凝重,想必是真的出了大事,便点头应允,“好吧!风大哥你一路小心。”

“嗯”风一天亦点点头,二人便分道扬镇,各自快马加鞭而去。

此去楚州,必须折回玉京官道,风一天这一折回便又耽误了些时日,途中只见一路记号越来越密集,心中也越来越焦躁,他已经日夜兼程好几日,不能再赶路了,他自已的体力和马力都不支,便决定在京郊随便找个地方歇息,民居也好,破庙也好,都行!

远远的,看见前方有一户人家,他策马上前,却发现里面没有点灯。暗暗感到奇怪,便小心翼翼推开院门,结果大吃一惊。

里面横七竖八躺了好几具尸体,估计已死去多日,尸体都已发出腐烂的恶臭味。

他用剑挑起各具尸体查看,大约就是此民居的住户,不知是山贼还是什么的,竟然赶尽杀绝。

不远处还有一具女子尸体,手中似抓着一块黄绢,他心头便起了疑,这黄绢可是民间禁用之物,乃皇家专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急忙上前一看,这女子竟然是秋月!他心头一震,连忙扯出她手中的黄绢,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字:救二皇子。

出事了!果然是出事了!想必是宫中出事,秋月带着二皇子逃走,寄居于这户人家,结果被人发现,杀了个满门。所幸的是,这里并无二皇子尸体,那么他一定还活着!

那么他现在究竟该回玉京还是循着司宸墨的记号去楚州?两边都是十万火急的事!

他想了想,朝空中放了一枚信号弹,如呆这附近有教众就会立刻赶过来。

果然,片刻之后,就有一队人马过来,见到他后跪下道,“月微堂堂主岳申叩见大少主。”

“京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风一天一见他就急问。

岳申便将妖妃祸国的事件告知于他,并说明火刑之日,皇后被人劫走,皇子不知去向。月微堂亦是接到命令准备去楚州的。

风一天瞬间就明白了,一定是司宸墨远赴楚州而发生大乱,如此说来宫里已没有再去的价值,有端亲王和曹子瑜在足够了,他必须得去楚州并顺便沿路打探雪漓和皇子的下落。

“你想办法带信给教主或者三少主,就说我已赴楚州,请他们稳住宫里的局势。”

“是!”岳申领命而去。

风一天一刻也不敢再多呆,披星戴月继续往楚州赶。

十日之后,便己接近楚州境内。

风一天终于在一个小镇发现了司宸墨留下的标记,表明此时他正逗留于此。­精­神为之一振,便在四处查看起来。

沿着标记所指,他在镇外找到一所庄子,依山傍水,很是清雅。他知道,到地儿了,这个二少主,就连杀敌也选这么个清幽的地方,实在是过于讲究之人,不过,此庄子比较隐蔽,是个不错的藏身处。

湖面曲折的石桥,庄子前的树林石庄都按一定的阵法布置,外人竟是断断进不来的。他微微一笑,穿过曲桥和树林,走进庄子。

教众见他进来便去通报司宸墨,片刻便听见司宸墨惊喜的声音由内而来,“你怎么来了!?”

“你一路留下那么多紧急记号,谁敢不来?你是皇上啊!”他答道。

“情况怎么样?”这句话却是两人同时问的。一个是问的瞿若的下落,一个是问楚州之行的结果。

司宸墨拿出一张纸条,“你看看,信鸽送来的。”

风一天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宫内一切平安,要司宸墨早早带药回去,还提到御医提示,解药在断肠崖一带最多。落款是曹子瑜。

风一天凝视着纸条道,“宸墨,难道你没发现这信有异吗?”

“我发现了啊!所以才拿给你!这显然不是曹子瑜写的,按我们信鸽传递消息的规矩,曹子瑜给我的信定是折成九折,这封信很明显是伪造的,尽管字迹模仿得很像。”司宸墨指着纸条道,“我们的鸽子显然己不再安全,不知曹子瑜给我的信里说了什么,不过我还是准备去断肠崖试试,所以才召集教众。”

风一天大惊,“原来你都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司宸墨果然是不知道。

风一天将雪漓所受遭遇,另外还有携带小皇子出逃的秋月之死讲给司宸墨听,司宸墨的脸­色­立刻变得犹如死灰,抬脚便往外冲,风一天将他紧紧箍住,“你去哪里?”

“我要去找他们娘俩,你放开我! ”司宸墨的情绪完全不受控制,甩开风一天的手。

风一天不依不饶去阻拦,两人便打了起来。直到惊动了教众,上前将恶人隔开。

“有点理智好不好?你这样无头苍蝇似的,去哪里找?”风一天推开他直吼。

“那你说怎么办?”司哀墨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

风一天便皱着眉分析,“你看这纸条明显是骗你来楚州断肠崖,那么断肠崖肯定有埋伏,是谁有这个本事来楚州埋伏呢?那么也就可以知道是谁造的假信。”

“废话,当然是般雪翼。”司宸墨不耐烦地答道。

“对啊!这信又说宫中一切平安,那么就证明他事实上知道宫中出事,知道漓儿出事,换言之很有可能知道漓儿的下落,所以才这么说以稳住你的心。”

司宸墨恍然,“这么说,漓儿很有可能在他手上?我们今晚去夜探东南王府怎么样?”

“就是这话!”风一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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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殷雪翼带着雪漓一路南下,雪漓的伤势在途中便己渐渐好转,至王府时便基本痊愈。虽然很想出走,但殷雪翼看管甚严,她毫无办法。

在他们回到东南王府不久,殷雪翼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紫画。

殷雪翼知道她是司宸墨的皇贵妃,对于她的到来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不知贵妃娘娘光临楚州有何贵­干­?”表面上,他很般勤地招待。

“我己经不是贵妃了!”紫画冷着脸纠正。

“哦?”殷雪翼若有所思,想起她被废一事。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今天来是和王爷谈合作一事的。”紫画开门见山地说。

“合作?”殷雪翼微微一笑,“我们之间有什么可合作的?”

“我知道王爷要什么。紫画一小女子,自然不能带兵打仗,但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紫画或许知道一些王爷想知道的事。”紫画道。

殷雪翼探究地看着她,“哦?那请问你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人!”紫画眸中升起一抹哀婉,“我只要人。王爷若成大事,把紫画想要的人给我,而王爷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人,不是吗?”

殷雪翼明白了,淡淡一笑,“原来是一痴情女子!本王一生最佩服重情重义的人,好!好!”

紫画亦笑道,“初来王府,紫画岂能空手而来,所以还带来一份见面礼,希望对王爷有用!”

她拍了拍手,王府的下人便将瞿若带了进来。

“这位是……?”殷雪翼询问。

“她是西南王的郡主,王爷自己看着办,若娶为王妃,西南王岂有不帮自己女婿之理?若王爷不愿娶她,也可作为人质要挟西南王。

“可是,本王听说西南王己经将兵权上交了呀?”殷雪翼问道。

紫画则嘲讽地一笑,“王爷就别试探紫画的脑子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爷你应该更清楚吧。”

殷雪翼大笑,“好!成交!这皇帝不把你留在身边实在是可惜啊!”

东南王府。

雪漓伫立在窗前,望着花园里的花出神。

殷雪翼掀起珠帘,微笑着走近她,“漓儿,在想什么呢?”

雪漓回眸,转而又睡下眼睑,重新盯着窗外的花。

“漓儿在生翼哥哥气?”他扭转她的肩膀。

“没有!”雪漓低低答了一声。

“那为什么不看着翼哥哥?”他抬起她的下巴,即便是生气,她的样子也那么惹人爱怜,他强忍住自己想吻下去的冲动。

雪漓想了想,抬眸道,“翼哥哥,放我走好吗?就当漓儿求求你!”

殷雪翼眸中暗淡,勉强笑了笑,“漓儿,你说这话不怕翼哥哥伤心吗?好,翼哥哥不怪你,就当你是离家己久的孩子,现在也该回家了!”

“翼哥哥!”雪漓的眼泪几乎要涌出来。

殷雪翼伸手擦了擦她眼角,“别哭,你一哭翼哥哥有多心疼啊!你跟那个皇帝在一起有什么好?每次都是你受伤害,这一次若不是翼哥哥救你,你早葬身火海了,当时你的样子有多可怜你知道吗?总之,翼哥哥再也不想看见你出现这种情况!”

雪漓抓住他衣袖哀求,“翼哥哥,不会了,不会有下次,他会保护我的,他有这能力!”

“有这能力?我不信!我绝不能让我的漓儿再冒一次险!只有翼哥哥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你想想,翼哥哥什么时候让你受过这样的委屈和伤害?”

雪漓一跺脚,挣开他的手,躲到一边生闷气。

殷雪翼呵呵一笑,“你看你,就会跟翼哥哥使小­性­子,谁还能像翼哥哥这般纵容你的坏脾气?好了,翼哥哥也不逼你,让你自已慢慢想,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翼哥哥才是最疼你的人!”

殷雪翼走出房间,没忘叮嘱侍卫,“好好看着小姐,出了事唯你们是问!”

他转身便往书房走去,东方止正在书房等着他。见他进来,东方止问道,“将军又去看小姐了?”

殷雪翼对他过于关心自己和雪漓的事并不高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东方止看出他的不满,笑道,“王爷别怪我多事,只是小姐是个关键人物。”

“行了!别说她了,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吧!”殷雪翼不耐烦地说。

“王爷,如今王爷羽翼丰满,势力壮大,完全可以杀了那假皇帝,名正言顺地接掌天下了!”东方止道。

殷雪翼皱了皱眉,“谁不知道这个理?只是那皇帝太狡猾,我在断肠崖布下天罗地网他居然不上当,如今要找他的人影都难。”

“王爷当然找不到他人,可王爷不是有两张王牌在手上吗?”东方止又道。

“王牌?你是说漓儿?你又要怎么样?这次我再也不会把漓儿拱手送人!”殷雪翼愤愤道。

“王爷别小家子气!大丈夫何患无妻?何祝,得了天下还怕得不到小姐吗?假皇帝若不是仗着他拥有天下,又何能占据小姐的心?”

殷雪翼稍稍犹豫,“你想怎么样?”

东方止一笑,“在下刚刚和皇帝的前贵妃谈了很久,知道这皇帝原来有很重的伤,而且,一直对紫檀用具很依赖。”

“那又如何?”

“王爷不知,紫檀无毒,有一种叫做七叶笔桃的植物也无毒,但是若两者混合就会产生奇热之毒,对于至寒体魄的人可谓致命之毒,世上无药可解。”东方止笑道。

殷雪翼有些怀疑,“那紫画不是对皇帝一往情深吗?怎么会把这事也说了?她会害皇帝?我不信。”

东方止哈哈大笑,“所以说,女人再狠毒终究还是少根筋,她只知将皇帝的来历原原本本说给我们听,并不知道世间还有此种毒可以要皇帝的命。”

殷雪翼也是一笑,“来历?他终究是什么来历?”

“说出来吓你一跳。原来他就是月神教二少主司震墨!这纵横武林的月神教竟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所以,出宫以后的他是另一副皮囊,王爷又如何能找到他?”东方止道。

殷雪翼冷笑,“纵横武林?那还不好办?我就要月神教在武林中烟消云散。从今天起,派人假扮月神教的人去各门各派,杀戮­奸­­淫­,能有多残忍就做到多残忍,但是,不能灭门,反而要给各派留下足够的实力,让他们可以联合起来反攻月神教,相信不出数月,月神教就会从武林中绝迹了!”

“王爷不愧为将才,东方自叹不如啊!”东方止抚掌笑道,“既王爷有此才,若不得天下,便是屈才了,所以,何必不考虑一下在下的建议,从七叶笔桃入手呢?”

“只是这毒要如何下呢?”殷雪翼蹙眉思索。

东方止摇了摇扇子,“这还需一人的帮助?”

“谁?”

“王妃!”

“她?”殷雪翼不屑地道,“她能有何用处?”

东方止一笑,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殷雪翼听了有些狐疑,“这样行吗?对漓儿无伤害?”

“绝对无伤害!我怎么敢伤害将军的宝贝呢!”

晌午时分,雪漓躺在软榻上午休,听见帘外响起脚步声,以为是殷雪翼,也不起身,翻了个身继续睡。

“妹妹在休息呢?”这样的笑语盈盈竟然是微络。

雪漓起身,发现微络抱着孩子站在屋里。对于微络,她虽然一直不喜欢,但是感恩于殷雪翼的抚育之恩,如今她己是自己的嫂子,便也以礼相待。

“嫂子来了,漓儿一时睡迷了,真不好意思。”她走近微络身边,看了看孩子,“这是翼哥哥的孩子吗?真可爱!”心中却想起了芥儿,按怀孕的时间来看,应该是和这孩子差不多大。

微络脸上浮现出每一个母亲都有的自豪,“是啊! 他叫轩辕潋,如今快一岁了。”

“轩辕澈……”雪漓念着这个名字暗叹,他终究恢复轩辕这个姓了!

“对!好听吗?上次见妹妹时,似乎妹妹也有了孩子,如今可好?”微络似无意提起。

雪漓心中一痛,却不说话。

微络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妹妹,微络今天来是有事求妹妹的,请你以一颗做娘亲的心来体谅我这颗心。”

雪漓诧异地问道,“求我?我能做什么?”

微络似含泪的样子,“妹妹,我自幼便跟着王爷,想必对王爷之心,妹妹也一定了解,可是,王爷心中偏生只有妹妹你一个。”

雪漓顿时明白了,立刻道,“这个请嫂子放心吧,漓儿绝没有和你抢翼哥哥之意。”

微络点头,“我知道,妹妹另有所爱,可这并不表示王爷对妹妹死心。就拿这次来说,王爷把妹妹带回楚州,根本就不打算让妹妹再离开。

“那我可没法子了,我也想离开呢! ”雪漓本身就为这事烦恼。

“若妹妹真想离开,我倒有法子。”微络道。

雪漓大喜,“真的吗?嫂子?若真帮助我离开,漓儿感激不尽!”

微络淡笑,“倒也不必谢我,我只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你准备一下,明晚王爷要出席一个宴会,所以我有机会带你离开。”

“好!不管怎么样,漓儿都谢谢你!”雪漓欣喜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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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入夜,王府一片寂静。

两名黑衣人身怀绝世轻功,落在王府屋顶。只是,偌大王府,他们要找的人在哪里,却是无从找起。

眼见一间房门打开,出来一名华服女子,两人相互递了个眼­色­,便飞身而下,一把剑搁在女子颈上,“不许叫,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女子吓得慌乱不堪,拼命点头。

“你们王爷带回来的女子,叫般雪漓的关在哪里?”黑衣人压低声音问道。

那女子原本很害怕,一听这话反倒平静了,“你们是皇上的人?来救漓儿的?”

黑衣人起初一愣,其中一人扯下面巾,却不是风一天是谁?另一人自然是司宸墨了。“原来是王妃,我说哪里来的女子如此胆­色­!”

东南王王妃微络便道,“亦不是胆­色­过人,只不过我在想,即使我告知你们漓儿的下落,你们也不可能带着漓儿在王府大摇大摆行走吧,若打起来,二位虽然武功高强,但东南王府也不是想出就出的了的。”

两人听得她话里有话,且说得也在理,若只他二人,自然出入很容易,但是带上漓儿就难保了。

“王妃的意思是……?”司宸墨沉声问道。

“其实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你们想带漓儿走,而我巴不得漓儿快点消失,所以,如果你们信我的话,明晚在王府转弯的路口等我,我把漓儿带出来交给你们。”

“我如何信你?”风一天在思忖。

微络笑道,“你可以不信我,我也可以告诉你漓儿在哪,由你们自己去救,只是,既然不信我,你们又怎么相信我说的地点是真是假?我大可以一晚上说几十个地点,让你们好找,一直找到天亮。当然,你也可以一剑杀了我,只是,若我对东南王果真忠贞不一,又岂会害怕你们杀我?”

风一天和司宸墨交换了个眼­色­,承认微络的话有道理,王府这么大,若一处一处去找,非但找到天亮也找不到,反而会打草惊蛇,殷雪翼若将漓儿藏起来就更难找了,再加之,因为相信雪漓在殷雪翼这里断不会有生命之忧,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安全的,所以不如相信微络一次,大不了微络告密,明晚设下埋伏而己,而以他二人的功力,不一定打得过千军万马,但要逃脱还是很容易的,或者,他们也在路口提前部署,设下埋伏。而最主要的是,微络送漓儿离开的动机值得相信。

“好!暂且相信你一次,明晚见!”司宸墨放下剑,与风一天月上房顶,转瞬消失在黑幕里。

黑暗中,缓缓走出两个人影。

“东方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啊!竟然果真算准了他们今晚会来!”殷雪翼笑着说。

东方止摇着折扇笑道,“这读心术可是每一个谋士必修的,其实说白了,就算今晚不来,总有一晚会来的,王爷守株待兔就好!”

殷雪翼却道,“依我之意,直接埋伏杀了他们不一了百了?!何必弄那么复杂!”

东方止遥望司宸墨他们远去的方向道,“你看他们来去如风的身手,王爷有把握杀得了?”

今晚的月亮一直隐藏在云层里,整个大地晦暗无比。

雪漓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着微络的到来。

终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微络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关上门,扔给雪漓一套衣服,“快!换上我丫鬟的服饰,跟我走!”

雪漓赶紧换了衣服,跟在微络后面,朝王府后门走去。

一路巡逻的侍卫也没起疑心。

至后门,守卫简单地问了句,“王妃要出去?”

“是!我去看看王爷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又喝醉了!”微络冷静地答道。

“王妃一路小心。”守卫没有阻拦。

王府的轿子早己在后门等待,雪漓跟着微络上了轿子。

“放心,这抬轿的都是我的贴心人,过了这个路口会有人来接你。”微络对雪漓说。

雪漓还是很紧张,点点头,“谢谢你。”

夜晚街上无人,抬轿的人跑得飞快,转眼便到了路口。

“你下去吧,我得赶紧回去!”微络掀起轿帘。

雪漓再一次谢过她,下轿融入夜­色­里。身后,微络的轿子打道回府,黑暗中,冲出一个人将她紧紧抱住,“雪儿,真的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紫檀香,雪漓泪盈眼眶,原有的恐惧消失殆尽,紧紧的回拥了他,别后重逢,似隔百年。

“宸,孩子!我们的孩子!”雪漓忽想起这个重大的问题,“我把他托给秋月,我们去找他,快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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