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闪过一丝烦躁,唇留恋不舍地在雪漓额头轻轻一啄,才沉着脸坐好。
太后便已步入寝宫。
"儿臣参见母后。"他不动声色。
太后冷笑,"哪敢啊!你是皇上,奴婢可是来向你磕头了,请皇上饶了奴婢这条贱命! "
"母后这是说哪里话来,岂不是要置儿臣于不忠不孝之地吗? "他勉强陪着笑。
"哼! "太后的脸色沉得像天上的乌云,"皇上,哀家向你求个情,不知皇上恩不恩准啊? "
他上前扶住太后,"母后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行了,儿臣岂有不尊之理? " 太后咄咄逼人的气势总算有所缓和,"听说你要把丽妃送去当军妓?还要诛了江侍郎九族? "
"这消息倒是传得真怏啊!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皇上! "太后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不宠丽妃就算了,送去军营不是丢皇家的脸面吗?还有那江侍郎,无缘无故诛他九族不服众啊! "
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无缘无故?他的女儿不好好教养,侮辱朕的妃子,不就等于打朕耳光吗? "
太后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雪漓,"妃子?就为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别忘了她可是害死先皇的罪魁
"请母后注意措辞,不要随意诋毁朕的妃子! "他冷眸中寒光一闪,"至于先皇是怎么死的,母后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太后顿时脸色煞白,"好啊你!如今翅膀硬了,母后的话也不听了? !别忘了,是哀家将你扶上皇位 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
他唇角闪过一丝不屑,"儿臣从来就没想过要这个皇位,更不想一辈子当轩辕夜,母后如能开恩的话,就让儿臣 做回司宸墨吧! "
太后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雪漓,小声说,"你疯了 !胡说八道什么啊! ? " "放心!她睡着了便什么也听不见的! "他唇边不经意漫开的温柔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太后却被他的眼神惊住了,她是过来人,这种眼神代表什么她岂能不明白,"皇上,难道你真的对这个女人动了 心?看样子你对她很了解? " 他便不再言语。
太后脸上逐渐恢复平静,"这么说来,哀家所求之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 "母后,君无戏言! "他和她一样平静。
"哼! "太后缓缓道,"那皇上的意思,是要连哀家一起诛了吗? "
"儿臣绝对没这个意思! "
"难道皇上不知道哀家和江侍郎是远亲吗? "
这话听起来是请求,事实上可是威胁,他一笑,"是吗?儿臣从来不知道这回事!母后怎么会无缘无故多了一个 亲戚来? "他特意强调了无缘无故四个字,堵住了太后的嘴,言下之意,太后是为了给江侍郎求情特意编排的亲戚之说。
太后果然无言以对了。他又笑道,"母后,不早了,您也乏了,还是回宫歇着吧!儿臣也该就寝了 ! "
"母后请! "他打断了她的话,淡淡一笑。
"你好自为之吧! "太后一声冷哼,拂袖而去,心中愤懑不已,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以后,皇上就开始跟她作对, 并且胆子越来越大,长此以往,必是祸端!她暗自下了下狠心…… 偌大的寝宫又只剩下他和她,这样真好,如果世界只剩下他和她该多好!
他缓缓行至床榻前坐下,握住她柔软冰凉的小手,心中又是一疼,她的手好小,似乎这几年都没长大,埋入他掌 中就看不见了;她的手好凉,凉得还像那年冬天的一样! 目光重又落在她眉心的疤痕上,如今这疤痕也烙在了他的心里。这是他的杰作!他竟然这么狠心?他无法相信! 居然不能以自身的本来面目存活于天地,还活着干什么?他真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带上轩辕夜的皮囊,他更后悔的是, 把自己的恨发泄在了雪漓身上……
他忽然发现她眉心的疤是弯弯的月牙形,这融动了他的灵感。他找来桌上那只紫毫,沿着疤痕的边缘勾勒,竟然 完完整整勾出了一弯弦月,大小与他胸口的那个印记差不多。 他有些得意和满足地笑了,将这看成是天意,他和她的身体上都刻着相同的标记!小心翼翼地将色泽徐均匀,许 是笔尖又凉又痒,雪漓嘟起嘴唇拍打了下他的手。
他以为她醒了,心中一惊,却见她继续睡去,嘟着的粉唇支吾了一句不知什么话。那娇憨的神态,润泽的唇瓣使他心中莫名悸动,忍不住俯身噙住她的櫻唇,初时只想一碰就离开,谁知一旦沾上,那软软的甜香竟使他欲罢不能。 表面的浅尝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欲望 ,舌尖灵活地侵入她毫无防备的空间,他立刻陷入了一片柔滑香腻的深渊,腹 内迅速燃起了火焰,他急切地卷裹着她的香舌,贪婪地吮吸,同吋手伸进锦被,握住她胸前的柔软……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儿,极不情愿地放开她起身。
离开了他的怀抱,睡梦中的她皱起眉往外蹭了蹭,是空的?再往外蹭……
他哑然,再出来要掉下床了 !连忙抱住她,她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嘴唇微微颤抖,她在嘟哝什么?这一次他听 清楚了,"别走……她们要欺负我,要脱我衣服,不要……^
他心一颤,怜惜地抱紧了她,"雪儿乖,不走,我不走……"
待她沉睡以后才轻轻放下她,为她盖上锦被,她却将锦被拥成一团,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
他揺头叹息,再这样下去,他走不掉了……
一狠心,掀起珠帘,融入夜色。
他并不知道,雪漓并非在任何时候都是睡着了便吵不醒的,只有在她觉得安心的时候,而让她安心的怀抱只有两个……
所以,在他走后不久,雪漓便被一阵轻柔的呼唤叫醒。 疲惫地睁开眼,眼前是轩辕夜温润如玉的脸。
她现在已经能准确地区分轩辕夜和皇上,可她迷迷糊糊中记得自己是在浣衣局被一群宫女欺辱,而后浓浓的紫擅 香朝自己铺天盖地而来,她害怕,她挣扎,最后落入一个怀抱,他将她抱得好紧,紧得透不过气来,紧得仿似要昏 阙,然而莫名的,她觉得这个怀抱有些熟悉,于是,她放弃了抗争,缩在他怀里,隐隐感觉到安全,安心,这种安心 居然让她的疲惫感不断上涌,她,睡着了……
"轩辕夜?"她揉揉眼睛注视着这张脸,她记得自己一直睡在某个温暖的怀抱,暖和得舍不得离开,舍不得醒 来,难道是轩辕夜吗?也许是吧……只有他了……
他微微一笑,"是我,很能干,现在分得清了 !"
"我早都能分清了 !你们太不一样了 ! "雪漓撇了撇嘴。
"哦?有何不一样?"
"先别说味儿不一样,就连眼神都不一样,你好温柔,他……好凶! "雪漓垂下头,脑中闪过皇上发火时恐怖的情形。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垂散在两肩的乌发,轻轻地笑,接着便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得原本皓白的双颊染上晕红。
"你病还没好啊?"雪漓柔滑的小手在他额头试探,秀眉微蹙。
他感受着她暖暖的关切,有些感动,"漓儿,你盼着我病好吗? "
"当然了 !宫里就只有你最好了 ! "雪漓嘟起唇,想起太后,皇上,还有浣衣局那群宫女,只有在轩辕夜面前才 能没有戒心。此时,她忘记了自己面对的是翼哥哥的敌人,也不介意他是怎么对自己的……
轩辕夜眼中闪过一抹哀楚,他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宫里就只有这个胸无城府的小姑娘最让他牵挂,否则,他也不 会三番四次冒着危险穿过地道来漓宫见她。
他凄楚地一笑,"漓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你不怕被发现吗? "雪漓惊讶地瞪大眼睛。
他只是一笑,并不言语,将雪漓从床上抱起。
"喂!如果被微络和紫画看见怎么办? "
"你不知道吧? "他贴着她的耳朵说,"我每次来秋月都给她们用了迷|药。"
"可是,这大晚上,我们去哪?"
"漓儿,我给你的钗你收好了吗? "漓宫的屋顶,他和雪漓并徘躺着。 "钗?"雪漓慌乱之间摸了摸发髻。 轩辕夜咩中星光沉落,"掉了? "
"对不起! "雪漓想起了浣衣局那一场混乱,许是那时候掉的,神情很是内疚。
轩辕夜释然一笑,"没关系,也不过就是个小东西,我只是在想,若我哪一天不在了,也留个念想。"
"你要去哪里? "雪漓忽的坐了起来,乌黑的眸子璀璨晶亮。
轩辕夜不语,只是咳了几声,却又拼命忍住。
"你要逃出宫吗?你早该这样了 ! "雪漓双眼发亮。
他笑着揺揺头,"逃出去又怎么样? " 雪漓若有所思,"逃出去就可以活命,就可以找机会报仇啊!把那个假的轩辕夜赶出去! " 应该是这样的吧,至少翼哥哥心里想的就是这样,"对,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肯定地点点头。 星光下,轩辕夜淡淡地笑着,"什么叫夺回?世界上又有什么东西标明了属于你或者属于我?"
雪漓忽然觉得看不懂他……
"漓儿,你属于谁呢?"他目光烁烁。
"我……? "她低了头,属于翼哥哥吧?至少最终是这样的,她从来就没想过属于别人……
他忽然剧烈地咳起来,喷出一口鲜血,原本淡红的唇染上鲜血,衬着白润的脸庞,很是惨烈。 雪漓很慌乱,"你……你怎么了?你看过御医了吗?对,他们一定不会给你看的。"心里冒出一个主意,"轩辕 夜,你先回去吧!这儿风大,明天晚上我来找你! "说着拉着他跳下屋顶,把他往花园推。
进入漓宫,换上夜行服,她用冷水弄醒微络,"怏,我们想办法回将军府。" "娘娘……"身后秋月的呼唤刚一出口,微络便回身点了她|茓道。
"秋月,相信我! "雪漓匆匆扔下一句,和微络消失在夜幕中。 宫门阴喑角落,雪漓对微络使了个眼色,微络便大呼小叫跑出去,装模作样在地上找东西,挡住一顶正要出宫的 轿子,"去哪了呀?糟糕了 ! "
"大胆!竟敢挡端王爷的驾! "轿停,侍卫喝道。
微络急忙磕头,"王爷恕罪,奴婢在找娘娘丢了的簪子,找不到奴婢就该死了,王爷请恕罪! " "起吧!别吓唬人家! "轿里一个温和的声音。
轿子重新出发,微络抿嘴微笑,而雪漓趁此机会钻进了轿底,攀住轿底的方木,随之出宫了。
夜,黑沉沉的,梆子已敲了四更。将军府的书房依然烛火通亮。 雪漓一声黑衣潜伏至书房外,她要给翼哥哥一个惊喜。
刚推开书房门,里面烛火熄灭,一柄长剑橫在了她脖子上,她吓得大叫,"翼哥哥,是我! " "漓儿?漓儿是你吗?"长剑落地,他惊喜地抱住眼前这个黑衣女子。
雪漓扯下面罩,泪珠顺着笑靥滚滚而落,起初是默默无声的,继而唤着"翼哥哥,翼哥哥,"便是嚎啕大哭了。
"漓儿,对不起,对不起,漓儿受苦了 ! "殷雪翼紧紧抱着她,感觉着她柔软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抖动,心痛莫可 名状。粗糙的手抚上她的眼睛,擦着她倾泻的泪水,却是越擦越多,最后禁不住用唇去吮吸,恨不能吮干她,不绝的泪。
雪漓一脸娇羞,伏在他胸口,眼泪却已止住,睫毛上沾着点点水珠,更是诱人。
"漓儿?"殷雪翼喉咙一紧,低头噙住了她的红唇。 雪漓"嘤咛"一声,在他炙热的纠缠中迷失辗转,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咳咳!"身后两声尴尬的咳嗽。
雪漓惊慌失措地从殷雪翼怀里跳出,烛光点亮,橘黄的光晕中立着一位白衣男子,满脸暖昧和玩味的笑。
"东方先生。"雪漓低着头,红了脸。 殷雪翼却毫不避讳,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大笑道,"我倒忘了你还杵在这里,我说你既然知趣就该悄悄地走 了才是"
"我自然要走!不过从不悄悄地走! "既为好友又兼军师的东方止笑着提点,"别忘了,此时你抱着的是皇上的漓妃!"
"哼!"殷雪翼不屑地冷笑,"原本就是我的!迟早还是我的! "
雪漓这才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东方先生,可否请你开一味止咳的药?" "嗯?你生病了吗?"殷雪翼谨慎地端详着她。
"不!不是我!是一位老宫女,平日对漓儿也好,可是生病了却没有御医给她瞧。"她撒了个谎。 东方止探究地看着她,"这个当然没问题,小姐冒险黑夜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哦,还有!" 雪漓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东方先生,你看这是什么药?" 东方止接过,解开瓶盖闻了闻,又放置烛光下辨了辨颜色,神色大变,"小姐从哪儿弄来的药?"
雪漓眼见他神色如此凝重便不敢再撒谎,"是漓儿在太后宫里找鸣凤钗时发现的。"
"东方先生,有问题吗?"殷雪翼好奇地问。
"此乃天下奇毒逆血散,凡中毒之人皆血脉倒流而死,世上无药可解。然而此毒最可怕之处不在毒性,而在下毒之后,无色无味,就连银针也试不出来,是以有心要害人者必定得逞。它是一种慢性毒,潜伏体内,起初是咳嗽风
寒的症状,若当成风寒治疗则加重毒性的扩散.随着毒素日积月累,越积越多,变成剧咳,每每咳血,咳血如喷的时候就离死期不远了。" 雪漓听到这里脸色大变,难道轩辕夜是中了此毒?秋月说轩辕夜的症状和先帝一模一样,那先帝也就是中毒而死。
殷雪翼见她神色有异还以为她被吓着了,拥紧了她表示安慰。 可雪漓却拂开了他的手,紧张地问,"这毒真的无药可解吗?"
"千真万确| "东方止点头,敏锐的目光盯着殷雪漓.
"难道有人中毒了? "
雪漓不知道该不该把心中所想透露出来,最终摇摇头,"我怕,万一我在宫中不小心中毒了这么办?"
殷雪翼神色凝重,"确要小心!"
东方止点点头,"这毒银针试不出来,但有样东西是可以出来的一一紫擅。"
雪漓便忆起了那或浓或淡的紫擅香……
"嗯,等会儿带套紫擅用具回去!"殷雪翼若有所思,示意东方止出去。
东方止一笑, 掩门而出。 雪漓打了个呵欠,像从前一样窝在殷雪翼怀中,"翼哥哥,我不要回去了 ! " 娇柔的声音惹,得殷雪翼心神一荡,他叹了口气,"漓儿,不回去就不回去吧!那鸣凤钗原也难找。" "那鸣凤锐到底有什么用啊??"
"可别小看了这钗,它原本是一对,本由皇上掌管。据说两钗得齐者可以调动两个封地藩王的兵力,可那锐在我 父皇手上遗失了,从此两地藩王便不受控制,按轩辕氏族规,藩王只认钗不认人。" "翼哥哥,我回去了 ! "雪漓依依不舍地贴着他说。 "嗯? "殷雪翼奇怪她的转变如此之怏。
雪漓仰起头,"翼哥哥,只要是你想做的事,雪漓一定支持的!别说去皇宫,就算刀山火海雪漓也去闯。"
"漓儿……"殷雪翼动容,抬腕轻抚她脸颊,却融到了一滴泪,"漓儿……"他暗哑的噪音呼唤着她。 "翼哥哥,你会嫌弃漓儿吗?漓儿……不是清白之躯了。"这是雪漓最大的心病,她嘤嘤哭泣起来。 殷雪翼心中一痛,"怎么会?都是翼哥哥的错,不管漓儿变成什么样子都是翼哥哥心里最美最纯洁的漓儿,等翼 哥哥大事一成,定还你万千宠爱。" "漓儿不要,漓儿只要像往常那样,每晚听翼哥哥唱歌。"她命令自己从他怀里离开,"翼哥哥,漓儿走了 ! "
"小姐,带上这个。"东方止递给她一个包袱。 她接过包"迅速消失在黑夜里,唯恐慢一步便会舍不得。 她身后的书房,东方止笑容渐敛,"将军,自古红颜祸水。" 殷雪翼目光迷茫,继而变得驾定……
天色微明,宫门已停了无数轿子,皆是准备上朝的大臣,雪漓如法炮制,随意钻入一轿底。不久,轿起,她顺利进宫。 滚入花丛,面巾掉落,朝轿子远去的方向展开明媚的微笑,"谢了 ! "她低笑一声,朝漓宫的方向而去。
她并不知道,她这倾城一笑被一双黑眸捕获,消失在拐角处的,是一片明黄的衣角……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秋月同样用迷|药迷翻了微络和紫画,和雪漓一起穿过地道来到太子宮。 刚出现在地面,雪漓就听见轩辕夜剧烈的咳嗽声,哀伤的情绪自然而然在心里滋长。对于轩辕夜,她很同情,皇 位被抢,身中剧毒,母亲下落不明。她不知道这种同情心的萌生是否代表对翼哥哥的背叛。
"翼哥哥,原谅漓儿,如今的他什么都不是……"想到这种无法可解之毒,她黯然泪下。
"漓儿……"轩辕夜才刚唤出她的名字,又咳得满面通红,捂住胸口,却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轩辕夜! "雪漓捂住嘴哽咽起来。 他淡淡一笑,唇角挂着殷红的血丝,"漓儿在为我难过么? "
"轩辕夜! "雪漓在他淡然如水的目光里悲戚,忍不住奔上前用洁白的帕子沾着他唇角的血丝。 "不要!赃! "他慌乱地握住她的手。 "轩辕夜!轩辕夜! "她倚在他肩头只是哭着叫他的名字。
"漓儿不哭,陪我去屋顶坐坐?"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恬淡,却又如浮云般飘渺。 她抽抽搭搭说不出话来,轩辕夜便将她抱起,穿过地道,回到漓宫的屋顶。 "轩辕夜,我今天去找你本来打算抓些药治好你的咳嗽……"
星光下,雪漓躺在他身边。 "后来呢?发现我这病无药可救? "他还是那样淡淡的笑容,淡淡的声音,好像在闲话一个陌生人的病。 雪漓心里犹如被钝器一击,坐起身流泪,"轩辕夜,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
"那漓儿在乎我的生死吗?"他的黑咩星星点点,似坠落了星辰。 "我……"在乎吗?雪漓问自己,说不出话,只是流泪…… 他温润的手指一遍一遍擦着她越该越多的泪,"漓儿的泪是为我掉的吗?" 心中说不出的伤感,拼命点头,泪珠纷飞如雨。
"我轩辕夜此生足矣! "长臂搁在雪漓瘦削的肩膀使力,雪漓便倒在了他肩上。"漓儿,静静地让我抱一 抱……"
无法拒绝,不能拒绝。满天星光下,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漓儿,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有一颗会是我。如果有一天你独自一人的时候,想起看看星空,它就会对你笑。"
雪漓闭上眼睛,一片黑幕,群星璀镍。最远的那一颗,若隐若现,淡然的光芒犹如他的笑容,却似随时会消失一般。
"轩辕夜!"她急得大喊。
"我在,漓儿。"耳边是他温热的呼吸。
"你消失了,你消失了,不要!"她不自觉攀上他的脖子。
他闭上眼,紧紧抱着她柔软的娇躯,宫墙深深,勾心斗角,人生最舒心的日子竟是这段被囚禁的时日。"漓儿, 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
"开心?"—个快要离世的人怎么会开心?
"漓儿,你不会明白……"他恬淡地笑,内心暗叹,傻女孩,因为有你啊!可是,他不会把自己的感情说出口, 一个即将离世的人,何必再留给她情感的负荷,让他无声无息地去吧,若干年后,她能记得抬头看一眼那颗遥远的星 星,他就心满意足了……
雪漓蹙眉,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中毒了?而且还是和先帝中的毒一样,她脑中灵光一闪,"轩辕夜,你病能治 好!你不是说先帝和你症状一样吗?那一千名童男童女不就可以……"说到这儿她住了口,这么残忍的事……
"漓儿,如果我相信这个就不会在炼丹日前一晚伤害你了。就算这真的能救命,我也不会去尝试,太残忍了。" 他抚着她的乌发,"对不起,漓儿,真的不恨我吗?"
她揺揺头,恨不起来,她只想哭,只是想哭……
"轩辕夜,你知不知道你中毒了,而且很可能是太后……" 他捂住她的嘴,"噓一一我知道,可是你不能知道,你得装作不知道! " 雪漓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是要她别在宫里乱说,会杀头的! "你不想报仇吗?"
"报仇? "他笑着揺头,"我找她报仇,他找我报仇,恩恩怨怨何时了!何况……"他想说,何况他时日不多了!
"漓儿,天快亮了,我该回去了!以后不要来太子宮找我,危险! "他抱着她跳下屋擔,重重地搂了一下,宛如 诀别,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轩辕夜……"凝望那一袭白衣渐行渐远,如同天边最远的星星慢慢消失一样,她的心倏然沉落,沉落到没有底的深渊。
"轩辕夜……"她念着他的名字,哽咽。 若干年后,当她终于懂了他,也只能仰望天边那颗最遥远的星星,如此这般念着他的名字,无语凝噎…… 而此时,漓宫入口,树影掩映中,一身黄袍的男子手中紧握一枚金簪,簪子刺痛了他的手亦浑然不觉……
"风师兄,你看这簪子可有什么古怪?"御书房,身着黄袍的司宸墨与一黑衣男子秉烛夜谈。 被称为风师兄的男子仔细端详后斟酌,"依我看,这就是那凤鸣钗中的一支。"
"哦?这么普通?"司宸墨细看这凤尾型的簪子难以置信。
"普通与否不在其造型,而在其设计。中空打造,可吹奏,雌凤音娇婉,雄凤清越,两凤合奏,其利断金。是这么传闻的吗?"风姓男子笑着将簪子送至唇边,清越之音顿时绕梁。
"看来是公的!"他将簪子扔还给司宸墨,大笑,"你哪里弄来的?"
司宸墨不答,脑中闪过浣衣局那一团混乱,雪漓头上歪歪斜斜戴着的这枚簪子。唇边一缕阴冷一闪而过,"既得鸣凤钗,有个人活着便是多余了!"
"谁?"
"哼! "冷哼之后,轩辕夜抱着雪漓从屋顶飘落的画面一遍遍在司宸墨眼前重复。
"哈哈哈哈,宸墨,不,皇上,我看你眼里怎么像是欲火难平啊?这后宫佳丽还不够你爽的?"
"风一天!你信不信我让你活不过一天?"他双眉一挑,这世上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也只有这个师兄风一天了。
"信!信!哈哈哈哈!我惹,不起躲得起行了吧!"风一天,发一阵大笑,人影一闪,鬼魅般从御书房消失。
"曹子瑜! "他急令。
"臣在! "在外候命的侍卫首领曹子瑜入内,"咦,大师兄走了!?"
"他什么时候不是像风又像鬼的?随朕去太子宮!"他耳边回响着雪漓喃喃不舍的呼唤,轩辕夜,轩辕夜,他没 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恨轩辕夜这个名字!
秋风萧瑟,太子宮烛火骤然熄灭……
“你终于来了!”轩辕夜一身白衣,独立窗前,神情淡然如咬月,可剧烈的咳嗽却破坏了他完美的风姿。
“你很痛苦,联来送你一程!”司宸墨站在窗外,一样的面色如玉,只是多了一份冷冽。
“我该不该对你说谢谢?”月色下,他唇角的微笑如银辉漫开。
司宸墨如玉的轮廓线条愈加坚硬,“不要怨联,你横竖是一死,原可以多残喘几日,只是…… 多说无益,喝了吧!早升极乐!
曹子瑜将一杯毒酒置于桌上。
轩辕夜举起酒杯,“我不怨你,其实你恨我比我恨你多,你永远就要活在轩辕夜的阴影下了,谢谢你替我履行我的职责。”
他的淡定自若触怒了司宸墨,原本就对他嫉恨无比的司宸墨浮起讥讽的笑,“当然,联会尽职尽责履行义务,包括你的那些妃子,联怕她们孤独寂寞,己经全部送往军营了!”
轩辕夜手微微一抖,几滴寒酒泼洒在手指上,寒得彻骨,却是竭力镇定,“你考虑得挺周全。”
“还有…… 那个药引童女殷雪漓…… ”司宸墨放慢语调观察他的反应。
“你要把她怎么样?咳咳咳…… ”他果然激动了,咳得痛彻心肺。
终于能击破他的平静了!黑暗中紧盯着他的司宸墨眼眶痛得酸涩,“你说联会怎样?把她送去和亲?人家会嫌弃她不是处子!送去军营,你会心痛…… ”说得平静,却是咬牙切齿。
“她是无辜的!你放了她!”他乱了分寸。
“放?不可能!你求我,或许联会考虑让她侍寝…… ”
“不要求他!”一个冰冷的声音似从地底冒出。
地板掀开,雪漓冷然走上台阶,一袭白裙,如莲花盛开。
司宸墨脸色剧变,他没有料到这个时侯她会来,她听见了什么?那完全是他违心的话,只是为了激怒轩辕夜……
“不是不让你再来找我吗?怎么又来了!? ”轩辕夜失控,朝她大吼。
雪漓只是觉得他今天的话很奇怪,好像在和她诀别一样,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如果我不来,又怎么看得到两个轩辕夜同时出场的好戏?”她走到轩辕夜身边,扶住他的胳膊。
她对轩辕夜的亲昵使司宸墨怒火中烧,“两个轩辕夜吗?很快就只有一个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这个叫化骨水,人只要沾上就会化成一滩水,那么,世界上就会捎失一个轩辕夜…… ”
“你是魔鬼!”雪漓厉声斥责他,“要化成水是吗?好,就先将我化成水!”她索性挡在轩辕夜身前。
司宸墨握着瓶子的手微微发抖,这个女人竟然对轩辕夜情深意重到这种地步吗?“好!联就成全你们!
“不!漓儿走开!”轩辕夜一把推开雪漓,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漓儿,别做傻事,要…… 好好地活着…… ”话未说完便跌倒在地,嘴角边有血流了出来。
“轩辕夜!”雪漓扑到他身上哭泣,“轩辕夜,你怎么了?”
司宸墨嫉恨交加,冷声道:“他喝了毒酒。
雪漓愤恨的眼神看着他,“解药拿来!”
“你认为联会给你解药吗?”他黑眸如夜,瞳孔深处的哀伤用冷模遮掩。
雪漓无言,回眸望一眼因痛苦而皱紧双眉的轩辕夜,咬牙道,“我求你。”
“哈哈哈哈!”司宸墨大笑,“天底下有这样求人的吗?仿似联欠你几千几百两银子?”
雪漓微微皱眉,放软了声调,“求你给他解药。”
司宸墨笑着摇头,“你是联的妃子,该自称什么?”
雪漓索性跪在地上,表情泣然,“臣妾求皇上赐解药。”
怒火在司宸墨胸中燃烧,她屈服了!他打她,责骂她,甚至羞辱她,她都不肯俯首称臣妾,今天为了轩辕夜她却屈服了!
“既然是臣妾有这么求人的吗?”他压抑着愤慈,趾高气昂。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雪漓愤怒了,站起身嚷嚷。
他微微一笑,“自然像一个臣妾的样子,一个温柔的臣妾该怎么侍奉联呢?难道这还需联来教你吗?他不曾教过你该怎么侍奉夫君?又或者是他病得役有男人的能力?”他指着地上的轩辕夜,充满讥讽。
雪漓脸色惨白,轩辕夜挣扎着大喊,“不要!漓儿不要!我宁可死也不要你去受这屈辱!”他站起身抽出雪漓发髻上的玉答朝脖子上刺去。
“别让他死!”随着司宸墨一声令下,曹子瑜手中飞剑击断他的玉簪。
“按住他!”
“是!”曹子瑜将轩辕夜按在地上。
雪漓目睹轩辕夜苍白扭曲的脸,淆然泪下,一步一步走向司宸墨。
“不要!漓儿,不要!”轩辕夜喊得悲戚,“漓儿,怨我,怨我役有这个能力保护你,不要过去,漓儿…… ”
雪漓己经站在司宸墨面前,淡淡的紫檀香萦绕在身边,她闭上眼睛,两滴泪从眼角渗出。
司宸墨的心揪成了一团,有这么痛苦吗?要她取悦他有这么痛苦吗?“就这样吗?要联教你怎么做?看着联。明明心痛得酸软,说出来的话语却僵硬冰冷。
雪漓握了握拳,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明黄|色,踞起脚尖,朝着那抹柔美的薄唇缓缓贴过去。在触到他冰冷唇瓣的那一刻,眸中凝着的泪终于滑下……
“漓一一儿一一,傻丫头!”轩辕夜转过头,不忍再看。
“把他的头转过来!”司宸墨冷声命令。
轩辕夜被逼亲眼看着雪漓主动取悦他,心如刀割,有什么痛比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女子与另一个男人亲热更甚?
雪漓双唇颤抖,笨拙地在司宸墨紧抿的冰冷薄唇上厮磨。
司宸墨被她毫无技巧的吻弄得心痒难耐,心中悄悄升起喜悦,她果真还生涩得很!
一手钳住她不堪一握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头,让她紧贴着自己。“看来还需联亲自调教你!”
她的柔软甜香总是让他痴迷,当他再一次在她唇齿问沦陷,他几乎忘了这是在哪里,只顾拥着她,恨不能这一吻到天长地久……
好凉!雪漓被他侵入,只觉得冰凉的湿润在她唇内肆虐,她不禁轻微战栗,为他冰凉的温度,也为这冰凉挑起的莫名电流……
握住她腰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隔着衣物在她胸口的柔软揉捏,甚至恶意地轻掐她小小的突起,她在他怀中屈辱地战栗流泪,却又不敢抗争,更让她觉得羞耻的是她在他挑逗下莫名兴奋的身体。
“你想要联的是不是?”他那恶地在她耳边低语,暗哑的音色透着情做的诱憾。
她竟然无祛抵御,倚在他怀中任他在她粉颈噬咬,有些疼却又快意弥漫。她忽感一阵麻痒酥软,差点摔倒,情不自禁抓紧了他明黄的袍子,原来是他含住了她的耳垂。
“说啊!是不是想要联?”他的声音变得很轻柔,轻得只有她听得见,他冰凉的手指在她衣领边缘徘徊,刺激到她的皮肤迅速燃起一层小点,一种熟悉的快意让她差点呻吟出来。
她屈辱地咬住唇,逼自己把声音吞下去,恨意毫不掩饰地在瞳孔里燃烧,她仰视着他,如果这火焰可以焚烧,他早已化成了灰烬。
他怒,他痛,她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他?按住她的臀部紧紧贴向自己早己高昂的胀痛,轻轻摩擦,“要不要?要不要?不说的话联就在这宠幸了你!”
“不要!不要在这里。”雪漓终于出声了,却是悲枪地哭了出来,夹遇他强烈的刺激让她浑身战栗,她恨自己的反应,可她害怕这个禽兽真的会当众要了自己,那她宁可去死。
“哈哈哈哈!”司宸墨得意地大笑,可这笑声里有多少苦涩?他心爱的女人,竟需要他用这种方法来得到吗?
他将她横着抱起往宫外走去。
“你怎么这么傻!”轩辕夜乌黑如墨的深眸滚出两颗泪。
“解药拿来!”雪漓面朝前方,不愿对视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哈哈哈哈!”司宸墨一阵大笑,尾音是莫名的落寞,“谁告诉你这毒药有解药?它根本就无药可解!”
天旋地转,雪漓恨不得撕破这张笑得猖狂的脸。
“啊——”她疯了般大叫,再不发泄她真的会疯掉!
从他怀里不顾一切跳下来,她跑回寝宫,跑回轩辕夜身边,抱着吐血的轩辕夜大哭,“轩辕夜!轩辕夜!你不要死,漓儿不要你死!”
曹子瑜抓住她胳膊想把她拧开,雪漓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你滚开!你这个奴才,没有资格碰我!”
曹子瑜火起,想要拔剑,被司宸墨喝住,“曹子瑜,住手!”
“漓儿,离我远点,好脏…… ”轩辕夜捂住胸口喘息,唇角的血丝不断下滴。
“不!”雪漓扑上前搂住他脖子,大哭不止,“轩辕夜,你不要死,你死了宫里再也役有陪我了,漓儿一个朋友都役有了,她们都要害漓儿,她们都不喜欢漓儿!”
“漓儿,漓儿,我也…… 舍不得你…… 这宫里…… 我就放不下你…… ”他气若游丝,附在她耳边低语,“漓儿有机会一定要离开这皇宫…… 过平凡的日子…… ”
“轩辕夜…… ”雪漓习惯性地用雪白绢帕去擦他嘴角的血丝,哪料他双眉一皱,鲜血竟决堤般从嘴里喷薄而出。
雪漓下意识用手去堵,只是,这血染红了绢帕,染红了她皓白的手腕,却仍然堵不住……
一股一股,鲜血如泉水从他口中涌出来,他乌黑如墨的眸子逐渐散乱,“漓儿…… ”拈满鲜血的手艰难抬起,最终役能触到她梨花带雨的脸。
“轩辕夜!”她拼命摇着他投有知觉的身体,雪白的裙据被大片大片的血色浸染,皓白如玉的脸庞亦星星点点溅满血滴。
风过,血腥味浸满心肺,她一阵恶心,血色蔓延,漫天满地都是般红的颜色,似乎天空也变成了红色,她掐住自己的喉咙,晕了过去……
轩辕夜死了,远远伫立的司宸墨却没有臆想中的喜悦,他终究不是轩辕夜,而她呢?那个抱着轩辕夜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的女子是否还会一身红衣,巧笑嫣然?
“雪儿!”他冲上前抱起哭晕的雪漓,只是,他每一次叫着雪儿的时候,她都听不见……
“雪儿,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他抱着她呜咽,鲜血染红了他明黄的袍子……
护离宫。
碧色月印纱帐下伸出一只皓白的腕子,宫女秋月将大红的锦帕盖在手腕上,太医才上前切脉。
良久,他方敢跪下回票,“恭喜皇上,是喜脉!
如晴天霹雳,司宸墨倒退两步,继而脸色变得铁青,“知道了,下去吧!
他掀开月印纱的帐子,她娇若梨花的脸颊泪痕犹在,过于娇嫩的唇稍稍肿起,那是他狠狠吻过的缘故。捧着她的脸,拇指拂过她弯弯的睫毛,沾上微微湿润……
她还在哭,梦里还在哭……
所有的愤恨便在她的泪水中化为无形,这个小丫头,总能将他的心揉碎……
长叹一声,放下慢帐,他缓缓踱出漓宫。
今夜的御书房,通宵烛光。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身边的黑衣男子抢下他的杯子,“别喝了,小心你现出原形!”
他一把夺过杯子,很是不悦,“难道我是妖?”
黑衣男子大笑,“和妖也差不多!”
“风一天!联今天心情不好!”他手指用力,几乎将青花瓷的杯子捏碎。
“嗬!在我面前也称联了?好!皇上您悠着点,草民不敢叨扰!”风一天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司宸墨叫住了他,“陪我!”
“这大晚上的,你去找你那些爱妃吧!别让人误以为我们有折袖之好!”他嬉笑如常。
“别提妃子了!”他按住头,紧皱双眉,“有什么药堕胎比较管用?拿来!”
“这可难办了!我一向只救人,不害人!”风一天左手拢了拢垂下的发。
司宸墨“霍”地站起来,“这便是救人!我戴这么大顶绿帽子也就不计较了,难道还给人养孩子!”
风一天役说话,握笔洋洋洒洒就写了个方子,“拿去,百分之百打下来!”
“那雪儿呢?雪儿不会有事吧?”
风一天冷笑,“那可说不准!这女人堕胎血崩而死的例子举不胜举。”
司宸墨如拈染上毒药一样,赶紧扔了药方。“没有安全的法子?”
“没有!”斩钉截铁!
司宸墨跌坐在椅子上,继续喝酒。
“宸墨,释怀吧!这是你们欠他的!”风一天收起了他一贯游戏红尘的表情。
“此话怎讲?”
“轩辕夜至今都投有子嗣,不是你和你母后搞的鬼?”
“是她,与我无关!那时我还役进宫呢!”
“还有你的雪儿,听你念叨了那么多年,你不想她恨你就不要这么做!”
酒杯掉落,“她己经恨我了…… ”
“哎,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乃方外之人,对这些情啊爱啊的不懂,告辞!”黑影一闪,
风一天梢失在黑暗中。
对于司宸墨来说,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可更多的麻烦还会接踵而来。
第二天早朝,照例是他在前面当傀儡,太后于他身后垂帘听政。每天的这个时段是他最厌恶的,只盼着早朝早点结束。
终于结束了冗长繁杂的过程,他懒散地宣布了一声“退朝”,便向内宫而去。
“皇上请留步。”御花园中,太后叫住了他。
“母后有何盼咐?”他笑容满面站定转身。
“皇上是急着去见谁呢?那个怀孕的妃子?”太后眉梢扬起轻蔑。
“母后的捎息确实灵通。”他微微一笑,“怎么?母后难道不替儿臣高兴吗?您就快有皇孙了!”
“皇孙?”太后脸色一变,“哀家看是野种才对!”
“母后何出此言?”他亦吃惊不小。
太后冷笑,“母后也是女人,对于女人之事当然清楚!”
司宸墨淡淡一笑,“母后差矣,漓妃肚子里的千真万确是儿臣的孩子。”
“是吗?哀家没听说你宠幸过她?再者,这孩子算起来和封妃的时日也不对!”太后放慢了语气。
司宸墨心底一凉,他的行动竟然受限到如此地步,连临幸哪个妃子都在监视之下…… 可他面上仍然露出恭顺的笑容,“母后,儿臣没必要将每一次临幸都跟你汇报吧?至于孩子时间对不对儿臣自己清楚,这药引童女是儿臣破的处!”
“你…… 你怎么这么糊徐,差点坏了哀家的大事!”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哀家可要警告你,自古红颜祸水,哀家瞧着你会毁在这女人手里!”
“那是儿臣自愿!就算毁了也无怨无悔!”他遥望着漓宫的方向,忽然心急如焚,只希望快点见他时时想念的梨涡笑靥。
“皇上,母后是疼惜你…… ”太后见硬的不行便想以呣子情来打动他。
“疼惜我?”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空蒙,也不再自称儿臣,“既疼惜我,母后怎舍得把孩儿送到那冰天雪地里去?
既疼惜我,为何要让我活得不见天日?若母后果真疼惜我,就请不要动她…… ”
太后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她生生把褪森中的孩子交给家奴带走,眼中蒙上一层雾气,“那个女人,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是!即便儿臣拼了性命,也要保她周全,请母后‘滇重.”他答得笃定,毅然往漓宫方向而去,正午的秋阳在地面将他的影子压缩得很小……
“又在睡?”不知道这是司宸墨几度来漓宫了,每次来雪漓都在睡觉,是刻意不见他吗?
“回皇上,娘娘自有喜以来,明显嗜睡许多。”紫画行礼答道。
他在榻前坐下,手指触碰着她颊上温润凝脂的肌肤,“这么贪睡,扶理应该要胖起来才对,怎么反而瘦了许多?
“回皇上,可能是最近厌食的缘故。
“嗯,待会儿叫御医来瞧瞧。”他站起身看看四周,“还有两个宫女呢?”
“娘娘说想吃点开胃的,秋月姐去弄去了,微络倒是好一会儿没见了。
“嗯。”他四处走了走便离开了漓宫。
雪漓眼睛缓缓睁开,他这算什么?关心她?难道他不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吗?或者有更深一步的意图?可笑司宸墨自觉无趣,随意走进一妃子寝宫,自从把雪漓从洗衣局带回来就没宠幸过任何妃子。
刚掀开珠帘,立时便有人贴了上来,香味扑鼻,“皇上,你都许久没来看臣妾了,你都把臣妾忘了!”
“哪有,联不是来了吗?”他顺手搂住这香气袭人的娇躯,眼睛压根就不去看肩上这人是谁,满脑子堆砌的都是雪漓。
“皇上…… ”温软娇糯的耳语带着一股热气在他耳边挑逗,他男性的雄伟立刻高昂起来,回身抱起她压向床上,直接撕开了她的衣服,头埋在她双峰前蠕动。
“啊一一皇上,琳儿…… 琳儿要…… ”
身下的人不住颤抖,他却突然没有了兴致,琳儿?是谁?好像有些熟悉……
他猛然从她身上起来,自己整理好衣服,大步跨出着寝宫。
“皇上,是不是琳儿做错了什么?”
身后有人悲戚哀怨,他什么也没听见。
“有喜的人吃点什么好?”御书房,司宸墨问风一天。
风一天笑得极为夸张,“我说皇上,前几天你还恨这个野种,恨不得除掉,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司宸墨一脸不耐,“问你话就说,少锣嗦!”
“这个嘛,你得去问宫里撞婕,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他继续笑得很恶意。
司宸墨拿他毫无办法,谁让他是自己的师兄呢?师傅死后基本上是他把自己带大!瞪了他一眼后,他大喝,“曹子瑜!”
“在!”曹子瑜推门而入。
“去弄点开胃的东西,适合有喜以后吃的,送去给漓妃。
“这个…… ”曹子瑜挠挠头,“皇上,臣没害过喜,也永远都不会害喜,怎么会知道什么东西适合?”
这话惹得风一天又是一阵大笑。
“叫你去你就去!你敢抗旨?”司宸墨一阵气恼,气呼呼拂袖而去。
“大师兄…… ”曹子瑜苦着脸向风一天求助。
“叫你去你就去!小心你二师兄一个不高兴砍了你头!哈哈哈!”他大笑而出。
“哼!你们两个都只会欺负我!”曹子瑜无奈,只得苦兮兮地前往御膳房。
司宸墨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竟看谁也不顺眼,回到寝宫也倒头就睡。
不知不觉入梦,梦里还是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孩浅笑梨涡。
恍惚间,便有人大叫,“皇上,皇上,不好了!漓妃娘娘小产了!”
他惊出一身冷汗,梦醒,曹子瑜就在眼前,“皇上,漓妃娘娘小产了!”
原来不是梦!
他一跃而起,匆匆奔向漓宫,漓宫里一片棍乱。
“怎么回事?”他怒道。
“皇上,”秋月哭哭啼啼跪下,“娘娘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喊肚子痛,然后就…… ”
“走开!”他拂开秋月直奔床榻,被眼前的情形吓住。雪漓一身白裙全然变成了红色,就连床单被褥也全是红色,她在床上不停地翻来滚去,全身汗湿,一头青丝如泼墨般散落在床上……
他的心紧紧纠结在一起,上前握住她的手,想要给她力量,“雪儿!雪儿!你怎么了?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
雪漓被肚内腹痛折腾得死去活来,下身不断有液体如泉涌,她觉得自己的生命的力量也如这液体一样,正一点一点,一丝一丝被抽离出去。
她快要死了吗?好痛!她宁可死也不要被这痛折磨!孩子!孩子要掉了吗?她从来就役想过生孩子,即便秋月多么想要她为轩辕夜留一条血脉,她对这个孩子还是很意外。可当它将从它身体里被剥离出去,她才知道这是多大的痛苦!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还有人温柔的叫她,在叫她什么?雪儿?这两个字“轰”的一声,像一声炸雷在她脑子里炸开,震撼连绵不绝地在身体里蔓延,她好想看清楚是谁握着她,可是,剧烈的疼痛让她晕了过去……
她的脸色单薄惨白得像一张纸,她死了吗?怎么突然悄无声息?黑的发,白的裙,红的血,在他眼前展开一副凄美惊惊的画,他的心慌乱到了极点。
“太医!太医来了役有!? ”漓宫里夹然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咆哮……
血依然还在没有止尽地流淌,他的龙袍上拈满了鲜血,他甚至不敢动她,似乎只要一动便有新的血团涌出来。
太医们满满跪了一地,无人敢上前。
“朕养了一群庸医!漓妃如若醒不过来,你们通通提着脑袋来见联!”他大发雷霆。
“皇上!曹侍卫在外求见呢!”紫画上前回禀。
他舍不得放开雪漓的手,那柔若无骨的小手……
她醒着的时候就不能好好地让他握一回……
“什么事?”他对着宫外大吼,不愿意就此松手。
“风先生求见!”曹子瑜回道。在人前他们是不会以师兄弟相称的。
他一拍脑门,他怎么就忘了这个神医呢!师兄的医术可是深得师傅真传,并且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
“快请!”他喜道。
风一天踏着稳健的步子而来,手腕一扬,数枚银针飞出封住了雪漓几个|茓道,血逐渐止住。
“怎么样?”司宸墨仍然紧握了雪漓的手。
风一天脸色凝重,“失血太多,能不能活过来要看她的体质和毅力,我这儿倒有止血和补血良药,缺一味药引
“什么?”
“龙血!”
龙血?那就是皇帝的血?!
“不行!”立刻就有严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后一脸阴沉进了寝宫,“风一天,你怎么可以提这个建议?皇帝怎么可以轻易见血?坚决不行!”她一听说漓妃小产就立刻过来了,幸好她及时赶到,否则皇帝就要做荒唐事。”
司宸墨看了一眼太后,平静地下旨,“拿刀来!”
太后眼见越来越难驾驭的司宸墨,大怒,“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么做可是大不孝,同时也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你如今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甘做不忠不孝之徒!”
司宸墨却对她的话置若冈闻,拿起匕首在自己胳膊上一划,血便很快滴满了一小碗。
风一天取出一包药粉,“用这血将药粉融化,每天三次,连续吃三日,若能醒来,便无大碍。”
“什么?! ”太后惊得差点晕倒,“连续三日?!风一天,你想害死皇上吗?连放三日血还能活命吗?”
风一天笑而不答,司宸墨却皱了皱眉,“母后,役事您就回宫吧!联累了,想休息!”
太后气得浑身颤抖,“好,好!如今娶了媳妇不要娘,这漓妃究竟是个什么妖物?竟能如此迷惑圣心!哀家今天要治了她!”
风一天正在给司宸墨包扎,一听这话,司宸墨便挣脱出来,站在太后跟前,目光凌厉,“母后不要逼儿臣,逼急了可别怪儿臣翻脸不认人!”
司宸墨魁梧的身躯立在太后面前竟有几分威严,太后指着他的手指不住颤动,“你…… 你果真出息了!竟然敢威胁母后!母后在你心中还不如一个宫女吗?”
“她给予儿臣的是母后你远远比不上你的!”司宸墨眼中浮现一层温柔的氦氢,转瞬又变得凌厉,“母后,别告诉儿臣,漓妃小产这事与你没关系?!联会彻查的!”
“你…… ”太后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既然皇上怀疑哀家,就将哀家抬罪吧!”
“儿臣不敢!”司宸墨从太后的眼神里明白,这事应该与她无关!可是那会是谁这么大胆?
“哼!哀家在凤藻宫随时恭候皇上圣驾!”太后这一次终是感到形势比她预料的更加难办!心中对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又哀又怨,这么多年,都是她费劲心机在宫里打拼,可他却始终逍遥自在,对他们呣子不管不顾,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临走,她哀怨地看了一眼司宸墨,儿子?原以为儿子会是她最贴心的人,然而,事实证明,男人都是无情的!无论父亲和儿子都一样!她只能靠自己!司宸墨如今胆子这么大,不就是仗着身边武功卓绝的师兄弟吗?好!一个一个来!
包扎好伤口,司宸墨坐在床边忧心忡忡,麦秆喂药的故事又要重演了!当他把充满血腥味的药一点一点度入雪漓口中时,同时度入的还有他的泪,这药,既苦又咸……
风一天看着他最后满头大汗的样子,摇头微笑,“衰墨,这是你吗?我不认识你了!”
司宸墨无心跟他开玩笑,神情凄然,“师兄,师兄,她能好起来的,对吗?”
风一天不语,他叫他师兄,他很久投叫他师兄了,自从登上皇位,不管是刻意还是无心,他都直呼他的名字,如今,再一次听见他叫自己师兄,心里感慨无数,这女子对他而言果真不一般啊!
良久,他才回答,声音轻若耳语,“宸墨,我没有把握,不是因为担心我的药投有效,而是怕… … 你不是龙…… ”
司宸墨心头被狠狠一击,他不是龙?他不是姓轩辕的!他是条假龙!这是不是叫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就不毒死轩辕夜了!难道这就是惩罚吗?可是,老天如果真要惩罚就惩罚他吧,不要惩罚雪儿,不要让雪儿来代他受过啊。
雪儿,雪儿,若从此你一觉不醒,宸哥哥该怎么办?
他趴在床沿失声痛哭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三天了。
三天来他守着雪漓寸步不离,喂药,擦身,换衣。
风一天看着他摇头,紫画看着他叹自,秋月为太子之子垂泪的同时,心情莫可名状,只有微络,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
似乎感觉到她的手指动了一动,司宸墨惊喜交加,她醒了!她真的醒了!弯弯的睫毛在轻轻颤动,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只有她才有的璀璨光芒立刻泻了出来……
“雪儿?雪儿,你终于醒了!”他忘情地叫她雪儿,想要拥抱她,又怕用力过度伤到虚弱的她。
雪漓闭上双眼,两颗泪滚落下来,“我恨你!滚!”
这四个字像四把利刃狠狠割在司宸墨心上,“雪儿,你在说什么?”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天的焦虑和担心换回的是彻骨的恨吗?
“不要叫我雪儿,你不配!”她的声音嘶哑而干涩,雪儿?原来她不是幻觉,果真有人在她晕过去的前一刻叫她雪儿,只是这个称呼不是他叫的,他这个暴君!雪儿的名字只属于一个人,虽然那人也许已经将她忘记,那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你不配!你不配!这几个字如惊雷在他脑子里回旋,是的,他不配!他什么也不是,不是皇帝,不是轩辕夜,他只是一个私生子,被爹娘遗弃的私生子,还在襁褓里就被送人,在那个冰天雪地的鬼地方练功,走火入魔摔下山的时候却让他遇上一个小仙女,他以为从此找到了生括的方向,可是他和她终究还是相隔十万八千里。她仍然是他心中的仙女,可他,却是个连自己名字都不敢用的窝囊废,别人手中的棋子……
她说她恨他……
恨他什么?毒死了轩辕夜?是吧?自从轩辕夜死后她就对他避而不见。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其实即使他不下毒轩辕夜也活不长久,可他就是恨,看见轩辕夜轻轻易易抱着她从屋顶跃下,看着她在轩辕夜面前笑靥如花,他的心就痛!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耍夺过来,所以,轩辕夜必须死,他决不允许他的女人,他一直不敢碰的女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笑靥如花!
他苦笑,恨吧!就连他自己也恨他自己……
“皇上,漓妃娘娘还有一次药没吃。”紫画端着他的血融化的药过来。
“给娘娘喂!”他平声静气。
“我不吃,端走!”雪漓扭开脸,碗里的腥味刺鼻难闻。
“不吃就灌下去!”
紫画面对他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想不通是为什么,皇上对娘娘如此之好,为什么娘娘一醒过来俩人就变了样。“娘娘,喝吧,这是皇……”
“紫画!”司宸墨及时打断了她,“别废话!再叫个人来,给朕灌下去!”
“是!”紫画不敢再多说。
“我说了不喝就不喝!”雪漓手一挥,药碗摔在了地上,药汁四溅。
司宸墨心一痛,那溅在地上的还有他的血,和他破裂的心。可当他看到雪漓苍白的小脸,倔强的嘴唇,心又软了下去,“再弄一碗来。”他悄声隐退,在外间再一次割破自己的手腕,让血一滴一滴,滴进青花瓷的小碗……
“皇上……”紫画看得泪眼汪汪。
“没事,让娘娘喝了。待会儿去御膳房弄几个清淡进补的汤,让娘娘补补身子。”风一天此时不在漓宫,他一边自己包扎,一边吩咐。
“是,皇上,可是……”紫画欲语还休,最终端着药碗走了。
“紫画,怎么了?”紫画其实是曹子瑜在路边捡的小乞丐,他们在宫外的时候就跟在司宸墨身边了,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如今他派来侍候雪漓,表明了他有多重视雪漓。
紫画停住脚步,红了眼圈,“皇上,你对娘娘这么好,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呢?一个人的心,如果不说,谁能明白?永远也不会明白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他从来就没告诉过雪儿他就是宸哥哥,他该说吗?他能说吗?这是大事,不仅仅关系他一人的生死……
他跟着紫画进入内室,雪漓仍然拒绝喝药。
这个倔丫头,他一时来气,“喝不喝?不喝的话朕亲自来喂!”他说着上前俯身而下,吻住了雪漓苍白的唇瓣,虽然她的唇干燥灰白,可她依然那么甜美,甜美得令他隐忍多时的欲望勃发,他很久没有宠幸妃子了,那些女人没有人是他想要的,他要的只是他雪儿……
可是他不能碰她,这点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一直感觉到他身下的人已经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她,她苍白的小脸因他的深吻泛起了红晕,他心神一荡,这样的她更迷人了……
“吃药吗?不吃朕就这样喂!”他接过紫画手中的碗,喝了一口俯身送入雪漓口中。
雪漓防不胜防,被迫吞下他一口度入的药,尽管血腥味冲得她几欲作呕,她还是推着他急道,“别,别来了,我喝……”
他微微一笑,放下碗,将虚弱的她轻轻抱起,让她斜靠在床头,从满脸通红的紫画手中接过瓷匙,亲手将药喂到雪漓唇边。
“我……自己喝!”雪漓躲着他的眼神。
“还想要朕像刚才那样喂你?”司宸墨沉下脸,以威胁之势。
雪漓一惊,张嘴喝下他喂的药。
“很乖!雪儿,我可以叫你雪儿吗?”他微笑着凝视她粉色通透的小脸。
“不可以!”雪漓拼着全身的力气嘶声拒绝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在她面前自称我。
“为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说了不可以就不可以!你给我滚!暴君!”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反应,看着她反应如此激烈,心中暗暗高兴,他在她眼睛里看见了过去,他曾经对她说,雪儿只允许他一个人叫,是他的专用,她还记得,还记得……
她激动时嘟起的嘴,泪光盈盈的眼睛看起来楚楚动人,“雪儿……”他禁不住凑上去想亲吻她。
这一次她有了防备,“啪”的一声,他脸上挨了一巴掌,“不要叫我雪儿!我恨你!快走开啊!”
虽然雪漓病后初愈,力气不大,但这一巴掌也足以让他震惊,他是皇帝,还没有人敢打他巴掌,就连太后也不会打他,更何况,他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脸……
片刻的愤怒之后,他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犹豫耍不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雪儿,你还记得……”
“皇上,臣有急事要奏!”曹子瑜在外朗声道。
司宸墨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尽数消褪,“紫画,去御膳房传点东西来给娘娘补补。”
“我不想吃!”
“不吃也得吃!等下我再来看你,如果不吃的话再收拾你!”司宸墨有点心烦意乱起来,他不知道曹子瑜到底查到了什么。
“暴君!”雪漓一阵气苦,却隐隐觉得她刚才这一巴掌打上去的感觉为何这么冰冷?竟没有一丝活人的热度!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对司宸墨充满了愤恨。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到底爱不爱轩辕夜,只知道他是宫里唯一一个对自己无害的人,对于他留给自己的孩子,原本更多的是惶惑,如今一旦失去,她却感到了揪心的痛。
这孩子来到她身体里时日并不多,可它毕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母亲的天性使她怜惜这个孩子。是他!是他派曹子瑜进来一碗酸梅粥,说是给她开胃,她刚刚喝下这碗粥就开始腹痛如坠……
为什么他要这么狠?他恨轩辕夜,恨轩辕夜的女人,为什么要单单把她留下?讨厌轩辕夜的孩子,为何不废了她妃子的封号,却要狠心地残杀一个小生命?
我恨你!我恨你!雪漓紧紧揪住身下的床单,几乎抠出了一个窟窿……
御书房内,曹子瑜则在一一汇报他所查来的消息。
“皇上,经查,这碗粥从御膳房出来后就只经过臣和漓宫几个宫女的手,御厨在做的时候我一直盯着,没有下手的机会,紫画更不会害娘娘,而那个秋月臣查过是轩辕夜的宫女,一直对娘娘很忠心,剩下的就是有微络……”
司宸墨微微沉吟,“微络?她不是殷将军府上的人吗?怎么会……”
“哼,皇上,臣也觉得奇怪,亏得这次娘娘小产事件,臣查出一个天大的秘密。”曹子瑜年轻的脸上有些得意。
“什么秘密?”
“原来这殷将军不是别人,竟是前太子轩辕谨!”
“是他!我们找了他那么久,以为他必逃到哪个天涯海角去了,谁知竟然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司宸墨蹙眉,“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啊!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厉害!”
“皇上,臣在想,既然殷雪翼是太子谨,那这殷雪漓入宫的目的……”曹子瑜话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跟了二师兄司宸墨多年,他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是,无论作为臣子还是师弟,他都有责任提醒司宸墨身边潜在的危险。
“嗯,朕自有分寸……”司宸墨双眉紧锁,一些片段在脑海里一一回放。
炼丹日前夕,那个月白风高的晚上,他从凤藻宫经过,轩辕夜抱了个黑衣女子在亲吻,她那身夜行服……
还有那日被太后罚跪凤藻宫,却假装中迷|药,导致的结果是凤藻宫逆血散被盗……
她数度闯凤藻宫的目的是什么?
她是殷雪翼的人……
他微微颔首,明白……可是,为什么那么痛?
“皇上,要不要把漓妃刑拘起来拷问?”曹子瑜试探。
他摇头,“不要,以静制动,如今她在明,我们在暗,仔细盯着。”
“是 ”曹子瑜退下。
不过,不能再让她住在漓宫了!当然,也不能再告诉她,他是谁……
他暗做决定,匆匆往漓宫而去。
“你又来干什么?”雪漓见到他第一眼就没好脸色给他。
司宸墨二话没说,就俯身抱起了她。
“你……你放我下来!”雪漓拍打着他,拼命挣扎,碰到他的手臂,未完全愈合的伤裂开,又渗出血来。
“别动!”他抱得更紧了,“再动你知道我会怎么样!”
“你到底是不是人?还是畜生!?”雪漓涨红了脸,这个时候他还拿那种事来威胁她,他就只会那种事吗?
她的辱骂进一步刺伤了他的心,他冷笑,“是人是畜生就要看你怎么做了!”心中更伤感的是,他的爱人,竟要用这样的手段来保护!他只是想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她而己……
一股紫檀香扑面而来,雪漓看见匾额上的几个大字:太和宫。
太和宫不是他住的地方吗?“来这干嘛?”她质问他。
司宸墨不语,只是把她安置在他的紫檀床上,手臂因伤口裂开而疼痛,明黄的衣袖染上一大块鲜血,他悄悄地将这只手藏在身后,“以后你就住这宫里!”
“为什么?”她惊呼。
“没有为什么!你是朕的妃子,朕让你住哪你就住哪!”
“那你呢?”
他微微扯动嘴角,“朕自然也住这儿!”
“不行!”雪漓一听就急了。
“不行也得行!朕先去看奏折,你先休息吧!”扔下一句命令,他便把自己埋进了奏章里,靳公公不时进来添些茶。
靳公公是宫里的老公公了,司宸墨继位以后才调来太和宫,对司宸墨一直照顾有加。
“靳公公,去御膳房弄点吃的来给娘娘补补。”司宸墨批了一半,忽然想起。
“是!皇上!”靳公公转了一圈回来,果真捧来个食盒。
“皇上先用点吧,夜深了。”他先把食盒捧到他面前。
司宸墨摇摇头,“不饿,拿给娘娘。”
“是。”靳公公进去一圈却马上又出来了,“回皇上,娘娘好像睡着了。”
他哑然失笑,“朕倒忘了,可不是夜深了吗?行了,朕也乏了,你退下吧。”
便有宫女上前给他更衣,他摇了摇手,忍痛脱下粘连在伤口上的沾血黄袍和亵衣。
“皇上!”宫女惊呼。
“嘘——”他示意她别吵醒雪漓,然后换上干净的亵衣在雪漓身边躺下。
她睡着的样子好安静!忍不住圈住她在她唇上偷吻,他叹了口气,如果他们之间永远像现在这样紧密相依,亲密无间该多好!难道这只能是表象吗?
每天睡在这紫檀床上如坐针毡,只有今晚,拥着她在怀里才觉得踏实,似乎拥住了整个世界一样,他微微一笑,管他明天是天翻还是地覆,管他什么奸细或轩辕谨,只要能这样拥着雪儿就够了。
而雪漓似乎有感应,睡梦中居然向他靠过来,蜷起身子窝在他怀里,粉唇微微上翘。他满心欢喜,抱紧了她,深深呼吸着她的发香,却听怀里的她“唔”了一声,“翼哥哥……”
他全身血液凝固……
怀中的柔软在蠕动,似在寻找更舒服的睡姿。他陷在这软软甜香里无法自拔,最终苦笑,行,把我当成他也行……
今夜的太和宫,两人相拥而眠的安宁,是心酸的温馨。
而别处,却有多少人辗转难眠?
新宠琳妃失宠多日,今天突闻皇上把漓妃带进太和宫恃寝……
她知道,皇上从来就不在太和宫宠幸妃子,更不会让妃子留宿太和宫,传说上一次一个宫女勾引皇上,结果完事以后,皇上不但把太和宫的床换掉,还把那个宫女赐死……
可今天,他却让漓妃留宿太和宫!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才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她要在这宫里寻找同盟!
远处最冷寂的那座宫殿住着皇后,传说皇上自登基以后一天也没去过她那儿……
哼!她冷笑,今晚的她也不会寂寞……
………………………………………………
雪漓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亮光刺眼,周身皆是紫檀香,身体己经好很多了,记得昨晚睡得安稳而温暖,就像在翼哥哥怀里一样,难道她是睡在那个暴君怀里?
不可能!他怎么会带给她那样的温暖?她永远记得他如何打她,如何掐住她脖子差点掐死她,他送她去浣衣局吃苦,还说要送她去军营;他毒害了轩辕夜,还杀死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他是个暴君!刽子手!她恨他!
她双手紧紧握拳,想起可降的孩子,眼泪又哗哗掉落。
紫画听见声响,急匆匆跑进来,“娘娘,你醒了?皇上早朝去了,令奴婢过来侍候你。”
那昨晚果真是和那个暴君同床共枕了?雪漓气结,走到外面见东西就砸,一时太和宫的古董全遭了殃。
“这时候的你应该少哭,少生气。”一个温和的声音鬼魅般响起。
“谁啊?”她抹着眼泪看过去,这太和宫可是皇上的寝宫,有谁可以这样来去自如?可来人却委实让人吃惊。
鬼魅!说他是鬼魅一点也没错!一身黑衣,皮肤却白得令女子汗颜。眉目如画,唇若雕刻,那张脸竟比轩辕夜还柔媚……
“你……是人还是鬼?”雪漓哆嗦着问。
来人哈哈一笑,“你说呢?”
这一笑简直便可倾城!雪漓自负美貌,可与这男子一比竟是不相上下!她好奇地站起来,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温热温热的,肤质很细腻……
“呀,你是热的!真是人啊?”她先是一惊,继而拍手大笑,“终于见到人了!终于在宫里见到一个人了!”
男子被她的动作和语言吓到,笑窖凝在嘴边,喃喃道,“娘娘果真与众不同!”
“风一天!你好大胆子!竟敢调戏朕的妃子!”空气里忽然爆炸了一样,有人怒气冲冲而来。
雪漓见司宸墨火气冲天,唯恐自己幼稚的行为危害到他人,连忙冲到他面前,“暴君!你少胡说!是我主动摸他的!”
“你到底有没有廉耻之心?随意摸男人的脸!”司宸墨盛怒之下口不择言。
雪漓呆了一呆,灰白的唇微微颤抖,“是,我本来就没有廉耻之心,所以,没有资格做皇上的妃子,请废了我。”
司宸墨盯着她灰色的唇瓣,心痛和失望纠结,她就这么不想做他的妃子吗?宁可贬低自己也不愿意?但是,这由不得她!她是他在金銮殿御口亲封的妃子,就算废了她,也要他先开口!
“不可能!”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气冲冲地离开太和宫。
雪漓痛苦地闭上眼睛,这句话对她来说等于宣判死刑,这个暴君为什么要绑住自己?明明那么恨他,甚至于她还打过他,他为什么就不肯休了她呢?
她的眼角渗出两颗泪珠,风一天心里一紧,对这个女孩产生莫名的疼惜。上次给她治病并没有仔仔细细看她,今日一见,竟有早已相识的感觉,她的脸那么小,尖尖的下颌似诠释着她的倔强,同时也让人觉得她承载太多,忍不住想去怜爱她。
他伸出手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别哭。”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激发了她更多的泪水,似在发泄一样,居然就停不下来了。风一天从来没面对过女人,更不懂得该如何哄女人,一时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喂,你再哭我叫把你那个皇帝给叫来了,让他治我的罪吧,我宁愿被斩了,也不想被女人烦死!”他最后无奈地说。
雪漓听了,哭声倒是止住了,却更加沮丧,“我真的很烦吗?很让人讨厌吗?”
风一天看着她紧抿的小嘴又开始颤抖,生怕她再哭,“不是!你很可爱,也很漂亮,可是哭泣就丑了,丑得像只小花猫。”
雪漓还是第一次听宫里的人夸她可爱,微微一笑,心里甜甜的,“你叫风一天?好奇怪的名字。”
他点点头,“是啊,凡是被我看中的人,没有一个活得过一天!”
似刮过一阵阴风,雪漓冷颤连连,“不是吧……那你还是别夸我可爱了。”
“哈哈哈哈!”风一天大笑,“我怎么会杀你呢!你是宸……不,你是皇上亲封的妃子,杀了你只怕我也括不长了。”
雪漓嘟起了嘴。“哼!活不长的是我才对!这宫里人人都巴不得我死!”
这宫门一入有多深他如何不知晓,这个小女人委屈的样子让他微微一疼,不禁身后搂她入怀,“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
他头一次对女人有了怜惜之心,他不明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竟然完全不顾他与皇帝师弟方才结束的谈话。
中途折回来的司宸墨跨进太和宫的一刻马上又退了出去,冷眼瞧着屋里这对相拥的人,心情烦乱而苦涩……
看见这一切的又何止司宸墨,琳妃正好往他寝宫走来,眼见司宸墨怒气冲冲,不知什么事,往内,正好看见惹司宸墨生气的缘由是什么……
“皇上……”她心头一喜,还没来得及跪下参拜,就被司宸墨拉住了手腕。
琳妃寝宫,很快便传来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呻吟……
……………………………………
从那天起,司宸墨便没有再回自己寝宫,日日睡在御书房,但是,他并投有忘记下旨好好保护漓妃,一菜一汤,甚至一杯茶都要紫画严加防范。
雪漓的身体逐渐恢复,没有了司宸墨的打扰,她的生活很平静,就像原来在漓宫一样。想起漓宫,她便想起了秋月和微络,自从她来太和宫以后,她便没有见过她二人,只有紫画随侍。眼见天气不错,她很想去漓宫看看她们。
依然是那样的寂寥,漓宫之中竟然空无一人,微络不知去向,秋月也无影无踪。忽记起那个密道,心中感慨万千,便跳入枯井,沿着密道重回太子宮。
如今的太子宮真是一座废宫了,大门紧锁,连侍卫都撤走了,想起轩辕夜,她心中仍然酸酸的。
忽闻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她微感诧异,循着哭声而去,在寝宫后面的林子里见到了秋月的背影。
“秋月,你怎么在这里?”
秋月回头见是她,忙磕头行礼,“奴婢见过娘娘,今天是太子生辰,所以……”
雪漓见地上摆着一些贡品,点了香烛,焚了纸钱,不免赞叹秋月是个忠心的丫头。
“可是秋月,你在宫里私自弄这些如果被发现是要治罪的!”她善意地提醒。
秋月凄苦地一笑,“不瞒娘娘,奴婢此生的使命便是照顾太子和找寻前皇后娘娘的下落,如今太子走了,凭奴婢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皇后娘娘的,生死自然也不放在心上了。只是,奴婢想提醒娘娘,太子上次赠予娘娘的钗很重要,隐约听说好像跟国家存亡有关,娘娘似乎把它遗失了。娘娘现居太和宫,奴婢也很难见到娘娘,所以在这里恳请娘娘务必找回,别落入小人之手。”
秋月的话如同在雪漓心中投下一颗巨石。钗?莫非那就是鸣凤钗?天啊!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遗失了!
浣衣局!她首先便想到了这个地方!
再无心情谈及其它,她和秋月穿过地道,从漓宫回到浣衣局。
自上次浣衣局出事,这儿的宫女就换了一批,原来的全送往军营了。回到她和秋月住的房间,她才觉得自己有多可笑,这么久了,就算真的掉在这里还不被人捡走了?她恨自己的大意!
悔恨之际,屋外有脚步声渐近,有人边走边低语。
“真倒霉!被派来浣衣局,那些太监的衣服臭死了!”
“就是啊!这都怪那个不要脸的漓妃。”
“哪个漓妃?哦!就是那个做药引的童女?天下最不知廉耻的女人?与她有什么关系?听说这浣衣局的宫女一夜之间全部被送去军营当军妓了,这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吧?那个漓妃真不是一般的下贱,一进宫就不知道和谁勾搭丢了处子之身,本来要处死的,后来又勾引了皇上,皇上便封她为妃了,谁知行为不检点,被皇上贬到这浣衣局来,结果呢,没男人了就和女人七搞八搞,皇上一怒之下把浣衣局所有宫女都送去了军营。”
“呀!有这样的事啊!那她也太不要脸了!”
“谁说不是啊!她自己倒好,又被皇上接了回去,真不知道这样的淫荡汝子有什么好!把皇上迷得七荤八素的!”
“也不是吧?我听说是因为她怀了龙种!”
“什么龙种啊!野种才是,听说皇上一怒之下赐了她一碗堕胎药,把孩子给弄下来了!而且听说现在皇上不宠她了,琳妃娘娘才是最得宠的,最近又进来一个梅贵人,美得不得了,那下贱漓妃早被皇上忘记了。”
“真的啊!这些娘娘怎么那么好命呢!”
“死丫头,你不是也想皇上宠幸你吧?不害臊!哈哈哈”
这俩宫女站在门外嘀咕了半天才进来,一头便撞上冷脸站在屋内的漓妃,秋月听她们如此诋毁雪漓,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两个死蹄子,瞎说什么呢?”
“你是谁啊?”宫女不认识她们。
雪漓脸上如冻了一层霜,“我就是你们说的漓妃。”
“啊?”俩宫女先是尴尬,接着从她们身边匆匆走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下贱女人吗?”一宫女低声嘀咕。
雪漓愈加挺直了肩膀,快步走出浣衣局。
秋月从后面追上来,很是担心,“娘娘,别计较那些小蹄子的话……”可是,她话没说完便停住了,她发现雪漓在笑,“娘娘,你没事吧?”
雪漓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充满对自己的嘲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别人爱怎么说是她的事,我管不着,何况,若我自己行为谨慎些,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娘娘,你这么说是在埋怨太子吗?”秋月脸上蒙上哀愁,“娘娘,有些话太子不让我说,但是秋月还是想说。”
“什么?”
“娘娘进宫的目的只怕是为了那只钗吧?”
雪漓大吃一惊,“秋月,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娘娘,有时候人太聪明就会把别人想得很笨。其实太子那天在风藻宫外抓住身穿夜行衣的你就知道你的目的。第二天就是炼丹日,太子反对先皇用这么残忍的办法来救命,但是他的力量太微薄,无法阻止,所以只能采取下下之策。炼丹不是要童女吗?好,他就破了童女的童子身,自然就破坏炼丹了。而在他去漓宫的路上正好抓到目的不纯的你,就拿你开刀了。”
秋月看着雪漓的脸色继续说,“可是,第二天晚上他却被囚禁了,但他后来是真正喜欢你,所以便把耶只钗送给你,这是他唯一可以为你做的事情。所以,娘娘不要恨他好吗?”
不觉,她们又走到了漓宫,雪漓站定脚步,“秋月,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他。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管我吧。”
“是。”秋月仍旧回到漓宫。
夜幕逐渐降临,雪漓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宫女私下谈论的话对她不是没有伤害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如此不堪,说得她好像比青楼女子还下贱。还有她的孩子,果真是这个假皇帝给下的药,想起孩子,悲从心来,无处发泄,也没个知心的人。
轩辕夜没死之前还有他和她一起在星光下渡过漫漫长夜,可现在就只有去找他的灵魂说话了。
对!去找他的灵魂说话,今天不是他生辰吗?此念头一起,她便穿过地道,重新来到太子宮。
“漓儿,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有一颗会是我。如果有一天你独自一人的时候,想起看看星空,它就会对你笑。”
打开窗棂,望着天边最遥远那点模糊的星光,雪漓眼前浮现出轩辕夜温润如玉的笑容,轩辕夜,其实我每一天都是独自一人,可是你在哪里呢?我看不见……
“你果然在这里!你在这干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地道被打开,司宸墨一脸怒气站在她身后。
雪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一句话也投说,对于眼前这个人,她无话可说,也不屑于跟他说话。
司宸墨见她不搭理,更加生气,“今天是他生辰,你来陪他是不是?”
雪漓仍日不答,今天确实是轩辕夜生辰,只是她起先并不知道,也非刻意来陪他。
司宸墨的脸顿时犹如黑云压顶,“跟我回去 ! ”
雪漓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了这个暴君,他不是有新欢旧爱吗?不是已经很久没回太和宫了吗?今天怎么会想起到太子宮来寻她?“我不去!”
司宸墨上前扛起她就走,雪漓拗不过他,双腿乱蹬,“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
他便勒紧了她的膝盖,让她无法动弹,一直从漓宫将她扛回太和宫,并直接将她扔到了床上。
雪漓下意识地抓紧了领口,缩到角落里,“你……想干什么?”
“今日也是我的生辰,所有的妃嫔都知道,就只有你不知道……”
雪漓觉察到了潜在的危险,随乱地扯过被子挡在胸前,似在给自己保护,“那……你就去找其他妃嫔给你贺寿啊,来找我干什么?”
他压抑的怒火被她这句话迅速点燃,他是皇帝,后宫个个女人期待他的宠幸,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把他推给别人,她当他是什么?心中一痛,拉开她胸前拥着的被子,同时连带她一起被拉了过来,钳住她的下巴便狠狠吻了下去。
他呼吸里浓浓的紫檀香令雪漓感到恐惧,她不顾一切咬了一口,口腔里溢满甜腥味。这是她第二次咬他,司宸墨吃痛之余愤随恨尤深,血腥气在他们之间流转,他却并没有从雪漓唇中撤离,反而带有掠夺性地加深着这个吻他要将他的吻,他的气息根植在雪漓的身体和思想内,他要她真正成为他的人!
双手使力,她的衣服“哧拉”应声而开,一直祼露到腰际,雪白的香肩渗透着微微的粉红色,挑战着司宸墨的视觉,他重重地喘自,随即咬在她肩头,在她香肩锁骨自自密密种下他的印记,最后下滑到她胸前,隔着大红的肚兜轻咬她的蓓蕾,终于感觉到她的战栗,他心头一喜,吻变得温柔起来,手抚着她每一寸肌肤,脂腻柔软,光洁如玉,却又困他的挑衅变得炙热美丽……
终于剥落彼此的束缚,雪漓只觉紫檀香如云如雾般浓烈弥漫……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痛,却如此情晰而灼热地刻在她的身体里,同时也烙在了她的心里。咬紧了下唇,眼泪还是忍不住崩了出来……
“雪儿,雪儿,你终于是我的了……”他在她耳边低喃。她的紧致和青涩让他内心狂喜,实在无法压制膨胀到极点的欲望,他不顾她的感受,猛烈地冲刺起来……
没有欢快,没有沉醉,有的只是痛苦和屈辱。雪漓木然躺在他身下,任由他一次又一次在她体内释放他热情的种子,心里越来越高涨的是恨和绝望……
直到他终于筋疲力尽,才缓缓从她体内滑出,带着无限满足和温柔拥她入怀,“雪儿,以后只可以是我的女人……”
她冷冷推开他的手,随意拿了件晨衣,披衣而起。
他被她的冷漠刺痛了心,拉住她的胳膊,声音颤抖,“雪儿……”
她停住脚步,松开手,薄薄的晨衣滑落在地全祼的身体脂光流转,散发着他爱过的光晕,“还不够吗?那快点完了我去沐裕。”声音竟如来自冰窖。
他的心也随之跌入冰窖,她祼呈的身体依然晶莹如玉,美得无以伦比,可他,却再也没有了兴趣,或者说,不敢在有兴趣……
“皇上如果没事的话请放手,并请赐麝香。”她冷淡地背对着他说。
“麝香?你要麝香干什么?”他警惕地皱起了双眉。
雪漓没有答话,只是高仰了头。
他恍然,“你用麝香沐浴?不想给我生孩子?”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
沉默就表示承认?他怒从心起,将她润白如玉的身体重新压在身下,“你愿意给轩辕夜生孩子,却不愿给我生孩子?你什么态度?你是我的妃子!是我的女人!”
他一边怒吼一边从她身后进入她体内开始新一轮的冲击……
雪漓紧闭了双眼,双手紧紧抠住床单,似要把这床单扣出洞来……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睁眼看过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否则,她怎么会看不见他胸前那个紫红色的月牙印记……
“雪儿,雪儿……”他搂紧了身下僵硬的身体,恨不得用自己全部的热力去融化她,融化她的冰冷,融化她的麻木,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这样,他们就不再有距离,然而,靠得越近,心,却更远了……
激流散尽,他覆在她背上,去仍然停留在她身体里不愿出来。
“雪儿,不准,不准洗去我的痕迹,你是我的,是我的……”他把头埋进她如云般散落的乌发,在发香中沉溺,他的呢喃究竟是呜咽还是乞求?
她听不懂,也无法感知,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她的泪,不想流却控制不住的泪,无声地湿润了她的颊,她的发……
“不要叫我雪儿……”这是她唯一想跟他说的话语……
一夜绮色换来的是她更甚的冷摸和憎恨,司宸墨拥着熟睡的她怅然若失,“雪儿,到底该怎么对你?”
拂开她遮面的发丝,泪痕斑斑的脸惹起他无限怜惜,他的唇在她脸上轻轻游移,斑驳的泪痕是咸咸的味道,如过可以,他真想倾尽一切来爱这个女人,可是,他究竟怎么做?”
“皇上,风先生来了!”紫画进来,面对放落的鹅黄罗帐红透了脸。
司宸墨恋恋不舍地在雪漓发间停留良久,柔软的发丝,清新的发香,他实在不想起来。
“皇上……”紫画又在催了。
“嗯,知道了。”他无奈,只得起身下床,紫画默默给他更衣,面对他未着寸屡的身体,她禁不住心随意乱,可他却早已习惯了紫画的侍奉,神色无半点异常。
从寝室出来,他是一夜纵欲的神清气爽,风一天笑着打趣,“精神不错啊!看来咋晚很滋润。”
他苦笑,坐在椅子上,“快点吧,还要去上早朝!”
风一天便收起了笑窨,手在他脖子上微微搓弄了几下,渐渐地竟然揭起了一层皮。人皮脱落后,呈现出一副健美的容颜。同样肤色如玉,却是剑眉星目,线条刚硬,较之轩辕夜柔美的轮廓更显英挺坚毅。
司宸墨揉了揉脸,“舒服多了什么时候才能永远不戴这死人皮啊!半月换一次,太麻烦! ”
风一天笑了笑,“快好了你不是已经找到一支鸣风钗了吗?只要找到另一支就可以了!到时联合藩王反攻你母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坐上你的皇位了。”
“我在寻思,那时我该以什么身份登上皇位呢?端王的儿子?他是异姓王,而且这是我的耻辱。”
“宸墨,考虑我的建议,娶了东南王的女儿为妃,自然就有了身份。东南王是轩辕氏御赐国姓,他的女婿是有资格坐皇位的。”风一天再次提出这个他提过无数次的建议。
“不可能!” 司宸墨脑中闪现出雪漓梨花带雨的容颜,他绝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宫里的妃子已经够多了,虽然全是他一气之下立的,但他心里始终只有雪儿一人,等他以本来面目登上皇位,他就要立雪漓为后。
风一天摇头微笑,这个师弟还是那么痴心,一直不肯娶东南王的女儿就是为了那个雪儿,不过,话说回来,雪儿的确很讨人喜欢,只是不把他这个师弟放在眼里。
他暗笑,“你那个漓妃压根就和你是死对头,你还热乎什么劲儿!”
一句话戳到司宸墨痛处,他烦躁不安,“不是冤家不聚头你知道吗?再说了,这回漓妃还真帮了大忙,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得到鸣凤钗?还有一只钗干脆也放马让她去找,我只要跟在她后面就能白捡!”
“哦?原来是这样?”风一天哈哈大笑。
太和宫一向只有他们几个亲信才出入,就连老太监勒公公不经允许也不得靠近,所以说话一向比较大意,他们一时忘记了雪漓的存在。
而立在门边的雪漓终于明白为什么司宸墨要把自己强留在太和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为了鸣凤钗……
有时候人太聪明就会把别人想得很笨。这是宫女秋月的原话,一个宫女竟比她看得还真切,她真是自作聪明了,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是掩耳盗铃,个个都知道她的真实目的。还有这个假轩辕夜,其实也是一样,戴了个假面具自以为看不到别人,殊不知早有人知道他是假的。
这事必须回去告诉翼哥哥,鸣凤钗已找到,却落入假皇帝手中!
当夜,恰好司宸墨天黑之时没有回来,雪漓去漓宫找到微络,用同样的方法顺利出宫。
此时已是初冬,月亮隐藏在云层中,地面笼罩着阴郁的寒气。
殷雪翼独自坐在花园的石桌边,对着花园的残菊饮酒,不时的长叹和秋风一样孤寂,心中牵年这宫里的人儿是否懂得天冷添衣……
廊上立着守夜的守卫,见一袭黑衣快速奔来,正欲出声,来人撕下面巾,“嘘”了一声。
原来是小姐!守卫笑而不语。
雪漓蹑手蹑脚走到殷雪翼身后,突然蒙住了他的眼睛。
殷雪翼敏锐的听觉岂有不知身后有人之理,不过这小手一触到他,他就知道是谁来了。
“是香儿?”他唇边泻出一丝笑。
感觉到蒙住他眼睛的手抖了一抖,心下笑得更欢,“那是容月?”
小手越来越松……
“我知道了,那一定是小蝶 ”
小手彻底松开……
雪漓满心欢喜被浇了一盆冷水,枉她在宫里出生入死,他却心心念念装的全是别的女人香儿,容月,小蝶,她们是谁?她离开府的时候他明明一个妻妾也投有,才去了多久,就妻妾成群了吗?想想宫里三宫六院的暴君,原来男人都是一样的!不由转过了身,黯然垂泪……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他的朗声大笑,下一秒,她落入熟悉坚实的怀抱。
“傻丫头!我骗你呢!翼哥哥怎么会有别人?”
夜风刺骨,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直钻入她脖子。她仰起泪眼,满目嗔怪,“讨厌!漓儿以为翼哥哥把漓儿忘记了!”说着眸中又凝起了泪珠。
他凝视她泪光盈盈的双眸,楚楚可怜的样子分外动人,不禁搂紧了她,“傻丫头!翼哥哥是这种人吗?我有多惦记你,你知道吗?翼哥哥真后悔,把你送进宫里,如今想你也见不着你,你不在身边,翼哥哥没一日睡得安稳。”
“翼哥哥,漓儿也想你,好想好想……”雪漓眷恋殷雪翼久违的宽厚怀抱,此时心头暖烘烘的,
“漓儿,让翼哥哥好好看看。”
殷雪翼捧起雪漓的脸,彼此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清晰可见。周遭一片寂静,几乎能听见彼此逐渐加速的心跳。
“漓儿……”殷雪翼的声音变得粗噶,雪漓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变化,羞怯地垂下头。
然而,殷雪翼却只在她光洁的额头重重一吻,便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漓儿,翼哥哥舍不得,翼哥哥要等到那一天,风风光光把你封为皇后的那天才舍要你,在此之前,你都是翼哥哥冰情玉拮的漓儿……”
“翼哥哥……”雪漓在他怀中感动得啜泣起来。全世界只有她的翼哥哥是最疼她的,不像宫中的那个暴君,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只对她的鸣风钗感兴趣。
想到鸣风钗她才想到这次回来的目的,“翼哥哥,那个鸣风钗我本来已经找到了,可是却落在了皇帝手里,翼哥哥,对不起,我会想办法再找回来的。还有,那个皇帝他是假的,根本就不是轩辕夜!”
这个消息让殷雪翼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雪漓便把前因后果一一告知殷雪翼。殷雪翼大喜,“太好了!我正在发愁不想被世人冠下乱臣贼子的帽子,现在便有了正当理由起事了!只要找到鸣风钗就继而举行大事!漓儿,辛苦你了,再坚持一段时间,好吗?”
雪漓被他的话说的热血沸腾,拼命点头,“翼哥哥,那我回去了!”
殷雪翼却抱紧了她,不让她走,“今晚不走了,陪我。”他把头搁在她肩商,吸着她衣服里散发出的体香,语气竟有些耍赖。
雪漓懂他,这么多年他一直在仇恨中隐忍,他们相依为命,彼此依靠,若没有对方,他们俩谁也不会走到今天丢,孤独早将他们毁灭了。
她多想留在这个熟悉的怀抱,可是,她知道,这是不理智的她环抱着殷雪翼的腰,近似怜爱地说服他,“翼哥哥,不行,如今 他让我住在他宫里,如果他回来见不到我,只怕……”
雪漓的话让殷雪翼感到慌乱和恼怒,“你住在他宫里?你们的感情很深了吗?漓儿,你在乎他的感受?你和他……”
雪漓涨红了脸,急了,“翼哥哥,漓儿发誓,心里始终只有翼哥哥一人,漓儿好想为翼哥哥守住这清白的身子,可是,漓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漓儿身不由己,漓儿好脏是不是?好脏好脏!”她想起司宸墨对她的侮辱,羞愤交加,大哭起来。
殷雪翼心如刀割,他真是昏了头了,才把雪漓送进宫受这份委屈!
他慌忙搂紧了她,抚着她的头发,“漓儿是翼哥哥不好!翼哥哥该死!漓儿不脏,一点也不脏!论发生什么,漓儿在翼哥哥心里都跟从前一样!”
如此这般重复了好一会儿,雪漓才悲悲切切地抬起头,泪眼汪汪,“真的?”
“真的!”殷雪翼点头,低头吻去她腮边的泪珠。他叹了口气,又道,“漓儿,真是委屈你了!上次小产恢复过来没有?真危险!”
“你怎么知道?”雪漓很诧异,这件事怎么从宫里传了出来?
“傻丫头!你以为翼哥哥把你进进宫就百事不管?我可是时时关注着你呢 !”他宠溺地用唇碰了碰她小巧的鼻尖。“不过,继续这样下去太危险了,翼哥哥有样东西给你。”
他拉着雪漓回到书房,拿出一瓶药递给她,“这药对人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男人吃了以后便会逐渐丧失生育能力!”
“翼哥哥,你要我……?”雪漓拿着药,后面的话问不出口。
“是的,拿去下在假皇帝的饮食里,茶水里都日以,这样你就不舍再怀上他的孩子而受罪了!”
“哦,知道了,那我回去了!”她红了脸,准备夺门而出。
“傻丫头 !”殷雪翼又把她拉了回去。
“怎么?”雪漓一双乌眸亮晶晶地盯着他。
“给翼哥哥抱抱再走啊 ”烛光映在他眼中,发出昏黄温暖的光。
雪漓不由自主眼一热,投入他怀抱,难舍难离……
从将军府出来,双肩已携满温暖,室外的冬夜都不再寒冷。
她唇角噙着笑,那种感觉叫幸福,只要想到翼哥哥她就是幸福的,为了他做任何事都是幸福的,哪怕要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心中暖融融的,她不由加快了步伐。忽然,黑暗中破空之声而来,她下意识闪避,竟是一支箭。
暗叫一声不好,便有无数支箭朝她射来,她就地一滚,小臂上还是中了一箭,又麻又痛,小时候听翼哥哥说过,如果伤口发麻就表示兵器上浸了毒,这种时候更加不能跑动,否则必然毒气攻心,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坐以待毙吗?
竹箭破空之声再度袭来,她想站起来却两腿发麻,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腿上也已中箭……
或许是天要亡她!
“翼哥哥,再见!”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心中无半分后悔和埋怨。
然而,身体上并未感到预料中竹箭刺入的痛,只听一阵乒乓碰撞之声之后,她腰上一紧,被人拦腰一抱,离地而起。
睁开眼,来人一身黑衣,亦以黑布蒙面,眼神似曾相识,更让她熟悉的是那若有若无的紫檀香……
是他?是他吗?
雪漓莫名心跳加速,她总是害怕与紫擅的气息过于接近,那夜在他身下的感觉像噩梦,让她心悸,让她战栗……
他抱着她跳上一辆马车,马车立刻飞驰起来。
“痛不痛?”面下下他的声音急切而温柔。
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会是他吗?“你是谁?为什么救我?”她傻傻地看着他问。
他有些恼怒,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他一把扯下面巾,“是我!不知死活的东西!
其实是关切,但听在她嘴里却是责备。
他顾不上管她的感受,双手扯住她衣服一拉,便露出半壁雪色香肩。
“你干什么? ”她恼怒地去拉衣服。
“想快点死就继续犟!”他轻吼一声。
原来他是给自己治伤……
“哼!那么狠毒!”他凝视着伤口,低声咒骂。
而后从靴子里拿出匕首,“忍着点!”他柔声吩咐一句,便用匕首在她的伤口处划开一个叉,她疼得咬紧嘴唇。还是忍不住哼了出来。
“知道疼了?下回还到处乱跑吗?”说完便低头在她手臂上吮吸起来。
“喂你……”雪漓很惊讶,他这是在干什么?给她吸毒吗?这很危险他不知道吗?他也很有可能中毒!
“别动!”他抓紧了她的手臂,吸一口,吐一口,直到血液变成鲜红才罢休。
接着又用匕首划破了她的裤子,当她雪白的大腿明晃晃地闪耀时,她羞得满脸通红,急问,“你这又是干什么啊?”
他义正言辞,“你的腿也受伤了!”
“是这边啦!”雪漓又恼又羞。
“哦!”他失笑,“我看见你就意乱情迷,找不着北了!”
“你……无耻!”雪漓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对他的轻薄怒言相向。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嬉笑,“若非我无耻,你已经毒发身亡了!”说话间又划开了她另一条裤管,她的伤却在大腿上。
司宸墨朝着那抹雪白吮吸下去,因为在救人,所以并投有想太多其它的东西,倒是雪漓,眼看自己已经衣不遮体,大半个身子祼露在外,便羞怯异常。他的唇在她腿上努力吮吸,就好像在轻吻她一样,牙齿不时轻划着她的肌肤,带来别样的刺激……
待血色变红,肌肤也不那么麻痛,他的吮吸便更像挑逗了,雪漓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司宸墨发现了她这一变化,拭去唇角残余的血渍,邪魅一笑,凑到她耳边低语,“是不是……想要我爱你了?是回宫还是就在这儿?”
雪漓对他这副模样厌恶至极,愤恨地扭过头,置之不理。
他也不再多语,将她的伤口稍加处理,便抱了她在怀里。
“放开我 ”雪漓微微挣扎,却因拉动伤口而疼痛。
“别动,你再动我就不客气了!”他被她的扭动弄得血脉膨胀,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更惹起了他强烈的欲望,而他知道,血液流动的加速对他不利……
雪漓被他一说登时满脸通红,因为坐在他身上的她分明感到了抵在她身下的某物的坚硬……
她羞红脸的样子如迎风招展的桃花,他心中一荡,禁不住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缓缓向她靠近,她想避开,却想起了他的警告,再加上稍稍一动伤口都会疼,便不敢乱动,眼看他的唇靠她越来越近,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当他即将覆上她粉嫩唇瓣时,却突然停住了,他想起自己刚刚为她吸过毒,这样会不会把毒度给她?
雪漓心慌意乱良久,都不见他有举动,微感惊讶,抬起眸。他忽而灿然一笑,笑得邪魅横生,“失望了?我不想在这里,回宫吧,回宫以后我好好疼你 !”
雪漓急了,一拳打在他身上,“你个下流胚,胡说什么呢!”
他看着她,不言不语,只是微笑,笑容里有些凄迷,他就喜欢看她又羞又恼的样子,娇俏可爱,永远也看不够,而事实上,她满面朝霞的粉色娇颤在他的视线里已经越来越模糊,她不知道,他的背上也中了一箭。
就在他为她隔开那些浸了毒汁的竹箭时,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背,他不想让她发现,所以将箭拔出,这样血液流动得更快了,而她对他的“引诱”,也加快了他的血流速度,同时也加速着毒素在他体内的流动……
“雪儿,雪儿……他看着她的脸一会儿近,一会儿远,一会儿颠倒,便抱紧了她,叫着她的名字……
“你……你怎么了?”雪漓发现他有些不对劲。
“雪儿……我……”他觉得自己的眼皮开始粘黏,想说话,舌头却不听指挥。
“喂,你说话啊!别吓我!你怎么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喂,皇上!皇上!”她拼命摇着目光散乱的他。
他勉力支开眼皮,“我……叫……墨,叫我墨……”说完头一歪,昏迷过去。
“喂!皇上!墨!你醒醒,醒醒啊!”她拍打着他的脸,他的脸冰冷异常……
“喂!赶车的!是谁在赶车?皇上出事了!”她掀开帘子朝外喊。
赶车的是曹子瑜,一听雪漓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全怪你!如果不是为了救你皇上会受伤吗?还不让我去,非说什么得自己亲自去!哼,都说红颜祸水!你就是那祸水!”
雪漓被他一吼,更加没了主意,“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回去找风师兄!只有他才能解百毒!”
风师兄?雪漓想到了那个柔媚如鬼魅的男子,再垂眸凝视怀中的他,脖子已经泛出隐隐青气,这是中毒甚深的表现,可他脸上却依然润白如玉……
人皮面具?她听说过这个词。人皮面具下的他会有怎样的容颜?如轩辕夜一样柔美?如风一天一般邪魅?仰或如翼哥哥英挺?
好奇心起,指尖便触到了他腮边,没有丝毫热度的皮肤比她指尖更冷,她手指微微一抖,从他腮边离开,还是不看了吧……
一回宫,皇宫里就陷入一片混乱。
解毒,探视,太医和妃嫔把太和宫挤得水泄不通,雪漓陷在角落里,似乎这一切与她再没关系……
“漓妃在哪呢?”太后一番哭天抢地后突然想起了她。
众人的目光便集中在她身上,自动给角落里的她让开一条路。
“臣妾在。”太后很久没找她麻烦了,雪漓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胆漓妃!私自出宫,连累皇上龙体受伤,其罪当诛!来人,将漓妃拿下,关进天牢!明日午时处斩!”
真快!雪漓唯一的感受便是如此!在皇宫里的一朝一夕,死这个字随时在敲警钟!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天牢!她苦笑,这是她第二次进来了!
冰冷的地面,冰冷的墙壁,不知外面日升几何……
不,她不需要知道,因为她根本就只有一天时间可以活……
唯一惦念的是将军府里隐忍多年的他,相依为命的他,没有了她的日子,他会不会孤独?
微络!她要见微络!
摇动监牢的铁门,她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吵什么吵!”被吵醒的看守极不耐烦。
她褪下身上全部首饰穿过栅栏塞到看守手中,“这位爷,我想见一个人,麻烦你寻个方便。”
守卫掂了掂,眼里闪过满意的光……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微络便来到了天牢。“小姐,什么事?”
“微络,我……可能没有机会再见翼哥哥了,你想办法要他带你回去,别留在宫里,我知道你的心事,以后翼哥哥就拜托你照顾。”微络一直都喜欢殷雪翼,她明白,可是,殷雪翼心中只有她。
她的话让微络有些动容,“小姐,何以这么说?说不定到明天事情还有转机呢?”
转机?雪漓摇头,“太后一直看我不顺眼,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还会给我转机吗?”
“皇上啊 !其实我觉得皇上对你还是很不错的,你知道吗?你上次小产差点死去,是风先生开了一味药,药引是龙血。皇上每天割腕放三次血给你入药呢!也许他会救你。”
“你说什么?”雪漓大惊!“我喝的药是他的血?”难怪好难闻的血腥味!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了,他内疚吧?是他弄掉了她的孩子,所有内疚……
“是啊!所有我想皇上一定不会想要你死。”微络暗自观察雪漓的脸色,她希望雪漓能感动,若雪漓此次真的死了,也就罢了,如若被皇上所救,她希望雪漓能因感激而爱上皇上,这样就没人和她抢殷雪翼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给翼哥哥带个信,就说漓儿辜负了他的重托,只愿来生再和他相见!”雪漓眸中蒙上一层雾花,眼前不断闪现的是殷雪翼背着她在血流成河的尸体堆里爬行的画面……
“小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带到的!微络先回去了!”微络微微一笑,转身离去。雪漓的话她确实会带给殷雪翼,但不是今晚,谁敢保证殷雪翼一旦知道雪漓待斩的消息会不会不顾一切来救?好不容易可以除掉雪漓,她可不想失去这么个好机会……
天牢的墙壁高得不见天日,所以,在天牢中也分部清白天黑夜,只有火把和油灯整日燃烧。明明里面还是黑漆漆一片,外面却已是午时了……
“带人犯殷雪漓!”
铁链声响,雪漓被押向了刑场,至此,再无一点生还的心念……
这就是南门菜市场。
雪漓曾无数次听说过这儿处决人犯,可她从来就没有勇气来看,那是多么残忍的事啊!
正所谓世事纷纭,她今天却成了他人观看的对象。
站在囚车上一路走来,下面的老百姓一直对着她指指戳戳,不知谁喊了一声,“砸死那个贱女人!”便有无数鸡蛋菜叶向她砸过来,间或还有石头砸在头上,生生的疼。
似乎有液体在额上蜿蜒而下,双手被缚,无法擦掉,便低头在肩膀上一蹭,有黄黄的,红红的颜色抹在了雪白的囚衣上,是鸡蛋,也是血吧……
为什么百姓会骂她贱女人?直到宣斩的时候她才明白。
只听丞相宣布刑部给她的罪名是:“人犯殷雪漓,身为当朝妃子,不知廉耻,私自出宫与外臣做出不伦之事,有违三纲五常,大失皇家脸面,并勾结乱贼,暗杀皇上,是以处极刑,斩立决!”
立时,人声鼎沸,围观者皆一副鄙夷之色。
雪漓忽而笑了,原来世间的黑白是非竟是这样来的!她是贱女人?呵呵,也许是吧……从进宫开始就有人这么说……不过,人之将死,这还重要吗?几年后,人们就会彻底忘记这个叫殷雪漓的所谓贱女人……
逝者如斯,芸芸众生,谁会记得她呢?
刽子手将她按在地上,刀起……
雪漓最后一眼环顾这个世界,人群中一闪而过的是谁熟悉的脸?翼哥哥!是!是他!那张脸即便化成烟尘她也不会忘记!他来干什么?救她?干万不要!她在心底疾呼,不要救她!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朝廷对抗,救她只会给他自己带来灾难!
她闭上眼睛祈祷,快点吧!如果一定要死,就让她和活着的人都少受点苦……
“哧”!“当啷”!先是某物破空而来的声音,接着便是金属相撞……
周围的人群沸腾起来……
发生了什么?雪漓迷茫睁开双眼……
“大胆!谁敢击落行刑大刀!”监斩官在怒喝。
雪漓这才发现刽子手呆在原地,他手中的刀已断为两截……
翼哥哥?这是她的第一个猜想。但接踵而来的马蹄声推翻了她的猜测……
“是朕!”谁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敢称朕的也只有他罢了……
他不是中毒昏迷吗?
监斩官刘丞相从监斩台滚落下来。“臣刘林然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宸墨未穿龙袍,一身白衣在马背上翩然飞舞,眉目如画,面色如玉。在与雪漓目光对视的瞬间,他翻身下马,直奔她而来。
“雪儿,你还好吧?”他冰凉的手指擦着她脸上的血渍和污秽,一双深不见底的乌眸,火焰和疼痛在不断交替。
雪漓忽然觉得看不懂他,他舍命为她吸毒?他不顾自己伤重来刑场救她?为什么?为了鸣凤钗?那他眼里那抹纠结的疼痛是什么?不明白……怎么也不明白……
他将她抱起,跃上马背,紧紧抱着她,似乎稍一松手,她就会从他怀中消失。
“刘丞相!朕能不能带走朕的妃子?”他冷声喝问,言语间的冰冷有如刀刃。
刘丞相慌忙跪下,“皇上恕罪,微臣岂敢!”
“你不敢?你不是说朕大胆吗?”此话声不大,音不高,却足以杀死刘林然一百次!
刘林然即显慌乱之色,“微臣只是尽忠职守,不知皇上驾到,微臣该死!”
“刘林然!你确该死!大越法规,死罪必须皇帝御笔亲批,朕还没死呢,你就来越俎代庖了?”
这句话可把刘林然吓得半死,头磕在地上咚咚直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微臣也只是奉太后懿旨办事,请皇上明察!”
司宸墨冷哼,“这事,朕一定会彻查!回宫!”
“是!”
他一骑当先,身后曹子瑜带众侍卫跟随,快马加鞭往皇宫而去。
身后,刘林然眼中嫉恨的光芒一闪即逝……
人群中,殷雪翼和东方止悄然隐退。
“这皇帝好像对你家漓儿果真情深意重啊!”东方止含笑观察殷雪翼脸色。
殷雪翼登时阴沉了脸,“你不说话没入当你是哑巴!他不来救我也准备出手了!”
“是吗?”东方止微笑,“我看未必!你不至于如此不冷静吧?”
“冷静?这时候你叫我冷静?漓儿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她死?”殷雪翼愤愤不已。
“你不会出手!否则你就不是殷雪翼!儿女情长,国仇家恨孰轻孰重你比谁都分得清!不然我东方止就看错了人,你也就不值得我辅助了!”东方止对他的性格拿捏得无比准确。
“你……把我说成禽兽了吗?”殷雪翼气恼至极。
“江山社稷本来就建立在亲人血仇人骨的基础之上,你把她送进宫那天起你已经是禽兽了!”
东方止摇着折扇远去,徒留殷雪翼望着皇宫的方向,冬天的风寒冷而锋利,吹进眼睛,眼眶干涩疼痛……
不会,我不会抛下漓儿……
“将军!微络可以回来了!”寒风凛冽,随风入耳的是早己走远的东方止悠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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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皇宫再度陷入混乱,司宸墨一骑白马,扬起微尘,闯过红墙,直接冲进内宫。
太和宫外,跪了一地妃子,皇后为首,太后端坐在后。
雪漓被这阵势惊住,在她的经历和意识里,觉得女人是比男人更可怕的人群。情不自禁往司宸墨怀中缩。
司宸墨似有感应,双臂搂紧了她,柔声低语,“别怕!有我!”
只是,他的怀抱好冷,雪漓紧贴在他胸膛,仍然感觉不到他的体温,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冷的人?
司宸墨对眼前这群人视若无睹,下马,依然抱着雪漓,径直往太和宫内走。
“皇上请留步……”刘皇后保持下跪的姿势,用膝盖行走,紧跟他身后。
司宸墨脚步停滞,亦不愿回首,冰冷地甩出一句话,“你是谁?”
刘皇后犹如遭遇雷击,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双目噙泪,“皇上想必国事繁忙,竟忘了结发之妻。”
“结发?”一缕嘲讽的笑在司宸墨唇边漫开,“今日你父亲在刑场越俎代庖,你又要干涉朕何事?这家国天下究竟是朕做主还是你刘家做主!”
刘皇后本就是不受宠的皇后,自司宸墨登基以后连面都不曾见得,今日受众妃嫔和太后挑拨,自以为自己皇后的地位颇受众妃嫔尊重,才在太和宫拦驾,此时受司宸墨如此抢白,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一时便涨红了脸。
太后恨刘皇后的不争气,狠瞪了她一眼,亲自上前,“皇上,皇后也是看你不爱惜龙体,替你忧心呢!”
“忧心?”他冷笑声分外刺耳,“只怕盼着朕早死吧!”
说完竟丢下一行众人不管,自顾自往内走。
“皇上,臣妾恳请皇上为家国社稷诛斩妖妃,臣妾愿一死铭志!”皇后不知哪根筋不对,居然想出这么要挟司宸墨的法子,拔下发上金簪,对准自己咽喉。
可惜,她这步棋大错特错了!如果眼前此人是轩辕夜,或许还会对她有所怜惜,只是,他不是轩辕夜,皇后的存在只是太后的意思,为了笼络丞相而己……
司宸墨甚至不屑于回头,淡淡地说了句,“你要死就死吧,记得别把血洒在地上!”
刘皇后此番是真的绝望了,哀嚎一声,金簪便往咽喉刺去。她身后的琳妃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娘娘千万别冲动,你这么做不是给皇上增加烦恼吗?为臣妾的,最重要便是给皇上分忧啊!”
琳妃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司宸墨的举动,希冀自己的温柔体贴能换来只字片言夸奖之词,然而司宸墨却只是冷冷回了句,“没事都下去吧,是不是嫌朕伤得不够重,非闹得朕无法休息吗?”
失望在琳妃眼眸里渐渐扩散,心中便对雪漓的恨又增加了几层……
而刘皇后对这个男人,对这群女人更是看了个透彻。
人一旦寻死,却又没能如愿而死,往往会在性情上大变,原本她在她的风仪宫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偏偏琳妃要带人来搅乱她的生活,约她一起肃清皇帝身边的蛇蝎美人。
她本无意参与后宫纠纷,但是,琳妃句句中肯,说的完全是为皇上的安危健康考虑,而她,当朝受冷落的皇后,是爱他的。从他娶她进门,把她变成女人,他们之间有过春光绮丽的日子,这一切在漓妃进宫以后就变成了回忆。
所以,她最终答应了琳妃的请求,以后宫之首的名义率领众妃嫔力谏皇上除掉漓妃,想不到,太后对她这个想法竟也十分赞同,因而,才出现今日太和宫这一幕。
但是,她失败了,这是预料中的,如果美人易戒,就不舍有苏妲己乱世,她本就做好了一谏二谏三谏的准备,她没有预料到的是,她在她所谓的丈夫心中竟如此不堪,连死谏都用上了,他也无半点动心……
而身边这些女人呢?起初说得冠冕堂皇,义愤填膺,到了关键时刻,竟然个个谨遵中庸之道,琳妃竟然还夹枪带棒……
她懂了……
人和人只有利益的关系……
所以,她要拿回自己的利益……
强迫自己吞下苦涩的泪水,她平静地说,“臣妾错了,请皇上原谅臣妾的不懂事,臣妾告退!”
盈盈拜倒,她转身离去,皇后的凤冠在风中微微颤动,枪打出头鸟,她怎么就去做这只傻鸟呢?轻轻冷笑……
雪漓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仿似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你们还不退下吗?”司宸墨的声音很坚硬。
是的,坚硬!雪漓听在耳里,犹感这坚硬得异常,似乎是很费力才说出这句话,还有,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好像已不堪她的体重。
“皇上,你……放我下来吧?”她认为他抱自己抱累了。
“没事,我抱得起!”他双眼微闭,眉头轻蹙,眼前感到一些眩晕。
“皇上!你怎么了?快放了我呀!”雪漓挣扎着要下地,却被他抱得更紧。
“雪儿,我不放,放了你,你又会跑,对不对?我不放!”他星眼迷离,喃喃细语。
雪漓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竟烫得惊人,“皇上,你快放了我!叫御医来呀!”
“答应我不走!”他有些头重脚轻了,说话像梦呓一般,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
雪漓无奈,只好哄着他,“好,我不走,一定不走,你先放了我。”
司宸墨脸上露出一缕满意的笑容,将她放下,自己却再也站立不稳,整个人靠在了前面的她身上。
雪漓伸出手环拥着他,想扶他进寝宫,只听他一声重咳,大口的血喷了出来。
侍卫们惊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把他扶了进去,他的后背,被箭刺中的部位,鲜血早己染红了白衫……
雪漓手上腻滑粘稠,举起一看,竟是满手殷红,她眼前一晕,便坠入了令她眩晕的红色……
风先生来了,御医来了,她又成了多余的人。
不过,总有人惦记她。
“来人!带漓妃进凤藻宫!”
凤藻宫?她去过多次了,太后?雪漓只是觉得可叹。他是她的儿子,她竟然对他的伤毫不关心,只记得来找她这个小小妃子的麻烦,果然是皇家啊!她忽然明白了司宸墨身上的紫檀香为何而来,一个连母亲都要防范的人其实也很可怜,虽然在她心里,更多的是对他的恨……
“把她关进去!”随着一声冰冷的命令,雪漓身后的铁门“哐当”关上,整个世界变成一片黑暗。
“不要!”她凄厉地叫喊出来,在铁门上拼命拍打,“不要关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黑!是她最惧怕的东西!冷!亦是她最怕!
她缩在角落里,周遭一片黑暗,她犹如陷入巨大的黑色旋涡,寒冷和恐惧将她吞噬,撕咬……
幼时那些可怕的梦魇仿佛变成了真的,黑暗中有猛兽,有鲜血,有娘凄厉的呼唤。
她紧缩在墙角,双手捂住耳朵,痛苦不堪,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幕,翼哥哥拉着她躲在角落里。那一晚,天也很黑,娘被士兵追到,一个士兵打着火把,另一个士兵撕开了娘的衣裳……
她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听见娘凄厉的哭喊,只听见士兵张狂的大笑,翼哥哥则闭了眼睛,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最后,她惊恐地看着士兵一刀捅死了赤身祼体的娘,那一刻她咬破了翼哥哥的手指,咬出了血……
从此,她怕黑,怕听见黑暗中娘的哭喊,怕听见士兵的狞笑,怕娘的鲜血染红她所有的回忆……
可是,只要有翼哥哥在,她就不会害怕,翼哥哥会保护她,会抱着她唱歌,翼哥哥还说过,会照顾她一辈子……
“不要!不要欺负娘!”她的哭泣变成低低的呜咽,密不透风的暗室使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翼哥哥,漓儿怕,翼哥哥,抱漓儿,漓儿要听翼哥哥唱歌……”她的记忆停留在殷雪翼的温暖笑容里,而后便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这次还能醒来吗?谁会来救她?
在最无助的瞬间,她却莫名忆起了那淡淡紫檀香,会在她每一次危险时刻飘近的紫檀香……
而这紫檀香的气息似乎越来越浓烈,她贪婪地呼吸,她需要透气,否则便会死去,紫檀香的味道此时成了世界上最好闻的气味,她唯恐这气息会远离,“不要,不要丢下我,我怕,好黑……”
他叫什么名字?雪漓皱起眉头努力回忆,“墨,不要丢下我,我怕黑,墨,墨,快来救我!”
“你在叫什么?是在叫我吗?”为何会有一个惊喜不已的声音,好像也不那么冷了……
雪漓吃力地张开眼,眼前果然是“轩辕夜”那张脸,可是她知道,这是他,是那个叫墨的人,淡淡的紫檀香什么时候变得不再那么令她恐惧?而且那张脸上明显刻着喜悦和关切。
雪漓噩梦初醒般大哭,“我怕!你为什么随她们把我扔在黑屋子里不管我?好黑,好冷!我讨厌你!讨厌你!”
他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让她们把你扔在黑屋子里不管你了?”
“你扔了!就是你!你和你母后都是坏蛋!只会欺负我!我恨死你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哭闹的声音更像撒娇……
他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心疼无比,赶忙搂紧了她,吻着她满脸泪痕,“雪儿乖,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行不行?对不起!不哭了!再哭成丑娃娃了!”
雪漓难得的一次撒娇撒泼,一旦发作还无法收拾了,“就哭就哭!我要把这黑屋子哭倒了,看你们拿什么来关我!”
司宸墨哭笑不得,只得由着她哭,“好,你哭,你哭,把皇宫哭倒了都没关系,可是我不明白,这哪里来的黑屋子啊?”
雪漓这才擦了擦泪,抽抽搭搭环顾四周,这不是太和宫吗?她不明白了,“可是,我明明被那个老妖婆关进黑屋子里去了,又冷又黑的吓死我了,是你救了我回来吗?”
司宸墨愕了愕,忽然大笑起来,雪漓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不过,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不禁揉了揉眼睛,确认是他没错啊!可是,现在的她很好笑吗?她垂下头……
“傻丫头!一个人缩在墙角睡着了,深更半夜,衣衫单薄能不冷吗?冷得做恶梦了吧?梦见可怕的东西了?”他目光柔和,忍不住在她傻乎乎的脸上轻吻了一下。
雪漓被他温柔的语气惊呆了,竟然忽略了他的偷吻,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看着这个截然不同的他。
他不禁笑了,毕竟还是个孩子!才十六岁,殷雪翼也太狠心了,竟然把这么个傻傻的孩子送到宫里来!
不过,他得感谢殷雪翼,否则他永远也见不到他的雪儿了!
“雪儿,睡吧!”他在她额头上一吻,将她从地上抱起,发现她还是一身囚衣,便叫了紫画打来热水,让她沐浴更衣。
他亲自试水温,亲自抱她去浴桶,当然更愿意亲自为她解开衣裙,亲自给她擦洗。只是雪漓不愿意。
她捂住领口,“你出去!”
“好,我出去!”他亦只一笑,依言出去。今晚他已经够满足了,能听见雪漓在噩梦时叫他的名字,对他来说是最大的收获,证明他已经住进她心里了,至于她的美丽,他已经尝过,不否认,永远也尝不够,但现在他不想再用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品尝……
雪漓见他笑得诡异,唯恐他像上次那样突然折回,补充了一句,“你是皇帝,别忘了君无戏言,若再进来,就丢了你皇帝的脸了!”
他摇头微笑,“我不进来,你放心吧!”忽又回头很邪恶地一笑,“我在床上等你!”
雪漓立刻窘的满脸通红,逗得他哈哈大笑,这个傻丫头,本就是他的女人了,她身上有什么地方不是他所熟悉的?前次小产那会儿全是他给她沐浴擦身,居然还那么害羞……
今日的太和宫气氛有点奇怪……
这是雪漓的直接感受。
她开始细细整理自己的思路。她的目标是鸣凤钗,现在鸣凤钗明显是在他手中,她必须取得他的信任,此其一;
其二,她在这宫里无任何依靠,而且人人恨她入骨,随时都会有送命的危险。从近来发生的事来看,这个皇帝倒并不想害她,反而常常救她,且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为了鸣凤钗,他可以利用她,为何她就不能利用他呢?至少,他能保护她不受伤害!
记得当初在浣衣局时,秋月就对她说,要想不被人欺负,只有自己变得强大,孤独如她,在这宫里要想自己变得强大谈何容易?唯一的渠道便是依附强有力的力量,皇帝,无疑是最佳人选!虽然如今他事事仍受太后牵制,但在保护她这件事上,她确实从未见他含糊过!就这样!
思路一通,她便决定,好好和这个皇帝相处,一旦得到鸣风钗立刻脱身出宫,别小看和皇帝的关系,一旦处理好了,就连出宫都容易很多!对!问他要一块出宫腰牌,自己便可随时回家看翼哥哥!
只是,有一个问题比较棘手,如果他要宠幸她,该怎么办?
“雪儿?还没好?再没完我进来了!”外面响起司宸墨的声音。
她吓坏了,应了声“来了!”便匆匆忙忙从浴桶出来,随便批了件晨袍。边走边想,他又叫她雪儿,他老爱叫她雪儿,真是无奈……
“雪儿,过来!”他躺在床上招了招手。
她低着头,慢吞吞地朝他走过去,还没靠近他,便觉得手腕一紧,被他拉入他怀里。
她脸上迅速染上一层红晕,使她看起来更加诱人。
他小腹一紧,顿觉热热的东西在膨胀,手指在她灿若桃花的脸颊移动,雪漓只觉得痒痒的感觉在皮肤上蔓延,不禁缩了缩脖子,往他怀里钻。
她娇羞的样子使他再也按撩不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便探入她晨袍里面,脸上浮起戏谑的坏笑,“雪儿,这是在引诱我吗?”
雪漓猛然醒悟,他冰凉的手此时正包围着她胸前的柔软,而她仓促之下竟然忘记了穿肚兜。
她恨不得打自己耳光,怎么这么不小心!还被他误会她勾引他!她急声辩解,“没有!我不是……”
他根本不容她解释,封住了她的唇,一阵细腻温柔的摩擦吮吸后,他在她耳边低喘,“雪儿,你这么穿着和我睡一晚,不是想害死我吗?”
“啊?”雪漓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故意引诱我,我却不能动你,会憋死的!”他狠狠在她唇上一吸。
雪漓好不容易等他放开她的唇,呼呼喘着气,急不可耐地说,“那你去找别的妃嫔吧,这样就不会被憋了!”
司宸墨原本温和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其他妃嫔争宠争得后宫鸡犬不宁,她倒好!老把他往外推!
“你就这么讨厌我?”
“你就这么讨厌我?”司宸墨重重捏了捏手中的丰盈,并蓄意挑逗她娇嫩的蓓蕾。
雪漓微微颤抖,情不自禁呻吟了一声,只觉在司宸墨的揉捏下全身酸软。她怕自己会无力反抗,最终屈服在他身下,连忙解释,“不是!我是怕你重伤未愈,这样对你身体不利……”她自己都觉得她的解释苍白无力……
司宸墨却紧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犀利,氤氲着无法形容的光晕。
雪漓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心慌意乱,竟然有点心虚,始终不敢再与他对视。
好在,他总算从她身上下来了,搂了她,在她耳边低喃,“雪儿这是在关心我吗?”
雪漓一颗心扑通乱跳,胡乱答应,“是的!请皇上爱惜龙体,这是万民之福。”
他微微一笑,笑得神秘莫测,手覆在雪漓胸前。雪漓以为他又要轻薄自己,暗暗叫苦,却听他悠悠道,“雪儿的心跳得好快……”
雪漓不知该怎么应对,红了脸,“你……动手动脚,不跳得快才怪!”
他大笑,笑得将头埋进她的乌发,雪漓紧贴他胸口,只听见一片隆隆之声。
“雪儿,我不喜欢你叫我皇上,什么龙体,什么万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假皇上吗?”他忽然停止了笑,颇有深意地说。
雪漓惊得微微张大嘴,“可是,你不是一直逼我自称臣妾吗?”
司宸墨凝视着雪漓乌亮的眼眸,似乎想望进双瞳最深处,这最深处可有一个他?“雪儿,你懂我吗?”他拂着她散落的发丝。
“我……”雪漓真的很不习惯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忧伤,好陌生,不,不是陌生,是似曾相识,这样的目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从前认识你吗?”她直盯盯地注视着他的脸,这张人皮下会是一张熟悉的脸吗?
他唇角微扬,却是苦涩的笑,“你说呢?”那低低的,暗哑的声音让雪漓的心轻轻一动。
雪漓探究性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
她没来得及说完,司宸墨噙住她粉红的唇瓣,一点一点舔舐着她的温软,一点一点品尝她的香甜,不粗鲁,亦不急躁,似乎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舌尖轻轻敲开她的贝齿,他尽情享受着与她交织纠缠的感觉,温柔和甘甜在他们之间传递,他甚至情晰地感觉到他的雪儿在回应他,虽然很笨……
他离开她的唇,微笑……
她终于不抗拒他了……
雪漓睁开雾蒙蒙的眼睛,鼻尖和他轻轻相触,“你为什么这么冷?”她猛然蹦出一句。记忆里和他的每一次亲吻都只有一个感觉,他好冷!冰凉的舌,冰凉的手,甚至冰凉的身体,似乎每次都是她的体温将他变暖……
他抓起她的手放到胸口,“因为心冷……”
雪漓不自自主伸手抚上他的脸,他条件反射想避开,但最终,他没有躲闪,反而问,“你想看我?”
雪漓猛地缩回了手,“不!不要!还是别看了吧!”就这样吧,反正拿到鸣风钗就逃走,还管他长什么样干什么!
他轻轻含住她的手指,“没关系,雪儿,别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见我的!”
手指被他的湿润浸润,她缩了缩,没有缩回,却发现他的嘴唇很好看,颜色也很自然,她不禁用大拇指轻轻按压,柔软的弹性在她指尖真实的跳动,“你的嘴唇是你自己的吗?”她问。
“当然是,我怎么会用别人的皮肤来吻我的女人?”他忽而又笑了,笑得不怀好意,“还有一个地方自然也是我自己的!”说着牵着她的手来到腿间。
“呀!”雪漓犹如被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拼命想推开他,“你不要这么下流啦!”
“你是我的妃子!做这事很正常的,怎么叫下流呢?”他看着她唯恐躲避不及的样子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
“可是……可是……”雪漓也明自,用民间的说法,她是他的娘子,可是,她想到要和他做这个事情,就觉得别扭。
“别可是了!我保证今天不动你,你的伤也没好周全呢!今晚我只想亲你!总也亲不够!不知是为什么!”他随之又将唇覆在她唇上。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抽出空隙说话,“那,以后我们就只亲亲好不好?”让他吻!这已经是她很大的让步了!
他的脸又耷拉了下来,“为什么?”
“我……我怕有孩子……”她费力地在那脑子里找借口。
“为什么不想给我生孩子?”他忽然想起她因为轩辕夜的孩子小产而痛苦不堪的情形,难道在她心里,轩辕夜的位置比他多很多吗?
“因为……因为我怕痛……上次的事我差点死去,我再也不想重来!”这不是借口,是事实!她心里的恨重新翻滚起来!同时也恨自己,她刚刚差点被他的温柔表象所蒙骗,怎么可以忘记他的杀子之痛!
司宸墨恍然,原来如此,他心疼地吻着她,为自己不能照顾她周全而感到歉意,“对不起,雪儿。这次要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决不会发生上次的事!”
雪漓暗暗冷笑,对不起?杀了她的孩子后道歉?道歉有用吗?道歉就可以挽回生命吗?这次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你自己的孩子当然不会发生同样的事了!不过,没有这次!因为我绝不会为你生孩子!
心中主意已定,而第二天在花园偶遇的那个人让她想到了该怎么办……
一样的冬日,一样的冷寂。
这几天雪漓一直闷在太和宫里,因为伤势,也因为过于阴冷的天气。屋内每个角落都烧了大盆的炭火,温暖得令人倦怠。
黄昏时分,阴郁的云层却突然透出点点亮光,雪漓很想出去活动活动伤愈后的筋骨,同时也为一件事烦心,那就是侍寝。
今天皇帝的伤势也大好了,已经开始正常处理政务,那么也就意味着晚上……
想着今早他对她动手动脚的情景,估计今晚逃不过了,雪漓很是闹心。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要和一个不爱的人发生这种事,对她来说,无异于酷刑。
所以,一个人影闪进她的脑海。一个人悄悄走出太和宫,沿着浣衣局的方向而去,这里还有失宠的淑妃。前次送往军营的妃子里没有她,总算是司宸墨念着她通风报信的功劳。
淑妃一身宫女装,正在洗衣服,一双手冻得通红,还有还几处裂口,神情茫然,连雪漓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宁儿姐姐!”雪漓在她身后笑语。
淑妃一度认为自己听错了,宫里还会有谁叫她姐姐吗?当她缓缓回望,见是雪漓时,泪水竟然崩泄而出。依然是那一身红衣,在冬季灰白的色调里如一朵红梅笑傲调零的世界。这国色天香的艳红果然只有她才配穿!
淑妃艳羡的同时也欣慰自己终于没下错注!
她盈盈拜倒:“奴婢参见漓妃娘娘! ”
雪漓赶紧将她扶起,“姐姐这是干什么!要拜也是妹妹拜姐姐啊!再说,姐姐还是漓儿的救命恩人,漓儿感谢还来不及呢! ”
“娘娘,奴婢如今只是浣衣宫女,娘娘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了 ! “淑妃执意跪着不起来。
“宁姐姐,你再这么跪着就是看不起漓儿了,漓儿今儿可是有事来求姐姐帮忙呢! “
黄昏,华丽宫廷的角落,两个女人达成协议……
太和宫。
司宸墨步履匆匆。想起宫里那个可心的小人儿,心里止不住狂喜,她最近可是乖多了,在他怀里的时候就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子,令他心猿意马,就算在处理正事,也常常莫名其妙想起她就发呆,只盼着快点飞回她身边。
想到马上就可以闻到她衣内不经意泻出的暖香,他下腹就猛地缩紧,心中对她的渴望更烈了。
“雪儿!雪儿! “他一进太和宫就开始大呼小叫。
“来了 !皇上! “雪漓从屋内迎出,解去他纯白的雪貂斗篷,笑靥如花。
他一见便心神不宁起来,一手揽住她腰,一手捏了捏她脸颊,”雪儿今天很开心?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臣妾只是见皇上神清气爽,为皇上感到高兴呢! “雪漓尽量迎台他,突然觉得原来说谎也并不是那么难的事!
司宸墨龙心大悦,忍不住在屋外台阶上就搂着她开始亲吻。
雪漓躲闪着,“皇上,给人看见不好! ”
司宸墨索性将她抱起往屋内走,一边暖昧地低语,“我喜欢你叫我墨……”
“皇上……墨! ”雪漓急了,“等等!臣妾还有事求你呢! ”
“哦? ”他放下她,好笑地注视她,求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可是千载难逢啊!
“皇上……”雪漓倚在胸口,“今儿臣妾请了一位客人,皇上要给臣妾留面子,好好款待……”
“雪儿的客人?那自然也是我的客人了 !在哪呢?带我去看看!”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最坏的打算也就是她请了殷雪翼来。
雪漓拉着他进屋,淑妃一身新装笑迎上来,盈盈拜倒, “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宁儿? ”司宸墨大为惊讶,不知雪漓演的是哪出戏。
“皇上,”雪漓拉着他在桌边坐下,把暖手的手炉捧给他,“皇上,臣妾在浣衣局的时候多得宁姐姐照顾,被欺辱的那天也是宁姐姐前来禀告皇上,臣妾才能获救,所以……”
“所以,你就想把宁儿从浣衣局放出来是吗?”他捂暖了手指,挑了挑雪漓的下巴。
“是,皇上……”雪漓拉着他的手,难以相信那暖暖的声音会是自己。
司宸墨一笑,“只要雪儿觉得好,就没问题! ”
淑妃见司宸墨对雪漓百依百顺,宠爱无边的样子,心中不免酸涩,可是,自己终究从浣衣局那个鬼地方出来了,这未尝不是好的开始!她不失时机地拜倒,“奴婢谢皇上隆恩! ”
司宸墨挥了挥手,“要谢就谢漓妃吧! “
“是!奴婢谢漓妃娘娘恩典!娘娘千岁千千岁! ”
雪漓连连摆手,“还是不要谢我了 !我可不要活一千岁,变老妖怪了 ! ”
司宸墨一听哈哈大笑,“我可是要万万岁的,那成什么了?你也要陪着我万万岁才行! ”
“我才不要! ”雪漓嘟了嘴。
“不要也得要! ”司宸墨霸道而宠溺地瞪了她一眼,“传膳了没?”
雪漓点点头,“传了 ,就等着皇上回来呢! ”
太监便将晚膳传了上来,一色的紫擅筷子,就连酒杯亦是紫檀制成。
接下来,他的注意力便全在雪漓身上,时时给雪漓添菜。雪漓给淑妃递了个眼色,淑妃会意地—笑。
举了酒杯,“皇上,漓妃娘娘,宁儿敬你们一杯,愿皇上和娘娘早日喜得龙子。”祝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别人早生孩子,这是什么滋味?淑妃用袖口掩住嘴,一仰脖,将这杯苦酒饮尽,微笑,“宁儿先干为敬了! ”
这话深得司宸墨之心,他颇具深意地看了雪漓一眼,举杯示意雪漓和他一同喝了这杯。雪漓却把酒杯递到他唇边,“臣妾不会饮酒,皇上就替臣妾喝了吧! ”
这么亲呢的举止于司宸墨来说,就算雪漓端给他的是毒药,只怕也喝了。
如此一来,淑妃和雪漓二人轮番上阵,加上司宸墨又一直给雪漓代酒,待月上柳梢时,他便有了醉意。
“雪儿,时候不早了这酒该散了 !”眸迷离,荡漾着别样的光彩。
“是!臣妾侍候你就寝! ” 太监们撒去晚膳,紫画便端了热水上来。
“给我吧,紫画!”雪漓接过她手中的水盆,亲自蹲在榻前,除去司宸墨的靴子和布袜,将他的脚按在热水里。暖意从脚底一直涌上司宸墨心头,她柔软的小手轻抚他双脚带来的温暖感觉比热水所能给予的更窝心。
“雪儿……”他有些难以置信,是他喝醉了吗?他的雪儿在给他洗脚?
“嗯,臣妾在。”雪漓抬起明媚的膛,笑意嫣然。他竟湿了双眸,这一刻,他愿意倾其所有来交换……
雪漓轻轻给他拭干脚,扶着微醉的他躺下,“皇上稍等,臣妾就来。”
红影揺曳,司宸墨望着她的背影,微笑着闭上眼睛,静等她的到来,体内已是汹涌澎湃…
甜香拂面,一个温软的身体偎入他怀中,他内心激荡,立刻拥紧了,轻唤着“雪儿”,俯下头寻找她的甜美櫻唇。轻微的一声呻吟,四片唇紧密地贴在一起……
他身体一震,酒意醒了大半,她不是她!雪儿的滋味不是这样的! 他一把推开怀中的人,淑妃一脸娇笑,“皇上……” 他忽然明白了 !
难怪今天的一切都那么古怪!她心甘情愿自称臣妾,轻言软语讨好他,陪他喝酒,甚至给他洗脚,原来都只是为了布这个局!她始终不愿意他碰她,不愿意把身体和心交给他!她要留给谁?轩辕夜死了,她只有一个殷雪翼,从小爱到大的殷雪翼……
“漓妃!”愤怒-嫉妒化作火焰爆发出来,他的心仍然灼烧得疼痛。
雪漓将淑妃推进去以后,便静听里面的变化,忽听见司宸墨,料定出事,推门而入。正好遇上司宸墨盛怒的脸。
她莫名有些心悸,“皇上……”
司宸墨伸手钳住她下巴,酒意升腾,手指坚硬如铁,“你很喜欢把我推给其他女人是不是?很喜欢看我宠幸别人是不是?好!今天你就在这好好看着!看我是不是不比别人差! ”
他抓住淑妃衣领一撕,内外数层衣服竟然齐齐裂开,淑妃身上便只剩下肚兜和褒裤。他解开自己的长袍,却留了中衣,只是褪下裤子,便覆在淑妃身上,几声脆响之后,肚兜和褒裤的残片便从空中飘落。
淑妃是他曾经荣宠一时的妃子,对于她的身体,他再熟悉不过,只几下就把淑妃的敏感撩拨到了极点,原本觉得在雪漓注视下被宠幸是一种羞耻的她完全忘掉了 一切,全然陶醉在情yu的欢愉里呻吟。
他进入她的身体,发泄似的冲撞低吼,将身下的淑妃弄得尖叫不已,连连告饶,却又失魂落魄般求他不要停……
“宁儿,朕厉害吗?”他故意问。
“厉害,皇上好厉害,宁儿不行了 !”淑妃香汗淋漓,不断颤抖。
雪漓站在满是情yu的空气里,亲眼目睹这副活色春宫图,莫名便有微微的酸涩在胸口膨胀,她撇开脸,不愿再看下去,可两人的声音却不断传入耳中。
司宸墨最后一番冲刺后,将体内的怒气,怨气和欲望通通释放出来,却丝毫没觉得快乐或者轻松。
他趴在淑妃身上,好像自言自语,“宁儿,你爱朕吗?” 愉悦未褪的淑妃体味着久违的幸福,毫不犹鎵地回答,“爱!宁儿爱皇上! ”“有多爱! ”
“宁儿为皇上生,为皇上死!”淑妃答得悲壮而坚定。
“好!那你去死吧!”司宸墨从她身上起来,轻描淡写道。
“皇上!”这一句却是淑妃和雪漓异口同声叫出来的。
“宁儿,朕的习惯是什么?”司宸墨并未往雪漓这边看。淑妃脸色煞白, “不在太和宫宠幸妃嫔。” 司宸墨微微一笑,“若有女人爬上了朕的床呢?”
“死!”淑妃从床上起来,随意捡起地上被司宸墨撕碎的衣服缠住身体。
“好宁儿!杲真没忘记过朕的话。你只有眹一个男人吗?”
“是!宁儿只爱皇上一人,身心皆属皇上一人。”
“既如此,你还等什么?不愿意去死吗?”司宸墨冷模的眼神并未因淑妃的痴情有半分改变。淑妃凄然一笑,取下发髻上的簪子,对准自己咽喉,“不,臣妾愿意,臣妾知足了!皇上,来生臣妾还愿做你的女人!”
“不要!”扑到司宸墨面前哭着哀求,“皇上,不要,淑妃罪不致死,请皇上开恩,一切都是我的错! ”
她只是想要淑妃代她侍寝而已,没想到司宸墨生这么大气,虽然她也明白淑妃和她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是本性善良的她并不希望淑妃就此丧命
司宸墨拂开雪漓的手,“你的错?你错在哪里? ”
雪漓嚅了嚅嘴唇,看着淑妃悲戚绝望的样子,狠心道:“臣妾错了,臣妾是皇上的女人,侍寝是臣妾的荣幸。”
司宸墨的心凉到了极点,这个女人,任何一次妥协都是为了别人,费尽心机逃避他的宠爱,却为了别人愿意再接受侍寝,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连淑妃都比不上!就算他不是她的宸哥哥,这般宠爱她的心,她也不明白吗?
冷至冰凉的手指滑过雪漓的脸颊,好美的一张脸,却是好冷的一颗心。司宸墨深邃的乌瞳像一个黑色旋涡, 望不到底,却又有着揪人心肺的力量。侍寝?这世界上并非只有你一个女人,好在大部分女人对朕都死心塌地!
若爱到了极致,是否便是伤害?为了爱她,他可以不顾生命安危,可以背叛母后,背弃亲情,甚至愿意用整个世界来交换……
而眼前这个女人充竟是太聪明还是太笨,其实他们两个都是同一种人,为了心中的爱义无反顾,从来不计较值不值得,只是老天弄人,为何不能彼此相爱……
雪漓从未见过司宸墨这种眼神,似看穿一切,行至世界尽头的绝望,又隐含着嗜血的危机。她慌了,不是为自己,司宸墨的危险信号似在表达,生命于他不过蝼蚁,世界于他不过尘埃……
他有这个能力,她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弹指间灰飞烟灭……
“不要!”雪漓拉住他的衣袖,淡淡的紫擅香从他袖口溢出,“既然她们那么爱你,你就要珍惜,更加不能让她们死! ”
司宸墨心里犹如被针尖划过,她们爱我?那你呢?你都不在乎吗?伤在唇边漫开,却是一抹嘲讽,“淑妃,既然漓妃为你求情,你自己选吧,要么去冷宫,要么从这个世界消失……”
淑妃目光空蒙,艳丽的容颜已是惨淡的灰白,“皇上!臣妾不能再侍奉左右,请皇上一定要珍重,要爱惜自个儿身体,希望会有比臣妾好一百倍的女人来照顾皇上! “
只听“噗”的一声,金簪刺入咽喉,鲜血四溅,染红了她四分五裂的籟新宫装,染红了她楝!露在外的雪色肌
“宁姐姐! ”雪漓奔至她身边,扶住她,泪流满面,“你怎么这么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
淑妃拼着最后的力气推开她,“走开!我恨你!”是的,她恨她!占据了她最爱男人的心,却不懂得珍惜,反而践踏在脚下,让他的男人伤透了心……
淑妃的烈性,让司宸墨有几分震惊,他不曾想这个女人爱他如此之深……
“皇上……皇上……”淑妃艰难地向他伸出手。
他无法再假装镇定,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却是无从说起,“宁儿……”
淑妃贱满血滴的容颜粲然一笑,如梨花染血,娇嫩而惨烈,“皇上,宁儿不怪你,如果要宁儿此生再也无法与皇上见面,那宁儿宁可现在就死,至少不用忍受思念的煎熬,至少可以期待来生……”
“宁儿,你却是和我一般傻……”他冰凉的手指轻拭她脸上的血滴,一样的光洁如玉,只是生命的气息越来越弱
淑妃染血的柔荑捧着他的手至唇边亲吻,“皇上,宁儿在死前还能得沐皇上恩宠,宁儿知足了,真的……皇上, 如果有来生,宁儿真希望投生寻常百姓家,与皇上做一对平凡夫妻,皇上,你说好不好?好不好? ”
好不好?好不好?司宸墨思绪飘远,曾几何时,那个红衣女孩总是拉着他的衣袖,撅着嘴撒娇,宸哥哥,带雪儿去抓兔子,好不好?宸哥哥,雪儿走不动了,背我好不好?宸哥哥,山顶太陡峭,危险着呢,雪儿不要雪莲了,别去摘,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他紧闭了双眼,痛,却没有泪,男儿无泪……
“对不起,皇上,宁儿太贪心了,今生有皇上的恩宠足矣,不再期待来生,不敢奢望还有来生……对不起……” 手腕下垂,星目渐台……
“好!宁儿,好! ”他揺着她,大声回答,可是,她再也听不见了……
他抱着她大笑,有人负了他,他又负了谁……
人总是要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愧疚……
他恍然明白,是否世间最低贱的便是真情?殷雪翼将雪漓的真情视为工具,殷雪漓将他的真情视为负累,而他又将谁的真情视为草芥?
既如此,要真情何用?不如从此掩埋真心,逐鹿天下,纵情声色,他本就是世间一见不得人的假面!
多少天了-
雪漓不知道……
她依然住在太和宫,太和宫夜夜笙歌,她只不过是观众。
这太和宫早已不是当初的太和宫,夜夜笼罩的是铺天盖地的血腥气。
司宸墨夜夜新郎,每晚必宠幸新的妃嫔,然后,如他惯例,被宠幸后的妃嫔活不过笫二天早上。于是,处子之血,妃嫔刎颈之血,染红太和宫明黄的床单。
太和宫,成为宫中谈虎色变之地,上至妃嫔,下至宫女,谈起宠幸便如坐针毡。
面对那刺眼的鲜血,雪漓夜夜承受着煎熬与折磨,男欢女爱的呻吟如今简直成了后宫三千佳丽的催命符,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更令她苦痛不堪的是,每晚翻牌的都是她!并且司宸墨还令她每晚当观众,看他表演ρo处的游戏。雪漓看着自己亲手将一个一个如花少女推向死亡,她的心在颤抖中崩裂……
眼看又是夜晚,她真的好想逃!如果就此放弃鸣凤钗,翼哥哥是否会失望?可是她实在无法再承受这样的折磨。
司宸墨如此荒唐的行径在她看来犹如妖魔,此时太后为何不管?朝中大事不是一直都是她在实际掌管吗?司宸墨的残酷暴行她都不闻不问?
躲在太和宫花园,她真的不想去面对他,冬雨淅沥零落,染了她的发丝,她大红的罗裙,寒冷像刀刃割着她的皮肤,可她宁愿在这里淋雨受冻……
“傻坐在这儿,也不能解决问题,不冷吗?”很熟悉的声音,温润柔和。
雪漓飞怏拭去脸上的水珠,不知那是泪还是雨。回眸,是一袭玄色长袍的风一天。
“风先生有事吗?”她对他的印象一直不坏,绝世凤釆,出尘脱俗,但这样的人却甘于为司宸墨驱使,就让她小瞧了去,难道也不过沽名钓誉的小人?
风一天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盯着雪漓瞧,淡淡的,又带有精光四溢的惊鸿。这样的眼光让雪漓感到不舒服,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看穿了一样。
“娘娘心虚?”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和眼神一样的淡然而犀利。
雪漓下意识躲进树影,疏疏落落,雨依然滴得冰冷。
“娘娘,躲避是没有用的!”他的一词一句都像穿过枝叶的雨点,细细密密直接滴在雪漓心底,凉了个透彻。“想听他的故事吗? ”
没有经过雪漓同意,似乎确信她会听,他便用他娓娓的柔和噪音道来,一词一句如情凉的雨滴。
“一个可怜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十二岁,他八岁,冰天雪地里睡得很熟,宫里一个太监把他送到我师傅那里,用明黄的锻被包了,是我把他从太监手中接过来,小脸已冻成酱紫色。太监任务一完成便服毒自尽,从此,便是我把他抱大,师傅去世以后,他更加仰仗我的照顾。”
“每年都会有人来看他,但他从来不说话,在他心里,他是没人要的私生子,他的存在,是他的耻辱。他从来不笑,也不哭,只是拼命练功,终因急功近利走火入魔跌下山崖,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他,一个月,他自己回来了,因为他知道,他回宫的时间到了,这是送来的那天太监就说好了的。”
“可是,这一次回来后,我却发现他悄悄有了变化,他会常常发呆,发呆的时候便无端地笑,无端流泪,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他说到这里悄悄观察雪漓的神色。
“他回来以后仍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天地间,被藏在隐秘的角落,逼他学习轩辕夜的一言一行。他恨,恨得在午夜里对月哀嚎,恨得用匕首一刀一刀割自己的手腕,我劝他如果不喜欢就跟我回山林,他说不,他会坚持,他要等一个人……”
“他要等谁?是女人吗?”雪漓目光游离,已有泪润,双颊而浑然不觉。
风一天笑得如梦如“如果他想说,他一定会说。我只知道,爱一个人爱到飞蛾扑火,必定烈火焚身,苦不堪言,而我不明白的是,明明伤痕!!却又还要一如既往,痴心不悔,真不懂他到底着了什么魔。”
雪漓细细体会他的话,竟如雷击,爱一个人爱到伤痕!!也要一如既往,痴心不悔。爱翼哥哥之心,她也是这样,只要翼哥哥开心,她愿意付出一切……
“娘娘,他如今在毁灭自己。知道为什么他从来没在太和宫宠幸妃嫔吗? ”“他的假面是他的心病,留宿外面或者留个不信任的人在身边都会有揭开他假面的危险,太和宫有我,有曹子瑜,对他而言,算是宫里最安全的地方了。但是,他现在在毁灭自己,太和宫夜夜笙歌,到最后他都会疯子似的把他的面具揭开,你说那些女人还能活得成吗?只是,再这样下去,只怕群臣要联名诛他了。娘娘,你是识大体的人,轩辕氏并没有其他继承人,届时时局混乱,必战事四起,遭殃的是百姓。就算你不为他着想,也要为天下苍生着想啊!”
雪漓心中纷乱一团,若群臣弹勃,想必是对翼哥哥有利的,可是,可是……
她不知为何会踌躇了,太和宫浓浓的血腥味让她颤抖。或许,她只是不想看着那么多如花娇颜血洒太和宫……是的,一定是……
风一天望着她的背影,俊秀的眉头紧紧拧成结,聪明如她,是否会明白,她就是他要等的人?太和宫唯一活着超过一晚的女人……
“娘娘,请翻牌! ”靳公公将绿牌端到她面前。
这后宫三千,一天一个,何时才能翻完?她苦笑,挥了挥手。
“娘娘……”靳公公不明何意。
“今晚……我来吧!”雪漓微微抬高下巴,如果她的献身能挽救整个后宫,也算值得了吗? 靳公公大喜过望,跪倒在地,“娘娘大慈大悲,娘娘菩萨转世,皇上有娘娘,就有救了 !”雪漓再度一笑,笑得酸涩,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准备沐浴!” “是!”靳公公竟是含泪退下。
已是冬季,梅花绽放,无需再用冰梅,淡淡梅香瞬间凝满她肌肤。放落满头乌发,她沐浴后的身子如出水芙蓉。入室,司宸墨背对她而立。“皇上。”
司宸墨闻声回眸,她的美丽刺痛他的眼,转身,只是不愿泄露眼底的伤,声音依旧冷然,“人呢?怎么不带进来?怕吗?”近来侍寝的妃嫔宫女个个闻风丧胆。
“来了 ! ”
他重又回眸,烛光揺曳中,她已褪去罗衫,一抹香肩泛着白玉般的光泽。她微微垂着头,解开肚兜褪去褒裤, 未着寸屡,一步一步走近他身边。
梅香扑鼻,他的目光匆匆扫过她世间罕有的绝美身体,推开她,冷声道,“你?朕对你不感兴趣! ”
她泣然,重又绕在他胸前,“那臣妾愚请皇上,不要在太和宫继续杀戮,如果皇上需要,可以去别的宫临幸,好不好?”
又是好不好!她以为只要对他撒撒娇他就什么都依了她吗?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委屈自己侍寝吗?不好!” 他怒得咆哮,“宫里没其 他女人了吗?来人!紫画!紫画!” 紫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进来,却目睹雪漓身绕在他身上的情景,大宭,“皇上……” 他推开雪漓,一把拉过紫画的手,“紫画,你看漓妃美不美?”
雪漓脸涨得通红,她怎么也想到他会叫第三个人来看她的身体,虽然紫画也是 女人,可这侮辱还是伤到了她,她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双目泣然。
紫画不敢看,低了头结结巴巴,“美……很美……”
“是吗?朕看没有你美! “目光却盯在了紫画领口。
紫画一惊,不由自主抓紧衣领“皇上……”
司宸墨一笑,“你也爱朕的,不是吗?难道你不愿意把自己给朕?”
紫画的泪涌进眼眶,是的,她爱他,从曹子瑜把她捡来,在他身边服侍他 那天开始就爱他,爱他长身玉立的挺拔,爱他英气勃勃的轮廓,爱他沉思时的哀愁,她做梦都想着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女人,可是,情醒的她知道,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她不要在这种情况成为他的人,成为他赌气的工具。
司宸墨手指一动,便撕落了紫画的衫裙,处子小小的丰盈在肚兜后一起一伏。轻抚她光滑的肩,他柔声道,“别怕,紫画,你跟她们不一样,朕不会杀你,你就像朕的妹妹一样在朕身边长大,朕怎么舍得杀你? ”
“暴君!你个畜生! ” 雪漓愤恨不已,冲上前试图分开他们两个。
没想到紫画冷冷瞪了她一眼,“你该开!都是你害了皇上!难怪人都说红颜祸水,越美的女人越害人! ”
“紫画,你别傻了 !他根本就不是人!”雪漓并不了解紫画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希望能阻止紫画,不要受到伤害。
司宸墨冷笑,“是吗?朕不是人?那朕今天果真就做点不是人的事来!紫画, 你真不愿意吗? ”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开始解肚兜的绳结。 “紫画,不要啊!”雪漓抓住她的手。
紫画恨恨地甩开她,“不要你管!这是我和二哥之间的事,与你这个贱女人无关!我愿意! “
肚兜脱落,小巧的粉红蓓蕾微微颤动,司宸墨眼睛的余光看着雪漓,却轻咬住紫画的蓓蕾,紫画微微颤抖,倒在了他怀里。
雪漓泪眼婆娑,转过脸不忍再看。
“为什么不看了?你不是一直都充当观众的吗?”他唇角挂着得意的笑,心却酸涩到了极点。
雪漓狠狠瞪着他,狠狠泪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泪流,“墨,你真的忍心伤害她吗? ”
一声墨叫得他抽搐,她不是叫他皇上便是叫他暴君,多久没叫过他墨了?不,确切地说是多久没叫过他了,从他开始杀戮妃嫔开始……
“为什么不?这不叫伤害!紫画,朕会好好爱你!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抱起紫画,将她压倒在床上。
冰冷的吻在紫画香肩粉颈流连,手覆上她处子的粉红,紫画在他身下喘息轻颤,迷离之际,泪水溢出,颤抖着低吟“二哥哥,二哥哥”……
雪漓再也看不下去,胡乱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捂住嘴,哭着跑了出去。
她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司宸墨宠幸任何一个女子,她对此已经麻木,就好像在看戏一样,可是,她却不能眼看着紫画陷入泥怊,紫画口中声声的二哥哥,足见他们之间有多深厚的兄妹之情,或许紫画是爱他的,但他明显爱的不是紫画,这于紫画来说只有伤害。
外面原本是淅沥冷雨,如今却变成了冻雨,大颗大颗打在身上,四处溅开,疼得彻心彻肺。然这瓢泼冻雨中,还杵着一个人,在雨中竟然一动也不动,细看之下,竟是曹子瑜,他双眼呆滞,任冻雨打在他脸上,身上,浑然不觉。
他二人便这样相互对望,而事实上,谁的眼里也没看见谁……
“子瑜,娘娘,你们在干什么? ”风一天举着油布伞而来。一把伞遮不住三个人,他最后把伞遮在雪漓头顶。“这么大冻雨,你们俩不要命了? ”
曹子瑜木讷地念道,“人都没了,还要命干什么? ”往宫内一望,痴痴地走进冻雨中,冻雨坚硬的颗粒打在他身上,又迅速弹开,似泪……
风一天一惊,抓紧了雪漓的胳膊,“谁在里面? ”
“紫画。”雪漓面无表情,语气僵硬。
风一天倒退一步,伞掉落在地,他从来就没有这样震惊过。“怎么会这样?我的话你没听进去吗? ”
他的手钳痛了她的胳膊,她咬住唇坚忍,眼泪和着冻雨一起肆意流淌,“我去了,他不要我!他不要我! ”
“可是……紫画是我们的妹妹啊!子瑜一直喜欢她,他不是不知道!”他很激动,前所未有的激动,将愤怒全部集中在手指上,雪漓的胳膊几乎被他拧断。
雪漓紧紧咬住唇,直到咬出血来。是!他们是兄弟,他们是兄妹,所以相亲相爱,只有她,只有她孤身一人,在这宫里无依无靠,任人欺辱。即便是那个暴君犯了错,他们也可以堂而皇之地把罪名扣在她头上,怪她没有勾引成功吗?这也能怪她吗?
这个风一天,起先对他的好印象消失殆尽,他终充是和他们站一边的……
鼻尖酸涩,眼眶里泪珠该动,她不想再做更多的解释,此时的她好想念翼哥哥一一她唯一的亲人,她唯一的依靠……
风一天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放开雪漓的手臂,发现她含泪的双眸。他叹了口气,这怎么能怨她?冤孽啊!或许是冤孽!
忽发现两人还站在冻雨里,她的嘴唇咬出了血,心中又是一痛。他知道不该有这种感觉,他一直在压抑,一直在躲避,可是,他莫名就是对眼前这个女人有说不出的心疼。
“哎,别傻站着了,这样淋下去会淋坏的,我扶你进去吧!”他拾起地上的雨伞,撑在她头顶。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想看见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雪漓泪雨磅礴。
风一天挑了挑眉,这宫里也就只有漓妃敢这么骂宸墨了! “回去?回哪里去?”
“我要回将军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她鸣咽,她哭闹,像个孩子。
她双手交叉,抱紧了自己,寒凤凛冽,冻雨怏要将她击倒,她挺不住了,再也挺不住了……
风一天眼见她美目渐渐台上,身体一软,向地面滑去,赶紧接住。她惨白的小脸,灰白的唇完全没有生气……
该怎么办?想着她昏迷之前一直念叨要回将军府,心一橫,不管了,也许回到将军府才有人好好照顾她,更何况,她来宫里的目的不纯,对宸墨有害无利,不如把她送回去吧!
将军府。
“翼哥哥,翼哥哥……”雪漓全身滚烫,梦里全是呓语。
“漓儿,漓儿!”殷雪翼握着雪漓的手,满目心痛,或许他真不该把她送进宫去,吃了太多的苦……当那个蒙面人把漓儿送回来的时候,她全身被冻雨淋得不成|人样,他的心在那一瞬便碎了
东方止开了副药方,“将军,不用担心,她只是感了凤寒,吃了这副药就没事了。”
殷雪翼没有答他的话,只是抓紧了雪漓的手,在唇边不住亲吻。
“将军,东南王的亲使已经来了,在书房恭候多时。”东方止提醒。
“知道了 !”殷雪翼很不耐烦,“我决定了,漓儿不要再回宫!我一个大男人要靠女人才能混,算什么东西!”东方止望着殷雪翼远去的背影,暗暗思忖。
雪漓只觉得浑身酸痛,可是却温暖异常,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回到到阔别多年的家一样……
睁开眼,却不是在宫里!这是哪?将军府? !她大喜,真的回将军府了 !真的回家了 !翼哥哥呢?她笫一个反应就是想要见翼哥哥。
下地站立还有些头晕目瞠,她扶住床架喘了喘气,披上衣服往书房走去。
依稀听见翼哥哥的声音了,她压抑不住心里的狂喜,正要敲门,里面却还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将军,你真的打算把小姐留下吗?”这声音好像是微络。
“是的! ”殷雪翼的语气极为坚定,雪漓欣喜异常,她可以留在家了?她不用回那个鬼地方了?可是,微络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跌入深渊……
“将军,万一小姐知道是你令我下药打掉她的孩子怎么办?”
“你不说她怎么知道,再说,她一定能理解的,我是为她好……漓儿?你怎么来了? ”
书房门敞开,雪漓扶住门框才没有让自己晕过去。
原来是他!打掉她孩子的竟然是他!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值得信任吗?她在宫里深受伤害就够了,未曾想她唯一信赖,奉若生命的亲人也要伤害她?
泪光中,殷雪翼的脸越来越模糊,她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
“漓儿!”殷雪翼一个箭步跨到她身前,伸出手臂想要拥抱她,却被她眼里的凄绝惊骇,他不敢,他不配……
今夕何夕兮,搴州中流。
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雪漓只记得这首歌,只会唱这首歌。她的记忆中,只有这首歌是鲜活的,是真实的,否则她会怀疑她和殷雪翼的过去都只是一场梦。
殷雪翼在她的歌声中红了眼眶,他这一生只为这一个女人流过泪,父皇和母后自刎的时候他也只是冷眼旁看…… “翼哥哥,漓儿要听你唱歌,翼哥哥,你唱啊,你唱啊! ”她哭着喊着,泪水终于倏然而落。“漓儿!”殷雪翼痛得彻肺,不顾一切拥住她,一声声沙哑的对不起从他喉间溢出。
她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像个偶人一样,喃喃念着那一句,“翼哥哥,漓儿想听你唱歌,你唱,好不好?好不好?”
“好!我唱……我唱……今夕何夕兮,搴州中流……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哽咽得无法呼吸,无一句唱得完整。
雪漓终于在他的歌声中恢复了神智,不再呆滞,却是双眼迷茫,纤手抚着他的脸,在他眼睛,鼻子,唇一一流连,继而微笑,笑得凄迷,笑得人痛心痛肺,“在!翼哥哥在!翼哥哥是真的,对不对?翼哥哥,你爱我吗?你爱漓儿吗? ”殷雪翼毫不犹镓地点头,泪水顺着她温润的手指往下流,”爱!翼哥哥爱漓儿!所以翼哥哥不要漓儿给别人生孩子!对不起,漓儿,对不起! “
雪漓似舒了一口气,靠在殷雪翼肩头,笑通如花,”那漓儿就放心了……”依稀,谁的声音在回响,爱一个人爱
到飞蛾扑火,必定烈火焚身,苦不堪言,不明白的是,明明伤痕!累却又还要一如既往,痴心不悔……
她满足地闭上眼睛,够了,只要翼哥哥爱她就够了,付出一切都值得,孩子的事,她不会怨他,不怨他…… 只是,无端恨了那个人那么久,似乎有点冤,他为何总不解释?
殷雪翼见雪漓并未因此恨他,喑喑松了口气,他欣慰,他的漓儿终充还是他的漓儿,十畲年耳鬓厮磨是谁也不能替代的拥紧了她,在她耳边发誓,“漓儿,翼哥哥知道亏欠你太多,可是,翼哥哥会补偿你的,等翼哥哥大事一成,就放下一切,天天守着你,天天陪你弹琴唱歌,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生好多好多,好不好?”
雪漓眼前展开无哏憧憬的画面,环紧殷雪翼的腰,羞怯地嗔怒,“我又不是母猪……”
殷雪翼一笑,“以后你只要像只小母猪一样,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然后一年给我生个孩子就够了 ! ”
“啊? 一年一个? ”雪漓惊得粉唇微张,睫毛上还沾了水珠,恰如梨花带露。
殷雪翼心中一荡,忍不住轻嗨她唇瓣,全然忘了书房还有一个微络。
微络静悄悄退出,绷紧的脸一半明媚,一半忧伤,书房外拐角处,站立着东方止,两人相视一笑……
书房内,殷雪翼缠着雪漓深吻不休,他的女人,他深爱的女人,夜夜在另一个男人怀中承欢,说不介怀是假的, 可那是他自己造成的后果,是苦果也只能吞下……
“漓儿,不要回宫了,翼哥哥不要你回宫了,留在我身边,谁也不许再碰你……”殷雪翼已经褪下雪漓一层又一层衣裙,疼惜地将她抱上床。
雪漓羞怯地偎在他胸口,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埋头微笑。她的身体是属于他的,但是,在殷雪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笑容凝固了,“谁也不许再碰你?”他终充还是介意她被人碰过吧?
“怎么了?漓儿?”热情高涨的殷雪翼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忽然变得僵硬。
雪漓牵强地一笑,“没事,漓儿只是觉得累,好累!好累!……”
“累了?那就睡吧!”殷雪翼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为她披上衫子,搂她入怀,一切都如幼时那么温柔,“乖, 回来的时候还发着高哓呢,翼哥哥不好,只顾着自己了,不过,也怪漓儿太诱人了……”他暖昧的话语熏红了雪漓的脸。
雪漓蜷起身子窝在他怀里,抛却那些不愉快的感觉,从头到脚都是暖融融的,她知道,只有翼哥哥是最疼她的, 才不像皇宫里那个纵欲无度的暴君,一天没女人都不行。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之中,她总是在拿殷雪翼和他比
“翼哥哥,唱歌……”迷迷糊糊中,她嘟哝了一句。殷雪翼宠溺地一笑,低沉的噪音开始轻轻吟唱。
她翻了个身,满足地睡着了,进入梦乡的瞬间,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如今已不是处子之身,自然知道男人都会有欲历,可翼哥哥这么多年无妻无妾,真是苦了他……
殷雪翼生平最大的快乐便是欣赏她熟睡的脸,晶莹剔透的如玉面容,唇角总是挂着满足的甜笑,打雷都不会醒的安稳,仿佛他的怀抱便是天界……
只是,她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也是这样吗?微微皱了皱眉,他俯身轻吻她的眉心,那个小小的月型疤痕刺疼了他的心,“漓儿,翼哥哥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你知道吗?”
轻轻放下她,再盖好被子,他带门出去……
笫二天,雪漓在温暖中醒来,习惯性地蹭了蹭,身边并没有殷雪翼。
冬季寂寥的早晨,室外传来舞剑的声音,她失笑,这么早就起来了,翼哥哥真是勤奋! 穿戴整齐,步入园中,竟是一番雪纷飞的景象。
殷雪翼一身墨蓝衫子,在雪地里将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凤,剑影凌乱,白光灼灼,似舞落银月光华,那一抹墨蓝身影在银光交叠中英气流淌,忆绝伦。
雪漓立在门边,唇边浮起自豪的笑,竟看痴了……
只见殷雪翼剑尖挑起无数雪花,漫天如落英缤纷,长剑挽起剑花,左手捏了个剑诀,—套剑法便练毕。
“翼哥哥!你好棒! “她冲进雪地用袖子为他拭去额角的汗滴。恰好微络也在一旁,走过来,手上举了根罗帕,见雪漓来便放下手臂,笑着唤了声”小姐。”
“咦?微络?你什么时候从宫里回来了?”雪漓很自然地倚在殷雪翼身上,这在她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你不住漓宫的时候我就请旨把她接回来了,她在那不是也没事了吗?”殷雪翼目光融融,注视着两颊肌肤赛雪的雪漓,声音柔柔的,皆是疼爱,“热才退,怎么就跑雪地里来了,万一再加重凤寒怎么办?”
雪漓双臂缠上他的脖子,像小时候一样撒着娇,“漓儿醒来不见翼哥哥,着急嘛!”
“才多大会儿没见啊?傻丫头!”他怜爱地轻捏她的鼻尖,“瞧!鼻尖都冻冰了 !快跟我回书房!”语毕,拥着雪漓朝书房而去,身后,微络含泪的双眸目送着他们,一双手将罗帕绞成一团……
书房内已有丫鬟端了雪漓的药上来,殷雪翼接过喂到雪漓唇边,雪漓闻到浓浓的药味便皱起眉头嘟起唇。
“听话,我叫人去拿蜜饯!”殷雪翼脸微微一沉,假意生气,这丫头,从小就不肯吃药。
雪漓吐了吐舌头,“翼哥哥不许皱眉哦!皱眉的时候好丑!”说着伸手去抚摸他的额头,表情很认真,她的翼哥哥,承载了太多压力,太多仇恨,眉间已有了岁月的印记。她从小就喜欢这样,用温软的小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就好像有无尽的温暖源源不绝地流进他心里。
他微笑,“乖,喝了药翼哥哥就不皱眉了。”
“好嘛!我喝!”雪漓苦着脸,捏住鼻子,听任殷雪翼将药一勺一勺喂进嘴里。
“苦!蜜饯 ”最后一滴药流进嘴里,她咧开嘴,直吐舌头。
“蜜饯呢!怎么还不来””殷雪翼到门边怒喊。
“来了来了 !”小丫鬟递上一包蜜饯。
殷雪翼也没看,打开就往雪漓嘴里塞,雪漓却马上哇哇吐了出来,“不是蜜饯啊!好苦,更苦!”
殷雪翼一看大怒,“是谁拿的蜜饯,给我绑出去杖毙了 !”这不是蜜饯,是绝情果!外形跟蜜饯差不多,他上次拿给雪漓的毒药,吃了会没有生育能力的那种就是从这果子里提炼出来的。
丫鬟早已吓得跪在地上,“将军饶命!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是我!”微络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 一步步走近,“对不起,微络拿错了,没分清!”
“啪”的一声,殷雪翼一个耳光扇在微络脸上,“你以为你拿错了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吗?谁要伤害漓儿全都一个下场!”
微络被一掌扇翻在地,捂住脸泪光盈盈。
“翼哥哥……”雪漓从没见殷雪翼发这么大火,小心翼翼地拉着殷雪翼衣袖。殷雪翼回身捧着她的脸,“还苦不苦?”雪漓摇头。殷雪翼却猛然吻住了她,舌灵活地滑进她唇间,吮吸着那浓浓的苦味,直到两人的味道综台,变得逐渐甘甜……“傻漓儿,这么苦还说不苦,以后不准骟翼哥哥!”他离开她的唇瓣,怜爱地责备。
雪漓倚进他怀里,“漓儿只是不想要翼哥哥生气,翼哥哥饶了微络她们好不好?有翼哥哥当蜜饯,漓儿真的一点也不苦了 !”
“你真是个傻丫头!”殷雪翼叹了 口气,对地下两个人说,“还不给我下去!”
“是!”小丫鬟如若大赦,连该带爬该了出去。微络裒怨的眼神在殷雪翼脸上滞留片刻,终含泪离去。书房里只剩两人了,雪漓窝进殷雪翼怀里,“翼哥哥!家里真好!” “好!那就留在家里,再也不要离开翼哥哥身边了 !” 他唇角浮起温暖的笑,没有她的日子,他又何尝有一天好过。两人相拥享受着难得的宁静,门外又有人禀报:“将军,有急报!”雪漓懂事地从他怀中站起,走出书房,便有简副将进屋。原本无意偷听,但她在门口稍作停留时,却无意中听见鸣凤钗几个字,于是不由自主听了下去。
“将军,那鸣凤钗有下落了,好像咋晚皇帝封了一名皇贵妃,据说对她欢喜至极,竟将一支能奏响的锐子赏给了她,属下想这昔天之下能奏响的锐就只有鸣凤钗了,所,紧把消息带回来。”简副将道。
“能奏响的锐?莫非这皇帝不识得鸣凤钗?哈哈!真是明珠喑投了!好笑,”殷雪翼笑道。“所以……”
这后面的话雪漓便没听清了,心思只沉在这新封的皇贵妃和鸣凤钗上。鸣凤钗 果然落入那个好色之徒手中…… 沉思间,东方止揺了一把扇子向她示意。
她走过去笑道,“东方先生这揺扇的习惯总不改啊?下雪天的也揺扇? ”
东方止微微一笑,“因为鄙人急,所以内火重!” “急?先生有何好急的?”在雪漓印象中,他可是神通厂大,无所不能之人,他也有着急的事? “是!”东方止正色道:“鄙人急,急将军的大业!急朝廷日渐壮大,将军大业越来越难!” “先生……”雪漓觉得他的话有深意。
“将军视小姐为知己,为今生最爱之人,小姐应倍受感激,所以,切不可拖将军后腿!” 东方止说完便揺着扇子远去,雪漓望着他的方向,若有所思……
午后,雪漓为一直在书房看书的殷雪翼泡了杯荼送去,这是她一上午在园子里釆取梅花上的雪亲自煮的荼,味道轻薄甘醇,并富有淡淡梅香,是殷雪翼最爱 。
“漓儿来了 !”殷雪翼头也不抬,微笑道。雪漓含笑假嗔,“你怎么知道?”“光闻这梅香就知道了,只有我的漓儿才会这么用心去踩梅花上的雪给我泡荼。”他放下书,揽过雪漓的腰,将她抱在腿上。
“翼哥哥试试,看漓儿煮荼的功夫可有退步?”雪漓解开荼碗盖,顿时梅香四溢。“光闻着就是好荼!”殷雪翼端了正要品,便有下人来报。“将军,宫里的斩公公来了。”
“哦?有何事?请吧!”殷雪翼放下荼碗,在雪漓唇上偷吻,“打扰我喝荼的雅兴!真没趣!” 雪漓红了脸,从殷雪翼怀里挣脱,“翼哥哥以后要喝,雪漓天天泡好了,给人看见多不好!”殷雪翼哈哈一笑,“怕什么?这是我将军府,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着又揽过雪漓意欲亲吻。拉扯间,下人已经带着靳公公进来,瞥见这一幕,下人宭迫地匆匆退下,靳公公轻轻咳了—声。殷雪翼这才放开雪漓,打着哈哈,“靳公公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将军府?”
靳公公见了个礼,“杂家是来接漓妃娘娘回宫的。皇上说了,漓妃娘娘咋儿生病想家,就叫人送回了将军府,想必今儿好些了,甚是惦念,特遣小人前来接娘娘回宫呢!”
“回宫?”殷雪翼双眉微扬,“把人弄病了就送回来,病好了就接回去?算什么?漓儿今后不回宫了,我将军府还养得起!”
“将军,你看这……哎,就不要为难老奴了 !今晚还有场盛宴,娘娘得出席呢!”靳公公虽是皇帝身边红人,倒也没架子,只是陪笑。
“靳公公,我随你回去!”雪漓从殷雪翼身后站出。
“漓儿……”殷雪翼去扯她的手。
雪漓微微一笑,“翼哥哥,漓儿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
她的手慢慢从殷雪翼手中抽出,始终带着灿然微笑,殷雪翼只觉得掌中一空,似乎心里也被挖空了一块似的,不禁瘐呼,“漓儿……”
回眸,雪漓眨了眨眼睛,用口型告诉他,“鸣,凤,钗!”
雪漓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外,东方止闪身进来,“将军,你今天的话也太冲动了吧” 殷雪翼不快地扫了他一眼,”本将军还不至于连话都不会说吧? ”
“你如今只能隐藏实力,怎么可以公然忤逆皇帝的旨意? “ 殷雪翼很是烦躁,”那你要我怎么样?漓儿好可怜你知道吗?她不是别人,是我一手抱大的漓儿!”“将军又忘了,成大事者不可儿女情长。“江山和她,我都要! “手指用力,荼碗破裂,一时梅香浓郁……
宫门,软轿抬着雪漓往漓宫方向而去,掀开窗帘,原来这宫里也是一样的雪白!雪漓忽又为自己这个感叹而觉好笑,这雪花岂不是各处都一样吗?
“娘娘,请下轿吧! “靳公公挑起轿帘。
雪漓双足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前方整片雪地蓬蓬松松,未见足印,显然未有人来过。抬头,匾额上”漓宫”两字还跟从前一样。
“娘娘,这个……皇上说还让您继续住漓宫。”靳公公似乎为眼前的萧条而歉疚。雪漓笑了笑,“没事,这儿挺好。”
靳公公看了看四周,对抬轿的侍卫道:“你们先下去!”
“是!”侍卫们抬着轿子走后,靳公公脸上浮起满面忧思。
雪漓是聪明人,笑问,“公公有话与我说? ”
“是!”靳公公忽然老泪纵横,跪下给雪漓磕头,“老奴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求娘娘善待皇上,他很苦!”
雪漓已是笫二次听人说起他很苦,或许吧,那张面具底下的脸有着怎样的人生?不过,那却不是她所能融及的, 所以也应该与她无关吧……
她一语不发,朝漓宫内走进,纤足踏上新雪,留下一串脚印,忽记当年与人踏雪而行,却已是沧梅桑田……
“娘娘!”靳公公在身后呼喊。
“娘娘!”声音渐近,靳公公追了上来,“娘娘留步,老奴年事已高,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皇上,老奴看得出来, 娘娘是个善心人,所以老奴愚请娘娘照顾皇上,这话也许不是当奴才的该说的,可是……哎,老奴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是该带进棺材里去,总之老奴信你!或许有一天老奴会把皇上的秘密告诉你,只是求娘娘珍惜眼前人,不要再相互伤害了 !”
雪漓不忍心年迈的靳公公在雪地里求她,敷衍了事答道,“知道了,如果他需要,我会的! ”
是啊,他需要吗?他们之间除了恨和怨还有什么?虽然她对他的恨只是个误会,但是,现在误会冰释,恨却已深种,岂能轻易解开?何况,她迟早是翼哥哥的人,她能给他什么承诺?
“老奴谢娘娘!”靳公公在她身后再次泪流,泪珠滴在地面,很快和冰雪融为一处……
雪漓放眼漓宫,铺天盖地的白雪无人情扫,光秃秃的树木亦结满冰凌,这漓宫,果然是冷宫啊!
“娘娘!”忽来一声情脆的呼唤,给这白生生的世界增加了点喜气。
循声望去,秋月从宫中朝她跑来,抱住她喜极而泣,“娘娘!奴婢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雪漓见到她也很激动,怎能忘记她当初舍命保护自己的勇气,当下抹着泪轻戳她额头,“死蹄子!这么多雪也不扫一扫!”
秋月这才发现自己越了礼,怎么可以抱娘娘,慌忙跪下,“娘娘恕罪,秋月一时忘情。是,秋月懒,可是秋月是有意不扫的,这漓宫,太冷情了,大冬天的,连花儿树儿都不能与秋月为伴,只好留下这雪,秋月才不那么孤单! ”
雪漓赶紧将她拉起,“怎么这么傻,我有怪罪你的意思吗?我们俩可是相依为命的姐妹呢!”
“秋月怎么敢和娘娘相提并论?折煞秋月了 !”秋月既激动又慌乱。
雪漓笑了,挽着她的手进屋,“傻瓜!谁不是爹娘生的!谁又比谁强多少?我说我们俩是姐妹就是姐妹!”
“娘娘,你真好!跟从前的皇后娘娘一样好!”秋月感叹。
“是吗?皇后娘娘到底有多好? ”老听秋月说起皇后娘娘,雪漓笑着问。“也跟娘娘一样啊,不把奴婢当下人看,姐姐先来时候皇后娘娘的,我比姐姐小好几岁,后来才来,就去侍奉太子。姐姐说,皇后娘娘是被迫害的,为此还向先帝告状,结果姐姐被害死了……”
正说到这儿,外面传来宣旨官的声音,“漓妃接旨。”
秋月拉着雪漓往外跑,“娘娘快走吧!”
“传圣上口谕,今晚腊八宴,漓妃娘娘务必出席,另赐宴会宫装一套,佩饰若干,娘娘请速速准备! ” “漓妃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传旨官远去,雪漓双手捧着宴会必须穿的新宫装苦笑,白色的!大越国凤,谁会在宴会上穿白色? “娘娘,怎么办?”秋月盯着这白色宫装发愁。“秋月,离宴会还有多久?”“够了 !”雪漓抿嘴一笑,想用这来难倒她?绝无可能!
三个时辰以后,雪漓从洒满梅花的浴桶中出浴,通体全是淡淡梅香。着新装,绾发髻,最后执笔在眉心画上一朵艳红梅。
秋月围着她团团转,“娘娘!好美!简直就是梅花仙子下凡!”
漓儿,你看那梅花的枝干不也是曲折的吗?任它凤刀霜剑都要坚强,终有凌寒独开的时候。岁月的回声中,谁曾如是说?
雪漓含笑,“走吧!去宴会!”
玉华殿,皇室盛宴之所,此时已是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可一切都在雪漓步入殿中时停止下来。
她,宛若天边飘落的梅花仙子,喑香凝结,出尘超凡。一身白衣,错落有致染 上红梅朵朵,不多不少,疏离台适,那宫装本就是一副绝妙的咏梅图。
衣领处,更镶了纯白的狐毛,使其一身白衣非但不显不祥之气,反而高贵华丽,尽得皇家尊贵。发髻上金银不戴,亦只点缀几朵新鲜红梅,与她眉心那个梅花妆相得益彰……
高高在上的他眼睛被深深刺痛……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跪在他脚下,她知道上面坐着的还有太后,还有紫画一一传说中新封的皇贵妃,妃嫔中除皇后外地位最高的皇贵妃。
她等着他喊平身,可是他没有,玉华殿一片静谧…… “皇上!那是什么?紫画从没见过!”
“傻丫头,那是外邦进贡的瓜果,也不知他们怎么冬季也有这新鲜瓜果呢?”呵,他们在讨论瓜果了,把她忘了吗?雪漓偷偷抬眼,紫画和他紧挨在一起,他的手臂圈着她的腰,两人笑意盈盈,压根就没朝自己这边看……
雪漓索性跪得遵规遵矩,她倒要看看何时他才会想起她,真不知他是为什么,既然如此不待见自己,又为何要把她接回来呢?
可是,她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声音,反而一个陌生的男声笑呵呵地响起,“皇上,您和贵妃的感情真是羡煞人!其他人竟全不入你的眼了!地上这人跪好久了,皇上您也没叫她起来!”
司宸墨脸色微变,转而换上淡淡的笑容,“瞧朕这忘性!朕还以为说过了!你也真是傻,朕没叫你平身你就一直跪下去?”
雪漓没有答话,这话全被身后那个男声抢去,“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您不开口,谁敢平身啊!”
“是吗?那平身吧!”他将注意力又转向新鲜哈密瓜,用竹签Сhā上一小块喂进紫画嘴里,笑问,“好不好吃?”
紫画满脸幸福的光晕,不住点头,“好吃!真好吃!”
依旧是那个男声,笑得放肆,“于贵妃娘娘来说,只怕是皇上喂得好吃吧!哈哈哈!”
雪漓起身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暗暗寻思哪里来的男人如此不懂礼数,循声而去,谁知那人也恰好向她望来,目光相接,那人微微一笑,向她举起酒杯,她脸上一红,慌忙低下头,那人又是一番大笑。
雪漓颇为窘迫,纳闷怎么司宸墨对这样的人为何不发怒。
而司宸墨果然就当没看见一样,只是顺着那男人的话答,“那是,朕说过会让皇贵妃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那男人答道,“果然幸福!既贵妃娘娘喜欢敝国的水果,以后臣下一定多多来觐见!”话音落处,又朝雪漓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笑犹然,举手投足豪气十足。
“那就有劳夏候殿下了!”紫画莺莺细语。
“咦?怎么歌舞停了?开始!开始!”司宸墨忽然不耐地皱起眉。
舞姬们正要起舞,紫画忽然开口了,“皇上,臣妾听闻漓妃能歌善舞,何不让她演一出,比那些庸俗的歌姬强多了!”
司宸墨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阴晴。
“皇上……”紫画似有些不满意。
司宸墨便笑了,“朕是在思忖,朕怎么不知道她能歌善舞?既爱妃喜欢,就让漓妃露一手吧!”
漓妃暗暗冷笑,这紫画是在整她吧?她如何知道自己能歌善舞?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想让自己出丑吧?此其一;其二,就算自己技艺非凡,哪有妃子舞给别人看的理?即便赢了也是输了!
“漓妃?为何还不出列呢?”司宸墨淡淡地问道。
真是讨厌他这种淡淡的语气!她的目光在玉华殿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似乎各自都有各自的心肠,她在这皇宫还真是人人都不喜欢的主儿!尤其皇后和太后,此时摆明了看好戏的态度。她们也学乖了,再也不当众和她起冲突,免得在司宸墨那里自讨没趣,不过,话说回来,司宸墨现在眼里只有紫画,她们就算把自己给五马分尸了,司宸墨也不会看她一眼吧?
如此一想,便豁出去了。丢人就丢人吧!反正她是他的妃子,丢人的也不止是她!
雪漓离开席位,“臣妾不善歌舞,但以舞剑为皇上助兴吧!不知可否带有佩剑?”
“好!舞剑好!这儿有剑,接着!”又是那个夏候殿下!
雪漓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在殷雪翼身边耳濡目染,还是有几下花架子,加之轻功还不错,当下便飞身接住夏候殿下抛来的长剑,握住剑柄,清脆声响,三尺白虹脱鞘。
“好剑!”她不得不赞叹,这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宝剑配美人!宝剑配美人!哈哈哈哈!”
雪漓微微皱眉,只听说过宝剑配英雄,没听过宝剑配美人吧?她不由望了他一眼,玉面朱唇,剑眉朗目,竟是个豪放男儿,只是太随便,不知和大越国什么关系,居然可以佩剑入宫!
“既说舞剑就快舞吧!”司宸墨催了一声,声音阴阴的。
雪漓也没看他,对乐手吩咐了一句,“来个双调,庆东原吧!”
丝竹声起,她一边唱一边将舞得犹如白虹贯日,配着她那身白衣飘飘,红梅朵朵,加之微微汗意,梅香愈加浓烈地从体内散发出来。
她的歌喉原本属于小女子的婉转,只配了这剑,这衣,便多了豪气,增了飘逸。
且听她唱:
“忘忧草,
含笑花,
劝君闻早冠宜挂。
那里也能言陆贾!
那里也良谋子牙!
那里也豪气张华!
千古是非心,
一夕渔樵话!”
曲毕,剑光凝。
满场便只有一人掌声不绝,直叫好,此人便是夏候殿下,”好!好剑,好曲,好歌喉!好一句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想不到这内宫之中也有这般豪气干云的女子!大越国果然人才济济啊!臣下佩服!”
雪漓一笑,将剑掷还于他,“过奖!”便利落回座。
这腊八宴至此便没了乐趣,草草结束。这正是雪漓所高兴的,什么腊八宴!她可不想参加!
司宸墨旁若无人,拥着紫画往太和宫而去,据说如今是紫画夜夜在太和宫侍寝,而且司宸墨也并未赐死她,他承诺会让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这点倒是守信了!惹得其他妃嫔红了眼,真是麻雀一夜变凤凰了!
不过这样挺好,至少宫里人不会个个把矛头指向她了!
雪漓对紫画满脸幸福的光晕视若无睹,只是盯着她头上的钗子看,样式简单异常,可不就是轩辕夜赠她那支吗?得想办法弄到手才行!
这么呆呆想着出神,殿上之人却早已散尽,只剩了她、秋月和夏候殿下。
雪漓只觉得眼前一亮,夏候殿下将那柄宝剑陈于她眼前,“不知该如何称呼,此次来大越得幸相识,甚感荣幸,这宝剑就赠予姑娘吧,此剑名曰美人泓,只有姑娘这样的倾国倾城才配得上!”
雪漓如何会接他宝剑?婉拒后准备离去。
夏候殿下抢先一步挡在她身前,“姑娘请留步!可否告知芳名?”
雪漓觉得他很无聊,不搭理,皱眉从另一侧绕过,谁知又被夏候殿下堵上,“在下夏候尊,敢问姑娘芳名!”其气势大有不说就不让她走的意思。
雪漓便沉了脸,“不知夏候殿下拦着一已婚女子,是否是贵国的礼数呢?”
夏候尊却丝毫不为恼,反大笑,“在我琼池国,就没有这些破礼数,男欢女爰,原为极正常之事,我喜欢你,就如此简单!”
“你……可这是在大越,请入境随俗!我乃皇帝漓妃,请放尊重些!”雪漓面对他如此直接的表白红了脸。
夏候尊颇不以为然,“俗?合理的习俗才遵守,不合理的为什么不废除?你们大越皇帝一人占了那么多妃子,却很多只是摆设!为何不让出几个用不上的?”
这话好笑!雪漓突然笑出了声,这话确实很有道理,凭什么男人便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则要从一而终?
夏候尊见她笑了,大喜,“你也承认我说的对,是吗?”
“荒谬!不可再阻拦我,否则定禀告皇上!”雪漓瞬间冷脸走过。
梅香依然,夏候尊冲着她的背影大喊,“我一定要得到你!”
雪漓躲瘟症似的快步跑回漓宫,卸妆稍稍梳洗,便胡乱躺下。
不知睡了多久,忽觉身上燥热不堪,似有人在她身体各处抚摸,激起阵阵战栗的愉悦感觉,好像从前跟轩辕夜在一起时一样。
她禁不住呻吟起来,难道她在做春梦吗?好丢人!可是,潜意识里又不希望这种感觉停……
“舒服吗?”耳边忽然有人说话。
她彻底情醒,吓得失魂落魄,哪个男人竟敢半夜爬上她的床!黑暗中一时也看不清,当下便挥拳打去。“哪里来的采花贼!我打死你!”
“是我!”
声音似有几分熟悉,雪漓一愣之下,便觉一坚硬之物挤进了自己身体,她忍不住轻叫起来,发现自己已全身赤祼.而压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是司宸墨。
“怎么是你?出去啊!”她挥动拳头,拼命敲打他,想把他赶出自己体内。
司宸墨擒了她双手,压在她头顶,“那你希望是谁?殷雪翼?还是那个夏候尊?”
“你无耻!”雪漓双手被擒,双腿亦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能狠狠咒骂。
“我无耻?你是我的女人,背着我勾引男人,还说我无耻?”他惩罚性地动了动下身,却不深入,雪漓被泛开的麻痒折磨得难受,却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喜欢和我抬杠吗?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说着狠狠一撞击,又停了下来。
“我没有!”雪漓受不了这种欲罢不能,却又得不到的感觉,双手抓紧了床单。
“没有最好!”司宸墨在他们紧密相贴处轻轻研磨,“你这儿是我的,谁也别想碰!殷雪翼最好没碰过!还有那个夏候尊,你离他远点!和他在一起,笑得跟掬花似的,丢人!”
雪漓被他折磨得快要哭出来了,禁不住扭动身体想要更多,嘴里也呜哇胡言乱语起来,“你自己不是临幸了一个又一个吗?满皇宫都是你的女人,有什么权利要求我守贞节?我偏要红杏出墙!”
说完猛然想起这是夏候尊的言论,完了,会被这个暴君杀头了!自己虽然心中一再不肯承认是他的女人,可名义上她确实是他的妃子,就算不受宠也是,宫里不受宠的妃子多了,谁也不敢说出墙两个字的!
“你敢!把出墙说得理直气壮的,天下也就你一个女人!”他在她体内疯狂律动起来。
外面冰天雪地,漓宫内却芙蓉帐暖,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到最后她实在筋疲力尽,可他一直留在她体内的物件又开始硬挺,她怕了,连连告饶,“我不行了,求你,去别的宫吧!你不是有新宠皇贵妃吗?去找她吧,求你了!”
他一阵恼怒,难道他不让她满意?每次都赶他去别人那里!俯下身在她耳边轻道,“她这几天不方便,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雪漓气苦,赌气道:“那你还有那么多琳妃,刘妃,猪妃,马妃的,去她们那里啊!”
他附在她耳边冷笑,“说实话吧,你的身子真是全世界最美的,里面会让男人觉得很舒服,比任何女人都舒服……”
说完又开始新一轮律动和撞击……
雪漓暗自苦笑,原来她不过是男人泄欲的工具,无端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再也没有力气迎合他,她不明自,自己为什么要难过,不应该难过的才对啊……
身心皆疲惫到极致,她一动不动,由着他发泄了整整一宿,至天将黎明才放过她,而后便搂着她睡去,雪漓发现他一晚都没脱上衣,心中更苦,果真只是宣泄兽欲……
这一觉睡得可真不想醒来,太累了!可偏偏传来靳公公的声音,“皇上,该上朝了!”
上朝就上朝吧!雪漓翻了翻身,继续睡,司宸墨却不让她安宁,“起来,侍候朕更衣!”
雪漓动了动身子,全身酸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自己有手有脚,自己穿!”
“快点!你敢抗旨?”
没天理了!这也要下圣旨!雪漓赌气一骨碌起来,只见他伸了手臂等着她侍候。
“过来!”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回眸,盯着她胸口,眼里跳动着火焰。
雪漓一惊,发现自己依然祼身,赶紧拉上被子遮住胸口,说话打结,“你……你马上要上朝……”
他唇角微微松弛,“还不给朕更衣!”
雪漓自己飞快地套上衣服,再拾起衣服胡乱给他套上,重又倒下睡觉。
“侍候洗漱!”他冷冷地命令。
雪漓气急,大喊,“秋月!快来侍候皇上……”
“你自己起来!”话还没说完又被他打断。
别无他法,雪漓掀开被子下床,脚刚一沾地,便觉得双脚发软,整个人往地上倒去,生生摔了个嘴啃泥。
而那个在她身上发泄了一晚的可恶男人却神清气爽立在旁边,也不搭一下手。
雪漓怒视着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给他端来水,拧干帕子,递到他手上。
他却不接,“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雪漓懵住了,“你不是吧?一张假皮也要洗?我可不敢揭你的皮,我还想活命呢!”
他哼了一声,接过帕子擦了擦,“明天准备梅花上的雪漱口,别的不要!”
雪漓差点软倒在地,“啊?你……你今晚……还要来?”
他眼一翻,“不要朕来?难道有别人来吗?”
帕子扔进水里,溅了雪漓一脸水。他却只留给雪漓一个背影,雪漓呆立在原地,一脸苦相。
秋月见她一直端着水盆,很是诧异,接过来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哎,紫画,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这么倒霉!”说着走到屋外树下的雪地里坐着,想着今晚的对策。
不行!至少她不能怀上他的孩子!得想个办法!
她一跃而起,却被身后一个声音震住。
“漓儿!”
谁啊?她回身,夏候尊捧了一大束红梅而来。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雪漓问了一连串怎么。
夏候尊把红梅递到她胸前,“我来看你,一大早看不到你就心里挂念,我要知道你住哪还不容易吗?想知道你名字还不容易吗?”
他笑嘻嘻地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花Сhā哪里呢?”他似乎把漓宫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尽然就自顾自地走了进去。“这儿挺好!”
他把梅花Сhā进窗前的一个白瓷花瓶,“白雪映梅,你知道吗?刚才你坐在树下,一身红衣,真如雪映红梅,美极了!我要向皇上请旨带你回琼池。”
“不要!”这个夏候尊不想活了吧!随便哪个男人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出墙,他不想活,她还要活呢!
“为什么不要?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如果那个皇帝对你好也就罢了,但是他明明只宠那个皇贵妃,你跟着他干什么?”夏候尊握住她肩膀,急道。
“放开我!”雪漓挣脱,发怒,“我不会跟你回琼池的,你马上给我出去!这里是大越,不是琼池,男女授受不亲!”
夏候尊放开她,亦很坚定,“我也不会放弃你,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只要你跟我回去,我立刻遣散所有妃嫔,专宠你一人!你等着吧!”说完拂袖而去。
雪漓无言,她才不管皇帝对她好不好,只要早点得到鸣风钗,她就早点回翼哥哥身边去!
谁稀罕这个皇宫啊!谁稀罕谁的专宠啊!只要翼哥哥专宠她就好了!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了晚上司宸墨要来的事,得提前做好准备!
“秋月!”她往屋内跑去。
夜幕降临,雪漓在漓宫坐立不安。
桌上烛火一摇,他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雪漓背对着门,坐在桌前,他的影子便投在地上,长长的,将她笼罩。
满桌都是雪漓亲手烹饪的美味佳肴,点了一对红烛,热了一壶酒,四个角落全烧了红通通的炭,屋子里暖融融的。
一双手将她从后面抱住,“在等我吗?”浓厚的男声带着一圈冰凉将她包围。
她不自打了个哆嗦,“好冷!”
“那你来温暖我!”他吐出的气息亦是冰如寒风。
雪漓已被他抱起往床榻而去,她涨红了脸,急问,“用过膳了吗?”
“用过了!”他迫不及待把她压在床上,开始剥她的衣服。
“在紫画那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出这句话,他在哪里用的膳与她何干?
“嗯!”他忽然停止了动作,看着她,若有所思,“吃醋?”
雪漓大大白了他一眼,她会为他吃醋?太好笑了吧!“你认为我会吗?你吃了我还没吃,饿呢!放开我!”
没来由的生气,她推开他,坐在桌前,撑起下巴。
他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走过来圈住她,“这都是给我做的吗?正好晚膳投吃饱,再吃点!”
“我没说给你吃!”雪漓一气之下把所有菜肴全部拂到地上。暗想,生气吧,生气吧,最好生气了就离开这里!
秋月闻声跑了进来,看了看又悄悄退了出去……
司宸墨只愣了愣,并没有生气,斟了一杯酒,“没菜吃,就喝酒吧!”
雪漓的心顿时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因为酒里放了药——那种吃了就不能生孩子的药。
“好香的酒!还热过的!你平时不喝酒的啊,这不是在等我是干什么?”他举着杯子微一沉吟,“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还记得上次喝你的酒就没发生好事,今天又下了什么套?”
雪漓有些心虚,同时隐隐希望他不要喝,自从得知孩子不是他下药打掉的后,便没有那么强烈的恨他之意,让他断子绝孙好像太过分了。
“那个……你怕就别喝好了!”她惴惴不安地道。
其实她是真心实意劝他别喝,只是,这在他听来成了激将法,“难道我还真不敢喝吗?就算是毒药我也照喝不误!”
他一仰脖,便将酒一口干尽。
“你……别喝啊!”雪漓慌乱间拍掉他的杯子,只是,已经太晚了,他已将毒药咽下了肚。
“啪”的一声,杯子掉落在地,司宸墨盯着地上的碎片,瞳孔紧紧一缩,却是很淡然的语气在说,“难道真的有毒药?”
雪漓脸色煞白,连连摇头,“没,没有!”
心中慌乱不堪,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能承认,这毒反正不会让人致命,他不会发现,不会发现……
“如果真有毒药,我们就一起毒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暖昧,冰凉的唇贴在了她唇上,淡淡的酒味迷蒙了她的心智,紊乱了她的呼吸。
好冷!她微微颤抖,他的舌,在她齿间肆虐,冷冰冰地挑起她的战栗;他的手指探进她衣内,她温润的肌肤立时如同融上冰块……
“你真的,真的好冷!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冷?”她在他怀中颤抖,不知是因为他太冷,还是因为体内被他挑起的莫名悸动。
他将她抱起扔向床上,随之覆了上去,“所以,才要你温暖我!”
很快,衣物除尽,他捏住她精致柔软的丰盈,冰凉的唇细细密密咬过她锁骨,她粉嫩的脖颈。
当他含住她耳垂时,她情不自禁呻吟出声,抱住了他,他又没脱上衣。
“告诉我,你不会跟他走!”他在她耳边低语。
“嗯?”她沉迷在他的抚爱中,不知所云。
“夏候尊,夏候尊今天来请旨,说你要跟他回琼池,你不会走,是不是?”他的声音好轻啊,好像都没有了平时的霸气,只是抱着她的那双胳膊更紧了。
雪漓才明白,原来夏候尊真的去请旨了,这个疯子!“我当然不会跟他走了!”我走了翼哥哥怎么办?这是,这后半句没说出来。
他忽然振奋起来,“想走也不行!我不准!”
体内一满,雪漓知道是他进入了她的身体,只是,那也是冰凉的,凉得从下体一直窜上心头。
“善待皇上,他很苦……”
是谁这么求她?莫名便被这冰凉触疼了心,她奋力拱起迎合他,或者,是想温暖他,又或者,是觉得歉意,她害他断子绝孙……
他为她的第一次主动震惊,加快速度在她体内运动,他的冰凉也终于逐渐灼热,直至在她体内释放一波又一波灼热。
又是一个无眠的通宵……
这一次醒来,雪漓发现身边并没有他,已经走了?害她昨天白白采了那么多梅花上的雪给他漱口。
试着活动身体,下床,还是全身酸痛,腰也直不起,总有一天要死在床上!她暗自诅咒。
“娘娘!你起来了!”秋月端了洗漱的水和早膳上来。
“什么时候了?一大早吃这么油的东西。”她瞥了一眼食盒里油腻的东西。
“中午了,这是午膳呢,娘娘!”秋月放下食盒给她梳洗,“娘娘,皇上说你昨晚没吃晚膳!所以要你多吃点!”
雪漓一看,果然这分量足够五个人吃了!
“娘娘,今天想梳什么发式?”秋月用梳子将她一头乌发梳理整齐。
“随便吧!”她最挂念的事一直是鸣风钗的下落,一支在皇帝手里,这好办,只要知道下落就总有方法拿回,问题是还有一支在哪里?司宸墨晚上不定时会来漓宫,行动也不方便了……
“娘娘,今晚宫里举行宴会,欢送夏候殿下回琼池,所以从现在起你就要准备了。”
雪漓本来一边梳头一边在吃东西,一听这话就没了食欲,“秋月,我可以不去吗?我实在很讨厌那些无聊的宴会!”
“娘娘,这可不行,除非抱恙,否则太后和皇上都会不高兴的!”秋月耐心地劝道。
“那就抱恙啊!给我称病吧,我睡觉去!”雪漓自觉真的生病了,浑身酸软,走路都没力气,都是那个色鬼皇帝惹的祸!
不想再吃东西,她倒头又睡,但愿他今晚不要来了,这么下去她真会死!
睡得迷迷糊糊间,有人轻轻推她,“娘娘,娘娘!”
“干什么?”雪漓拂开那只手又睡。
“娘娘,起来了!靳公公来请你去宴会,还说如果敢假病缺席的话皇上就亲自来了!”
雪漓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大为苦恼,“后宫这么多妃嫔少我一个不少啊!难道又要我去舞剑?”
最主要的是,给那个夏候尊送行,雪漓直觉会发生不愉快的事,她不想搅进那趟浑水里去。
“秋月,那个夏候尊到底是什么人?”
“哦,他是琼池国的储君,据说很受女人欢迎,因为琼池国风如此啊,男女之间没那么多礼数。对了,他还是太后的外甥,也就是说,琼池国的国母是太后的亲妹子。”
“难怪那么猖狂!丝毫不把众人放在眼里。”雪漓撇了撇嘴。
秋月笑道,“不是啊!我看他挺把娘娘放在眼里的。今儿一大早又送了一束梅花来!”
雪漓看了眼窗前怒放的红梅,有些恼怒,“扔掉!不要Сhā这里!”
“娘娘不喜欢梅花吗?还是不喜欢夏候殿下送的梅花?”秋月忽道。
“秋月,你什么意思?”雪漓回头,梳了一半的头发从秋月水中滑落。
秋月的眼神有些迷离,“没什么啊。娘娘,有些话本来就不是当奴婢的该说的!只不过,秋月以为,娘娘更喜欢皇上送的梅花吧。”
“秋月……”雪漓竟不知该说什么了,秋月丫头对轩辕夜的忠心非同寻常。
“娘娘,没事,太子走了,不能再给娘娘什么,秋月只是希望娘娘过得幸福,可是,秋月觉得娘娘过得不幸福……”
“不!秋月,我很幸福!”雪漓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她的幸福是翼哥哥,秋月是不会知道的!
“如此便好!”秋月笑了笑,“娘娘看这个发式如何?”
雪漓根本就无所谓,随便答道,“行,就这样!”
靳公公和一个小太监在外掌了灯,领着雪漓前往玉华殿。
她今天一身牡丹红的袍子,从雪地里款款而来,虽屋外天色已暮,但借着烛光,还是可以看清她窈窕的身影渐渐走近。
一模一样的场景,似乎她每一次宴会都会迟到。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她行完礼也未等司宸墨叫她平身,便自作主张站了起来回座。
她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傻跪,最好把他惹毛了,赶自己回去!
司宸墨看着她旁若无人的样子,若有所思,太后却不高兴了,“漓妃,越来越胆大了,谁允许你平身回座?不是说病了吗?看起来很不错啊?”
雪漓狠狠瞪了司宸墨一眼,回道:“回母后,是皇上让臣妾平身的啊!”
“哦?我怎么没听见?”太后脸拉了老长。
“上次宴会皇上就下了旨,若他忘记叫臣妾平身的话,臣妾可以自己平身啊!所以臣妾就不劳烦皇上金口了,干脆自己平身了!”
“哈哈哈哈!”其他人倒没说话,夏候尊抚掌大笑,“说得好!说得有理!这个我可以作证,上次皇上是这么说的!哈哈哈!”
雪漓皱眉,这个夏候尊每次都在不恰的时候搭话!纯粹给自己难堪!待会儿不知皇上又要怎么惩罚自己!
太后也颇不满意他的行径,“尊儿,你都老大的人了,你父皇打算传位给你了吧?怎么还是这么个脾气!”
夏候尊一拱手,“太后姨母,尊儿就这脾性了,老了也改不了,当了皇上也一样,尊儿没觉得什么不好啊!”
太后被他说的一笑,“还好意思说呢!得,也不说你了,你明儿就要走了,姨母也没什么带给你,把姨母的问候带回去吧!”
夏候尊忽看了看雪漓,“姨母,尊儿想请姨母赐件宝贝,不知姨母是否肯呢?”
“哦?不知姨母这儿还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你的眼?成,只要你喜欢的,你就拿回去!”太后看来很宠这个外甥。
“真的!姨母可要说话算话!绝不反悔!”夏候尊大喜。
太后微微一笑,“不反悔!”
“那好!尊儿向姨母讨个人!”
雪漓手一抖,茶碗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之声,这在静寂的玉华殿分外明显。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全部集中到雪漓身上,雪漓微微发抖,站起身道:“回皇上,太后,臣妾有点不舒服,先告退了!”也不等司宸墨开口,便朝门外走去。
“站住!”这句话却是两个人同时喊出。
雪漓身体微微一震,站在原地,亦不敢回身。
“转过身来!”
司宸墨平静的声音在身后盘旋,雪漓迫不得已回身,正好遇上他乌深的眸子,里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夏候尊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跪下道:“尊儿请姨母把漓儿赐给尊儿!”
他用力过猛,连带雪漓一起被他拉得跪下,看上去倒像是两人一起请旨了。
“放肆!”太后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漓妃是你皇帝哥哥的妃子,岂可随便赠予人!”说完又觉得语气过重,缓了缓,道:“你琼池不是有后宫无数吗?”
“可是尊儿偏喜欢大越女子!”夏候尊倒很倔强。
“你若真喜欢大越女子,姨母也可在名门望族,甚至皇室给你挑一门亲,怎么可以夺皇帝的妃子呢?”太后苦口婆心。
“不!尊儿偏喜欢漓儿!”夏候尊有时简直像个孩子,喜欢的东西得不到就耍赖。
“说不行就不行!”太后完全不打算让步,毕竟这是有损国体的事!
“姨母,尊儿求你了!”夏候尊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姨母,皇帝哥哥反正有那么多妃嫔,也不差这一个,再说了,他反正不喜欢漓儿,不如把漓儿让给我算了。”
“这……”太后无言,看着司宸墨,而其他妃嫔全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司宸墨则死死盯着他们相握的手……
“皇上,你说呢?”太后没了对策,把难题扔给司宸墨自己。
司宸墨收回眼光,抓过紫画的手放在手心,“这是关于后宫的问题,就请母后做主吧!确实,对朕来说多一个妃子,少一个妃子不算什么,只要他要的不是紫画就好!”
“既是后宫问题,就交给皇后做主吧!她是后宫之首!”太后也开始扔包袱,司宸墨的心她最近摸不透了,似乎是很爱漓妃的,但是关系却又如此不和谐,他到底要不要漓妃走?这可是很难把握的!还是别掺合,让皇后伤脑子去。
皇后暗暗冷笑,太后的心机可真重啊!又让她来得罪人了!这漓妃走不走的问题,万一她的决定与皇帝相反,她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灵光一闪,她微笑,还是让漓妃自己做决定吧!就算以后他怪罪,她也没直接帮漓妃做决定啊!
“漓妃,这样吧!”皇后慢条斯理地说,“你自己做决定,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告诉我,你不会跟他走!想走也不行!我不准!雪漓耳边回响着昨夜司宸墨在黑暗中的低语,可今天他却没有了反应!她抬眸看着他,而他则只是握着紫画的手,与紫画说了句什么,紫画便“哧”的笑出声来。
那一瞬,雪漓心头涌起难言的滋味,是失望,是难过,还是……她分不情……只是觉得一个人怎么可以善忘至此!或许吧,她只是他泄欲的工具,有没有无所谓。她一直认为自己是皇宫可有可无的人物,也不曾为此而惆怅过,但此时,却莫名其妙被一种酸楚的感觉萦绕,甚至有想哭的冲动。
去琼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翼哥哥也不准!对!眼前这个暴君对她无所谓,但是翼哥哥在乎她!
她压下那些不快的情愫,回道:“婚姻之事,父母做主,臣妾怎么敢随意做决定!”
“可是你没有父母!”夏候尊随即说道,看来他对她已做了调查。
她怒视了他一眼,“父母不在,长兄为父,自有兄长做主。”
夏候尊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这么说,只要你兄长同意,你就会跟我走了?这容易,只要皇上一道旨意,你兄长岂有不尊之理?皇上,你说呢?”
于是,这难题又扔回给了司宸墨。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最后,司宸墨开口,“漓妃,随你自己吧,如果愿意走,朕也不拦你,只要夏候尊能善待你就行!”
她的眼中渐渐涌进了泪水,不,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她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就像心“啪”的裂了一样,然后一点点坠入深渊……
若依她的脾气,一定会豪不犹豫选择走!就算是赌气也会走!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紫画发髻那只钗子上,她才让自己纷飞的思绪回到现实。
“臣妾……”她话没说完,玉华殿忽然飘进一个玄色的影子,而后她觉得腰上一紧,便被人单手抱住腰,双脚腾空而起……
玄色影子一闪,她随着他飞出了玉华殿。
玉华殿一片混乱,夏候尊即刻便追出,奈何这玄衣人轻功太高,转眼便没了人影。太后大喊着侍卫抓刺客,被司宸墨冷冷一句话制止,“别追了!散了吧!夏候尊,明日走好!朕明日就不送了!”
飞身而出的雪漓脑子里还浑浑噩噩搞不清状况,那人把她带至无人处。转身,雪漓惊叹,原来是风一天!
“没想到是我?”风一天展颜一笑,目光似水,如女子般芳华绝代。
这世界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妖媚如女子,行事却豪迈不羁,还带有几分超脱凡尘的气质……
“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雪漓觉得他的目光有太多的内容,竟有些慌乱。
风一天淡然一笑,“帮你解围啊!”
“解围?”雪漓哼了一声,“解什么围啊!坏我好事才对!”
“难不成你想去琼池?”他双眉微扬。
“为什么不去啊?人家答应我遣散所有妃嫔,专宠我一人!”雪漓嘟起嘴,颇有几分撒娇的姿态。
“是吗?那……你不想要鸣风钗了?”风一天慢条斯理的语气低低的,在雪漓听来却犹如惊雷。
“你……你……我……”雪漓惊呆了,怎么人人都知道她的目的!
风一天哈哈大笑,“别你啊我啊的了,想不通我怎么知道对不对?不但我知道,皇上也知道,否则怎么会放出鸣风钗的消息呢?只有放出这个消息你才会乖乖从将军府回到宫里来!”
原来是这样!雪漓眼前浮出司宸墨那双深不可测的乌眸,恨恨不已,“这个老狐狸!”面对风一天的大笑,她深感疑惑,既然知道她的目的是鸣风钗,难道就不怕自己偷了去吗?
“呆在我这里,没有人会来!在夏候尊回琼池之前,不得在宫里露脸!”风一天再度一笑,“要嫁去琼池,没我的同意是不可能的!”
雪漓看着他绝美的一笑,瞳孔逐渐放大,呆若木鸡。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风一天大笑着往外走去,行至门口,忽又回眸,“对了,你用绝情果泡的那酒味道不错!我全喝光了!哈哈哈!”
雪漓跌坐在椅子上……
完蛋!完蛋了!风一天是如何知道那酒下了毒?那皇帝会不会知道?回想起来,漓宫确实不见了那瓶酒……
她恨自己的疏忽!
整整一夜,她在风一天寝宫坐立不安,也无法入睡。
难怪那个皇帝今晚对她冷冷冰冰,定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给他下毒!死定了!给皇帝下毒是要诛九族的啊!她狠抓自己的头发,恨不得以头撞墙。
第二天,估计夏候尊该走了,才悄悄探出头,小心翼翼走出宫外,始发现,这风一天的寝宫居然就在太和宫内!
她闭上眼睛默默祈祷,“如来佛祖天神啊!千万不要撞见那个老狐狸暴君!不然我就没命回去见翼哥哥了!”
莫名觉得寒气逼人,她睁开眼,吓得魂飞魄散,在她面前冷然杵着的不是那个暴君是谁!?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雪漓做了亏心事,自然心虚,连忙行礼,“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
“别万岁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有你在朕身边想万岁都难!”
雪漓立刻给自己敲起了警钟,这话听起来他好像确已知道自己下毒的事!
他在自称朕!凭她的经验,当他自称我的时候比较好对付,如果自称朕则麻烦了!
“皇上,我……不,臣妾……”她在想给自己找个什么开脱之词。
司宸墨却冷哼了一声,“别臣妾了!你不是都想成为别人的臣妾了吗?”
一说起这个,雪漓便觉得委屈,他自己把她往外推,这时还来怪罪她!“我没有!”她大声辩驳。
“没有?你都跟他一起下跪请旨了!如果不是风一天,你只怕这时已在去琼池的路上!”
雪漓一时气恼,索性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我就想去怎么了!夏候殿下对我可好了,他说只要我去就遣散后宫,只宠我一人,不像某些人!”
司宸墨愣了愣,面色渐渐缓和下来,感觉这周围的空气酸酸的,似乎冒着醋的气味!心中仍然疼痛的是,她的心终究不在他身上,竟痛恨给他生孩子到此种地步……
“二哥哥!”身后传来紫画的呼唤。
他原本松弛的轮廓重又绷紧,“跪在这里思过!好好温习女经!什么时候懂得守妇道了再起来!”
紫画已奔至跟前,看了一眼跪在雪地里雪漓,便挽着司宸墨的胳膊,“二哥哥,该用午膳了!进去吧,外面天寒!”
“嗯!还是紫画疼惜朕!”他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拥着紫画的腰,二人进了屋。
雪漓望着二人的背影,心中莫名酸酸的。看来紫画不方便的几天已经过去了,昨晚他是在太和宫过夜的!
她不服气地努了努嘴,暗道,有什么了不起!二哥哥,二哥哥!谁稀罕啊!我还有翼哥哥呢!
只是,这冰天雪地里罚跪的滋味真不好受,渐渐的,膝下的雪水被她的体温融化,透过内外几层裤裙,将她体温也变得如同冰一样冷。
她浑身的血液似乎从膝盖开始慢慢凝固,整个人几乎无法再动弹,加之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她的体力越来越不支……
完了,我快变成冰雕了!这是她晕倒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好吵!
她缩了缩身子,嗯?很暖和!她不是在雪地里罚跪吗?怎么好像睡在被子里?旁边的声音好吵!
“风一天,你对她有何居心?”
“不准任何人欺负她的居心!”
“包括我?风一天,想不到你会为了女人跟兄弟翻脸!跟皇帝翻脸!”
“兄弟?你还好意思提这两个字?如果你念着兄弟情你会收了紫画?你现在不也正为了个女人跟我翻脸?皇帝是吗?好!你有种就斩了我啊!”
沉默……
而后便是他缓缓的声音,“我不会斩你,你知道我不会……可是,你难道不清楚她对我的意义?”
“难道你不清楚紫画对子瑜的意义?”
“那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争吗?”
“不!在你对她不好的时候我就会带走她!把她藏起来,你们谁也找不到!所以,好自为之!”如一阵风拂过的声音,风一天飘走了……
雪漓终于听懂了!风一天在维护自己!在你对她不好的时候我就会带走她!这句话听在耳里好温暖!感觉就像一座坚实的靠山,可以永远依靠……
她醒着,可是不愿睁开眼睛,那个暴君还没有走!她不想见他!
一双冰冷的手捧起了她的脸,而后冰凉的唇落在她唇上,似乎在汲取她的温度,一冷,一热,两人唇上的温度很快达到均衡。
“雪儿,你永远是我的,谁也带不走你!”他寒如冰的脸贴在她温润的脸上,她冷得颤抖。
雪漓只觉委屈不已,这时这么说,昨晚干什么去了!还让她在雪地里跪晕过去,他从来就不疼惜自己,还不如风一天,他就是个暴君!
“放开我!”她的声音比他的脸更冷。
“你醒了?”他又惊又喜,大喊,“秋月,传膳!娘娘醒了!”
“我不想吃!”她赌气,可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脸微微一红,想起自己已经几天没吃饭了。
“不想吃也得吃!饿晕的!传出去丢人!说我大越皇宫连个妃子都养不起!”
还不都是你的错!雪漓红了眼眶,秋月将御膳房赶做的一大桌菜传了上来。
雪漓吃惊不小,这皇帝真把她当猪了吧?!“我吃不了这么多!”她抗议。
“我和你一起吃!”他掀开被子,把雪漓抱到桌边。
雪漓觉得膝盖发酸,任由他抱着,嘴上驱赶他,“谁要你在这吃的?上太和宫去!贵妃娘娘在等你呢!”
他放下她,不动声色,却道,“秋月,今儿这膳食是哪个御厨做的?醋放多了!他不想活了?”
秋月原本还不知他何意,待反应过来后便笑着退下。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待娘娘不一般,只是娘娘自己当局者迷罢了!现在她也想通了,太子不可能再复生,虽说是皇上赐毒酒而死,但事实上太子真正是死于太后下的毒,或许皇上也与此事有关,但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太子说过,一个真正的王者应以百姓为重。眼前这皇上据说口碑很不错,多次在新政上与太后抗衡,自他上任,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不少。这就够了吧!
至于娘娘,心地善良,为人天真纯洁,她和太子亏欠她太多,若皇上能让她幸福,她一个做奴婢的也只能感恩了……
屋内炕上,炭火的热度熏红了雪漓的脸,她干咳了几声,索性埋头大吃,而司宸墨,明明说了一起吃的,却只是看着她吃,脸上带着融融的微笑。
雪漓便吃不下去了,“你不吃看着我干嘛!”
“我怕有毒!”他笑着,眸子里深不可测。
雪漓一口饭喷了出来,呛得脸通红。
司宸墨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把水递到她唇边,“若在宴席上你这副吃相,估计太后又要治你了!宫里哪一个妃嫔是你这样的!”
“那你何必留着我!让我跟夏候尊走啊!”她白了他一眼。
他狠狠擦着她唇边溢出的水,咬牙切齿,“你做梦!”同时一手探进她裤管,游走在她腿上光洁的肌肤。
“你干什么!放开我!”雪漓双腿蹬着他。
他死死握住她膝盖,捋起她的裤管,“不想今后走不了路就老老实实的!”
他拿出一瓶药酒,在她膝盖轻轻揉搓,“冻久了,膝盖容易冻出病来,这药可以活血,每隔三个时辰涂一次,至少涂个十来二十天!”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雪漓瞪了他一眼,却渐觉一股热流从膝盖处逐渐蔓延了整只脚,无比舒服。
他给她涂抹了另一只膝盖后,便一直握着她白润如玉的脚踝不放手。
说不情的暖昧在他眼中流动,雪漓预感不妙,红着脸把脚往回缩,“放开我!”
“不放!”他居然垂下头在她脚踝亲吻,而后舔着她的脚背,轻含她润白如珠的脚趾。
无端的,雪漓对他先前罚跪自己的怨便消褪了,随着他冰凉的吮吸,一阵一阵的酥麻从脚趾往上传递,那怨也就一点一点挥散在空气里……
“乖雪儿!”他片刻间便除去了她的衣物,细密冰冷的吻在她身体上掠夺她的温暖,“对不起,雪儿!我不对!苦了你!”
他在向她道歉吗?那个暴君?他是皇帝啊!皇帝有给人道歉的吗?当他冰凉地进入她的身体,她情难自已,战栗着抓紧他的上衣,口中呢喃,“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对不起,墨,对不起……”
他封住了她的唇,不让她再说话!
雪漓被他暴风骤雨般的吻席卷,从来就没有这么眩晕过,犹如在云端漂浮,忽而又沉落深渊,她迷失了自己,忘记了一切,只知道,自己快死了,马上就会死了……
迷蒙中,感觉一滴冰凉的水珠滴在自己脸上,下雨了吗?是吧……
水珠流进唇角,咸咸的……
雨滴会是咸的吗?抑或是泪?
她没有哭,那是谁的泪?睁开眼,却被他吻住了眼睛,一片湿冷黑暗,看不见他的样子,那就沉醉吧,继续沉醉……
热热的激流在体内喷薄,她拥紧他依旧未脱上衣的身体,浑身战栗,高亢地喊出了声……
“雪儿,此时谁在你的身体里,你知道吗?”耳边有声音在低喃。
“墨……墨……”她只记得他冰冷的身子,冰冷的呼吸……
深深的吻再次将她纠缠……
终于跌入黑沉沉的夜……
月亮躲进了云层,整个大地笼罩着苍茫的雾,借着寥落几颗星星的微光,浓重的雾透着灰白的诡异。
好冷!她赤着足在雾里狂奔,谁来救她?她怕冷!怕黑!这雾似要将她吞噬一般,如影随形……
白光一闪,照亮了黑夜。
前方光晕中的人是谁?一身白衣,玉树临风。
“跟我走!”他伸过来一只手,一只光洁如玉的手。
“不许!你是我的!”一墨蓝影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走!你是我的!”白衣飘飘,这如玉之人究竟是何相貌,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他的手指,凝着如玉的光泽,在她眼前轻颤……
淡淡的紫檀香如梦如幻,她努力呼吸,却无法分辨这香味来自何方,只觉得它将她包围,逐渐浓烈如雾,化不开,穿不透……
“你们是谁?你们是谁?”她大叫,可一切转瞬消失,黑漆漆的夜又只剩下她。
“别走!你们都别走!我怕!”她蹲下身,嘤嘤哭泣。
“娘娘!娘娘!快醒醒!你做噩梦了!”
雪漓被秋月摇醒,身边空无一人,“他呢?”
“谁?皇上吗?回太和宫了!”秋月答道。
雪漓望了望窗外,天色全黑……
她差点忘了,紫画不方便的时候已经过了,他自然不再需要她,惆怅滋生……
可是刚才……被子里祼身的自己提醒她一下午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尖声大叫的人是她吗?脸红到了耳根……
他今晚不会来!这个念头一下让她激动不已,要趁这个难得的空档再探凤藻宫,试图寻找另一支钗的下落!
而今晚没有月的夜,正是最佳时机。她起身穿上夜行服,也不瞒着秋月,反正她们之间也没啥秘密,便直奔凤藻宫。
同样匍匐在凤藻宫屋顶,揭开几片黄|色琉璃瓦,便可情晰地听见里面的动静。
可是,这是什么声音?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呻吟!分明是在做男女之事!难道是太后?可是,先皇不是驾崩了吗?
她猛然想起,第一次夜探凤藻宫也是这声音!那时的她不懂人事,不明白而已……
究竟是哪个男人与太后私通?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今天无论怎样也要探出个究竟,免得太后老揪她小辫子,这回她也抓个把柄!
只是这太后的战斗力也太强了吧!雪漓腿肚子蹲麻了,下面的呻吟还没有停止。若不是铁了心要弄个水落石出,她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终于,男人一声低吼,似达到极致,两人才渐渐平息下来。
“景颐,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要过多久?”这是太后的声音,千真万确是太后的声音!天啊!太后出墙!这个叫景颐的男人到底是谁?
“珠儿,我们已经错的太多了!其实早就该结束!”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好听!温和,沉稳,可是,好熟悉!在哪听过?珠儿?太后叫珠儿?这可爱的名字和她那可憎的面容太不相称了!
“不!景颐!”太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要和你结束,我付出了那么多,就是要和你在一起,可是,你为什么躲得远远的?”
“珠儿,那些年轻时候的事就忘了吧,每多一次在一起,就多一份罪孽,你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这说话的腔调似乎透着几分沧桑,几分厌世,好熟悉,和记忆中某个人好像……
“景颐,你在责备我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吗?甚至把整个江山都摆在了你的面前,你却不接受?你对你自己家那个女人有感情是不是?不要我了?”太后说到这儿已是在呜咽。
男人稍作沉默,“珠儿,我们谁也回不到过去了……”
“不!刚才你还在和我……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珠儿……”一句痛彻心扉的呼唤,“是的,我爱你,尽管你已不是当年那个连毛毛虫都害怕的纯真少女,可我依然爱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明白。如今我们的孩子坐拥江山,这很好,已经很好了!我和你,就此……忘了吧!”
“不!你一天不坐上皇位,我们就永远不可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当初孩子登基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你迟迟不肯来玉京,我都策划好了,只要那两千名童男童女被投进丹炉,你就以反抗昏君暴政为借口推翻他的统治,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名童女被破了处!不过还好,昏君因此气得吐血而亡,也算是天助我也!可你炼丹那天早上却不辞而别了,只好让孩子先继承皇位了,但是,你放心,如今这大权还在我手里,只要你肯,随时……”
“珠儿!”男人突然一声大喝,“难道你连亲生的孩子都要加害吗?你嫌你手上的血还不够多吗?”
太后的声音充满柔情,可话里的意思却毒辣无比,“景颐,我只要你……”
“我不同意!”男人激动起来,“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志不在江山!若你敢动孩子一根头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好了!好了!这么凶!你也就只会对我凶!我不动他行了吧,保证他毫发无损,真是,他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动他?”太后娇媚的声音让雪漓全身发冷,她还是板起脸教训人正常些。
男人也放柔了声音,“最好这样!以后也不要讲让我登基之类的话,否则我再也不来了。”
“你还会来?!你不是说结束了吗?你还是舍不得我的是吗?景颐,只要你肯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太后似异常欣喜。
男人叹了口气,“傻珠儿,我怎么舍得你,你是我的毒药,中了毒又只有你能解!分明是个蛇蝎女人,可我还是为你着迷!”
“景颐,你真好!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好!”太后极为感动,“对了,还有万云寺关着的那个女人怎么办?她就是不肯开口,我看她也活不久了,那我们要的东西也找不到了!”
“算了,那东西也就是个传说!随它去吧!总之,别再沾上鲜血了,记住没有?毒妇!”
“记住了!你说的话我怎敢不记住!?”
接下来又是一阵接吻的声音……
雪漓无言,看来他们准备通宵作战了,那个男人的样子今晚估计是看不到了,只是刚才他们提到的万云寺里面关着的女人,不知是谁?
无论如何,也得去万云寺一探,否则不安心!她的直觉告诉她,太后关着的人必定是对她有用的人!
思忖间,一阵风动,屋顶原本积着薄薄的冰,风一吹,琉璃瓦便顺着冰滑了下去,坠地的声音在黑夜里分外明显。
“谁?”凤藻宫内一声急喝。
雪漓赶紧沿着屋顶飞奔一阵后才敢下屋顶,约摸出了凤藻宫范围,她才躲进假山中,脱下夜行服,万一被人撞见也不会因为身着一身夜行服让人起疑心。
远远的,却看见一个男人从凤藻宫的方向出来,一袭碧色长衫,轻袍缓带,举手投足端的风流倜傥,只是太远了,看不清相貌。
莫非这就是太后的姘夫?还果真是个风华绝代的人物!
一时间,抓刺客的声音自凤藻宫向四面八方散去,侍卫们持刀在花丛中乱刺乱砍。为首的好像是曹子瑜。
“报!刚才好像看见个黑影往那个方向去了!”一名侍卫指着雪漓的藏身之处向曹子瑜汇报。
“嗯,你们几个,过去看看!其他的,跟我留守凤藻宫,保护太后安全!”
“是!”侍卫们依令分散行动。
糟糕!眼看侍卫朝她的方向而来,雪漓决计回漓宫,而且要赶在侍卫之前回去,否则她小命不保!试问若太后知道是自己窥视了她的秘密,会放过她吗?
当下便稍稍提气,快步绕了另一条道朝漓宫奔去,原本想把夜行服扔掉,转念一想,这可是线索,不能留下!便抱着夜行服狂奔!
漓宫里一片黑暗沉静,似乎还没有侍卫来过,她暗暗舒了一口气,这就好!终于安全了!
她蹑手蹑脚跑进宫内,轻轻唤了声:“秋月!”
漓宫内却静悄悄的没人回答。
难道秋月出事了?她有些紧张起来,“秋月?秋月?”又连唤了几声,还是没人答应。
她不敢点烛,黑暗中摸索着掀起寝宫的珠帘,积雪反射的光芒照进窗棂,灰暗之中,似乎也没有人影。
忽然,一只手臂搭在了她肩上,她不假思索挥手就是一拳。
来人却扭住了她的胳膊。她扭头,遇上一双深眸,黑暗中灼灼发光……
来人顺势将她拉入怀中,紫檀香迷乱了她的呼吸。
“原来是你!”雪漓舒了口气,拥有那双深瞳的除了当今皇上还有谁?
“不然你以为是谁?”他抱起她就往床的方向走去。
雪漓在她怀里挣扎,“放我下来!你这色鬼?除了这事你就不会做别的了吗?”
“你以为我还能对你做什么?”说着己将她抛到床上。
“你去找紫画啊!我没心情!你下午才……唔……”
他堵住了她的嘴,不让她说话,用冰凉的舌尖勾勒着她的唇线,“我役说过吗?你令男人着迷……”
雪漓黯然,是啊,他都说了,她的身体是最美妙的,他只是迷恋她的身体而己……
“你好好的大晚上躲起来干什么?吓死人了!”被他压住的雪漓扭过头,躲开他的唇,无奈地抱怨。
他却把手伸到她胸前,抢过她一直紧紧抱着的夜行衣,“你好好的大晚上穿着这套去太后寝宫干什么?”
“我没去太后寝宫!”她矢口否认。这暴君好像全身是眼睛似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真没去?那我把你这套衣服交给侍卫,好像他们就在外面了!”
雪漓一惊,外面果然己有侍卫打了火把而来的吵嚷声。
黑夜里,他唇角滑过不易察觉的笑,“想好,今晚是愿意陪我,还是愿意陪太后?”
雪漓一拳打在他胸口,“你无耻!”
他握住她拳头,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吮吸,“如此,我便认为你是愿意陪我了……”
雪漓禁不住微微发抖,浅浅哼了一声,脑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念头,“皇上,别的妃殡被宠幸都有赏赐,我为何投有?”她微微嘟起唇,语气无比娇媚。
司宸墨被她的娇声软语融化,急不可耐地扯着她的衣裙,“你要什么赏赐?只管说!就算半壁江山我也给你!
雪漓抛给他一个白眼,男人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信,若她真要半壁江山,他也真给吗?
当下素性双臂绕上他的脖子,反正逃不过了,装得乖一点也容易达到目的,“皇上,臣妾每天在宫里闷死了,好想出去散散心,听说万云寺许愿很灵的,不如让臣妾去玩玩,给皇上许个愿,早生皇子啊!”
下一秒,雪漓恨不得咬舌自尽,怎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司宸墨用阴郁的声音哼了一句,“皇子?我还能不能生皇子只有你最清楚了!”
原来他知道!雪漓把头埋在他胸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虽然我是故意的,可是,我后来叫你别喝啊,你偏要喝。”
“对不起就算了吗?如今役有皇位继承入了!你说这个责任谁来负?”他的话语听不出虚实。
“那你要我怎么办嘛?”雪漓无地自容。
“你得赔!”
雪漓摸不着头脑,“赔?怎么赔?你都不能生了,难道要我跟别人生个赔你啊?”
“你敢!想都别想!我,把你的一辈子赔给我!”他狠狠凶了一句,见她呱着嘴的样子可爱,又软了下来,轻咬着她的粉颈,“把你赔给他的声音为什么这么温柔?说得她心里对他全无怨恨,忽又想起翼哥哥,她的一辈子是给翼哥哥的啊!她迟早要离开这里,只要拿到鸣凤钗就离开,可是,为何想起离开便会有依依难舍之情呢?好像还有些难过……”
正在此时,漓宫外声音嘈杂起来,侍卫们竟然未经许可便闯进了寝宫,火把顿时将宫里照得通亮。
“啊——”雪漓尖声惊呼,此时的她己被司宸墨剥落了衣衫,只余肚兜遮身。
司宸墨赶紧用锦被遮住她,回眸怒吼,“大胆!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
为首的侍卫见是皇上顿时吓软了腿,“皇上!臣等不知道皇上在此!请皇上恕罪!”其他侍卫一见,也纷纷跪倒在地。
司宸墨此次却是大怒,“妃殡内宫,你们竟敢擅自闯进,成何体统!一个个都活腻了?”
“皇上!臣等最该万死!只是,今晚有刺客入宫,所以臣等才会忘了礼数!”
“忘了?联看必须给你们长点记性!每人一百大板!通通给我滚出去!”
“是!是!谢皇上开思!谢皇上开思!”众人便要退出。
忽想起另一个声音,“怎么回事?刺客抓到了?”
却是曹子瑜带人进来。
“报告统领,皇上……在这!”一侍卫回道。
“哦?”曹子瑜既不见礼,也不问候,反而和司宸墨冷冷相对,“真想不到皇上会在这儿!不是在太和宫的吗?贵妃娘娘惦记着你呢!”
“曹子瑜!把你的人带走!”司宸墨只是阴沉着脸下令,似乎并不计较他的无礼。
“哼!走!别破坏皇上的良辰美景!”曹子瑜年轻气盛,哼了一声带着众人离开了漓宫。
司宸墨的脸阴沉依旧,在黑暗中都能感到他的阴郁之气。
哼!自找的!谁让他那么好色,连兄弟喜欢的女人都要霸占!雪护离扁扁嘴,用被子将自己裹紧,背对着他。
他的手臂铁腕般将她扭转过来,“接着做我们没做完的事!”
她扭着身子拒绝,“去太和宫找你的贵妃娘娘去!”
“生气了?”他在她耳边吹着气,弄得她痒痒的。
雪漓缩着脖子躲他,“我才不会生气!你的贵妃娘娘只怕这会儿正在生气呢!”
他轻轻一笑,“明天还想不想去万云寺了?”
“啊?你真的答应我了!”雪漓立刻忘记了所有的不快。
“那要看你今晚的表现了!”他慢悠悠地说着,手指在她粉腮上轻轻滑动,一路而下,红色肚兜被他扔在了地上,银亮雪色下,她绝美的春色一览无余。
“你……你这个大色鬼!”她吞了吞口水,嗔怒,可听在他耳里,挑逗的意味却更浓。
他的手温柔地包裹着她小巧精致的丰盈,浅浅地拨着她的蓓蕾,若有若无的触动使雪漓轻缨一声,轻轻摆动着身体,迎合他手的动作。
她己经习惯了他的爱抚……
“我是色鬼,你是什么?你分明也喜欢我这样对你!”他轻笑着俯下身,给她更多的爱。
一夜缠绵,雪漓不自觉用自己温暖的身子去暖化他,让他在自己的灼热体温中融化,又或者是,自己融化在他最后的炙热里?
第二天,依旧睡了个天昏地暗,司宸墨上朝回来,雪漓依然还在睡。
凝视她纯净明媚的小脸,小小的鼻翼随着安详的呼吸一张一合,他暗暗好笑,昨晚她可是太辛苦了,前半夜刺探凤藻宫,后半夜颠驾倒凤……
回忆她在他怀中瑃情涌动的样子,下腹不由自主又绷紧。不想吵她睡眠,便上床搂了她,只是想抱抱她,她却主动环上了他的腰,似乎发现枕在他肩上比枕头更舒服……
他微微一笑,双臂收紧,她的体温迅速温暖了他,暖得令他双眸有些湿润,暖得让他如坠云雾……
怀中的身体微微蠕动了几下,满头乌发披散,小脸不住在他怀中蹭,应该是醒了吧?他在她耳边轻呼,“去万云寺了!”
雪漓原本被一个冰冷的物件刺激,正在寻找温暖的地方,被他一喊,立刻便醒了过来。“啊!万云寺!快去!秋月!秋月!”完全忽视了身边这个人。
司宸墨一把箍住她的腰,“叫秋月干嘛?”
雪漓这才发现原来身边还躺着这个人。“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上朝吗?”她揉揉眼睛。
“呵!我己经上朝回来了!懒猪!”他怜爱地捏住她鼻子。
“啊个那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揉着满头青丝。
“己经正午啦!你再睡下去可以不用起床了!”他不怀好意地把身体压向她。
“别。”她双手搁在胸前挡住他,“我要去万云寺!”
“好!走吧!我一直等着你呢!”他很爽快地答应了,继而又笑,“看在你昨晚表现合格的份上。”
两朵红云迅速飞上雪漓的脸,“你也去??为什么?你不要去啦!”她投忘记这个问题,如果他也去的话,她怎么开展调查行动呢?”
“为什么不让我去?是不是图谋不轨?”他好笑地看着她排红的脸。
“我……喜欢吃斋饭啊,可能想在那里多住几天。”雪漓煞有其事地找借口。
“哦?那我更要陪你了!”他眼中闪过那魅的笑。
雪漓立刻读懂了他的意思,“喂,那可是佛门圣地,你想干什么?”
他哈哈大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保护你!你忘了上次偷偷溜去将军府遇刺的事了!你想到哪里去了?难道你在想坏坏的事?”
“啊?”雪漓再度闹了个大红脸。
“走吧.我也正想放松几天,带些衣物,我们一起去住几天!”他下床,役忘警告她,“记住,别想耍什么花招,万云寺可不是个寻常地,也别打太后的主意,她不是好惹的,上次你回将军府差点回不来!”
雪漓恍然,“你说上次我被刺杀是太后干的!”
司宸墨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己是雪后初晴,虽然积雪颇深,但久违的太阳透过厚重的云层将积雪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泽,使人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雪漓久未出行,此时与司宸墨坐在马车中,异常兴奋,一路哼着歌不断看外面,一路沉默。
可当她看见马车后跟着的那一长串侍卫便泄了气,这不是坏她的事吗?她沮丧地坐回马车厚厚的坐垫上。
“怎么忽然不开心了?”司宸墨注意到她的闷闷不乐。
“真不知当皇帝有什么好!”她低低嘟哦,“随便去哪里都有一大堆人跟着,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
司宸墨定定地看着她,忽而握住了她的手,“如果我不是皇帝,你还会跟着我吗?”
雪漓一愣,眼前浮现出翼哥哥的脸,“谁要跟着你,我才不跟着你!”
司宸墨的眼神黯淡下去,似看见了多年前那个小女孩无比坚定地说,“我要嫁给翼哥哥。”
他心一沉,拥紧了雪漓,“让我抱抱……”
雪漓不明,他不是天天抱吗?眉头微整,她看着他,只觉他的眼睛忧伤弥漫,这种眼神似曾相识……
万云寺坐落在宫外数十里的飞龙峰上,据说是皇家寺院。从山脚到寺院是一条又宽又平的大道,方便皇室成员骑马乘轿上山。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飞龙峰时,己是黄昏,司宸墨却在山脚下了轿,拉着雪漓的手停步不前,眼前是一大片铺展开的积雪,平整蓬松。想是天气太冷,投有人走过的痕迹,只有少许枯叶随风飘落在地,几只留鸟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啄东西吃。
“怎么不走了?”雪漓问。
“雪儿,我们来比赛好不好?”司宸墨忽然说。
“比什么?”雪漓一时不明白。
“我们提气跑进寺庙,看谁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少,谁就赢!”司宸墨乌黑的双眸亮光一闪,“我先走了哦!不等你了!”
他今天役穿龙袍,一袭白衫,兼白色的斗篷,在雪地里的影子修长飘逸,雪漓站在原地,呆住了,心犹如被一根丝线轻轻绕住,一下一下的拉扯……
“来啊!你输了!”他回眸一笑,镀满金色的阳光,眸中雪亮雪亮。
雪漓的喉咙硬住了,半晌才如梦初醒般说了一句,“我走不动了!”
一时,两人目光之间波光澈潍,如金风玉露,万物亦静默无声……
他看着她,静静地走回她身边,“我背你!”声音轻柔如风。
雪漓的眼泪忽然大颗大颗滚了出来,深深望进他瞳孔深处,试图在他无底的深瞳中寻找某些印记,是他吗?会是他吗?不可能……
“来,我背你!”他向她伸出手,润白的手指在她眼前凝着如玉的光泽。
她忽然伸手在他胸口乱抓,一层一层剥开他胸前的衣物,当她的手指遇到他最后一层衷衣时,他握住了她的手,唇边凝笑,“你不是在这儿就想……这儿可是佛门净地!
雪漓眼角的余光打到身后的侍卫,脸一红,缩回了手。不会的!不会是他!如果是他一定会主动和她相认,只是巧合罢了……
“走了雪儿,”他脱下斗篷扔给侍卫,抓起她的手腕,把她背在背上,雪地上的足印,深深浅浅……
我到底该不该告诉你,我是宗哥哥?总有一天,我会和殷雪翼兵戎相见,你,会站在哪边?
当那一刻来到,你会伤心吗?会左右为难吗?如果会,那我宁愿你不知道……
暮色降临,寺院钟声朗朗,山顶的烛火在他眼中渐迷茫……
渐觉背上的分量沉重松软,他知道,她又在他背上睡着了,微微一笑,对身后的侍卫轻声道:“把联的斗篷盖在娘娘身上!”
“是!”侍卫应了一声,“可是,皇上,不如坐轿吧!”
“不!”他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在冷风中蒸腾。
方丈早知他们要来,站在山门远迎,厢房己备好,司宸墨将雪漓小心翼翼放在榻上,盖上被子,这一觉不知是否要睡到天明?轻轻吻了吻她眉心的疤痕,再生愧疚,为什么明明爱一个人,却还要伪装呢?
轻叹一声,便出了厢房与风一天一起用膳。
“子瑜役陪你来?”风一天微笑着问。
他重重点了点头,一脸阴霆。
“这回你真的错了!不过他小孩心性,过段时间就好了!”风一天劝他。
“我没做错!”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句。
风一天不再坚持,只是汇报他最近收到的捎息,“殷雪翼屯兵固粮,只怕在做准备,将士有很多对他死心塌地,是不是该收他的兵权了?或者直接找个莫须有的罪名诛了他!他当大将军多年,这大越的他穿受有说话。”
风一天又道,“你顾虑雪漓吗?可是,即便你不对殷雪翼下手,他也会对你下手,迟早鱼死网破,若你死,肯定得不到雪漓,若你胜了,至少还有机会。”
“所以呢?”
“所以得江山者得雪漓。”风一天字字珠矶。
“嗯,我知道。”他答得沉重。
风一天忽然一笑,“我不会让雪漓嫁给那个权利欲哩胜过一切的殷雪翼,你努力吧!”
“努什么力?”他瞪了他一眼,“她本来就己经是我的妃子了,再说,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她嫁给谁?不说,回房睡觉!”
“等等!”风一天叫住了他,“你不打算把你们小时候的故事说给她听?”
“我和殷雪翼之争,若我胜利就告诉她,若我死了……就让它永远是个故事!”白衣轻拂,紫檀香涌动,他消失在回廊。
风一天看着他的背影,微笑不语。
回到厢房,雪漓己经醒来,坐在桌边,对着一桌素菜发呆,秋月则站在一旁侍候。
“怎么不吃?一天没吃了,该饿了呀?”他坐下轻问。
“没有一点油荤,怎么吃啊?我是肉食者!”
他哈哈大笑,“昨天是谁还对我说喜欢吃斋,要在山上住几天?”
“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雪漓茫然的大眼一副死不认账的神色。
“下回我要用笔把你的话记下来!”他疼爱地捏着她的鼻子“跟我来!“去哪?”她不由自主便跟上了他的白色身影。
飞龙峰后山,雪地里燃了一堆大火,烤斑鸿的香味在弥漫。
司宸墨将一只烤好的递到雪漓眼前,“试试,好不好吃?”
记忆中,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雪漓接过来,久久凝视。
“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催促。
雪漓抬头,遇上他晶亮的乌眸,无数往事在流动。“你会吹泡抱吗?你见过麦秆吗?”她呆呆地问。
他手微微一抖,而后若无其事地一笑,“吹泡泡?麦秆?役听说过!”
“哦……”一声轻叹,惆怅无比。
“那是什么玩意?说给我听听。”火光映衬下他的微笑熟悉得陌生。
雪漓放下斑鸿,双手抱膝,凝视着不断跳跃的火焰,火光中有人的笑容温润如初。“墨,我觉得你好像一个人。
他心头突地一跳,“哦?像谁?”
“一个……朋友,很久以前的朋友……”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界定他,很不容易选了朋友俩字。“可是……他肯定生我气了……”
“既是朋友为什么会生气呢?”他生气?他什么时候生过气?
“他说要我长大以后嫁给他,我当时役有答应,后来他要我第二天辰时去山岳庙送他,我等了整整一天,等到自己变成了冰雕,他都没有来。他一定是生我气才不来的吧?
司宸墨手中的斑鸿掉进了火堆,腾地燃烧起来。傻瓜!这个傻瓜!她竟然听错了地点!害他痛心了半生!
他再无法抑制,伸手将她紧紧抱住,紧紧地……
“墨,你怎么了?”雪漓发现他的异常。
“没有事.就是觉得你挺傻的!”他平息了心绪,仍旧抱着她。
“你知道吗?他也叫我雪儿。”雪漓并不抗拒他的拥抱,虽然他的怀抱始终冰冷……
他抚着她如云乌发,“雪儿,如果你再遇见他,会嫁给他吗?”
雪漓在他怀中僵住了,不知怎么回答,而后冲口而出,“我……都己经嫁给你了,还能嫁给他吗?”
他将她从自己怀中拉离,惊喜地看着她,“你说什么?雪儿,你再说一遍!”
“我……不是你的妃子吗?”虽然说得心虚,但这是事实。
他忍不住在她粉唇上重重一吻,心花怒放,“雪儿,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再离开我,是不是?永远都和我在一起吗?”
“我……”雪漓迷蒙了,她从投想过永远和她在一起,心中唯一的念头是拿到鸣凤钗就回将军府,可是,不知不觉之间,跟他在一起变得不那么可怕了,有时真的觉得他像记忆中的宗哥哥……
她的迟疑,他看得见,心中感慨万千,雪儿,到底要怎样才能留你在我身边?你对我下毒,我可以容忍;你进宫帮殷雪翼偷鸣凤钗,我也可以包容,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
怅燃一笑,“雪儿,斑鸿都烧糊了,快吃!这几天都瘦了!”
“哪有那么快!”雪漓抬起斑鸿轻咬。
“有啊!这儿都小了!”他不怀好意地握着她的胸。
雪漓被斑鸿肉卡住,咳嗽不止,“你……大色鬼!”
他只是笑,看着她涨红的小脸微笑,心中流徜的却是忧伤,雪儿,对不起,想要好好爱你,却总是伤了你,而,总在伤害和后悔间徘徊,以后不会了,不会了,就算你只肯在我身边一天,我也会把这一天当做三百六十天来疼你。
雪漓看着他的眼睛,无端便被他的哀伤感染,为什么,他看她的时候总有那么多她看不懂的意味……
倏然,他的目光凌厉起来,挥袖掀起大片雪,熄灭了髯火,而后抱着她飞入灌木丛中藏好。
“怎么了?”她用唇语问。
他竖起指头,示意她注意听,雪漓果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抄抄而来,声音极其轻微,似乎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她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了靠,他搂紧了她,唇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片刻之后,一群佩刀黑衣人便从他们刚才呆过的地方飞快闪过。
“雪儿,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他认出这是大内侍卫,而且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己并没有下令,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不,我要去!”她可是有目的来此,说不定这些人就与她的目的有关,怎么能无功而返?
“那好吧!要听话!不许离开我三步之外!”同时,他向天空放了一颗烟雾弹,这是他向风一天求助的信号。
“来!”他牵着她的手,远远尾随在黑衣之后运气奔跑。
皎皎月色,时光流转,两人的思绪都飘到了某年某月,某个冬季,谁和谁也曾如此这般携手踏雪。
行至一湖边,湖面冻结,却破了一个大窟窿。
“雪儿,你在这里,我下去!”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行!”
他却伸手在她胸口连点了几下,把她放进树丛中藏好,“雪儿,下面太冷,也很危险,我只能点了你|茓,不准乱跑,如果我回来了,就会来救你,如果我没回来,学到会在天亮后自动解开,你回万云寺找方丈和侍卫送你回宫,或者……回将军府!”
雪漓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被点了|茓道也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跳入冰窟窿,稍后,风一天赶到,似在地上发现一个类似记号的东西,跟着也跳了进去。
雪漓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月亮每在她头顶爬过一点都那么缓慢。
起初她关心的是湖下有什么秘密,随着时间一点点滑过,司宸墨还没上来,她便开始着急、,不会出什么事吧。
墨,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她不断向天祈祷。
可是,仍然役有期待中的白色身影,就连风一天也落进会中之后就再也役了声息。
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她暗暗咒骂起来,该死的暴君,如果你胆敢把我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外,我定不放过你!
终于,是他!
冰窟窿里飞出两个身影,一白一玄,玄衣人手里还托着一个人。
没错!是他!那雪地里的一抹亮白似刺痛了她的眼,她刹那就泪流满面了。
两人迅速朝她的方向过来,“雪儿,你还好吗?”司宸墨一身湿流流地,连点数指,解了她的|茓道。
她“哇”的一声就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弄得司宸墨手足无措,“雪儿,出什么事了?害怕了?对不起,我去太久了!”
“你好讨厌!”她捶打着他的胸膛,“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我以为你死了!”
司宸墨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顿时僵在了原地,待回过神来,他喜不自胜,抱起雪漓在原地转圈,“雪儿,你是在担心我吗,是吗?”
是关心他吗?雪漓不知道,只知道她很想他回来,活着回来……
“好了!你们两个要肉麻回宫再说,现在得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了!”风一天在一旁说。
雪漓这才注意到风一天怀里抱着的女人,衣衫槛褛,满身污垢,脸上己分不清本来的颜色,头发更像枯草一样乱蓬蓬,嘴唇干裂苍白得役有生命的迹象。
“她是谁?”雪漓好奇地问。
此女人却微微张开眼睛,龟裂的嘴唇喃喃呼唤,“夜儿,夜儿……”
司宸墨放下雪漓,迟疑着走至女人身边。
奄奄一息的女人忽然来了精神,死鱼般的眼睛散发出欣喜的光,“夜儿!真是你.母后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在满是污垢的脸上洗出一道痕迹,露出原本皮肤的颜色,白哲异常。
雪漓忽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皇后,轩辕夜的亲生母亲!
“你是前皇后吗?“她很直接地问了出来。
女人微微转动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是……”
“她是联的妃子!”司宸墨把话接了过去,没带一点感情Se彩。
“哦!好漂亮的女子!你怎么认识我?”前皇后唇边勉强浮起一丝微笑。
“我听秋月说的!秋月她好想你!”
前皇后似乎在会回忆,“秋月?我想起来了!是夜儿身边的小宫女啊!她还好吗?夜儿没把她带来!
司宸墨对于前皇后的亲近始终反应冷淡,“没有!”
“夜儿,你讨厌母后吗?是不是母后现在又脏又丑,很惹你烦?”她目光悲戚,说话己经非常吃力。
雪漓自然知道他态度冷淡的原因,他根本就是假的轩辕夜嘛,怎么会对前皇后有感情?
她走上前,还发现她破烂的衣服上满是血迹,衣服破口处露出来的肌肤也血痕斑斑,不由大惊,“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而且还伤重至此?”
前皇后便轻叹了一口气,却是朝着司宸墨说,“夜儿,不要恨娘,娘始终是清白的,并没有与端王爷有染,娘对得起你父皇!
司宸墨听到这句话登时有了反应,“你说什么?和端王爷有染?”
前皇后双目含泪,“是!秦珠儿诬陷我和端王爷有染,你父皇才将我贬入冷宫,谁知她假传圣旨,将我关在这里,却向你父皇报告,我己病死。这么多年,用尽各种办法棱辱威逼我,为了防止我逃跑,甚至用铁钩穿透了我的肩脾骨,悬挂起来。她的目的就是想要我交出鸣凤钗,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交给她!”
“鸣凤钗!? ”雪漓失声叫了出来。
“是啊!”前皇后虚弱地朝司宸墨伸出手,“夜儿,你过来。”
司宸墨犹豫之时,被雪漓狠狠掐了一下,示意他过去。
司宸墨无奈,走向前皇后,面对她残败不堪的身体,气若游丝的呼唤,不知为何突然心软了,低唤了一声,“母后!”
前皇后激动地泪如雨下,“夜儿,你终于肯叫我,娘想不到在死前还能见到你,叫我娘好吗?我不要当皇后,不要当母后,只希望我和你只是普通百姓家的普通呣子!夜儿,叫我一声娘吧!”
这是司宸墨第二次听到有人说愿意和他出生在寻找百姓家,难道这宫门果然深似海吗?
“叫啊!就当满足她临死的最后愿望!”雪漓在他身后悄声说。
他鼓起勇气,“娘!”谁知这一叫就无法收抬,他害了轩辕夜,如今代替轩辕夜于他母亲膝前尽孝道也算是补偿吧!
可是,虽然他有娘,但是他的娘又待他如何呢?太后的眼里只有利益罢了……
“夜儿……”前皇后泣不成声,枯瘦的手指意欲触摸他的脸,却胆怯地停在半空,终究颓丧地放下。
司宸墨原本只是不想逆了雪漓的意愿才叫的一声娘,可此时心里却说不出的憋闷。他一直憎恨良轩辕夜的一切,憎恨用轩辕夜的名字所做的事情,然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当他和前皇后的目光对视,心里居然会颤动,或许是因为他从小缺乏母爱,从小在冰天雪地里长大,面对这样一双充满人间最朴实的母爱之眼,不为所动也难。
当下便握住了前皇后瘦骨嶙峋的手,直呼着“娘”,却是情真意切,丝毫不造作。
前皇后被他唤得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垂死之际还能与“儿子”诉衷肠,心酸的是这相聚的时光太短……
“夜儿,你过来!”她挣扎着示意司宸墨靠近。
司宸墨依言附耳过去,前皇后便在他耳边轻道:“鸣凤钗在……”
雪漓一直注意听他们的对话,鸣凤钗三个字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只是后面听得不真切……
前皇后说完这几句话便一口气提不上来,双眼翻白。
“娘!娘!?……”
在司宸墨急切的呼唤中,前皇后咽气而去……
天空又飘起了小雪,一朵一朵,如风起时蒲公英离开母爱的忧虑,飘飘忽忽,悲悲切切……
飞龙峰后山,垒起一座新坟,片刻,便被白雪覆盖。墓前一块简陋的木板即是碑,上面一个字也投有,谁也不知道这里葬了一位皇后……
司宸墨一袭白衫,挂满冰凌,那是因为从水底潜出时,浑身湿透,此时己冻成冰。可他浑然不觉,只是伫立在墓前,不明白心中这强烈的忧伤从何而来,甚至有沉重的痛? 隆漫往上浮……
为了墓中这个女人?不可能……
“走吧!”他皱皱眉,压下这不该有的情绪,心头升起烦躁,而后便没了言语。
雪漓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无端觉得难过,不是为皇后,而是为他,越沉默,越难过……
她追上去,把手Сhā从他掌中,彻骨的冷便传到她手上,她忍不住想缩回,被他牢牢抓紧。
“墨,前皇后就埋在这里,会不会太简陋了一些?”她仰起脸问,看到的是他冷如冰的容颤。
“活着的时候没人当她是皇后,死了还重要吗?千百年后灰飞烟灭,谁又知道她是皇后?风光如何?繁华又如何?不过云烟而己……”
雪漓眯着眼睛,司宸墨睫毛上沾了几粒雪花,茸茸的,她怎么也不清他的眼……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没有想到鸣凤钗。
折腾了一夜,回到万云寺己是黎明,司宸墨似没有心情再游玩,便下令起驾回宫。一路只坐在马车里,全然没有了来时的好兴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般情绪低落是为何。
雪漓一夜带划垂,此时竟也没有睡意,紧挨着司宸墨身边,这样的司宸墨让她害怕,同时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怜惜,役有原因,或许他的冷便是怜惜的源头吧,而今天的他,更冷了……
他终于注意到身边的她,伸手将她拥在臂弯里,“怎么不说话?也不睡觉?不累吗?”
雪漓看着他,摇摇头,“我……你这样,我好害怕……”她鼓起勇气说出实话。
他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那这样呢?还怕不怕?”
雪漓微微一笑,“不怕了……”
“傻丫头!”他将她抱起,放置膝上,用自己的斗篷紧紧裹着她,“睡吧!”
还是冷,冷得连紫檀香都似凝固了一般,带着清冽的气息包围着她,她在他怀中越缩越紧,直到她的体温温暖了他,才在马车的颠簸中逐渐沉睡。
待她醒来,己经躺在漓宫温暖的床上,身边是呼吸均匀的他,他的体温暖暖的,是她温暖的结果。
轻轻一动,便将他惊醒,被他更紧地圈住。
温润的手指行走在她肌肤,她惊讶,“墨,你的手一点也不冷了!”
他痴迷地看着她,痴痴的呢喃,“那是因为你,因为有你,我就不冷了……”
她忽然好想哭,如果她离开了呢?谁来温暖他?
对……他还有紫画……
“墨!你去贵妃娘娘那里吧!”她试图推开他,换来的是他的怒火。
“为什么要赶我走!?”他脑怒地低吼。
“我……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呢?那还有紫画温暖你,她是真心疼惜你……”雪漓说着,自己的声音也颤抖起来,眼睛酸涩地似有泪要滚出。
他听见了自己心碎裂的声音……
“不!我不准.你休想离开我身边.”他撕开她的衣裙,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用波涛汹涌 的冲撞来表达他对她的拥有。
雪漓初时还感到干涩的疼痛,但很快便随着他摇摆,随着他呻吟……
“我要你为我疯狂!我要你永远记住我!我要你永远也离不开我!”他握紧她纤细的腰,向她体内注入如潮的热情。而后趴在她身上,一个念头闪进脑海,有些事不做不行了!
雪漓在他最后的撞击中达到极致,当体内被他灼热的浪潮冲击,她全身颤抖,隔着他的上衣扣紧了他背上的肌肉,发出淋漓的尖叫……
他吻住了她,缠绵而坚定。
“雪儿,你想要什么赏赐?”他依依不舍在她唇上流连,低低地问。
依然沉浸在他所给的世界里,雪漓的思维不够清晰,却听他猛然说了一句,“你不是说宠幸后要赏赐吗?我把鸣凤钗赏给你怎么样?”
“你……你说什么?”雪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把凤鸣钗赏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他在她耳边重复。
在雪漓看来,为了凤鸣钗,她可以答应任何条件。“什么条件?”她急问。
他的手在她光洁润白的肌肤上游走,似在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永远在我身边!”他要将她禁锢,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禁锢!
“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雪漓愤慈不己,刚才对他的怜悯瞬间捎失。凤鸣钗,她所欲,殷雪翼,亦她所欲,两者不能兼得?
他为她的话而痛。卑鄙?他的爱在她眼里是卑鄙……
不过无所谓,只要能留住她,卑鄙也好,无耻也好,他都愿意去做!
“你考虑一下,我一直都会等你答案。”
“为什么?”雪漓蹙眉。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一再要留下我?你明明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贵妃娘娘不是吗?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而己。可我总有一天会老的,老了我的身体还美妙吗?”雪漓不明白。
司宸墨一笑,“等你老了的时候我更老了!”
雪漓既无奈又无言,她该怎么办?鸣凤钗是翼哥哥的心愿,她说过,为了翼哥哥什么都肯做……
“好吧,我答应你!”不再犹豫,先把鸣凤钗拿到手再说,或许可以有别的方法逃走。
他很满意,双手轻轻捧着她的头,“这颗小脑袋不要想着逃跑,你的身体早己经属于我,还能逃到哪里去?
雪漓泄了气,为什么她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看透?忽然觉得,来宫里偷鸣凤钗实在像一个可笑的游戏,而她是游戏里最蠢的角色。
司宸墨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拿笔,在她额头描了一弦半月,“这个妆比梅花好,也还役人画过,叫半月妆吧!”
雪漓于画什么妆不感兴趣,心中只是挂念鸣凤钗,“那钗呢?马上兑现,可不能赊账!”
他笑了笑,“我金口玉言,还能欠账不成!”说着手上便多了两支亮闪闪的金答。
“吹吹试试!”他扔给她一支。
雪漓也听说过这鸣凤钗能吹响,细看,竟然还打了小孔,乐理应该类似于笙,只是小很多。她试着吹了一曲,完全无意识地就吹出了《 渔樵问答》 ,司宸墨便紧跟着她的节奏附和,雌凤蜿转,雄凤清越,一升一将,一问一答,飘逸潇洒,令人遐想山林。
曲毕,司宸墨枪然,若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他轻叹一声,将手中的鸣凤钗交于她,“我说话算话,希望你也信守承诺。”
雪漓接过,首先想到的便是回将军府把钗给殷雪翼。“墨!”她见他要走,急呼。
“还有事?”他停住脚步。
“我想回将军府一趟,好吗?”
他役说话。
“墨,求你了,我好久役回家了……”她原本可以偷偷溜出去,但如今微络不在,役有人掩护,她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你认为我会答应吗?”背对着她,他淡淡地回答,“作为我的女人,就不要时刻想着别的男人!”
说完他离开了漓宫,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雪漓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自? 隆恼,不过,这毕竟阻拦不了她的决心,他不让她回去,她也会想尽办法回去!
入夜,宫门口便出现了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此人便是雪漓。
此时的司宸墨应该在御书房,所划她刚从太和宫偷了一块出宫腰牌,让她窃喜的是,太和宫居然空无一人,这块腰牌来得太顺利了!
她大摇大摆向宫外走去,守卫拦住了她,“什么人?去干什么?”
她把腰牌递给他检查,“皇上差我出宫办点事!”她有意将说话的声音放粗。
守卫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雪漓有些紧张,好在他并没有为难她,挥挥手,便放她出宫了。
她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一路朝将军府疾奔。
而宫墙内转角处,一双冷眸一直注视着这一切,随着她的身影捎失,他唇边阴冷的笑更甚,回身,明黄的衣角在夜风中轻扬……
(注:《 渔樵问答》 是我国古代名曲之一,乐曲通过鱼樵在青山绿水间自得其乐的情趣,表达了对追逐名利者的鄙弃。乐曲采用渔者和樵者对话的方式,以上升的曲调表示问句,下降的曲调表示答句。旋律飘逸潇洒,表现出鱼樵悠然自得的神态,令人浮想联翩,有回归山林之感。)
雪漓气喘吁吁冲进将军府,直奔书房,却并没有见到殷雪翼,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很好笑,这大晚上的,翼哥哥不可能每晚不睡觉在书房熬着吧?
转而去他的房间找,也役有人。这可就奇怪了!她站在院里大呼,“翼哥哥!翼哥哥!”
数声之后,却见他从微络的房间里出来,温和的笑容一如往昔,“漓儿!”
“翼哥哥!”雪漓扑入他怀中,久未相见的激动溢于言表,“我四处找你都投找到!”
殷雪翼抱住她,慈爱地呵呵一笑,“漓儿,没想到你今天会回来,微络病了,所以我在她那看看。
“是吗?微络病了?我也去看看!”她从他怀中挣脱,蹦蹦跳跳往微络房间跑去。
“漓儿!”殷雪翼拉住她手腕,“别去,只是染了风寒,别给你传上。”
“没关系!”雪漓不顾殷雪翼的阻拦,执意进了微络房间。
只见微络躺在床上,全身卷在被子里,乌发凌乱,两腮潮红,发际汗意润湿。
雪漓上前摸了摸微络额头,有些灼手,“呀,果然有点烫,想必是发热了吧?”
“嗯!”微络闪烁其词,“小姐回来了,谢谢小姐关心,微络没什么大碍。”
“翼哥哥叫东方先生给你瞧了吗?”雪漓关心地问。虽然与微络不甚融洽,可她到底是自己家的人,在宫里的日子,她对家人可惦念了。
微络点点头,“瞧了,也吃了药,役事呢!小姐既回来,早点回去歇着吧!”
此时殷雪翼亦赶到,拉着雪漓的手就往外走,“漓儿,我说了役事吧,非进来,快跟我出去吧!”
雪漓呵呵一笑,“微络,那你养着,我先走了!”
“是,小姐!”房间门被轻轻掩上,屋外依稀传来殷雪翼和殷雪漓的低笑,泪水涌进了她的眼眶……
书房。
“翼哥哥!这次漓儿给你带来一个好东西!”雪漓将鸣凤钗置于袖中,藏在身后。
“什么好东西?”殷雪翼凑过去瞧。
雪漓闪身娇笑,“你猜啊!”
“好吃的?”
“不对!”
“那是……宫里的新玩意儿?”
“不对!哎呀,翼哥哥,怎么漓儿在你心里还是小孩儿吗?老猜这些玩意!”雪漓不高兴地扭了扭身子。
“那是什么?翼哥哥真的猜不到了!”他宠溺地刮她的鼻子。
雪漓两眼放光,无比骄傲地将手伸了出来,两只金答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鸣凤钗?! ”殷雪翼惊喜异常。其实他刚开始就预料到雪漓是将鸣凤钗偷到了手,可他役想到是两更!
“是啊!翼哥哥,漓儿是不是很厉害?!”雪漓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鸣凤钗。
“是。果然厉害!我的漓儿是最棒的!”殷雪翼心花怒放,迫不及待从她手中抢过钗。
雪漓转身,嘟起了唇,“哼!就知道!翼哥哥有了钗就不要漓儿了!”
殷雪翼一愣,即刻揽着她双肩,“怎么会呢!刚才翼哥哥一时高兴,忘了这个大功臣了!是翼哥哥的错,来,给个奖励!”说着在雪漓颊上一吻。
殷雪翼的唇是温润的,触到雪漓脸上,让她有些不习惯,甚至想躲闪,无端地便想起某个人冰冷的唇,冰冷的手,冰冷的身体……
也许是习惯了冰冷的他吧……
雪漓轻叹。
“叹什么气?”殷雪翼将鸣凤钗放在一边,全心对她。
“翼哥哥,我要回去了!”雪漓举步欲走。
殷雪翼一把拉她回来,“走哪里去?你傻了吧,这儿才是你的家!”
对哦!雪漓恍然!可是,好像每每回将军府都要匆匆赶回宫去,这己经成了习惯!
殷雪翼搂住了她,“漓儿,你的任务己经完成了,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回皇宫,可习泳远在翼哥哥身边了!”
“可是……”雪漓说不出来,心头却笼罩着淡淡的阴云,好像有些不舍。舍不得什么?皇宫吗?还是皇宫里的那个人?
“没有可是了,漓儿!把你送进宫是我一辈子最愚蠢的事,被别的男人抢走。好在,你胜利回来了,再也不用离开我了!我每天担惊受怕,既怕你有危险,又怕你……怕你会”殷雪翼抱紧了她,似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雪漓有些茫然,真的不回去了吗?可是她答应过他永远留在他身边,就这样离开好像对他不公平,他那么冷,那么……可怜,不知何时开始,她也学会用可怜两个字来形容他了……
或许,该回去跟他说一声?至少留个纸条,告知他,她的去向,以免他为自己着急……
他会着急吗?会……应该会……
“翼哥哥,我还是要回去一趟!还有很重要的东西留在宫里了!”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的心突然一痛……
殷雪翼拉着她不放,“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很快这皇宫就是我们的了,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不!翼哥哥,我要回去!保证回来,等我把事情解决就回来!陪你一起戎马江山!”这一次,雪漓无比坚定。
雪漓刚刚转过将军府的街角,便有大批侍卫闯进了将军府,很快便将书房包围。
下人们均被侍卫制住,投来及回书房票报。
正在仔细端详鸣凤钗的殷雪翼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弄了个措手不及,随手将鸣凤钗塞在一大堆书里,“你们干什么?擅闯我将军府?活够了吗?”
一个冷冷的声音接上了他的话,“联来你将军府,原来是活够了?”话音一落,司宸墨明黄的身影携着一股冷风闪进了书房。
殷雪翼心头一震,预感不妙,亦不动声色,行君臣之礼,“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司宸墨冷笑,“你确实罪该万死,却不是因为有失远迎。”
“皇上此话说得重,臣,不明白。”殷雪翼背上渐起汗意。
“今儿皇宫丢了一样东西,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有人看见这贼进了将军府!”他使了个眼色,“给联搜!
殷雪翼“霍”的站起来,右手按住了剑柄,准备拔剑。
紧随司宸墨身后的风一天身形一晃便擒住了他的手腕,“将军想谋逆?”唇角淡淡的笑,目光却是凌厉无比。
殷雪翼自小便立誓报仇,因而遍寻名师,自诩武功了得,但是被这如风如影的男子一握,竟然动弹不得。他感到异常诧异,究竟是什么人能拥有如此绝世武功,并且愿意任皇帝差遣?
凝目看去,遭遇一张倾国倾城脸,目光里的犀利却与这脸的柔美毫不相称,更让他惊诧的是,这样的眼光他依稀见过,似乎己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似乎对他充满了怨恨,但那是什么时候呢?他想不起,想不起……
“皇上,找到了!”有侍卫举着鸣凤钗邀功。
司宸墨接过鸣凤钗,微微转动,烛光映衬下,便有金灿灿的光影在他的笑容里旋转。
“拿下!交刑部.将军府其他人等通通发配边疆.”淡淡的一个命令,却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那我呢?是不是也发配边疆?”身后熟悉的声音冷凝如冰。
司宸墨身体一僵,不敢回眸。她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己经离开了吗?他看着她离开才带人进来的。直觉上,身后两道寒光比他更冷,直冷入心脾……
他害怕了,急速转身,“雪儿,我……”他欲为自己辩解,可当他面对雪漓那双至清至纯的眼眸时,所有的话语都沉入她冷若寒冰的两股清潭。
那两点泪珠使他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他不否认,他利用了雪漓。可是,这并不影响他对雪漓的爱,他会一如既往地宠爱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伤害,然天意弄人,这时候让雪漓回来,结果伤害她的人又是他……
雪漓一步一步走向殷雪翼,挽住他的胳膊,习绝对敌对的立场与司宸墨相望。泪光中,心如同冰窖……
难怪!今晚的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可思议!交欢后主动赏她鸣凤钗?御书房上演空城计?出宫时完全没有阻力?可笑的是,还欲擒故纵不准她回将军府?是怕答应地太爽快会弓!起她疑心吧?反正料定她会想办法出宫?
是的!他对她了如指掌,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而她,竟然还自以为是,像个傻瓜!幸好!幸好她回来了!因为发现自己把腰牌落在将军府,半路折回来来取……
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仰头看着殷雪翼,“翼哥哥,对不起,是漓儿连累了你!漓儿会自己承担后呆!
依然挽着殷雪翼的胳膊,她昂起下巴,骄傲依然,绝色依然,眉心的半月妆像凝固的血滴。
“皇上,鸣凤钗是我带回来的!因为觉得稀罕,因为皇上己将它赏给了我,并不知道原来皇上赏赐的东西还要收回去,若有罪,请皇上降罪我一人,不要连累将军府上下老小!”她镇定自若,既没有下跪,亦没有有自称臣妾。
她的一番话堵得司宸墨役有话说,更让他难受的是她的骄傲。他欣赏她的骄傲,热爱她的骄傲,可她却总用她的骄傲和他作对!
“大胆漓妃!私盗国宝还振振有词!难道不知道盗鸣凤钗等同谋反吗?还不给联站过来!”他怒吼。他在她面前黔驴技穷,只有怒气,而怒气却是多么役有杀伤力的武器。
雪漓轻笑,泪珠却滚落下来,私盗国宝?多么冠冕堂皇的罪名? 难道她记错了?这不是他在床第间赏给她的吗?原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便是这样来的!
罪?她不怕!痛的是心,是心!
她的微笑在泪雨洗礼中愈加明艳,“不!我不过来!私盗国宝是吗?好!请皇上赐死!”
他被她的镇定激怒了,“你以为联不敢吗?
“不!你是皇上,你敢!天下有什么你不敢或者不能办的事呢?只是,若皇上觉得对雪漓有愧的话,让雪漓死在翼哥哥身边,他是我此生最亲最爱的人,如能死在他身边,雪漓便无遗憾了.”轻轻松松几句话,用她淡淡的口吻说出来,却深深地割裂了一个人的心……
司宸墨感到自己要崩溃了!从来役有这种感觉,似天地瞬间坍塌般眩晕,因为雪漓就是他的天,他的地……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可是,他该怎么办?
“别怪联没有警告你,放开他的手!你是联的女人!”他失控了,完全不顾及帝王的风度……死也不放! 既然要死,何必再放!”短短的几个字,无比坚决,却如惊雷,彻底击溃了他的理智。
雪儿!不要逼我!我真的不想这样做,可是我更不想让你离开我!
“不放?好吧!一起带入死牢!”他希望用死来威迫他的雪儿,虽然他很清楚,他的雪儿未必便怕死,可他还能怎么做?他真的不知道……
他直直地盯着她,期恃她的眼睛里能浮出一点点示弱或者求饶,可是,他失望了,役有!一点也没有!有的只有平静
“带走!”最后一声命令在黑夜炸开,他的心也随之炸裂……
殷雪翼始终冷眼观察两人的表现,原想万不得己的时候用皇帝是假面这个秘密来要挟,但最终役有采用这个办法,因为他估计只要话一说出便立刻被灭口了。
但是,皇帝和雪漓的关系让他看到了生机,皇帝对他的漓儿用情颇深啊!虽然这使他微微吃醋,但他的漓儿心却只向着他,这是可喜的,更重要的是,有漓儿在,或许他不会死,因为皇帝不会让漓儿死,而漓儿不会让他死,只要不死,他殷雪翼就有翻身的机会……
于是,他便从容了,一声不吭由侍卫压进了宫,压入死牢。
“当哪”一声,铁门落下,雪漓再一次进入死牢。
同样的阴暗,同样的湿冷,可她这次一点也不害怕,只因有她的保护神在身旁,即便就此死去,她也无怨无悔!
自然而然窝进殷雪翼怀中,雪漓唇边始终挂着笑,“翼哥哥,漓儿好久投跟你在一起了,今晚好开心!”
“傻丫头!马上就快死了,还开心!”殷雪翼梳理着她鬓边散落的头发笑着说。他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死!
“当然开心啊!只要与翼哥哥在一起就是开心的!”她把脸往殷雪翼怀中更深处蹭去,那儿更温暖。“不过,翼哥哥,这件事是漓儿做的,漓儿一定不会让你死。若漓儿死了以后,翼哥哥要找一个比漓儿好一百倍的人来照顾你!
她忽然想起,同样的话语,淑妃在临死之前也这样对皇上说过,原来爱一个到极致便是这样!只要他好,只要他幸福,自己便可以忽略……
“漓儿,翼哥哥怎么会让你死?不会,你一定不会死!”体面的话殷雪翼还是会说的……
“翼哥哥,漓儿好累,你唱歌给漓儿听啊!漓儿好久役听你唱歌了!”雪漓渐沉重的眼皮往下垂。
“好。我唱!今夕何夕兮,寨州中流。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警垢耻。已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抱紧了雪漓,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多年前一样……
低柔的歌声回旋,监牢便被温馨的氛围所笼罩,雪漓在这样的温馨中总是很容易睡着。但皇宫的另一角一一太和宫,此时却有人夜不能寐……
第二天拂晓,司宸墨便来到监牢,他不等,无法等!眼中充满一夜未眠的红血丝,丝丝缠绕着愤怒与哀伤。
天牢中却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雪漓在殷雪翼怀里睡得安稳而甜香……
“人犯殷雪翼、殷雪漓,今天联御驾亲审这桩盗宝案,你们要如实招来!”他行至他们身边,携着清冷的紫檀香紫檀香的气息对雪漓来说犹为敏感,她刹那就醒了。
司宸墨假装对她睡眼惺忪的憨态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宣判,“经查,般雪漓与殷雪翼盗宝属实,人赃并获,处斩立决,明天就行刑!
她一点也役感到害怕,反异常平静,“皇上,皇上执意认为这盗宝一事属实,那确为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无关?”司宸墨冷道,“盗凤鸣钗,盗者有罪,窝藏有罪,并株连九族,怎么会无关?
雪漓怒了,“皇上,你不是说你金口玉言吗?你不是说不会赖账吗?想不到你也跟市井无赖之徒毫无差别!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沉默中纠结的是某人痛与恨交织的心。
“联当然不会赖账,联的凤鸣钗赏赐给联的妃子,而不是属于其他男人的女人!过来!”他向她伸出手。
雪漓初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直直地凝视他润白如玉的手指,而后恍然,若她仍然承认她是他的妃子便不算盗宝?“皇上的意思,若我回到你身边盗宝一事便不追究吗?”她不太确定地问。
“似乎应是如此……”他的话意味深长。
“翼哥哥也能无罪获释?”她进一步求证。
司宸墨便陷入了沉默,良久,“是!”
“好!君无戏言!”雪漓立时朝他走去。
殷雪翼伸臂缠住了她的腰,“漓儿,不要!不要回到他身边!”心头却是狂喜不己。
雪漓回眸,展颜一笑,笑容甚是悲壮,低语,“翼哥哥,来日方长!前方.司宸墨润白的手指泛着淡淡如玉的光泽……
御书房。
司宸墨和风一天起了争执。
“宸墨,你真的放走了殷雪翼? “风一天的话带有质问的语气。这天下敢质问皇帝的实在凤毛麟角,他便是其一”
司宸墨面无表情,“是!”
“你知不知道你在放虎归山?好不容易才想了这个计策,可胆台殷雪翼冠上一个罪名! ”
风一天有些气急败坏, 全然不是他平时恬淡的风格。
司宸墨半响才悠悠道出一句,“我答应了雪儿……”
“哎!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只怕是美人劫!宸墨,我看你总有一天会毁在她手里! “风一天无奈,只能叹息,不过,他自己又何尝愿意让那个一身红衣的娇弱女子伤心?
“我原本就不该利用她! 一时鬼迷了心窍!大男人岂可借女子之力来达到目的?何况,放了殷雪翼,削了他兵权,发往边疆,这是不是已经过分了?不知道雪儿得知以后会做何感想。”司宸墨双眉紧皱,颇为担心。他答应过雪离,殷雪翼无罪释放,但并没有提及保留将军一职,这算不算他耍的心机?
风一天无话可说了,或许这是天意!明明计算好了雪漓一离开就下手缉拿殷雪翼,甚至可以就地诛杀,谁知道雪璃会半路折回来……
正说话间,御书房的门被人“碰”的一声推开,雪漓一脸怒容站在门外。门口的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臣说了皇上在议事,漓妃娘娘她……”
司宸墨微微颔首,“下去吧!”
“是,谢皇上恩典!”侍卫滅大赦,慌忙退下。
风一天微微揺头,“我也走了!你们自己解决吧!”目光在雪漓脸上微微停留,淡然一笑,颇具深意。雪漓无暇顾及风一天的眼神,怒气冲冲只朝司宸墨,“言而无信的小人!不是答应过翼哥哥无罪释放吗?”“我确实已经将他放了 !”司宸墨一脸无辜。
雪漓顿有再次上当的感觉,冷笑,“原来如此!我明白!明白了!可恨的是我自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相信你! 更恨我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我不就是你的棋子吗?如今还有利用的价值对不对?以后若驰骋疆场,还可以用我做人质要挟翼哥哥?我告诉你,你想也别想!我殷雪漓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司宸墨还没看情充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雪漓袖口寒光一闪,竟橫起一把匕首往自己脖子抹去。他大惊,慌乱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可她手腕一缩,他握住的便是刀刃,血,顺着他润白的手哗然涌出……
她惊讶地松开匕首,看着血一点一点滴落在地,还有几滴溅在他明黄的龙袍上,煞是刺眼。
她捂住嘴不知所措,抬头便遇上他乌黑晶亮的眼眸,深瞳里似有疼痛在蔓延……
“雪儿,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伤害自己! ”他全然不顾手上的伤,兀自握了匕首,痛从手一直延伸都眼睛,到心窝……
“你的手!叫太医! ”她慌了神,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心也在痛,这一刀像是扎在了她心上。“不要!”他另一只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要……不要闹大了,如果太后知道,你又会有麻烦了!”, “可是怎么办呢?”她想去碰他血淋淋的手,可是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你来给我弄!那个柜子里有金创药!”他坐下来,皱着眉,小心地取下刀。
雪漓在柜子里发现一个装药的小箱子,打开,里面很多瓶瓶罐罐,她不知如何用,全都搬到了他身旁。他便轻轻滩开手掌,雪漓胃里一阵翻腾,捂住嘴,差点呕吐出来。
他满手血肉模糊,嫩红的肉翻开,露出白森森的手骨……
“还真是把好刀!削铁如泥吧?”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也有最好的金创药!来吧!先用药粉。” 雪漓双手颤抖,将药粉洒在他血淋淋的手上,片刻,血便止住了。“然后呢?”雪漓望着那一箱瓶子问。
“那个深蓝色瓶子里装的是生肌的药膏,徐在伤口上,再用布包起来。”他如同在指挥雪漓给别人治伤一样,完全大而化之。
雪漓不敢怠慢,小心谨慎地给他徐上药,包扎好,神情专注至极,最后,如释重负般呼出了一口气。
司宸墨又被她的样子蛊惑了,她颤抖的小手,紧抿的嘴唇,还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是不是在隐喻她的疼惜?
忍不住凝指抚上她的玉颜,“雪儿,你是关心我的?对吗? ”
雪漓只觉脸上被一点冰冷侵袭,这冰冷随之渗入肌肤,渗入心底,心也随之也冰冷,而比她的心使冷的是她的言语“你说可能吗? 一个要诛杀我至亲的暴君,我会有怜悯之心吗?还是那句话,不要以为我留在宫里就会对你有利,如若逼我,我必玉石俱焚!”
这声音果然冷,冷如刀刃,一刀一刀切割着他的心……
她情冷的眸子此刻似凝结了千年不化的寒冰,这陌生的坚冰他该如何才能融化?
“雪儿……”情难自已去拉她的衣襟,被她挥袖一拂,他立时疼得叫出声来,原来情急之下他用的受伤的手…… 雪漓闻声回眸,深瞳里微微抽搐,最终冷然而去,大红的宫装在屋外的雪地里揺曳出揪心的明丽。他轻握着自己的手腕,痛的是手,流泪的是心……
腊月一过便是正月,大越皇宫呈现一派舂的气息。
虽然天气依然冷得彻骨,但是大红的宫灯一挂,窗花对联一贴,喜庆的气氛就犹为浓烈起来。然而,有一处却始终情冷寂寥,那便是漓宫。
并非没有人来,只是,来的人每每都吃闭门羹。而她,也出不去,因为有人怕她逃走,在漓宫外布了重重侍卫, 即便她在花园里走走也有人跟踪。
除夕这天宫里和平常人家一样,都是要吃团年饭的,雪漓想起远在边疆流放的翼哥哥,心中酸涩难耐,立在窗口,遥望南方,将这满腔记挂和思念付诸于凤,但愿这凤中的呼唤能传到他身边。
“娘娘,皇上又来了 !”秋月打断了她的沉思。
“告诉他不见!”雪漓笔直地端立,对司宸墨的每日一访不予理睬,而他总在离开后派人送来大量赏!!,雪漓却看也没看过一眼。
奇怪的是,他并不再硬阁,也不像从前那样强行挤到她身边,不再强制性占有 她,每次吃了闭门荑便讪讪离去。“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见我?”谁的声音柔软如她手中的罗帕?
这一次他为何会阁进来?不愿回眸,不想回眸,不屑回眸,她依然伫立窗前,望着窗外久久不化的枳雪。
全身一冰,是他从她身后拥她入怀,紫擅香的气息熏痛了她的眼。
他的手上仍然缠着布,她微微一挣,终不敢动。或许这就是她吧,过于懦弱,过于心软……
耳边是他沉重的呼吸,似有无哏负荷。“雪儿,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他近乎乞求。
“我和你之间就跟陌生人一样,原谅和不原谅有意义吗?”她挺直了肩膀,木偶一般任由他抱着,有时麻木是比反抗更有力的武器。
他手臂一紧,终松开了她,她一身白裙的背影就在他眼前,可却仿佛隔了千万里。“今晚除夕宴,一定要参加,穿今天送来的新衣,这是制度,每个妃嫔的衣裙都有等级的。” “还有,不要乱说话!”原本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又回头交代了这句。
乱说话?她在皇家宴席上从来就不想说话!
她回头看了看属于她这个等级的新衣,又是大红的牡丹图样宫装。秋月走过来告诉她,九朵牡丹团绣是皇后的等级……
若想活着离开皇宫,在大场台还是得循规蹈矩,否则有一群女人不会饶她,这是她的经验。
是以,入夜以后,她便身着属于她那个等级的妃嫔该穿的宫装来到玉华殿。并且,她今天来得还颇早,高高在上的只有太后,并无司宸墨。
直到完全日落西山,司宸墨才牵着紫画的手姍姍来迟,同样的,和紫画一起坐在至高的位置,那原本是皇后的座
儿。
雪漓喑笑,他的皇后还真多!册封的一个,赏了皇后宫装的一个,坐皇后席位的一个,不知喑地里还有多少个? 太后猛然惊呼,“皇上,你的手是怎么了? ”
司宸墨笑了笑,“谢母后关心,儿臣自己不小心划伤了!”关心吗?若真的关心,怎么会到此时才发觉? 与此同时,紫画满是嫌恶的眼神在雪漓脸上扫过…… “紫画! ”太后忽然点起了她的名。紫画收回眼神,低眉顺眼,“母后,儿臣在。”
“你夜夜受皇恩荣宠,怎么也没一点动静啊?”太后的目光在紫画肚子上探充性的扫来扫去。“当啷”一声,有人的碗打破在地。众人循声望去,却是雪漓。“哦?难道和跟漓妃有关?”太后警觉地看着她。司宸墨似笑非笑,“也有关,也无关。” “哦?此话怎讲?”太后不明所以。
雪漓初有些紧张,不知司宸墨会不会将她下毒一事说出来,不由看了一眼司宸墨,恰好司宸墨也向她看来,唇角的笑容很玩味。无缘无故,雪漓便红了脸, 同时,她也明白了,他不会说……
太后弄不明白他们这种模糊暖昧的状况,索性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是罪臣之亲,还是丞相之女, 抑或是奴婢丫鬟,谁先生下的龙子便为太子,母凭子贵,你们自求多福吧!”此话一出可谓惊起了千层浪,从皇后到妃嫔均猛然抬头,两眼发光,只是目光立时又黯淡下去,要想生龙子,也要有机会才行,可皇上除了紫画,谁也不靠近啊!
诸多妃嫔中只有一人淡然自处,那便是殷雪漓。一则她不想要皇子,也不想当太后,二则她最清楚,司宸墨已不可能生子。
这其中,又有紫画怨毒的目光偶尔在雪漓身上不时一瞟。而司宸墨却也始终注视着雪漓,眸中若有若无的似温柔,也似期待……
这年宴,吃得谁也不舒畅……
“皇上,今儿年宴,臣妾代表后宫祝姐妹敬皇上一杯酒,皇上可定要赏脸。”眼看年宴快要结束,皇后忽离席来到司宸墨驾前,为他敬酒。
司宸墨倒还没答话,太后便先开了口,“皇上,难得这诸多妃嫔只有皇后也还懂事,你就喝了吧!”司宸墨对于这刘皇后从来就不正眼瞧一瞧,慑于太后开口,不得已接了这杯酒,一饮而尽。也没有一句话,赞赏也好,贬责也好,都 没有,皇后咬了咬下唇,含泪退下。
年宴之后便是看戏之类的节目,雪漓不喜,便告了退,之后皇后等也告退。
司宸墨渐觉头有些沉重,以为自己喝酒喝多了,随之退出玉华殿。紫画紧跟着而来,他摆摆手,“我随意走走, 你陪太后吧!”紫画眸中灰喑下来,落寞地回到玉华殿。
司宸墨并没有回太和宫,而是踏着御花园的残雪往漓宫的方向而去,一路便觉头愈加昏沉起来,他甩甩头,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
此时已到漓宫门口,他扶住宫门,大喊了几声雪儿。
眼前,便有红装的女子袅袅而来,他紧闭了双眼再睁开,依稀便是雪漓巧笑嫣然。
他心中一暖,他的雪儿终于肯对他笑了 ! “雪儿,快扶我进去,我好像中了迷|药,全身发软。”
他的雪儿也未答话,只是搀着他的胳膊走进内室,将他放倒在床上。
“雪儿,给我倒杯水……”他好渴……
“是,皇上,来了 !”
一个温软的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双手一抱,竟抱到女人光洁的身体,他体内的火火火火火便轰然点燃。
他也一度怀疑,这是雪儿吗?雪儿有这么热情吗?他想睁开眼,却越来越迷糊,上下眼睑似被粘黏在一起一样。
他努力回忆,自己确实是在漓宫,那么怀中此人便是雪儿无疑! “雪儿,雪儿,是你吗? ”他神情迷乱地问。
“是,是雪儿,皇上!”而后便有温润的甜香堵住了他的唇,同时一双小手在剥他的衣服,依稀觉得和多年前那双在冰天雪地里剥开他衣服看他胸口的印记时感觉一样……
今晚的雪儿好主动,甚至好娴熟,可他浑身酸软,无法用力,只能任她挑起他的火焰,然后沉沦其中,尽情当他终于将体内的热浪释放,人也似乎恢复了精神,忽有人趴在胸口说,“皇上,你……怎么多了一个印记?”
他猛然惊醒了,睁开眼一看,和自己赤身祼体交缠在一起的居然是刘皇后!而他确确实实是在漓宫之中!他想到了玉华殿那杯酒……
随着体力的恢复,他大怒,一脚把刘皇后踢下了床,“贱人!怎么是你?漓妃呢? ”
刘皇后光着身子在地上冷得发抖,眼神悲戚,“皇上,臣妾只是想为皇上诞下龙子,可皇上再也不肯给臣妾机会,所以臣妾……”
“所以你就可以暗算朕?贱人! 一天没男人你过不下去是吧?要不把你也送去军营,跟你那些姐妹作伴?”
“皇上!皇上饶命,臣妾不要去军营,臣妾宁可死!”想起要被践踏,刘皇后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她不明白的是,她是皇帝的结发妻子,为何与自己的丈夫求欢一次也成了滔天的罪恶?她更不明,为何皇上一登基就立刻变了一个人?或者这与那个漓妃有关,眸中恨意更甚……
“你把漓妃弄去哪里了?还不快说! “司宸墨披上衣服,又在皇后身上踹了一脚。
皇后痛了心窝子里,对眼前这个男人彻底绝望了,她收起眼泪,忍住哭泣,颤抖着回答,“在臣妾宫中,臣妾不敢把她怎么样!”
“哼! ”司宸墨指着他怒斥,“若漓妃少一根头发,朕要你丞相府全府的命来赔偿! ”
衣袂轻飘,掀起浓烈紫擅香,他匆匆离去,唯佘刘皇后犹自摆了孤傲的姿势,怔怔地,竟不知穿衣……
皇后的凤仪宫。
雪漓被两个嬷嬷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了布团。从年宴出来后她就莫名奇妙被人绑了,还莫名其妙带了这里。
两个嬷嬷一边守着她一边说话,“是倒雾,别人都在过年,我们两个却在这里看着这贱人!”
“噓!别乱说话!”另一个嬷嬷悄声说,“听皇后娘娘说,这女人的狐媚本领不小,就是她迷惑了皇上,害我们娘娘受冷遇。”
“是吗?我怎么听说如今最得宠的是皇贵妃娘娘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 !听说这女人在皇上没登基之前就勾引了皇上的,她本是给先皇做药引的童女,因为不想葬身丹炉,便想随意勾个男人ρo处,谁知竟然勾到了皇上! ”“哦?是吗?那她岂不是害死先皇的罪魁祸首? ”
“谁说不是啊?而且也是害我们皇后娘娘不得宠的罪魁祸首!而且你猜她是为何又失去皇上的宠爱吗?就是因为她水性杨花,到处勾搭,前段日子又听说勾上了琼池的夏侯殿下呢! ”
“既然这样,我们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她玩玩? ”
“怎们玩?”一个嬷嬷害怕了,”不会玩出事来吧? ”
“怕什么?用我们的老法子,况且她如今失宠了,有冤也没处诉去!”
所谓的老法子,便是宫里的老嬷嬷们用来处罚不听话的宫女的法子,用针在身上扎,既折腾得人死去活来,又不会留下伤口和淤青,让人查都查不出来……
雪漓眼见两位嬷嬷不怀好意的笑着走过来,警惕地睁大了双眼,无奈绑在了椅子上,无法动弹。
“害怕了?今天就要整治整治你这淫贱的女人,为皇后娘娘出口气! ”一嬷嬷说着便一针扎在了她胳膊上。
雪漓疼得钻心,却因口中塞了布喊不出来,如同要室息了一般难受。
谁知嬷嬷竟然将Сhā在雪漓臂上的针左揺又揺,雪漓疼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竟如万剑挖心一般。
“怎么样?爽吗?还有更爽的呢!”—赚得意地笑。接下来,便有无数针落在她身上,胸口,腹部,大腿…… 她疼得几欲昏死过去,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死……
随着狠狠几针落在她腹部,她疼得竭力扭动以减轻痛苦,然椅子重心不稳,雪漓连人带椅摔在了地上,腹部压在扶手尖角,顿时腹痛如坠,缓缓的,还有液体从下身流出来……
“呀,她好像流血了 !”一嬷嬷惊呼。她今天穿的是粉色的宫装,白色衬裤上染了一点点血渍。
“这……不会是我们下手太重吧?不可能呀!……”雪漓皱紧了双眉,直觉天地旋转,记忆中仿佛也这样痛过…… 一声巨响过后,是一声怒吼,“大胆!你们不想活了 !”
紫擅香随凤袭来,布团取出,绳子解开,眼前是一双青色白底的方口靴和模糊的明黄。
雪漓蜷缩在地上,伸出绑麻的手,颤抖着伸向那明黄的衣摆,紧紧拽住,脑子没剩其它想法,只知道他会救她, 会救她,没有B bS.joOyOO·net其它原因,只因她的记忆里,似乎每一个生死关头,都是他救她……
“肚子……痛……痛……救我……”她虚弱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寒冬腊月,汗水浸透了衣背。
“雪儿?雪儿? ! ”他看见她衬裤上的血,立时吓白了嘴唇,抱起她便大吼,“叫御医!这两个老东西给朕关进天牢!明日午时斩首!”
后宫又陷入了一片混乱……
御书房,司宸墨紧紧握住雪漓的手,昏迷的她,虚弱的呻吟里只有一个字,“痛……痛……” 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她的手背,他的心也在痛……
她仍然在颤抖,全身发冷,他好想抱住她,给她安慰,给她温暖,可是他自己也是冰冷的,一直以来都是她温暖他,不是吗?而且,御医还说过,不能随便移动她……
“皇上,太后来了。”靳公公进来通报。
“不见不见,朕什么人都不想见! ”他心烦意乱。
“皇上……”靳公公双目有些浑浊,欲言又止。
司宸墨叹了 口气,这皇宫,除了自己的师兄弟,若真称得上关心自己的人,便只有靳公公了。“朕知道了,马上就出来。”他轻轻放下雪漓的手。
可是,窗离立刻变得惊慌不堪,手四处乱抓,寻找着他的手,“别走,她们要扎我!用针扎我!好痛!痛……!!
他赶紧重新握紧她,”我没走,我在这!在这!”
他温柔的声音犹如和凤,吹散了她脸上的紧张和惊慌,她再次熟睡过去……
他唯恐惊扰了她,不敢再高声说话,语气却是阴狠恼怒,“针扎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那是嬷嬷们用来惩罚宫女的……”靳公公便将后宫女人中秘密存在的一些酷刑一一道来。
司宸墨大惊,捋起雪漓的衣袖,果然密密麻麻布满针眼,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怒从心起,冷笑,“哼!还有割|乳?朕看就割了皇后的双|乳吧!”
“皇上!这是生哪门子气啊?如今大了,母后要见一见驾,还得等半曰,最后,只好母后自己来见你了!”太后慢悠悠地踱了进来。
靳公公瞧这架势便自觉退了下去,司宸墨握着雪漓的手不放,“母后又是来求情的吗?” 太后微微一笑,“皇上真是越来越明察秋毫了 !” “免谈!”司宸墨冷冷扔下两个字。
“皇上,皇后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错,是裒家授意她这么做的,这太子之位怎么也不能旁落。皇后是刘丞相之女, 其母是你父亲端亲王的妹妹,哀家说了,无论是谁,先产下的龙儿便为太子,若万一别的妃嫔先生了皇子,可怎么是好?”
司宸墨冷眼看着他的母后,这个眼里只有权力的女人,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不就是不希望他司宸墨单独掌政吗?而端亲王又无意朝政,她唯有拉拢刘丞相,稳固她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唯恐司宸墨羽翼丰满的那一天。
“母后,大越律例,若有人残害龙子怎么办?”他平静地问。
“其罪当诛!”太后并不明了司宸墨话里的意思。
“谢母后!”司宸墨眼神严峻,”所以,刘丞相阖府当诛!”
太后惊得倒退两步,“你是说……,”
“是!漓妃已经怀有龙种,可那该死的贱妇竟对漓妃使用如此毒辣之手段,朕不诛她九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这事儿与皇后娘娘本身无关啊!是那两个贱奴自作孽! “太后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母后又在挑战儿臣的极哏吗?”他沉声道。
太后便怒了,“每每牵涉到这个丫头,你就要与裒家死扛到底,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这刘丞相你万万不能动,若要动他,就请皇上从裒家的尸体上踏过去!”
“母后当真为了他不惜与儿臣翻脸? “他的心凉了,或许他的母亲能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而他,终不能从母后的尸体上踏过去。这,便是差别,这,便是宿命,或许这也决定了他的未来……
太后只是一声冷笑,“你不是也在跟裒家翻脸吗?裒家可以承诺,只要你不动刘丞相,裒家亦保全你的漓妃,如何? ”
这是最好结局吗?司宸墨徂丧之极,“可那刘皇后,儿臣实在不喜,儿臣要将她打入冷宫,后宫那些秘密的刑罚让她自己尝个遍。母后不要说她不知情,身为大越皇后,即便真的不知情,也有失察之罪!”
太后权衡,这便是最佳结果了吧,也不能完全不给皇上面子,只要人不死就行,其他的她能瞒住……
“如此请皇上自己定夺,她毕竟是你的皇后,适可而止! ”目的达到,她转身离开御书房,舂凤得意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这天下毕竟还握在她掌中……
司宸墨把头埋在雪漓胸口,听着她的心跳,闻着她的体香,只有这样才能感到片刻的安宁……
为什么?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累了一晚的他,便在黎明到来之际,伏在她胸口渐渐入睡。
感觉掌中的小手微微一动,他随即被惊醒。雪漓的脸色还是白得吓人,双唇泛灰,身子总算暖和过来。
“雪儿,醒了?”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过。
“我怎么在这里?”她记得被人绑走,被人用刑,然后肚子痛,流血……
她已经有了一次流产的经验,难道她又有了孩子?可是司宸墨不是被她下了毒吗?脑子一片混乱……
司宸墨心头洋溢着莫可名状的喜悦,他和雪儿有了孩子,是不是表明雪儿真正属于他了呢?
“雪儿,别乱动!”司宸墨的手伸进被子,带着几许寒意覆在她小腹上,”雪儿,从今天起要好好保重身体,为了我们的孩子也要爱惜自己。”
孩子,她果真有了孩子,可她为何高兴不起来?眼前这个人便是孩子的父亲?他太可怕,太可怕……
明明喝下了毒酒却没有中毒,每一次她算计他,最终被算计的却是自己,这样的人她怎么能和他同有一个孩子?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他那双眼睛包含的就是阴谋和奸险……
“上次……我小产那药叫什么?宫里有吗?”她闭着眼睛不愿见他。
司宸墨心中如遭霹雳,起先的幸福感有如潮逝,“雪儿,你是说……不想要这个孩子?”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初轩辕夜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她都是那么悲痛欲绝,而她居然不肯给自己生孩子!她,真的这么恨他吗?
“是!我不要!请皇上赐药!”雪漓说得坚定而决绝。”不行!孩子是我的!你没有权利打掉!”他伤心而愤怒。
“孩子是你的?你真的确定吗?宫里人都说我是个下贱的女人,说不定这孩子是别人的呢?”她自嘲的苦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的心被狠狠一击,这个傻女人,她怎么可以这么作践自己的名声,忍不住低下头用冰凉的唇吻去她的泪珠, “雪儿,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我的雪儿,纯洁的雪儿,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我会心痛……”
“你说什么?”心痛?雪漓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这是他新的伎俩?
“是的,我会心痛,因为我爱你,雪儿,我爱你!”这句在心底埋藏了多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却是在不恰当的时候。
他的唇在她凝脂的肌肤上游走,最后落在她娇嫩的唇瓣,坠入她柔软的甜香,自觉胜却人间无数。
只是她,因为全身虚弱而被动接受他的温柔,无法逃避,便如同木偶般任他在齿间所求,心,亦是麻木。他爱她,他说他爱她?这不是天下最可笑的事吗?她还会信他吗?更何况,她的心早已属于翼哥哥……
当他终于放开她,她才冷冷地道,“若皇上不给赐药,那我就要釆取自己的方法了。”说着便掀开被子,准备下
“你干什么去?太医说了不能下床,不能乱动!”他立刻扶住她。
“既皇上执意不肯赐药,我只有拼命跳,把孩子跳下来! ”可是她过于虚弱,别说跳,就连站都站不稳,刚站起,便一阵瞠晕,倒在司宸墨怀里。
司宸墨几乎绝望了,看来雪漓对他的恨已到彻骨。“不准!我会时时看着你,你休想打掉孩子,还有,别忘了你远在边疆的翼哥哥,要想他好好活着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心在流泪,他真的不想,不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对待雪漓,他想疼她,宠她,想温柔地和她说话,可是,却适得其反,他还能怎么做?似乎他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你真的很卑鄙!”雪漓愤恨地看着他,暴君就是暴君,才多久就先出了原形?前一刻还说爱她,现在立刻就胁迫她。。。
那一刻,他切身感到了语言的苍白,两个看似贴得很近的身体,心却相隔何止十万八千?咫尺天涯,便是这样的感觉吗?要怎样,她才会懂他。。。
”是吧!就算是吧!总之休想翻出我的手心!“叹息!明明一颗温柔的心,说出的却是狠毒的话。。。
”我要回漓宫!“这是他最后的要求,他不要在御书房日日对着他。
”就在这儿!“他在踌躇,这时候的漓宫最好不要去。。。
”不!我自己走着去!“倔强的她有时顽固得可怕。
看着她勉强支着身子,他终于不忍心,将她抱起,”还是我抱你去吧,为了我的孩子!“他唯一盼望的是漓宫那些人动作快一些。。。
可是,当他跨进漓宫的时候,却事与愿违,里面仍在忙碌,太床的,抬被子的,洗地板的。。。
雪漓看花了眼,”这是干什么?“
秋月上前回禀,”娘娘,这不是新年吗,床和被子都要换。“
雪漓蹙眉,不对!孩子是昨天除夕才换的,而且,按大越的习俗,新年第一天万万不能换洗,这其中有鬼。
他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司宸墨,希望得到他的答案。
司宸墨在任何人面前都能挥洒自如,唯独面对雪漓的时候,无法将谎话说的圆满,”我,是我叫她们换的,新年新气象嘛。。。“
”放我下来!“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他这个谎言。。。
司宸墨无奈,松开手,雪漓缓缓走至地上那一堆鹅黄的缎面床上锦被,拧起一角撒开,床单上赫然斑驳的印记。。。
眼前一晕,那一片鹅黄翩然飘落,如她的心,飘飘浮浮,最终沉落,那坠落的痛,只有她明白。。。
原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这痛却真真实实地提醒她,她在乎,她在乎。。。
秋月眼疾手快,见她身子一摇,赶紧上前扶住她,司宸墨也与此同时伸出了手,却在半路缩回,急着解释,”雪儿,听我说,我是中了。。。“
”我不要听!“他转过身,清冷的声音穿透残冬的寒冷,”皇上乐意宠幸谁我不在乎,只是下次别弄脏了我的床!“
”雪儿,我没有想过宠幸别人,只有你一个人有孩子,不是吗?“他看见她眼里的伤,为自己辩解,也为宽她的心。
雪漓再度苦笑,看来他的话真的不可相信,随随便便一句都是谎话!还说不想宠幸别人?那他亲眼看见的是什么?还有其他的妃嫔又算什么?随侍在侧的紫画又算什么?
他抓着秋月的手,狠狠的,指甲嵌进了秋月的肉里,疼得她直咬牙,却不敢啃声,”秋月,要她们别搬了!我,要烧了漓宫!“
她的心真的好乱,她恨他,为他的一次次欺骗痛到绝望。不知听谁说过,如果不在乎一个人,就不会有痛,不会有恨,那她是在乎他吗?当她看到她自己的床单上留下他和其他女人欢爱的证据,那种酸涩的感觉从心底直冲上鼻尖,眼眶涩到想流泪,这种感觉,她不该有!
所以,一定要告诉自己不在乎!是吧。。。只要一次一次对自己说不在乎,那便是不在乎了。。。
那心底的痛怎么办?只能用这漓宫来发泄了,这个肮脏的地方。。。
于是,熊熊的火焰染红了半壁天空。。。
只要她高兴,只要她开口,只要她不走,无论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她,哪怕烧了这皇宫!通红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他抿唇微笑,”满意了吗?“
他垂眉,晚风中不知何处吹来笛声,如挽歌清越悲戚,心里无端哀伤,似有不详的阴云笼罩,他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错了。。。
他揽住她的腰,甚至有几许窃喜,”现在漓宫烧了,你只有随我住了!“
他木然摇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上次在后花园发现里面有个庵堂,我喜欢那出的梅,让我去那里吧。。。“
她的悲戚令他不忍以对,更不忍拒绝,”好,随你。“
正月初一的漓宫大火可谓惊人,各处人等均跑来观看,以为是意外失火,可当一打听是漓妃一时兴起的儿戏,便有流言在悄悄流传,妖孽转世,蛊惑君心,比祸国殃民。。。
忽然一阵哭声呼天抢地而来,司宸墨和雪漓回身望过去,竟是皇后连滚带爬扑了过来,跪在司宸墨脚下不住磕头,”皇上,臣妾求皇上赐死,臣妾宁愿死也不愿受那割|乳之刑,皇上,臣妾错了,不该勾引皇上,请皇上开恩啊!“
司宸墨尴尬地看了一眼雪漓,心中又急又怒,好不容易把雪漓哄好,这皇后又钻出来坏事!他一脚踹开她,”滚开!朕不诛你九族就是开恩了!“
雪漓将前后事情细细一想,顿时明白了原委,原来在她的床上和司宸墨颠鸾倒凤的是皇后。。。
”算了吧!何必再增罪孽!“她轻言细语,方才这一闹腾,已是累到极致。
司宸墨见她不计较,也便作罢,”滚吧!“
”是!谢皇上隆恩!“皇后匍匐在地上,久久未起。
司宸墨不再搭理她,抱起了雪漓,”方才站久了,小心动了胎气,太医说你身子弱,犹要小心。“
雪漓却感觉力不从心,也不再反抗,由着他抱着自己往后院走去。
刘皇后依然跪在原地,背景是浓烟滚滚的大火,恨,像身后的火焰一样在她的眸中燃烧。司宸墨对雪漓的疼惜和对她的冷淡简直天壤之别,而今雪漓又有了龙种,她这后半生却是生不如死了!
不!她是皇后!是未来的太后!谁也不能取代他!
后花园这处庵堂果真是个静雅的地方,简单清雅的几间小屋,因人迹罕至,地面完整的积雪蓬蓬松松,无一个脚印,亦未融化,墙角数枝红梅,暗香轻送,沁人心脾。
”果然是个好地方!就叫梅居吧,俺不好,毕竟是出家人之所。“司宸墨信息交加。
虽然是废弃的庵堂,但毕竟处于皇宫之中,日日有人打扫,是以干净整洁,如有人居住一样。
秋月早已和几个宫女带了被子过来,当下便铺好床。
司宸墨将雪漓放在床上躺好,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了!你可以走了!“雪漓冷淡地说。
司宸墨却坐了下来,”我不走!这儿挺幽静的,我也住这里。“
”那我走!“雪漓准备下床。
”好好好!我走!“司宸墨无奈地看着她,”雪儿,一定要这样吗?我们有段时间不也相处得很好吗?我不求你能爱我,只要让我每天看见你就够了。“
雪漓不再言语,疲倦地闭上眼睛,不可能了,不可能再像当初那样虽无爱却也平静地相处,从他利用她对付翼哥哥那天开始就注定了他们的对立。。。
哎!他的叹息随着紫檀香渐远落寞而无奈,同样落寞的还有窗外那几树梅。。。
从此,皇宫里少了一处漓宫,却多了木鱼声声,青灯古佛于雪漓未尝不是一种寄托,只是身处皇宫又岂能随心所欲?
每天仍有源源不断的赏赐送至梅居,膳食则按每日九顿传来,加之各种胞胎要补药,这梅居变得热闹起来。
雪漓黯然,这世界想要宁静也不是容易的事,再加上司宸墨每日不请自来,与他一起用膳,一起赏雪,自顾自地弹琴,吟诗,竟是耐心十足,丝毫不介意雪漓一声不吭的冷然。
那一夜,是元宵。
用过晚膳,宫里便燃起了灯火,宫女们纷纷点着花灯在御花园穿梭。
秋月在梅居的屋檐下也点了一只宫灯,可看在雪漓眼里,这寂静的梅居,一盏孤灯反倒显得有些凄凉诡异。
她淡淡一笑,热闹是属于别人的吧,远远的,已传来器乐之声。因为太医说过她不可随意走动,所以即便是元宵她也没有出席宫里盛大的宴会,简单吃了点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便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秋月上前伺候他漱口,惊道,”娘娘就只吃这点吗?“
”吃不下!“她摇摇头。
秋月扑哧一笑,”娘娘,平日吃的可多呢,可不是今晚皇上没来,所以。。。“
"谁说我不来?”门外熟悉的笑声爽朗而至。
雪漓脸微微一红,有些不自在,这秋月说话时机也太凑巧了,不会让他误会自己是真因为他没来所以吃不下饭吧?
他坐在她身边,神清气爽的样子,“真的支持这么点?不行!你不吃我的皇儿还要吃呢!再多吃点!”
“今儿是元宵,皇上不应该在这里,还是走吧!”他扭开头,下起了逐客令。
他有些沮丧,“又赶我走?为什么每次都赶我走?”
“皇上何必自讨没趣来呢?明知道我不会给你好脸色,还是走吧,说不定此时紫画在找你了!”他低语。
“那,我来看我的皇儿总可以吧!”他的坚持甚至带了几分孩子气,他圈住她,伸手在她腹部轻抚。
紫檀香的包围让他惊慌,“皇上如今已经看过了,还不走?”
他恋恋不舍,“我看着你把这些吃完。”
“你不走我就不吃。”她推开面前的小碗。
她摇头苦笑,她是他的克星!他该拿她怎么办?“秋月,一定要让娘娘多吃点。”
“是,奴婢明白!”秋月答道。
他缓缓走出梅居,残梅的清香依然香得孤寂,梅树上的冰雪却已尽数消融,只是,那一颗冰冷的心要何时才能融化呢?
他一路往御书房而去,今晚,他谁也不想陪,不,其实,他从来就没陪过谁,他和她一样孤独,他知道吗。。。
想入了神,不妨花园中人影一动,一把长剑凝着如虹剑光直刺他胸口。。。
他就地一滚,躲过剑锋,长剑又换了个招式刺向他。
很熟悉的招式。
"是你!“他微惊。
行刺他的人竟然是曹子瑜!
“子瑜,!你干什么!?”他躲过他的剑,跳开数步。
“我要跟你决斗!别以为你是皇上我就怕了你!”曹子瑜用剑指着他。
“你疯了!”司宸墨甩了甩袖子,从他身边走过,不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
曹子瑜一跃,在他前方降落,回身,仍是剑尖朝他,“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要为紫话讨个公道!你当初收她的时候答应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现在呢?每日让她独守空房,你去守着那个狐狸精!”
他历来便知曹子瑜的心事,只是当时被雪漓气昏了头。“子瑜!这件事上朕只能说对不起!可是朕。。。”
对不起!?对不起就算了吗?对不起就挽回紫画的终身幸福吗?你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碰他?“曹子瑜激动得不让他把话说完,”今天,我要跟你决斗,如果我输了,别无他话,立时在你面前自刎,以赎弑君之罪,若我赢了,把紫画还给我,我带她远走高飞,从此你是君,我是民,我们兄弟情断义绝!“
话音一落,他便挺剑向司宸墨刺去,只听”波“的一声,长剑刺入司宸墨胸膛,明黄的龙袍迅速染上鲜血。
曹子瑜大惊,”你为什么不躲?!“
司宸墨一笑,”我不要你输,因为我不想你死,我也不要你赢,因为我们还是。。。兄弟。。。“他的声音逐渐微弱。。。
这一剑好厉害,正中司宸墨左胸,他站立不稳,往前倒在了曹子瑜肩头,长剑”噗“的一声,Сhā得更深了。。。
”二哥!“黑夜的皇宫回荡着曹子瑜撕心裂肺的大喊,”来人啊!快来太医啊!“
紧追曹子瑜而来的紫画瞧见了这一幕,当场晕了过去。。。
太和宫外,曹子瑜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耳边司宸墨的话一直在回旋,”我不要你输,因为我不想你死,我也不要你赢,因为我们还是。。。兄弟。。。“
悔恨的泪水无声地在脸上流淌,他恨,恨自己的鲁莽冲动,恨自己被嫉妒迷蒙住了双眼,他怎么可以刺伤他最亲的二哥!
"二哥!你不能有事!否则子瑜死一万次也难咎此罪!”他一边流泪一边在心中默念。
一天一夜过去了,司宸墨还未醒来,曹子瑜滴水未进,一直跪在门外,任谁劝都没有用,太后原本一番罪责之意,但见他如此,又深知他和皇帝兄弟情深,也不再责怪,只是叹息。
当然,对自己利益暂时没有威胁的人她是不会轻易动的,说不定还有用上的时候。。。
第三天了,太医再一次从太和宫出来,满脸晦暗之色,一看就没有好消息,可曹子瑜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叫住了太医,“皇上醒了吗?”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多么希望能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太医却唉声叹气的摇头,“一直昏迷,一直高热,鲜有醒来的时候,药味不进,东西也吃不下,即便有时迷迷糊糊的梦魇,也只唤着一个人的名字,然后立刻又昏迷过去。”
“唤谁的名字啊?”曹子瑜问。
太医皱眉摇摇头,"不知道,听不清!“
这时新公公走了出来,”杂家知道,杂家这就去,去请她来。“
梅居,一旦没有了司宸墨的身影便格外安静。
秋月在门口望痛了双眼,也没有司宸墨的踪迹,她没精打采地进屋,冲着雪漓说,”娘娘,你那天你说的话也太过分了,现在倒好,把皇上气走了,他再也不来了吧!“
雪漓淡淡的回答,”来不来他自便,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么没关系啊!“秋月嘟起了嘴,”在这宫里要生存下去,最大的靠山就是皇上的宠爱,皇上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这般铁石心肠呢!“
”他对我好?哼!“雪漓冷哼了一声。
”娘娘,秋月从小在宫里长大,什么事儿没讲过?但像皇上宠爱你那样宠爱一个女人的,只有你,不敢说绝后,但一定是空前!且不说其它,这史上为博红颜一笑建宫殿的多,但烧宫殿的绝无仅有吧?还有奴婢这条小命,皇上是知道的,奴婢是前太子的人,而且还知道他的假身份,按理应该杀奴婢灭口才是,可他都没有,那是因为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奴婢是娘娘宫里唯一的伴呢!“秋月一件件分析给雪漓听。
雪漓却只是淡然一笑,”秋月,亏你还是个忠心的奴婢,这么快就把你的台子主子给忘了?帮仇人说话?“
秋月摇摇头,”奴婢十个记恩德人,怎么会忘记呢?只是,台子的死和皇上并无直接的关系,而且秋月没有别的专长,独独着看人是准的,奴婢确信皇上不是坏人,而且奴婢也看出来。娘娘其实是很在意皇上的,是你自己把自己推进死胡同,就着所谓的仇恨不愿意出来面对你的感情。娘娘,秋月侍一主忠一主,如今侍候娘娘,只希望娘娘幸福。“
秋月的话扰乱了雪漓的心,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他要恨这个暴君,是他摧毁了自己的幸福,原以为这样便找到平衡和平静,殊不知,短短几句话便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大浪,她在回避吗?他在乎她吗?
正在他沉思之际,新公公来到了梅居。
新公公一见到雪漓便跪下磕头,“娘娘!老奴参见娘娘,求娘娘开恩啊!”
雪漓颇觉意外,“新公公这是为何?”
新公公涕泪纵横,“娘娘,老奴斗胆,请娘娘前去救皇上一命!皇上。。。快不行了!”
雪漓心中“砰”的一跳,嘴上却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新公公说哪里话?既生病则应该去叫太医,来我这梅居干什么?我这儿原本是疾监外之地,与俗世再无瓜葛。”
“娘娘!”新公公在地上不住磕头,“皇上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除了有时念着娘娘的名字,其他便什么也不会了!太医们束手无策,老奴求娘娘前去看看吧!这天下除了娘娘便无人能就皇上了!”
雪漓皱了皱眉,“是什么原因城这样了呢?上次见他还好好的呢!”
"是。。。哎!是曹侍卫刺伤的!说是。。。为了贵妃娘娘!“心公公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
雪漓冷笑,原来还是为了争风吃醋!”既如此,新公公便应求贵妃娘娘去才是,缘何来球我呢!我累了,想歇息,心公公还是去贵妃娘娘哪儿去想办法吧!“
”娘娘!娘娘!“新公公挡在雪漓身前磕头不已,”娘娘,皇上对你一片心难道都换不来娘娘一丝半分怜悯吗?就当发善心去看一个垂死的人都不行吗?“
”新公公,你是宫里的老公公了,难道不知道这皇宫忌讳提死字吗?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燃有神灵庇佑,与其在我这儿磨,还不如回去好好侍候着呢!秋月,送客!“雪漓从新公公身边走过,进入内室。
”公公,对不起了!“秋月打开门,请新公公出去。
新公公老泪横流,慢吞吞地站起来,唉声叹气走到门外,却仍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怒不敢打扰娘娘休息,老奴在这儿跪着磕头,直到娘娘休息好为止。“
说完果真跪在门外一直磕头,那”咚咚咚“的声音像咒语,搅得雪漓和秋月心神不宁。
”娘娘,你真的不去吗?“秋月于心不忍。
雪漓摇头,”我不是神仙,去了他就能好吗?不去!“
秋月叹息,”娘娘恕秋月无礼,你真的好狠的心!为何你对人人都有情,却偏对皇上这么无情呢?“
他要死了吗?他真的会死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竟全是他的笑容。
从初时他对她的粗暴无礼,到后来莫名其妙的容忍放纵,她真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图。
果真是为了今后牵制翼哥哥吗?那他大可以把她软禁起来就好,何必日日关心她饮食起居,明知道来她这儿就是碰壁,却依然乐此不疲?
他在危急关头救过她无数次,甚至割腕放血给自己喝,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仅仅只为了保住一个人质吗?
他说他爱她,受他会为她心痛。。。这是真的吗?那么,她想起他的时候也会心痛,难道她也爱他?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一想,竟如惊雷唤醒梦中人,她爱他?他真的爱他?所以才会怒他,才会袁他,只不过自己一直在逃避罢了。
可是,如今他快死了。。。
不!只要一想到他会死,她便有不见天日的感觉,如果他死了,她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谁会再来到她身边不厌其烦地逗她开心,哄她说话?谁再来逼她多吃点东西?如果再次遇到危险,谁又来救他?谁会再带她去赏雪,给她烤斑鸠吃?谁会在提出与她在雪地比赛轻功?
不知不觉,这个皇帝竟渐渐与她心中宸哥哥的记忆重叠。她不要他死!如果他死了她会绝望!就像当初在山岳庙等了整整一天也等不到他一样绝望!
”娘娘!“秋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你快去吧?新公公的头都磕出血了!雪地都染红了!“
雪漓起身,已是满面泪流。
”娘娘,你哭了?“秋月惊诧。
”走吧,去看看!“雪漓拭着泪下床。
”是!娘娘!“秋月喜不自胜,”娘娘,听说皇上伤重,一剑正中心口的位置,而且一直昏迷,喂不进药,更吃不下食,所以日渐衰落,可是,娘娘,奴婢到有法子给皇上喂吃的呢!“
雪漓的心莫名一跳,似乎勾起了某些记忆,”哦?什么法子?“
”用麦秆喂啊!记得上次娘娘也是吃不下任何东西,皇上就像出了这个法子,宫里哪有麦秆啊?全市侍卫们去城外运来的,一大车呢!可是,皇上不准我们说给你听。。。“
瞬时,雪漓心中山崩地裂,泪水亦如决堤之水,他握住了秋月的肩膀拼命要,”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秋月被她疯狂的样子怔住,”是。。。是皇上不准我们。。。说。。。“
再也无法平静下去,雪漓捂住嘴,打开门,朝太和宫狂奔而去,一任磅礴的泪水在风中纷飞。。。
心公公在身后一路追赶,”娘娘,娘娘,您慢点!“却因跪得太久跌倒在地,脸上满是喜悦欣慰的泪。。。
太和宫里仍然忙乱不堪,更有人在嘤嘤哭泣。
雪漓一跨进太和宫,便被曹子瑜挡住了去路,“你来干什么,狐狸精,滚远点!”
“给我让开!”雪漓前所未有的气势汹汹,此刻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去见他。
曹子瑜心中的他一直是柔柔弱弱的,此番气势却让他一时懵住,雪漓趁此直奔太和宫内殿。
龙塌前围了一圈人,均是一副悲戚之色。
“都给我让开!”雪漓扒开众人,挤到最里面。
他脸色惨白,连嘴唇也是灰白的,龟裂的双唇微微需动,喉间滚出模糊的声音,可她听得清楚,他昏迷中一声声唤着的是“雪儿,雪儿。。。”
谈列在泪痕未干的脸上奔流,她握住他的手泣不成声,“雪儿来了,雪儿在,你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他的手更冷了,冷得几乎没有生命的迹象,他气若游丝的呼唤也像最后的残喘,每唤一声,雪漓的心就如同被生生割一刀,她把脸埋进他的掌心,大哭不已他掌心冰凉的温度直抵她心底。
他梦地撕开他的衣服,直盯着他胸口,可是,他胸口包扎着布,看不到她想看的印记,只见他鹅黄的中衣上还渗着血迹,而且是新鲜的血迹,她纳闷,没理由啊,都三天了,这么还止不住血?
“娘娘,皇上该换药了,请娘娘让臣等给皇上换药。”太医在一边谨慎提醒。
换药?雪漓响起了一个问题,她抬起头,泪珠还挂在眼角,见紫画也杵在一边,便问,“风一天呢?为什么他不来?他的医术不比这群庸医好多了吗?”
“他外出办事,快半个月了,估计这两天要赶回来!”紫画要理不理地斜着眼睛答。
“娘娘,还是让臣来吧!”太医再一次催她。
雪漓一双清眸便死瞪着太医,太医被她看得低下头来。
雪漓冷冷道:“让你来?你都给行商治了三天了!继续让你来只怕皇上会死在你手里。你担当得起吗?
太医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娘娘,下关该死,下官不才!“
”全都给我滚出去!“雪漓一声厉喝。
”是。。。是。。。“跪了一地的太医连滚带爬逃出太和宫,有的人心中暗自侥幸,这皇上的伤的确难治愈,如若此刻薨天,他们也有了借口,可以说是漓妃治死的。。。
紫画仍站在一边不肯走。
雪漓就不喜紫画,当下沉着脸道,”请贵妃娘娘不要耽误皇上治伤的时间。“
紫画脸色一变,”本宫是怕你谋害皇上,所以监督着你。“
此时新公公和曹子瑜也进来了,雪漓看着他二人道,”如果你们不想皇上就此一命归天,就把这个女人给本宫带出去!“
他忽然发现她也会自称本宫了。。。
曹子瑜虽然不喜欢雪漓,但与他师兄的生命安危比起来,他个人的喜好当然可以付诸一边了,而新公公本来就希望雪漓和司宸墨和和美美,所以两人便毫不犹豫地劝紫画出去。
紫画虽然愤恨,却也不敢再坚持,毕竟延误皇上治伤这个罪名她担当不起。
太和宫内殿便只剩下雪漓和司宸墨。雪漓把上次给司宸墨治手伤的盒子搬了出来,取出上次用过的两瓶药。
轻轻解开包在司宸墨胸口的布,剑伤旁边赫然一个紫红色半月型印记。。。
往事轮回,记忆中谁敞开衣襟,指着胸口半月形紫红色烙印告诉她,”记住,这是宸哥哥的标记。“
是他!真的是他!
"漓儿?都叫你漓儿?那我叫你雪儿,这个名字只准我一个人叫!”
她怎么这般傻,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人叫她雪儿,她竟然没有感应。。。
泪水一滴滴落下,滴在他胸口的紫红印记上,再漫开,鲜血便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在他白皙的胸膛流动,那一颗带血的泪啊。。。
她飞快地给他重新包扎好!血很快就止住了。。。
凝视他灰白色面容,她的手伸至他的脖径处,轻轻揉搓,果然找到了人皮的边缘。
小心翼翼地揭起,慢慢撕开,在最后关头,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只觉手上一松,人皮完全揭开。。。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异常快,扔下人皮,她双手捂住自己胸口,鼓起勇气睁开眼睛。。。
刺痛她眼的还是那张脸!果真是那张脸!她一辈子也不会忘却的容颜!
斜飞的双眉,挺直的鼻梁,刚毅的线条,虽然苍白的惊人,可仍遮不住那飞扬的英气,只是比幼时多了成熟和沧桑,那紧皱的眉头里刻了多少负累与伤痛?
“善待皇上,他很苦。。。”
无端又想起了这句话。。。
已是泪流不止,她的辰哥哥!他可怜的宸哥哥!她握住他的手,恰如她生病时他也握住她的手一般,只是,他每一次都会护着她,都会让她化险为夷,这一次,她有这个能力吗?
忧急交加,他凝望他除去面具的容颜,他的身体像寒冰一样,她该如何才能温暖她?
“雪儿,有你,有你我就温暖了。。。”
依稀是谁在她耳边呢喃?
雪漓拭去泪水,轻轻除去一层又一层衣物,紧依他而卧。
刚以近身,便有紫檀香卷裹得冰冷将她包围,似要冻结了她。
他哽声凝壹,毫不犹豫用自己的怀抱拥抱了他,宸哥哥,就算你是千年不化的冰谭,雪儿也会义无反顾投向你,不是我将你融化,便是你将我冻结。。。
雪漓叮嘱了靳公公,不防任何人进来,膳食汤药都由她亲自在门口接,可是,司宸墨还是人事不省,喂药喂食都喂不进去。
是以,晚上靳公公送东西进来的时候还地进来另一样物件——麦秆。
“娘娘,这是曹侍卫去宫外找来的,他说你用得着。”靳公公毕恭毕敬递给她。
雪漓解过麦秆,回忆在脑海里翻滚,昔日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时她一口一口度他以鲜活的生命,而今,他又奄奄一息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般生与死的相逢?
不觉泪已茫然……
“娘娘……”靳公公看的辛酸,她的痛,他施懂的吧?虽然他施宦官……
雪漓轻拭腮边的泪痕,将麦秆递还给靳公公,“公公,拿回去吧,如今用不着了……”
朱门紧闭,徒留靳公公呆立在门外,手持金黄的麦秆,一时不明白雪漓话里的意思,用不着了?用不着了……
浑浊的老泪便在满是沧桑的脸上奔流,他向天而跪,老天爷,老奴苟活到现在已是多余,若有罪孽,皆是老奴一人之过,老天要惩罚,就惩罚老奴一人吧!所有的一切都与 皇上无关,当时的皇上还只是个襁褓只能够的婴孩啊,为何要他承担这么多的痛苦和折磨!雪漓并不知门外的靳公公如何痛心疾首,端着药坐在他身边,只是泪流。手指覆上他冰冷的脸颊,缓缓移动,一点一点感受着他的冰冷逐渐淹没了她的指尖,凉意一直蔓延到心尖。
“骗子!你这个骗子!”她忽然激动起来,含泪大骂,“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总是骗我!从十岁开始就骗我,一直到现在都在骗我!我不准你死!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在等你?十岁的时候在风雪中等你,如今在绝望中等你醒来!我告诉你,如果你现在死了,我马上追到地府,找你问个明白!所以,你敢死!大骗子!”
哭着骂着,她猛地喝了一大口药,俯身覆上他的唇,他似有感应一般,在雪漓与她双唇相碰的瞬间,微微张开。雪漓心头一喜,眼泪也随之涌出,和着药水一起注入他唇中,如果可以,她真愿意把自己生命的力量就这么一点点输给他,只要他能活过来……
直到一碗药全部喂完,她才感到这药好苦,曾几何时,她每每吃药都要翼哥哥寻了蜜饯来才肯喝……
翼哥哥……
这几天一直没想起他的名字,一旦想起,她的心便忽然痛了……她现在这么做就是意味着对翼哥哥的背叛呢?可是,她不能看着他孤独死去,不能……
哎,纷乱啊……
然而,更乱的事接踵而来了……
门外靳公公的大呼小叫声中,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尖锐的声音哭哭啼啼而来,“皇上,皇上你怎么样了?臣妾担心你,这些人凭什么不让臣妾进来?”
雪漓急速想用被子盖住司宸墨的脸,可是晚了一步,琳妃冲进来已然看见了司宸墨的脸,她顿时吓的花容失色,“这……这……这不是皇上?你……把皇上弄到哪里去了?”
雪漓顺手一个耳光扇在琳妃脸上,“放肆!你哪只眼睛看见这不是皇上?”
琳妃捂住脸不吃这一套,在太和宫撒痴撒泼,上前揪住雪漓厮打起来,“好你这个妖女!难怪宫里人都说你是妖精惑君!你把皇上害死了,却在这儿私会男人,你把皇上还给我!这不是皇上,我两只眼睛都看见这不是皇上!”
雪漓的衣服被她撕破,脸上还抓出一条血痕,她怒起,一把推开琳妃。怎么说她也胡乱学过几年武虽然不计,对付一个琳妃还是绰绰有余,琳妃被她推到在在地上大哭着去找太后。
雪漓冷笑,“没事儿你去找太后,只怕太后也不待见你!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是吗?好!曹子瑜!”
“臣在!”闻声赶来的曹子瑜早已立在门口候命。
“这个女人说她两只眼睛都看见床上躺着的不是皇上,那么……就剜了她两只眼睛!”她在下命令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她不明了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残酷无情,可是没办法,为了保护他,不能让他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只怕这一传出去便是杀身之祸……
曹子瑜当然要清楚司宸墨的真面目,理所当然不允许任何泄露半分,即使雪漓不下令,他也会在琳妃回宫的路上暗中灭口。雪漓也是瞧准了这一点,才会指使他,否则这小子还不一定听她的话。
所以,曹子瑜一得令便道:“是,臣立刻带她出去行刑!”
琳妃拍了,大喊,“漓妃!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妖精!苏妲己已转世的狐狸精!谋害皇上,小心天诛地灭!”
雪漓皱了皱眉,沉声道:“曹子瑜,她嘴里还能喊?顺便割了她的舌头吧!”
说得倒是轻描淡写,可其中阴狠的含义让琳妃呆若木鸡……
太和宫里又恢复了平静。
原本就体弱的漓妃,加之身怀有孕,平日稍稍一动便累得喘气,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顿觉异常疲惫,便唤了靳公公倒来热水,稍稍洗浴,便随意批了件便服上床歇息。
依然紧拥了他,希翼自己的温暖能传递给他生的气息……
紫檀香依然浓烈,她静静的在他身边,仿佛被世界遗弃,而事实上,她唯一担心的却只是被他遗弃……
“你或则个骗子,知不知道我刚才很怕,琳妃那么凶,我从来不肯跟宫里的任何人争,可是你这个大骗子却光顾着自己睡觉,把握一个人孤零零扔下,让我去面对她,我好怕自己斗不过她,你怎么这么狠心?还说会庇护我一辈子,难道又是在骗我妈?这次你可不许再骗我,如果你不快醒来,怎么庇佑我?”泪光中,雪漓会iyide一幕,自言自语,真是有惊无险,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变得强悍……
门外,靳公公估摸着学理已经洗浴完毕,便在外轻问,“娘娘?可否让老奴进来给皇上擦身?”
雪漓想起这几天都一直没有给他擦洗,自己真是太疏忽了!
“进来吧 !”雪漓重又下床,将衣裙穿戴好。
“公公,放下出去吧!”雪漓试了试水温道。
“是,娘娘!”靳公公退了出去,掩上门。
天气很冷,虽室内炭火不息,但雪漓还是怕司宸墨冻着,轻柔而迅速地解了他的上衣,用帕子沾了热水在他冰冷如雪的皮肤上轻轻擦拭。他手臂上很多刀痕,如风一天所说,那时他在极端痛苦时自残而至,而今在那些就伤痕上又多了好些新伤,那便是随之而至,尽数滴在他的伤痕上……
药引,药引,想当初,她就是作为药引进宫的,却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可是事到如今,究竟谁是谁的药引?
她忍住泪,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抚摸,那些触目惊心的印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
担心他伤风,她停止了遐思,加快了动作。
上身擦完后,雪漓的手在他腰间停滞,脸嫩嫩一红,最终下定决心,褪下他的明黄亵裤,却见他腿间突然弹昂然挺立,怒火一时在心底窜起。
她脑海灵光一现,便拾起帕子仔细地擦着他的每一个部位,偶尔在腿间触碰轻柔,恰似无意,却也有意,竟不急着结束。她唇边一抹狡的弧度泛开,眼睛的余光时不时打量 他的脸色,手丝毫也没停止动作……
但见他初时还平静如水,渐渐地呼吸便急促起来,最后哼出一声呻吟……
雪漓便停下来,转身微笑。她感手腕被抓住,一个力量将她向后拉去,她便跌坐在地上,暧昧的低语响起,“磨人的小东西,怎么不继续了?”
雪漓佯装不知,故作惊讶,“呀,你醒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回梅居了!叫他们来时候吧!比如琳妃什么的……
一只手臂将她环住,”别给我装不知道,也别告诉我拟刚才不是故意引诱我,琳妃?琳妃不是被你剜眼割舌了吗?“ ”你!你竟然那时就醒了?“她还以为他擦身的时候醒的。那她后来以口度药,以及偷懒在他殿内沐浴,不是全被他清清楚楚地感知看到了?
她羞怒交加,从榻上坐起,质问:”你看见什么了?“
他躺在床上,扬了扬眉,”该看见的都看见了!那有什么,后来我不是也给你看了吗?正好持平了!“
雪漓红透了脸,气恼的扭开身子,”好你个大骗子,就会耍我!还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琳妃欺负!“他轻轻一笑,”琳妃欺负你吗?我看是你欺负她还差不多!看不出我的雪儿凶起来比谁都厉害,我以后要小心了!“
”你还笑!“她在他身上猛地一捶。
他忽然捂住胸,”啊,好痛!“
雪漓慌了,”怎么样?我打到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目光了笑意融融,“如果真的我受一次伤,会赢得你的垂怜,那我早就把自己弄伤了,而且定每日一伤。”
“你瞎说什么啊!”雪漓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他便在他手上轻轻一咬,眼眸里流光溢彩,“我就知道,我的雪儿一定会疼我的!”
雪漓怒气全消,幽怨渐至,“是,你就吃定我会疼你,所以你可以欺骗我,可以欺负我,你到底偏偏了我多少事?到底打算骗我多久?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你还会继续欺骗我是不是?”
他不再嬉笑,怜惜地轻拭她的泪,“傻妞,我从来就没想过可以欺骗你,只是还没到高速你的时候。”
“你还不承认!就刚才这一小会你就骗了我多少次?我一直就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你戏耍,从小就是,骗我等了你整整一天,都快成冰人了!”想起幼时他的失约,她万分委屈。
他充满疼爱的一笑,“说你是傻妞就是傻妞,我也在山神庙等了你整整一天……"
"啊?不是山岳庙吗?怎么变成山神庙?”她吃惊地张大嘴,细小整齐的贝齿微露,眼睫便挂着晶亮的泪珠。他看的心中一动,“傻妞,过来点!”
“干什么?”她似乎看见了他眼中不怀好意的光芒。
“傻妞,我躺累了,扶我起来坐坐!不要想多了!”他哧地一笑,眼角几分邪气。雪漓脸颊绯红,瞪了他一把揽入怀中,急促的呼吸将她包围。
“呀,快放开我,压到你伤口了!”她伏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也不敢动,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就喜欢看她娇羞的模样,未语先红了脸,这模样只有他的雪儿做出来才可人。
“雪儿,我好饿。”他在她耳边轻笑,“有个傻妞只知道给我喂药,也不管我要不要吃东西。”
“啊?”雪漓很是窘迫,她真的忘记了,“对不起,我马上叫人传膳。”
她刚才想起来,又被他按住,”我现在不想用膳了,我想要……”他盯着她的红唇,“吃你……”
“不行!你刚醒,哪有力气!”“她靠在他右肩,脸蛋绯红,埋进他颈窝。
“小丫头!你看我的能力?”他假装愤怒,在她粉颈上咬了一口。
“我没有!”雪漓疼的大呼,“可是,还要为了孩子着想啊,这样对孩子不好呢!”
“放心吧,饿哦会很小心很温柔的,求你了,雪儿,我好饿,很久很久没吃了……”他居然在哀求雪漓……
“可是……”可是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他冰凉的唇封住了她所有的迟疑,舌尖的寒冷席卷了她齿间所有的温暖,她在战栗中环住了他的脖子,迎合着他,用自己的温度将他变暖。
他的手,携着寒意,伸进了他她便袍内,触手的滑腻温暖从指尖一直暖到了心头,这期待已久的幸福湿润了他的眼眶,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做梦。
“雪儿,雪儿,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吧?”他那么自信,咬着她温软的唇瓣,蓄意要将她弄痛。
“啊!为什么咬我?”雪漓吃痛,怒视他。
“我只是想试试是不是在做梦?”他的哑巴各自有些痴有些傻,还有些可笑。
雪漓不知该气海事该恼,捧住他的脸狠狠地要了一口,有几分赌气,“现在这都不是做梦了吧?”
“知道了!”他一笑,原来他的雪儿也很会勾引人……
下一秒,他的手便绕道她身后,禁锢着她的脖子,同时,深深地吻下去,缠绵而温柔,夜很漫长,他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享受……
他的雪儿还是这么生涩而敏感,他看着她在他的爱抚下娇喘连连,双颊如同染了火,身上的皮肤也透出娇艳的玫瑰色。
他暗暗好笑,手覆上她小巧精致的半盈,恶作剧地拨着她小小的蓓蕾,唇角挂着戏虐的坏笑,“雪儿,我受伤了,动补了,这么办?”
“啊?你……”雪漓言语里的失望很明显,却又不能言明,只能闷闷的喘息。
他低低一笑,将她拉近,低头含住她胸前早已挺立的小果实,另一只手从腰间一直往下,探寻着湿润的秘密……
雪漓微微一抖,抱住了他的头,难耐的空虚在体内膨胀,“不,不要!”她扭动着身子,似在拒绝他,却又将他的头抱的更紧……
“宸哥哥,不要了,雪儿好难受,不要了!”她几乎哭出来了,身体的需要和头脑的理智做着激烈的斗争,她知道他不能,可为什么要来撩拨她,使她陷入如此难看的境地。
司宸墨自己也早已按耐不住,握着雪漓的腰,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冰凉的硬度终于填满了她的空虚……
她从来不知道还可以用这样的姿势,羞红了脸不知所措。
“傻妞!”他好笑地看着她娇羞的样子,握住她的臀,引导她缓慢动作。
摩擦很快使冰冷的他变得越来越炙热,同时愉悦的浪潮也一波一波在雪漓体内漫开,并且越来越高涨。
她不再满足于他主导的浅浅运动,开始主动追求更多,他为她截然不同的娇媚痴迷沉醉,终于在她的带领下河她一起攀上了最高峰……
“唔……累死了……”她趴在他身上,体内还有他的余热,可身体已不想动弹,脸上潮红未退,,无限风流妩媚。
司宸墨低头看着她,心中再次悸动不宁,双臂包围着她,手在她光洁柔腻的祼背游移。“雪儿,你好棒……我们再来一次?”
“不要!我不要了!”雪漓嘟着唇撒娇,却明显感到留在她体内的物件又开始硬挺,她惊异的张大了嘴,同时她发现自己趴在他的伤口上,“你怎么样?有没有压痛你?” 她迅速拆掉亲手包扎的布。
“别拆!”他急忙伸手去按,可是晚了一步……
雪漓盯着他胸口,嘟起了嘴。
他尴尬地捂住胸,朝雪漓讨好的笑。
雪漓怒视他,“好啊你,居然骗我!伤口明明已经长陇了还说动不了,就是想骗我在上面是吧!”
司宸墨被她的责备逗得哈哈大笑,翻身将她压住,“如果你觉得不公平的话,这一次,我在上面……”
“不要!我不……”
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很快将她拉入不可自拔的情yu之海……
一直在门外的靳公公,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不用像也知道在发生什么事,历史无数的他,波澜不惊,只是一个劲的感谢老天爷,终于让皇上醒过来了!
雪漓趴在司宸墨胸口,湿润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剑痕,他的半月印记,终明白,缘何他在欢爱时不脱上衣,这个专属于她的标记她却看不着,不知是否被其他女人看了去?
司宸墨猜到了她的心思,吻着她的眉间的疤痕,“傻妞,从来没有人碰过你的东西。。。”难道只有这个是我的吗?“雪漓有些酸,有些涩,指甲轻轻抠着他的印记。
他笑了,她在吃醋。。。
他拉着她的手往下,”还有这儿,也是你的。。。“坏笑在眼眉间流动。
雪漓猛地缩回手,大羞,”你就不能正经点吗?还是皇上呢!“
”皇上怎么了?你刚才整我的时候怎么不害羞?这会儿害羞?“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全是属于你的,这颗心从认识你那一天开始就属于你,从来就没变过!你听见它在跳动了嘛?那时它一声声在说着,雪儿,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心在她掌下有节奏的律动,她红了脸,腼腆地把头埋进他怀中,低低抱怨,”谁信啊!不知对多少人说过这句话。“
”我没有!发誓没有!若我司宸墨对除雪儿外第二个女人说过爱字,必遭天谴,死无完尸!“
”不要!“他慌乱地捂住他的嘴,”不要发誓,我宁愿你爱上第二个女人,也不要你的誓言成真!“
他被她的话感动,这个傻女人,就冲他这句点,他又怎么会爱上另一个女人?
她的脸滚烫,烙着他的皮肤,瞬间,使他从内到外都燃起了火焰。”雪儿。。。“他粗葛地唤着他的名字,吻上她的唇。
”唔。。。你还来!不要了!“雪漓担心他刚复原的身体吃不消,躲着他。
”我要!“坚定的命令之后,他重新覆在她身上,唇恶意地在她粉嫩的肌肤上种下紫红的印记。
雪漓难以想象,她都觉得全身乏力,筋疲力尽,为什么他一个重伤初愈的人会有这么多精力!不争气的是,自己疲惫的身躯在他的撩拨下居然会再次逢迎。。。
门上忽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皇上,娘娘,御膳房的夜宵送来了!“
犹如来了救星,雪漓使劲推着他,“快起来!新公公送吃的来了!你不是肚子饿了吗?”
“我不要吃夜宵,我只要你!”司宸墨心里眼里此时只有雪漓绝美的身体。
”不要啊!不吃东西身体受不了!先吃夜宵好不好?“雪漓的话语竟然带着几分哄小孩的语气,没办法,不好好哄她,待会儿就应该吃早餐了!
又是好不好?!这样的语气令司宸墨难以拒绝,他沮丧地进一步确认,”你说的,先吃夜宵在继续哦!“
雪漓不知该如何对答,全身酸疼,实在禁不起他折腾了,可是,如今也只能先哄着他把夜宵吃了!
”好,我说的!你先吃吧!“雪漓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他已经没有力气在起床了。
司宸墨这才满意地起身穿好衣服,并且给她裹上晨袍,”你也来一起吃!“
雪漓疲倦地睁不开眼睛,”我不想吃!“
”你不吃,我的皇儿要吃呢!快起来!我抱你吧!“他抱起她,让她靠在柔软的垫子上,然后对门外吩咐了句,”进来!“
雪漓忽然清醒,连忙阻止,”不!不能进来!“
司宸墨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她。
雪漓的疲惫全被吓到了九霄云外,下榻举着铜镜给他看,镜中英气逼人的男子大吃一惊,”臭丫头,什么时候把我的面具摘了?“
雪漓微微一笑,至门边从新公公手里接过食盒,然后在掩上门,把夜宵一碟碟摆在桌上。
”你记住啊!至于等风一天回来你才能出这个房子,别忘记了!“他柔声叮嘱。
夜宵摆完,他抓住她手腕,她落入他怀中。
”如果你永远像今天这样,我宁可我们永远也不出去,就在这儿,或者别处寻个安乐窝,以我的真实面貌与你相对!“他深情地注视她。
雪漓心头甜甜的,嘴上却不屑于故,”以为自己倾国倾城貌呢!还真实面目,谁要看你的真实面目!“
谁知这句话伤害到了他,伤到了活在轩辕夜阴影里的他,他变得垂头丧气,”你的意思是说,在你心中,我比不上轩辕夜?“
雪漓见他认了真,便有些后悔,于是嘟了嘟唇,说道,”是啊!你眼睛没他柔和,鼻子没他完美,说话声音没他温柔,没他有气质,没他有风度,对我总是凶巴巴的。。。
他越说,司宸墨的脸就拉得越长。。。
雪漓莞尔一笑,“可是,你是我的宸哥哥,永远不变的宸哥哥,即使戴上面具,我也能猜到面具下的你是什么样子,只因你是我记忆中唯一的宸哥哥!”
“雪儿,你学坏了!开始耍人了!”他蹙着眉责备,眸中却满是宠溺。
“是啊!跟某个坏家伙学的!如果那个坏家伙还不吃东西的话,那我以后也学着他绝食!”雪漓微微笑着。
看着司宸墨终于乖乖地开始吃夜宵,她靠在软垫上欣慰的笑,同时还有几分得意,一直将他想的很可怕,皇上?又如何?一样听她的!
雪漓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是她近十年生命中从来没有的,烛光下看着一个人用膳,只是看着,心里边有满满的温馨,比自己吃好开心……
在这种朦胧的幸福中,她的疲倦重新卷来,竟然慢慢睡着了……
司宸墨凝视她熟睡时唇边那屡安静的笑容亦是微微一笑,不守信用的小丫头!居然把他一个恶人撇选先睡着了!
不忍心再打扰她的睡眠,这段时间她一定很累,每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刚才抱在怀里只觉得她又瘦了。
想起刚才绮丽的画面,他下腹的冲动又开始澎湃。可是,他只能抑制自己了。轻轻将她抱回床上,拥着她入眠,她的温润柔软暖和着他终年冰冷的身体,于他而言,恰如此坐拥了江山。
清晨,雪漓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眼前那个紫红色的月牙印,忍不住用手指一点点勾画。只这一碰,便将他惊醒了。
“这么快就睡醒了?”种种的一吻落在她额头,落在她眉间伤痕上,心中升起了一个主意。
朝门外唤了靳公公,让她准备水沐浴。
雪漓惊讶,“靳公公这段你真面目?”
“这段!”他点点头。
雪漓便嘟了唇,害她昨天还瞎操心,原来都是多余的……“这宫里就我不知道!”她 闷闷得说。
“不知道的人多了!靳公公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宫里对我最好的人,比我幕后还好,小时候……”他便停下来不说了。
雪漓看着他黑沉得的眼眸,不知吧深瞳漓沉落了多少灰暗,童年的不堪,成年饿孤寂尽数写在眼中,她的心便忽的被一种柔柔的情愫缠绕,一丝丝,有些疼,有些冷。
情不自禁贴近他,温软的唇轻轻在他眉间吮吸,“宸哥哥,你小时候一定很苦对不对?”
“不!”司宸墨双臂绕紧了她,“小时候其实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一生下来,母后就把我送走了。为看不被人发现我的行迹,她选择了山里一户很平凡的司姓农户,并且六年期间没派任何人来看我,所以我姓司其实是随养父养母的,至今也没改过来,养父养母说不上富裕,可是很温暖,因为他们真心对我好,我最喜欢在夜晚的油灯下看我娘给我缝衣服……”
司宸墨脸上呈现蒙上一圈淡淡的光晕,是雪漓从没见过的。雪漓也是孤,这番话引起了她无限哀思,似乎也回到了幼年在娘怀中闻奶香的日子,便把身子往司宸墨怀抱更深处蹭。。。
“可是,在我六岁的时候,一名公公抱走了我,要把我送去师父那里,我很想娘,晚上趁公公在客栈熟睡之时偷偷跑回去,却发现爹和娘都死在了血泊中。。。”他抱紧雪漓,头深深埋入她的乌发,似在呜咽。。。
雪漓轻轻拍着他的背,对他忽然多了一份母爱的疼惜,觉得此时的他全然没有王者天下的霸气,就像个孩子,一个需要爱的孩子。。。
”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自己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那个公公把我带进了一座雪山,而后便自尽了,六岁的我第二次目睹死亡,并且全都是因为我,他的血在雪地上蔓延,我的心从此也和雪一样冷。。。“
”宸哥哥,你好可怜,比我还可怜,我虽然没有爹娘,可我有翼哥哥,一直陪着我长大,“她此时忽然想到了翼哥哥,她才意识到了很久没有想起他了,这个发现让她心慌。。。
”不!雪儿,我不可怜!因为我有你!有你记得我!我师父是。。。我亲生父亲的好友,他教我武功,与我同门的还有师兄和师弟,他们也是真心待我,只是那时的我已经是一块寒冰了,被父母遗弃的寒冰,被世人唾弃的私生子。于是,我拼命练功,以至于有一天走火入魔,跌下山崖,我感谢上天让我有这次经历,因为让我遇见了你,雪儿,与你一起的一个月是我生命里最亮的日子,雪儿,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一个月的感情能超过你和他十年的感情吗?雪儿,告诉我,我真的很不自信!“他捧起她的脸,望进她乌黑如夜的瞳孔,忐忑地等待她的答案。
雪漓的心被搅乱了,一个月,他和她的回忆只有一个月,她能给他一生的承诺吗?虽然已经是她的女人,但她从没想过和他共度一生,在得知他是宸哥哥以前还一门心思想着逃离,现在,让她该怎么回答?
时光似乎倒流到十岁那年,再一次面临两难的抉择。她的迟疑刺痛了司宸墨,他把她按进怀里,眸中寒光一闪。。。
那一刻,雪漓知道自己又伤了他,心痛的粉碎,或许,他应该留在他身边吧?她毕竟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宸哥哥,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他悄然做出了决定。
”什么?只要雪儿提的,一百件一千件我都答应。“
”如果有一天你和翼哥哥战场相见,不要杀他好不好?“她仰起脸求他。
他的心猛地沉落谷底,原来,在她心里还是殷雪翼比较重要,战场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杀他,不等于送掉自己的命吗?
他苦笑,“好!我答应。”内心再次冻结,雪儿,原谅我,我不想骗你,可是我不想死,因为我舍不得你……
雪儿灿然一笑,笑得真实而幸福,“谢谢你,宸哥哥!”
她倚入他怀中,心中暗道,宸哥哥,为了你,我己经背叛了翼哥哥,可是,雪儿割舍不下翼哥哥,他是雪儿的恩人,谢谢你答应放过他,雪儿会伴你一生一世,会给你想要的温暖……
“皇上,水已经打好,现在就送进来吗?”靳公公在外请示。
“嗯!进来吧!”他并没起身,只是拉了拉被子,遮住雪漓。
很快,蒸腾的雾气里散发着梅花的香味,皇上喜梅,凡漱口洗浴皆用梅,这是众所周知的。
“皇上,要老奴侍候吗?”靳公公轻问。
“出去吧,朕自己来!”他挥了挥手。
“是!”靳公公觉得自己怎么就老糊涂了,这个时候他在旁边时候不是碍事吗?一边笑一边往外退。
“公公?什么事这么好笑?”司宸墨瞥见了他掩饰不住的笑意。
“没,没!老奴失礼了。”靳公公慌忙掩门而出。
司宸墨掀开被子,解开雪漓的肚兜。
“干嘛?”雪漓满脸羞怯。
司宸墨看着她粉嫩的两腮泛着桃红,忍不住偷吻了一下,“我昏迷的时候你侍候了我这么久,辛苦你了,现在换我侍候你!”
他很快除去了她所有的衣物,虽然已和他多次承欢,甚至已经有了孩子,可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祼裎在他面前,害羞地捂住羞处,脸埋进他怀中不敢看他。
她的样子让他沉迷,明明是羞怯的邻家女孩,可每每交欢时带给他身体上的愉悦却无以伦比,越是害羞越让他放不下。
他将她放于热水之中,立时,携着梅香的热水浸润了她每一寸肌肤,似乎所有的疲惫尽数消失。她闭上眼睛,享受着热水带来的惬意,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一般……
“舒服吗?”他轻问。
她羞怯地点点头,仍然陶醉地闭着眼,周身梅香和紫檀香混成一片,安逸舒适,胜却人间无数……
忽觉得水中一动,她睁开眼,大吃一惊,什么时侯他也入水了?
“喂!你快出去!”她双脚拼命踢动,溅起无数水花,不小心踢在某个坚硬之物上,她尖叫一声,缩回脚。
他眼明手快,双手擒获她的足,看着她坏笑。
“你……你快放开我!好丢人!”水面上飘着厚厚一层花瓣,可怎么也遮不住她腿间的春色。
她的慌乱,她的羞怯对他来说是最有效的催|情药,斗志昂扬的他已经膨胀到了极限,他一手握住她一只脚踝,缓缓拉开她的腿,透过花瓣的间隙,她美丽的花园若隐若现。
他梦幻地笑着,将她朝自己拖近,水波涌动,如同他的爱抚在腿间流动,陌生而温柔的刺激已让她顾不上羞怯,一声娇吟从唇边泻出,身体也随之颤抖起来。
他知道已经不需要任何前戏了,握紧她脚踝用力一拉,她便坐在他跨上。
他恶意地捧着她盈盈一握的腰,早已昂扬坚挺的欲望在她花园入口轻轻摩擦,她抠紧他的肩膀,不堪这强烈而令人痉挛的刺激,呜呜直哭,“宸哥哥,不要这样,好难受。呜呜……”
“那你想要怎样?乖,告诉宸哥哥!”他坏笑,随即含住她胸前粉红的果子,轻轻地咬。
“啊一一”雪漓大声尖叫,指甲掐入他肩膀的肉里,“不要嘛,求你了!不要……”
“真的不要?那好,算了哦!”他试着深入一点点,然后握着她的腰缓慢抽离。
“不要!不,我要……我要……呜呜呜,宸哥哥是大坏蛋,就知道欺负雪儿,呜呜,我恨死你了!”痛苦的空虚折磨着她,她难过地留着泪呜咽。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欺负你了……”他吻着她的泪,握着她的腰下沉……
“唔……”随着空虚被填得满满的,她趴在他胸口发出满足的呓语。
可是他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体内的欲望已经膨胀到极点,他唯一的想做的就是猛烈攻击,将她也将自己带入愉悦的最高点。
而她,在水波和他的双重攻击下,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如腾云驾雾,如策马奔腾,最后被冲上云霄,冲上至高点,在云雾间缓缓漂浮,如梦如幻,久久未能归于平静……
“雪儿…… ”他亦享受到前所未有的美好,低唤着她的名字。
她伏在他胸口,星目低垂,满目迷离,依然陶醉在他给的迷幻里不能醒来,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
他轻轻一笑,宠爱地吻着她汗涔涔的额角,手指Сhā入她散乱的如云黑发,一根根,一缕缕洗净梳理。
满头青丝如绸缎般在水中铺展开,背景是层层叠叠的红梅花瓣,美到了极致。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安静的小猫,享受着他剧烈后的绵绵疼爱,自觉人生幸福不过如此……他的手撩起水花,从她光洁的背部滑下,抚过臀部,继续探索……
她倏然惊醒,“啊?你还要?”
他邪魅地一笑,“难道雪儿还想,好,那我满足你!”
“不是啊!”她吓得想逃开,却被紧紧禁锢。
“傻妞!再不洗干净水都冷了,想着凉吗?”他在她耳畔呼吸,微微的凉意在她皮肤上吹出一层令她战栗的小点……
原来他只是给自己清洁而已,想多了……
雪漓羞红了脸,躲进他怀抱不敢对视他,任他温柔地洗净自己每一个地方……
犹如抱着一个婴孩,他用锦被包着她,将她放置床榻,细心地擦干她身上每一滴水珠,再不厌其烦地一件件给她穿上肚兜,亵衣亵裤,衬衣衬裤,衬裙,便袍,却没有穿最外面的宫装。
“为什么不穿那个?”雪漓指着那堆华丽的布料。
“等下脱起来麻烦!”他给了个理直气壮的理由,附耳在雪漓腹部聆听。
“你听什么呀?”雪漓又好气又好笑,怜爱地看着孩子气的他。
他神秘地一笑,“听我的皇儿叫我父皇啊!”
雪漓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现在就能听到了吗?真傻!”
“能。怎么不能啊。你听,咕咕,咕咕,那就是呢。我的皇儿可真聪明!”他一本正经,手温柔地抚摸着,忽然想起自己的手太冷,会不会冷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呢?这么一想便赶忙缩回了手。
雪漓被他的动作逗得想笑,却听他口口声声念着他的皇儿,心中不免担忧,“宸哥哥,如果是小公主怎么办?”
他一笑,“是小公主就更好了!一定像她的娘亲一样漂亮,不过,可不能像娘亲那么傻……”
“喂,我哪有傻?是你非叫我傻妞的!我不……”话音未落,便被司宸墨堵住了唇,只因她急切辩解的模样太过娇俏,任他只想咬一口。
本来只打算亲吻一下就罢休的,可是她好像带有魔力一样,一旦沾上就无法再离开。他的手便撕扯着她刚刚好不容易穿上的衣物,吻也逐渐由冰冷变得灼热。
“你又来!不要啊!”她推着他,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太累着啊?
“雪儿,我想到一个办法,不如我现在再努力补充种子,到时皇子公主就全有了!”他振振有词为自己的求欢找借口。
雪漓直笑,“哪有这样强词夺理的?现在补充还行吗?不要了!我肚子饿了,我要用早膳,你的皇儿公主也要用呢!”
他这才放过她,恋恋不舍地给了她一个深吻,重新给她整理好弄乱的衣裙。
“好了!过来梳妆!”他拉着她的手来到妆台,扶着她坐下。
雪漓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宸哥哥,你明明已经喝了那杯有绝情果毒汁的酒,翼哥哥说这毒无药可解,为何你还能……生孩子呢?”
司宸墨拿起木梳,轻轻梳理她垂到腰际的乌发,微微一笑,“你认为我像你一样笨吗?我并没有真正喝下去,你不注意的时候吐出来了。”
他此番话让雪漓心中百味翻滚,他没有中毒,她自然为他高兴,可是,这也说明,他并不信任她……
失落渐渐在心里漫开……
“宸哥哥,你不怪雪儿给你下毒吗?”她幽幽地问。
“当然不怪,不知者无过嘛,你那时并不知道我是宸哥哥啊!再则,如果有一天雪儿真的要宸哥哥服毒而尽,宸哥哥也丝毫不皱一下眉头!”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雪漓心头却如冰山崩裂,碎成冰冷的汪洋,这句话,在如此情冷的早上听来竟冻结了他们之间欢爱一宿的热情余温。
她依稀记得,他曾经说过,只要是她喂的,就算是毒药他也照喝不误,他还说过,如果中毒,便和她一起毒发身亡,可是……可是他终究是吐了毒酒,违背了承诺……
是否会有这么一天,为了江山,为了活命,他弃下她而去?窗外残雪斑驳,理不情的是她纷乱的心绪……
“雪儿,在想什么?”他敏锐地发现镜子里的她双眼浮现朦胧的氤氲。她从遐思中惊醒,“没,没什么!你就把我的头发整成这样吗?”
她的乌发如同泼墨,完全展开,披散在双肩。
“这样不好吗?”他深情地注视着镜子里的她,手指在她如缎的发间穿过,“你的头发好美,我最喜欢你的头发在我指尖飞舞的感觉,像丝,像风……”
他的夸奖吹散了她心中隐藏的阴霾,回目慎怒,“自己笨手笨脚不会梳发式还狡辩。”
他不和她争辩,只是托起了她的下巴,深情凝视,“我的雪儿不需胭脂水粉,本身就美得赛过任何一副重妆浓墨的名画,只是这疤痕……”
他拿起紫毫笔,同样在她额头画下一弯弦月,“从此以后,只许画这半月妆,那梅花妆是轩辕夜给你画的吧?不许你还记得他!”
其实,自从轩辕夜死了以后,他鲜少记得这个人了,从前对他的那些仇恨竟然也随之淡然,就连心性都变得没以前那么焦躁了,或许,也是因为雪儿的原因吧……轩辕夜,雪漓细细念着这个名字,竟然恍若隔世……
他是夺走她初夜的人,他和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曾经给过她最美丽的星空,可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仰望星空,世间的繁乱让人变得善忘……
“宸哥哥,晚上陪我看星星好吗?”她仰起脸问他。
他心里莫名酸酸的,看星星,据他所悉,轩辕夜就常常和她一起看星星,难道她还怀念那些日子,把他当做替身?
他不动声色地一笑,“傻妞,有我这月亮陪着你,你还要看星星干什么?”
窥见了她眼中的失望,他抱起她放在膝头,拉开自己的衣襟,“傻妞,你有没有发现,我胸口的是上弦月,你眉间的是下弦月,组合起来就会是一轮圆月,从此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分离……”
永远不分离,多么美好的未来,雪漓忘却了一切,侧脸贴着他胸口,“宸哥哥,这半月妆我要你来给我画。”
“好!”他怜惜地抚摸她柔顺的发,“一辈子给你画半月妆!”
“宸哥哥,我好累,可不可以再让我睡会儿?”雪漓其实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不敢提出来,因为风一天不在,如何能让太医来见这个陌生的皇上?
司宸墨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怎么了?不舒服吗?”
雪漓摇摇头,“没有,只是累了,你抱我去睡会儿。”
司宸墨只是探了探她的额头,并没发现异常,便将她放置床上,盖上被子,“嗯,先休息,可能累着了,待会儿叫你起来用早膳。”
雪漓点点头,便合上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不适仍在体内窜动……
“皇上,风先生回来了!”靳公公在外回禀。
“快请!”司宸墨急令,再不回来,他无法出去见人。
风一天一袭玄色斗篷,翩然而至,见到司宸墨的瞬间看傻了眼。
司窟墨被他的眼光盯得不自在,“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你居然就这样子见人了?你不想活命了?”风一天急忙掩上门。
“这不等你回来吗?你去哪里逍遥了?我差点没命了!”他怒视着风一天。
其实风一天己经从曹子瑜口中知道了近期发生的事,当下点头道,“子瑜这次虽然冲动,但是以太医院太医的医术,不可能你的伤口多日不止血。”
“我也这么想,所以一直等着你回来!”司宸墨从柜子里拿出多日前雪漓给他取下的纱布,上面还沾了太医们用的药。
“我看看!”风一天接过纱布,细细辨别,并放在鼻端细闻,稍后颔首,“果然不出所料,这药有问题,有人不希望你伤愈啊!这药里还加了一种药,活血的,只会使你的血越流越多!幸好你的漓妃此次胆识过人,救了你一命。”
司宸墨微微沉吟,“会是谁呢?”
风一天微笑,“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但是只可能是女人!你少去犯桃花吧!”
“去!”司宸墨瞪了他一眼,“说不定是那个老女人也难说!你这次查到什么?”
“查到的很多!去书房说吧!”风一天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雪漓。
“嗯!”司宸墨也估计到了与谁有关。
风一天重新帮他把人皮面具做好,两人便去了书房。
“这一次去了两个封地,两个藩王都见到了,西南王没什么问题,但是东南王就……”风一天犹豫不说。
“鸣凤钗提到了吗?真的跟我最初猜的一样?”司宸墨双眉紧皱。
“是,一样!皇上英明神武啊!”风一天一半戏谑,一半认真。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开玩笑!现在局势不妙,丞相恨死我,母后处处防着我,我再不翻身做我自己,我要疯了,还有那个殷雪翼,时时有造反的准备,他最近动向怎么样?”
风一天点头,“我没开玩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殷雪翼在边疆不老实,而且……”他凑近司宸墨耳边低语。
“怎么会这样!”司宸墨大惊。
“我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着!”风一天微笑,“当初我让你先下手,你不肯,如今晚了。”
司宸墨不屑地摇头,“我宁可死得顶天立地,也不会卑微至此,总是用女人做筹码!不,我再也不会让我的雪儿受伤害!而且她己经有了我的孩子!”他说到这里,他双唇微弯,勾起自豪的弧度。
“真的吗?”风一天大喜,“那我不是要当舅舅了!?”
“是大伯!你那么聪明的人也有笨的时候!”司宸墨含笑斥责他。
风一天尴尬地一笑,“对,对,是大伯,大伯,我高兴糊涂了!主要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啊。”
两个男人相视大笑,沉浸在新生命即将降临的信息里。他们在这个世界上都太孤独了,生命里皆是不堪回首的过往,只有这样的好消息,才让他们看见希望……
“宸墨,我以你为傲!”风一天忽然由衷地说,眼眸里竟然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滚动。
司宸墨奇怪地看着他,“你今天吃错药了?”
他微笑着摇头,“没有,我说的是真的!为雪漓有你这样的人疼爱!”
司宸墨的目光顿时满怀敌意,“风一天,别告诉我你真的爱她?”
“这样的女孩,谁不爱呢?”风一天哈哈大笑。
司宸墨紧盯着他,试图辨别他话里的真伪,他的雪儿只能他一个人爱,师兄也不行!
风一天笑得更为放肆,“宸墨,你的敌人不是我,是殷雪翼,他想要的东西正好是你目前拥有的,江山,美人。哈哈,想想怎么办吧”
“你说怎么办?”司宸墨正色道。
风一天笑道,“皇上已经有了决定还问我干什么?”
司宸墨眸中寒光一闪,似刀光剑影,“杀!”
“是!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很久了!这次不怕你的雪儿伤心了?”风一天淡然说道。
正在此时,靳公公急匆匆地跑来,一路呼叫,“皇上!皇上!不好了!娘娘她……要小产了!”
司宸墨和风一天大惊,飞快奔向太和宫。
太和宫内已围满太医,雪漓轻微的呻吟从人群中泻露出来。
“闪开!”司宸墨一声怒喝,冲散太医,他疾步上前握住雪漓的手,“雪儿,你这是怎么了?”
“皇上,”雪漓双目含泪,在人前并不敢称他为宸哥哥,“对不起,雪儿不想,真的不想,雪儿开始就不舒服,可是不敢对你说……”
“这是怎么回事?! ”司宸墨大怒。
一群太医你看我,我看你,均不敢出声。
风一天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快把她移走!不能再睡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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