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宸墨一听,也没问缘由,连被子一起将雪漓抱起,往御书房奔去。
他将雪漓放置在御书房的床榻之上,风一天坐下欲给雪漓把脉,司宸墨猛然叫停,“等等!”
风一天不明,却见他拿了一块绢帕盖在雪漓腕上,“行了,现在开始吧!”
风一天哭笑不得,诊脉之后,细细打量着雪漓的脸色,在她脖子上发现无数青紫,便大笑不已,“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太医不敢说话了!”
“雪儿怎么样?孩子没事吧?”司宸墨问。
“你对她做了什么?”风一天含笑望着他。
司宸墨脸上一片尴尬之色,说不出话来,雪漓顿时羞红了脸。
风一天好不容易遇上司宸墨有这番难堪,笑得无法止住。
“你再笑一声试试!”司宸墨急红了眼,“快说,雪儿有没有事!?”
“我说你也有笨的时候?”风一天好不容易禁住笑声,“如果她有事我还能开心得起来?她没事,至于孩子,你的太医们并不是庸医,如今己经保住了,不过不能回太和宫,因为紫檀床对雪漓不利,另外这段时间最好卧榻,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一月内不许碰她!纵欲无度,后果不堪设想!”说完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闹了半天,害自己差点小产的人原来是他!而且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雪漓扭过身子不搭理他。
司宸墨追悔不已,挤上塌抱着她道歉,“雪儿,不生气,我保证以后不会了,至少一个月之内一定不会!”
雪漓哼了一声,三个月,鬼才信他!“是啊。一个月,这一个月你就可以去找别的妃子了,是不是打算选妃啊?还有你最宠爱的贵妃娘娘!”想起紫画,雪漓心中就有一根刺。
司宗墨附在她耳边轻笑,“想不到我的雪儿吃起醋来比任何女人都厉害。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不要听?
“不要听!”雪漓捂住耳朵。
“不听你会后悔的!”他掰开她的手,“听了我晚上陪你看星星!”
雪漓这才提起了兴趣,既可以达到看星星的目的,还有秘密可听……而且秘密这个词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诱惑!
“其实……我根本就没动紫画!”他悄悄在她耳边说。
“啊?!”雪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继而拳头相加,“那你为什么骗我!骗得我好难过!害我差点想跟那个夏侯尊去琼池了!”
“你敢去!你以为我真会放你去吗?”他怒目而视,“只要你说一个去字,我立刻派兵灭了琼池,诛了那夏侯尊!”
霸道也是一种幸福的话,雪漓此时被幸福包围得满满的,“可是,你却对紫画那么好,是想气死我吗……”
“你也会气吗?没良心的傻妞。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在意我!”他微冰的唇碰了碰她的鼻尖,“为什么封她为妃,为什么对她好?
一言难尽!总之是我不好吧,雪儿,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相信!为什么不相信!?雪儿窝进他怀抱,双臂环着他的腰。
“皇上,”靳公公在门外回禀,“贵妃娘娘和刘贵人前来看望娘娘。”
说曹操,曹操到!雪漓看着司宸墨,嘟了嘟嘴。
“不见!”司宸墨朝外大声宣布,而后捏住她鼻子,“满意了吧?”
“为什么不见?你心里有鬼?”雪漓挣脱他的手,“公公,让她们进来吧!”说完还对他示威性地皱了皱鼻子。
司宸墨无言以对,只能陪笑,这宫里敢明目张胆不把他的话当圣旨的也就只有他的雪儿了。
门吱呀而开,紫画和刘贵人提着食盒而来。
“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一身浓妆,怎么也不像是来看病人的,只不知,这两人是如何相约而来的。
“平身吧!”司宸墨坐在榻前,声音还算温和。
紫画将食盒放在榻前的小几上,“皇上,听闻漓妃娘娘有恙,臣妾和刘贵人都很担心,这可是皇上至今唯一的龙种,漓妃娘娘该小心才是!”
漓妃微微一笑,“有劳贵妃娘娘挂心。”目光却是瞟向司宸墨,全然一副你负责的表情。
司宸墨回瞪了她一眼,“嗯,难得你们记挂,漓妃要休息,你们先回吧。”
自此,紫画只说了一句话,刘贵人一句话也没说上,委屈之情俨然可见。
紫画眼圈便红了,“皇上,如此臣妾便告退了,请皇上保重自个的身体。”
司宸墨心中颇不好受,这紫画是他们几兄弟带大的妹妹,千不该万不该当时气糊涂了拿她撒气,原本在雪漓离开太和宫后清醒过来,也放过了紫画,可是紫画却在羞愤之际,横刀欲自刎,他救了她下来,也只能封她为贵妃,一则保她名节,二则也是为了气雪漓,只是,这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棘手,他该拿紫画怎么办?
“紫画,你留下,在花园等朕,刘贵人先走吧!”他暗想,或许该跟紫画谈一谈了。
“是!”紫画和刘贵人各怀心事,先退了出去。
“雪儿,我出去一下。不要想多了!”他怕雪漓误会,拥住她安抚。
雪漓拉着他的衣角,“宸哥哥,你说过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对吗?”
“当然!”他俯下身吻着她的眼睛,怕她晶亮的眼睛里滚落泪珠。
“那我就放心了,你去吧。”她从他怀中钻出来,指着紫画提来的食盒,“我饿了,先给我拿点东西吃再走!”
司宸墨却把食盒拿开,“饿了我让靳公公去御膳房传膳,这其他的东西都不可吃!雪儿,你要记住,宫里只能相信我,靳公公,风一天,和曹子瑜四个人。”
“可是曹子瑜不是刺了你一剑吗?”她很奇怪,难道这还样的人还值得他信任。
他笑了笑,“你不明白,有些感情是不会因为误会而改变的!”
“不!我明白!”雪漓忽然想起自己也曾经毒害过他,但他却一点也不,这是一样的道理吧?
他摸了摸她的头,“明白就好!”说完便走出了御书房,心中感叹,有时这男人倒是比女人简单得多啊!
遥望前方,紫画独立在萧条的花园,瘦小的身影分外单薄。
司宸墨的心微微收缩,他对不起她……
“紫画。”他走至她身后,轻唤她的名字。
“二哥哥!”她回眸,目光里的纯净还和当年在宫外的时候一模一样。
“紫画,二哥哥对不起你!”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紫画眸中凝满了泪水,“二哥哥,紫画从来就没怨过你,只要能陪在二哥哥身边,天天看见二哥哥,紫画便满足了!”
“紫画……”她越这么说司宸墨心里越过意不去,原本打算开口成全她和曹子瑜也无法再说出口了。
“二哥哥!”紫画扑入司宸墨怀中,“二哥哥,我知道你要赶紫画走,紫画不走!紫画如今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虽然二哥哥嫌弃紫画的身子,可紫画还是那句话,宁死也不离开你身边!”
司宸墨一时动情,轻拥她安慰,“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紫画别误会了,好吧,没事了,你回太和宫吧!”
“那二哥哥今晚回太和宫来吗?”紫画抽泣着问,“你离不开紫檀床的!”
司宸墨点点头,“来!会来的!”
“嗯,那紫画在太和宫等你!”她拭着泪转身,佯装的轻快步伐其实很沉重。这段日子,雪漓和司宸墨日日关在房中,她的心就像在煎熬一样。今晚,终于可以把他们分开了……
司宸墨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亦是酸楚一片。
身后,太监们正抬了一张紫檀床从御书房出来。这是他的吩咐,御书房是他下榻的重地,亦在西厢房设置了一张风一天用药水浸过的紫檀床,不过,如今雪漓住在东厢房,最好紫檀的气息不要在御书房出现,那他是不是也该离她远点?
哎,这该死的紫檀,如果不是靠这治病,他才不喜欢这气息,什么王者之木,全是胡说八道!
他令人取来一套全新的衣服,用大量香料把他的紫檀香遮盖得全无才重新走进东厢房。
刚才还说饿了的雪漓己经沉沉睡着了,红扑扑脸蛋带着甜香,他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在她红润的脸蛋上一吻,所有的烦忧全无……
皇上伤愈的消息直到今天才在宫里传开,因为他知道今天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殊不知,各色各样的留言也悄悄在宫里传开。有的说雪漓是妖,有人亲眼看见雪漓吐出妖珠救了皇上,否则太医都治不好的伤,她一个小女子能治好?还有的说,雪漓是奸细,惑乱君心,趁皇上伤重之时与人私通……
夜色如墨,这样干冷的季节却有满天繁星的夜空,一闪一闪,星光洒落在大越皇宫每一个角落。
夜空下的雪漓被司宸墨卷裹在被子里坐在御书房屋顶,这是司宸墨的最后底线,必须裹在被子里才能出来,而且必须由他抱出来,因为此时的她是国宝,不能移动,不能吹风……
雪漓像一只胖熊,倚在他臂弯仰望头顶星光点点,忆起曾几何时,某人的话,“漓儿,看见天上的星星了吗?有一颗会是我。如果有一天你独自一人的时候,想起看看星空,它就会对你笑。”
轩辕夜,天边光芒最微弱的那颗星星真的是你吗?你还记得我吗?你说过会对我笑,可我现在不是独自一人,你还会对我笑吗?
她低声叹息,向司宸墨靠近。
“怎么了?想起他了?”司宸墨抱紧了她,心里有些酸酸的。
雪漓毫不忌讳地点头,“是啊.他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宸哥哥,可这星星没有一颗挨在一起,虽然满天亮闪闪的,看起来很热闹,但是,每一颗之间都隔了一段距离,都不能像我们现在一样靠在一起。宸哥哥,他们看得见彼此吗?你说我们死了会相隔多远呢?”
“傻妞,”司宸墨吻着她的额头,“不许说傻话,我们不会变成星星,你忘了吗?我们俩会是最圆满的一轮圆月。永远永远在一起,是的,永远在一起,只要你愿意……或者,你还是愿意和他站成两颗并排的星星?”
遥望星空,司宸墨心中的寂寥忽如那星星一样,热闹却仍孤独……
“宸哥哥,我和他在这宫里就像两颗星星一样,寂寞孤独,没有人怜惜,所以只能用微弱的光照亮彼此,可是,却永远也无法牵手。宸哥哥,你明白吗?”她把小手塞进他冰冷的掌中。
他明白吗?明白的吧,她的意思是她愿意和她牵手?可是殷雪翼呢?在她心中会停留多久?他握紧她的手,遥望宫门,今晚,风一天己经悄然出城……
“雪儿,越来越冷了,我们回去吧?”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跃下屋顶。
回到御书房,暖暖的炭火早己烧得通红,雪漓被暖气一熏,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怎么又想睡觉了!”
“那就乖乖睡吧,能睡咱们的皇儿才长得快!”他笑着把她放在床榻上。
“有这样的道理吗?”雪漓横了他一眼,转身背朝着他而睡。原本还想和他说说话,玩一玩,可是头一挨到枕头,便逐渐迷糊起来,很快,她坠入了梦乡。
司宸墨唇角微弯,他的雪儿每一个动作都是美丽可人的!真想在这儿伴着她入眠啊!可是不行,他得回他的紫檀床去!无奈,给她压了压被子才出去,叮嘱侍卫加强守护便回了太和宫。
太和宫里烛火摇曳,他推开寝宫门,立时梅香扑鼻,隐隐约约还夹着一股特殊的香味,极其好闻。
他暗暗诧异,继续往里走,珠帘掩映后,似有雾气蒸腾,他走近一看,一个女子洁白光祼的背出现在他眼前,竟是有人在沐裕。
听见脚步声,女子回身,一时满室春色……
司宸墨一惊,转过脸,“紫画,你这是干什么?穿上衣服。”
紫画却从裕桶步出,缓缓走近他身边,“二哥哥,紫画知道,无论哪一点都比不上漓妃,可是,漓妃她如今要禁欲一个月,就让紫画做她的替身也好。二哥哥,你就这么嫌弃我吗?看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少女的体香混着梅香扑鼻而来,司宗墨有些呼吸紊乱,他倒退一步,索性背对着她,“紫画,二哥哥怎么会嫌弃你,是二哥哥对不起你,可是,如果二哥哥再对你做些不该做的事,就更加对不起你了!也无法向子瑜交代,紫画,别傻了!”
身后的紫画悲戚出声,忽然抱住了他的腰,“二哥哥,我就知道你迟早要赶我走,做好了准备要把我许给子瑜,是不是?我不要嫁给子瑜,我只爱你,从第一天见到你就爱你!”
她玲珑的曲线紧贴着他,他的身体迅速绷紧,而且一股燥热在体内不断窜动,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极渴望抱住身后的紫画。
这种反应是不正常的,他就算渴望一个女人,也不会到如此火热的地步。他吸了口气,淡淡的甜香让他明白了一切。
“紫画!这香……”
他话没说完,紫画便绕到了她跟前,主动贴上他的唇,抱紧了他的腰,将自己的柔软紧紧压在他胸膛。
司宸墨只觉得浑身火热,似乎全身的血液全部冲上头顶,胸口的两团柔软不时摩擦着他的胸口,更要命的是,紫画居然大胆地抓住了他的……
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促使他忍不住轻轻呻吟,紫画犹如得到了鼓励一般,很稚嫩地将舌尖伸进他齿间,青涩地挑逗着他,手上的力度和速度也在加剧。
司宸墨低吼一声,抱紧了紫画,转被动为主动,焦渴地吸取她唇舌的香甜润泽,他干涸的身体也需要她的慰藉……
“二哥哥,二哥哥……”紫画双颊红晕,眼神迷乱,药物的作用促使她唯一想做的事便是司宸墨狠狠爱她。她颤抖着唤着他,焦躁地扭动着身子,等待他填满她的需要……
“二哥哥!紫画……不行了……紫画要……”她奋力挺起身子去迎接他,双手撕扯着他的衣物,可这一声二哥哥却换回了司宸墨残存的理智。
他猛然从她身上起来,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有些愠怒,“紫画!这些下三滥的东西是谁教你的?赶快去洗冷水澡!”
说完他飞快跑出太和宫。
紫画躺在太和宫的床上,身体因他的离去而痛苦地扭曲,火热的欲望,冰冷的心,彤红的脸颊滑落的是清亮的泪……
司宸墨跑至墙角,用雪水擦脸,良久,他才平息下来。
太和宫,他再也不想回去了,心里莫名觉得不安起来,难道雪儿有事?他心突地一跳,朝着御书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御书房内的雪漓在司宸墨离开后睡得并不安稳。
迷蒙中依然在黑暗的夜里奔跑,头顶一会儿星光满天,一会儿只剩一弯孤单的弦月,清冷的光辉洒在大地,周围的雾气透着诡异的白光。
忽然,白光闪亮处,一白衣男子向她伸出手,如玉的手指泛着淡淡的光泽,“跟我走!”他轻柔地吐出三个字,声音柔和得似有魔力,驱散了她的恐惧,令她不由自主想把手放进他掌,刚一触到他指尖,便感到他手指传过来的透心的凉……
“不准走!你是我的!”一个墨蓝色的身影拽住了她的手腕,她回眸,却看不清他的脸……
月亮躲进了云层,世界又陷入黑暗,白光化作一阵云烟消散,与之同时消散的还有那个白色的如玉之人。
“翼哥哥!”有人在喊,却不是她的声音。
回眸,很远的地方,借着星子的微光,墨蓝的影子被染成红色,暗影涌动处,女子的声音分外悲切,“翼哥哥!翼哥哥!醒醒啊!”
她慌了,记忆中的他正是墨蓝如靛的影子,难道翼哥哥出事了?她在黑夜中狂奔,凄厉的哭喊划破雾霭沉沉的夜,“翼哥哥!翼哥哥!”
待她跑近,地上的人影消失,抬头,天空便只剩下一弯孤独的弦月……
“翼哥哥!”她跌坐在地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雪儿!雪儿!”依稀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在拼命摇她,“快醒醒,你做梦了!”他一进这御书房,便听见她的尖叫,叫着的名字是翼哥哥,这尖叫便如利剑,再一次划破她的心,原来她在梦里念着的也是殷雪翼……
可是,这没关系,不影响他对她始终如一的宠爱,仍是搂了她在怀里,唇轻碰她乌发,“别怕,有我在这陪着你!雪儿,别怕!”
雪漓下意识揪紧了他的衣服,低低呢喃,“翼哥哥,别把漓儿丢下!”
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司宸墨,他渐渐松开了手臂,心凉到了极致……
雪漓没有了依靠,又还是呜鸣,“呜呜,翼哥哥,雪儿怕,他们都不要我了……”
梦境中消失的白色身影在她心中刻空了一角,在她的记忆里只有翼哥哥不会嫌弃她,可翼哥哥也化为一滩血水了……
她的泪从眼角渗出,“翼哥哥,别丢下漓儿……”
她梦里还在流泪的样子楚楚可怜,司宸墨的心被她的泪水浸没,哀叹一声,重新纳她入怀。
不管她心里还有谁,就让他给她安慰吧!或许这就是宿命!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两天后殷雪翼就会被……
他相信风一天,风一天的目标人物还没有一个能活过一天……
雪漓得到他的拥抱便紧紧贴了上来,唇边泻出满意的“唔唔”声,满足安宁的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
司宸墨拥紧了她,给她安慰,同时也给自己安慰,能这样就好,只要她不离开他,只要能永远抱着她,即便她心里爱的是他,他也愿意……
低下头,雪漓仍然酣睡不醒,适才在太和宫被紫画激起的欲望很轻易便被点燃了,这种既不能走亦不能留的尴尬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只要稍稍松开雪漓,她就会敏感地抓紧他,无奈,和衣拥她而眠,期盼的是赶快天亮……
第二天,雪漓醒来后遇上的是他一夜未眠的通红眼睛,梦中的余悸犹在,她不知道那个白色的身影是否是他,心中却莫名十分慌乱,她不由掐紧了他的手。
“怎么了?”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
雪漓回忆起梦里的情景,“宸哥哥,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好怕的梦,我梦见翼哥哥死了,满地都是血……”
司宸墨抱着她的手臂情不自禁微微一抖。
“只是梦而已,不要当真。”他轻声安慰她。
“你也不见了,全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在黑暗的街上跑啊跑,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放心吧!”他梳理着她满头乌丝,“无论发生什么事,宸哥哥都不会丢下你不管,只要想着宸哥哥永远在你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宸哥哥,你昨晚去哪了?我做噩梦的时候好像没觉得你在。”雪漓仰起脸。
司宸墨微微一怔,昨晚的事不堪回首,不过看来他不得不选择留在御书房,雪儿那么脆弱,需要他的陪伴,离开紫檀床太久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他的伤已经那么多年了,估计应该好了……
自那日起他便日日陪伴雪漓于御书房。
除了上朝,他便时时呆在御书房,即便上朝那短短的时间里,他也必派侍卫严加保护,唯恐雪漓有什么闪失。
对于腹中这个孩子,雪漓亦是小心谨慎,一度小产,多次危险,她怕自己保不住和宸哥哥的结晶,是以果真不敢下床。
司宸墨更下令御膳房每日给雪漓大补特补,自然都是靳公公或者秋月送到了跟前。司宸墨知道秋月是她最贴心的宫女,所以把她从梅居调来陪伴雪漓。
这日,送早膳来的却是曹子瑜。
雪漓对曹子瑜并无偏见,他对司宸墨很忠心,对紫画很用心,是个正直的人。
“咦,秋月呢?怎么是你?”她随意问了一句。
曹子瑜把早膳摆至她面前,也不说话。
雪漓一看又是一碗浓浓的鸡汤,恶心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叹道,“怎么又是鸡汤!告诉御膳房我不要喝鸡汤了!”
曹子瑜却冷冷地回了句,“每天早上一碗鸡汤,这是圣旨!”
雪漓瞟了一眼曹子瑜的冷脸,只能捏住鼻子把鸡汤喝下去,一喝完就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曹子瑜正好站在她面前,他慌忙退开,可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所有的呕吐物全部喷在曹子瑜身上。
雪漓大惊,连声说着对不起,曹子瑜捂住鼻子的样子跟让她觉得尴尬不己。
“女人真是麻烦!”曹子瑜忽然从鼻子哼出一句。
雪漓垂下头不语,曹子瑜本来就讨厌她,发生了今天的事一定更难缓和这关系了。
只见曹子瑜扔给她一方帕子,同时也扔下了一句话,“谢谢你救了二哥!”话音刚落,他便消失在门外,徒留摸不着头脑的雪漓握着手中还温热湿润的帕子,发了好久呆,忽然扑哧一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司宸墨在这时侯推门进来。
“没什么!”雪漓想起来,被司宸墨及时挡住,“不是说了不许下床吗?”
雪漓嘟起了唇,“我己经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再躺下去快变成尸体了!”
“再胡说我掌嘴了!”司宸墨虽是责备,眼眉里却满是宠爱。
雪漓慵懒地缠住他的脖子,“宸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啊?闷死了!”
司宸墨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也是,她还是个孩子,这么关着她会闷的,便笑道,“过几天吧,这春天渐渐到了,南方想必已春暖花开,等风一天回来,我们去南部游玩怎么样?”
“真的吗?太好了!”雪漓惊喜不己,“可是,我可以吗?”她转而看着自己的肚子,神情十分沮丧。
司宸墨不忍心她失望,“当然可以,我们坐马车去,悠着点走,别太颠簸就行了!”
“那你说话算话!不许骗我!”雪漓把脸埋进他脖颈处,蹭着想去寻找他面具的边缘。
司宸墨一把抓住她的手,“又想干什么?现在可不行,我还要出去见人呢!”
雪漓只好作罢,却不无遗憾,“我想看着你的脸,不是这张脸嘛。”
司宸墨心头一喜,在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不是吗?
他疼爱地抚摸她完全放落的满头青丝,“会的,会有那么一天,你只看见我的脸……”
“太后驾到!”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又尖又细,打破了二人的宁静。
太后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微笑着进来,雪漓看呆了,这是太后第一次对她微笑。
她慌忙起来准备磕头见礼,太后阻止了她,“不用了!如今你有了皇上的龙种,就不必这么多礼了!何况,你进宫这么久以来也就没去凤藻宫给哀家请过几次安,哪一次不是哀家来给你请安啊?”
雪漓听这话不妙,便看向司宸墨。
自她第一次在太后那里挨打,司宸墨就给了她特权,不用去凤藻宫请安了,她自然也落得清闲,除了几次夜探凤藻宫以外,谁愿意去凤藻宫自讨没趣啊?如今想来,那真是司宸墨对她无比的纵容和疼爱!
司宸墨见她惊慌,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别怕,便对太后道,“儿臣见过母后,儿臣代儿臣的皇儿见过皇祖母。”
太后忽然扑哧笑了出来,“你代你的皇儿?真真好笑!自己都还是哀家的皇儿呢!哎,这时间可过的真快,转眼你就是皇上,如今要当皇父,可在哀家心里,你还是襁褓里那个孩子呢!”
司宸墨苦笑,在她心里也就只记得他未满月时的样子吧?她什么时候还管过他?
不过,今天己是这皇宫少有的温馨时刻了,他第一次感觉到太后身上有母性……
“罢了,哀家原本想找漓妃说说女人之间的话,既你在这里也不方便说了,哀家还是识趣点吧!个人有个人的本分,皇上,你说是不是?”太后有意无意瞟了一眼雪漓。
“母后是何意?”司宸墨揣摩着她话中之话,她的出现果真还没有一次不要闹腾点什么出来,方才真是小觑了。太后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听说在冷宫的皇后也有喜了,皇上不打算去看看……”
太后撂下这句话便走了,司宸墨和雪漓面面相觑。
除夕那晚的颠鸾倒凤在司宸墨脑中重现,而雪漓想到的是那鹅黄床单上的大片污渍……
这个时时发誓说心里只有她一个的男人!雪漓怒瞪他一眼,委屈的泪倏然而下。
司宸墨见不得她的泪,如今这泪因自己一时情迷而起,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如何敢乞求雪漓的原谅?只能拥了她,不住为她擦泪。
雪漓却拂开他的手,不顾一切下了地,在地上蹦跳起来。司宸墨吓坏了,赶紧抱住她,不让她再动一分一毫。
雪漓在他如铁腕的臂弯里无计可施,只能大哭,“大骗子!你不是说只有我一人有孩子吗?皇后的孩子哪里来的?我恨你,恨死你了”
看着她哭,司宸墨的心都碎了,“雪儿,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别给我提孩子!有皇后给你生孩子,还要我干什么?我不要给你生孩子!不要了!”雪漓满肚子气无处可发,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司宸墨任由她咬,他知道雪儿心里的痛比他肩上的剧烈多了,“咬吧,雪儿,只要你高兴,怎么对我都可以,打也好,骂也好,咬也好,只要你不哭!”
“真的什么都可以?”雪漓抽泣着问。
“除了离开我! ”他首先得断了她想跑的念头。
离开?雪漓从来就没想过,可是她能怎么办?杀了他?杀了皇后?把皇后的孩子打掉?这都是不可能的!她役有那么狠的心,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无助,除了哭还能做什么呢?
最后不得已爆发出一声大哭,“你让她把孩子退还给你!”
司宸墨满脸尴尬与无奈,“这,就算我是皇帝,也做不到这一点啊!”
“我不管!就要她还给你!还给你!要不然就把我的还给你!我不要给你生了!”雪漓在他怀中边哭边扭,眼泪全擦在他龙袍上。
她的哭声就像紧箍咒,箍得司宸墨脑袋要爆炸了,他别无他法,捧起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呼吸不畅使她拼命挣扎,双手捶打他的胸膛。可是,他的唇好柔软,虽然冰冷,却有着神奇的力量,渐渐安抚了她焦躁的心。
他终于感到怀中的人乖乖地软化下来,才离开她的唇,继续在她脸上亲吻,舌尖拭去她每一处泪痕,末了,衔着她的耳垂,声声道着对不起,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宸哥哥,”雪漓倚在他胸口抽泣,“答应我,以后只能爱她的孩子,不能爱她……”
司宸墨终于放宽了心,他的雪儿实在是很懂事……
“宸哥哥答应,无论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爱别的女人,如违誓言,天诛地灭!”
“又来了!不许发誓! ”雪漓温润的小手再次蒙住他的嘴,“你就是欺负我心软对吗,所以才一次次发这样的誓言,明知道我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你受伤害! ”她心软吗?她忽然反省自己,一个能一把火烧了漓宫的人,一个能将琳妃剜眼割舌的人心软吗?她真的迷茫了……
司宸墨眼眶一热,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只有雪儿,他的雪儿才会如此疼惜她,他又怎么舍得再伤害她?他要给她一切,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雪儿,你放心吧,虽然她是皇后,可我会立我们的孩子为太子!”
“不要! ”雪漓偎在他怀里摇头,“你没听出母后的话外之音吗?个人有个人的本分,有就是说我要守本分,皇后的孩子才有资格当太子!”
“哼! 这国家到底我做主还是她做主?我说立我们的孩子就立我们的! ”司宸墨有些恼怒。
“我不稀罕什么太子不太子!我只要你! ”雪漓冲着他大嚷。
说完却为自己赤祼的表白红了脸,贴近他怀中继续道,“宸哥哥,我,你,和孩子是最亲密的一家人,这就够了。我真希望有一天我们能隐居山林,夜晚的烛光下,我一针一线给你们缝衣服,孩子和你在一边看着我,雪儿想要的只是这些……”
司宸墨终于湿了眼眶,这样的生活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可是,他能拥有吗?
他拥紧了她,“雪儿,给我时间,等有一天我可以放下一切时一定陪你过这样的生活……”
“宸哥哥,我等你……”她含泪微笑,踞起脚尖吻住他的唇,柔软温暖的舌尖青涩地在他唇间试探,却不知怎么深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司宸墨,他很珍惜地等待,等待她达到她的目的,可是,她徘徊了半天,也还是只能在外游移。
“怎么办?你来!”她涨红了脸。
司宸墨轻笑,托住她的头,默契地勾缠着她,缠绵久长地帮她加深她的吻,只是亲吻,没有焦躁,只愿这一吻吻到地久天长……
他们投入地品尝着彼此,如同细数似水流年里淡淡的日子,此时的世界,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皇后有喜,身价倍增,虽然司宸墨并不待见,但是太后对其犹为重视。
于是,皇后搬出了冷宫,住回凤仪宫,衣食用度也风光起来,只是司宸墨从未踏足过凤仪宫,因而,在刘皇后心里,这也跟冷宫差不多,好在,她有了孩子,而且太后授意会立这孩子为太子,所以,她的未来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她对自己的估算很满意,按照老宫女教她的法子,她算准了自己怀孕的日期,役想到真的梦想成真!
只是,她不服气,她想要扬眉吐气……
这日,照例去太后寝宫请安。
身为丞相之女,这些细节她是非常注意的,除了被打进冷宫那段时间,其它时候她一直在太后面前上演孝顺谦卑的好皇后戏码,如今身怀龙种,自然也不例外,每天早上的请安是断断不会落下的。
凤藻宫内,她奉上一串夜明珠,这夜明珠在夜晚能发光,光一颗就价值连城,何况是一串?且颗颗圆润,大小一般就更难得了。
太后见了,欣喜不已,戴在手腕上,果衬得她肤色皓白如雪。
刘皇后见后连连称赞,“母后,您究竟是用了什么秘方保养得像个二八佳人,臣妾在您面前都显得老了……”
太后对她的夸奖很受用,拉着她坐下问长问短,同时偶尔能从她嘴里听到端王爷这三个字,心里甜润无比。
端王爷的妹妹嫁于丞相,在她看来是至亲,凡是于端王爷沾边的人她都喜欢,何况她一个弱女子,要执掌整个朝政,没有丞相的支持是不可能的!
刘皇后借太后高兴之际,提出自己的要求,“母后,听说漓妹妹亦怀有龙种,而且比臣妾的还大,臣妾想去看看漓妹妹,顺便一起说说体己话,您看呢?”
太后何尝不知道她的用意,在这后宫之中,不受宠的女人日子何其难过,当初她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她一笑,“皇后的心思哀家明白,只是如何笼络男人这可要靠你自己,想要哀家给你去壮壮胆,也不是不可以,走吧!”
她回身看了一眼皇后的装扮,又道,“皇上喜梅,喜红色,可是又下了旨只允许漓妃穿那牡丹红,你就不必去犯这忌讳了!红色固然能引人注目,可也容易引人发怒!所以,我看你还是穿些淡雅的颜色,藕荷呀,浅绿啊,都挺好的,别老想着自己皇后的身份!”
皇后低头看看自己的大红皇后装,讪讪一笑,“母后,就连这穿衣服也有这么多讲究?”
“你就学着吧!还不去把衣服换了?秋桃,”她唤着凤藻宫的宫女,“去把哀家那新的浅荷色新装拿来给皇后娘娘!”
皇后换了一身新装出来后,太后看着便点头,“果然看其来清雅怡人,别是一番风情,比那繁冗沉重的皇后装更出彩,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平日啊就传这些个颜色就行了,也让皇上看着耳目一新。
皇后喜不自胜,盈盈拜倒,“谢母后指点。”二人便相携往御书房而来。
巧的是,今天司宸墨竟然不在御书房,皇后满心欢喜而来,却没见到想见的人,先泄了一半气。
太后见她表情便哼了一声,“有点出息!这就泄气了?行事作风怎么也要像个皇后的样子!跟我来!”
刘皇后被太后一指责,自然也明白了该怎么做。
太监通报以后,雪漓便出来跪迎太后和皇后,太后摆了摆手,“罢了,别跪了,你这么个娇贵的人,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别跪出个乱子,皇上找哀家算账,哀家可承担不了责任!”
雪漓习惯了太后对她冷嘲热讽,也不以为意,皇后见状连忙讨好地扶起她,“妹妹,母后这话可见有多关心你!妹妹就起来吧!”说着把她扶到椅子上坐着。
秋月奉了茶上来,皇后亲热地拉起雪漓的手,“妹妹,姐姐今天来也没带什么,却是为了感谢妹妹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当日妹妹一句话,说不定姐姐已经……”说着泪水便盈满了眼眶,同时,一串串珍珠套到了她手上。
“这珍珠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不过这颗大的叫做母珠,只要往珍珠堆里一放,这所有的珠子就全部向母珠靠拢,妹妹若不嫌弃,就当姐姐礼轻情重,聊表心意吧!”刘皇后握住她的手,以便她摘不下珠子来。
雪漓寻思着这宫里的人怕没几个说真话的,俗话说拿人的手短,犯不着收了她的东西反落个把柄在她手上,便委蜿地拒绝,“姐姐严重了.姐姐是皇后,按理这珠子就姐姐配拥有,还是姐姐自己留着吧!”
皇后死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摘下,笑言:“姐姐想,只有妹妹这等天姿国色的人才配戴这珠子,姐姐一俗人,戴着反而糟蹋了物件!若妹妹不接,就是看不起姐姐了?”
雪漓既不想得罪皇后,更不想接她的珠子,心念一转,便道,“如此,雪漓就收下了,谢谢姐姐厚爱。”
皇后开心地掩嘴而笑,“妹妹,如今我们都有皇上的龙种,自然要多走动走动,妹妹不嫌弃的话,常来我凤仪宫坐坐!”
雪漓称是,眼角的余光便瞥到门口的人影。
“雪儿!”司宸墨一见到太后在此,便有了戒备之心,快步走到雪漓身边,拥住了她,其架势大有此人在朕庇护下之意。
刘皇后心里便不快起来,脸上却洋溢着平和的微笑,上前见驾,“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谁啊?”司宸墨记忆里似乎没这么个人,又怕雪漓生气,目光投向雪漓。
雪漓浅浅一笑,看不出任何不愉快的神情,“皇上怎么忘了,这是皇后娘娘啊!姐姐今天和母后特特地来看我。”
司宸墨微微皱眉,对于这个轩辕夜的皇后他从来就没承认过,而且又还暗算过他,饶她不死已是最大的让步,如今还在他面前出现,把他一天的心情都破坏了!
“嗯,知道了,既然有了孩子就不要到处乱跑!想流产吗?”他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目光压根就没落在装扮一新的她身上。
皇后被他一抢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红了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雪漓见状便嗔怪他,“姐姐是怕我闷才来陪我坐会的!还叨扰着母后也来了呢!你怎么这么说话!”
司宸墨一听雪漓说这话便不高兴了,他全心全意宠爱她,一心为她着想,反而遭她批驳,试问这宫里谁不是以他旨意为尊?就她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而且还管一个贱女人叫姐姐,叫得这么亲密。
他脸一沉,发起了脾气,“大胆!谁给你权利说朕的不是!越来越不像话!”
雪漓眼眶立刻红了,他很久没这么凶她了,除了初封妃时常常折磨她,之后便是宠溺和骄纵,她咬住了嘴唇,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
本来今天皇后和太后无缘无故来到御书房,她就知道她们没安好心,加上她只要一想到皇后此时怀了司宸墨的孩子,心里就不舒服,所以说话一味地反着来,竟是违心的话,如今被司宸墨一凶,她无论如何也受不了。
太后见状打了圆场,“行了,好好的,倒是哀家不应该来看皇孙似的,皇后,走吧!自讨没趣,好心当做驴肝肺!”
“是,母后!”刘皇后应了一声,低头跟在她身后,临行对司宸墨道,“臣妾告退。”
司宸墨也没有答话,只是阴沉着脸,皇后便灰着脸离开了御书房。
此时,个人各怀心思,太后一心想要皇后博得司宸墨青睐,并立其子为太子,以达到笼络丞相的目的,因为据可靠消息,丞相如今和外邦来往密切,他势力庞大,若真跟朝廷做对,只怕内忧外患一起来。可是,这刘皇后却扶不上墙,司宸墨对她根本不屑一顾,太令人失望了!
而刘皇后一心也想博得司宸墨欢心,见司宸墨对雪漓如此上心,希冀和她比起来,纵然有了皇子又如何?纵然以后当太后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孤苦伶仃,她己经受够了孤独的滋味,她要的不仅仅是权利,还有男人,疼她的男人……
“母后,怎么办?”回去的路上,刘皇后怯问。
“没用的东西!”太后先把一肚子气发在她身上,“要学会读心,若一个人喜欢一件珍宝,你又想巴结他,你会怎么办?”
“千方百计弄来给他啊?”皇后不假思索。
“那不就行了!”太后道。
皇后呆立了一会儿,“母后是说要臣妾去接近漓妃?”
“是!怎么这么不灵光!他喜欢什么,你也就去喜欢什么,否则你连他的面也见不到!”
皇后迟疑,“可是,那漓妃不是好惹的,皇上根本就不让我靠近她,好像我周身有毒似的!”
“笨蛋!若一个人的眼睛时时盯着一件宝贝,根本不注意你,你又怎么办?”
“我把它砸了!”皇后的答案顺口而出,继而恍然,“母后,臣妾明白了!”
“明白就好!回去好好想想吧!”
两人自始至终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唯恐有人听了去。而此时的御书房也闹得无法收拾。
人前没掉一滴泪的雪漓此时仍是倔强地板着脸,侧卧在床上,司宸墨则一本正经在批阅奏章。
批着批着,他便无端烦闷起来,挥袖一甩,桌上的奏折稀里哗啦全甩到了地上。
雪漓被惊,回首看着他,恼怒不已,“你拿奏折发什么气,有气冲我出啊,又不是没挨过你打!”
司宸墨哼了一声,“原以为你跟我一条心,原来也不过如此,捡到高枝儿了?姐姐叫得那么甜,你怎么不跟你姐姐一块去?留在这里干什么?”
雪漓一听,怒从心起,起身便往门外冲,司宸墨急了,一把拉住了她手腕,把她拉进怀抱,“你敢走!”
“不是你赶我走吗?”雪漓挣扎了两下,发现是徒劳。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凶你,行不行?”他的手在她背上摩掌,“我只是不想让你和她们接触,她们都是些蛇蝎心肠的人,你那么单纯,中了招都不知道。你除了欺负我,谁都可以欺负你,傻妞,你明不明白!还叫人姐姐,说不定背后捅你一刀!”
“我有你说得那么傻吗?”雪漓反驳了一句。
身为帝王的他能如此低声下气向她道歉,这跟她初入宫时的他完全不一样了,就算有气也因他全心全意的爱护而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就是个傻妞!我宁愿你是傻妞!”司宸墨揉着她的头发,喃喃自语,这宫里阴险太多,就他的雪儿还纯洁得跟当初飘落的雪花一样,傻得透明,就算使些小心计,也是他一眼就能识破的那种,他宁可她永远这么傻下去,那些阴暗的势力有他去对付就可以了……
雪漓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傻也许也是一种可贵的品质……
“宸哥哥,我们以后不要为了别人而争吵好不好?”她倚在他胸口乞求,怎么可以为了漠不相关的人影响两人的感情呢?
他动情地亲吻她鼻尖,“好!傻妞!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你争吵,也没发你脾气,记住,以后无论宸哥哥用怎样的态度对你,那都是爱你的表现,保护你的表现,所以要相信宸哥哥。”
“真的吗?宸哥哥,不许骗我?”雪漓仰起脸。
他一笑,她总是喜欢这样仰起脸,招人疼的模样还和多年前一样。他忍不住吻住了她的唇,温柔地呢喃,“不骗你,宸哥哥永远不骗你!”
冰凉的,柔软的唇是她的迷|药,轻微的颤抖后便坠入他的温柔不愿醒来,直到彼此无法喘息,司宸墨才松开她,“小丫头!又勾引我!”
雪漓无辜地笑了,“我没有!”
“还不承认!”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在她耳边轻轻说,“现在不行!等我们的皇儿再大一点!”
“我哪有想那回事! 明明是你自己想! ”雪漓红了脸,给他胸口一拳。
他哈哈大笑,拉着她的手,“我要去把那些奏折看完,你躺着休息还是怎么的?”
“又睡?”雪漓苦了脸,“我不睡,我给你添茶递水吧!”
“也好! ”他重新拾起那些奏折,心中忧思万般。每天批奏折,可母后另设了要机局,凡重大事宜便直接将折子送去了要机局,要他这个傀儡干什么呢?这朝中势力最大的便是丞相,却偏偏和母后是一路,说不定还和外邦有勾结,除非他宠爱刘皇后,否则是拉拢不过来的,但是,这不可能!
雪漓对于他的烦心事并不了解,原因是司宸墨根本不打算让她了解。给他添了一杯热茶后,便坐在他身边。
他揭开茶碗盖,一股梅香便扑鼻而来,瞬时便神清气爽,可他脸色却沉了下来,“又去采梅花上的雪了?不是不准你劳累吗?”
雪漓微微一笑,“皇上,你糊涂了吧,现在哪里还有雪?全化了!这是我去年冬天采下来封在坛子里的,自己都舍不得喝,专给你煮的!”
司宸墨看着茶碗里碧绿鲜嫩的茶叶,知道这是雪漓一片一片把每片茶叶里最新鲜的尖儿掐下来,再用雪水煮的,花了不少功夫,心中早已暖融融的,轻抿一口,更是暖到了心窝。
他抬起头,正欲说几句感动的话,发现雪漓拿了一块红色的绸缎在缝制,“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给我们的皇儿缝衣服啊!怎么样?漂亮吗?”她将小小的衣料展开。
司宸墨却满脸不高兴,“谁让你缝的?宫里没专人做吗?”
“不一样的!我的皇上! 我喜欢我们的皇儿穿着他娘亲自己做的衣服。”雪漓一脸憧憬的笑容,低头继续飞针引线。
初春不太耀眼的阳光照进窗格,淡淡的,在她身上笼了一层光华,司宸墨看呆了……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尖锐的哨声,司宸墨一惊而起,连招呼都没打,便跑出了御书房。
雪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紧跟了出去,但司宸墨这一次却用上了轻功,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司宸墨除了抱她上屋顶看星星以外,平时从不使用轻功,可见这次事态很危急!
雪漓想了想,估计他去了太和宫,便一路急追而去。
太和宫门口,遇上匆匆跑出来的紫画,她顾不上那么多,拉住紫画问,“皇上来过吗?”
紫画白了她一眼,“在里面呢!”
“发生什么事了?”雪漓焦急地问。
紫画却犹豫了很久才说,“风师兄受伤了!”
雪漓大吃一惊,那个来去如鬼魅的人会受伤?难怪司宸墨这么焦急,她稍稍提起坠地的裙摆,准备进太和宫看个明白。
紫画却拉住了她,“你不能去!二哥哥说了不让你进去!”
“为什么?我偏要去! ”雪漓的性格,越是不让她做的事,她越要做。她狐疑地猜测,“难道有什么问题?”
紫画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雪漓哼了一声,推开紫画,冲进太和宫。
在她身后,紫画浮起不易察觉的笑容……
雪漓行至太和宫内风一天的住所,里面依稀传出说话的声音。
“宸墨,我没事,别担心……”这是风一天的声音,说话似乎很吃力,看来受伤不轻。“师兄,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我此生何安?”这听起来是司宸墨,第一次听他叫风一天师兄呢!
“傻!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女人一样!男人流血不流泪,给我把眼泪收起来!我还没死呢!死了你再哭不迟!”风一天费力的责骂听起来有几分悲壮。
司宸墨轻笑,“你不会死!你是打不死的妖!”
这回轮到风一天笑了,“你这话若让你的雪儿听见会吃醋的,以为我们在……”
“我可没有断袖之好!倒是你,一直没女人,是不是有这爱好?说,要多少男宠?我给你选!”
“宸墨!翅膀长硬了?没大没小!”一片嬉笑声中,风一天斥责司宸墨。
雪漓听见他们在开这种玩笑,红了脸,料想风一天也无大碍了吧,否则怎能谈笑自如?正打算离开,却听见了一个让她震惊的名字。
风一天继续在说,“还好这次不辱使命,一直追踪到楚州,殷雪翼那小子总算被我干掉了!”
雪漓眼前一黑,天地旋转起来,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进去,右手扶住了门框,指甲将门框抠出了木屑……
一激动,恶心的感觉也随之上涌,她捂住胸口,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好不容易,眼前乱冒的金星才散尽,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御书房,躺在床上,头脑一片空白……
忽而想起前一刻司宸墨所发的誓言。
“真的吗?宸哥哥,不许骗我?”
“不骗你,宸哥哥永远不骗你!”
两行泪从她眼角滑下,为什么他一直在骗她?她对他付出了全部的身心,可他还是在骗她.是不是就连他说爱她也是假的?他说的话里,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她分不清,分不清……
她悲呛得哭出声来,心里默念,翼哥哥,对不起,漓儿对不起你!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傻?难怪他叫我傻妞,我真是傻!总是不会吸取教训,经过了这么多事,只有翼哥哥你才是最疼漓儿的,我为什么总是要忘记?
永远记得那个下雪天,漓儿又冷又怕,在山岳庙前被冻成了冰雕,是翼哥哥把漓儿抱回家,用体温将漓儿融化,那时,漓儿就发誓要用一生一世回报翼哥哥,可是,漓儿竟把这一切都忘记了,漓儿受了他什么蛊惑?翼哥哥,你会原谅护离儿吗?
可是,漓儿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漓儿不管什么国仇家恨,那些东西都离她太远,她要的只是亲情,只是爱。翼哥哥是漓儿最亲最亲的人啊,他明明己经答应过漓儿不杀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梦,梦里殷雪翼满身是血,其实那就是示警啊!她怎么就没引起重视?
雪漓原本就对背叛殷雪翼而投入司宸墨的怀抱深感内疚,而今听到殷雪翼的噩耗心中的痛便如切肤一般。殷雪翼是抚养她长大的人,是她的至亲,而偏偏他却死于司宸墨之手,这痛不仅仅为殷雪翼,也为了司宸墨的欺骗和对她的不诚实。
她想她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去面对这样的司宸墨,一想起这个名字,她便揪心的痛,她是爱他的,毫无疑问,可是,爱到极致是否便是恨?这爱这痛终究化作强烈的怨恨,在心底越长越多。
翼哥哥!我要杀了他替你报仇!
她忿而起身,寻出一把匕首藏于袖内,身后忽然响起他的声音,“雪儿!在干什么?”依然温柔如常。
她猛然回身,有些紧张,“没,没什么!”
他微微一笑,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转身在桌上找东西,“雪儿,今晚自己一个人睡,风一天受伤了,我现在就过去守着他。别等我吃晚膳,要多吃一点哦!”
雪漓在他身后泪如雨下,他怎么可以完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和从前一样温柔,一样体贴,也一样霸道!
她掏出匕首,缓缓朝他的背靠近。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心在流泪,眼看就要刺到他了,他突然回身,雪漓一惊,收回匕首时不慎,割到了自己手腕。
她尖叫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血顺着她皓白的腕子往下徜。
他大惊失色,抓起她的手腕便放在嘴边吮吸,“你拿刀干什么?真是一时也让我放心不下!我不再你身边,你可怎么办!”他大声斥责她。
他的唇依然冰凉湿润,他的责骂听起来更像疼爱,可是,她却已不是昨日的她,只是,为何她还会被他感动?眼泪终于哗然而下……
他便慌了,柔声道,“很疼吗?下次小心点!我不是骂你,我的心,你明白的?别哭了!乖。”
她看着他温柔如水的眼神,眼泪更加收势不住,他如何知道,她哭并不是因为手腕在痛……
他帮她把手腕包扎好,抱着她亲了亲,轻轻拭着她眼泪,可是却越拭越多,他叹了口气,“雪儿,看来我今晚走不了!我陪着你吧?”
雪漓一听连忙摇头,“我没事,你去吧!”她的心绪还没整理好,无法和一个杀害自己亲人的刽子手同床共枕,他去陪伴风一天,正好……
“真的没事?我瞧着你好像不对劲!”他抬起她的下颌。
她微微轻轻挣脱,转过脸,“真的没事!可能是最近做婴孩衣服做多了,有点头晕!”
“我都跟你说了不要你自己管,你不听,从今以后再也不许做了!”他把她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
雪漓勉强一笑,“好,不做了!”
“嗯,这才乖!没事的话,我真的走了?”他吻去她睫毛上的泪珠。
她轻轻一躲,眼睛没有看他,“走吧!”
“那有事让靳公公来叫我!”他吻了吻她的唇,匆匆离开御书房。
离开了他的依托,她也就是去了重心,如一片飘零的叶子一样,翩然倒地。脚踢到匕首,发出“当啷”的清脆声
泪,再一次瓢泼而下。她终究下不了手,她不可能杀了他……
她恨自己的无能……
楚州……
脑中闪过这个名字,在哪里?那是个什么地方?依稀听人说过,那是大越国在东南的封地。
翼哥哥为什么会去楚州?最终竟然丧生在那里,她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究竟有没有人给他料理身后事?东方止和将军府那些人又去了哪里?
她要走!翼哥哥待她恩重如山,她要去寻找他的葬身处,她要去拜祭他,他在她生命里有如父亲,有如兄长,也曾经是她深深爱过的人……
为什么要加上曾经两个字?难道她现在不爱了吗?不!也是爱的!只有翼哥哥才是值得她爱的人,至少,不会撒谎骗她……
对,离开!离开才是最好的方式,既然杀不了他,就眼不见为净吧!
她迅速起身,翻箱倒柜整理包袱,刚把东西收抬好,靳公公却传了晚膳来。
“娘娘,该用膳了,皇上特令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小菜,还有,这个是曹侍卫托老奴拿给你的,说是开胃!”靳
公公把一小碟山楂端到她面前。
曹子瑜?那个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年轻侍卫?她想起自己吐了他一身的情景,莫非这一吐还把他态度改变过来了?
这些都己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今晚要走!看着满桌菜肴,她决定好好吃一顿,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离开!
她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来,把一边的靳公公看得直乐,皇上还交代他待会儿过去汇报娘娘的晚膳吃得怎么样,现在可有话好说了!
雪漓吞下超过平时两倍的膳食,还喝了一碗汤。靳公公令人撤下晚膳,便告退,急着去太和宫向司宸墨汇报去了
雪漓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心道,是时候了,离开吧!她与这皇宫终究无缘……
她提起包袱,包袱里装的其实也就是几件她自己做的婴孩小衣服。忽想起了一事,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鹅黄的便袍,这是她偷偷给司宸墨做的。为了给他惊喜,都在他上朝时赶制,昨天终于缝好,原本今天拿出来吓他一跳……
人算不如天算吧!她苦笑。
将便袍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上。
这宫里的皇族大大小小内内外外的衣物全都有专人制作,精美至极,她做的是在算不上什么,想带走,最终还是放回了床塌,如此纠结了一番,竟心生不舍的情绪,舍不得谁?
她狠狠心,扭头便走,没有舍不得。不准自己舍不得!
此时的她,要出宫还比较困难。司宗墨一直都没给她出宫腰牌。用他的话来说,他是她最亲的人,她还有必要出宫探亲吗?这话说的虽然专制,
但当时的她听起来也算是一种幸福吧,只不过,原来这都是谎言……
没有腰牌也难不住她,她自然有办法出去!
主意一定,她也往太和宫而去。
途中遇上从太和宫回来的靳公公,“娘娘!你这是去哪里?”靳公公问。
雪漓定了定神,“我去太和宫,给皇上送几件衣服过去!”她指了指包袱。
靳公公便不再言语,看着她确实是往太和宫的方向而去,也就没多想。
雪漓去太和宫以后却直接去找了紫画。
紫画对于她的到来不甚欢迎,“漓妃娘娘到我这丫鬟的住处来不怕脏了脚吗?”
雪漓微微一笑,“我不喜欢绕弯子,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巴不得我从这个世界消失,那么恭喜你,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紫画看着她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还知道,这皇宫可以出入自由的只有你们几兄妹!”
“所以呢?”紫画警惕地看着她。
雪漓微微抬起下巴,“我要出宫!你帮我出去!”
紫画看着她肩上的包袱,凝眉细问,“永远也不会来了?”
雪漓的心忽然犹如被针刺了一下。“是!永远也不回来了!”她答得利落而干脆,只是眼眶涩得痛。
“好!我帮你!”紫画也答得干脆利落。
很快,紫画乘坐一顶轿子出现在宫门,轿子边紧随了一名小太监。
“本宫要出去一趟,别落宫门,马上回来。”紫画掀开轿帘对守卫说。
“是!贵妃娘娘!”守卫毕恭毕敬地让道。
轿子一直出了皇城,紫画才停下,也没下轿,从窗格里扔给她一个小袋子,“别怪我,我希望你从此一路顺风!永远失踪!回宫!”
金丝绒的暖轿渐行渐远,雪漓打开小袋,里面竟然满满一袋金子。
雪漓一笑,不要白不要!将金袋一抛,前方是无尽的夜,身后是无祛再回来的皇宫,酸痛再次在心里蔓延……
大越皇宫御书房。
司宸墨一夜未见到雪漓,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是以一大早就直奔御书房而来。
“雪儿!雪儿!? ”隐隐觉得异样,推开门,果见里面空空如也。
他的心犹如被剜了一块,四处大喊着“雪儿!雪儿!”
整个御书房找遍,也没有她的影子,只有靳公公闻声迅速赶来。
他大怒,指着靳公公责问,“娘娘呢?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的吗?”
靳公公环顾一圈,果真没有雪漓的身影,猛然想起昨晚所遇,“皇上,昨晚娘娘没来太和宫找你吗?”
“太和宫?”司宸墨皱了皱眉,“你看见她来太和宫了?”
“是!拿了个包袱,说是给你送几件衣服。”
“你怎么那么糊涂!”司宸墨大怒,“太和宫没衣服吗?会要她巴巴地送过去!”
靳公公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皇上息怒!老奴老糊涂了,老奴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靳公公原本不是这么粗心的人,只因最近见皇上和漓妃好得如胶似漆,根本就没往其它方面想,没想到,如今让漓妃娘娘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司宸墨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叫曹子瑜来!”
“是!”靳公公战战兢兢退下,心中悔恨万分。
不多一会儿,曹子瑜走了进来,“皇上,臣……昨天看见娘娘了,也猜到她是什么原因要走的。”
“哦?什么时候?”司宸墨精神大振。
“下午,大师兄回来没多久,娘娘从太和宫出来,臣正好从宫外回来,她好像在哭……”曹子瑜昨天出宫办事,见街上有人挑了陈年山楂在卖,想起听人说过,有喜的人都爱吃酸的,便买了一些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明明很讨厌那个女人,却不由自主想到了她。回太和宫时遇上她流着泪出来还以为是和司宸墨闹别扭,却没想到……
司宸墨脸色一变,“你是说她知道殷雪翼的事?”
曹子瑜缓缓点头。
司宸墨颓然跌坐在床上,他明白雪漓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他了,可是他不会善罢甘休,她是他的妃子,是他最爱的人,他不会让她离开他,何况,她还怀有他的孩子!外面风大雨大,万一有了危险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个激灵,“曹子瑜!马上出去找娘娘!把她毫发无伤的带回来!据朕推测,她很有可能去了楚州,现在应该还没走远……”
“是!”曹子瑜领命,左手握剑而去,剑柄上半月的标志微微闪光,这是大越大内侍卫所特有的标志……
司宸墨的目光落在床榻折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上,轻轻抖开,应该是他的尺寸……
心痛得如针扎一般,这个傻妞!什么时候偷偷为他缝了件衣裳……
眼前浮现出她坐在他对面安详地飞针走线的情景,阳光淡淡地洒在她脸上,那朦胧的宁静构成了一幅最完美的幸福图画……
“傻妞!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来!”他捏紧了拳头发誓。
此时的宫外,以有浅浅春色,早春的枝条儿吐出了新芽,偶尔拂过的微风,也不再那么寒冷。
雪漓换了一身男装,混迹于人群,决定沿水路而南下,因为陆路马车颠簸,她担心对自己的孩子不利。
此时的她,己有近四个月身孕,小腹微微突起,可罩在宽松的男装下倒也看不出来。
玉京码头,停着一排客船,她仔细打量,看中了一艘干净整洁,不甚豪华的,这样既舒适又不张扬,船老大看起来也比较憨实。
她走下码头招了招手,“船老大!此去楚州有多远?”
船老大张大了嘴,“那可远着呢!若走水路,至少得十天半月的!”
没想到有这么远!她掏出一堆碎银子,“我就这么点钱了,你载我去楚州吧!路上的伙食开销也都在这里,你看够不够?”她刻意换了碎银子在路上花,那一袋金子藏在包袱里,包了一层又一层衣服,以免露财引盗贼。
船老大是个老实巴交的大爷,从她手中取了几块银子,余下的退还给她,“哪用得着这许多,出门在外不容易,公子多给自己留着点花!”
想不到一出门便遇上好人,雪漓感叹自己运气不错,便又取出几块银子给他,“大爷,这一路上,我不想再让别的客人搭船,所以这些你拿着吧!”
船老大又把银子推了回去,“说了不用这么多!搭不搭客,公子是雇主,你说了算,我不能昧着良心多收银子!”
雪漓见他态度这么坚决,也不再坚持,收回银子,打量两岸风光。
她从小便在殷雪翼身边长大,殷雪翼整日忙着复仇大计,从来就没有时间陪她游玩,她除了有时偷偷溜出将军府,基本过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大小姐生活。后来进了宫,便被重重阴霾压迫,更加没有片刻的轻松时刻,此时身处春色初现的河畔,两岸风光尽收眼底,竟有几分惬意和洒脱之感。
“船家!去楚州吗?搭个人吧!”忽有人在岸上说话。
雪漓抬头,眼前顿时一亮。一男子立于岸边,浑身雪亮的镶貂毛长袍,面如满月,双眉如剑,端的英气逼人。
船老大答道,“抱歉了,这位公子单包了这船,公子还是找别家吧!”
岸上那男子也不生气,看了眼雪漓,温润地一笑,“我偏是看中你这船干净整洁,另外随行之人也看得顺眼,才搭你这船,你叫我找何家呢?”
原来也有人跟自己想法一样啊!她想了想,道:“船老大,让他上船吧!一路也多个伴!”
“既公子同意,我自然无话可说!”他放下跳板让那人上来。
那人上船便进了舱,也不和雪漓说话,雪漓更加无心交谈。眼看船夫解开绳子,船桨撑着码头重重一点,船便驶离了岸边。
水波荡漾,顺水而下,玉京便在雪漓眼中越来越远,渐渐地房子也变得模糊不清,眼中便不由自主涌进了泪水,那张冰冷的脸无端出现在脑海里……
“公子是第一次出远门?舍不得?”那锦衣男子忽笑道。
雪漓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眨了眨眼睛,把泪水逼回,“你在说什么?”
“在下见公子离殇满目,以为公子舍不得离开家呢!”那人微笑着说。
雪漓便闭了眼不予搭理。
此去两人皆闭目养神,如同对方不存在似的。唯有船老大自得其乐,一路唱着船歌。
那男子被他的欢快感染,便和他拉起了家常。他倏然睁眼的瞬间,雪漓只觉得精光四射。
“船家!听你歌里的意思,生活得很幸福美满嘛!”男子笑着说。
船家嘿嘿一笑,“怎么说呢?我老汉子女双全,儿孙满堂,没事出来撑撑船,回家几个孩子们围坐膝头,一个赛一个的可爱!人一辈子眼看就要到头了,这样的生活如何不幸福?”
男子往意到船舱里放了个拨浪鼓,拿起来叮咚摇了两下,笑问,“这是给孙子买的?”
“是啊!”船夫呵呵一笑,“三小子把五小子的鼓给玩坏了,只好再给他买个!”
雪漓听着,唇边也不禁浮现出微笑,曾记得,也有人说过,总有一天会给她时间,和她一起隐居山林,此生以看她缝衣为乐……
只是,这些都过去了,再也不会实现了……
船家见她神色有异,便递给她一床毯子,“公子,这虽是春天,但船上风大,公子身子单薄,还是盖一盖,别着凉了,在外地可就辛苦了!放心,这毯子是干净的!我家老婆子常常洗着。
“谢谢!”雪漓确实感到有点儿冷,拥紧了毯子,不经意瞥见对面的男子异样的眼光。
船很快抵达下一个港口,船家上岸买些烹饪的材料,以便在船上开伙,那锦衣男子也上了岸,雪漓便一个人站立
船头呼吸新鲜空气,有些后悔带了个人上船,以致使自己受到束缚。
码头停靠的船很多,乌篷的,敞篷的,豪华的,一只接一只,竟遮了半壁水色。挤挤嚷嚷的船只之间,波光微现,耀得人睁不开眼。
雪漓感觉有些头晕,同时熟悉的恶心感又袭来,明明己经有段时间没害喜了,怎么又来了?她怕孩子有事,不敢再站在外面,准备躲进船舱。
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似有冷嗖嗖的剑气迎面而来,她慌得提气纵得老高,却见好几个蒙面人从对面的船只跃了过来。
她自知不是对手,只能在船篷与船篷之间跳来跳去闪躲,可对方人多,个个高手,加之她身怀有孕,很快便没有了力气。
最后一次闪躲没有成功,剑气划伤了她的胳膊,她咬牙往岸上纵去。一蒙面人长剑脱手朝她飞来,竟想飞剑伤人,她闪身躲过,却听得一声惨叫,回首,发现这柄长剑直入船老大胸口。
“老伯!”她不顾一切扑了上去,却被身后一个力量卷入某个怀抱。
她回头一看,是搭船的男子。“放开我!我要看看老伯!”她拼命想挣脱。
男子却揽住她腰,将她带起来飞奔,大吼一句,“你不要活命了吗?”
雪漓往后一看,几个蒙面人还在穷追猛赶,同样的招式,一柄长剑朝她疾飞过来,男子回身,挥剑搁开,长剑向后飞回,正中一蒙面人胸口。
如此缓得一缓,其他几人便已追到,锦衣男子一手搂了她,一手与他们厮杀起来,想不到他一身华服,武功竟然很厉害,数个回合习后,蒙面人或死或伤,狼藉一片。
男子用剑挑开一伤者的面巾问雪漓,“你认识他?
雪漓摇摇头。
他便用剑指着蒙面人,“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脖子一直,忽然倒地身亡,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竟然服毒自尽了!”男子自语,拖着她往码头走去。
岸边,船老大静静地躺在地上,手里握着几个小面人,应该是给孙子买的礼物吧!雪漓看着,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男子问。
雪漓摇摇头,船家身上Сhā着的那把剑刺痛了她的眼睛,剑柄上半月的标志闪着微光,她知道,这是皇上的近身侍卫才配的剑,曹子瑜就有这样一把……
“如今你有何打算?”站在新垒的黄土前,男子问雪漓。
雪漓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中的小面人和拨浪鼓放在墓前。
又一个无辜的人因她而死!她宁愿死的是她.至少她无牵无挂,死了也没人疼惜,船家就不同了,他有儿孙满堂的家,有等着他买小玩意儿回去的孙子,是她连累了他,破坏了他本该享有的天伦之乐。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详之人,谁靠近她就会死……
男子盯着那把有月形标记的剑看了好一会儿,“你还打算去楚州吗?”
雪漓木讷的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没有了翼哥哥她就没有了家,楚州,是否也是这么一坯黄土?
“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探亲吗?”男子又问。
探亲?她凄然一笑,算是吧,她真希望,在遥远的楚州会有善良的陌生人像她如今安葬船家一样,让翼哥哥入土为安,只是,广阔天地,她该去哪里寻找那一座坟茔?
男子细盯着她微笑,“这样吧,在下也去楚州,不如再一起雇艘船,路上也多个人说话,你看呢?”
雪漓含泪点头,没什么不可以的,连自己最亲密的人都会欺骗自己,还怕陌生人骗吗?他会对她做什么?最坏的后果就是死,她怕死吗?她苦笑,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希望她死,还怕多一个吗?也许死了倒好,可以去和翼哥哥团聚了!
“公子真是多愁善感,为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也能哭得肝肠寸断!”男子微微笑道。
雪漓瞪了他一眼,旁人如何会懂她的苦楚?她背上包袱,也未理他,自顾自地便走了,男子失笑,紧随而来。
这之后,锦衣男子便把一切事情都揽了下来,住店,打尖,买马车,一切都不用雪漓再出面,只需跟在其后就行,这样也省事很多。
男子说因为他们的水路行踪被发现,杀手估计还会继续跟来,建议改走陆路,所以买了一辆马车,还在里面铺了
很厚的褥子,雪漓坐上去感觉异常柔软,比坐船舒服多了。
男子在外亲自驾车,没想到他赶车的技术也挺好,走得不快,但是很稳,这对雪漓来说是最适合的,她原本还真担心马车颠簸会不会使孩子有危险。
每行至市镇,男子便停车给马喂草,他们自己也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这一日平安无事。至晚间,行至一处叫芙蓉的小镇,男子便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准备投宿。
“客官,我们只有一间上房了!”小二查了查房间说。
“那就一间吧!”男子答道。
雪漓立刻就红了脸,却又不好说什么,一日舟车劳顿,只觉得浑身是土,很不舒服,便对小二说,“先打点热水来!”
男子朝她怪异地一笑,雪漓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红着脸上了二楼。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雪漓便道,“待会儿你睡床上,我睡地板,井水不犯河水!”
男子大笑,“我犯你?难道你认为我有断袖之癖?”
雪漓顿时脸涨得排红,恰好小二打了热水来,雪漓指挥他把水倒进浴桶,便对男子说,“你出去!”
男子戏谑地看着她,“一个大男人行车赶路的,这么爱洁净?你洗吧,谁不知道谁咋样啊。”
雪漓窘得面红耳赤,连推带攘把他赶出去,“你走开!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男子嘻嘻哈哈笑着出门,雪漓松了一口气,解开衣物,将自己饱进浴桶,劳顿一日的疲惫便尽数融散在水里。
她垂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心里开始惦念一个人,离开竟然会如此心痛,如此难以割舍,这是她始料不到的。不禁用手轻抚着自己小腹,忽觉里面微微动了一下,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放开,腹内又轻微地蠕动,原来这就是胎动!
第一次感受到腹内生命的鲜活,雪漓喜极而泣,自豪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道,孩儿,娘亲对不起你,还没出生就让你过这样颠簸的日子,娘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想起自己是无爹无娘的孤儿,她不禁泪眼婆娑,决计不能让孩子再和她一样……
正想得出神,房门忽然被“碰”地撞开,雪漓沉入水里,双手遮住胸口尖叫。
华服男子冲了进来,把她从水底揪出来。
雪漓吓坏了,“你干什么?你放肆!”
男子扔给她衣服,“快点穿上,来了很多人,好像是冲你来的!”
雪漓一惊,匆忙穿好衣服,客栈内已经吵吵嚷嚷很热闹。
“给我一间一间搜!”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声命令。
她从门缝往外看,差点吓晕过去,那一袭白衣的为首之人不是司宸墨是谁?而且他居然没戴面具,真实的面容熟悉而又陌生,原以为恨他彻骨,可此时看见她的心却疼痛起来,眼眶也瞬间润湿……
“你叫什么名字?”身旁的人忽然问道。
雪漓没提防,随口答道,“殷雪漓。”
“好名字!果然适合你这样的女子!我叫夏侯铭。你认识外面那个人?”他问。
女子?!雪漓猛然惊醒,这个夏侯铭!他居然看见了自己的祼身。
夏侯铭诡异地一笑,“我第一天就知道你是女人了!一天到晚哭哭啼啼像个男人吗?还不快走,等他来抓你啊!”
他提起她的胳膊便从窗户跳了出去,拉着她躲了起来。
雪漓看着夜色中的司宸墨,月光如水倾泻在他的白衫上,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超凡脱俗,那英气勃发的脸看起来却愈加苍白了,如冰一般的冷。
她似乎又感觉到他冰冷的脸贴着她的感觉,一直冷到心里,眼眶却是热的……
“他是你什么人?”夏侯铭瞥见了她眼里的伤,在她耳边悄声问。
雪漓胸口闷痛,侍卫们佩剑上的半月标志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仇人!”她咬牙吐出两个字。
夏侯铭锐利的眼神一闪,微笑,“你这仇人来头不小!”
此时,侍卫已把所有的房间搜查完毕,向司宸墨汇报,“二少主,没有!”
他们并没有叫他皇上,而叫他二少主?
雪漓对这个称呼充满了疑惑,即便是为了隐瞒身份,也不该叫他二少主啊?大凡皇帝怎么会乐意屈居第二?而且,她往意到这些人虽然佩有和侍卫一样刀,却并没穿侍卫服……
他瞒着她的事情太多了!假面人!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假面人!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实在太可怕了。
“殷雪漓!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司宸墨对月发狠誓,字字传入雪漓耳中。
她心中凄苦,难道他就那么恨她吗?非置她于死地?
依旧是淡淡紫檀香,他带着手下远去,手中亦握着一把长剑,剑柄上是两个金色的半月标记。
他们来去如风,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分尘土都役有留下,若不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紫檀香,她会怀疑他没有来过。
从藏身处站起,夏侯铭轻道,“传说中的月神教?二少主鬼脸刀竟然是如此风采之人物?这次赚到了!”他脸上竟然呈现一番艳羡之色,“喂,刚才那人真是你仇人?”
“是!他杀害了我最亲的人!”雪漓没好气地回答,“你认识他吗?。”
他笑了笑,“只是听说而己。月神教势力庞大,行踪不定,时而在冰天雪地,时而在荒蛮野山,教主从未露面,掌教的是大少主,教中还有二少主和三少主,养了一批杀手,从没有人能逃脱他们的追杀,最恐怖的是擅长使毒,很多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据说最近还和朝廷来往密切。
雪漓脑中渐渐将某些事情联系起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哈哈一笑,“江湖传言啊!事实上根本没有人见过着三位少主的样子,他们的杀手也很少公然在江湖行走,只知道半月标志是他们的教徽。有的说大少主来去如风,有的说二少主一副病态,原来竟是这般俊秀风流的人物!所以,不知你这次怎么惹上他们了,凶多吉少啊!”
雪漓悲从心来,“哼,有本事就杀了我!不就是一个死字吗?”
“可是你死了就是一尸两命啊!你不会这么狠心吧?”夏侯铭道。
孩子!这是雪漓的致命伤,若不是这孩子,或许她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翼哥哥死了,而司宸墨却是如此卑劣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对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夏侯铭一问完马上致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探,只不过刚才刚好……那个……看见了!”
雪漓大怒,“夏侯铭,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
夏侯铭耸耸肩,“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一个大肚子能让男人有什么幻想!回房吧!”
“回房?我们不逃走吗?”雪漓道。
“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他们刚搜过这里难道还会回来搜吗?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不睡我睡了。还有,下次请往意,是你要逃跑,不是我!别乱用词!”他说完便朝二楼房间走去。
雪漓想想也对,随之也进了房间。迈进房间的那一刹那,她有些感动,夏侯铭已经睡在了桌子上,自然是把床留给她了……
躺在床上,很快便入梦了,梦中厮杀声不断,猛然觉得有人在摇她,“快起来!又来了!”
她一惊而起,果然,那些配有半月长剑的蒙面人正挥剑朝她刺来。夏侯铭抱着她飞出窗外,坐上马车,飞驰而去。
她惊魂不定,朝外面驾车的他大声问,“你不是说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吗?”
“谁知道啊!”他闷闷地答了一声,为自己的判断失误懊恼,“好在快天亮了,所以必须快马加鞭,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镇,车上有些干粮,饿了就吃!”
这一路上,他果然没有再休息,一直到天黑终于抵达枫叶镇。
在一家客栈前停下马车,雪漓吃了一天干粮,已经很不是滋昧,只想换换口昧,抬脚便往客伐内走,被夏侯铭拉住,“等等,这些人怎么比我们还快?"
雪漓往内一看,果然有佩半月剑之人在客栈内走动,人影绰约中,一袭白衫的他如鹤立鸡群……
“真是见鬼了!”雪漓嘀咕了一句,忽觉他的目光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雪漓赶紧躲在夏侯铭的身后,他高大的背影足明遮住她。夏侯铭却借机转身环住了她的腰,将她的头按在他胸口,貂毛蹭的她鼻子痒痒的,她差点打喷嚏。
“别乱动,他出来了!”夏侯铭抱住她高高跃起。
雪漓看不见,也不知道他把她带去了什么地方,并且搂得死死的。
“快放开我!”她稍稍挣扎,低声警告他。
夏侯铭依言放开了按着她头部的手,另一只手却扔搂着她的腰,“好了!”他笑眯眯地说。
雪漓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甩开他的手,他却死缠烂打又缠了上来,脸上依旧一副灿烂的笑。
“夏侯铭!你别趁火打劫啊!小心我杀了你!”雪漓狠狠在他手臂上一掐。
夏侯铭轻笑,“这样杀我?杀一千次一万次我也愿意!”
雪漓涨红了脸恨不得撕烂他的笑脸。夏侯铭见她这般窘迫便不再逗弄她,“别气了!我说过对你不感兴趣!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身处何处?我怕你掉下来!”
雪漓这才注意,原来自己在树上,常青树枝叶茂密,他们完全被遮挡起来,透过枝叶缝隙,却可以清楚地看清底下的情景。
司宸墨此番搜查自然又是一无所获,可他刚才恍惚见到一个人影被另一名男子拥进怀里,像极了雪漓,追出来却不见了人影,他立刻否定是雪漓的可能性,如果真是雪漓,怎么可能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他不相信……
他的目光落在客栈门口的马车上,上面用飞镖钉着的一张纸条引起了他的兴趣……
而后,他手一挥,带着一干和他一样冷面的杀手离开了客栈。
夏侯铭眸中闪过一抹邪魅的笑,抱着雪漓跳下树,“走吧!我们可以进客栈休息了!”
雪漓总觉得有些不正常,对这个夏侯铭也多了些戒心,不过只要他不把她交给司宸墨,其它的,她什么也不怕,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是不会把她交出去的。
这一晚,雪漓睡得比昨天警醒,如同昨天一样,半夜时分又被刀剑相戈的声音吵醒。夏侯铭拉着她重新陷入逃亡的局面,这一次,夏侯铭便觉奇怪了,明明己经走了,怎么又来一批人?
他双眸微眯,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还没到说穿的时候。
他转头对马车里的雪漓说:“对了,你一定要去楚州吗?非去不可?”
“什么意思?”雪漓警惕地问。
“我的意思是,你不像去楚州探亲的,更像逃亡,我们现在拴在一根绳子上,不要对我说假话。如果真是逃亡的话,就不要去楚州了,对方似乎料定你会去楚州,我们改道吧!”夏侯铭帮她分析。
雪漓权衡再三,他们只有两个人,去楚州路途遥远,而司宸墨如果真是月神教二少主的话,势力想必恐怖得很,这一路上难保不被抓住或者格杀,只是,翼哥哥……
“我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要打听一个亲人的捎息。”她想了想终说道。
夏侯铭点点头,“这样便好!我们改道而行,下一个市集换马车,至于你亲戚的梢息,届时我可以帮你打听。”
“你为什么要帮我?”雪漓对他仍然心存戒心。
夏侯铭哈哈大笑,“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想想我图你什么?财?我会比你穷吗?色?我对一个大肚婆感兴趣?既然没财没色你还有什么害怕的?”
雪漓想了想,确实如此,横竖是一死,死在谁手上不是一样?好过再见到那个两面三刀的人!
自此,夏侯铭便载着她一路往南,至一个市集便换一辆马车,似是为了避免给追兵留下蛛丝马迹。
奇怪的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遇到司宸墨的追兵,但是夏侯铭似和他捉迷藏一样,每次都有惊无险,但是却没有了深夜的厮杀。
夏侯铭对于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直叫好玩,一路丝毫役有担心顾虑,反而兴致勃发,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不觉竟然行走了+余日,天气也渐热起来,行至南部边境的时侯,雪漓便只穿了一件便袍了。
夏侯铭脸上浮出微笑,“终于到了!到了这里就安全了,什么也不用怕!”
雪漓掀开马车窗帘,只见外面人来人往,煞是热闹,女子们也颇为大方,行走街头,穿着皆露出皓腕粉颈,有的还将那雪胸半露半隐,雪漓不禁羞红了脸,放下帘子问倒,“这是哪里啊?”
夏侯铭笑道,“这是我家啊!前面的宫殿就是了!归心似箭啊!驾一一”
他抽了一鞭,马儿长鸣一声,急速向前驶去。
马车在一座华丽的宫殿前停下,这宫殿金碧辉煌,和大越的肃穆凛冽完全不同。这儿堆砌的是财富,大越皇宫呈现的是权力和霸气。
他小心翼翼地把雪漓扶下马车,“这就是我家!暂时住几天,我很快派人帮你打听你亲戚的消息。”
进如宫殿以后,便有窈窕的女子不断穿行,见他纷纷叫着“二殿下”,然后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雪漓。
夏侯铭将她带至一厢房,“你就住这儿吧,先沐浴更衣,把这身臭哄哄的衣服给换了!然后好好睡一觉,晚上我来叫你吃饭,有事的话叫丫鬓来找我或者自己来找我,我就住最里面的小院!”
雪漓不知道这是哪里,沐浴后换上当地的衣裙,亦露了小半酥胸,她颇不习惯,将胸前的衬裙往上拉了又拉。
一路高度紧张,此时松懈下来,确实非常累,她把自己缩进松软的被子里,一会儿便睡着了。
入梦,便回到从前那个被黑夜包围的暮霭中,无论她怎么跑都跑不出的雾霭。前方亮光一闪,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朦胧的的月光下,他的脸是一片空白,只见他抽出一把长剑向她胸口刺来,她筋疲力尽,无处可躲,索性闭目等死。
“铮一一”金属断裂的声音划破长空,睁开眼,眼前的长剑断裂掉落,剑柄上半月的标志在月色下发出朦胧的光。
是谁救了她?回首,白雾迷茫中,一切都消失于无形。
怎么又是这样?她没有力气再寻找和追逐,跌坐在地上嘤嘤哭泣,这黑夜,永远都是她一个人,而她,已不知道该叫着谁的名字……
床边,立着前来看她的夏侯铭,她熟睡的容颜依然满是愁虑,眼角突然滑下的那条亮晶晶的液体承载了多少痛?
“殷雪漓!起来!有好吃的了!”他大喊。这个女人许是怀孕的缘故,特能吃,一路上舟车劳顿,在饮食上也颇为亏欠,今晚可以好好补偿她了。
雪漓被他的叫声猛然惊醒,心还在梦里的哀伤中沉浮。
“你吼什么吼?”雪漓不满地抱怨。
“不吼你能醒吗?”他嬉笑,“快点起来,带你去参加宴会!”说完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去,便挥手招进来几个丫鬓,自己在外面等。
丫鬟们七手八脚将她穿戴整齐,梳妆完毕。忽有一丫鬓问,“咦,这位小姐,你眉心有个疤,怎么办啊?
雪漓想也役想,调和了胭脂,沿着疤痕的边缘勾勒出一个半月的形状,再涂抹均匀。
“呀,小姐这真是巧夺天工,原本是一处瑕疵竟变成点缀了!好精致的妆!好美的人儿!比我们大殿下的每一个妃子都漂亮百倍!”一个丫鬟赞道。
雪漓愣住了,她为什么会不由自主便画了这半月妆?依稀记得某人说过要给她画一辈子半月妆……
她于是淡笑,“大殿下有很多妃子吗?”
“是啊!大殿下最喜欢网罗美女,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所有的妃子全部遣散了,好奇怪……”
“翠儿,住嘴!”另一个丫鬟打住了她的唠叨,“你敢背地里议论殿下,还口口声声不改口,继续叫殿下,小心你的小命!”
叫翠儿的丫头吐了吐舌头,“好了,二殿下在外面等着小姐呢!小姐出去吧!”
雪漓轻抿嘴唇,轻笑而出,心底淡淡的苦涩在流动……
打开门的瞬间,夏侯铭眼前一亮,一是为这翩然而降的倾国颜色,一是为她的半月妆,似与某个标记有异曲同工之处。
微微的呆滞后,他说,“走吧!马车在等!”
雪漓提了提裙摆,这当地衣服腰束得较高,恰好遮盖了她微隆的小腹,否则她还真不敢出席宴会。
金黄的豪华马车把他们带到一座宫殿前,这宫殿比夏侯铭的住所豪华壮丽得多,其规模也仅比大越皇宫略小而己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雪漓满腹狐疑,随着夏侯铭走进一座大殿,典礼官站在门口大声通告,“二殿下到!”
而后雪漓便听见上方传来一声惊呼,“二弟回来了!”声音无比熟悉,她举眸一看,竟然是夏侯尊!
夏侯尊也望见了夏侯铭身后的雪漓,大喜过望,“漓儿!怎么是你!你竟然到琼池来也不先通知我,我好派人去接你啊!”
夏侯铭看着他大哥的表情,再联想前阵子夏侯尊遣散后宫的事,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微笑着颔首,暧昧的目光在他和雪漓之间扫来扫去。
雪漓见到夏侯尊也是异常惊讶,“怎么是你!这儿是……?”
“这儿是琼池!”夏侯铭笑道。
琼池?!她终究还是来到琼池了,若被他知道她来到夏侯尊身边,不被骂死才怪!她忽然皱了皱眉,为什么会想到他?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感受?她如今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夏侯尊高兴地直点头,“是啊!琼池!四季如春,瓜果飘香的国度!欢迎你的到来!你怎么会和二弟在一起呢?”
“大哥,说来话长,还是以后再叙吧!我看你得先尽地主之谊!你现在可是国王呢!”
原来夏侯尊如今已经继承了王位。
夏侯尊尴尬地一笑,“瞧,寡人高兴糊涂了!漓儿先就座,就坐寡人身边吧!”说着他便拉着她的手。
“我不!”雪漓抽回手,看见夏侯尊眼里的失落,可是她不能同情他,免得引起他的误会,让他越陷越深,他遣散所有后宫就是为了她吗?
“还是跟我坐一起吧!”夏侯铭给雪漓指了指座。
刚坐下,夏侯铭还没和雪漓聊上几句,就听典礼官在喊,“大越国皇帝驾到!”
一时,大殿乱成了一片……
这通报对于雪漓来说犹如平地炸雷,她慌忙弓起身子,趁乱往后殿躲去,夏侯尊无意中瞥见她的身影,微微一笑,反而对旁边的太监示意……
雪漓躲在后殿屏风后,透过屏风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
只见一小太监向她走来,绕到她身后对她说,“若小姐有不便之处,可以随杂家来。”
雪漓摇摇头,终舍不得将眼睛从那个明黄的身影移开,心中爱恨交织,她竟痴在原地。
大越是天朝上国,大殿内一番朝拜仪式之后,便由司宸墨坐了上座,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轩辕夜的面具,这么说风一天也来到琼池了?他的伤不知好了没有?按夏侯尊的分析,风一天应该是月神教大少主了,难怪神出鬼没,本领超凡。
而此时,典礼官的高呼声再次响起,“大越东南王公主驸马驾到一一”
雪漓寻声望去,宸惊在原地。所谓的东南王公主竟然是微络,而驸马则是一一翼哥哥!她轻轻叫了出来,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首先是喜极而泣的高兴,接下来才跌入低谷,他是驸马?!微络又是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在一起的?
心里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翼哥哥说过她是他的唯一,说过会接她出宫,难道男人真的没有一个可信的吗?
她忽然想到前次跑出皇宫,逃回将军府时,翼哥哥就不在自己房中,而是从微络的房间出来,彼时微络满面潮红裹在被子的样子,让她以为微络在生病,现在回想起来,竟是……在和翼哥哥欢爱而被她打断?!
是的!一定是这样!否则翼哥哥怎么会一再阻止她进微络的房间?
被人欺骗的滋味真不好受!这世界原来没有一个人会说真话,就连翼哥哥也会骗她。她为了翼哥哥奋不顾身没身宫廷,历经万难,最终换回的竟然也还是欺骗!她殷雪漓真是太傻了!
不……也许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待会儿她要找翼哥哥问清楚!她不甘心,更不相信自己相依为命的人会欺骗她,这其中定有隐情……
大殿之上,司宸墨和殷雪翼内心剑拔弩张,表面却一派祥和。
这殷雪翼成为东南王附马,其用心人人可见,无非是想利用东南王兵力,得不到鸣凤钗无法再号令两藩王的情况下,殷雪翼唯有走这条路,这也是当初风一天劝司宸墨走的路,但是司宸墨不屑……
司宸墨对这个男人充满了鄙视,只是可怜了他的雪儿,若她知道这一幕,会伤心到何种地步?
“殷将军,好久不见如今气色不错啊,想是楚州风水养人。”司宸墨淡淡地道。
殷雪翼微微一笑,“那是托皇上洪福啊!”
两句简单的对话里含有多少刀光剑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殷雪翼大难不死,对司宸墨的憎恨燃到了极致。
如果说以前他还顾虑自己能力不够,不敢轻易动司宸墨,如今却已放开,恨不能立刻让司宸墨横尸眼前,一是为了抱一剑之仇,风一天那一剑啊,差点要了他的命,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死了,幸好微络寻来,发现已经昏迷不醒的他;第二则是自己如今有了东南王的支持,势力己非从前可比。
从前他寄希望于鸣凤钗,并不想做对不起漓儿的事,他唯一想娶的人只有漓儿,虽然早已跟微络有了夫妻之实,但他从没想过做东南王的附马,现在形势迫人,唯有娶微络这条路了。
微络这丫头倒是对他一往情深。
几年前他途经楚州结识了她,她便执意要跟他来玉京,数年为奴为婢,甚至在他需要时甘愿为他暖床,全然不计较他对她时冷时热的态度。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漓儿的感情,他此生的终极目标仍然是那两个一一江山和漓儿。只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他,他永远都把江山排在漓儿的前面。
两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对方。一个为寻人而来,一个另有目的……
夏侯尊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这两人间微妙的关系,而且,似乎他的位置还很重要……
他一笑,“今天天朝皇上和楚州驸马共聚我琼池,真是夏侯的荣幸!如此该开怀畅饮才是!来!美酒美女侍候!”
一时歌舞四起。
丝竹声中,穿着香艳的舞姬扭着水蛇腰而来,祼露在外的半截腰肢,若隐若现的双峰,斜飞的桃花眼,在环佩叮当声里尽显妖媚风流。
歌舞一阵之后,最中间领舞的舞姬便扭动着舞步朝司宸墨越靠越近,最后竟然坐在他大腿上,在他身上随着音乐扭动厮磨。
身为天朝国君,若此时躲闪退让未免有失风度,没有大家风范,便顺手搂了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脸。
夏侯尊往雪漓藏身之处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皇上觉得琼池风情如何?琼池美女如何?”
作为外交辞令,司宸墨顺口答道,“琼池人杰地灵,琼池美女自然也是绝代芳华。”
夏侯尊哈哈大笑,“这叫如月的舞姬是臣下遍寻而来,精心栽培了十年,从未在人前献过舞,虽然比不是天朝的名门闺秀,但也有几分傲气,如今看来,对皇上甚是仰慕,皇上屈尊来我琼池,臣下没什么好孝敬的,便把如月献给皇上,望吾皇笑纳。”
后殿屏风后的雪漓早就对那个妖娆舞姬满腹怨恨,眼见司宸墨居然还搂了她,摸她的脸,心里酸涩难耐,不明白自己为何仍会有这样的反应,不是恨他吗?或许,是因为见到翼哥哥没死心里的愤恨便有所减轻吗,或许是因为翼哥哥也让她失望了?
可是,这世界有什么不让她失望的呢?司宸墨一脸陶醉的模样令她愤恨不已,什么臭男人,全是谎话!不是说心里永远只有她吗?才分开多久,就见色起意了!
她手心捏出了汗,紧张地等待司宸墨的回答。
司宸墨竟然托起了舞姬的下巴,轻浮地用拇指在她唇上轻抚,而后笑道,“如此不如随朕去大越吧!哈哈!”
这个该死的男人!雪漓的嘴唇都快咬破了!轻薄的裙裾也被揉成了一团,他怀中的舞姬风情万种,不住给他抛媚眼,而他居然照单全收!两人的脸已经贴在一起了!
她再也无法看下去,冲进内殿,拼命告诉自已,不在乎!对这男人不在乎!一个要将自己斩草除根的男人她怎么会在乎!?一个不顾她肚子里的孩子而一路追杀的狠心男人她怎么会在乎!一个谎话连篇的花心男人她当然不在乎!
大殿内,夏侯尊唇角微扬,而夏侯铭亦只品着美酒,笑看这一切。
直到宴会结束,雪漓都没有再出来,最终是夏侯尊进来找她。
“漓儿!”他居然大胆地从身后抱住了她。
雪漓大惊,“你放开我!”说着在他手腕上狠狠一咬。
他吃痛放开,紧皱了双眉,“漓儿,还是这般讨厌我吗?”
“我要离开这里!你放我走!”如果他早知道夏侯铭是夏侯尊的弟弟,她怎么也不会跟他来这里。
“我听二弟说了,你们一路被人追杀,所以现在放你离开是不安全的,我怎么也不会放走你!”夏侯尊坚决地说
“难道我在这里安全吗?”雪漓怒视着他反问。
夏侯尊呆了一呆,叹道,“好!好!我能为你遣散妃殡,难道还不能等你接受我吗?我不急,我等着你被我诚意打动的那天!你记住就好,琼池的王后之位永远为你而设。”
雪漓觉得很好笑,“我如今是他的妃子,而且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我还能做你的皇妃?”
夏侯尊摇摇头,“他对你不好!如果好你就不会从皇宫跑出来,所以只要你愿意,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孩子又怎么样?我琼池虽谈不到上地大物博,但是也颇为富庶,不会亏待你的孩子。”
他这样一说,雪漓反而过意不去,何况这琼池确实比外面要安全,这主要对孩子比较有利。
“我想去找一个人!”她想了想提出。
夏侯尊大喜,“只要你不说走,其它的都好说!想找谁?”
“殷雪翼!”
“你哥哥?”夏侯尊隐约能感到司宸墨和殷雪翼的不和,夹在中间的雪漓会如何难受,他也能体会,他微一沉吟,“好吧,我带你去!”
因天朝皇帝现居琼池王宫,所以不但琼池的侍卫如履薄冰,巡视频繁,王宫内还有佩戴半月剑的人整夜四处巡逻,而殷雪翼这边,楚州的侍卫也异常警醒,不过,双方都只是做了充分的防御,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夏侯尊把她带到殷雪翼所住寝宫,在寝宫前的花园内,夏侯尊问,“自己去还是我陪你去?”
“我自己去吧,谢谢!”雪漓待夏侯尊走远以后才飞身上了屋顶,她并不打算从正门而进。
伏在屋顶,雪漓看见殷雪翼和微络相拥坐在亭子里,便悄悄爬近了一些,身子稍侧,贴在屋顶的瓦片上,以免侍卫们发现,也避免压到肚子。
如此,便可将他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将军,,没想到那个皇帝也来了这里!”微络道。
殷雪翼却道,“不管他!我只是担心你,说了不要你跟着来,你偏来,万一要打起来,你动了胎气怎么办?”
雪漓一阵眩晕,差点从屋顶滑了下去。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如此说来早就在一起了。
只听微络继续道:“我会小心的!不动手就好了!”
“你会不动手?小泼妇!快当娘了,还这么任性,一点也不为孩子考虑!”殷雪翼竟然很是溺爱地点她的额头,眼神和看雪漓的时候一模一样。
雪漓渐渐被泪水迷蒙了双眼,她曾经把翼哥哥的怀抱当成她赖以生存的温馨港湾,她以为这个怀抱只会为她而敞开,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也许是她太天真了!在皇宫历练了这么久,她仍然这么天真……
微络扭了扭身子,“将军现在有了孩子就只想着孩子了!不把微络放在心上!”
“我怎么不把你放在心上?你跟着我这么久,在将军府的时候我就把我整个人都送给了你,你还不满足?你看你在我身边这许多年,我可曾有一个侍妾?”殷雪翼温柔地解释。
“你心里只有一个漓儿,当然没有侍妾了!”微络不服气地撒娇。
“你怎么这么傻?漓儿只是我妹妹,若我真疼她,怎么从来就不碰她?”
原来如此!够了!一切都够了!命运真是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眼睁睁地看着殷雪翼抱着微络走进屋内,雪漓只觉心尖剧痛,眼泪便簌簌而落,伸手为自己拭泪,却觉得眼前红影晃动,凝眸一看,竟是被瓦片割破了手指而浑然不觉……
滑下屋顶,她忽然有一种无处归一的零落感,十余年生命竟似白活了一般,恍然觉醒,何处才是她的归属?
滚滚红尘,终是一梦,梦醒之时,情何以堪……
不想躲藏,也不必再躲藏,痛彻心扉的感觉甚至让她觉得活着是一种负累,若有人助她解脱,反倒少了疲惫。
她这一生是为谁而活?她忽然迷惘了……
“大胆!谁敢夜闯驸马寝宫!”一把明晃晃的剑横在了她脖子上。
她回眸凄然一笑,倾国倾城,“杀了我吧!”
她眸中的迷离晃花了侍卫的眼,他竟然直直地盯着她,如中毒一般痴傻,忘记了下一步该如何做。
远远的,走过来一人,为她凄迷绝望的惊世笑后而痛,这样的笑容背后,是怎样的厌世轻生?有什么痛让她不想再活下去?
“漓儿!”他迫不及待地唤她的名字,唯恐她的笑,她的生命会在夜色中烟梢云散。
侍卫收起剑,惊慌失措,“参见王上,小的不知,请恕冒犯之罪!”
来人正是夏侯尊,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双手握住了雪漓的肩,“漓儿,不要悲伤!要珍惜自己,这个世界上,不值得为任何人去死!”
雪漓豁然开朗,是的!她殷雪漓没有负任何人,却被人人所负,那么,她又为何要为那些负心之人伤心?并且还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这真是太不应该了!
“夏侯尊……”她双唇颤抖,扑入他怀中,不为别的,只为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一一珍惜自己!而她确乎从来就没有珍惜过自己。为了某个男人,她的生命,她的贞操,她的一切,自己都没有珍惜过……
夏侯尊受宠若惊,继而抱紧了她,“别怕,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人总要学会往前看,吃一堑长一智,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你肚子的小生命,也该坚强一点!切记不可再有傻念头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雪漓很感激夏侯尊此时非但没有趁火打劫,反而像个兄长一样亲和。她擦干了眼泪,从夏侯尊怀中起来,“夏侯尊,我暂时谁也不想见,只想好安安静静地把孩子生下来,你能帮助我吗?”
夏侯尊仍然空举了手臂,怅然若失,听她如此说,便垂下双臂,微笑道,“当然!只要我有心把你藏起来,谁也找不到你!”
“谢谢你!夏侯尊!”雪漓由衷感谢,眸中残余的泪使她看起来愈加楚楚动人,瞳孔深处却多了几许坚定,或许,过了今晚她蜕变了,切肤之痛之后,便是成长……
黑暗中,角落里,另一双深眸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夏侯尊把她安排在自己的寝宫,这儿是没有人敢擅闯的,就算是大越皇帝,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也不会无礼至此。
在返回夏侯尊寝宫途中,遇见一人一一舞姬如月。她神色匆匆衣冠不整,发丝凌乱。见到夏侯尊,如月上前参拜。
夏侯尊唇边浮起会意的笑,“刚从大越皇上那儿来?”
如月脸一红,羞怯地点点头。
夏侯尊便朗声大笑,“皇上对你还满意吗?”
如月脸更红了,有几分嗔怒的女儿娇态,“王上在说什么呢?还是一国之主呢!一点也不正经!”
夏侯尊笑得更欢了,“大越乃天朝上国,你要好好表现,可别怠慢了皇上,他说了,若你伺候的好会带你回去的!”
如月不知怎么答,只是红了脸,羞怯地应了声,“是!若王上没其它的事,如月便告退了!
夜风拂起了她的发,她的发丝在雪漓脸颊掠过,雪漓的心便如利刃割过……
夏侯尊望着如月的背影,暗暗一笑,对雪漓说,“漓儿,走吧!”
雪漓此次没有流泪,她告诉过自己永远不要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流泪,她做到了,心却痛得莫可名状。
没有言语,没有表情,她像个木偶人一般跟在夏侯尊身后来到他的寝宫。
“漓儿,你就住这儿吧!我去别的地方!”这儿的守卫是最森严的,既可防止人进来,亦可防止雪漓跑出去……
夏侯尊只想到他的寝宫任何人未经允许都进不来,却忘记了还有一个人是可以进来的
就在他离开不久,一个影子朝寝宫潜进,并毫无阻拦地进了宫内。
雪漓正对着镜子卸妆,忽被人点了|茓道,然后一个大袋子从她头上落下,将她罩在里面,并被人扛在肩上,来人便飞奔而出。
似乎跑了很远,此人才停下来,打开布袋,雪漓晕头转向从里面钻出,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树林,而月光下笑得无比邪魅的人竟然是夏侯铭!
“你绑我来这里干什么?”雪漓大怒,却苦于|茓道被点,无法动弹。
“我请你帮我一个忙!哈哈!”夏侯铭笑得很得意。
“帮忙?”雪漓犯疑,她能帮他什么忙?
说话间,一个白影乘风而来,转瞬便到眼前。
“雪儿!你果真在这里!”
这一声呼唤,恍若隔世!雪漓竟无语凝噎,恨,怨,伤,在心中纠缠,她不想见到这个男人!不想!
“夏侯铭,你是什么意思?”雪漓只能把怒火朝夏侯铭发。
“雪儿,跟我回去!”司宸墨依然是没戴面具的样子,沧桑中的俊逸如同幻影。
雪漓明媚一笑,竟看不出一份哀愁,“对不起,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这是她第一次说这句话,于司宸墨来说,他如何看不懂这如殇明媚下深深的痛?只是此时他不会明了,很久以后,当雪漓第二次说这句话时,他竟会在她眼中找不到他的影子,人群中他亦回眸倾城一笑……
月色下,他痴痴凝望,“雪儿,你真不认识我吗?世间千千万万个我,心里却只有一个你……”
雪漓的泪决堤而下,“可是,千千万万个你中,可有一个真实的你?我恨你!”她更恨的是,明明说好了不流泪,为何这不争气的泪水竟没有止境?
“雪儿……跟我回去……”月光如水,他伸出手,一步一步向她走去,润白的手指泛着淡淡如玉的光泽。
一直在旁边静观这一切的夏侯铭微微一笑,拉动了机关……
形势突变,司宸墨踩中机关,被吊于高高的树枝上。
“夏侯铭!你想干什么?我真是信错了你!”雪漓发现自己被夏侯铭利用,充当了诱饵,愤怒不已。
夏侯铭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他不是你的仇人吗?你对他不是恨之入骨吗?此时反倒袒护起他来?”
“我没有袒护他!”雪漓扭过头。
“呵呵,那最好。”夏侯铭把目光没向司宸墨,“神秘莫测的月神教二少主竟然是大越皇帝!大越皇帝竟然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冷血魔鬼!这样的消息放出去,不知道这天下会起怎样的风云变化?只怕这乾坤日月都要倒转吧!”
司宸墨暗中运气,眼中寒光闪过,杀气顿起,“你可知道,一旦有人知晓这个秘密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哈哈!”夏侯铭大笑,“果然是二少主,够狠,够冷,只是,你现在这样还能杀得了我?”
司宸墨一声冷笑,只听“铮”地一声,月神剑出鞘,光影融融,剑柄上两弯金色的弦月。
寒光一闪,夏侯铭惊惧退开,金色的束发带断落,黑发散落开来。
“你的剑藏在哪里?”夏侯铭明明见他未曾佩剑。
司宸墨没有回答,挥剑翻身,缚住他脚踩的绳索断裂,他翩然而下,稳稳当当落在地面,再寻找雪漓时,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糟糕!他暗叹一声,提气欲追赶。
夏侯铭闪身拦住他,“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你找得到吗?不如信我,我保证帮你找到她!”
怒从心起,都是这个夏侯铭坏了他的事!于是,剑花一挽,月神剑朝他刺去,不管是哪一条理由,夏侯铭都非死不可!
夏侯铭呆呆地看着他挥剑破空而来,竟然不躲不避,目光空蒙。
第一次,司宸墨出剑只刺破了他胸前的皮肤而停住,“为什么不还击?为什么不躲开?”
夏侯铭脸色微红,显现一片尴尬之色,
“我……我们不是亲戚吗?”
“这不是理由!”司宸墨否决他的答案,“马车上的纸条是不是你钉上去的?沿途而来的记号是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保护雪儿?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里来?”
“因为……”夏侯铭犹豫再三,终道,“因为我喜欢看你月神教二少主的样子。”
“放肆!”司宸墨一阵恶心,这夏侯铭竟敢对他有不良意图,剑尖又向内刺入了一分。
夏侯铭忽而笑了,笑起来还有几分稚气,“你杀我吧,我不会杀你的!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你的秘密。”
司宸墨微微皱眉,夏侯铭眼里的纯净让他看起来聪慧纯洁,至少他不像一个阴险小人。“你多大?”他问道。
夏侯铭一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十八。”
“哼!小小年纪不务正业!不知道姨母怎么教你的!”他收回了月神剑,同时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看来夏侯铭早已知自己的双面身份,始终没有秘密泻出,想必他所说属实。
夏侯铭大喜,“你不杀我了?你真的不忍心杀我了?”
“若泄露半点风声,定诛你不赦,琼池全国陪葬!”白影翩飞,他的声音渐远。
“我一定帮你找到你的雪儿!对了!等等。”他在他身后急追,“有人冒充月神教要杀你的雪儿!”
白影终于远去,他不知道司宸墨有没有听见他最后的警告,只是痴痴望着他的方向,“你是皇帝,我知道,我只要能时时见到你的身影就够了!”
而后欢呼雀跃起来,传说中阴险狠辣的月神教二教主竟然对他心慈手软了。
琼池王宫,夏侯尊寝宫。
“其实你根本忘不了他?无论他怎么对你,你都忘不了他?”夏侯尊陪着双目红肿的雪漓。
雪漓摇摇头,“我想安静会儿。”
“好!不过我希望你安静的时候考虑一个问题。”夏侯尊道,“你知道你哥哥殷雪翼来琼池的目的吗?”
雪漓蹙眉。
“他已经和我谈过多次,要我跟他结盟。我琼池虽然国小,但以富足扬名,每年向大越进贡的粮草银两几乎抵得上大越军队开支的一半,你知道的,琼池和大越一向交好,而且还是亲戚,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答应,可为了你……”夏侯尊说到这儿便不语了,言下之意谁都明白。
“不要!”雪漓疾呼。
“你到底想要帮哪一边?”夏侯尊探究地看着她。
帮哪一边?为什么要她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翼哥哥骗她,可他终究是自己爱了十几年的人,是抚养自己长大的人,是与自己患难与共的人.而他……他也骗她,伤她,甚至派人追杀她,可是,缘何一想起他会死,便……
“还是那句话,我要你!一定要得到你!你想想吧!”夏侯尊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雪漓顿时跌坐在床上,她已无心是非,为何还要把她卷进这纠葛中来?
江山?这是男人的游戏,从无心于此的她是如何被牵涉进来的?她想要的只是平静的日子而已……
江山也好,殷雪翼也好,司宸墨也好,这些人和事可不可以都远离她?从此和她毫无瓜葛?她累了,真的好累……
“叫夏侯尊来!”雪漓霍的站起,对门口的守卫说。
片刻之后,夏侯尊便匆匆而来,“漓儿叫我何事?是不是想通了?”
雪漓脸上并无表情,声音也极其平淡,“是不是我留在琼池你就两不相帮?”
“是的!”夏侯尊笑道。
“我答应你!明日就举行大婚,要热闹,要空前绝后,要天下皆知,我,是你的王后!”她双眼微微一闭,将某张冰冷的脸从眼前的幻觉中赶走,心依然是痛得酸涩。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夏侯尊难以置信,惊喜不已。
“是真的!”雪漓点点头,“不过,我们之间暂时不能有夫妻之实,给我时间。”
“好!好!”夏侯尊喜不自胜,“我马上就去准备明日大婚!我要让你成为空前绝后的新娘!”
夏侯尊喜滋滋而去,夫妻之实?他可以给她时间,一年?两年?十年?他都能等!他夏侯尊缺少的不是女人,不是泄欲的对象,此生的梦想只是和雪漓朝夕相伴而已!
第二日,琼池沸腾,琼池新王夏侯尊大婚,封王后,庆典将空前绝后。
万众瞩目,这个能让琼池王遣散内宫,虚留王位的女人究竟是谁?有着怎样倾城的容貌?这空前绝后的庆典又将是怎样的盛况?
而这盛况果然让人震惊。琼池地处南方,天气炎热,梅花本就开得甚少,此时己是春季,梅花更加罕见,却不知夏侯尊从哪里弄来的红梅,植在盆中,花瓣上竟然还积着雪,一盆盆紧紧排列,从王宫穿过整条主大街,一直延伸到祭坛。
琼池王宫一派喜气洋洋。雪漓穿戴妥当,大红的皇后礼服较为宽松,一承琼池的风格,束腰较高,这样便看不出她微隆的腹部,镶金边的衬裙只遮住大半酥胸,雪色香肌在红色的映衬下能灼伤人的眼。
“真美!”夏侯尊牵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眸中满是欣羡,“走吧,我等不及了!”
雪漓微微一笑,由他牵着她的手奔赴那场为她而设的盛宴,她想她已经完全做好准备去面对该面对的一切。
鼓乐齐鸣,夏侯尊终于携着她款款而来,因天朝皇帝在此,所以首先要跪拜的是他……
司宸墨端坐于至高点,凝视着远方那红色的人影渐行渐近,他的手差点捏碎了椅座扶手……
夏侯尊沉着地拉着她跪下:“臣下参见吾皇,吾皇能光临臣下大婚,臣下倍感荣宠。”
雪漓盈盈拜倒,目光清澄,唇角的笑意仿似他是一个陌生人,“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司宸墨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依然巧笑嫣然,雪漓与他对视,明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如同他们之间从不曾相识。
司宸墨被她的平静如水深深刺痛,再次相见,她竟带着他的孩子嫁做他人妇!“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他冷声道。
“雪漓没忘记,雪漓是大越将军,不,如今已是楚州附马殷雪翼之妹,大凡婚姻,由父母做主,父母不在,长兄为父。雪漓知道自己失礼了,没有经哥哥同意,但是雪漓能觅得如此夫婿,想必哥哥一定不会反对,哥哥,你说是吗?”她微微转身,对大殿左侧站立的殷雪翼说。
殷雪翼目睹她绝色容颜那屡若无其事的微笑,胸口一团酸痛在不断膨胀,他的脸沉如铁板一块,“谁允许你自作主张嫁人的?”
雪漓便把目光没向微络,“嫂子!哥哥好像对雪漓的选择不满,你帮雪漓说说好话嘛!”娇痴的样子果真像刁蛮任性的小妹妹。
一句嫂子,终将殷雪翼的心击碎,他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这每一个小动作都落入雪漓眼中,她胸中疼痛的同时,升起报复的快感。
微络果真摆足了嫂子的架势,推了推殷雪翼的胳膊,“琼池民生富庶,琼池王对妹妹更是钟情宠爱,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再说……”她覆在殷雪翼耳边低语,“如今琼池王成了你妹夫,不就更好谈合作的事了吗?”
殷雪翼微微皱眉,没有出声。
殿上响起一阵怒喝,“好了!别演戏了!殷雪漓,你别忘了你是……”
“皇上!”雪漓及时打断了他,“请皇上往意自己的身份。”他是天朝上国大帝,此时在这里承认自己的妃子嫁给别人,他难道不要面子了吗?
殿上琼池的达官贵人却面面相觑,不知这上演的是哪一出。
“夏侯尊!你的琼池还要不要?”司宸墨憋了一肚子气。
“皇上,您的话臣下不明白!”夏侯尊微微一笑。
确实,在这个封后典礼上,最无助的便是司宸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他还不得不为了风度保持缄默,只因他是天朝上国皇帝,所以不能跟臣下当众争风吃醋,可马上就要失去雪漓了,风度还有何用?颜面还有何用?他只要这个女人!这个蠢女人!
“来人!”他拍案而起,一群佩戴半月剑的侍卫便冲了进来,琼池侍卫见事情夹变,亦出列,将夏侯尊等人挡在身后。
“给朕上!今天就算血洗琼池也再所不惜!”司宸墨一声令下,眼看一场血斗便要开始,忽然大殿上传来清脆的声音,“住手!”
司宸墨循声望去,只见雪漓一把匕首横在雪颈上。
“住手!”他撕心裂肺地一喊。
阳光下,匕首发出炫目的光,映在雪漓脸上,绝世的容颜里满含悲壮,“若血洗琼池,先杀了我!”
司宸墨茫然失措,“你想气死朕是不是?”
“皇上,雪漓大婚,您应该祝雪漓幸福才是,请带着你的人走吧,回大越皇宫,自有逍遥闲致的日子可过,何必来搅局呢!”雪漓的话语很轻,很轻,就像平日在叮嘱他要注意这,注意那一样。
司宸墨双眼渐渐烟水迷离,“好,好,好!”
连续三个好字,他缓缓走下国王宝座,紫檀香便在她鼻端漂浮。“朕……祝你们幸福……”
一身黑衣的月神教护卫逐一随着那阵紫檀香而去,雪漓的目光终不忍目睹那个明黄的背影,扭过头,明眸里含满了泪。
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方才的紧张激烈使她全身酸软,往地面滑去。夏侯尊抢先一步扶住她,拥她在怀里,“漓儿,没事吧?”
雪漓轻轻摇头,“只是好累!”
“那我们先休息。册封延迟如何?”他体贴的将她横着抱起来。
雪漓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点头。
夏侯尊一直把她抱进寝宫,轻放在床上,“你好好睡会儿,我在这陪你。”
雪漓掀开了被子,琼池的天气春天便热得难受,加之她身怀有孕,更畏热。“太热了,睡不着!”她低低抱怨了一声。
“来人!”夏侯尊站了起来,“叫人把冰窖的冰搬来,每个角落都放上!”
“不必那么费事!”雪漓低声道。
夏侯尊一笑,拍着她的手背,“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两人正说话,有太监来禀,“王上,王太后有请。”
“又有什么事?! ”夏侯尊皱眉嘀咕了几声,对雪漓道,“我去去就来!”
雪漓点头,轻闭上眼睛。
夏侯尊便交代侍卫,“保护王后安全,任何人都不得进来!包括二殿下!若王后有半点闪失,你们一个个提头来见我!”
“是!”侍卫们便将寝宫围了个密不透风。
夏侯尊匆匆去了母后宫中,一进去便见母后沉着脸端坐着等他。他上前拜倒,“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急着叫儿臣来有什么急事?”
太后一拍桌子,手腕上的镯子撞得叮当乱响,“你可真出息!”
夏侯尊佯装不懂她的意思,“母后,儿臣怎么了?”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还给我装蒜?我说你们两兄弟!一个豢养男宠,一个遣散后宫!你们是存心想让夏侯氏无后,想让本宫做罪人是吗?本宫还以为你会娶个什么样的绝色佳人,原来竟是双破鞋!”
夏侯尊满脸不快,“母后,请说话注意用词,她不是破鞋!”
“不是破鞋?”太后满目鄙夷,“她都怀着别人家的野种还不是破鞋?本宫告诉你,夏侯尊,别以为如今你继承了王位就可以为所欲为,要封她为后,你先赐死本宫!”
夏侯尊一笑,“母后,你就别吓唬儿臣了,死?你舍得吗?若真想死,您就慢慢想想怎么个死法。服毒?太痛苦,上吊?死了吊着大舌头多难看,一刀割断脖子倒利索,不过难下狠心。”
“夏侯尊!本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本宫不敢死是吧?好,现在就死给你看!”她随手拿起几上削水果的刀横在脖子上。
“母后!你还来真的啊!”夏侯尊笑看着太后,仍然不相信,直到太后割破了颈上的皮肤,他才紧张起来。
“母后!你这是为什么呀?反正我要封她为后,不管你同不同意!不然你废了我王位让二弟来当吧!”夏侯尊夺下太后手上的刀,转身欲回宫。
血一滴滴落在太后的朝服上,太后红了眼眶,“逆子!你给本宫站住!今天你若是走出了这里,本宫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就等着明天来替我收尸吧!”
夏侯尊无奈地回身,“母后……”
太后的态度无比坚决,“去你父王灵前思过!”
夏侯尊快快不快地返回,一心惦记着寝宫里的雪漓。
此时夏侯尊的寝宫守卫森严,雪漓睡得迷迷糊糊,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进入。
当她猛然惊醒时,却是被床前的黑影吓着一一夏侯铭笑眯眯地站在她眼前。
同样的方法,夏侯铭点了她|茓道,将她从床上扛起。
“你又玩什么啊?”雪漓急问。
“让你面对自己的心!”夏侯铭居然一手扛起她,一手攀上一根绳子,原来他将屋顶的瓦片开了个洞进来……
“放开我,不然我叫了!”雪漓在屋顶上找寻周围有没有侍卫。
夏侯铭飞快伸手点了她的哑|茓,“嘴巴先闭上一阵!”
夏侯铭扛着她在屋顶连跃数次,翻出夏侯尊寝宫,很顺利地出宫。宫外已有快马等待,他跃上马背一直将她带到上次那个小树林。
树林中,某人一袭白衣,跨坐于俊逸的白马之上,春风微拂,掀起他翩翩衣摆,太阳光的颜色透过嫩绿新芽洒在他雪白的衣服上,洒在他白哲的脸庞,也洒进雪漓的眼睛,刺痛得想泪流……
“对不起,有件事我早就知道,但是一直没对你说。其实我们一路南下,共有两拨人在追赶我们,一路是他,另一路则是要杀你之人,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夏侯铭在他耳边低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对女人没兴趣,反而容易对男子产生亲切之感,当日在客栈第一眼见到司宸墨便被他的绝世风采倾倒,便携了雪漓一路南下,实则是用雪漓为饵,一路做下标记,引诱司宸墨来琼池。
因为司宸墨武功不弱,他未必是他对手,更不耻于他的不正常嗜好,只有在琼池自己的地盘他才有把握擒住他,让他臣服于他。
一路的逃亡,他发现有人冒充司宸墨追杀雪漓,却没有说,也是希望司宸墨和雪漓之间的误会无法解开,他才有可能进驻司宸墨的心。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皇帝,身为皇帝又怎么会屈身于他的男宠之中?这便注定他只能仰视他了……
眼看司宸墨对雪漓痴情一片,他便联想起自己对司宸墨永远也无法成真的感情,而同时,他也看清了雪漓表面口口声声恨司宸墨,内心却爱他甚深,偏偏他哥哥从中Сhā一杠,让他的偶像痛不欲生,他也随之痛了,于是,他便决定成全这两个有情人。
他的马载着雪漓来到司宸墨马前,他眼里是浓浓的离愁,“我把她带来了,还给你,你带她走吧!”
他的眼眶有些红,不敢看司宸墨。
司宸墨从他马上把雪漓抱过来,无语以对,只说了声“谢谢!”
“不用,”他低了头,“你……会来看我吗?”
司宸墨一声叹息,“好好听姨母话,做点正经事!”
“你也认为我不正经?”他被刺伤,抬眸看着司宸墨。
司宸墨有些尴尬,“朕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至少姨母不高兴你这样下去。”
“原来你也跟他们一样!”夏侯铭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调转马头,疾驰而去,风中远远传来他的话语,“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不可以瞧不起我对你的仰慕!”
马蹄轻扬粉尘,他转瞬消失在密林深处。
雪漓不能动弹,亦不能说话,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司宸墨忽然从她身后抱紧了她,“终于回来了!你再想跑是决计不可能的!”
熟悉的紫檀香熏红了她的眼,回忆夏侯铭的话,原来一路追杀她的人不是司宸墨,心中的负担减轻了不少。
她靠在他肩头,久违的感觉久久围绕着她,也萦绕在她心头,她此时才发现,她有多依恋他的怀抱,有多想念他的气息……
心中忽然一紧,她想起了一件事,却苦于|茓道被点,只能僵直地靠着他。
“雪儿,告诉我,你不会嫁给他!你答应过的,你不会跟他来琼池,为什么要食言!”他微凉的唇瓣贴着她的耳垂。
“还有,为什么宁死也不肯跟我回去?你好狠的心,你知不知道我快想你想疯了?”他的手抚上她隆起的腹部,唇开始在她颈窝游移。
可是,他却发现她始终一语不发,亦未移动分毫,“雪儿,你怎么了?”他扳转她的身子,只遇上她的泪光盈盈他终于明白,原来是点了|茓道。
伸指刚解开她|茓道,雪漓便翻过身子在他胸口猛捶,“你快放我回去!你这个混蛋!我要回琼池!”
司宸墨怒从心起,大吼一句,“不许回去!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说完猛地钳住她下巴,咬住了她的唇。
那微凉的唇温冻结了她的意识,太阳的光线从枝叶间渗透进来,她睁不开眼睛,只有他熟悉的气息侵袭着她,只有紫檀香包围着她,这一瞬,她似乎明白,原来她想要的只是这样的感觉,用她的温度一点一点温暖他的感觉,其它的都不再重要……
他带有惩罚性地吮吸重咬着她的唇瓣,片刻,他便沉浸在她的温软甜香里不可自拔,感到怀中的娇躯逐渐软化在他怀中,他的吻便逐渐缠绵温柔,“不许再提琼池两个字,听见没有?”
雪漓目光迷离,喃喃道,“可是,如果我不嫁给他,他就会帮翼哥哥攻打你。”
司宸墨只觉得天地瞬间明媚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话,“你在说什么?你嫁给夏侯尊是为了我?那以自杀威胁我也是为了我吗?”
雪漓背靠着他胸膛,忍不住抬头,反手抚摸他坚硬的轮廓,“傻瓜,血洗琼池,你不想活命了?”
“傻妞,不许再这么傻!没有了你,我怎么活得下去?”他夹紧了马背,马儿飞驰起来。
马背上,他们贴得很近,他凝视她微微红肿的唇瓣,那是他刚才的功劳。心中忍不住一动,又在她唇上一吸。
雪漓泪湿双眸,“宸哥哥,这一次你没有骗我吗?雪儿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比我的生命重要,比江山重要,比一切都重要!”他发誓。
雪漓倚着他,试探着问,“宸哥哥,那雪儿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对于失而复得的雪漓,司宸墨无比珍惜。
“既然宸哥哥想要的只是雪漓,可不可以和雪漓一起归隐山林,过我们平静的生活?”
司宸墨的心便冷了下去,在她心中,究竟还是殷雪翼重要些,竟然要他将江山拱手送人?
“雪儿,那我还是男人吗?”他幽幽道,稍后觉得这句话不妥,又补充了一句,“雪儿,即使我愿意,殷雪翼也未必会让我们过平静的日子啊,难道你不了解吗?”
雪漓不由怅然,“难道不是你杀他,就定是他杀你吗?如果他这次联合琼池,你岂不是……”
司宸墨痴了,“雪儿,你希望死的那个是我吗?”
雪漓的心骤然被挖空,紧紧贴在他身上,“不!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你不能死!”
司宸墨一笑,够了,有她这句话就够了!“雪儿,你未必太小看我了,一个殷雪翼加一个琼池就能治我于死地吗?”
雪漓的心矛盾极了,“可是,我也不希望翼哥哥死,怎么会这样?宸哥哥我没有办法了!你们之间的对决真的无可避免吗?”
司宸墨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心中也痛苦极了,只能微微点头,“雪儿,我不想再骗你,那一天迟早会来到,你会愿意陪在我身边吗?”
雪漓坚定地点着头,“宸哥哥,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不过,你要答应我,当那一天来到时,若翼哥哥兵败,你可不可以放他一条生路?他毕竟是雪儿的亲人!”
“那若我兵败呢?你的翼哥哥是不会放过我的。”司宸墨的声音在风中有些空蒙。
“宸哥哥,”雪漓细小决绝的声音回应着他,“若你兵败,雪儿与你共赴黄泉,来生再聚。”
“雪儿!”今天的雪漓,每一句话都让他惊异,都让他感动不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雪漓回眸,嫣然一笑,“我知道,宸哥哥,我爱你!”
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对一个男子说爱字,这一次琼池之行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她爱的人是司宸墨。这个让她痛,让她哭的男人!
殷雪翼对她的背叛她固然痛心疾首,可是,也让她对殷雪翼的期望彻底破灭,甚至有了一种轻松感,她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去爱司宸墨了,因为是殷雪翼背叛了她,她便可以放下殷雪翼爱的包袱,心中定然还是有情的,那是亲情。
可当她得知殷雪翼和琼池会联合起来对付司宸墨时,她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不管司宸墨如何伤害过她,甚至那时候明明知道他要杀她,她仍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这,就是爱吧,依然盲目,却终不悔……
司宸墨被她这个爱字久久怔住,没有反应过来。
雪漓忍不住笑骂,“我说我爱你!傻瓜!”
他嗤的一笑,“傻瓜配傻妞,如何不天长地久?”
雪漓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司宸墨醉心于她银铃般的笑声,下领轻轻摩擦着她的头发,“雪儿,你笑起来的声音很好听,可是,你的哭声却总是多于笑声,雪儿,这定是我不够好,才会让你哭,今后的日子,我一定不让你再流泪,就算到了死的那天,我们也要开怀大笑,同生共死,好不好?”
“好!不过……”雪漓嘟起了唇。
“不过什么?”司宸墨轻吻她满头乌丝。
“不过,宸哥哥首先要改掉那些坏毛病,不许再跟歌姬舞姬勾三搭四。”她想起那晚的舞姬如月还是极不舒服。
他从身后抱着她,下巴磕在她肩上,“雪儿在吃醋?我喜欢看雪儿吃醋的样子。”
“是!我在吃醋!可是,也在伤心!”雪漓扭了扭身子。
“傻妞!我发过誓的,怎么会让雪儿伤心?我什么时候跟歌姬舞姬勾搭?”他拒不认账。
雪漓拍了下他环着自己胸口的胳膊,“又抵赖!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叫如月的……”
“如月?”司宸墨这才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她?
“哼!不打自招了吧?”雪漓的粉唇嘟得老高。
司宸墨有些尴尬,“我没对她做什么,那晚也只是逢场作戏,她非蹭到我怀里来。”
雪漓酸酸的感觉直往鼻子里冒,“她主动投怀送抱你就和她共度良宵吗?那你是皇帝,主动投怀送抱的人很多,你怎么忙得过来!那和勾三搭四有什么区别?”
“共度良宵?”司宸墨质疑,“我没有和她共度良宵,宴会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心里全装的你,怎么跟她共度良宵?”
雪漓惊讶地张大了嘴,“可是,我明明看到如月衣冠不整从……”
“衣冠不整?傻妞!那你看见我了吗?又上人家当!”司宸墨宠爱地嘲笑她。
雪漓恍然,民间说捉奸捉双,她真是糊徐了!如此看来一切都是夏侯尊搞的鬼?
“哎,小傻妞,离开了我,你怎么活?”司宸墨梦呓般呢喃。
雪漓不服气,扭头反唇相讥,“离开你我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一”
在她扭头的瞬间,正好遇到他低头吻她的发,却因她的快速回眸擦到她唇上,火苗便将他微凉的唇瓣点燃,只听他轻轻呻吟一声,便在她的唇温里沦陷。
他久久压抑的饥渴吞噬他的身体,情不自禁覆上她半祼的酥胸,触手的柔软让他的欲望之火越点越旺。
“雪儿,我想要你!现在就要!”他粗重的喘息熏红了她的脸。
“啊?不行!”她娇羞的样子让他欲罢不能,低头瞥见她胸口外泄的春光,怒不可遏,“谁让你穿这样的衣服?不准!”
“我……是夏侯尊……唔……”这句话没能说出来,司宸墨又堵住了她的嘴,冰凉的舌窜入她齿间,卷走了她的温暖。
白马飞驰,雪漓如同在空中飘飘浮浮,她的心也随之翻飞升腾,直到她无法喘息,司宸墨才放开她,在她耳鬓厮磨,“从此以后不许再提夏侯尊!你是我的妃子,任何人都休想夺走!”
似为了惩罚她,他恶意地将手探入她裙底,雪漓轻微颤抖,扭动着身子抗拒,“你在干什么?难道你真的在这儿?”
“有何不可,他们不敢看的,只要你别叫得太大声就行!”他掀起斗篷将她完全包裹在里面,在她耳边戏谑地魅笑。
他们?雪漓狐疑,四处张望,发现他们身后跟了一群侍卫,不远不近,总是跟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他们快,侍卫也快,他们放慢速度,侍卫也放慢速度。
雪漓顿时大窘,刚才在马背上的亲吻不是全被看见了吗?现在还要……
“不行!”她红着脸拒绝,“你不为孩子想吗?”
“孩子?已经可以了!只要过了前三个月就没问题,只要马儿跑慢一点,不那么颠簸就行!你不知道吗?还当娘亲哦!”
他说话归说话,却丝毫不放松对雪漓的侵占,舌尖在她粉颈一点一点舔舐,雪漓全身无力靠在他胸口,他的手趁机侵入了她的裙底……
雪漓羞涩地缩在他怀中,想拒绝,又无法抵御他带来的欢愉,轻轻呻吟着享受这久违的温存。
直到他触手一片润泽,他才稍稍抬高她,让自己冰冷的高昂进入了她的身体。
没有急功近利的猛烈冲撞,只是随着马儿的奔腾有韵律的摩擦,雪儿体内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觉有如潮涌。
司宸墨更是在斗篷的掩盖下,手伸进她酥胸半露的衬裙,握住她柔软的丰盈,在她耳边低语,“雪儿,最近好像又长大一些了……”
“嗯……”他的揉捏让她忍不住呻吟出来,却又担心被侍卫听见,压抑在喉间。
他呵呵一笑,双腿夹紧,马儿加快了速度,雪漓所感到体内的刺激也猛然加剧。
她不由反手抓紧了他的腿,唯恐自己掉下去。
“宸哥哥,雪儿……真的不行了……”她连连告饶。
“雪儿,雪儿,我也……忍不住了……”她的温暖紧致一如往昔,他的冰冷便在她柔软的温度里融化。
他一只手握着缓绳,一只手环在她胸口,一番疾风骤雨之后,两人一起达到绝美的幻境,雪漓慵懒地靠在他身上,疲惫不已。
他轻吻她的脸颊,给她整理好衣物,“雪儿,在外奔波久了,一定累了,乖乖睡吧。”
“唔……”雪漓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已进入半梦半醒之间。她知道,从此她是安全的,这个怀抱永远都让她安心。
马儿载着他们来到琼池码头,码头早舶了大船在等着他们。
司宸墨抱着雪漓飞身下马,发现她依然在酣睡,唇角弯起甜美的弧度,平静安详的样子令他忍不住想咬一口,心中暗自好笑,在马背上也能沉睡至此的便只有他的雪儿了。
风一天站在船头迎接他,见他怀中的雪漓亦是忍俊不禁。“舱中一切都已备好,进去休息吧。”
司宸墨一笑,入舱将雪漓安顿好,自此,心中柔情百转,再无芥蒂,只愿卧在她身边,天荒地老。
许是在外太久,雪漓这一睡竟睡到天黑,司宸墨数度想叫她起来用膳,终因不忍而放弃。
静卧于她身边,手在她腹部轻抚,雪漓的肚子比离开她时又大了不少,得意的笑便在他脸上浮现。忽然,只觉她腹内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吓了一跳,难道今晨的欢爱又影响了孩子?
心中一急,便出舱大唤风一天,喧哗之声终于将雪漓吵醒,她瞪着床前的两个人,一片茫然,“干什么?”
司宸墨柔声安抚她,“我让风一天给你把把脉,好像……又动了胎气。”
雪漓便恼了,“我说了不行你偏要!若孩子有事我定不饶你!”
“先别急!我看看!”风一天仔细诊断后蹙眉,“没事啊,挺好的!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我刚才真的感到她腹内在蠕动,还看得见突起的小圆球呢!”他把手覆在雪漓腹部,“你看你看,又来了!”
风一天和雪漓均被他的样子逗笑。
“你们慢慢商讨这是什么,我先回舱睡觉了,真累!以后这种事就不要劳我大驾了!”风一天长笑而出。
“傻瓜!”雪漓娇嗔。
司宸墨恍然大悟,“难道是我的皇儿在动?他在踢你吗?这小手小脚挺有劲儿!”说完附耳在她下腹聆听。
只听“咕咕”的声音传来,他自豪不已,“这是皇儿在叫我呢!他真了得!”
雪漓重重地戳他的头,“笨死了!那是我肚子饿了!”
司宸墨尴尬地一笑,“是我疏忽了,你一天还没吃东西,我给你拿进来还是我们在外面边赏月边吃?”
“去外边吧!这舱里好闷。
多久没有这样温馨的时刻了呢?除了多年前那个冬天和红衣女孩的记忆以外,司宸墨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他的目光似在她脸上凝结,一刻也没离开,他终于完完全全拥有了她,这是他从来就不敢想像的事!
雪漓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放下筷子,“你怎么不吃?”
“看着你吃就是享受了!”他的深瞳里不再冰冷的寒潭,那融融的暖意就像春天的阳光一样笼罩着雪漓。
雪漓端起小碗走到他身前,用勺子将饭喂到他嘴边,“不行,你不吃我会不安的。”
司宸墨张嘴接过,竟然红了眼圈。
“你怎么了?”雪漓不解地看着他。
司宸墨搂过她,声音硬咽,“雪儿,我不敢相信,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发我吗?我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假面人,还做过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都不计较了吗?”
“计较!”雪漓板着脸回答。
司宸墨眸中的光芒逐渐沉落……
“所以,我要你偿还,用你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我!”月色下,雪漓的眼睛如星星般闪烁。
他抬眸,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偿还,一辈子不够下辈子,下辈子不够永永远远!”说完轻拥她入怀,共赏天上那一轮明月,指天发誓,“我心如月,昭昭为你,永不改变。”
雪漓轻闭上眼睛,比月色更美的是她的梦境,有他的梦境……
“对了,”她忽而想起一件事,“为什么夏侯铭愿意帮我们呢?他对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司宸墨脸现尴尬,“我和他……毕竟是亲戚嘛,对,亲戚……”
“亲戚?那夏侯尊也和你是亲戚呢?为什么完全不同?”雪漓不依不饶,这明显是个谎言。
“这个……”潇洒自如的他竟然乱了方寸,“他要帮我,我怎么知道原因?”
雪漓探究地看着他,越是这样越有问题,难道他还瞒着她什么事情?“司宸墨,你第一要改掉的就是撒谎这个毛病,你骗过我多少次?你发誓不再骗我的!”
司宸墨苦了脸,“雪儿,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他对我有那个意思,可我完全正常,没有那方面的爱好……”
“啊?你和他……你们两个男人?”雪漓捂住嘴,跑至船舷边呕吐起来,直把刚才吃的东西呕了个干净。
司宸墨赶紧给她端去洗漱的水,一边发誓,“真的是他一厢情愿,我可没有背叛你!”
“够了够了!”雪漓捂住耳朵,“我再也不要听这么恶心的事,就算是他一厢情愿,你也有错!”
“我有什么错啊?雪儿,天大的冤枉!六月飞雪啊。”司宸墨抱着她抱屈。
“谁让你生得倾国倾城,男人见了也爱?我得想个法子!有了!”雪漓双眼发亮,“我去找风一天,让他给你做个丑八怪的人皮!”
夜。
好宁静。
黑色的天幕星星寂寥,微弱的光投洒在水面,风动,摇起粼粼水波。
随着水波轻摆的还有夜风中的船,在月色下缓行。船头紧紧相偎的人儿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深深沉醉。
“我看看,我的皇儿又在动了,你的肚子好像比昨天又大了一点,他长得挺快啊!”司宸墨骄傲地抚摸着她的腹部。
“宸哥哥,雪儿有了孩子是不是不漂亮了?”雪漓瞪着他兴奋的样子。
司宸墨觉察到她的不悦,“没有啊!你现在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漂亮!”
“可是你今天摸孩子的次数比摸我多多了!”雪漓满脸不高兴。
司宸墨忽的一笑,“你的意思是……想要我摸你?”
雪漓羞红了脸,娇嗔,“我没这个意思!”
“可是,我是这么理解的!”他不怀好意凑近她,手已从腹部移到她胸前,轻轻游移揉捏。
雪漓一颤,立刻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我要回舱睡觉去了!”
“正好!我也要去!”司宸墨紧跟着她,将她抱起,邪魅的笑容里微凉的气息直扑向她,“一起吧!”
雪漓满脸通红,脸埋进他胸口,轻掐他,“讨厌!总是这么不正经!”
司宸墨嘻嘻一笑,“你不是也喜欢我不正经吗?”
“我没有!唔……”
说话间司宸墨已将她轻放在榻上,低头含住了她的粉唇,熟悉的冰凉侵入她齿间。不再是那个青涩女孩,雪漓迎合着他,随着他的舌一起纠缠,一起将彼此吞没。
他躺在她身侧,尽量不压住她腹部,手从领口侵入,在她光洁的脖颈游移,冰凉的指尖激起她阵阵战栗。
“宸哥哥,如今已是春暖花开,为何你还是这般凉?”雪漓迷离地看着他的眼。
他却不许她说话,封住她的唇,在她的温暖里急切地索求,“雪儿,把你的温暖给我,给我……”
他的手指挑开她单薄的衣服,大红的肚兜在她雪色肌肤的映衬下分外耀眼,“雪儿,你好美!”他低呼一声,俯身隔着肚兜含住她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的蓓蕾,便听见她低低的呻吟在喉间婉转。
“宸哥哥……”她颤抖着唤他的名字,手指在他胸口乱抓,试图剥开他的衣服。
“这儿,傻妞!”他抓住她的手,引导她到衣襟处。
她温暖的手指胡乱解开他的长衫,白哲的胸膛上紫红的半月像一个烙痕,她忍不住探起身轻轻吮吸,温暖的舌尖
在烙痕上舔过。
他轻微哼了一声,不耐她这样的挑逗,一手扯去她的肚兜,除去她身上所有束缚,膜拜地吻着她每一寸肌肤,尤其在她腹部徘徊良久,而后回到她胸前,曾经淡淡的粉色蓓蕾已经成熟为玫瑰色,他用舌尖轻舔,用牙齿轻咬,并重重吮吸,直到它肿胀不堪,嘴里竟涌入甜甜的液体。
细看,却有白白的|乳汁溢出。
他惊喜不已,“雪儿,这是什么?是奶吗?”说完低头拼命吮吸,温暖的甘甜一直流进心里,雪漓的身体亦在他的吮吸下扭出美丽的曲线。
“宸哥哥,嗯……雪儿……要……要……”她双颊似火,抬起身体迫切地期待着他。
“雪儿,别急,宸哥哥要给你最幸福的。”他轻轻分开她的腿,低下头欲亲吻。雪漓慌忙夹紧了双腿,“不要!好脏!”
“傻妞!”他轻笑,“雪儿的每一处都是甜的……”
魅惑的声音迷乱了她的意志,当前所未有的刺激急速漫开,她禁不住剧烈颤抖起来,除了尖叫着叫他的名字,脑中已模糊一片……
她通体的粉红色在他眼中如颤动的花瓣,满胀的欲望再也无法忍耐。
“来了!”为了不压到孩子,他翻转她,从背面将自己的冰冷放入她的身体,温暖的包围迷蒙了他的眼……
舱外月色迷人,舱内春光明媚,夜风轻摇,船儿微荡,醉人的呻吟像一首春日的歌谣……
他畅快淋漓的低吼宣告着今晚春夜恋曲的结束,她躺在他怀中,香汗淋漓,如痴如醉。
“宸哥哥,离玉京还有多远?”她抚摸这他胸口的半月标记。
“快了!”他吻着她散乱的发,轻抚她的香肩。
她轻叹一声,“宸哥哥,若能永远在这水上漂着该多好!”
他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不想回去吗?”
她微微一笑,“不是,就是觉得外面好玩,只有你和我,回去你还有那么多妃嫔等着你呢!”
他轻笑出声,“想不到我的雪儿还真是个醋坛子!即便回去了,我还是你一人的,难道你不懂我的心?”
雪儿扬起头,在他柔和的唇瓣上轻轻一碰,头埋进他颈窝,同时也将她的忧虑深深掩埋。她并非是吃醋,对于皇宫,她产生了一种畏惧,总觉得里面危机重重,那么多人对她虎视耽耽,不知道这一次回去又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司宸墨却看穿了她的心事,轻拍着她的背,“睡吧,回宫后一切有我,不用害怕,你只要乖乖地把自己养得胖胖的,把孩子养得胖胖的就好!”
此次出宫,司宸墨并未大张旗鼓,因而回宫时也颇为低调,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亦没有群臣迎接,只在内宫,太后和皇后带领整个后宫恭迎皇帝的归来。
远远的,便可见太后一身朝服,她的身边站了身着一身鹅黄宫装的刘皇后,数日不见,人富态了不少,隆起的腹部已清晰可见,原来的鹅蛋脸竟然变成了圆盘脸,可见这宫里的日子比外面滋润多了。
司宸墨握着雪漓纤瘦的手,低语,“你看,你这身子骨要养得像她那样就好,你太瘦了!”
雪漓嘟了嘟唇,“我哪有那么好福气,这个疼那个爱的,自然滋润不起来!”
司宸墨便揽了她肩,柔声道:“有我疼你不够吗?这天下,我不准别人疼你!”
“霸道!暴君!”雪漓佯怒,心里却洒满温暖。
太后等已欣喜异常地迎了上来,皇后领着后宫跪了一地,知名的不知名的齐呼,“臣妾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宸墨淡淡地点了点头,“都平身吧!朕一路劳顿,想休息,都散了回各自宫里去!”
“是!”刘皇后的眼睛死盯着雪漓的腹部,而紫画的目光却凝滞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司宸墨跟太后打了个招呼,便携着雪漓从刘皇后身前走过,刘皇后黯然之际亦准备转身率后宫退下。
司宸墨照例握了雪漓的手,朝她温婉一笑,忽听一声惊呼,皇后站立不稳,朝雪漓扑到而来。
司宸墨及时抱住雪漓转了个圈,挡在雪漓和皇后之间,皇后便扑在了司宸墨身上,司宸墨皱了皱眉,将她扶起,“走路看着点!小心皇儿!
他的气息扑在刘皇后脸上,皇后脸一红,想起了那一晚绮丽,痴痴地看着司宸墨,只愿时间停住,让她永久在他怀里。
他这句话,算是对她的关心吗?至少他还是在意这个皇儿的。
司宸墨发现她的异样,咳了两声,松开手,转身重新牵着雪漓,问,“撞到没?”
雪漓见他对刘皇后亦一片关心,虽然明了他只对自己存真心,可心中还是不舒服。不动声色,仰头嫣然而笑,
“我累了!”
司宸墨宠溺地一笑,他如何不明白这个小丫头的心事,想独占他的宠爱,那就成全她!默契地将她一抱而起,“累了回去歇息吧!”
他们身后,静静伫立的那一群粉妆娇颜,目睹他们的离去,几乎站成了雕塑。
“散了吧!”太后不快地一声令下,率先恨恨离去。
刘皇后如梦初醒,猛然想到,刚才是谁踩了她坠地的裙裾才让她差点摔倒……
司宸墨一直把她抱进御书房才放下,点点她的鼻头,“现在可满足你的虚荣心了?小坏蛋!”
雪漓漂了他一眼,“你是害我呢!”
“那你要怎样?”司宸墨不明白了。
“如今我可成为全后宫女人的众矢之的了!每走一步都有危险,你说你是不是害我?”雪漓叹了一口气。
司宸墨大笑,“何止全后宫?我还要你成为全天下女人嫉妒的对象.要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人!”
雪漓却扭过身子,“这话你对多少人说过?”
司宸墨语结,原来曾经对紫画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是假的,这是真的!”他讨好地拥住雪漓。
雪漓闪身躲开,“谁分得清你真真假假!”
司宸墨欲再度拥抱她,门口传来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
“哟!二哥哥,你跟漓妃娘娘在说什么呢?真真假假的,好像很有趣?”
司宸墨尴尬地松开雪漓,“原来是紫画!”
雪漓似笑非笑地看着司宸墨,走上前在紫画面前一拜,“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结果被司宸墨一把拉回,“你拜什么拜,小心动了胎气!紫画又不是外人!”
“可是她是贵妃啊!我可不能这么不懂事!”雪漓眼珠一转,心中打鼓,她还欠紫画一袋金子呢。
“漓妃说哪里话!这可折煞紫画了!紫画不过是个小丫头,怎比得上漓妃将门出身,再则,说穿了都是二哥哥的人,分什么大小你我呢!”紫画笑吟吟地拉过雪漓的手。
紫画的手很柔软,很温暖,可透着些微汗湿,雪漓感觉不舒服,慌忙缩回手来,司宸墨便一把握住了,“紫画说得是,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分什么彼此。”
“就是!”紫画便很随意地在御书房打量走动,“咦,二哥哥,你这儿原来的紫檀床呢?都没味儿了?得叫风哥哥来洒药水了!”
司宸墨看了看雪漓道,“紫画,你就别管这么多了!”
紫画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知道了,上次听说漓妃不宜睡紫檀床,可是,二哥哥也不能因此而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够了!”司宸墨便发了火,“你回太和宫吧!”
紫画红了眼圈,“紫画也是为二哥哥好……”
“我知道了,你走吧!”司宸墨缓了缓语气,皱眉道。
“是,臣妾告退!”紫画委委屈屈转身,唇边闪过一缕深意的笑。
雪漓对这话上了心,“她在说什么?对了,我一直觉得奇怪呢!你为什么一定要睡紫檀床?为什么所有的用具全是紫檀?为什么紫画会说你不顾自己的身体?你有伤还是有病?”
面对雪漓连珠炮似的问题,司宸墨淡然一笑,“别听她瞎说,我像有病的吗?”
“像!”雪漓肯定地说,“初时我以为你的紫檀用具只是为了防备太后下毒,先皇和轩辕夜中的毒只有紫檀能查,可今天紫画一提,我不得不质疑,你浑身冰冷是为什么?这些都太不正常了!”
“原来太后宫里丢失的东西真是你偷的?这个小毛贼!看我今天不收拾你!”他笑着把雪漓抱起来放到床上,意欲左右她的思维。
“走开!”她一把推开他,“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不说清楚我不罢休!”
司宸墨无奈,只得投降,“好!我招供!我全招供!就是那年冬天练功走火入魔受伤,一直留有后遗症,紫檀床性寒,可以压住体内热毒,加上风一天用药水浸过,睡在上面可以治疗我的热毒。现在明白了吗?”
“为什么不早说?”雪漓心痛地抚着他的脸,“那你这冰冷的体温也是因为这个吗?”
司宸墨点点头,“长期使用至寒的药,这体温竟也随之变寒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如今已经大好了,风一天说可以不用药也不用再睡紫檀床了!”
“真的吗?”雪漓有些怀疑。
“真的!怎么总是不信我!”他刮了刮雪漓的鼻子。
“皇上!风先生来了!”靳公公在门口禀报。
司宸墨点点头,“雪儿,先回西厢房休息,我和风一天谈点事就来陪你!”
“嗯!”雪漓顺从地应承,便见着玄色长衫的风一天走了进来,携着春天的气息,满脸阳光,雪漓呆了一呆,心生亲近,笑道,“风先生真是越来越风姿绰约了!”
风一天大笑,其豪迈之气和柔媚的外形毫不相称,雪漓连连摇头。
“娘娘摇头却是为何?”风一天笑问。
“雪漓只是叹息,若风先生投了女儿胎不知要使多少须眉男儿折腰,只怕便是这惑乱天下的主!”雪漓掩嘴而笑,完全无视某人一张臭脸早沉了下来。
“够了!还不快退下!女孩儿讲话无遮无拦,成何体统!”司宸墨斥责道。
雪漓嘻嘻一笑,回眸道,“我不去厢房了,我去花园走走!”
“不可走远!”司宸墨叮嘱。
“知道了!”雪漓边答边走出御书房。
书房内,风一天依然注视着雪漓的背影,怡然而笑。
“看够了没有?有什么事快说!”司宸墨皱起眉,斜视着他。
“这也吃醋?”风一天好笑地看着他,“好好好,我加紧说完,免得在这儿碍事讨人厌!最新消息,东南王无疾而终!”
“怎么会这样?”司宸墨一惊。
“现在的问题是,东南王无子,只有一女,也就是将军府那个叫微络的丫头,按大越王位世袭制,这藩王之位要传给殷雪翼了!”
大越藩王制是前朝遗留的大问题。
轩辕氏开国皇帝为了将权力分散,分封多个藩王,每个藩王都有自己的封地、城池、军队,起到相互牵制的作用,可是,随着藩王势力的不断扩大,每一个藩王俨然成了一个小国,力量不可小觑。
当初殷雪翼的父亲就是被边疆藩王攻破玉京,夺走了皇位。
“你认为削藩怎么样?”司宸墨道出心中早有的打算。虽然司宸墨削藩的计划己久,但是一直不敢实施,因为满朝老臣皆反对,太后尤其反对。
“你认为做得下去吗?只怕所有藩王朕合起来反抗,那……”风一天问。
“那……我们再好好谋划谋划。”司宸墨陷入沉思。
“嗯,还有你的伤,虽然已无大碍,但是要小心,,忌热毒,尤其七叶笔桃的花粉,沾都不能沾!”风一天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两人才开始讨论削藩的事宜。
雪漓走进花园,春天已至,花园里早春的花儿抢先出尽了风头,时值阳光明媚,彩蝶翩飞,一派暖融融的景象。
雪漓长长呼出一口气,心境无比开朗,或者说,她过去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如此轻松惬意的感觉。
从琼池回到玉京这短短的十余日,她才找到了自己,从而发现过去的她全然不是她了。
她可以在司宸墨面前任意笑,任意哭,任意撒娇,任意做任何她想做的事,这样的日子是多么轻松!虽然身处皇宫,步步惊心,但是她的每天都过的很满足!
这与之前在将军府完全不同,那时虽然也能时时感觉到殷雪翼的宠爱,可那份爱太沉重了!因为背负着仇恨,重得她喘不过气来,重得她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参见娘娘,娘娘好心境!”靳公公去传膳的路上遇见雪漓。
雪漓心中一动,“靳公公,有件事不知可否请教你?“娘娘严重了,老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靳公公作了一揖。
雪漓知道,在这宫里,消息最灵通的便是这些公公们,尤其,靳公公还是宫里资历最老的一个,对皇上忠心耿耿,必定对司宸墨了解甚多。
“靳公公,皇上有伤,对吗?从前你就说过对我很信任,那么,我不希望你瞒着我。”雪漓对于司宸墨给予的模棱两可的解释并不满意,但是,也知道无法再从他嘴里得到实话,只能找别的途径了!
靳公公犹豫了一下道,“娘娘,老奴知道一点点,据说是皇上小时在外练功受伤,失踪一个月,这次伤,伤得很重,好像外面给他治伤的人又乱治一气,虽然歪打正着好了,但是那些药本身就有毒,给皇上留下严重的内伤,时不时复发,发作的时候全身如烈火焚身,恨不能揭掉一层皮为快,老奴亲眼见过皇上发作一次,实在惨不忍睹啊。风先生遍寻灵药才稳住了,这么些年来一直靠着药水浸泡的紫檀床和各种名贵药材以紫檀为药引入药才得以平安。”
雪漓心猛然一沉,如被人当头一棒,原来他的伤竟是她害的!幼时的她不懂医理,偷了翼哥哥的药出来给他胡乱吃……
再无心情赏花看景,她跑回御书房,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书房门,巨大的声响将里面的司宸墨和风一天吓了一跳
“雪儿,怎么了?”司宸墨看她神色有异。
雪漓不顾风一天还在一旁,投身扑入司宸墨怀抱,抱着他喃喃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司宸墨回抱了她,却不知她所指为何,疑惑地看着风一天,风一天双手一摊,“女人心海底针,你们慢慢聊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他微笑着掩上门出去。
“怎么了?出去一会儿就成这样,谁对你说了什么?还是谁欺负你了?”司宸墨索性抱了她在椅子上坐下。
“你欺负我!就你欺负我!”雪漓心疼得无法言喻,可他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遭这样的罪,受这样的苦都对她没有怨言吗?
“宸哥哥!你为什么不责怪我?”她怜惜地感触着池冰冷的温度。
“责怪你什么?”她今天的表现令人惊讶。
“是我!是我害你内伤难愈,都是我的错!你责怪我吧,这样我会好受些!”雪漓仰头望着他。
他眼眸里是平静如水的安宁和温暖如春的宠爱,“傻妞!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如果不是你这个傻庸医,我早冻死在雪地里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真是傻!”
雪漓已分不清他说的是事实还是在安慰她,总之她决定了,要用她的下半辈子来赔偿他,陪伴他!
靳公公传膳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有太监们一溜烟地将晚膳摆在他们面前。
司宸墨让她一人先吃,自己便伏案看折子,雪漓不声不响挑捡了几样他爱吃的菜,盛好饭放在他案前,亦不说话,只是站立在一边,一直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司宸墨最后只得笑了笑,“你呀,好,我吃!真是个倔丫头!”他三口两口扒完饭,又没入到成堆的折子中。
她不经意扫过那些折子,发现与从前的不一样。大臣奏上来的奏折一般都是黄|色缎面,而这些却全是黑色,且用朱红的印章拓了“密”字在上面。
他有自己的力量了吗?雪漓暗自思忖,是否时局越来越紧张?
他竟然不避讳自己,当着她的面批阅这些密折,这样的信任,她很感激。她很懂事地踱回床边,独自躺下,望着烛光下那个背影渐渐痴了。
夜深了,他还没睡,她也睡不着。夜风吹动了大红的烛火,也掀起了些微凉意。
她起身拿了床毯子,轻轻披在他身上,静悄悄地打算走开,被他按住了手,他回头笑笑,“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雪漓摇摇头。
他暖昧地一笑,“没我就睡不着吗?”
雪漓娇羞地瞪了他一眼,“哪有!”
“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他固执地坚持他的看法,拉着雪漓坐在他腿上,抱着她用朱笔在折子上写写画画。
雪漓不想窥视他的秘密,便直直地凝视他的脸。
他脸上便升起了不悦,“雪儿,这么盯着男人看是你的习惯吗?”
“你瞎说什么啊!”雪漓怒道。
他放下笔,在她唇上重重一吸,“要看也只能盯着我看,风一天不行,轩辕夜也不行!”说着他撕开了轩辕夜的皮,露出那张英气逼人的绝世容颜。
“我好看吗?”他笑问她。
“臭美!”雪漓扭过头不理他。
“不说?”他坏坏地一笑,“等会儿要你说!”他抱起她便往床榻走去。
“你又要干什么?”雪漓红着脸缩在他怀中。
“你说呢?”他指尖一勾,她光滑的衣料便顺手脱落,“我想喝|乳汁……”
于是,鹅黄的罗帐放落,帐内春意融融,不时泻出他们的话语。
“雪儿,说,我好不好看?”
“好……好看!”雪漓己被他逗弄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得意地大笑后便是激烈的碰撞……
激流散尽,他们相拥而眠,雪漓抚摸着他胸前半月的标记问,“宸哥哥,你怎么会有一个标记呢?”
“不知道,生来就有了!”
在群臣和太后的极力反对下,司宸墨的削藩计划终不能成,是以,殷雪翼顺利袭了东南王的王位,跃居为楚州一王,终于拥有了自己的领地和军队。
受封那天,他携王妃微络从楚州来到玉京,玉京亦大摆宴席,为东南王接风洗尘。
这是雪漓在离开琼池后第一次见殷雪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将自己打扮得明艳异常,在宴席上,她一直紧挨着司宸墨,始终保持着灿烂无比的笑容,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扫过殷雪翼一一这个她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比从前黑,比从前瘦,微络没有照顾好他吗?还是他过于劳累?
心中轻轻掠过的,还有些微疼痛……
曾经无数个夜晚,她在他怀里听着他的歌谣入眠,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吗?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那都是让人难以忘怀的过往。她站在司宸墨身边就代表了与他的对立,他会难过吗?
会吗?他已经有了微络……
希望他们幸福吧……
雪漓举起酒杯,手伸进司宸墨掌心,朝着殷雪翼的方向,“哥哥,恭喜你封王,祝你和嫂子永远幸福。漓儿还想说的是,谢谢你,谢谢你又当爹又当娘把漓儿拉扯大,没有哥哥就没有漓儿的今天。”
司宸墨却夺过她的酒杯,温和地说,“爱妃,你如今不能喝酒,朕代你喝了,般将军,不,如今应该说东南王,东南王既是你的兄长,那么也便是朕的兄长,今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唇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殷雪翼黑着脸,举杯一口而干,手指用力,却差点将酒杯捏碎。
雪漓这杯酒敬的是殷雪翼和微络两个人,殷雪翼喝过之后便坐回了座位,微络亦是有孕之身,雪漓有司宸墨代酒,殷雪翼却没给微络代酒,她的脸色便黯然起来,一狠心,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苦涩的辣味让她咳嗽不止,殷雪翼也只是扔给她一个脸色,“还不坐下,丢人!”
微络委委屈屈红了眼眶,却不敢出声。
之后的宴会便无非是歌舞之类的,和平日无多大区别,雪漓坐久了便感到乏力,对司宸墨道:“你在这儿,我先回御书房了!”
经过殷雪翼身边,她顿住了脚步,笑道:“哥哥嫂子再玩会儿,漓儿就失陪了。”
殷雪翼推了推微络,微络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上前抱住雪漓,“妹子走好,早点休息!”
殷雪翼也顺势挤了过来,哥哥般轻轻抱了抱雪漓,什么也没说,雪漓忽感到手心中多了一样东西,她不由自主捏紧了它,有些紧张。
匆忙走出玉华殿,她在僻静处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几个红色的字,“今晚子时,漓宫废墟前见面,若不来,后果不堪设想。
雪漓匆匆撕碎了纸条,心中一片烦乱。
躺在御书房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
夜深了,司宸墨的脚步声响起,她假装睡着,一会儿,司宸墨便在她身边躺下,像平常一样抱着她,很快,便传来均匀的呼吸。
更声敲了三次,雪漓越来越清醒,最终无法再假装平静。
“宸哥哥,宸哥哥?”她唤了两声,司宸墨没有反应。
她便轻轻从他怀中钻出来,穿上晨衣,蹑手蹑脚出了御书房,往漓宫方向而去。她刚刚掩上门,司宸墨便睁开了眼睛……
自那场大火之后,漓宫来往的人更加稀少了。殷雪翼选择这里也有这个原因吧。
远远的,雪漓便看见那个藏蓝色的身影在翘首以盼,依然高大,依然充满了男子气,只是雪漓胸口却堵了一团什么似的,郁结起来。
看见她的身影,他快步走了上来,异常欣喜抱她入怀,“漓儿,你终于来了,翼哥哥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知不知道翼哥哥有多想你!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
雪漓一动不动,“翼哥哥不是楚州驸马吗?怎么还可以随便抱别的女子?”
“去他的驸马!”殷雪翼啐了一口,“漓儿,相信我,我逼迫无奈才娶了微络,我心里只有一个你,真的!”
雪漓淡淡一笑,原来逼迫无奈可以娶别的女人……
不过,她很快释然了,逼迫无奈之时,她不也早已成为别人的女人吗?只不过,这走过的路,又岂能再回头?
“翼哥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以后不要再这么晚约我出来,你是我哥,有话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地公开说!”
“不!我不是你哥!奶娘托我照顾你一辈子的!我要带你走,现在就带你走!跟我回楚州,当我的王妃!”
雪漓挣脱他的怀抱,“翼哥哥,太晚了,我已经是他的妃子,我有了他的孩子,你还是和你的楚州公主好好过日子吧,我只是你的妹妹而已。”
“不,你不是我妹妹,漓儿,我爱你!我爱你!”他猛然拉她入怀,吻住了她的唇。
远处的花影间,一个人影悄然而去……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她有片刻的呆滞,可接踵而来的却是心尖划过的疼痛,只因忆起那冰凉的人儿……
她猛地推开他,“翼哥哥,不要!我们之间不该再发生这样的事!”
殷雪翼扭过她胳膊,“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吗?进宫只是为了凤鸣钗,你终会回到我身边,如今为何全变了?你想当皇妃是不是?那我也可以给你,我还能让你当皇后,只要你回来,终有一天会让你成为母仪天下之人!”
雪漓轻轻摇头,“翼哥哥,你错了,漓儿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要什么?”殷雪翼急切地道,“若你要的是感情,翼哥哥和你十二年感情还不够深吗?翼哥哥不够疼你吗?漓儿,不要使小性儿,翼哥哥知道,你在生气对不对?气翼哥哥娶了微络,骗了你,可是翼哥哥发誓,对于微络,我真的只是利用而已。”
雪漓微微一笑,幽幽道,“翼哥哥,若你对微络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是假的,那对漓儿说的就是真的吗?漓儿该怎么相信?这天底下,最难懂的就是人心啊!”
殷雪翼眼中闪过一抹痛,“漓儿,你怎会不懂翼哥哥?翼哥哥是全天下最疼你的人,你都忘了吗?”
雪漓摇头叹息,亦不是往日的感情了
“翼哥哥,漓儿没忘,漓儿心中永远留有对翼哥哥的感情,只是漓儿己不是往日的漓儿,这感情……”
殷雪翼悔恨交加,捏紧了雪漓的手腕,“漓儿,早知如此,我便不应该答应你进宫,若没有了你,得了天下又如何?”
雪漓不忍睹殷雪翼纠结的眼眸,双目低垂,“翼哥哥,有些事不能再回头了。”
“不!”殷雪翼再次紧拥了她,“能回头!即便是为了你,我也定要覆了这天下!”
雪漓苦笑,“为了我?翼哥哥,漓儿便罪孽深重了.若是为了我,翼哥哥可愿弃了这天下,安心做你的东南王?”
殷雪翼语塞。
雪漓挣脱他的禁锢,叹息,“翼哥哥,漓儿要回去了,他醒来找不到我会着急。”
“漓儿。你就不怕我着急吗?”殷雪翼大吼,“如今你心里全是他,翼哥哥在哪里?”
雪漓回首嫣然,“翼哥哥,你依然在漓儿心里,是最亲最亲的大哥。”
“可是,你这一走,下一次见面便是敌人了……”殷雪翼此话既伤感,亦是威胁。
雪漓心中一抹宸楚,“翼哥哥,即使你把漓儿当敌人,可在漓儿心里,你还是大哥,养育之恩永不敢忘!翼哥哥,我真的该走了,别忘了,这是皇宫!”
殷雪翼的手终于慢慢松开,目睹雪漓微微臃肿的身体消失在夜色中,悔不当初,喃喃自语,“漓儿,还是那句话,天下和你,我都要!”
其实,雪漓心中亦异常难过,今晚的一切更让她看懂了自己的感情,宴会前若还有半分幽怨,此时却己全无,只想赶快回到司宸墨身边,可是,殷雪翼的落寞和黯然亦灼伤了她的心,他仍然是她最亲最亲的人啊!
这一场天下之争最终将掀起风彼,无论最后成败如何,伤的都是她的心,可是,力量微薄的她能做些什么?一切只能顺其自然,静观其变了,她唯一希望的是,能将伤害减到最小……
回到御书房,司宸墨仍然在熟睡,她无端舒了一口气,除去外衣,轻轻躺回他身边。
刚一贴近他,便被他裹进了怀里,“你去哪里了?”他低低地问。
雪漓稍作犹豫,微笑道,“宴会上吃杂了东西,肚子有点不舒服。”说完却明显感到他手臂一紧。
“雪儿,不要离开我。”他冰凉的脸埋进她颈窝,让她的心猛然收缩,觉得今天的他分外惹人怜悯,是因为自己欺骗了他吗?
一丝内疚从心底滑过,她情不自禁用温暖的手指摩擎着他的脖子,继而一直往下,深入他的背,褪去他明黄的亵衣,她温暖的身体便贴上了他的冰凉。
“他要带你走对吗?”司宸墨像个孩子,依恋在她肩头。
“什么?”雪漓不明,却被他可怜兮兮的语气惹痛了心扉,怜惜地捧起他的脸。
这是轩辕夜的脸,在宫里,他只能是轩辕夜,那是一张假面,可他的眼睛却那么真实地流露着怯弱。
他也会害怕吗?堂堂天朝皇帝,令人闻风丧胆的月神教二少主……
“没什么!”司宸墨却只是微微一笑,“刚才你不在我身边,心中不踏实,以为你走了。”
“傻!你在这里,我能走到那里去?”雪漓有些心虚,是不是他发现她去见殷雪翼了?她后悔自己撒了谎,如果说真话,他不定还能原谅自己,总比现在搞得心上心下的安稳。
以后再也不骗他了,她暗下决心。
“真的?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司宸墨双目迷离。
“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信我!?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爱骗人吗?”雪漓被他搅得分外不安,只能用生气来搪塞
司宸墨立时搂紧了她,“不,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一连数个我相信,说到后来,竟成梦呓。
“雪儿,我们睡觉吧!抱着你才能睡着……”他闭上眼睛抱紧了她。
雪漓暗暗诧异,这一次是她主动褪去他的衣服,而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里隐隐有些失望,替他重新穿上,靠着他不安不宁地睡去。
殷雪翼在玉京盘桓数日,雪漓便再也没有露面。
最后一天,殷雪翼即将返回楚州,大越皇帝将亲自送去码头。
御书房内,雪漓给司宸墨整理朝服。
“行了,你看看。”她为他束上明黄|色绣了金边的的腰带,金黄的流苏在她的触碰下微动。
他顺势搂住了她,“你也和我一起去!”
雪漓微一迟疑,点点头。司宸墨竟然异常开心,亲自选了衣服给她换。“这件可好?”
雪漓回头,簇新的桃色宫装,滚了粉绿的边,裙裾大片散落的桃花足可乱真。“你觉得好,便是好的。”
司宸墨微微一笑,手指在她领间摸索。
“我自己来。”雪漓慌乱地抓紧了领口。
“傻妞!在我面前还害羞?让我伺候你一次。”他一粒粒解开她便服的盘扣,将那袭粉色宫装穿在她身上。
他放落她满头青丝,梳理整齐,不再挽髻,只用一金色发冠束住她柔滑的黑发,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执了紫毫笔,沾上胭脂,在眉心勾出那一弯弦月,便是桃花仙子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人面桃花相映红,只是这桃花比你还逊色三分!雪儿,你太美了!美得让我放不下心!”他端起她的脸赞叹不已。
“宸哥哥这话什么意思?”雪漓嘟起了唇。
他忍不住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深吻,“别勾引我了!我的意思不过想着,该去找风一天做丑八怪面具的是我!你的美色只能供我欣赏!”
“那我今天不去就好了,你把我藏起来吧!”雪漓有些不悦。
“又生气!”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生气对皇儿可不好!”
“皇儿皇儿!你现在就只知道皇儿!我不生了!”
“小妮子!别说傻话!走吧,时辰到了!”他牵起她的手。
玉京码头,彩旗飞扬,明黄的御辇上坐了司宸墨和雪漓,百官紧随其后,为一个藩王送行,声势如此浩大,也属少见了。
“不下去与你哥说几句话?”司宸墨笑问。
雪漓不知他是否属故意,只能由他携着她的手下了御辇,他的手臂随之缠上了她的腰,“如今有了孩儿,万事要小心。”体贴之情显而易见。
雪漓望着殷雪翼,只见他脸上堆起极不自然的表情。
司宸墨是故意的!她忽然后悔自己来给殷雪翼送行,这个暴君就是想给司宸墨下马威,她是他的,江山也是他的,是这个用意吗?待会儿回宫再找他算账!
“爱卿此番回楚州,路途遥远,王妃身子又有不便,可要费心了。”司宸墨淡淡笑道。
殷雪翼把目光从雪漓身上收回,“谢皇上记挂,臣感激不尽,此番回楚州定谨记皇上教诲。”
“嗯,如此甚好!”司宸墨满意地点头,“雪儿,不跟你兄长道别?”
雪漓嗔了他一眼,这俩人明明是生死对头,在外面却装得像模像样!
她柔声对殷雪翼说,“翼哥哥,一路顺风,漓儿会想念翼哥哥的!”她看了看微络,又道:“好好照顾嫂子,有时间再来玉京看我。”说完这句话又觉不妥,来玉京?昨晚殷雪翼的话在耳边回响一一下一次见面便是敌人了。那还来玉京干什么?这似乎是不好的预兆……
殷雪翼一一应着,眉目间凝聚的沉重底下是什么?雪漓不敢想,也不愿想,只听他与司宸墨又寒暄了几句,便登舟而去。
雪漓这才敢抬眸,深深凝望渐远的船帆,一时痴了……
殷雪翼伫立船头,望着码头边那个艳若桃花的人影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朵粉色花瓣,胸中犹如堵了一块大石头
“漓儿,漓儿,我一定会再回来的!等我,等我来迎娶你做我的皇后!”他胸中默念。
只见岸边人影一晃,忽然乱了起来,尖叫声不断,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令,“回岸边瞧瞧!
“王爷,您这时候上岸可不妥。”微络悄然出现在他身边,“你的漓儿没事,你看那粉白的影子不还好好的吗?”
是的,倒下的是一蓝绿色人影……
此时的岸边已陷入一片棍乱……
雪漓惊呆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翼哥哥刚走,便有人突然尖声高叫,“皇上小心!”
与此同时,两个人影一齐朝司宸墨扑来,剑光一闪,“璞”的一声,便是长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只是,没入的并非司宸墨的身体,而是紫画。
原来是紫画发现了刺客,用自己的身体替司宸墨挡了这一剑……
接下来侍卫便将他们团团围住,抓刺客的声音此起彼伏,行刺的黑衣人很快被生擒。
司宸墨无暇顾及这些,抱着紫画大喊,“快回宫!叫御医做好准备!”说着便上了御辈,快马加鞭而去,留下雪漓呆呆站在原地。
“说!谁派你来的?”曹子瑜的剑架在刺客脖子上。
刺客一句话也没说,嘴角却流出了鲜血,他咬舌自尽了……
“哼!还有点骨气!不过我不信我查不出来!”曹子瑜因紫画受伤而愤恨不已,收剑回宫。雪漓低下头,俯身在刺客躺着的地方悄悄捡起一样东西。
太和宫,紫画己没有危险,雪漓远远站在门边,不知道这时候司宸墨是否已经想起了她,一路紧握拳头,掌心的东西割破了她的皮肤。
风一天站在她身侧,握住她另一只手,他手上的温度很温暖。雪漓抬起头微笑,刚才是风一天一直陪在她身边。
太医开好药方,“皇上,贵妃娘娘这一剑虽刺得深,但没伤到要害,并无大碍,臣开了方子,吃上三五副就没事了。”
司宸墨点点头,“如此便加紧让人熬药去吧。”
回头间瞟见了站在门口的雪漓和风一天,当他的目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时,脸稍稍变了颜色,眼波里却是温柔的波光。
他走到雪漓身边从风一天掌中拉过雪漓的手,温柔的声音依然如同和风,“对不起,刚才一时情急,把你忘了,吓着了吗?”
雪漓摇摇头,倚进他怀里,只要他还记得她就好,其它的不计较,只是她该不该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他?
“皇上,刺客有线索了。”曹子瑜忽来报。
司宸墨把雪漓从肩头拉开,急问,“是什么人?”
“这个……”曹子瑜看了看雪漓,“据刑部调查,刺客的佩剑是……东南王的部下所有。”
“不可能!决计不是翼哥哥!”雪漓急道,“宸哥哥,你听我说……”她的话没说完便被司宸墨疲惫的眼光制止
他微微一笑,抚着她的脸,“别急,我会查的,你先回御书房去吧,脸色都白了。我等等就过来。”
“嗯。”雪漓什么也没说,懂事地点点头,抱了抱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握紧手中的东西,回身准备给他,却见他和曹子瑜守在紫画床前,他正握着紫画的手……
雪漓一笑,有些酸涩,或许现在把这个给他是最糟的时候……
“漓儿!”风一天叫住了她,“我陪你去吧。”
漓儿?很窝心的称呼,这宫里没人这么称呼她,风一天亦是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风一天,我可以叫你风哥哥吗?”雪漓仰起笑脸。
“当然,我是宸墨的哥哥,自然也是你哥哥!”风一天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明媚了他身后的天空……
这样的笑容很温暖,温暖得似乎许久以前便己熟悉,雪漓孩子气地转着圈,“漓儿又多了一个哥哥啦!真好!”
她粉红的裙裾在枝叶间飘飞旋转,恰如落英缤纷,绚烂了满园春色。风一天静静凝视,一抹微笑在他唇边展开。
忽听她一声惊呼,整个人往地上跌去,风一天急忙上前托住她。衣摆轻扬,他温热的气息环抱了她,一时阳光炫目,雪漓眯上眼,对上他女子般灿烂的桃花眼。
雪漓味的一笑,没有心慌,亦没有男女之间接触的悸动,只觉他目光里的温暖尤甚他身后的阳光。
她的呼声同时惊动了太和宫里另外两个男人。
司宸墨回眸,眼见雪漓倒在风一天怀里,心里咯噔一声,起身便要外出,而偏偏榻上的紫画轻轻梦呓,“二哥哥,二哥哥……”
他无奈坐下,重新握了紫画的手,重又回眸,雪漓和风一天肩并肩渐渐消失在花影间……
“紫画就像我们的亲妹妹一样,所以宸墨见她因自己而受伤,自然会挂念,你不会怪他吧?”风一天似在询问,听起来却更像解释。
原来是为了这个风一天才送她回来,他们之间感情可真是很深啊,
雪漓微微一笑,“当然不会怪他!只是,我有件东西不知道该不该给你。”
“什么?”风一天奇怪地问。
雪漓将手中之物塞入风一天掌中,“这是刺客留下的。”说完莞尔一笑,“别送了吧!漓儿找得到回御书房的路。”
风一天将手中之物摊开,一时愣住,遥望雪漓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入夜,满园春花笼着一层薄雾,雪漓在廊上坐了良久,直到那身桃色宫装凝了满袖晚露,依然没有司宸墨归来的身影,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回屋,又坐在窗前,托腮凝视那盏红烛,一滴一滴数着滴落的烛泪,不知不觉夜已深……
身上一动,雪漓梦醒,惊讶地抬眸,司宸墨柔软如水的目光正往视着她,“怎么就趴在这里睡着了?着凉了怎么办?”
雪漓低头看看自己,依然是昨日缀满桃花的粉装,窗外己是春日初阳,昨夜竟趴着睡了一夜。
她浅浅一笑,“我等你,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傻妞!”他抱住她,“也不沐裕,也不知道上床先睡,竟是一日也离不了我?”
莫名的,她的眼眸便湿润了……
他低头细细吻着她的眼睛,“正好我昨夜和曹子瑜痛饮一夜,也没好好睡,今儿不早朝了,我们好好再睡会儿!”
“先沐浴吧!”
他邪邪的一笑,抱起她,朝外喊道:“靳公公,准备沐浴!”
雪漓粉腮上桃红呈现,满目是满春的颜色,忽想起一事,抬头问道,“风哥哥把东西给你了吗?”
他却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勾起唇角一笑,“风哥哥?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哥哥?可便瞎认哥哥!浴桶里很快热气升腾,氤氲着满室绮色……”
只是一个Сhā曲,刺客之事便过去。
紫画救驾有功,太和宫内赏赐不断。
自那一晚后,司宸墨每日必去太和宫探望紫画,只是不在那里过夜,月上柳梢时,他必携了两袖夜露归来,在雪漓的温暖里度过每一个春夜。
一切都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神不宁……
紫画的伤渐渐痊愈,一月以后,己是仲春,迎来了大越的花神节。
这一天从皇宫到民间,女子们均相互陪伴,前往花神庙上香,顺便郊游野宴。
深陷宫廷的雪漓对这一天期特了很久,一大早便雀跃着催司宸墨快点,而紫画却在此时来到。
司宸墨一见,立刻令宫女扶她坐下,“你怎么不好好躺着呢?伤刚好!”
紫画脸色微白,笑起来楚楚可怜的样子,“这段时间辛苦了二哥哥,衣不解带亲手照顾紫画,紫画前来道谢的。”
“你为朕受的伤,朕于心何安,再说,即便你不是因朕而伤,你是朕的妹妹,朕照顾你也是理所当然。”司宸墨温和地道。
雪漓对紫画的话上了心。紫画的伤在背上,若亲手照顾,岂不是……
紫画的眼眸里也因司宸墨的话黯然失神,她只是他的妹妹,永远只是妹妹吗?转眼又换上了笑颜,“二哥哥,今天是花神节,二哥哥是不是准备和漓妃出宫呢?”
司宸墨看了看雪漓,踌躇间,终点了头,“你身子刚复原,出去不合适。”
紫画低垂着头,“紫画明白,紫画不会打扰二哥哥和漓妃的,紫画先告退了。”
依稀可以看见她低垂的眼睫上亮晶晶的细珠闪动,她站起身来,忽脸色发白,闭上眼,身子软倒。
司宸墨站在她身边,及时扶住,宫里又是一片大乱……
太医围在御书房床榻之际,司宸墨走过来握住雪漓的手,“真是抱歉,雪儿,不能陪你出宫玩了。”
雪漓温婉地笑了笑,“没事,我叫风哥哥陪我出去吧!
“风一天出宫办事去了!改天吧,改天还是我陪你!”司宸墨一脸歉疚。
“那好吧!”雪漓看着紫画躺在她和司宸墨躺过的床上,心里酸意直涌,可脸上却不愿流露不开心的表情。
司宸墨似不放心,捏了捏她的鼻子,“有没有不高兴?”
雪漓笑了笑,“真的没有!我是如此小气的人吗?”
“本来就是!”司宸墨轻笑出声,随后覆在她耳边低语,“别想多了,不管怎么样,我心里只有你!”
他微凉的气息吹散了一切阴霾,雪漓低垂了头,笑而不语。
“二哥哥……”紫画幽幽醒转,低唤着司宸墨。
“来了!”司宸墨扭头应了一句,对雪漓温和地笑道,“别站着,站久了累,我去看看。”
雪漓看着他坐在窗前握着紫画的手,宽着自己的心,“他还是属于自己的,尽管紫画拼了性命赌他,他还是自己的……”
“祝太医,如何?不是伤已经好了吗?怎么还会突然晕倒?”司宸墨问。
叫祝太医的颤巍巍跪下,“回皇上,恭喜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
这一回要晕倒的便是雪漓了。
眼前的一切全部旋转起来,她扶住桌脚努力撑住自己的身体,司宸墨的脸在她眼前一会儿是轩辕夜,一会儿是他自己。”
司宸墨一个箭步跨到雪漓面前,急切地辩解,“雪儿,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不要误会!”
雪漓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声音空蒙忧伤,“你到底是谁?我分不清,分不清了……”
“二哥哥……”床上的紫画微弱地唤着他,“二哥哥……你忘记了?”
“住嘴!祝太医你先下去!”司宸墨忽然激动起来。
太医走后,他接着道:“紫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朕承认对不住你,也正是因为这样朕才一直保证你的清白,即便上次中了迷|药也没有动你,你却一错再错,派人追杀漓妃是你做的吧?这一次的行刺事件你才是主谋,想用苦肉计来打动朕?是也不是?对于你一次次荒唐的行为,朕一再容忍,只当你对朕一片痴心,不忍心伤害你,可你却越来越过分!你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争宠真会将一个人改变如此之大吗?”
“二哥哥,你在说什么?”紫画双唇颤抖,“紫画没派人追杀漓妃,更不会拿自己和二哥哥的生命开玩笑来自编自演行刺事件。二哥哥不要为了和紫画撇清关系含血喷人,若你不愿认这个孩儿紫画走人便是,绝不会赖着二哥哥。”
司宸墨冷笑,“紫画,你真的变了,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朕一路追踪漓妃,便有另一拨持半月剑的人紧追漓妃,除了你,还有谁能指使教里的人?还有这片叶子。”
他拿出一片金叶,“当初漓妃离开皇宫的时候是你送了她一袋金叶吧?这是你的专用,不只有你喜欢把金子打造成叶子的形状吗?如今却出现在刺客手里,难道不是你雇的人?还假扮殷雪翼的人?殷雪翼有那么蠢吗?众目睽睽行刺我?”
“二哥哥!你是皇帝,若你真认为你心中的紫画会这么做,紫画百口莫辩,更何况,如今你还有所谓的物证。”紫画双目含泪,“紫画从来就不敢对二哥哥有非分之想,可是,紫画受伤第一夜,二哥哥和三哥喝醉了酒,将紫画当成……当成漓妃,你都忘记了?紫画怕二哥哥醒来难堪,强忍着痛将弄脏的地方收抬干净,原本打算将此事忘记,就当紫画做了一个甜蜜的梦,但是,如今有了二哥哥的骨血……也罢……紫画回教里去吧,待孩子生下来紫画请求滴血认亲,届时再说是与不是……”
紫画挣扎着爬起来,往外走去。
“等等。”司宸墨冷声叫住了她,“教中就不要回去了,搬出太和宫,去冷宫吧!”
紫画脚步顿了顿,亦不回头,径直前走。
“我扶你!”曹子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搀紧了紫画,眼睛斜视着司宸墨,“紫画,我带你走吧,我们回去,这皇宫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紫画冷冷推开了曹子瑜,“二哥的话就是圣旨,他命令我去冷宫,我就去冷宫。你不要接近我,以免我更加说不清楚。”
紫画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御书房,司宸墨头痛欲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当初夏侯铭告诉他另有一支队伍在追杀雪漓的时候,他就怀疑过紫画,也曾在教中悄悄查问,可是教中之人均否认有此事,而当时这事也有疑点,比如他月神教杀手个个出类拔萃,怎么会被夏侯铭打得落花流水?
毫无头绪之际,便将此事搁了下来,认为只要寸步不离雪漓左右保护她周全就好,可是立刻发生了这行刺事件。
初时他也以为这是殷雪翼所为,但疑点颇多,殷雪翼更不会傻到刚离开玉京,便派人刺杀他的地步。
接着,风一天便把那枚金叶交给了他,又是紫画?这个念头搅得他烦躁不堪,甚至怀疑紫画的伤是假的,于是,亲自在太和宫验她的伤口,却又发现千真万确。
据他的观察,紫画从没离开过太和宫,若是她指使,必有朕系人和朕系方式,于是,派了重兵保护雪漓,自己日日在太和宫勘察,他对皇宫其实不熟,怕的是太和宫会不会也像漓宫有一处通往别地的通道方便紫画出入,那其他宫呢?会不会也有?若是这样,这皇宫太不安全了……
然而,最终,他的足迹遍寻了整个皇宫,什么也没找到。究竟是不是紫画,也只是怀疑而已,他该怎么办?若不是紫画,皇宫里还隐藏怎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时时可以威胁到他的安危,雪漓的安危?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他又把风一天派出去办事……
“曹子瑜,那天晚上真的……”
”烦乱之下,他真记不起喝醉酒那天他做过什么。
曹子瑜犹豫了一下,嘀咕道,自己知道!不能喝酒偏和我喝,哼!
“反正那天紫画叫我把你从她床上抬出去,至于你们在床上做够过什么,只有你们自己知道的!司宸墨,我告诉你,若此次你再对不起紫画,我定和你恩断义绝!”
曹子瑜走后,御书房便静了下来。
司宸墨从没如此头晕过,面对雪漓,千头万绪无从理清。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静,“雪儿,你相信我吗?”
雪漓想哭,却笑出了声,“我一直都相信你,我还不够相信你吗?可事实证明呢?你每一次都在骗我!你早就知道追杀我的人是紫画,你尽然还对她那么好?我是没死,如果我真的被她派来的人杀死了呢?你会怎么样?我真的开始怀疑,在你心中,到底更爱谁!”
“雪儿”他急声大喊,“不许质疑,除了你,我从来就没爱过别人,只是,为什么我越不想伤害却偏偏造成更大的伤害呢?为什么我总是在对不起别人?雪儿,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是你……”
“够了!”雪漓捂上耳朵,“我听够了,听够了你的道歉,你去给紫画道歉吧!她才需要。否则你的兄弟情,兄妹情全付诸流水,你对人人都有情,只是对我无情,我习惯了!我不想继续破坏你们的感情,走的人是我,去冷宫的是我,从此再也不想见到你!没有了你,也就不会有人害我了!”
“雪儿,不许走!”他冲上前抱住了她,声音便哽住,“不要走,好不好?”
“不走?”雪漓抬起泪眼,“不走继续任人宰割吗?对不起,我还想活着,至少为了孩子,我还想活着,在你身边,就注定一刻不能安宁!”
司宸墨愣住了,颓然松开了手,“雪儿,你的意思是我连累了你?你后悔在我身边了?”
“是,我后悔了!千错万错不应该成为你的妃子,既成了你的妃子,亦不该揭开你的面具,那样我还可以继续恨你。不过,归根到底,我不应进宫,不应在那年冬天跑上山玩,也就不会遇上你,至少我还活在翼哥哥的庇佑下,亦不会在你们的争战中左右为难,并且成为你们赌局的筹码!”雪漓口不择言,乱说一气。
司宸墨凝视着她,目光却是一片茫然,疲倦地闭上眼,低语,“好,我懂了,走吧,都走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是不是我的出生本就是一个错?其实,最不适合这个皇宫的是我,是我……不仅仅是皇宫,我原本就不适合这个世界,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雪漓的眼泪顿时哗哗而下,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吃定了她的同情心,吃定了她会心软,才会说出这么些自暴自弃的话!才会不遗余力地展露他的阴暗面!存心要她一辈子不安心!存心要她走不了!存心要她心疼!
“我恨你!”她终奔向他,泪如泉涌。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在他怀中拼了命的捶打,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恨字,只这恨爱所倚,何能化解?
他亦搂紧这出乎意料的回归,眸中氤氲变幻,渐滑出两道清亮的液体。
“雪儿……雪儿……”他念着她的名字,摩掌着她的背,“我真的不想对不起你,真的,如今,我自己都糊涂了……”
她紧紧贴着他的脸颊,彼此的泪水相互纠缠,“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对不起,雪儿,对不起,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她的泪水落在他脸上,
却如同滴在他心里,滴得他的心一下一下地痛。他吻着她的泪,不断道歉,不断发誓,只希望怀里的人儿不要再因他而伤心……
她捂住他的嘴,“不要再说对不起,我最讨厌听你说对不起……”
他抓住她的手轻吻,“好,我不说,雪儿,谢谢你肯留下来,我会用下半辈子的时间证明给你看,我值得你留下来。”
雪漓轻叹,“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他浅笑,“这样的债你最好世世欠着我。”
“这一世该你欠我了!”雪漓皱眉嗔道。
他见她终于不再生气,心中渐宽,在她微嘟的唇上一啄,“我欠你,而后还你生生世世!”
“一个大男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也不怕丢人!”雪漓为他偶尔的孩子气感叹。
“雪儿……”他抱紧她,把她放在膝头,靠在她肩上,低喃,“你说你要走,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朝事纷繁,天下纷争,只有你是我的安慰……”
这样的他,叫她如何不心疼?何况,他也是她的安慰啊!她佯怒,“没事少装可怜,博取我同情!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吗?告诉你,人虽然不走了,帐还是要算的!”
他笑出声来,“只要你不走,随你怎么处置!”
“都是你好色惹的祸!罚你一年不近女色!”雪漓歪着头想了想道。
“一年?! ”他惊呼,忽而坏坏地一笑,“我只近你就行了!”说着手便不规矩起来。
雪漓急拍他的手,“走开!发生了这种事你还有心情……”
他吻住了她,幽幽道:“我只是想感受你还在我身边……”
她语结,任由他胡作非为,在他挑起的悸动里低低回应,“宸,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以后再也不会说离开你那样的傻话了……”
她第一次叫他宸,省去了哥哥两个字,让她猛然间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再是撒着娇要他背的那个小女孩,她也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风雨,为他分忧,为他解愁,只因他说过,她是他唯一的安慰……
他也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欣喜之余,继续挑逗着她每一处敏感,“你叫我什么?再叫几次……”
她额前渗出微微汗意,己是呼吸急促,“宸……宸……爱我……我想要你爱我……”
他的冰冷终于进入了她的身体,在摩擦中升温,彼此交融,他和她,终究是在一起的,和二为一的……
“啊……宸……”她抱紧了他,在他带来的浪尖颤栗。
他含住她微微肿胀的唇,温柔缱绻,在至高点与她享受漂浮的感觉,如梦如幻……
温柔过后,她倚在他怀里,想起现实的问题,“紫画怎么办?你究竟有没有动过她?
“我那天真的喝醉了……”他一脸尴尬。
“若你喝醉一次,就犯一次错,定不饶你!”就算他真的对紫画做过什么,至少也是无心之过,毕竟从前紫画对他的诱惑他一直能坚持。
“所以你更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他索性耍了无赖。
雪漓瞪了他一眼,“你爱跟谁跟谁,我才不稀罕!”
“是吗?”他刮了刮她的鼻子,“那刚才吃醋吃得天翻地覆的是谁?”
她拉下他的手,“我现在问你紫画怎么办?不要转换话题。”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把难题推给她。
她怒了,“你是不是男人啊!自己玩出了火要我去善后?”
他笑,搂着她不放,“因为我只在乎你,其他的无所谓。”
“你简直就是无赖!她可是你亲爱的妹妹!你不是很疼她的吗?”她挣扎了一下,没从他手臂挣脱,便作罢。
“她做错了那么多事,去冷宫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其它的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人总是会变的,紫画不是从前的紫画,那我也就不是原来的我了,其实我早该下决心办她的,心软造成了她一错再错。”
人总是会变吗?她想起了她的翼哥哥,想起童年在翼哥哥歌声中入眠的温馨日子……情不自禁缠上司宸墨的脖子,“宸,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永远也不变,好不好?”
感动从他眼眸中溢出,“好!”一个字将他们带入又一轮温柔缠绵……
紫画进了冷宫,一切似乎又平静起来。
雪漓的小腹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司宸墨开始考虑下诏书立太子的问题,依他之意,便是立雪漓腹中的孩子为太子,雪漓却不同意。
“你现在下诏书不是要我们两呣子的命吗?宫里个个盯着呢!再者,你就知道这一定是男孩?太后说过,谁大谁为太子,还是等孩子生了再说吧,而且,我也不想孩子当太子。”雪漓劝道。
司宸墨一笑,“孩子一定是个男孩,这个风一天说过了,他有秘方能看出来。至于谁大?你比皇后先有喜,自然是你的孩子大。不过,你既不愿意,那也依你,我们先给孩子想个名字如何?”
“好啊!”雪漓喜上眉梢,却突然又没了兴致,“那他姓什么?轩辕?司?”
司宸墨脸色稍稍一顿,“其实……我真正的姓氏应该是端。”
“端?”雪漓记忆中某些熟悉的片段在重叠,“端……景颐?景颐是谁?”
“你怎么知道?”司宸墨猛然紧张起来。
“我……”雪漓吞吞吐吐把上次夜探凤藻宫的事老老实实招供了出来。
司宸墨气得揪住她鼻子不放,“你就知道闯祸,原来你上次去太后宫里收获还不小!如果太后知道你将她的秘密摸得一清二楚,不杀你了灭口才怪!”
雪漓不以为然,“不是有你撑腰吗?没事的吧!”
“哎!我又不能把你拴在腰带上时时带着走!如果可以我还乐意了!”他点了点她的额头。
雪漓从他的话里听出玄机,“你要走?要去哪里?”
“去南部几个藩王的封地巡察!”
“什么?你不打算带我去?”雪漓惊呼。
“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司宸墨盯着她的腹部,天气渐热,薄薄的春装遮不住高高的隆起。
“可是,我一个人在宫里会被她们吃了!”雪漓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她们都有自己的外戚,在宫里呆了多年,势力不小,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除了你就没人会帮我了!早知道,就不完全靠着你!”
“我也在发愁呢!要不,将你带上得了?”他蹙眉沉吟。
“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走?”雪漓显然异常开心,南方想必春暖花开,别是一番风昧,游兴一起,便迫不及待了。
他微微一笑,“要当娘亲的入了,还这么小孩心性,后天一早就出发,不过,得答应我,不得离开我半步。”
第三日,浩浩荡荡的皇室船队便沿着运河而下,一路风光绮丽,自不在话下。
半月后,首先抵达的是西南王封地蜀州。
西南王已年逾五旬,看起来却豪气不让后辈,当晚便设宴恭迎皇帝大驾。
司宸墨携了雪漓的手高坐在尊位,忽道,“西南王瞿晟,朕可看中了你一件东西,特向你讨来。若你肯,朕便与你做交换。”
西南王瞿晟大笑,“皇上是跟臣开玩笑呢?皇上有何吩咐只管下旨就是,何来的交换。”
司宸墨亦淡淡一笑,“好,爽快,朕喜欢这样的人!其实,是朕的爱妃看上了你一件东西。”他握住雪漓的手。
瞿晟凝眉思索,“这……臣就更不明白了,衣裳?花儿?首饰?还是……”
雪漓也不明白,她什么时候喜欢上这西南王的东西?
“没错!就是首饰!”司宸墨看着雪漓一笑,“凤鸣钗!”
此话一出,雪漓大惊,司宸墨微凉的手虽然紧握着她,她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抖。
“凤鸣钗!”西南王惊呼,“可那东西已经丢失很久了!”
司宸墨大笑,“丢失了?嗯,年代久远,确实追溯不清,朕年轻,阅历浅,如今想向西南王讨教这凤鸣钗的传说,不知可愿告知?”
西南王微一思索,“皇上,这凤鸣钗其实有个缪传,说是雌雄两钗合并便可号令东西两藩王,其实并非如此,瞿家一直把这这个训诚代代相传,说开国皇帝之所以会打制这两支钗,是因为当时天下纷争,兄弟为帝位之争反目成仇,他封了其弟弟为东南王,长公主验马,也就是微臣上祖为西南王,并寻能工巧匠打制两支能吹响的钗,雄钗赠予东南王,雌钗赐予其妹妹长公主,目的是希望雌雄和鸣,奏出天下太平的乐章,而非传闻所说那样可调动大军。”
“哦?”司宸墨微微一笑,忽然声色凌厉起来,“那朕怎么听说有人用这凤鸣钗做文章,准备谋反呢?”
瞿晟一听,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臣对朝廷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皇上明察!切不可听信小人之言啊!”
司宸墨不动声色,“爱卿,朕并没有指责你,既是忠心耿耿,何罪之有,你看这是什么?”
瞿层抬起头,鸣凤钗在司宸墨手里闪闪发光,他惊讶不已,“原来真有这钗啊?可能吹响?”
司宸墨便将钗递于雪漓,雪漓看了看他,随口吹奏了一曲《十面埋伏》 ,铿锵之声绕梁,只见那瞿晟的脸渐渐变为土色。
“爱妃的曲真是越吹越好了!”司宸墨笑着夸了一句,转而问瞿晟,“爱卿觉得如何?”
瞿晟脑子里念头转了千百个,如今已是满头大汗,心不在焉地应了句,“好,好,真是好!”
“哈哈哈哈!”司宸墨大笑,“朕这爱妃就看上了你这钗,找朕讨了好几回,朕寻思,虽说这钗是朕找回来的,但毕竟是你西南王的东西,给或不给,可要你说了算,爱卿意下如何啊?”这话说到后来,语气便拖了老长,似有无限玄机。
瞿晟顿时明白了司宸墨的意思,原来皇上担心的是他和东南王朕合起来谋反,鸣凤钗代表的意义不就是军队吗?看来皇帝是想要收回兵权,也曾听过皇帝有撤藩的打算,今天是来真格的了!
他没说话,司宸墨又开口了,“瞿晟,听说你瞿家的王位世袭到你为止就没了?朕再许你世世代代如何?你的儿子叫瞿榛吧?好像是个文武全才的人!要不,这回跟朕回玉京吧,在朕身边历练历练,如何?对了,小郡主瞿若?是不是不在宫中?要不要朕帮你找找?”
瞿晟脑袋轰的一响,女儿瞿若失踪,据侍卫报,是被一玄衣男子抓走,难道是皇上的人?这是要挟他吗?还有瞿榛,明里是说让他跟去历练,暗里不过是充当人质罢了!他该答应吗?
没错,如今的东南王殷雪翼确来找过他,也隐隐透露反逆之事,但是他还在考虑之中……
罢了罢了,他原本就无谋反之义,如今正好撇个清楚,至少目前的皇帝还是得罪不起的。
他噗通跪倒在地,“皇上,既然娘娘爱了这钗子,自然是做臣子的荣幸。至于皇上的大恩大德,微臣感恩戴德,无以为报,为表忠心,愿将西南兵权尽数交与皇上,由皇上统一指挥,吾皇英明神武,望能为吾皇一尽绵薄之力,安邦定国。”
“好!好!好!”司宸墨目的达到,淡淡的三个好字,继而搂了雪漓,将鸣凤钗Сhā在她发髻上,爆发出一阵大笑
雪漓瞪着陌生的他,没说什么,宴会过后,却在寝宫对他不理不睬。
司宸墨今天轻轻易易取了西南王的兵权,兴致很高,竟然拉着雪漓陪他喝酒。
“宴会上没喝够吗?还喝?”雪漓转过身不理他。
司宸墨从身后搂了她,微带醉意,“怎么了?别扫兴!”
“你早知道鸣凤钗只是一个传说,两藩王根本就不会见钗而动兵是不是?”雪漓想到自己一生的命运均是因这鸣凤钗而改变,便有无限感慨,当初若不是为了这钗,她又如何会进宫?赌了她的生命,赌了她的贞操,赌了她一生的幸福,结果,赌来的却只是一个传说!心里的落差一时竟适应不了!
司宸墨没注意到雪漓的神色,有些得意,“傻妞!当然,想都能想到!如果见钗便动兵岂不天下大乱,若被乱臣贼子拿到怎么办?也动兵吗?所以,你翼哥哥让你来偷钗实在是失策了!不过,我能理解他,病急乱投医,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是!我是傻妞!别人都是傻妞,就你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我说你怎么放心把鸣凤钗堂而皇之戴在紫画头上,怎么会放心用鸣凤钗做诱饵拘捕翼哥哥,原来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我怎么就没看出你心机城府如此之深?”她的情绪有些莫名的失控。
司宸墨终于发现她的异常,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试探着问,“在生气?”
“我气我自己!大傻瓜一个!冒然进宫,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否则怎会经历这许多磨难!天知道,我是不是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别不承认,以前又不是没算计过我!”她转开头,不愿正视司宸墨。
司宸墨握着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轻叹一口气,“又在说傻话,你一生的幸福就是我,若你不进宫,如何会与我重逢?这叫天意知道吗?冥冥之中注定你是我的,就算天涯海角你还是会来到我身边!”
雪漓一房,才意识到自己这火发得有多不可理喻,她面色缓和下来,轻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能觉得你今晚的你有些不同,有种老谋深算的感觉,一点也不像你,所以有些不太适应吧!”
司宸墨轻轻一笑,“就不会用个好点的词?运筹帷握,料事如神,聪明绝顶……那么多好词怎么就不会选呢?偏选个老谋深算!”
雪漓被他逗得扑哧一笑,“臭美吧你!”
司宸墨便将她搂入怀中,“这样多好!开开心心地笑,没事板着脸干嘛?记住,就算我算计你也是爱你的表现!现在答应陪我喝一杯了吧?”
“可是,太医说不能饮酒呢!”雪漓担心地摸摸小腹。
“没关系,就一点点!”他斟上一杯酒,却仍然抱了她,轻抿一口,赞道,“很不错的桂花酒,就是太浓了点,我还是喜欢你的梅花酒!轻薄浓香,和你一样回味无穷!”
“你胡说什么呀!”雪漓见他眼眉间暖昧无比,拿自己和酒比,羞红了脸。
他喝了一大口,唇边哺着浅浅笑,缓缓靠近她的唇……
桂花酒的香味一时迷乱了她的心智,任那浓香的液体随着他的唇温注入自己口中,忍不住轻缨一声,裹上他的舌。他亦回赠她更加热烈的吻,酒的催|情作用,使她很快便无法喘息。
“别忘了这是别人的地方,你说了只是喝酒的……”她双眼迷乱,做着无谓的抵制。
“我发现你比酒更好喝!”他将她抱上床榻,“我记忆里最美好的事物便是那麦秆,下次用麦秆度酒给我喝……”
红烛熄灭,暖帐内一夜缠绵……
在蜀州盘桓数日,司宸墨的心情一直很好,远离宫廷,雪漓亦觉无拘无束,很是惬意。
眼看即将离开蜀州,雪漓心生感慨,“宸,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真希望就这样一直流浪下去,不用回宫面对那些恼人的纷争。”
司宸墨握了她的手,微微笑道,“无论有什么纷争,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雪漓满足地叹息,是,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够了!只是,如果可以选择……
“唔……我还是不想回宫……”她倚向司宸墨。
他目光柔和,指尖抚上她艳若桃李的面颊,“那我陪你再玩玩?”
“真的吗?”她知足了!不回宫是不现实的!
“真的!”他喜爱她天真的神情,抚着她隆起的腹部,“但愿孩子别在路上生下来就好!好在风一天也到了!”
雪漓大喜,“风哥哥也到了?他在哪?”
“听到他在那么高兴?”司宸墨掠过一丝不悦。
雪漓呵呵一笑,挽上他的脖子,俏皮地用鼻尖轻碰他,“小气的男人!”
“记得我是你男人就好!别老想着别人!”他顺势轻碰她的唇。
雪漓嘟了嘟唇,“我现在这样,像只大母猪,也只有你才喜欢!”
“那好!”司宸墨偷笑,“那我们一年生一个,你就永远只有我喜欢了!”
雪漓狠狠推开他,“你真当我是母猪啊!”
笑声立时充满了寝宫。
“皇上,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侍卫前来汇报。
“嗯,走吧!”司宸墨点头。
西南王府邸外,送行的仪仗队排了好几里路,瞿晟领着一翩翩公子而来,君臣大礼之后,他从身后拉过这年轻公子,“皇上,这是犬子瞿榛,就让他追随皇上左右哦,以效犬马之劳吧!”
瞿榛大约十八岁左右,生得剑眉朗目,轮廓分明,一身碧色长衫,端的俊秀飘逸,比之瞿晟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人物。
“好人才!”司宸墨不禁赞叹。“瞿榛,你可愿随朕上玉京?”
瞿榛原以为司宸墨既是皇上,必定难以接近,没想到如此平易近人,顿生好感,“臣瞿榛愿随侍皇上左右,听任皇上差遣,为保护皇上安危尽绵薄之力。”
“好!如此便上路吧}不过临行之前,朕还有一份礼物送给西南王。”他微一招手,便不知从何处出来一玄衣男子,还偕同一名如花女子。
“风哥哥!”雪漓惊呼出声,于此同时还有另外两个声音喊道,“若儿!”
司宸墨笑道,“朕答应过帮你找回小郡主,如今总算没有食言。风一天,我们走吧。”
雪漓早已亲昵地朝风一天跑去,“风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风一天盯着她的肚子哈哈一笑,“你这天下第一皇妃,特权可让你尽享了!这样子他还允许你出来?”
雪漓脸微微一红,“哪有男人老盯着人肚子看的!你这样才是有伤风化!”
“风大哥!她是谁啊?”旁边一个细小的声音问。
雪漓侧目一看,就是那个叫若儿的姑娘,大概就是西南王的女儿瞿若吧.样子像极了瞿榛,十五六岁的年纪,明眸善睐,异常活泼灵动。
“这是我们大越最受宠爱的皇妃,漓妃娘娘!”风一天笑着介绍。
瞿若立刻就亲近了过来,“呀,难怪!我说天下怎么有如此美丽的人儿,原来是宠妃!真是太漂亮了!”
雪漓见她如此天真可爱,也甚是喜欢,想来自己和她差不多年纪,却已没有了单纯如她的心境。
她浅笑道,“妹妹才是真正漂亮,不但漂亮,而且可爱纯洁。
只见瞿若眼珠一转,“姐姐,玉京好玩吗?”眼睛却只在她哥哥瞿棒和风一天身上扫来扫去。
雪漓忽而明白了,“妹妹是不是见哥哥上玉京,所以也想跟着去玩呢?”
瞿若拍手笑道,“是啊是啊!姐姐真聪明!”
雪漓便望向司宸墨,眼见他微微点头,便道,“那就一起回京和姐姐做个伴吧!”
“太好了!姐姐,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她唯恐雪漓反悔似的,朝她父王和风一天各做了一个鬼脸,便急拉着雪漓上车。
“拉什么拉!真是不懂事!”风一天忽在一边冷哼,“你也想和皇妃坐一起?后面来啦!”
瞿若怒视了风一天一眼,朝雪漓嘻嘻一笑,便拉着风一天往后面的车奔去。雪漓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莫非……她微微一笑,有好戏看了!
“雪儿!还发什么愣?快上来!”司宸墨在马车上叫她。
雪漓转身走向马车,司宸墨下来将她抱起,带着责备的语气,“现在还爬上爬下,怎么就不小心!”
雪漓一笑,“我带瞿若上京你不会在意吧?”
“怎么会?你做得好!”他笑语。
雪漓皱眉,“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瞿若那么天真可爱的人儿,你可别害她!”
“不会!我的大功臣!”他自己也跳上马车,放下帘子,搂了她道,“你和我想一块儿去了!”
“想一块儿?功臣?”雪漓糊涂了,“我什么都没做!你给我说清楚!”
司宸墨神秘地一笑,“待会儿再说!”
“不!你现在就说!”雪漓不依,拼命摇着他,司宸墨索性闭上眼睛养神。
马车将他们送到码头便又改了水路,只因司宸墨说陆路太颠簸。这一次,司宸墨并没有透露要去哪里。
船顺风顺水,所谓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感觉便是如此了。
春阳普照,几人均立于船头观两岸风景,瞿若完全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对一切都感到新奇,缠着风一天问这问那,风一天却颇不耐烦,一副要理不理的样子,可这完全没影响瞿若的兴致,依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雪漓和司宸墨站在一旁笑着摇头,这风一天也总算有怕的事儿了
“你说我立了什么功?现在可以说了吧?”雪漓笑问。
司宸墨揽住她的腰,“进去说。”
雪漓见他装神弄鬼的,不禁皱起了眉头,脚步却不由自主随他进了舱。
“什么事这么神秘?连风一天也要瞒着?”雪漓挣开他的怀抱。
司宸墨轻笑,指了指舱外风一天和瞿若的身影,“你说你是不是功臣?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现在风一天没时间缠你了吧?”
“司宸墨!你混蛋!”雪漓抓起几上的杯子砸向他,“亏你想得出来!”
司宸墨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杯子,笑道,“这样不好吗?风一天难得遇上一个能让他头疼的人!我这次给他这任务让他占便宜了!”
雪漓想起风一天被瞿若缠得无可奈何的样子也不由好笑,“那第二件呢?我还立了什么宫?”
“你的《 十面埋伏》 ,为什么会想到吹这个曲子?和我想的一模一样,你当时没注意那个瞿晟的脸都吓白了!这曲子就是对他敲了个警钟,许多话竟然不用我说他就明白了!你说你是不是立了一大功?”他赞许地看着她。
这于雪漓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赞扬,她可从来没考虑过吹什么样的曲子,起什么样的效果,不过这样一顶大帽子扣自己头上,岂有不笑纳之理。
她扬起下巴,果真自己就居功不让了,“既然我立了大功为什么没有赏赐?”
“有赏赐啊!而且是你最喜欢的!”他坐下来抓住她手腕用力一拉,她便跌坐在他腿上。
雪漓红了脸,似真的他要干什么,“这算什么赏赐啊!我才不要!”
司宸墨却拿出一串珠子,一脸迷茫,“我只是想把这珠子给你带上,你想哪去了?”
“啊?”雪漓会错了意,脸红到了耳根。
司宸墨把珠串戴到她手腕上,凑近她坏笑,“不过,如果雪儿有别的想法的话,我勉为其难成全你吧!”
“谁有!你少胡说!”雪漓在他胸口一捶。
“别害躁了,你每次都很喜欢,不是吗?”他的气息里渗着淡淡河风,有些凉,有些芳香。
“哪有!”雪漓脸上烧得实在无法在他怀里继续呆下去,站起来便欲逃开。
他一把拉她回来,“小妖精,把我的火勾起来了就想跑,休想。”他轻轻含着她的耳垂,细细地咬,感受她在自己的挑逗下微微颤抖。
“我哪有勾你?明明是你……”雪漓还想争辩,被熟悉的微凉温度堵住了唇。
渐渐在他的唇温下屈服,她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温暖传至他唇中,手臂不由自主绕上他的脖子,将他的发带一圈圈缠在自己手指上,以让他更紧地贴着自己……
二人渐渐进入忘我的境界,司宸墨的手指灵活地挑开了她的春衫……
只听门口忽来一声,“姐姐。快去看外面的……”
雪漓迅速从司宸墨怀中跳开,拉紧外衣,脸色涨得通红。
瞿若先是微微一呆,然后大笑,“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哈哈!哈哈哈!”说完便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司宸墨好事被搅,一肚子火,“笑那么大声,还说什么也没看见,明明是故意的!真是后悔带她回玉京,还不知要把皇宫闹成什么样子!”
雪漓见他气鼓鼓的样子掩住嘴大笑不止,司宸墨这回关了舱门,直扑过来,“你还笑!我让你笑,看我怎么收拾你!”
雪漓一声尖叫躲开,两人在屋子追追打打起来,嘻嘻哈哈声不绝,也传入外面的瞿若耳中。
她望着天上的月亮,少女情怀第一次敞开,刚才亲眼目睹雪漓和司宸墨亲热的情景,越发不能平静了。
她乌亮的眼珠一转,喜滋滋地来到风一天舱外轻敲舱门。
风一天打开门一看是她,便欲关上,瞿若抢先一步钻了进去。
“你一个女孩儿家这么晚来干嘛?也不怕人笑话!”风一天压根就没看她一眼。
瞿若嘟了嘟唇,“是有事情请教你嘛!关于漓妃娘娘的。提起漓妃,风一天便来了兴致,“你说,有什么关于她的事?”
瞿若脸稍稍一红,还好黑夜之中看不出来,“我刚才看见皇上在教娘娘做一件事,我也想学,你可不可以教我?”她鼓起腮,偷偷瞟着风一天。
“什么事?”料事如神的风一天就是弄不清楚这个丫头每天在玩什么。
瞿若不自然地绞着衣角,鼓起勇气道,“你先闭上眼睛!”
“瞎搞什么?!没事就回舱睡觉去!”风一天没工夫陪她闹着玩。
瞿若使上了她磨人的功夫,抱住他手腕,“风大哥!你就闭上眼睛吧!”
风一天忙不迭地甩开手,远远避着她,“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怎么如此不懂礼数!”
“哼!你和漓妃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亲眼见你拉过她手来着,她还是皇帝的妃子呢!”瞿若不乐意地撅起了嘴。
“那怎么一样!她是我……”风一天忽然打住,“你还是快回舱吧!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除非你闭上眼睛!否则我就不走了!”瞿若居然赖上了他。
“好!说好了.教了你这件事你就回舱!”风一天无可奈何,只有没降,轻轻闭上眼睛。
瞿若暗自好笑,摄手摄脚走到他面前,轻轻说道,“别睁开眼睛哦!”说完踞起脚尖迅速贴上他的唇。
风一天大吃一惊,睁开眼,急速想推开她,却己被她缠住了脖子,她温软的唇瓣凝着甜甜的香味从唇上一直钻进他心里,脑子里,他有些迷乱了……
清醒过来以后,他狠命扯开她缠着自己的双臂,将她一把推开,“胡闹!蜀州女子都是这么不知廉耻的吗?”
瞿若被他重重一推,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额头撞上桌角,疼得她眼冒金星,可是,伤她最重的却是风一天那句不知廉耻。
她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大哭着跑出了他的船舱。
风一天有些后悔自己说话太重,可又不愿与瞿若有什么关系,一晚辗转反侧,他风一天居然失眠了。
这一回司宸墨给他的任务真是给他惹了个大麻烦!
原本司宸墨让他南下找个西南王的软肋,机缘巧合,恰好抓了西南王的爱女瞿若,谁知从此便常常被弄得束手无策。
且不说这个瞿若对于自己被抓住当人质一事毫不畏惧,反而常常问风一天是男的还是女的,竟然有一天趁他不注意而摸他的胸,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一一他是男的!
自此,便经常死盯着他瞧,不时感慨他没错了男胎!而后,一路古灵精怪戏弄他,他不得不发誓,以后办事再也不惹女子。
他叹了口气,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不觉竟己天明。
胡乱梳洗一番,他步出船舱,司宸墨和雪漓神清气爽地围在桌边准备用早膳,见他出来,雪漓便猛盯着他瞧,“咦,风哥哥,你看来精神不佳,昨晚没睡好吗?”
“没,没有!”风一天几分慌乱。
司宸墨唇角微弯,“确实!眼眶怎么乌青乌青的?对了,那个什么令人头疼的小郡主呢?怎么没见人?”
立在一边的瞿榛回道,“回皇上,舍妹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哭了一晚上。”
“啪嗒”!风一天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哦?难道受委屈了?”雪漓捂住嘴暗笑。
“是这船上哪个不知好歹的侍卫或者宫女惹了我们的郡主?”
“才没有呢!”说话间瞿若红了眼眶出来,“哥,你少胡说了!谁哭了一晚上?”
“还不承认!你看,你看,眼睛都肿成核桃了!”雪漓拉过她坐在自己身旁,“说,谁欺负你!姐姐给你出气!”
瞿若眼眶一红,委屈又涌了上来,“还有谁!那个风木头欺负我!”
风一天大呼冤枉,“喂,谁欺负你?明明是你欺负我!”他眼前闪过昨晚被她强吻的画面,这年头恶人先告状!
“就是你欺负我!就是你欺负我!”瞿若亦想起昨晚的情景,又羞又恼。
“风木头!? ”雪漓念着这个名字暗暗好笑,“若儿,风木头怎么欺负你的?说来听听!”
“那个……昨晚……在他舱里……”瞿若的脸快低到胸口了。
“好啊!风一天!”雪漓和司宸墨异口同声拍案而起。
“我没有!”风一天急忙辩解,“我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霸王上弓……”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她可是个小女孩啊!”雪漓一副恼怒的样子,心里却笑歪了。
“什么水,什么舟?!你们两个别想歪了,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爱信不信,这早膳我不吃了!”他一甩袖子,进了舱。
司宸墨和雪漓实在按捺不住,捧腹大笑起来,面对瞿若红通通的脸,雪漓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姐姐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的!”说完又哈哈大笑。
瞿榛在一边看这情形,也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想起风一天卓越人才,便笑而不语。
正说笑间,风一天又钻了出来,“皇上,前面是端亲王封地,是否……”司宸墨微一沉吟,“嗯,去吧!”
端亲王?雪漓脑中便浮现出那个碧衣翩翩的人,绝代风华,无限风流,那便是司宸墨的亲身父亲吗?太后苦苦爱了多年的人,究竟会有怎样的风采?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如今总算可以一睹近颜,雪漓有些期待。
对于端亲王端景颐这个人,雪漓的印象并不坏,只觉得他应是个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人,与太后那样狠毒的女人在一起,实在不可思议。
一路上,司宸墨始终牵着雪漓的手。早有侍卫至端亲王府告知皇上大驾,是以,亲王府邸大张旗鼓迎接圣驾。
远远的,便看见一亲王朝服男子跪在地上,待御驾行近,司宸墨和雪漓下轿,地下跪着那人便高呼“吾皇万岁。”
司宸墨微微动容,想去搀扶,最终放下手臂,淡淡地应了声,“起吧,端亲王。”
原来他就是端亲王!雪漓不禁仔细打量,按年纪,这端亲王应是四五十岁的人,竟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白润脸庞,找不出一丝皱褶,朗目如星,尽显柔美风流。是的,这是一张柔美至极的脸,举手投足的蜿约气度和司宸墨的凌厉冷冽完全不同。
不像!完全不像!雪漓越瞧越觉得眼前这温润如玉的端亲王倒是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像谁呢?她忽又想起在凤藻宫偷窥的那晚,亦有同样的感觉,一时竟想出了神。
“雪儿,想什么?端亲王在等着。”司宸墨在她耳边轻声说。
雪漓猛然回过神,只听端亲王又道了声“漓妃娘娘千岁”,雪漓脸微红,“端亲王起吧,不必这么客气。”
端亲王谦恭地请司宸墨示下,“皇上和娘娘一路劳顿,是先休息还是先游园?”
司宸墨笑道,“听说端亲王的园子是万园之首,今儿好不容易来了,岂有不赏之理?边游边说吧。”
“是!”端亲王又道,“是乘小舟还是徒步呢?徒步只怕累着了漓妃娘娘。”
“朕这一路坐船,早已坐腻,雪儿,你说呢?”司宸墨转问她。
雪漓知道他想徒步,自己坐了好几日的船,也确实两脚肿胀,加上有孕在身,这肿胀感更明显了,于是点点头,“那就徒步吧!”
端亲王便一路领着他们游玩解说,谦恭的模样让雪漓看了有些感慨,这皇权至上,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得磕头下跪,说话都不敢高声。
端亲王的园子美,美在高墙深院的绿色空间里,松籁竹韵,全无人工造作的痕迹,令人想到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名句,时值夏季,蝉噪鸟鸣与周遭的景色组成一幅幅变动不居的音画,使人心旷神怡。
“美!真是美!”雪漓边行边感叹,“也只有端亲王这般气质的人才配住这般灵气的园子!”
端亲王不由深望雪漓一眼,“娘娘说笑了!臣不过一山野莽夫,爱了这寂静而已。”
司宸墨不失时机地Сhā上一句,“怎么我就不配住了?”
“你个声色俗人!怎么跟端亲王闲情雅致比!”雪漓笑着臭他。
“我俗!我俗!”他忽在她耳边低语,“我不俗你肚子里的孩子哪里来的?”
雪漓推着他,“也不看看地方乱说话!”
端亲王看着二人只是怡然微笑,他注意到司宸墨在跟雪漓说话时从不自称朕,心中自然也明白这女子在司宸墨心中的分量。
走至一竹林郁葱处,端亲王停住脚步,“皇上和娘娘今儿在这儿下榻如何?”
雪漓一见就喜欢了,“好啊!我就喜欢着竹子的清幽。”
司宸墨担心雪漓走累了,笑道,“那就进去吧,走了这许久也走累了。”
“是!”端亲王便垂头送他们二人进去。
司宸墨扶着雪漓在床边坐下,替她捏着腿,“这腿肿得越加厉害了,是不是快生了?”
雪漓掐指算了算,“按太医的说法,还有两月吧!再玩一个月我们再回去,怎么样?”
司宸墨笑着摇头,“你啊!”
凝视着司宸墨的脸,雪漓再次想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端亲王,“宸,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学学端亲王呢?偏遗传了你母后的阴险狡诈!”
“我不阴险狡诈早就死在别人手中了!你想当寡妇吗?”他捏了捏雪漓的脸。
雪漓想想也对,这皇宫哪比外面单纯,想来这端亲王不愿为帝,甘愿在此半隐居,过着怡然自若的日子,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宸,你说我们离开皇宫已经近三月,宫里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她望着窗外问。
“想回去了?”司宸墨笑问。
“我才不想回去!只是……”她惦念的是他的那些个孩子……
“皇上!”端亲王忽又出现,看了看雪漓,似有要事要报。
“说吧!不用避讳!”司宸墨道。
“嗯……宫里八百里加急,皇后娘娘平安诞下龙子!”端亲王捧着一份密函。
司宸墨霍的站起来,“她不是比你后有喜吗?怎么先生?”
“这个……有时会早产……”端亲王回道。
“火速回宫!”司宸墨一声令下。
虽说是火速,可雪漓腆着个大肚子,怎么也快不起来,司宸墨亦不敢太快,是以到玉京以后这小皇子竟已决弥月了。
“我去看看!”司宸墨一回到宫里便令雪漓先回御书房,自己则去了凤仪宫看望小皇子。雪漓远望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逐渐有什么东西沉落,轻轻地,在心尖一漂一浮,划开一阵阵涟漪,酸涩酸涩的。
也许吧,男人对于孩子,尤其对于儿子的爱是亘古不变的,何况他是皇帝,需要继承人……
“漓妃姐姐,皇上有很多妃子,有很多孩子,你不介意吗?”瞿若扶住她问道。
雪漓无言以对,苦笑一声,“我们进去吧!”
瞿若还在絮絮叨叨,“姐姐,我可不能容忍我今后的夫婿有很多妻子,娶了我就要全心全意爱我,不然我定让他不得好死!哼!就算全天下骂我是妒妇,我也无所谓!”
“哼!凭你这话就没男人敢娶你了!”风一天忽然Сhā嘴。
“不娶就不娶!我宁可一个人过,也绝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男人!”瞿若恨恨道。
雪漓听了扑味一笑,“若儿说得对,风哥哥你可要好好听着!”
“这与我有何相干?”风一天不屑地横了一眼,在分叉路口自顾自去了太和宫,雪漓便笑着和瞿若一起前往御书房。
靳公公在御书房翘首以盼,总算等到了雪漓,大喜,迎上来磕头,“娘娘千千岁,可盼回来了!”
“公公,怎么回事?皇后怎么就生了?”雪漓很疑惑。
“这个……老奴是阉人,这个问题……老奴可不擅长。”靳公公避而不答。
雪漓微微笑道,“公公过谦了,一定知道的!”
靳公公看了看四周,瞿若此时己被安排进别的厢房,确认无人他才压低声音说,“娘娘,老奴之所以不说是怕娘娘效仿。这宫里的事,无奇不有,大越惯例,长子为太子,所以暗地里便有妃子为了使自己的孩子早一点出生而千方百计吃早产的药,将孩子没足月就生下来。”
雪漓大惊,“有这种药吗?”
“有的!在宫里秘密流传,知道的妃嫔并不多。”靳公公道。
“可是……这样对孩子没有危险吗?”雪漓很好奇。
“有危险。”靳公公肯定地说,“但是孤注一掷,为了太子位也顾不上了,尤其像刘皇后这种,压根就等于坐冷宫,横竖是不受皇上待见,还不如搏一搏呢!”
“哎,这是何必!”雪漓叹道,“权力欲望害死人啊!索性这皇子平安无事生下来了!刘皇后呢?她没什么事吧?”
“回娘娘,她也算平安,听说除了初时流血过多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雪漓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靳公公一笑,“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对谁有心存仁慈。”
雪漓这才发现自己对刘皇后非但没有恨意,反而充满同情,或许是因为自己也要当娘了吧!她笑了笑,“将心比心吧,也不是仁慈,谁让我们皇上风流多情呢,即便有错也是他的错!”
靳公公讪笑,“这宫里敢说皇上不是的人也只有娘娘了!”
“公公,你说我该不该去看看呢?”雪漓迟疑着问。
“这个,原本去看看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靳公公在宫里多年,看过无数妃嫔争宠,对于雪漓,充满了疼惜和担心,是以警醒她,别惹祸上身。
雪漓微微领首,“嗯,知道了,谢谢你,公公,下去吧。”
“是!”老练的靳公公一时竟双目含泪,只为雪漓对他说的这声谢谢,在他的记忆里,鲜有人对奴才说谢谢,除了眼前的漓妃娘娘,便只有多年前的她了!只是,好人却没有好报,人太善良总是容易被欺负……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保漓妃娘娘周全!他暗暗发誓,因为她太纯洁,因为她是皇上最爱的女人!
雪漓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前去凤仪宫看看新生的小皇子,便约了瞿若一起前往凤仪宫。
瞿若却异常不乐意,一路嘀咕哪有去看自己情敌的孩子的女人,并不住数落雪漓的好心和皇帝的花心。
雪漓想到刚才靳公公的话,忽而笑了,谁说皇宫只有她殷雪漓一个人敢说皇上的不是?这儿不是还有一个吗?不过行走在皇宫,言多必失,她必须好好提醒这个天真的小姑娘。
“若儿,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无妨,若是对外面的人也如是说,就会惹麻烦了!”她正色道。
瞿若吐了吐舌头,“因为在姐姐面前我才说,别人面前我才不说呢!”
“这就对了!”雪漓笑道。
说话间便己来到凤仪宫。
皇后产子是大事,皇上御驾回宫更是大事,是以凤仪宫如今是整个皇宫最热闹的地方。太后,凑热闹的妃嫔,皇后的娘家人都在凤仪宫里众星捧月似的捧着司宸墨和他的小皇儿。
平日都有通报的太监,今天却不见了人影。雪漓在凤仪宫门口站了半晌,都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此时,司宸墨正抱了襁褓中的孩子轻摇,眉宇间浓浓的慈父笑容,雪漓的心弦被轻轻扯动,随之而来的是渐涌的酸痛。
她知道这种感觉不该有,他爱的只是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可脑中还是情不自禁涌现出司宸墨和皇后颠驾倒凤的不堪画面,如瞿若所说,她不能容忍。
原以为她可以原谅,可以忘记,然孩子的到来便会如警钟一般,时时提醒她不愿想起的往事,而且,司宸墨对这个孩子似乎还十分疼爱,父子天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皇上,这孩子不足月便降临,生下来像只小猫,如今这么健康也是洪福齐天啊!”太后笑眯眯地夸赞。
司宸墨脸上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嗯,此事有功,母后辛苦了。”
“皇上,哀家有什么辛苦的?最辛苦的是皇后,九死一生啊!当时你知道多危险吗?血把整个床单都染红了,太医都说了,劝她不要这个孩子,可皇后一门心思就想给你留个皇儿,拼死也要把他生下来!总算皇上洪福齐天,他呣子才得以平安。”太后不失时机地向司宸墨表现皇后。
司宸墨果然面色柔和,在床榻边坐下,声音轻柔,“嗯,皇后此番吃了很多苦,朕心里明白,可叫御膳房加强进补了吗?”
“有,有!”皇后之父刘玉相急忙答道,“哪敢劳烦皇上记挂,御膳房每日膳食周到得很!”
“如此甚好!”司宸墨满意地点头,将小皇子抱至皇后眼皮底下,“这皇儿长得倒像你,眼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皇后何时见司宸墨如此对待过她,一时激动的双颊发红,两眼发亮,“可惜了,若像皇上多好!臣妾相貌拙陋……”
“胡说!”司宸墨驳了她的话,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难道朕的皇儿相貌拙陋吗?你原本也是个美人儿!”
后来司宸墨说了什么一慨无法进入雪漓的耳朵,母凭子贵,就是这样的吗?难怪那么多妃嫔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使用早产药,想必是值得的!
她扶着门框,呆呆地立了良久,皇后泛着红光的脸庞刺痛了她的眼睛,心也随之疼痛起来,她相信司宸墨仍是爱她的,只是,在皇宫,专宠果然只是个传说罢了……
如今还只有一个不受待见的刘皇后,往后还会有紫画,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疼惜的人,不知还会怎样……
不觉酸涩涌进眼眶,一时泪眼朦胧起来,眼前的景物和欢声笑语似乎离她越来越远,这,原本就不属于她……
悄然转身,瞿若抢先一步扶住她,轻声抱怨,“姐姐,你为什么不把他叫出来质问?”
雪漓苦笑,“有这个必要吗?何必打扰人家的幸福?走吧,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姐姐,去哪里?”瞿若搀着她问。
“冷宫!”
冷宫果真是冷宫!不但人迹罕至,分外冷清,就连人走进来都觉得比外面凉爽,甚至迎面扑来一阵寒意,宫内亦是破败萧条,只是,收抬得还十分整洁。
紫画一袭简单的布衣,坐在窗前绣花,腹部盖了片蓝花薄被,也看不出肚子是否已经隆起。
她见雪漓进来亦不打招呼,只是继续低头绣她的花。
“你……这儿还挺整齐。”雪漓先找了个话题开口。
紫画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那当然,奴脾是丫鬓命,只有自己动手收拾,比不上你,皇上的爱妃,样样儿都送到你手里。”
其实这怨不得雪漓挑了个不恰当的话题,无论雪漓今天说什么,估计紫画都会是这种语气。
雪漓并不和她计较,“你的孩子还好吗?”
“好得不得了!”紫画微笑,“还没流产,你很失望吧!
瞿若看不下去了,忽然Сhā嘴,“喂!你怎么这样?我姐姐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还这么对她?真是没有教养!”
紫画瞥了一眼瞿若,“这是哪里来的贱人?姐姐姐姐的叫?莫非是你弄来侍候皇上的?你的小心眼忽然变大了?”
“你胡说!”瞿若涨红了脸,“你才是贱人!所以皇上才不要你,把你关进冷宫!”
“若儿!休得胡说!”雪漓斥责道。
紫画放下绣品,直视雪漓,“别假惺惺了,你心里只怕骂我也骂了千百遍,我是贱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刚从皇后那里来吧?怎么样?失落了?嫉恨了?你的孩子当不了太子了?所以来看看我的笑话寻求平衡?还有人比你更惨是不是?那你就会失望了,我活得很好!而且一定会活得比你好!”
雪漓摇摇头,“紫画,你误会了,不过我也不想解释,你自己保重吧,还有你的孩子,也好好保重!”说完她便携着瞿若离去。
原本只是极平常的一句客套话,可是,却被有心人听了去,无端便会多出许多故事……
离开冷宫的路上,瞿若一直替雪漓抱不平,“姐姐,原以为皇帝只有皇后那个孩子,怎么现在有多出一个?他也太花心了吧?本来见他对姐姐体贴入微,对他印象挺不错,可现在,哼,大打折扣了!”
雪漓笑而不语,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姐姐,这又是去哪里?我们不回御书房吗?等下你的皇帝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瞿若问。
“他今晚不会回来了!”雪漓苦笑。
瞿若看出雪漓的心情,便不再言语,只是随着她走,雪漓一直走到了梅居。
“娘娘!”秋月远远看见她便奔了过来,想起主仆有别,便又跪下,“奴婢叩见娘娘,娘娘千岁。”
秋月的反应让她觉得很温暖,这宫里,秋月是唯一真心惦记她的人吧!
她托起秋月的双臂,“秋月,以后别这样了,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些虚礼吗?”
秋月站起身,注意到瞿若的存在,“娘娘,这是……?好像很面生。”
“这是西南王的郡主,若儿,秋月是我以前的宫女,对我很好。”雪漓给她们相互介绍。
“奴婢参见郡主。”秋月先行了礼。
瞿若大大咧咧地扶她起来,“不用,姐姐都说不用客气,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雪漓便搀着她俩的手臂,“走吧!别站门口,我们进去叙话,秋月,好久没见你,有许多话想跟你说呢!”
梅居的梅已不再芬芳,可清凉却远胜别处,雪漓坐在院里树荫下的椅子上,对秋月道,“去御膳房传点糕点小米粥来,再来些解渴的瓜果。”
“是!”秋月匆匆而去,片刻便回来了,一脸沮丧。
“怎么了?”雪漓见她脸色不对。
秋月气呼呼地坐下,“御膳房说没空,都在忙乎着给皇后娘娘备膳呢!真是世态炎凉!先出生的就了不得了!”
“秋月!”雪漓喝止她,“你何时也变得这么言语不谨慎了!少给自己惹祸!”
秋月不服气地努了努嘴,“我只是给娘娘抱不平罢了!娘娘,我觉得你变了,变得仁慈善良,而且是没有底线的善良,这样的你会吃亏的!你本来可以先生龙子的,谁知道她……”
“秋月!”雪漓已是怒斥了,而后觉得自己态度过于强硬便哄着她,“行了,御膳房不能做,我们自己做不就行了吗?以前在漓宫的时候不也这样?”
秋月无言,“怎么能让娘娘做呢?我去吧!”说完扭身而出。
片刻,她便端了几样小菜,几碗小米粥上来,“娘娘,这里没什么吃的,奴脾自己闲得无聊种了些蔬菜,将就一下吧。”
雪漓看着这碧绿的鲜蔬,反而胃口大开,“就要吃这些才好!每日大鱼大肉我都吃腻了!秋月你也坐下吃吧!”
她强行把秋月拉着坐下。
秋月起初还有些拘谨,毕竟是同龄女子,稍后便和她们说笑到一处,梅居里一片欢声笑语。
不知不觉便到了夜晚,夏风习习,比别处多了一份惬意。
雪漓躺在竹塌上,闭目歇息,第一天回宫,确实很累,很累了……
“娘娘,是不是该回去了?”秋月小心地提醒。
雪漓微微沉吟,“回去?回哪去?我原本就是住这儿的,死丫头要赶我走,好独霸这好地方吗?”
“不!奴婢的意思是,皇上……”
“我累了,不要提他!”雪漓打断了她的话。
“为什么不要提我?”一个声音随着混有紫檀香的夜风而来。
“奴婢叩见皇上。”秋月跪下行礼。
司宸墨挥挥手示意她退下,秋月便拉了瞿若悄悄退出去。
“我说怎么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跑这里享福来了?这儿果真不错,比御书房凉爽多了!”司宸墨也随即躺上塌,搂她入怀。
“去!不嫌热吗?”她推开他,“怎么不去陪你的太子?来这儿搅和!”
他却搂紧她不放,“偏来这里,我就知道你这小心眼吃醋了!等我等了多久?”
“谁等你啊?”雪漓白了一眼,“御书房热得慌,我来这里纳凉的,我今后就住这儿了,原本就是个歇凉的人,何必去御书房那热闹地方!”
他轻笑,捏住她的鼻子,“还说没吃醋,这酸的!有什么好吃的没有?我肚子饿呢!”
雪漓冷笑,“我这里会有好吃的?难道你在皇后那没吃够?整个御膳房都在围绕你的太子转!想吃点什么还得自己动手!”
“谁这么大胆?竟敢要你自己动手做吃的?不想活了吗?秋月过来!”司宸墨忽的便发了火。
秋月一直在门廊侍候,听见叫她慌忙入内禀报,“是……御膳房的总管说的,如今整个御膳房不得随意加餐,得为皇后和太子随时准备膳食,所以,今晚娘娘的晚膳是秋月自己做的……”
“太子?”司宸墨听见这两个字,狠狠皱了眉,眼里闪过一缕寒光,转瞬即逝,温柔重新出现在眸中,“这御膳房总管胆敢得罪我们漓妃娘娘,拖了去斩首如何?”
这句话被他轻描淡写说出来竟透着无比寒意,雪漓打了个寒颤,忙道,“不必吧?为件小事杀人?”
司宸墨笑道,“何时变得仁慈了?你又不是没杀过!”
适才秋月就说她变仁慈了,如今司宸墨也这么说,难道她真的变了吗?这皇宫杀戮太多!她哼了一声道,“若要杀,我定杀了你那皇长子!何必去杀个厨子!只是,我要为孩子积点德!你不疼惜这孩子,我可当他是宝!”
是吗?是吧!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的母性也一天天增长,性格却越来越弱了,也是秋月所说,这样下去只会被人欺负!
“谁说我不疼惜他?”司宸墨的手在她腹部轻轻抚摸,带着些许凉凉的感觉,“他在我心里可是排第二的宝贝!”
雪漓的脸立时就耸拉了下来,泪水在眼里滚动,明显皇后的儿子排第一了!
“你走吧!我要睡觉了!”雪漓翻过身子。
司宸墨从身后紧贴着她,“为什么不问谁是排第一的宝贝?”
“我不感兴趣!”雪漓鼻子酸酸的。
“傻妞!”司宸墨的呼吸凉凉地喷着她的脖子,“排第一的宝贝自然是你了!”
雪漓心中一宽,眼泪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司宸墨将她翻转过来,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现在开心了吗?真是傻妞!伤心也哭,开心也哭,怎么就是个小泪人呢!”
雪漓在他怀中轻轻扭动,嘟哝,“谁是小泪人?谁又为你哭?你以为哄我两句就好了吗?”想起他对皇后的态度,心里还是极不舒服。
“那你要怎样?要实际行动吗?”他话里有话,却是邪魅一笑,手开始解她的衣襟。
雪漓红了脸推着他的手,“走开!谁要和你实际行动!”
司宸墨不依,两人推攘间,曹子瑜风风火火跑来,在外大喊“皇上!”
“什么事?”司宸墨皱了皱眉,起身出去。
“紫画,在冷宫叫人来回,说肚子疼得厉害!臣已经叫祝太医过去了……”曹子瑜跑得有些喘息。
司宸墨看了看屋内的雪漓,对曹子瑜说,“你先去吧!我知道了!”
曹子瑜立刻变了脸,冷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怜紫画口口声声还叫着二哥哥,你被那个狐狸精迷昏了头了!没错,她救你有功,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紫画被你欺负!孩子是你的,你有点责任心好吗?若你今天不去看看她,我就再也没有你这哥哥!”
曹子瑜甩下这段话而去,司宸墨则呆立在门口,陷入沉思。
“去吧!已经有一个了,再多一个又何妨!”雪漓在榻上幽幽开口。
“我不去!”司宸墨重新蹭回她身边。.
雪漓叹了口气,坐起来,“去看看吧,我可不想自己再多一条罪孽,说我红颜乱世,走吧,我也去!”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生气!”司宸墨如释重负。
雪漓横了他一眼,“口是心非!心早就飞去了,还装什么样儿!”
“我不过是担心孩子……”司宸墨欲解释。
“行了!不用解释!若不是你荒唐,哪里来的孩子!”雪漓甩开他的手,径自走到前面。
司宸墨一笑,上前扶住她臃肿的身子,“你这身子也是要紧时候,别这么任性。”
两人便磕磕碰碰一直走到冷宫,祝太医和曹子瑜已先在里面,还有在冷宫侍候的小宫女。
“怎么回事?”司宸墨一来便问道。
“回皇上!”祝太医上前回道,“贵妃娘娘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没什么大碍。”
“哦?无缘无故怎么会受惊吓?”司宸墨问。
“皇上,请恕臣多嘴,这冷宫原本就寒气逼人,再加之历朝历代冤魂无数,实在不适合有喜之人居住。”祝太医战战兢兢答道。
司宸墨便皱了眉,“是吗?”
“不是这样的!”小宫女突然低声嘀咕。
“春儿!闭嘴!”躺在床上的紫画尖声喝道。
叫春儿的宫女便不敢再言语。
司宸墨则不耐了,“什么事?说!胆敢隐瞒真相者严惩不贷!”
春儿便怯怯地回道,“是。。。。。是漓妃娘娘来过之后,贵妃娘娘就变成这样了!”
雪漓愣住了,这跟她又有何关系?
司宸墨握紧了她的手,怒道,“给我掌嘴!与漓妃娘娘何干?”
“我叫你闭嘴你不听!死蹄子!谁让你冤枉漓妃娘娘,惹皇上生气!”紫画冲着春儿大骂。
春儿一边哭一边打自己耳光,“掌嘴就掌嘴!掌嘴春儿也要说,贵妃娘娘你这么可怜,漓妃还要来张牙舞爪威胁你,你却帮她说话,春儿看不下去了!”
雪漓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威胁过?”
“你说要娘娘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这话你说过吗?还想抵赖?我亲耳听见的!”春儿咄咄逼人。
雪漓看向司宸墨,“这话我确实说话,可是我不是……”
“你承认了吧!总之你在说了这句话以后娘娘就坐立不安,还时时哭泣,晚上就成这样了!”春儿一副愤恨不已的样子。
“春儿!你掌嘴没掌够吗?要我亲自下来打你嘴巴!”紫画掀起被子欲下床。
“够了!都别吵了!”司宸墨皱起眉头,走近床边,看着紫画微微隆起的小腹道,“你躺下吧,别又动了胎气。”说着欲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皇上不要!”祝太医急忙上前,“这个……贵妃娘娘惊吓未定,乱摸会再次惊动胎气。”
“哦?”司宸墨缩回了手,“那依爱卿看,要做哪些事情来保胎呢?”
“这个嘛……”太医想了想,“首要的便是要搬出冷宫,这儿实在不适宜居住啊!”
司宸墨踱回雪漓身边,握着她的手。
雪漓知道,他在考虑,在权衡,她不想让他为难,最终开口,“那就换个地方住吧!”
司宸墨微微点头,“回太和宫吧,不过不准踏出太和宫半步,侍卫需严加看守。”这是他的底线,他不敢再冒雪漓被害的危险,换个地方住可以,但是决计不能让她行动自由!
紫画泪如雨下,“谢皇上恩典!”低垂的眸子里复杂的光芒纠结。
“祝太医,贵妃娘娘就劳你费心了!走吧!”说完牵着雪漓的手走出冷宫。
雪漓侧目望着他严峻的脸色,急着解释,“宸,我真的没有恐吓紫画,你要相信我!”
司宸墨温和地一笑,“你以为我在想这个问题吗?傻妞!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又岂能看不出这是紫画为了离开冷宫使出的伎俩,不过,她有孩子,确实不适合住在那里,换个住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依然有人看守,和冷宫比,只是房子好些而已。”
雪漓为他的信任而感动,一时哽住,倚进他怀里,“宸……”
他拥住她,轻轻的,唯恐压到她的肚子,“傻妞,我说过什么?只要我们彼此信任,无论多大的坎都能过得去!所以啊,我百分之百信任你,倒是你,别不相信我!记住了吗?小傻瓜!”
“嗯!”雪漓点着头,将心中那些不愉快的情绪通通放下,她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她宁可相信他……
“来!我抱你回御书房!”司宸墨欲将她横着抱起。
“不要!我现在好重!”雪漓轻轻挣扎。
“傻妞!要相信我啊!不信你夫君有这个能力吗!”他在她耳边轻言细语。
雪漓抿嘴一笑,任由他抱起,他的臂膀很有力,他是权威的象征,是力量的象征,在他怀里,是安全的……
一日的劳累便在这温馨中席卷而来,渐沉的眼皮慢慢合上,她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看着她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浮起微笑的弧度,更加谨慎地抱紧了怀中的这个人儿,不,是两个人儿……
与此同时,太和宫也忙绿开了,贵妃娘娘身怀有孕,重新入住,又有侍卫统领曹子瑜事事亲力安排,谁敢怠慢?
片刻,紫画便回到了太和宫。她惬意地靠在软榻之上,眉目渐舒展,祝太医小心谨慎地立在一旁。
“祝太医!做得很好!”紫画顺手扔给他一大叠银票。
“谢娘娘,臣能做的就这么多!可是,假的终究是假的,若到了分娩那天可怎么办?”祝太医低声问。
紫画微微一笑,“祝太医,如今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话儿不要乱说,什么假的?本宫是真的有了皇上的龙种!”
“是!是!下官失言。可是……”祝太医擦着额头的汗珠直点头。
“祝太医,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怕,本宫既敢做这事,就不怕遮不过去!”
她细细抚着自己的小腹,“如今这儿是个小枕头,慢慢儿就会变成大枕头,到枕头要落地的那天……祝太医,你可要好好寻访,最好现在就开始,看宫外的哪户人家有跟本宫差不多日子的大肚婆,等她产下孩子的那天,本本宫弄进来!”
祝太医瞠目结舌,“娘娘,这混淆皇室血统可是死罪啊!”
紫画轻笑,眉目间却十分张狂,“死罪?祝太医,难道你认为你现在所做之事一旦暴露还能活着吗?”
祝太医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娘娘,给下官指条明路。”
“我都说了,祝太医,我们室一条船上的人,只要跟着我,绝对有你的好日子过!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啊,不是吗?”她又拿出一叠银票,“给,这是你的寻访费,好好找对聪明漂亮的夫妻,想必那孩子也不错!”
“是!是!下官记住了!下官一定不负娘娘重托!”祝太医颤抖着接过银票,汗水早已将官服内外湿透,额头亦满是汗珠。
“这就对了!”紫画似已疲乏,闭上眼睛,“天气热了,瞧你那满身汗,回去吧!记得多盯着几乎人家,本宫要男孩,那可是咱大越的太子!”
“是!”祝太医边走边退。
“对了!给我站住!”紫画又叫住了他,“太医院你可得给我打点好了,本宫可不希望下一次来给本宫瞧的太医是另外一位。”
“这个娘娘请放心!万无一失!”祝太医回道。
“嗯,下去吧!”紫画挥了挥手,唇角闪过一丝阴狠。
二哥哥,别怪我,紫画原本也是单纯的丫头,对你从来就没有奢望,只能怪你当初不该纳我为妃,不该拿我当工具来气漓妃,更不应该的是,既纳我为妃,又把我凉在一边,连看一眼的*****都没有。
二哥哥,既然给了我希望,又何必让我跌入绝望的深渊?若如此,我宁愿从来没有过希望!只是,如今紫画上了这船,便再也下不去了,紫画想要的只是你,就算不折手段也在所不惜……
夜渐浓,整个皇宫笼罩在夜的静谧下,呈现出风平浪静的假象……
一夜安宁。
醒来时,雪漓慵懒地伸展懒腰,身边的人早已不在,窗前晃动的是秋月的身影。
“秋月!”雪漓惊喜不已,“你怎么在这儿!”
秋月回身笑道,“皇上疼惜你啊!怕你一个人闷,让奴婢一直随着侍候你!你上哪奴婢就上哪!昨晚上就过来了呢!”
“昨晚?”雪漓回忆,自己在回来的路上便在司宸墨怀里睡着了,这一路岂不是很多人看见?确实有点丢脸……
“瞿若呢?”雪漓给自己换了个话题。
“她住了梅居,皇上另派了宫女侍候。”秋月答道。
雪漓看了看窗外的太阳,不禁皱眉,“我这一睡就睡到了午时?还好不用请安,不然又有好看!怎么皇上早朝还没回来?”
秋月便迟疑着不回答。
雪漓心下便知道了答案,“是不是又去皇后那里看皇儿了?”
“是……”秋月点点头。
哼!假话连篇的男人!雪漓心中不悦,昨晚才说她是第一的宝贝,第二的宝贝也在她肚子里,一天还没到,就马上去了别的宝贝那里!
“傻妞,我说过什么?只要我们彼此信任,无论多大的坎都能过得去!所以啊,我百分之百信任你,倒是你,别不相信我!记住了吗?小傻瓜!”
无端又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好吧,就暂且再信任你一回!可是这不代表不耍小性儿!
“秋月,给我梳洗!”她从薄被里探出圆润白皙的手臂,低头却发现自己胸前斑驳的红印,脸一红,慌忙拉上衣襟,昨晚那个家伙趁她睡着居然还偷偷对她不轨?
“娘娘,今天想穿什么?”秋月见她坐着发呆,问道。
雪漓收回思绪,脸通红,“我现在这个样子,随便穿什么都一样!”
秋月找了一件藕荷色夏服给雪漓穿上,嫩嫩的颜色越加衬得她皮肤娇嫩如水,而后在她头上鼓弄了好一会儿,一个崭新的发式便梳好了。
配上纯金的流苏,发髻上Сhā了鸣凤钗,镜子里的人儿既精致又高贵,还透着几分清新的荷香,虽有隆起的腹部亦遮不住亭亭清涟,凌波蹁跹的韵味。
“我家娘娘就是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秋月由衷地赞叹。
“我看是你臭美才是!”雪漓照了照铜镜,嘴上这么说,却对今天自己这一身分外满意,尤其适合者炎热的夏季,让人看了清爽,心中想着待会儿司宸墨看了会不会有惊艳的感觉。
秋月拾起紫毫笔,欲在她眉间画那半月状,一边说道,“娘娘,你今儿定要打扮的出众点,把她们都盖了下去。”
“为啥?把谁盖下去?”雪漓不明。
“皇后她们啊!娘娘你不知道?今儿是皇长子弥月的日子,宫里大摆宴席呢!”秋月手中的紫毫已经开始勾勒她的半月疤痕。
雪漓听了这话微微一抖,秋月笔下的妆便划花了,她赶紧擦掉准备重画。
“别画了!”雪漓没来由气恼。难怪下了朝也不回来,原来是爱子弥月呢!
“就这样去不行吗?本宫现在要用膳!如果御膳房没空就把那个破厨房给砸了!”雪漓负气,这人太老实还真不行,人人把她当病猫了,连厨子都要欺负,今儿她也要欺负欺负厨子!
“是!”秋月早就对雪漓的软弱不满了,这一回竟是领了御书房几个近身侍卫前去。
这些侍卫是司宸墨的死士,跟随司宸墨大江南北跑过的,对于雪漓在司宸墨心中的地位一清二楚,亲眼看过漓妃娘娘如何责骂皇上,如何违抗圣旨,而皇上从来就是迁就,是以,大胆地认为,孕中的漓妃娘娘要用膳,御膳房是不敢满足的。
然而这御膳房今天果真把所有的人力物力全用在了皇长子的弥月宴上,对于漓妃娘娘迟到的午膳传唤自然没引起重视,结果可想而知……
秋月领着侍卫把丰盛的午膳顺利端至雪漓面前,雪漓竟似赌气般吃得狼吞虎咽。
膳后,雪漓在御书房又等了整整一下午,仍没见司宸墨回来,转眼便到了晚宴时间,秋月见雪漓心情不好,便劝道:“娘娘,不如不去了吧,就称病。”
“又称病?这招用多了就没人信了!”想到最初入宫时,为了避免参加各种宴会,总是谎称自己生病,结果每次都被司宸墨逼着去,这一切竟似很遥远的事了。
“那就说肚子疼,学上次那个贵妃娘娘!”秋月建议。
“去去去!别胡说,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儿有什么事!”雪漓戳了戳秋月的额头,“再说,这种大众场合时一定要去的!我发现自己先前竟走反了,单独去什么凤仪宫啊,免得自讨没趣,还不如 众目睽睽的时候做做好人。秋月,把首饰盒里那长命锁拿来!”
秋月依言拿出那个纯金的长命锁,中间镶了一块宝玉,是司宸墨提前送给雪漓的孩子的。
雪漓接过道“走吧,准备参加宴会去!”
“娘娘,你打算把这个送给皇长子?”秋月惊讶地问。
“是啊,有何不可?”雪漓迈步走出御书房。
“可这是皇上送给你的啊!你转送别人会不会……”秋月怕看见皇上发脾气的模样。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雪漓哼了一句。
晚宴依然设在玉华殿,雪漓到达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济济一堂。太后和司宸墨坐了最高的位子,皇后则坐在司宸墨左侧,奶娘还抱了皇长子立在一侧,皇后的父亲,丞相刘林然则坐在右侧。
雪漓突然发现一个惊人的相似情景,在这大越皇宫,她每一次出现在宴会,似乎都找不到她的位子在哪里,而众人没谁会想到给她留一个座位,而她是他最爱的妃子啊,难道不是吗?
“漓妃娘娘到!”太监大声通报,所有人便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她腆着大肚子走进玉华殿,一只手撑住后腰,意欲下跪,“臣妾叩见皇上,母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
“别!千万别!”太后连忙阻止,“你这样子别下跪了,免得有什么事皇上可要找哀家麻烦!”
司宸墨一笑,“漓妃平身吧!朕没想到你会来,来人,赐座!”
雪漓也不客气,坐了对秋月示意,“皇长子弥月之喜,没有什么可送的,这黄金项圈倒还拿得出手,就请皇后娘娘笑纳吧!”
秋月便双手捧了项圈献给皇后,皇后接过项圈也没仔细看,更没有戴到皇长子脖子上,随口便说,“好漂亮的项圈,精致极了!谢谢妹妹!”皇后这个月补得身子发福,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雪漓微微一笑,有些难言的感觉,这个项圈当初司宸墨送给她的时候,她是异常喜欢的,在别人眼里也不过如此罢了!
司宸墨的眼睛死死盯着项圈,目光回到雪漓身上时,闪过一丝恼怒,转而轻描淡写,“这项圈分量轻了点,改明儿叫人打个重点的,朕的皇长子嘛,自然要重视!”
刘丞相和皇后一听,喜笑颜开,皇后起身福了一福,“臣妾代皇儿谢皇上隆恩。”
“这是哪里话!”司宸墨微笑,“不也是朕的皇儿吗?”
太后见状忙趁热打铁,“皇上,今儿是皇长子弥月之喜,恰巧人也到得齐全,不如立了太子吧!”
司宸墨哈哈大笑,“母后说得极是,这太子嘛,是一定要立的,不过,此乃大事,儿臣要请了钦天监好好选个日子,还有许多事要准备呢!”
太后便满意地点头微笑,“如此,哀家便放心了,皇上可要加紧哦!”
“那是自然!”司宸墨又道,“把朕的皇儿抱过来给朕瞧瞧。”
奶娘便笑眯眯地将孩子抱了上去,司宸墨接在手里,像模像样的,居然还在孩子脸上一亲,雪漓扭过头不愿再看。
刘林然和刘皇后见司宸墨对孩子如此喜爱,也是受宠若惊,喜不自胜,刘皇后大有收的云开见明月之感。
“这孩子天庭饱满,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啊!”太后凑近司宸墨身边,伸出手逗弄小孩的脸颊,“皇上给他想好名字了没有啊?”
“想好了!早就想好了!”司宸墨大笑,“叫轩辕瑜如何?瑜者,宝玉也,这可是我大越之国宝啊!”
“好名字!好意义!国宝!好!国宝!”太后赞不绝口,皇后和刘丞相也随之附和。
刘丞相站出列道:“皇上金口,臣这外孙便身价百倍了,老臣感激皇上对小女的厚爱!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啊!”
司宸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笑道,“哦?朕的皇儿本就身份尊贵,丞相何以如此不自信?”
皇后忙道,“皇上息怒,家父只是替臣妾高兴罢了,请皇上恕罪!”
“朕何时说他有罪了!”司宸墨看了眼刘丞相,微微一笑,“皇后太敏感了……”
“哎!我说你们就别争了,快,快看我们的瑜儿,他在笑呢!你看你看!”太后忽惊呼起来。
一时,四个人全部凑在了一起,均赞叹轩辕瑜这孩子聪明绝顶,骄傲的笑声充斥了整个玉华殿……
雪漓看着他们,忽觉得他们很像一家人,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很可怜,也很可悲,或许她该走了,他们才是一家人,何必去打扰这和平呢?
她又想起了司宸墨的话,不知道那些情话他对于别的女人是否也说得那么自然呢?
就看他对轩辕瑜的表情就可想而知,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是她肚子里那个,实际行动却恰好相反,对这个轩辕瑜竟然爱不释手!
她苦涩一笑,示意秋月悄悄和她离去,却被司宸墨发现了。
“雪儿,还没吃晚膳呢?就要离席了吗?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十分柔和。
“我没有,就是有点累了。”雪漓勉强答道,不愿在外人面前透露她对司宸墨的意见。
“累了?那也要先用膳!可不能饿坏了朕的二皇子!”司宸墨高呼,“来人,传膳!”
稍后,传膳官哭丧着脸而来,“回皇上,这晚膳一时还开不了!”
“开不了?这是为何?”司宸墨奇怪地问。
传膳官小心翼翼看了眼雪漓,道,“回皇上,今儿下午,漓妃娘娘派人把御膳房给砸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临时去买的,一时半会儿还开不了晚膳呢!”
玉华殿顿时鸦雀无声,秋月张了张口意欲说话,被雪漓拉住手腕阻止。
“大胆!”太后戴着长长金色假指甲的手重重拍在几上,“简直无法无天,这皇宫岂是你撒野的地方?砸御膳房?总有一天这皇宫也会被你砸了吧?”
“御膳房不肯给娘娘做午膳……”秋月忍不住辩道。
传膳官便道,“听说是漓妃娘娘起迟了,午膳时间已过,御膳房便忙着准备皇长子弥月宴,没空再给娘娘单做。”
皇后不失时机地表现自己,“母后,漓妃也是有孕之人,嗜睡是正常的,御膳房怠慢漓妃午膳,本就该罚。”
“哼!”太后冷哼,“有孕之人,你也曾经是有孕之人,怎么没见晚起过一次?还日日来哀家凤藻宫请安,有的人是仗着皇上宠爱,无法无天了!不来给哀家请安是皇上特许,这也就算了,竟完全不把皇宫放在眼里,这是不是皇上你给惯的?皇上,你说呢?”
司宸墨沉着脸,皱眉盯着雪漓,语气竟十分不悦,“漓妃!你怎么竟给朕惹麻烦!看来确实是太宠你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给朕回御书房闭门思过去!半个月之内不许出御书房!”
其他人无论怎么说雪漓都不在乎,这宫里的人没一个是喜欢她的,这她早已习惯,她肯留在宫里受委屈,完完全全是为了司宸墨,因为对他强烈的信任和爱,所以,只要司宸墨信任她,爱护她,即便有天大的苦她也不在乎,可是,今天的司宸墨让她觉得好陌生……
她抬起头,在玉华殿的烛火通明中与他对望,他却只是匆匆一瞥,便把目光放到怀中的皇长子身上,口中逗弄道,“皇儿,瑜儿,今儿可是对不住你了,你的第一次大宴就被别人搅合了,不过,父皇会补偿你的,等你长大了,还会给你天下最好的!任何人都想要的!”
他这么一说,太后脸色也松弛下来,注视着轩辕瑜,忽然大笑,“皇上,你看瑜儿又笑了,他听得懂你的话呢!这孩子真是太聪明了!”
雪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龙椅上的人是司宸墨吗?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在做梦?被别人搅合了?她什么时候对他来说成了别人?那谁又是自己人呢?他们一家子吗?是的,看起来就是!给轩辕瑜天下最好的?任何人都想要的?那不就是皇位吗?
她苦笑,可见男人的话信不得,他可是口口声声说过要立自己腹中的孩子为太子的!当不当太子她从来就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的承诺……
何时,他才能对自己说一句真话呢?人心,真的很难懂啊……
龙椅上继续上演着三代同堂的欢乐戏码,刘林然和刘皇后谁没听出来司宸墨话里的意思?太子?皇位?怡然自得的笑容溢满刘皇后发福的脸……
这里已经与她无关了吧?是的,她该走了……
默然起身,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倒,秋月眼明手快扶住她,委委屈屈叫了声,“娘娘……”
“我没事!”雪漓深吸一口气,“回御书房,思过!”
秋月搀着她缓缓走出这热闹的玉华殿……
司宸墨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雪漓,在她险些晕倒的瞬间,他差点扔掉怀中的孩子去扶她……
御书房的冷清和安静和玉华殿真是鲜明对比,雪漓低头看着自己的藕荷色新衣,一时悲起,原本还想穿这新衣得到他的夸奖,可事实上,他或许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衣裙是什么颜色……
“撕啦”,她扯住自己衣服,狠狠用力,薄薄的夏装衣料便一分为二。
紧着肚兜和亵裤的她环顾着御书房整齐排列的书和奏折,怒从心起,不是说她无法无天吗?不是说她要拆了皇宫吗?好!既担了这罪名,便做了这事!看你司宸墨能奈何?大不了就是死罪,她殷雪漓何曾怕过死?她这命原本就是多活了,在炼丹那日就该葬身火海的!这苟活的日子她就没有一天是好过的,还不如一死呢!
“来人!”她怒喝。
“在!”门外的侍卫应道。
“给本宫砸了这御书房!”她冷声命令。
“这……”侍卫们面面相觑,均不敢,还劝慰雪漓,“娘娘,这可是死罪,御书房重地,藏有很多重要奏折,国家机密呢!”
“死罪?你们怕死?”雪漓轻笑,“那你们出去吧?别让本宫连累你们了!”
侍卫们相互看看,并没有出去,继续劝着,“娘娘!有什么话等皇上回来说清楚吧,别……”
话音未落,便听见“哗啦”一声,砚台笔墨,还有奏折便洒了一地。
“娘娘!”侍卫们蹲下来七手八脚捡。
又听一声巨响,一间书柜已倒,架子上的历史典籍散落满地。
“你们还不出去?等着本宫回说是你们弄倒的吗?”雪漓皱眉轻呵。
侍卫们叹了口气,终放下手中的东西,悻悻退出,其中便有人悄悄往玉华殿报信。
雪漓在御书房大笑,也没有眼泪,只觉得心里悲苦异常,将所有的愤恨发泄在御书房的古董上,乒乓过后,满地碎裂的瓷片,满壁书籍,满桌奏折全部成了她泄愤的对象,在御书房一片狼藉后,她觉得疲惫不堪,竟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秋月,”她靠在墙上伸出手。
“在,娘娘!”秋月为她的样子伤心,上前扶住她。
“哭什么?傻瓜!”雪漓将全身的重量全部靠在她身上,她确实支撑不下去了。“走吧,我们回梅居,等着皇上来治我的死罪!”
司宸墨!我就跟你杠上了!也不是没砸过,漓宫不是被她烧了吗?说不定哪天把这皇宫整个都给烧了!有本事就处死我!她咬牙,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腹部,一步一步走出御书房。
至门口时,听见侍卫低低相互交谈,“去禀报皇上了,不敢大声说,叫靳公公悄悄回的,可靳公公说皇上压根就没当回事儿,只顾着逗小皇子呢!”
雪漓心里再度一凉,如今即便她把皇宫烧了,他也只记得他的皇儿了吧?那她肚子里的这个算什么?
侍卫见她出来,挡住了她的道,“娘娘,皇上有令,在此思过,不得踏出半步。”
雪漓冷笑,“你挡我试试!本宫敢烧了漓宫,敢砸了御膳房,敢毁了御书房,你看本宫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吗?你倒是挡驾试试!”
“娘娘……”侍卫一时没了主意。
另一名侍卫碰了碰他,在他耳边悄声说,“你跟着娘娘,我再去禀报皇上。”
雪漓再次觉得好笑,禀报皇上?难道他会来吗?还会管她的死活吗?不再搭理侍卫,自顾自往前走去。
到了梅居,她再也支撑不下去,倒头就睡,梅居外却围了一层又一层侍卫,她知道,只是防止她逃跑,怕她像上次一样不辞而别。
真是好笑,她挺着个即将足月的身子还能跑到哪里去?再说,就算身体健步如飞,她又能去哪里?翼哥哥身边是再也回不去了,天下之大,何处驻足?
黑色的夜像幕,乌沉沉压来,一如雪漓的心情,黑得浓,沉得痛。她不时望着门外,期待熟悉的声音随风而来,柔柔地戏她,傻妞,又生气了!
只要他这么做,或许他会原谅他,不,是一定会原谅他!她要的真的不多……
然而,望穿了双眼,始终没有他的影子,那淡淡的紫檀香围绕的如今一定不是她了……
失落,像夜,笼罩了她整个世界,眼泪已成多余……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往身边的位置蹭,却是意料中的空空如也。
起身,不见秋月的影子,自己慢吞吞地梳洗,更衣,忽然便觉得小腹一阵抽动,她不敢大意,小心地坐下来,阵痛渐渐停止,她松了一口气,轻抚着肚子,自言自语,“孩子,你可千万要平平安安的,你是娘唯一的牵挂了!”
她算算日子,离生产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千辛万苦总算是熬过来了,但愿不要再出现差池才好!
这秋伏天真是不得了,天气一大早就热得受不了,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滴,眼见秋月远远走来,神情还十分沮丧。
“秋月,这么大早你去了哪里?”待秋月走进梅居,她便问。
秋月嘟了唇,一脸不高兴,“去看热闹了!”
“热闹?什么热闹?”雪漓好奇地问。
“祭天啊!皇上带着文武百官,三宫六院去祭天了!说是为庆祝皇长子弥月!这出宫的队伍那叫浩大,奴婢看来,还只有皇上登基的时候才有这么盛大的仪式呢!”秋月既羡又妒地诉说。
原来如此!
雪漓暗暗叹息,难怪他一晚都没来找她,有更加重大的事要办呢!那他昨晚在哪就寝的呢?御书房已经被他砸了,还有什么去处?皇后那儿?抑或是太和宫?心中的酸楚便不由自主冒了出来。
“娘娘!”只听秋月又道:“奴婢真替你抱屈,本来这些殊荣都是你的,现在却被阴险小人抢了去,早知道,你也用那个药!”
“瞎说什么呀!秋月!”雪漓瞪了她一眼,“那是要冒着危险的,我可不想我的海尔有危险,只要他平安就好,什么太子,什么殊荣,我才不在乎!”
秋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娘娘,这宫里殊荣就是生存下去的资本,受冷遇的人谁都可以踩,受宠的人则人人追捧,现在宫里谁不去拍皇后马屁?娘娘要想清净,除非出宫!否则有吃不尽的苦,还有小皇子,若不被皇上重视,定人人唾弃!”
是啊!这皇宫原本就不适合她,大不了还是那个字,走!带着孩子归隐山林,过她想要的自在日子!这么一想,心境也开阔了很多!
“娘娘,喝碗鸡汤吧!御膳房早上送来的,还热着呢!这天下人,就是欺善怕恶,咱好好说话,御膳房不理不睬,昨儿一砸,他倒屁颠屁颠送来了,真是好笑!”秋月把鸡汤端到雪漓手边。
雪漓微微一笑,接过来,刚喝了一口,肚内的阵痛又剧烈而来,她轻叫一声,没端稳,汤碗掉在地上,汤洒了一地。
“娘娘,你怎么了!”秋月担心地问。
雪漓捂住肚子,豆大的汗珠往下滚,“秋月,我觉得肚子好痛,起先就痛了一阵,我不以为意,现在又痛了!”
“娘娘,是不是快生了?”秋月慌了手脚。
雪漓痛得嘴唇发白,“我也不知道,按理应该还有十几二十日,想是昨晚大动干戈,动了胎气!”
“这棵如何是好?宫里一个管事的人都没有!全去祭天了!”秋月急得手忙脚乱。
“去……去太和宫找风一天来!他懂……”雪漓挣扎着说。
秋月将她扶上床,边让门口的侍卫去叫风一天,可侍卫回来却禀报风一天早已南下办事。
“怎么办?“秋月我这雪漓的手,雪漓的指甲狠狠嵌入她的肉里,她却忽略了疼痛,急得掉泪
“还有太医啊!傻丫头!快……去传太医……:”雪漓咬牙记住几个字
侍卫转身就走,雪漓又叫住了他,“等等还有……快马加鞭……。去叫皇上回来……去啊!”
窗格里太阳的投影一点一点在移动,渐渐变成了又短又小的影子,疼了整整一上午的学历全身被汗水浸湿,犹如泡在水里一般,嘴里碎碎细念:太医怎恶魔还不来?”
“娘娘,太医们都不在,全部去祭天了……”秋月抹着泪道
去禀报皇上了吗?“此时此而哭,她真的很想念司宸墨的怀抱,无论他曾经怎么对她,只要他此时能醒过来,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力量,她所有的怨言都会消失。
秋月却回道,“去了,可是,还没消息……”
雪漓微微一笑,心头涌起一股苦涩,她曾经设想过千种万种孩子出生的场面,可没有一种是这般凄凉,繁华是他人的,落寞终究归了自己……
“秋月,皇上……不会来了,得靠我们自己了!你看过别的娘娘生孩子吗?”她心底滑过一丝绝望,微弱的声音在颤抖,颤得令人心酸。
秋月猛点头,“娘娘上回南游的时候,奴婢回了一次家,恰好表姐生孩子呢!”
“回家?”雪漓起了疑心,“你怎么能随意回家?”按规矩,宫女是不能回家的!
秋月红了脸,“娘娘,奴婢也不瞒你,守城门的侍卫是奴婢的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他值班的时候奴婢有时溜出宫去呢!”
“好!”雪漓咬着乌青的唇瓣,“你来帮我接生吧!知道要哪些东西吗?”
“娘娘,我……”秋月有些害怕。
有一阵剧痛袭来,雪漓下身涌出一股液体,雪漓抓紧了秋月的手,“秋月,来不及了,快去!准备东西!”
“是!是!”秋月忙不迭地转圈,按照记忆中稳婆的做法找来剪子,热水,点了蜡烛,纱布……
一时也想不起别的,秋月回到雪漓身边,鼓励她,“娘娘,加油,奴婢听稳婆说,生孩子的事每个女人自己都可以的,奴婢的娘亲还说生奴婢的时候,她在地里种菜,跨进门,奴婢就落地了呢!所以,娘娘,你一定行的!”
“嗯!秋月,谢谢你,我一定行!”雪漓咬牙,把阵阵剧痛压在体内,不让自己哼出一声来。
可那痛却似要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了一样,且无休无止,没有尽头。
眼看窗外渐渐日暮,雪漓心中千遍万遍咒骂着一个名字,司宸墨,我恨你!你这个片子!我恨你!
眼角滑落最后一滴泪,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在梅居黄昏的暗影中奏响,雪漓已似要虚脱了一般,微笑浮上脸庞,暮色中呈现惨淡的华丽……
“娘娘,恭喜,是个龙子!”秋月惊喜地叫道。
雪漓忽想起了什么似的,急道,“秋月,快,想个办法,别让他哭!”
秋月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遵照雪漓的吩咐,用手指沾了点糖水塞进婴儿嘴里,婴儿吧唧了几下,便吮吸着睡着了。
“秋月,你那位青梅竹马的邻居今晚当班吗?”产后的雪漓虚弱地问。
秋月掐着指头算了算,“刚好是他当班!”
雪漓挣扎着了一下,完全没有力气移动身体,徒劳之余示意秋月把孩子抱过来。
秋月把孩子交到她手里,她的眼泪却倏然而落,已经洗过澡的孩子脸上粉白粉白的,完全不像有些小孩生下来皱巴巴难看的样子,酣睡的样子,匀净的呼吸,勾起了雪漓心中母爱无限。
雪漓一个劲地在孩子脸上猛亲,而后对秋月说,“秋月,把柜子里的小衣服通通都拿来。”
秋月前去整理了一番,竟有一大摞,“娘娘,要这许多吗?”秋月惊讶地问。
雪漓点点头,“是的,快,把衣服都打成包!等下来不及了!”
“娘娘!你要干什么?”秋月一边收拾一边问。
“秋月,我首饰盒里所有的首饰,还有箱子里所有的金银,你全部包起来,你不是说有个表姐才生了个孩儿吗?你现在就把孩子送出宫,要给你表姐,要她帮忙带着,我感激不尽!”雪漓快速而果断地说。
“娘娘!你要把小皇子送出宫?你要瞒着皇上!可你怎么瞒得过!”秋月大惊。
雪漓泪水上涌,“能瞒得过!就说难产,无人前来救治,皇儿……生下来哭了一声就死了!”
说到这儿,她泪如雨下,亲着孩子的小脸,念道,“孩子,不是娘亲咒你,娘亲也是为了你好,在这宫廷之中,你永远也不会快乐,你在外等着,娘亲身体稍稍恢复,就会出宫来接你!”
“娘娘,你也要走吗?”秋月轻问。
雪漓点点头,“你不是说,若我想获得清净就必须出宫吗?这宫里我早已厌倦了!”
她闭上眼,脸颊重新贴着孩子粉嫩的小脸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呢?皇长子有父皇给他取个如珍如宝的名字,我们不稀罕,我们宁可做那草芥,宁可做那逍遥自在的平民百姓,就叫你芥儿吧?如何?也没有姓,轩辕这国姓我们姓不起,你就是娘的芥儿,是娘一人的宝贝!”雪漓越说越哭得厉害,泪水将她和孩子的脸均润湿一大片。
秋月看了看外面,“娘娘,可要小声点儿,不然侍卫会听见了!”
“嗯,”雪漓应了一声,果断地拭干泪,把孩子交到她手上,“东西收拾好了吗?快去吧!记得快去快回,免得皇上起疑心!”
“是!娘娘!”秋月抱起孩子,用包布将脸盖住,从头到脚遮个严严实实,只留个缝出气,孩子很听话,竟然一直睡着不哭。
秋月走出室内,打开门,梅居外站了一溜的士兵,门外的士兵一脸惊喜,“娘娘生了!?”
秋月面露悲戚,看着怀中的孩子,轻声呜咽,“孩子倒是生了,可才哭了一声就薨了!”
“啊!”侍卫们惊讶不已,“那。。。。。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回来……”
秋月拭了拭泪,“娘娘让我把孩子拿去处理掉,放心吧,这事娘娘说不关我的事,她会在皇子面子解释,想必就更不关你们的事了!我走了,待会儿还要回来,你们有良心的话就去御膳房找点东西给娘娘补补身子,娘娘虚着呢!”
“好的,明白!”这些侍卫就怕皇子一出生就薨了一事牵连到自己,听秋月这么一说算是放了心,当下便有侍卫跑去御书房。
秋月佯装伤心叹息,“这叫什么事!整个宫里空空的,留下可怜的娘娘待产,这皇子出事原本也不是我们做奴婢的责任啊!”
侍卫们感叹平日雪漓为人和蔼不骄纵,听了秋月的话也颇为难过,都觉今天的事皇上实在过分,怎么说也得给宫里留个太医,小皇子出生便夭折一事其实皇上要负最大的责任,可是,想虽这么想,谁敢说出来的呢?
最终,悲戚中也丝毫没有怀疑,任秋月抱着孩子远走,这事本身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天下有哪个当母亲的会把刚出生的孩子送走,并且称他已死呢?
眼看秋月的身影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雪漓心中涌起难舍难离的愁肠,原来对孩子的牵挂是这样的!
她从小就没有娘,没享受过多久母爱,这一回,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芥儿,娘一定会给你世间最好的东西,不是你父皇眼中的太子皇位,亦不是他人眼中的财富地位,而是最难能可贵的自由!还有娘亲全部的爱!
想起孩子的父皇,她便心内酸痛难耐,司宸墨!我会让你后悔!既然不重视我们呣子,我就惩罚你永远也见不到我们!
忽而,她又觉得自己的诅咒很好笑,他既不在乎她,离开他又怎么叫惩罚呢?
两个时辰以后,秋月便回来了,暗示她一切顺利,她轻轻一笑,对秋月说了声“谢谢!”
秋月摇头,“娘娘,看见你这个样子,奴婢不知道有多心痛,你还对奴婢说谢谢,哎,娘娘,先把这个喝了吧,奴婢从表姐家带来的,她家里刚好炖了一只鸡。”
雪漓无力地摇摇头,“我不想吃!”
“娘娘,你不吃怎么行?刚刚生产,身子是最弱的,奴婢表姐每天一只鸡呢!虽然也吃得腻烦想吐,表姐夫却像盯什么似的逼着她吃……”秋月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停了下来,“娘娘,奴婢的意思是……”
“算了,别缩了,我明白,秋月,这宫里,只有你对我最好!放那吧,我待会儿吃!”雪漓苦笑一声。
秋月无奈,放下鸡汤,静静地陪在雪漓身边,擦着她泪,“娘娘,别哭,我听老嬷嬷们说,月里如果哭得太多老了以后会变瞎子的。”
雪漓轻笑一声,“现在都顾不上了,还管什么老了以后!”说着一串泪又滑了出来,也不去拭那泪,只觉得疲倦,“秋月,给我打点水来,我想沐浴。”
“娘娘,不行!月里是不能沐浴的,第三天的时候奴婢去找点艾叶什么的,稍稍洗洗,可就不能沾水了。”
雪漓一笑,“你还挺有经验,可这大热天不洗,不臭死人吗?”
秋月也笑了,“奴婢也是听家里人和嬷嬷们说的,怕什么臭啊!难道你怕臭到万岁爷,不敢靠近你吗?”
秋月目瞪口呆,她今天真是撞鬼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尽说混话!
尴尬间,一声通报如惊雷震耳:“皇上驾到!”
“秋月,就说我已睡着!”雪漓忙不迭闭上眼睛。
“皇上,娘娘已经睡着了!”秋月在司宸墨和雪漓之间跪下。
“嗯!”司宸墨重重呼出一口气,绕过秋月在床榻上坐下,没有吵醒雪漓,只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依然是凉的,即便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也是冰凉的……
雪漓由他握着自己手,由他冰凉的指尖轻轻在她手背上抚摸,这凉意一直渗透到心里,差点激起泪涌如泉,好在背对着他,让她有时间慢慢让眼角凝着的泪变干……
“娘娘还好吗?”司宸墨问秋月。
“回皇上,娘娘身子还好,就是过于伤心了。”秋月小心谨慎地斟词酌句。
司宸墨叹了口气,她的伤心他如何不懂?血脉相连,他又何尝不是痛到五内俱焚?他注意到几上那碗鸡汤,“这鸡汤娘娘不喝吗?”
“娘娘说不想喝。”秋月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裾。
“不喝怎么行?待会儿醒了一定要她喝了。”司宸墨皱了皱眉。“御膳房对娘娘的伙食还好吗?”
“还好!”秋月在想司宸墨怎么不提御书房的事,不过,这事或许与皇子夭折之事比起来算不上什么了。
最终,司宸墨把话题转到了皇子身上,“朕的皇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月急忙跪下,“皇上,娘娘今儿一早肚子就疼,奴婢四处找太医都没找到,然后一直折腾到下午,娘娘疼得嘴唇都发白了,差点去了半条命,无可奈何之际,奴婢和娘娘只好自己动手接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皇子倒是生下来了,可是刚哭了一声就没了气息,小脸儿憋得乌紫,娘娘当时就哭昏过去了。”
“后来呢?”雪漓感到司宸墨的手把她的手握得鉄紧,她的指头几乎要断掉了一般。
“后来娘娘醒过来就让奴婢把小皇子埋掉……”秋月一边说一边泣泪,这倒不是伪装,想起方才的情形,她就忍不住掉泪。
“埋去哪里了?”司宸墨沉声问道。
“宫外……”秋月的回答开始怯弱起来。
“大胆!”他忽然震怒,“谁准许你埋到宫外去?朕还没见一见你就擅自埋到宫外去了?”
秋月吓得脸色灰白,不住磕头,“皇上,皇上饶命!奴婢罪该万死!”
“你确实罪该万死!可你就是死一万次也换不回皇儿的命!”司宸墨的情绪似有些失控了。
“够了!”雪漓知道,她不醒不行了,“秋月,你先下去。”
司宸墨见她醒过来,声音立时便放柔了,依然握了她的手,“雪儿,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皇儿没了没关系,别伤心,以后我们还可以生,可以生很多……”
雪漓根本就没有看他,“你以为我还会和你生孩子吗?”语气冷到了极点。
“雪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宸墨的声音微微一抖。
“什么意思?”雪漓怒视着他,“你有什么权利责备秋月?当我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是她在我身边陪着我,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是她为我端来的鸡汤,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是她握着我的手,而你呢,你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吗?皇儿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司宸墨一愣,解释道,“雪儿,你在怪我吗?可是,我有重要的事要办,你要理解我,而且,我并不知道……”
“是!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办!”雪漓不想听他的解释,“是携太子祭天吧?我理解你,所以,我并没有对你寄予很多奢望,但是,你也没有权利指责别人,还有,我再也不会想要给你生孩子,这样的痛苦,一次就够了!”
对于雪漓恶劣的态度,他没有生气,反而陪笑道,“雪儿,别傻了,下一次我……”
“停!没有下一次!你走吧,我很累,想睡觉!”雪漓木然闭上眼睛,下起了逐客令。
司宸墨不但不走,反而挤上了床,“我也累了,一起睡会儿!”
“皇上请自重,我是产妇!”雪漓冷声道。
司宸墨脸部轮廓僵硬,讪讪道,“你把我御书房砸了让我睡哪里?”
雪漓忽而睁开眼冷笑,“皇上,别说笑话了,这大越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床吧?而且大部分床上都睡着女人!皇上你爱去哪就去哪!皇后?贵妃?或者都不满意?重新选妃?于皇上而言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我只要你!”司宸墨凝视着她。
雪漓大笑,“皇上,真的很好笑!那么请问你的那些太子小皇子从哪来的?”
“雪儿,你不相信我了?”他眸中闪过一丝痛。
她停止了笑声,唇边滑过一丝苦涩,“你认为你还会相信你吗?”
“雪儿!”他忽然俯下身子,唇摩擦着她的耳垂和她颈部的肌肤,“雪儿,我真的,只要你,再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雪漓扭开头,泪从眼角滑落,“好像我已经给了你无数个最后一次了!”
“雪儿,我真的有苦……”他抱着她,急切地解释。
“放开,你弄疼我了,请你马上从这里消失,否则,我就消失!”她果真挣扎着起床。
“好好好,你别动,我走!”他决定投降,松开了手,望着她,“皇儿葬在哪里?我去看看。”
她笑,“呵,活着的时候你都没想来看看,死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他身体僵硬,转身离开,烛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地上,落寞而狭长,“为什么要葬到宫外去?就是不想让我看吗?”
“宫外多好!多自由!连花儿都格外香!”她的声音轻柔飘渺,蒙着梦幻般的色彩。
他明黄的身影终踱出梅居,寂寥的是他,落泪的是她。窗外夜风轻松,酴醾的花香里,开的又是什么花?
梅居外,他和侍卫的对话雪漓无法听见。
“娘娘要生了,怎么也没人来通知我?”他有些恼怒。
侍卫摸了摸头,很无辜,“皇上,侍卫长郑直快马加鞭去了天坛啊!皇上没见到他?”
“知道了。”司宸墨陷入沉思,稍后大步流星往太和宫而去。
太和宫内,紫画从衣内拿出枕头甩在一边,“热死人了!怀揣这个东西真讨厌!”
宫女春儿看了看门外,赶紧把门关上,“娘娘,你小心点儿,听说皇上回宫了,万一被皇上看见可完蛋了!”
只听“啪”的一声,紫画一耳光扇在春儿脸上,“死奴婢,你诅咒谁完蛋呢?”
春儿慌忙跪下磕头,“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罪该万死,是奴婢完蛋了!”
“哼!”紫画瞥了她一眼,“皇上回宫?那又怎么样?难道他还会来看本宫吗?真是笑话,早就屁颠屁颠去了漓妃娘娘那里吧!”
“不会吧?”春儿皱眉思忖,“如今最得宠的不是皇后娘娘吗?都说皇太子要被封为太子了呢!”
紫画冷笑,“你懂什么?皇长子?皇后?太子?都滚一边去,我还不知道皇上心里想什么?不过,真是天助我也,漓妃的儿子竟然死了!春儿,你这消息可确切?”
“千真万确!听说秋月都把孩子抱出宫葬掉了。”春儿拼命点头以表示肯定。
“哦?”紫画蹙起了眉,“葬在哪里?有谁亲眼看见?”
春儿缓缓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只有人看见秋月抱了孩子出去,说是漓妃娘娘的命令,令她出宫葬孩子!”
“嗯,再探!”紫画双眼微眯,眸中闪过一缕寒光。
“皇上驾到!”一声通报吓得紫画赶紧滚上床,把枕头塞进衣内,被子盖住了腹部。
司宸墨面色平静,亦看不出来此的目的,紫画心中有鬼,大着胆子叫了句,“二哥哥怎么这时候还来看紫画?”语毕准备下床行礼。
“行了!”司宸墨阻止了她,“你别又动了胎气,就躺着吧,朕只是来看看你好不好?”
“谢二哥哥关心!紫画很好!”紫画垂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对了,侍卫郑直你认识吗?”司宸墨没来由地问了句。
紫画心中一跳,眼角的余光端详司宸墨的脸色,并未发现异常,方道:“二哥哥这说哪里话来,紫画怎么说也是你的贵妃,缘何会认识侍卫?何况,紫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一直死守太和宫,上哪去认识别人啊!”
“是吗?那最好!”司宸墨打量了一下周围,“从今天起朕住太和宫,有什么事叫朕一声也方便些,朕不希望这个孩子也出什么问题。”
“真的吗?”紫画喜形于色,马上又低垂了头,“紫画只想多一点侍候二哥哥的机会!”
司宸墨笑了笑,“紫画,其实朕很怀念宫外那些时候的你,单纯,可爱,朕真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个样子。”
紫画眼眶一湿,“紫画谢二哥哥教诲,紫画会谨记在心。”
“嗯,如此朕便放心了,你歇着吧,朕先走了!”司宸墨留给他一个威严的背影。
至门口,他唤来曹子瑜,“从今天开始,太和宫所有侍卫全部重新换一批,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得擅自靠近。”
“是!”曹子瑜立刻按他的吩咐调换侍卫。
紫画远远地从她的寝宫望出去,暗自冷笑。
春儿看着这一切,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半天才说,“娘娘,难怪皇上封你为贵妃,原来你们在宫外就 认识啊?你还叫皇上哥哥,真是不简单!”
紫画得意的一笑,“所以,春儿你跟着本宫绝对不会有错!”
“皇上对你可真好!说的那些话真动听,怀念单纯可爱的娘娘……这算不算情话?”春儿继续艳羡。
“蠢东西!”紫画立刻变了脸,她自然知道司宸墨这话不是情话,而是在警告她,希望她永远是从前的她,不要有异心,还无端提起郑直,难道他怀疑是她害了去天坛报信的郑直?哼!她紫画还没那么蠢,这时候杀了郑直,不明摆着宫里的女人争宠的手段吗?她可不想惹祸上身,只不过用了个小小计策而已!她不由浮现出一缕微笑。
不过,这个郑直估计也不敢再回来了,没有把信带到,间接害死皇子的罪名足够他死一万次了!
司宸墨压抑了一肚子火往梅居而来,今早得到得消息,郑宣竟然在曹子瑜面前自刎而亡。原因是在去天坛报信的途中善心突发,忍不住出手搭救被山贼栏路打劫的父女,结果人没救成功,还被山贼在树上吊了一夜。
刚才又听人来报,雪漓在梅居不肯用膳。
这纷乱的局势,混乱的后宫,他实在焦头烂额。
梅居。
秋月唉声叹气把鸡汤放在几上,毫无办法。整整一天一夜,每次御膳房送来的鸡汤,又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娘娘,你就喝点吧!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秋月重复着千篇一律的话。
雪漓只是摇头,一天一夜了,她粒米未进,是在赌气吗?抑或是绝望?她不知道,只是没有胃口,心早飞出了宫外。“秋月,你说荠儿会哭吗?会想娘吗?”
秋月叹道,“娘娘,小皇子还什么都不懂呢!他才出生两天啊!”
“是吗?才两天?”雪儿忽笑,“我怎么觉得他出生好久了呢?你给我说说你当时送她当时送他去你表姐家的情形。”
秋月一笑,这当娘的心真是无法言喻,其实小皇子一路睡着,有什么号说的呢?便到表姐家以后,皇子如何饿得哭,表姐如何给她哺|乳的事将来听,小道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雪漓在她的描述中乐得哈哈直笑,眉宇间满是浓浓的骄傲和母爱。
“什么事这么开心?”温润的声音让雪漓的欢笑声冻结。秋月识趣地退下。
“听说你一直不肯吃东西?”司宸墨的目光落在那碗鸡汤上。
雪漓亦不回答,闭了眼不说话。
司宸墨便握住了她的手,“这明显是不欢迎我了?刚才还和秋月有说有笑的,我以来怎么就这样了?”
“皇上既有自知之明,何必还来呢?”雪漓冷声道。
“雪儿,你当真不想看见我吗?”司宸墨低低地道。
“是!”雪漓不想多说一个字,把头转向一边,任信痛的酸涩。
“好!”司宸墨点着头,“只要你每天按时乖乖地吃东西,我就不来吵你,好不好?”
“我吃不吃东西与你无关!”雪漓硬邦邦地丢了一句。
司宸墨语结,不再与她做无谓的争执,坚硬冰凉的手指擒住她的下巴。
“你想干什么?”雪漓警惕地看着他。
司宸墨淡淡一笑,“还是老办法!”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鸡汤,吻住了她的唇,辗转摩擦中,鸡汤流入她口中,无法喘息,她只有把鸡汤全部咽了进去,混着他淡淡的气息,她的头又开始眩晕。
她恨自己的不争气,唯恐自己在他的气息中忘记自己,慌忙推着他,可司宸墨却难以从她唇上离开,明明只打算给她喂鸡汤,一沾上她就如同沾上了迷|药,他有多久没碰女人了?有多久没碰他了?自从皇后生了儿子就没再好好跟她温存过,他可怜的小东西,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他会补偿的,会的,宝贝,对不起……
他心中默默念着,一边加深着他的吻,只是吻,现在的她,是不能碰的,这个他还是很清楚。。。。。
在他的禁锢下,雪漓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完全被动地接受他的吻,她不知道,他这算什么,明明知道她刚生完孩子还这样对她,难道都一点也不疼惜她吗?难道不知道女人在这个时候不能做这种事吗?难道在他心里只有兽欲吗?难道他真的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吗?
曾经沉迷得忘乎所以的吻,今天只让她觉得委屈,觉得倒胃口,可是,却无法逃开,眼泪却顺着脸颊淌下来。
他陶醉地吻着她的唇,回味着她的甜香,甚至忽视她的感受,直到这个吻变得咸咸的,他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他所有的兴趣尽数消褪,松开她的唇,准备喝第二口。
她害怕了,急声道,“我自己喝!”
他微微一笑,也不知是欣慰还是苦涩,欣慰的事她终于肯喝了,苦涩的事她抢着喝的原因是不想他吻她……
她抢过碗,一口气喝完了鸡汤,将碗倒过来给他看,“喝完了,你快走吧!”
他点点头,“好吧,我走!”站起身缓缓离去,没忘记交代秋月好好照顾娘娘。
她凝视着他的背影,听着他低柔的叮嘱,同时也听见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秋月!关门!以后无关人等不准进来!”她有意大声宣布。他不是说她失别人吗?那如今他对她来说就是无关人等!
窗格外,院子里那个明黄的影子明显身体一倾,雪漓心中升起酸痛的快意。
“哎!娘娘,这又是何必呢?”秋月摇头叹息。
“秋月,来!别让他扫了我们的兴!过来,我们再说说小皇子!”雪漓朝秋月招手。
秋月灵机一动,道,“娘娘!你既如此想念小皇子,就该多吃东西,长体力,这样才能早点出宫见小皇子啊!否则,像现在这样成天病怏怏的,何时才能见到小皇子啊!”
雪漓心中一动,精神立刻振奋起来,“秋月,我要吃东西,你去御膳房最补得来给我!”
第三日上,秋月就去寻乐艾叶来,在屋子里倒了滚烫的热水,艾叶的香味将整个屋子都熏香了。
待水稍稍冷了一点,雪漓将自己泡入水里,水波荡漾,很快便消散了她的疲劳。他静静躺在水里,闭眼享受这份舒缓和惬意,竟不愿再起来。
忽然,一只手抚上了她胸口,和着温热的水,在她肌肤上激起阵阵涟漪。
她慌得睁开眼睛,毫无疑问,这只手是属于他的,虽然在热水的作用下不再那么冰冷,可她也能分辨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出去!”雪漓不客气地驱赶,并本能地缩进水里,用手遮住胸前的春光。
他非但不出去,反而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她,“如今是真的又奶了!”
雪漓低头,见白色的|乳汁分泌出来,流进水里。
她涨红了脸骂道,“你下流!出去啊!”
“好!我出去!”司宸墨笑了笑,依言而出。
雪漓从浴桶中出去,擦干身上的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比以前丰腴多了,这就是生孩子和不生孩子得区别吗?
沉思间,一双又力的臂膀从身后抱住了她,紫檀香充斥了她的呼吸,除了他,还有谁?
依稀觉得这样的情景很熟悉,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次,他偷窥她淋浴,她从浴桶里出来,他也这样突然抱住了她……
那时她说了什么话?“不要!”她扭着身子挣扎。
他听了这句话当时很生气,粗鲁地把她抱上床……
今天呢?今天为什么不生气,只是温柔地抱着她,缓缓走到床前,却不把她放下,反而将她抱在膝上,细细地替她擦干身上每一滴水珠,并帮她把头发上的水也擦干净。
“月中不能受惊,尤其洗了发,要马上弄干,否则以后会头疼!”他温柔的叮嘱。
她嘲讽地笑,“你如何得知?是不是皇后娘娘那儿学来的经验?”
他稍稍尴尬,不再说话,随随便便给她裹上一层晨衣,却未穿肚兜,手轻轻抚摸她胸前的柔软,稍稍用力,便有|乳汁分泌出来,他便低头去吮吸,异样的麻痒传遍她全身,她愤怒地推开他,“你除了有这个欲望还会做点别的吗?”
他以楞,伤痛在眸中意闪而逝,勉强微笑,将她放回床上,轻轻盖上被子,手指拨弄她的头发,“雪儿,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既然如此讨厌我,我以后少来就是,你自己要好好保重身体。”说完也不管她是否同意,便在她唇上匆匆一吻,站起身准备离去。
恰逢秋月传膳进来,便问,“娘娘肯用膳了?”
秋月点头,“回皇上,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用膳了。”
他眸中闪现满意的光,“很好,小心照顾着,重重赏你。”
一时,千年参,人形乌等各种各样名贵补品源源不断进了梅居,那是司宸墨听说雪漓肯吃东西以后赏赐的。
而他亦遵守承诺,只要她肯用膳,便果真没有再来打扰她,雪漓的身子一天天开始复原,好不容易盼到满月的那一天,探访者也开始上门,却是雪漓所不愿见到得。
一早,太后和皇后便相携而来。
雪漓起床下跪,“臣妾叩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
太后今天的态度却是非常好,亲手将雪漓扶起,“漓妃不必多礼,如今身子不便,还是好好躺回去吧。“
“谢母后!“雪丽起身,恭顺地站在一边。
皇后如今完全一副得只得样子,红光满面,“妹妹,也不可太伤心了,这孩子的事也是命中消,妹妹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是,谢姐姐关心。”雪漓一副恬淡的样子,也看不出喜怒哀乐,皇后那显摆的虚荣心没有得到满足,脸上的红光消褪了不少。
太后招了招手,便有宫女捧了棵人参来,“漓妃,这可是高丽进宫的千年老参,我知道你这儿什么都不缺,可也是哀家的一片心意,哀家姊个儿都舍不得吃呢!”
“如此便请太后自己享用吧,臣妾怕没这福分消受。”雪漓低眉顺眼地道。
太后却道,“哎!怎么这么说呢?你也是皇家的一份子,有什么不能消受的?哀家说可以就可以,稍后拿去御膳房炖了汤喝,瞧你这身子骨儿,瘦不拉几的,凤一吹就倒,怎么补像皇后一样,生个福相?!”
皇后Сhā嘴道,“母后,像臣妾这样水桶似的又什么号?皇上又不喜欢!要妹妹似的弱不禁风才有男人怜爱呢!”
“胡扯!”太后责备道,“要圆润一点才好生养,否则你看漓妃,孩子都保不住有什么好!再说了,你是皇后,要的是母仪天下,不是勾引男人!”
雪漓忽然听懂了,原来是隐射着骂她勾引男人?!不过她不在乎,如今又了芥儿便似有了相依为命的人,其他人全都不用在乎了!包括那个两面三刀的皇上!
“是!臣妾知错了!”皇后被太后一阵抢白,脸涨得通红。
太后便对着雪漓笑了笑,“这皇后是性子耿直了点,说话没经大脑,你们都是后宫的一员,要和睦才好,你说呢?漓妃?”
雪漓不知她的用意是什么,顺着她的话答道,“是,母后。”
“漓妃啊!你也是皇上跟前得宠的人,可要为皇上为社稷分忧啊!”太后的话透着十分矫揉造作的语重心长。
雪漓微微蔑眉,“太后,恕臣妾愚钝,不明太后的意思。”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漓妃,原本啊,哀家是想等你的孩子出生以后,便和皇帝好好斟酌,到底立哪一个孩子为太子,可偏偏你的孩子却……哎,哀家这心里也痛啊!毕竟是哀家的孙子!但是呢,悲痛归悲痛,国事为国事,不可为了一己之私而误了国家大事,不是吗?眼下皇上却因悲痛二皇子的离世而迟迟不肯下诏书立太子,这于国家可是个不安定因素啊,万一被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可怎么办?”
“所以呢?“漓妃问道。
“所以,你要多劝劝皇上,让他赶快立太子!”太后终于把话挑明。
雪漓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转了一个大弯是想让自己作说客,游说司宸墨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
她微微一笑,“臣妾是女人,女人如何能干政呢?皇上立谁为太子与我何干?横竖我没有孩子给他立就好!”
太后却拉了她的手,这更是极其罕见的行为,雪漓以为自己在做梦。“话虽这么说,可适当地辅佐皇上,给皇上以正确的提醒也是为妃之本分啊!”
雪漓觉得好笑,原来提醒皇帝立刘皇后的儿子为太子,便似正确的提醒……
她也没说什么,淡淡地答应了,“好吧,既然母后懿旨,臣妾岂有不尊之礼,定全力以赴劝皇上速速下诏书立太子,可皇上是否愿意听臣妾的意见,臣妾就不得而知了!”
“那是自然!”太后顿时笑逐颜开,“既然漓妃这么懂事,哀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好好养着吧,哀家就不叨扰你了!“
漓妃躬下身子,端正地行了个礼,“臣妾恭送母后。”
秋月见太后走了才进来,担心地问雪漓,“娘娘,太后没刁难你吧?”
雪漓摇摇头。“没有!只是叫我劝皇上立太子!秋月,让侍卫请皇上来!”
“啊?你真打算劝皇上立太子啊?”秋月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与我何干?我自有别的事找他,又不屑去太和宫。”雪漓解释道。
秋月舒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在她心里,还是非常盼望二皇子能回来的,这个太子的位子也最好留给二皇子。
司宸墨此时正在太和宫和刘丞相议事,自从御书房被砸,他便把政务全搬到了这里,侍卫来报,漓妃娘娘有请。
他皱了皱眉,“没看正和丞相商量国事吗?她又有什么花样?叫她慢慢等!”
“是!”侍卫悻悻地退了回去,却不敢把刚才皇上的话告诉雪漓。
雪漓从侍卫的脸上也看出了端倪,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那个对自己紧张兮兮有求必应的宸哥哥了。
不过,为了她要求他的事,她愿意等,等多久都无所谓。
在梅居一直等到近黄昏,才见到司宸墨远远地来了,一身明黄的龙袍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灼眼的光。
她视线模糊,眼前部断闪现的事那个骑在白马上的白衣男子,衣襟飘飘,恍若昨天。
“在想什么?入了神了?”不觉他已走到跟前。
她眼前一花,眼前的并非白衣男子,而是以身龙袍的他……
“没什么。”她淡淡地答道。
“你叫我来由事吗?”他坐在她身边,紫檀香还是从前的紫檀香,可这人还和昨天一样吗?
她定了定神,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真实一些,“我想出宫。”
“出宫?为何?闷了?想出去玩?”他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对这他。
雪漓微微一闪,想要躲开,她已经不习惯和他这样的对视,可是,想到自己有求于他,最终没有避让。
“我想去上香,为我们的孩子,祈祷他有新的人生幸福。”这话应该不算说错,投身平常人家,对孩子来说,本来就是一段新的人生。
司宸墨的手指轻轻颤抖,而后紧搂她入怀,微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雪漓听得见他心跳的声音,可是却觉得相隔好远,好远……。
“好吗?”雪漓紧张得期待他的答案。
“好!”很干脆的一个字,丝毫不拖泥带水。
“谢谢!”雪漓压制住内心的狂喜,佯装平静。
“对我说谢谢?我们真的如此生分了吗?”他的声音凉得像窗外的夜风。
“你说呢?”雪漓仰起头反问,哀伤在眸中一闪而过。
他被她的哀婉扯痛了心玄,“我说不是!”话音未落便吻住了她的唇。
本能地,雪漓想推开她,但是想到明天的计划……
她闭上眼,任他在唇中索取,任他的舌扫过她齿间每一处,再和她的纠葛在一起。
许久没有温存的冲动冲击着他的身体,吻变得越来越热烈,手也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不要,不能……”雪漓在他密不透风的热吻中寻找空隙。
“雪儿,我想要你!”他更加疯狂地吻着她,不再给她喘息的机会。
而雪漓的情yu总是轻易便被他挑起,对于她的身体,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薄薄得衣料根本无法阻隔他对她的挑逗,片刻,她便在他的爱抚下簌簌颤抖。
他急切撕开她胸前的衣襟,大红的肚兜已被|乳汁浸湿了两个圆点,他朝着圆点的位置吮吸,雪漓终于发出难耐的声音,双手按住了他的头。
她咬紧牙关,为什么身体的反应和心理的抗拒完全是相背离的?!
“雪儿……”他粗葛地唤着她,覆上她的唇,将她的呻吟淹没,小小的肚兜从他手中飞出,一片红影落处,肚兜掉在了地上。
“雪儿,雪儿……我的雪儿……”他如珍如宝地念着她的名字,吻沿着脖颈而下落到胸口,雪漓胸前一股甜甜的奶香,他情不自禁含住了她正在往外溢|乳汁的|乳头。
这|乳汁原本就是越吸越多之物,雪漓并未自己哺|乳,是以|乳汁有倒退的现象,被司宸墨一吸,竟源源不断涌了出来,同时,从未体验过的愉悦感痉挛般在体内漫开。
“娘娘,该用晚膳了!”突如其来 声音将两人从迷醉中唤醒。
秋月推开门,看见椅边的两人登时涨红了脸,进来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拼命朝身后的传膳太监使眼色,要他们走远点。
司宸墨恋恋不舍地从雪漓身上起来,替她稍稍整理衣服,便大大咧咧坐了下来,“今晚我也在这儿用膳吧!”
秋月多摆了一副碗筷,红着脸飞快地拉着传膳太监退下。
“最好试试毒!”雪漓不冷不热地讽刺了一句。
“是毒药我也吃!”司宸墨一笑。
这情景好熟悉!雪漓想起了当初给他下绝情果的情形,结果是她内疚至极,而他却根本没中毒。
他自嘲地一笑,她永远都是他戏耍的对象。
不再多想,她自顾自地大口吃了起来,她必须多吃,这样才有力气去见芥儿,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是这么逼自己吃东西的!
司宸墨微微看着她笑:“很能吃!不错!我说怎么这次摸着丰盈了不少!”
雪漓脸一红,将碗筷摔掉,“我吃好了!你自便吧!吃完快点回去!”
“还是一样喜欢摔东西?”他目光迷离地看着她。
雪漓不再搭理他,躺在床上,忽然发现床头一件小衣服,还差一点点就完工了,准备明天拿去给芥儿穿的,她的芥儿一定长大很多了吧!
怕司宸墨看见,她偷偷把衣服往枕头底下塞。
司宸墨胡乱吃了一点,令秋月打来洗漱水,洗漱完毕便也上塌躺在雪漓身边。
雪漓往里挪了挪,他也跟着往里挪,最后把雪漓挤得没地方再退,他蜷缩在角落里,背对着司宸墨。
“你回去吧,去皇后那里看你的皇儿。”无奈之际,她赌气道出这样一句。
司宸墨从身后抱紧了她,柔身道:“雪儿,皇儿没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心里恨死我了对吗?现在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我跟你一样难过,要相信我啊!”
雪漓的泪瞬间就滚落下来,不是因为她提到皇儿而难过,因为她的皇儿根本就没事,只是想起了今日所受的莫名其妙的委屈,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
“雪儿……”他翻转她的身体,轻柔地吻着她的泪,“还是个小泪人,不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雪漓真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前后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乐,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我恨你!”抽泣着在他胸前狠狠一拳,便肆意痛哭起来。
他握着她的手,而后紧紧拥抱着她,“雪儿,我懂,我会加倍补偿你的,一定会的……”
他的怀抱,雪漓一直是依恋的,若在她起初几个最需要的时刻出现,她一定感动得无以伦比,只是,事后再出现,是不是太晚?她不知道,只是在他怀中整夜泪流。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睡,只知道梦里也全是他的脸,全是她的泪……
醒来的时候,他依然在身旁,这是很少的事。
“你怎么还在这里?昨晚不用去看大皇子吗?”她惊坐而起。
“哦,皇后带他回娘家了。”他漫不经心地答着,手里却拿着她给芥儿做的小衣服。
她大惊失色,赶紧抢了过来,同时心底也失落无比,她正奇怪昨晚他怎么会来陪他,原来是因为皇长子不在宫里的缘故……
“这衣服是谁的?”司宸墨带着疑惑和探究的眼神问。
“是……是我从前给皇儿做的,如今也用不着了,拿出来做个念想。。。。。”说着泪水又盈满了眼眶,一点也不似作假。
司宸墨叹了口气,抱住她,“雪儿,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忘了吧,想要孩子还不简单?”
“你走开!我要准备出宫了!你想要孩子就和别人生去吧!”雪漓厌恶地推开了他。
“雪儿,真不要我陪你去吗?”司宸墨看着收拾东西的她。
“不用!你快去早朝吧!”雪漓板起脸,盼望着他快点离开,她好为芥儿准备点东西。
他叹了口气,叫来瞿榛,“多带些人,好好保护娘娘!”
雪漓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保护,说地这么好听,还不如说是监视,防止她一去不回!她还真有一去不回的念头,如果没有侍卫跟着的话。
好不容易等司宸墨离开,翟若跑来梅居,“漓妃姐姐,我很早就想来看你,可是这些个侍卫把我挡在外面不准进来!真讨厌!你今天要出宫吗?也带我出去玩玩吧?”
雪漓想了相,这小丫头在外边疯惯了,来这宫里确实禁锢了她,一定闷坏了吧!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说是去上香,雪漓自然不敢怠慢,否则无法回去跟司宸墨交差,于是先去了一趟城郊的普通寺庙。
寺庙的主持见他们来头部小,不敢怠慢,亲自来问雪漓是否要求签。
雪漓便随便抽了一签拿去给方丈解。
“请问女施主是求什么?为谁而求?”方丈双手合十问。
雪漓看了看四周的侍卫,低声回答,“求平安,为孩子求。”
方丈突然肃然起敬,“此签曰,蛟龙原非池中物。若是男孩,只怕是掌管乾坤之才啊!只是可能会流落草莽,经历曲折而已。“
雪漓震惊,难道她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吗?不会!求签问卦这一套都是假的,她不要相信!更不要她的芥儿经历曲折,掌管乾坤,只要他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她匆匆扔给方丈一锭金子作为香油钱,逃也似的离开了寺庙。
“娘娘,抽到什么签了?浴2京的老百姓说这庙虽小,可是却很灵的!”秋月笑问。
雪漓脸色微变,“没什么,和尚一派胡言!”
秋月见雪漓脸上恼怒便不敢再问,吐了吐舌头。
瞿若忽然Сhā嘴,“漓妃姐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呢?不会就在这破庙转下就回去吧?那太浪费大好时机了!好不容易出宫的!”
“嗯,”雪漓点点头,“秋月,你的家就在这附近吧?不如去你家叨扰叨扰,尝尝农家风味的小菜?我有些饿了。”
“是,娘娘!娘娘光顾奴婢家,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从前想都不敢想呢!”这是她俩早就套好的词,以免侍卫起疑。
“如此就快走吧!”雪漓顿时神采奕奕起来。
“娘娘,”侍卫面露难色,“皇上说了要快去快回的!”
雪漓便沉下脸,“放心!不会耽搁很久的!如果你急你先回去,我一人去好了!反正我非去不可,除非你敢绑我回宫!”
一番强词夺理说得侍卫不敢抬头,他如何敢一个人先回去?又怎么敢绑漓妃娘娘?除非活腻了还差不多!
“娘娘,前面就到了,我先回去叫家里人做准备!”秋月指着一处简单的农家小院,先跑了去。
“呀,这里养这么多小鸡啊!还有牛!这绿油油的菜多可爱!”瞿若第一次见识农家风景,惊喜异常。
雪漓只是微微一笑,心早随着秋月先回到了她表姐家。
小院路口,齐刷刷地跪了一排人,齐呼“漓妃娘奶奶千岁。”
“这都是奴婢的家人。”秋月逐一介绍。
“嗯,起来吧!”雪漓朝后伸手,侍卫递给她钱袋子,雪漓便一人发了一锭银子,“秋月在宫里和本宫很好,待本宫亲姐妹般,你们也不必客气。”
下跪之人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雪漓朝秋月使了个眼色,秋月会意,道:“娘娘,这院里只有奴婢表姐家的还新=些,加之才生了个娃娃,是以也还算热闹,不知娘娘可愿意去奴婢表姐家歇息片刻?”
“那就去吧,客随主便,既来了就听你的!”雪漓顺水推舟。
“那就请娘娘屈尊随奴婢来吧。”秋月在前面带路,雪漓捂住胸口,一颗心竟要从胸腔跳出一般。
芥儿,芥儿,娘亲来看你了!娘亲友多想你,你知道吗?
“娘娘,就是这儿。“秋月推开一道门,里面便有婴儿的啼哭声。
雪漓激动得一个箭步冲上去,差点喊出了“芥儿。“被秋月紧紧拉住。
雪漓发现自己的失态,泪水早已湿了眼眶,哀叹一口,“哎,本宫的孩子也该有这么大看吧!”
好在侍卫们均以为她见到别人差不多的孩子而勾起心事,示意并未起疑。
“表姐,这就我常常说起的娘娘,她可喜欢小孩子了,你就把孩子给她抱抱吧!”秋月朝仪个年轻母亲道。
“这可就是咱家娃的荣幸了!”秋月表姐吧孩子递到雪漓手臂中。
雪漓瞬间便湿了眼眸,这是她的孩子啊!还穿着她亲手做的衣服,可却偏偏不能相认!孩子,芥儿,对不起,娘也是被逼无奈,若二十年后你的志向果真是当皇帝,你再来吧!
届时,就是拼了命也要让父皇把皇位传给你!但娘希望你在民间过逍遥的日子,真的……
怀中的小不点忽然蠕动了几下,粉嘟嘟的小脸皱在一起,哼哈几句,似要哭起来。雪漓不知所措,抱着他轻轻摇,可他却哭得越来越大声。
“娘娘,想必娃娃饿了,让民女给他喂奶吧!”秋月表姐站起来接孩子。
雪漓对身后的侍卫说,“你们出去!没看孩子要吃奶吗?”
“是!”侍卫们脸红了红道。
侍卫出去以后,雪漓便敞开了衣襟,含泪将自己的|乳头贴近孩子得小嘴,“让本宫自己来喂一次奶。”秋月和表姐看着她凄迷得表情都不敢说话。
小家伙的小脑袋在她怀里拱了两下,便顺利地找到了奶头,一下一下吮吸起来。
这真是一种奇异地感觉啊!被温润的柔软所包含的感觉!原本快退回去的|乳汁昨晚被司宸墨一吸,今天居然分泌出不少,看着这张小嘴努力贪婪地蠕动,雪漓心里满满的被幸福感充盈,只觉得这小家伙在怀,便似天下了!
可是,已经满月的小家伙胃口不小,雪漓的|乳汁竟不够他吃,吸了良久,再吸不出时,依依呀呀又哭了起来。
“娘娘,还是民女来吧!”秋月表姐伸出手。
雪漓恋恋不舍地把孩子交给她,痴迷地看着他在秋月表姐怀中继续饱餐,骄傲随着微笑在唇边轻扬。
“娘娘,时间不早了,用完膳得早点回宫。”秋月在一边提醒。
雪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孩子,“秋月,我们晚一点回去不行吗?“
秋月不忍心看她的样子,“娘娘,在这儿耽搁久了只怕人起疑心啊!”
孩子此时已经吃饱,粉嫩的小脸挂着酣甜,轻轻打了个嗝,香香甜甜地睡着了。
雪漓在他脸上以吻,然后捂住嘴,泪眼婆娑,“那就走吧!立刻回去,我怕再多待一会儿就不想走了!”
“不用膳了?”秋月问道。
“不用了!”雪漓狠心拭去泪水,拉开门,重新出现在侍卫面前时已若无其事,心中却暗道,芥儿,等着娘出来和你团聚!娘很快就会来的!到时我们再不分开!
屋内的小家伙似有感应一般,雪漓关上门的瞬间忽然大哭起来,听在雪漓耳中,犹如刀刃割在她心上,她眼底一痛,差点泪流如奔。
怕自己在侍卫面前露馅,迅速钻进轿子,轿起,咬住罗帕,哭了个昏天黑地,亦不敢发出 点声音。
回到宫里,司宸墨已在梅居等她。
“回来了?”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怎么去了这许久?还去了哪里玩?”
雪漓暗自思想,瞒着他是不可能的,,侍卫一定会向他汇报她的行踪,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先是去寺庙烧香,然后去了趟秋月家。”
“哦?秋月家有什么好玩的?”她笑着问。
“不好玩!”她生硬地答道,“但是,宫里就秋月和我还算贴心,我感激她,是以去她家走走,打赏打赏,也算对得起她对我的忠心耿耿。”
他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抽,转而笑着从身后拥住她,“怎么会只有秋月和你贴心呢?我算什么?”
雪漓拂开他的手,“不是你算什么的问题,而是我算什么!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他的身体稍稍一僵,再次环住她,头垂靠在她肩上,轻吻她的粉颈,“你说算什么?傻妞,你真不明白吗?“
雪漓挣扎了一下,未能挣脱,便僵直了身体,“不明白!你去找那些歌明白的人吧!“
“雪儿,我会让你明白的……“他低喃着翻转她的身体,噙住她的唇。
她却在和他唇齿相依的瞬间想到了芥儿含住她|乳头吮吸的感觉,一种离伤的痛在心里划开,这一切的祸首都是他,这个紧抱着她说爱她的男人!
如果爱,便是这样吗?
她用力推开他,自己也因用力过猛倒退数步,“你走吧!去守着你的皇长子。“
他木然看着她,最终步出梅居,他转身的刹那,一颗泪从雪漓眸中缓缓滑下,滴落在地。痛的是她,他会有感觉吗?
司宸墨闷闷地往太和宫而去。而此时的太和宫也在进行一场秘密对话。
“查清楚了吗?“这是紫画的声音。
“查清了,漓妃今天先去了寺庙,然后便是宫女秋月的家。“
“去一个宫女家?有什么异常没有?”
“没有!但是听说这宫女的表姐最近生了一个儿子!”
“哦?是吗?嗯……。知道了……还有呢?”
“还有就是,漓妃在庙里求了一支签。”
紫画轻笑,“这也拿来汇报,为谁求的?签怎么说?”
“娘娘,是为孩子求的平安,正因为这样才觉得重要呢!”
紫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签怎么解得?”
“方丈说,蛟龙原非池中物,还说漓妃问的孩子定是掌控乾坤的人!”
紫画便陷入了沉思……
门外有人轻叩,“娘娘,皇上回来了!”
紫画使了个眼色,一切又回到了风平浪静的样子……
梅居,夜刚刚垂下幕帘,雪漓将新做的婴儿衣物和银量包好,递给秋月,“快,趁夜色回家拿给你表姐。”
秋月接过道,“娘娘,其实这些衣物宫外都有,银两你上次给的都够花十年了,没必要再这么劳心。”
雪漓淡笑,望着窗外,目光柔和,“秋月,买的是买的,我做的是我做的,见不到芥儿,想着他穿着我亲手做的衣物心里也稍稍好过点。”
“娘娘,你既这么惦记小皇子,不如把他接回来吧!皇上对皇长子都那么好,一定不会亏待小皇子的。”秋月劝道。
雪漓轻轻摇头,“秋月,你不知道,我就是不想芥儿再入宫闱,这宫廷深深,没有一天舒心的日子,我在等机会,有机会我也会离开。”
秋月看了看门外的侍卫,“你有机会吗?皇上把你看得死死的,就连你去趟御花园也要跟着。”
“不是还有你吗?”雪漓握住她的手,“幸好你还可以行动自如。”
秋月叹了口气,“哎,就说去浣衣局送浆洗的衣服吧!不过这慌话说多了只怕也有破绽,能去一次算一次,说不定别人会怀疑我去洗衣局还去几个时辰!”
“别多说了,快去吧!早点回来!”雪漓催促道。
秋月把包裹在一打堆换洗衣服里,便依着这慌言,对门口的侍卫说去浣衣局,侍卫一时也没起疑心。
守宫门的依然是秋月的邻居,其他守卫知他俩关系,秋月塞了几锭银子给他们打酒喝,他们也就当没看见,反正一个宫女偷偷回家看看,马上就回来,算不上什么大事,何况这也不是第一次,从没出过事,既有钱可赚,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今晚初上柳梢的月亮格外诡异……
秋月出宫以后,便坐上邻居守卫早已给她准备好的马车往回赶,进入家门以后,小皇子正好拉了便便在床上,床上一片狼籍。
秋月表姐笑道:“这俩孩子一个接一个捣乱,这褥子已湿刚换的,又弄脏了,家里实在没多余的被褥,全晾在外面呢!明天可要再去置几床!”
秋月给小皇子擦洗干净,换上新衣,“那今晚可怎么办呢?怎么睡?”
“你把小皇子抱你爹娘那里住一晚吧,若是饿了就叫姨爹姨母弄一碗糖水或者米汤给他喝,明儿我弄好再过来。”秋月表姐想了相道。
“可是你们怎么办?天已入秋,没褥子深夜可冷了。要不一起去?”秋月提议。
表姐摇头,“不了,姨母那地方也不够住,我们是粗人,不比小皇子金贵,将就一晚没事。”
“那好吧!”秋月点头,“那我先把小皇子抱走,再耽搁可就冷到了。”
秋月刚从表姐出来,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凭直觉,秋月预感有些异常,便找了个隐藏之处躲了起来,也没去爹娘家。
这马蹄声果然是冲着表姐家去的,不多时,便听得里面哭喊声一片,尤以婴儿的啼哭声最为响亮,可是,在一阵凄厉的哭声之后,一切便一般寂静。
怀中的小皇子忽然动了一下,轻微地哼了一声,小嘴在秋月胸前蹭,似在寻找|乳头。
糟糕!小皇子可别在这时候要吃啊?
果然,找了几下没找到,小皇子的小嘴便扁了几下,哼出声音。秋月吓得赶紧把自己手指头伸进他嘴里让他吸着玩,一边祈祷,这个时候千万别出乱子。
还好,小皇子争气,稍稍吮吸了几下便又睡着了。
“孩子死了吗?可要确定!”有人粗声问。
“报,死了!属下将他场子都调出来了,不死才怪!”
“还有什么可疑的?”
“听说这宫女孩有老爹老娘就住在隔壁。”
“嗯……二少主命令,不许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杀无赦!”
“是!”
秋月的唇瓣已经咬出了血,闷着声音流泪,可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直到许久以后,马蹄声渐渐远离,秋月估计他们不会再回来,才从藏身处出来,眼前是一片火海……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还好好的一座房子,就这么消遁了,还有她善良的表姐,表姐夫,老爹老娘,和那襁褓中与小皇子一般可爱的小外孙。。。。。
很明显这是冲着小皇子而来的,而错把她的小外孙当成了小皇子,他们居然把他的肠子都挑出来了?他们到底还是不是人?
秋月悲愤地泣了一声,却不敢再发出更大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一点点响动都可能是生死攸关的危机。
二少主?她忽然想到了这个称呼,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火光冲天的夜,反倒没有了秋的凉意,可恐惧却像恶魔附在她身上,毛骨悚然,接下来的她该怎么办?该去哪里?
回皇宫吗?带着孩子怎么进得去?怎么圆这个谎?娘娘又会是什么打算?可她迟迟不回去,娘娘又会多么担心?
最后,她想到了一个人,只有请他先带信回皇宫。主意已定,便朝着邻街走去,夜风拂过,寒意四起,她发现自己的背已全被汗水浸湿……
依然是宁静的夜,皇宫却丝毫不宁静。
太和宫内,烛亮如白昼。
曹子瑜跪在宫内大殿之上,司宸墨冰冷的脸看不出一丝表情,“来人,带贵妃娘娘!“一个冰冷的命令。
片刻之后,紫画巅着肚子缓缓一摇三摆而来,未语先泣然,楚楚可怜的样子看不出伪装,“二哥哥,紫画叩见二哥哥。“
明明弯下腰去行礼,口里却喊着二哥哥,骄弱的模样令人不忍睹之。
司宸墨眼光落在她身上,稍稍沉吟,不动声色,“起来吧,赐座。“
便有侍卫搬了椅子来让紫画坐下。
“二哥哥这么晚传紫画来可有要事?”紫画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曹子瑜,心中打起了小鼓,表面仍故作镇静。
司宸墨良久没有出声,整个大殿死寂一片,越是寂静,越让人害怕,紫画背脊已渗出点点汗意。
“紫画。”司宸墨冷冷地开口。
突然一声呼唤把紫画惊了一大跳,她立刻迫使自己恢复平静,展颜一笑,“二哥哥,紫画在!”
“朕想知道你做过什么?”司宸墨犀利的目光直盯着紫画。
紫画内外几层衣服已被汗水湿透,可表面却平静依然,“二哥哥在说什么?紫画每天老老实实呆在太和宫,哪儿都不能去,能做些什么?不过是每天绣绣花而已。”
见司宸墨仍死死盯了自己,忽作天真状,“对了,二哥哥,是紫画不对,昨天不该舞了会剑,二哥哥,紫画知道这对孩子不好,紫画以后再不敢了。”
她抚摸着肚子,声音娇媚无比。若真露了什么馅,这假孩子便是唯一筹码,若这孩子得事也暴露,她便唯有死路一条了,也不再抱任何希望。
“紫画。”他平静地叫着她,眸中暗流涌动,“要不要朕一件一件数给你听?”
“二哥哥,紫画不明白!”她低垂了头,不敢对视他的眼睛。
“第一,祭天哪日,郑直去天坛向朕禀报,是你叫人假扮成遇难父女和山贼,演了一处戏;
第二,为何那日太医院会一个太医也没有?朕明明留了一半的太医在宫里。”
“二哥哥!”紫画陪笑道,“这太医院的事紫画如何知晓……。”
“闭嘴!别打断朕的话!”司宸墨怒喝,“侍卫去传太医的时候只是看见了太医院落了大锁便叫了几声,没人回答便以为太医全去祭天了,殊不知这里头是谁在捣鬼?秋月是先来叫风一天去找太医的吧,你先得到了消息便派人抢先去了太医院是也不是?锁上大锁派人在门口蹲着等待侍卫来回假话是也不是?”
“皇上!”紫画顾不上肚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冤枉啊!是哪个天杀的冤枉紫画。。。。。”
“大胆!你敢说朕是天杀的?”司宸墨大吼。
紫画吓得面如土色,“没,不是,紫画不是这个意思……”
司宸墨冷笑,“还有呢!第三,今晚是谁派教中之人血洗秋月家?是谁杀了朕寄养在她家的皇儿?”
紫画瘫软在地,她以为只有她才知道雪漓孩子没死的事,看来她真是低估了她这二哥哥的能力……
不过,她死也不会承认的!
“而哥哥,你怎么可以如此冤枉紫画?紫画久居深宫,如何与外界接触,如何有此能力指挥教中的人?二哥哥,你不要冤枉我?”她趴在地上悲泣。
“冤枉?”司宸墨眸中冰火交融,“你不能与外界接触,有人能!你没有能力指挥教中之人,有人能!哼!三少主!”他咬牙吐出最后三个字。
曹子瑜此时倒是十分平静,跪直了身子,“二哥,我承认,这些事都是我和紫画联合起来做的。”
“曹子瑜!”紫画尖声喝道,“就算是你做的,你也不要把我拉进去当垫背啊!”
曹子瑜缓缓转身,正面对着紫画,“紫画,我曹子瑜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更不是敢做不敢当得混蛋。我之所以肯帮你,完全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妹妹,因为我……”鉴于紫画是司宸墨的贵妃,这“我爱你”三个字他终没有说出口。
稍稍停顿,曹子瑜继续道,“从小,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如今也一样,我不忍心看你为了二哥成天伤心,所以,你要我做的事我都会去做,但是,前提是不背叛二哥,我们做的那些事,我本来就不算瞒着二哥,只是现在还没到坦白的时候而已,既然二哥已经查到,我们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曹子瑜!你疯了!”紫画声嘶力竭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不,我没疯,疯的是你,紫画。”曹子瑜平静地看着紫画。“想当初,我们兄妹四人是和睦开心,自从进宫以来,不,应该是励妃进宫以来,一切都变了,所以,我和你一样恨漓妃,但是,她却是二哥哥最爱的人,因此,从我个人的心出发,我不会害她,但是,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去做,没错,派 人演戏阻止郑直的是我,派人去太医院假传信息的事我,假借二哥的名义令教中之人去杀害秋月娘家的人也是我,二哥哥若要治罪就治我吧,只求饶了紫画。”
司宸墨气得颤抖,“曹子瑜,你口口声声说不会背叛朕,你可知道诛杀朕的爱妃和皇儿就是对朕最大的背叛?与其这样你还不如直接一刀捅了朕!”
“不!”曹子瑜道,“在曹子瑜心里,只有我们兄妹四人才是一家人,其他都不是!对于漓妃娘娘,曹子瑜很内疚,但是,与我们兄妹感情比起来,算不上什么,曹子瑜拼死也要扞卫我们兄妹感情的完美无缺。”
这番话让司宸墨暴怒的情绪平息下来。
“子瑜,”司宸墨话语带着忧伤和愤怒,“正是因为我一直珍惜我们的兄妹感情,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你们,而你们却变本加厉。难道你们真把二哥当傻子吗?我为什么会太和宫居住?为什么换掉一批侍卫?都是为了防着紫画,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亲手带大的子瑜也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这一回,司宸墨也没有自称朕,展现在曹子瑜眼前的是一个哀伤失望的哥哥。
曹子瑜似乎又看见了进宫前那个整日愁眉不展,一脸忧郁的二哥。他既难过,又震惊,“二哥,难道你早就对我们起疑了吗?”
“应该说最先是对紫画起疑吧,很早很早,在我为救漓妃受伤那次,风一天说有人在我的外伤药里加了活血的药,我便怀疑紫画,但是我想不通她是为什么。也正是鉴于你口中的兄妹情,我原谅了她。紫画,子瑜,二哥的身世你们都知道,所以二哥有多珍惜我们之间者难得的亲情,以至于你们无论做错了什么,二哥都给自己一个原谅你们的理由,你们还小,还没长大……”
司宸墨的声音有些梗咽起来,“可后来的事太让我失望了,追杀漓妃,雇人刺杀我为我挡剑,再到今晚的血洗秋月全家,事情竟惨烈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看来,竟是我错了……”
司宸墨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讲的曹子瑜和紫画都说的痛哭流涕。
“二哥哥,紫画多么希望时间还停留在宫外的那些时间,可是紫画已经错到这一步,无法再回头了。二哥哥,紫画要说的是,你说这些事里面,有些是紫画做的,有些真的不是紫画做的。没错,雇人刺杀你是紫画为了博取你的关心而上演的苦肉计,可紫画没有派人追杀漓妃,当时漓妃来求我助她出宫,我还赠了她一袋金子,怎么会再去追杀她?还有,你外伤药被做了手脚,也与紫画无关,紫画虽错的很多,但是决计不会做出伤害二哥哥的事,紫画对二哥哥心心念念只有一个爱字。”紫画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曹子瑜也接着说,“二哥,这一点我相信紫画,所以,二哥,潜伏在你身边的敌人不止一个,你要小心,还有,风师兄明天就会回来,已派人快马先送回消息,殷雪翼最近在西南活动异常频繁,估计年内就会谋反,届时,或许已没有子瑜在你身边随侍,你一切要谨慎!”
“什么意思?”司宸墨警惕地看着他。
曹子瑜拔出长剑,“二哥,子瑜杀害了二哥的孩子,罪该万死,本就不打算苟活于人世,只是,紫画怀有二哥的亲骨肉,请二哥看在孩子的份上,暂绕了紫画。来生,子瑜愿再做二哥的小弟,再不犯傻,永远忠诚相随!”
他眼一闭,便举剑往脖子上抹去,司宸墨眼明手快,手中的扳指飞出,击落长剑。
曹子瑜一片茫然,“二哥……”
“明明知道我四面楚歌,用人之际,还想死?你就戴罪立功吧!“司宸墨斥责道。
曹子瑜恍若重生,满脸欣喜,继而又变得沮丧,“那紫画呢?二哥?”
“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子瑜,你自己好好把握!”司宸墨叹息道。
“是!二哥!”曹子瑜跪下叩头,“若子瑜再犯类似错误,定万死不得超生!”
伏在地上的紫画舒了一口气,摸着肚子暗叹,还好这假肚子没有拆穿,否则今天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司宸墨似很疲惫,“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是!”曹子瑜和紫画轻轻退出。
太和宫外,紫画一个趔趄,佯装要摔倒。曹子瑜立刻上前扶住她,“没关系吧?”
紫画皱了皱眉,“好像扭到脚了,好疼。”
“怎么办?我给你看看?”曹子瑜关心地问。
“不要!”紫画摆摆手,“扶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曹子瑜扶着紫画回到她寝宫,叮嘱她好好休息便打算出去。
“三哥!”紫画叫住了他。经过这一次,她知道自己更加没有机会出太和宫的门,而且,看曹子瑜的表情,竟是完全被司宸墨折服了。不行,若失去了曹子瑜这个臂膀,她以后可怎么办?“
曹子瑜回头,“紫画,还有什么事吗?”
紫画红了眼眶,“没事,紫画想知道三哥以后还会站在紫画这边吗?”
曹子瑜微一犹豫,“紫画,我们本来就是一边的,只是,经过这次和二哥的谈话,我们必须明白,无论做什么都瞒不过二哥,所以,以后再也不可做对不起二哥的事了。”
紫画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僵硬地一笑,“是,当然,紫画不会了……”
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必须把握住一切能把握的人……
夜色越来越浓,梅居里的雪漓越来越坐立不安。
秋月去了这么久一直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种不好的预感紧紧追随着她,一颗心似要从喉咙跳出来。
一更声响,她再也坐不住,寻思怎么出宫打探,梅居外却传来刀剑相击之声,还有人大呼“要见漓妃娘娘。”
她疾步冲出去,见诸多侍卫们抓住了一个亦穿侍卫服的男子,那人嘴里兀自高呼着“死也要见到漓妃娘娘。”
漓妃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此人便是秋月的邻居?她急喝,“住手!放开他!”
“娘娘!”侍卫们扔押着他,不敢松手。
雪漓行至此人面前,轻问,“你要见本宫?有何事?”
“你就是漓妃娘娘?”此人盯着她看,“秋月让我来的。”
雪漓顿时心跳加速,她捂住胸口低喝,“放开他,让他随我进来。”
“娘娘……”侍卫们bBS·jooYOo ·NET 面面相觑,不敢怠慢。
“不放心你们在外面守着,随时待命就好了!”雪漓转身进入梅居。
侍卫相互递了个眼神,终不敢违命,将男子放了进来。
雪漓一进 便关上门问,“秋月怎么让你来?她自己人呢?”
“小的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晓得家人来告知,说秋月要小的带话给娘娘,秋月家……被灭门了!”男子说到后来已成呜咽。
犹如晴天霹雳,雪漓立刻倒在了椅子上。
“秋月还说孩子没事,叫娘娘放心。”男子补充道。
雪漓灰暗的眸中才燃起了一点希望,她猛地站起,失态地抓住男子问,“那孩子呢?孩子呢?秋月呢?”
男子摇头,“不知道……”
雪漓心中如同火焰焚烧,恨不得Сhā了翅膀飞出宫去寻找秋月和孩子,想起因为自理连累了秋月家人,亦十分内疚,一时在梅居走来走去近乎狂乱。
忽想起一个问题,停下脚步问,“你知道是谁做的吗?”她暗掐着手指,若让她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定将他碎尸万段方才解恨。
“是!秋月说了,那些人嘴里说着是遵什么二少主的命令!”
这一次,雪漓真的无法再支撑下去,眼前这张脸忽大忽小,而后眼前一片黑色,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蒙中,鼻端萦绕着淡淡紫檀香,这香味一直渗透心脾,丝丝扣扣,将她的心越绞越疼,如果可以,她宁愿睡着不醒来,那么她就不会有痛的感觉。
睁开眼,眼前果然是那张如玉的脸,她愤怒满膺,伸手从枕下摸出缝衣用的剪子。
“我要杀了你!”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她举起剪子奋力向眼前这毫无防备之人Сhā去。
过度的愤恨,过度的用力,她连人带剪子一起扑向他。
没有防备,没有躲闪,亦,没有声音……
剪子,就这么*****他的肩,血,静静的,迅速染红了他明黄|色的龙袍,和她半壁泪颊,光阴在这一刻凝滞……
明明流血的是他,缘何她的心疼痛到无以复加?
她颊边全是血,望着他的眼睛,却怎么也望不穿,眨眼,泪珠滚落,原来是因为眼泪朦胧……
他甚至没有皱眉,只是抬起手,冰凉的手指拭去她颊边坠落的泪滴,龙袍丝绸的柔软擦在脸上,瞬间殷红。
“雪儿,是我啊……”轻薄如云的声音,淡淡表达着他的诧异,仿佛某年冬天,他蒙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轻呵,雪儿,是我啊……
可是,他们之间,还如同当年那般吗?
一个轻描淡写,一个狠入骨髓……
是我啊。。。你看错人了吗?还是梦未清醒?他乌黑的深瞳似在诉说。
“是你!就是你!我要杀的人就是你!司宸墨,你不是人!你连畜生都不如!”雪漓忽然癫狂起来,冲着他泪流满面。
他拔下剪刀,没去管肩上的伤,试着去握紧她的肩膀,试着去摇醒她,“雪儿,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她宁愿在他的摇晃中魂魄散尽,而不愿睁开眼面对他的眼睛,更不愿再去责问他为什么,追究责任已经没有意义,她累了,她唯一想做的只是离开,离开这里去找寻孩子。
“司宸墨,让我走吧!”她苦涩地吐出这句话。
“为什么?”他惊恐地看着她,难道是因为这段日子冷落她吗?“
如果他真要杀害他们的孩子,她又怎么会告诉他孩子没死?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就是为了立皇后的孩子为太子吗?她从来就没争过啊?
她苦笑,“我想,该问为什么的人是我,只是,已经没有这个必要,放我走,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雪儿!是我要问你为什么!”他开始恼怒她的任性,他的苦,她从来就不体谅,这,他可以原谅,他原本就只打算把她像宝贝一样宠起来,所以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回责怪她,包括火烧漓宫,砸了御膳房和御书房,哪怕真有一天烧了皇宫,他也只会和她一起笑看灰烬。
至于要她去思过,只是不想太后着手来惩罚她,那会是她受不了的酷刑,可是,她凭什么要把孩子送出宫外?用这个来惩罚他吗?这将酿成多大的后果她就没有想过?
他一得知皇子再秋月家的消息便派人前去保护,却终究晚了一步,秋月家被烧得一干二净……
雪漓脸上浮现惨淡的笑容,“问我为什么?老天告诉我为什么吧!司宸墨,我恨你!”
是的,她恨他,恨到不屑于说为什么!
可他怎么也弄不明白,究竟她为何这般恨他,如果真是为了这段日子对她的冷淡,那他可以等待,等待她明白的那一天,她终究会明白,他爱她。
“可是,雪儿,我爱你,你随时要记住这句话。”他肩上的伤在疼,可远远不如心口的疼来得猛烈,再她说恨他的那一刻……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三个字如此好笑,是的,他爱她,所以要杀了他们的孩子……
“是吗?谢谢你爱我!如果你真爱我,就放我走吧!”很得体的语气,温婉到陌生。
这样的她让他心痛如绞,他们之间真的变得如此陌生了吗?那也是他的错,一定是她怨他近期的冷落而赌气把孩子送出宫的,否则秋月家里也不会如此惨烈。
他抱紧了她,试图用自己的怀抱驱散她的怨气,如果她恨他,那么刚才这一剪刀是否已将怨气发泄完毕呢?
“雪儿?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很难过,可是,记得要相信我,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发誓!”他压着她,血渗透进她的衣裳。
誓言说多了似乎就成了谎言,她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对她说这句话,而且,好像不只对她一个人说过……
可是,她明白,他不会就此放她走。疲倦地闭上眼,“你走吧,我不要看见你!”
他心中终于宽了下来,“好!我走,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怎么样都可以!”
起身,为她换去被血污弄脏的衣服,她像个偶人一样随着他摆布。脱衣,穿衣,都不再挣扎分毫,她的身体反正他已再熟悉不过,挣扎又有何意义?
他满意地看着她重新躺下,为她拉上被子,这才出去,没忘叮嘱门外的侍卫,“好好保护娘娘,出半点差池,提你们的脑袋来见朕!”
夜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肩上的衣服已被鲜血凝固成硬块……
雪漓听着他的话陷入了绝望,她再也没有机会逃出去了,她就像他囚在皇宫里的一只小鸟,广垠的蓝天于她只是个梦想。可是,她的芥儿怎么办?
她无法安睡,起身对侍卫下令,“刚刚那个守卫呢?叫他来本宫还有话问他!”
“这个……”侍卫吞吞吐吐,“这个要经过皇上的许可才能准许。”
“那你就去问他啊!你问他是想见我这个活人还是我的尸体!若要见活着的我,最好把守卫叫来!”雪漓暴怒。
“是!臣马上就去!”侍卫被雪漓的话吓得仓皇而跑。皇上说过,若漓妃出半点差池要他们提脑袋去见,所以,漓妃一定要活着。
司宸墨听得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立刻蹙眉召见。
“你叫什么名字?”司宸墨望着侍卫带上来的守卫。
“冯……四平。”叫冯四平的守卫从没如此近距离的见过皇帝,吓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司宸墨微微颔首,“冯四平,听说你知道秋月家的事?”
“回皇上,小的也只是听说而已。”冯四平不敢抬头看他。
“哦?把你知道的说来听听,尤其是秋月现在去了哪里。”他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光。
“这个小的不知道。”冯四平再心中掂量皇帝的可信程度有多少,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那……小皇子确实葬身火海了吗?”
“这个……小的不知,应该是吧,没有人跑出来。”冯四平额头渗出汗珠。
“哦——”司宸墨拉长了声音,语气忽然凌厉起来,“你不怕朕杀了你?”
冯四平心中一凉,却马上变得坦然。“怕!可是皇上要小的死,小的不得不死。”
司宸墨唇边漫开一丝淡笑,立刻又消失,“你知道是谁下的手吗?”这个问题他原本是随意问问,不期待能从冯四平嘴里得到答案,谁知冯四平的话却让他内心震动。
冯四平思量以后便答了实话,“听说是个什么二少主派的人。”
司宸墨当即愣住了,心中既怒又喜,怒的事曹子瑜和紫画假传他的命令,这一点之前曹子瑜虽然已招供,但此时仍然让他愤怒,因为他终于明白这是雪漓恨他的根源!不过心头还是滑过一丝欣喜的,喜的也是找到此根源。
这个傻妞!他暗骂一句,不过若她再找不到儿子,估计在宫里会疯掉。
“冯四平!”他不动声色,“你可还愿回去守宫门?”
冯四平一位这份差事要丢了,很是沮丧,“当然愿意,不过皇上若要赶小的回家种田,小的也无怨言。”
司宸墨一笑,“你确实不能守宫门了!”
冯四平脸色逐渐暗淡。
“因为……你得跟着朕,给朕当随身护卫。”他慢悠悠的声音在暗淡的烛光中蔓延。
这真是一个不眠夜,雪漓再梅居等得心烦意乱。她望着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暗暗着急,这侍卫去请个旨竟要这么久吗?
不行!她不能再等,她要亲自去!再等下去她会疯的!
起身开门,却砰的撞到一堵冷冽的明黄|色肉墙,她收不住脚往后倒去,他及时伸手挽住她的腰。
他已经换了衣服,肩上不再有血迹,紫檀香将她紧裹,她努力挣扎,却终挣不脱他的铁臂。
他唇边含笑,“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
她恨恨怒视,“谁要见你?我要见的事那个守卫!”
“哦?守卫?守卫有我权利大?”他暗笑,“他能带你出宫?”
“你……”她首先惊讶的是,他如何知道她想要出宫,继而反应过来,惊喜不已,“你答应我出宫!?”
他笑着点头,“是!我和你一起去!”
雪漓雀跃的心情立刻又沉落下去,和他一起能办成什么事呢?
“怎么了?不想去?那我收回成命了!”他逗她。
“不!我要去!”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暗自思索,总比出不去好。
拂晓的宫外,冷风阵阵,马车载着二人在寂寥的山道上飞奔,身后是佩戴半月剑的侍卫,而驾车的居然是风一天,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个问题在雪漓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闲心去问,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儿子。
雪漓掀开帘子,这路竟是越来越偏僻。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诧异地问。
他只是微笑,“到了就知道了!”
她不再言语,心却急得火烧火燎,要怎么样才能找一个借口去找寻秋月的下落?
她的表情全都落在他眼里,焦急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去安抚,情不自禁握了她的手,柔软的温润的小手,落入他掌中便被淹没,很久没有这么温馨的时刻了,这一握便是再也舍不得放开,任这个小东西再怎么挣扎也坚决不放开。
“皇上,到了!”风一天再外道。
司宸墨神秘地一笑,跳下车,掀开车帘,将雪漓一抱而起。
雪漓脸瞬间飞红,恼怒不已,“放我下来,侍卫们看着!”
“我抱我的妃子,有什么不对吗?”他邪邪的一笑,一直将她抱至一座庄子门前,一路回味抱着她的感觉,很久没抱了……
“试剑庄?”雪漓念着这几个字,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
司宸墨将她放下,温和地对她说,“进去看看。”
雪漓满腹狐疑,走进庄子,却见秋月正在院里晒布片。她大喜过望,奔过去直呼,“秋月!”
秋月闻声回头,亦是惊喜异常,“娘娘!你终于来了!奴婢……奴婢”说到后来却是泣不能语。
雪漓抱住她大哭,“秋月,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娘娘!”这种乍见亲人的感觉让秋月稍稍安心,这些天她独自带着小皇子不知有多焦虑,“对了,小皇子!娘娘,还好秋月不负你所托,小皇子没事!”
“我知道!”雪漓对秋月无比感激,这个傻丫头,全家都死于非命还只记得小皇子,这叫她如何不感动?
“娘娘!快进去看看小皇子吧,他刚吃了奶,此刻睡得正香呢!”秋月拉着她的手进屋
鹅黄的床榻上,那个小小的拱起就是他吗?雪漓压抑不住泪如泉涌,冲上前去把孩子从被子里抱出来,再他的脸上怎么亲也亲不够,一时眼泪沾了孩子满脸。
几乎人人都忘记了还有一个司宸墨站在门口,他看着雪漓对孩子爱不释手的样子,眉头渐渐皱成一团,早知道应该生个小公主的,这个小男人尽然占尽了娘亲的宠爱,在他的印象里,雪儿可从来没主动亲过他。
“咳咳!”他装模作样咳了几声。
雪漓忽然意识到他的存在,不明白怎么回事,却是百感交集。“秋月,这……他6”
“什么这啊他的,有了孩子就忘了他爹,雪儿,你太不应该了!”门边洒落冷日的光辉,他再光辉中淡笑。
雪漓茫然,“不是你派人去做的坏事吗?”
司宸墨望着她摇头苦笑,在她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啊!娘娘!”秋月帮着解释,“是皇上派人来救了我和小皇子,那天秋月刚从冯四平家出来就遇上风先生了,是他把我们带到这个庄子里安顿好,还带了奶娘来给小皇子喂奶呢,否则,秋月还不知道和小皇子再哪里游荡!”
“可是……”雪漓脑子还是一团混乱。
“娘娘!我都跟冯四平家的说了,凶手是什么二少主派来的,怎么变成皇上了呢?那个冯四平真是呆子!”秋月气愤填膺的样子。
雪漓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第一次出现有理说不清的情况。
“傻妞!”司宸墨的声音无比宠溺,“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又那么坏吗?”
雪漓的思路慢慢清晰,泪水却决堤而下,“你坏!你就是坏人!是全天下最坏最坏的人!”
秋月捂嘴偷笑,她知道,自己该悄悄退下了……
“让我也抱抱!”司宸墨上前欲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雪漓扭身不让,“你还是回去抱你如珍如宝的皇长子吧!我的芥儿没有这个福分能赢得皇上的青睐。”
“芥儿?”司宸墨念着这两个字,“连名字都有了,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哦呜?”
“是!既有皇长子为太子就够了!还要我们呣子干嘛?”雪漓虽然明白二少主弑子时一场误会,可是,想起自己所受的冷遇还是无法原谅眼前这个人。
司宸墨闻着这周遭浓浓的酸味,对于她的任性哭笑不得,索性一把搂住她,“不给抱我就两人一起抱了!看我怎么惩罚你!欺君之罪该当诛!”
雪漓稍稍用力,没有挣脱便作罢,委屈全数涌上鼻尖,“诛啊!有本事别只说不做,不把我们呣子俩诛杀了你就不姓司!”
“我本来就不姓司!”他嬉皮笑脸将雪漓抱在膝头,雪漓却将儿子抱在怀里,他如今真是抱了两人,“傻妞,我怎么舍得杀你!还有儿子,你看多像我!”他骄傲地用手指去捏他的小脸。
雪漓一手搂紧儿子,一手拍开他的手,“走开!别捏疼了他!我怎么就没瞧出哪点像你?你的皇长子才像你吧!”她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眉头微微一皱,“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提皇长子这个词?”在这青山环抱的庄子中,他不愿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心爱的人相聚片刻,更不愿被别人的阴影影响心情。
雪漓冷笑,“难道不提他就不存在了吗?但凡你自己洁身自好怎么会多出一个人来?”
“雪儿,你是不是再怪我冷落了你?”终于有机会出宫,司宸墨决定解开她心中的结,以免她终日郁郁寡欢。
雪漓被说中心事,心中一酸,嘴上却不肯服输,“哪敢!皇上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咱们做奴婢的怎敢干涉?”
“傻妞!”他凉凉的气息喷在她耳边,“你这个小傻瓜!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我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人,我跟皇后……那是做给大家看的!马上!马上就能见曙光了!”
“又拿话来哄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话虽如此说,雪漓心里却宽了很多。
“雪儿,我发誓我不是哄你!太后逼着我立太子,丞相虎视眈眈,鼓动着群臣联名上奏折,我不立太子的话简直顶不下去了,只能用这缓兵之计,假意宠爱,实则拖延,只要风一天大事办成,就可以一举摧毁丞相的势力,而后立我们的宝贝儿子为太子。这话在宫里还不敢跟你说,宫墙深深,无处不是耳目,只是可怜了你,我的宝贝儿,受委屈了。”他亲昵地用唇碰着她的前额。
“那你索性立了皇长子为太子啊,我又不稀罕这个太子位,芥儿更加不稀罕!”雪漓稍稍躲开,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不许这么说!”他恼怒的捏住她的鼻子,“我要给你天下最好的!不准不稀罕!”
雪漓幽幽望着他,“难道权利是天下最好的吗?”
司宸墨一怔,“雪儿,那你想要什么?”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雪漓满腔幽怨,“我要的事平静,平平静静和你在一起,我只要你!”说着便凄然倚着他胸膛。
“我懂!雪儿,我当然懂!”司宸墨紧贴着她的脸,顺带将儿子一起拥进怀里,“我答应过陪你一生游山玩水,可是,雪儿,身在其位必尽其责,虽然我不是真正的皇帝,可若我弃位而去,这天下势必大乱,且不说宫里争个你死我活,各藩王也会群起谋位,届时战乱四起,血流成河,遭殃的是百姓啊!”
“可是,我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连最亲密的人都无法说几句真心话,这样的煎熬好辛苦!”雪漓仰起脸,满是哀愁。
“雪儿,你就盼着我们的儿子快点长大,到时我把皇位甩给他,我们一起归隐山林,可好?”他从学历手中把儿子夺过来,亲亲他酣睡时的小脸。
雪漓此时心中的疑虑全消,眼见他疼爱儿子的模样,甜蜜的感觉渐渐涌起,不由嗔怒,“你倒是会甩担子,到时累坏我们皇儿怎么办?”
司宸墨唯一思索,坏笑道,“这是个问题,不过我已想到解决之道。”
雪漓好奇地问,“何解决之道?”
司宸墨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在床头,转瞬将雪漓压在身下,“我们多生几个皇儿来辅助他不就好了吗、”
雪漓大羞,“你……怎么随时随地都会想起这事?”
“这可是国家大事!”他振振有词,“我们得为国家多造栋梁之才!”言辞间便已不规矩起来,伸手在雪漓衣襟间摸索,唇也随之覆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甜美依旧,沉醉依然。
繁琐的一群束缚磨光了他的耐性,他索性扯住她衣服前襟用力一拉,内外数层遮掩应声而开,一直破裂到腰际。
触手升温的肌肤让他压抑多时的欲望膨胀到极限,唇游遍她祼露的香肩,同时迫不及待地解着她的肚兜。
关键时刻,雪漓却挡住了他,嘟唇盘问,“近期你和皇后……有没有这样?”
司宸墨不悦地拂开她的手,“她那水桶模样我看了就倒胃口!”
雪漓当即气恼地将他推开,“以你之意,若是窈窕女子你就胃口大开了?那我以后或许也会变成水桶模样,你呀会倒胃口吗?”
司宸墨怔住,自知失言,抱住她软声相求,“雪儿,我不是这意思,我心里真真切切只有你一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只想着你一个,不信你摸摸!”
他抓起雪漓的手放在他胸口,雪漓用力甩脱,手背却不小心打在他肩上,司宸墨疼得叫出声来
雪漓关切地翻开他的长袍和上衣,肩上的伤口又渗出点点血迹,她既心疼又懊悔,“疼不疼?对不起!”他的身体其实很美,只是,为了她,无端多了很多伤疤,似乎,她总是让他受伤……
他痴迷地凝视着她梨花带雨的容颜,“不疼,傻妞,只要你开心,这点痛算什么!”
“宸,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对不起,每一次都让她的心疼到无以复加。
“傻妞,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相信我!以后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心都不会改变!所以,若再不信我,定重重罚你!”他佯怒,板起脸。
雪漓脸颊忽染上一抹红霞娇羞无比,“雪儿这次真的错了嘛,宸哥哥要怎么罚就怎么罚……”
细若蚊吟的声音,羞若桃花的娇颜,司宸墨何曾见过她这般摄人魂魄的模样?心中一荡,便扯去了她最后的束缚。
“小妖精!”他低咒一句,埋首于她双峰之上,“宝贝儿,我们这次是生个小公主还是小皇子呢?”
原本情意浓浓的她忽然低落下去,“我再也不要生小孩了!不要……”
“为什么?”他大惊。“你还在怨我吗?”
雪漓伏进他怀里摇头,“我怕,那个过程太痛苦了,比死还难受,而且你不在我身旁,我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无尽的黑夜,似乎随时都会孤寂的死去……”
她的发丝轻触着他胸膛,无端地就触疼了他的心,他深深吻住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对不起,雪儿,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我一定会时时在你身旁,再也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危险。原谅我,宝贝……”
许久没有这样的肌肤之亲,雪漓全身的火焰很快便被他点燃,再他身下娇吟扭转的妩媚使他彻底沦陷,撕去彼此最后的束缚,他预备进入她的温暖……
“哇——”的一声大哭,击溃了所有高涨的情yu之潮……
雪漓一把推开他,急忙抱起床头的孩子,一边拍一遍哄,“芥儿,宝贝儿,不哭,是父皇不好!冷落了我们芥儿……”
司宸墨急流勇退,兴趣全无,开始觉得雪漓的话有道理,这以后确实不要再生孩子了……
他悻悻地穿上衣物,“我什么时候不好了?明明是他不乖!什么时候哭不好!破坏我们的国家大事,我可要揍他ρi股了!”
“你敢!”雪漓一副护犊的样子直瞪着司宸墨,一边试着给孩子喂奶,可是,奶水竟已完全褪尽了。
司宸墨气结,“你有了孩子就不要我是吗?没我哪里来的孩子!”语气竟十分委屈。
雪漓烦躁不安,孩子越哭越厉害,估计是饿了,不由大声道,“去把奶娘叫来啊!”
司宸墨身为皇帝,从来没被人大声呵斥过,今天为了儿子却被雪漓如此对待,虽说是自己儿子,但被忽略的感觉还是让他颇为气馁。
稍稍踌躇,雪漓发现他还没动,更加恼怒,“你还杵在这里干嘛?去啊!”
他欲争辩,却终住口,怏怏不快从她手里接过孩子,扯了被子盖在她身上,“你不会这样子去见人吧?”说完便抱着孩子走出屋子。
雪漓看着他的背影,隐隐觉得他情绪不对,稍后,他依然怏怏不快地回来,脱去长袍,钻进被子,倒头便睡。
“怎么了?”雪漓贴上他的背,胳膊缠住他的腰。
“昨晚通宵没睡,睡觉吧!”格外冷淡的声音……
“宸哥哥!”雪漓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更紧地贴上他,柔软的身体有意无意擦着他的背,再唤,“宸哥哥……宸哥哥……”娇声软语,婉转无比……
司宸墨猛然回身拥紧了她,“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小妖精!”
罗帐放落,满室春色融化了所有的隔阂与不快……
宫外的宁静与自由让两个相爱的人前所未有的投入与放纵,而宫内,没有了司宸墨和学历,该演的戏码仍在继续……
听说风一天回来的消息,最开心的便是瞿若,一大早便蹦蹦跳跳来太和宫找风一天。太和宫的侍卫知她乃西南王之小郡主,也知她哥哥瞿榛在皇帝身边随侍,是以没有阻拦她进太和宫。甚至没问理由,瞿若便轻轻易易入内。
可是,她并不知道风一天在哪里,也不知道风一天已随司宸墨他们出宫,冒冒失失再太和宫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偌大的太和宫竟似无人之地。
音乐听见太和宫内一小院有说话的声音,瞿若便决定上前打听风一天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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