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风来雁过,铃声悦耳。
王炮,为什么你想当爆米花老头呢?陈向阳随口笑问。
啊,这个啊,我托着一个报纸糊的圆锥筒,不住地把爆米花丢进嘴里,一边想了想:因为。。。。。。因为,人生就象爆米花啊。
陈向阳愣了一愣,有点意外。
嘿嘿,你看,这棒子粒一颗一颗地都长得几乎一个模样,可一进了轰筒子,嘣一声响,好家伙,爆出来什么样的都有。每一个都不带重样的。这人也一样,小时侯也都差不多,长着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轰隆一声,大家就都不一样了。。。。。。
王。。。。。。王炮,陈向阳看着我有点怔:你这人有时候还真叫我意外。
有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爸跟我说的。所以我就想这爆米花老头多牛B啊,甭管什么玩意到他手里哗啦就给改造了。
那不是爆米花老头。。。。。。陈向阳望着塔铃出神:。。。。。。那是上帝。
我想起来了。我有点惆怅:你那时候说的什么无声无息地就不见了的人太多了,原来就是说的他。
陈向阳沉默了:。。。。。。也不全是。
我想了想,又说:你那时候还跟我说,有人跟你也是坐在那塔里,那个地,说过差不离的话。不过是一个什么电影里的,好象是讲个傻瓜的。
阿甘。
对,阿甘。说他妈给他一盒巧克力,告诉他,人生就是一盒巧克力。。。。。。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陈向阳。。。。。。
王炮,其实我一直在想,娜姐为什么要让我赢了,才能告诉我他的下落。她一直想做手术,可这决心一直也没真下下来,直到两年多前,她忽然决定了。那时候起我就没再能找到她,大概就是遇见你猴哥的时候了。再后来,高力强无意中在欢场撞见她,我才知道她已经真的不再是说说而已了。在这个世界上,能真正影响到她的除了你那猴哥,大概就只有他了。可算起来,她开始着手的时候还没碰见侯东捷。再加上她的态度。。。。。。我以前总觉得她多半是有事瞒着我。嘿嘿,果然。。。。。。
我手Сhā进兜里,攥住了纸条,看着他,在心里衡量着他这表情算不算异样。
。。。。。。但是你想,如果我真的赢了,我不能也不会允许自己不负责任。我跟高力强在一起,一直没承诺过什么。因为我知道自己没了心,实在,也承诺不起。。。。。。我没法去尝下一颗巧克力,因为。。。。。。一颗,已经足够了。
陈向阳,你。。。。。。我手心攥出了汗:你想说什么?
娜姐肯开这个价码,我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了什么。我赢了的结果,跟他的消息,这分明就是个悖论。我翻来覆去想不通,是怎么样的消息和他有关,却又不会影响赢了的结果。。。。。。我。。。。。。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他闭了闭眼,停了下来,身子轻轻打了个晃。
啊,是了!我想,这个一定能算得上是神情有异了。一激动,赶紧去掏条。
王炮,我想。。。。。。他表情实在太有异了,有异到简直痛苦的地步:他一定是。。。。。。死了。
陈向阳!我大喝一声,把纸条掏出来递给他:你先等会,娜姐让我给你的!
他一惊,接过条来,展平一看,忍不住浑身发抖,又仔细读了两遍,放声大笑。
我知道那纸条上写的什么,下楼的时候我早偷偷看过了。但我倒没想到那么平淡的一句话还真能带给他这么大的反应。
娜姐写的是:陈向阳,我不会耍你。玩不起的话,你就别玩!
97
一达达,二达达,三达达,四。。。。。。
大爷!
所有人的齐吼臊得我满脸通红,恼羞成怒,立刻就想把腿从两只倒垒的椅子上拿下来。
你敢!娜姐从防空洞那边遥遥地喊了一声,隔着几丈远我都觉得她的眼光能杀人。
众人轰笑。这几天和小北还有耳朵的四个哥们扎堆打成了一片。本来挺高兴的,特别是跟小北切磋切磋打鼓更让人为之振奋,可娜姐专为我设计的系列性能改造计划的实施却让我一再沦为众人的笑柄,最近据说更是已然超越了和驴皮的飙技,成为他们挥师北上以来最值得期待的事。
我曾经多次跟娜姐建议过,能不能不要使用性能改造这么。。。。。。敏感的字眼。
娜姐当时就虚心接受了,说那就叫体能改造吧。
啊?啊?
王胖子,娜姐眯着眼说:你丫脑子里邪念还真多啊。
娜姐。。。。。。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告你,我这么说是因为根本就没把你当人,娜姐无视我迅速掉下来的下巴说:我是把你当成了部车!田忌赛马知道吗?
我点点头。
在咱这用不上。这可没什么三局两胜的事上匹中匹下匹的,就你一个,只能一冲到底。比得是什么?速度耐力,再就是技巧。以你现在这老爷车的底盘车况,外加一脑子古董糨糊,主观上没事就调低怠速的,还没怎么上过路,经验值完全为负,你说我不帮你重新装配改进一下,能指望你自个一下子从手动换档升到无级变速吗?
呃。。。。。。这个。。。。。。
你说,你自己说,你想不想赢吧?娜姐目光如炬。
我。。。。。。
你要敢说不想,我就。。。。。。嘿嘿。意在言外的话永远比坐实了的话更充满想象的威胁。
谁说的!我。。。。。。我咬牙拧眉虎目圆睁:我是朝也盼来暮也想,就指着深山出太阳了。
好!就冲你这句话,你这狗头军师我当定了。娜姐磨拳擦掌。
统一了认识之后,娜姐就彻底跟我交了心。用她的话说,经过了深入调查和详细分析,针对我这种情况,她已经专门组了个班子,短期内就拿出了两套方案。
A套餐,通过外装内饰,力争以流线型的简洁美学打造出动感雄浑的车体,在力度中仍蕴涵着贴心的感受。B套餐,通过整合调配,试图在最大程度上减少磨损降低油耗的同时,提升引擎马力控制弯道转速,以最理想的悬挂系统和制动装置,来保证产生碰撞时能量转移的舒适性和安全性。。。。。。
最后都把我折腾懵了,彻底放弃了思考能力,已经不知道我这挂老车到底走的是那道辙了,只知道再也不能这样活。
一天五本言情小说三套精装港台大戏两张D9的同志电影洗着脑不说,还有花样繁多的晨练晚跑压腿后踢仰卧起坐掌上压蛙跳呼啦圈立位体前屈。。。。。。知道的我是在锻炼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马上要参加自由搏击大赛呢。这些倒也罢了,可最后她非让我跟在她ρi股后头跳起了健美操,我就实在不干了,直着嗓子喊:你还真把我当姐妹淘了!
那也行,娜姐想想也算了。她还算通情达理,知道最近跟我处得感情上来了,有时候的确有点把持不住。觉得象我这么听话的宠物实在千载难逢,长得就是一张软柿子的脸,不捏两下真是暴殓天珍。她这症状我早看出来了,碍着老猴的面子没好意思说。考虑到她没什么闺中知己,在我身上找点感觉也不是不行,你跟我说点八卦新闻贴己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完了吧,还贼心不死地总想着把自己的新衣裳和五颜六色的化妆品也让我试下尝尝鲜,这就有点过了。
忍无可忍的时候就想撂挑子不干了,你还有完没完,这他妈什么时候才能算出师了呀!娜姐就打了个响指:赛虎,走!这是她新给我起的外号,拽着我就跟阿达一起出街还美其名曰验收改造成果。
事实证明,反响还算不错。穿起外贸店里淘来的出口转内销却印着知名滑浪品牌的二手纯棉套头衫,裤裆快掉到膝盖的卡其布条纹裤,再扣上帽沿窝出高拱来的棒球帽,北京布鞋换成了绣着星星的牛B牌单帮球鞋。按娜姐要求的台步,就是手Сhā裤袋猴着背仰着头肩膀微扛还得把脖子拿着劲扁梗15度角,这么的走在街上,阿达和娜姐远远地跟着手拿计算器统计回头率。一个上午下来肚子扁了,计算器爆了,眼睛被四处放来的电花给闪眯缝了,耳朵被倒吸冷气声哇塞声口哨声给把耳屎震掉了。娜姐欣慰地笑了,阿达嫉妒地哭了,我的自信心一溜小跑地就膨胀成了刚炸好的油面筋。
回公司销假,人见人逃。那动静,就跟单老评书里是的,不好了,宋兵杀过来了-!
哎,我忍不住喊住一个哥们:你们跑什么呀你们!
不跑不行啊,上头新开辟的业务范围,老张正急急火火地找人抓差呢!这哥们说完就脚底抹油地出车去了。那阵势以前只有发季度奖的那天才能看得到。
还没反应过来呢,张头已经在屋里看见我了,一伸手就推开了窗户,大喊一声:王炮!你来得正好--
那什么,变天了,家里晾的衣服我还没收呢。我打了个哈哈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你往哪跑!张头看样子是真急眼了,这么不顾形象: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又无缘无故地生病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
张头,我叹了口气,转过来隔着1米多宽修剪平整的冬青树跟他和平对话:您这话说的,我既然是生了病,又怎么算无缘无故呢?
呃。。。。。。张头卡壳了,完了恼羞成怒地跟我嚷嚷:我不管!我告你,看你这么精神也是养得不错了,趁热打铁的咱们就这么定了!
什么?!!!我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老张的玻璃台板上:货运长途?我不干!
开玩笑,这绝对是挑剩下的烂苹果走投无路时才想的折。
王炮同志!张头心疼玻璃台板,重音咬得太狠了差点没嚼着自己的舌头:你不一向是最服从组织安排的吗?怎么?腐化了?看看你现在打扮的这个不伦不类的样子,跟街头的小混混是的,这思想上的优良传统也都抛到脑后拉?
张头,我梗着脖子就来气了:什么组织?我是哪个组织里的?我跟您那组织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啊!我心说,还组织呢,就真要说起组织来,哥们现在也不归你们管了,哥们。。。。。。哥们已经打算投奔中同协了。
你!张头吹胡子瞪眼:你这是什么话!组织上可一直很器重你,把你当骨干来培养,特别是我。。。。。。就考虑着准备让你来接我的班呢。。。。。。
那敢情好,我早就想坐您这办公室里了,冬暖夏凉的,还随时都能上食堂厕所,什么都不耽误。我翻了个白眼。
王炮!张头见软的不行,就给我来硬的了:公司改制了!现在所有的车都要包产到户,驾驶班的人都自己想折要买车,能全付的全付了现的,不能全付的也得凑个头期出来。你那发小上次来请假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过了。他说回去跟你商量。其实他不跟你商量我也知道,你没这个家底。现在不是你选择工作的问题,是工作选择你。我现在是没车给你开啊。。。。。。
我一摆手。掏出兜里的卡把存单拿了出来,在老张眼前拉平了。
这。。。。。。他眨巴眨巴眼:恩,这也。。。。。。不够啊。。。。。。
张头,剩下的您跟总公司打个招呼,看在这么多年老领导的份上,您就当帮帮我吧。我看着老张:您先拿车给我开,我跟您打包票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它全给补齐喽。否则的话,您就是逼着我上别的出租公司开黑车去,撬自己人墙角跟兄弟们抢饭碗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张头纳闷了,百思不得其解:你就是不愿意出长途是吧?其实待遇跟你开出租没什么区别,我再帮你争取下来出勤补助那只会高不会低。也就是累点吧。可我知道你一向不在乎这个。别人不乐意那是因为有家有口的不方便。我就看你最合适了,你说你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我口气平淡但是不容回绝:我就是现在不能离开这。。。。。。说什么都不能。打死了都不能。
老张终于屈服了。
拿了钥匙出来,走到车旁。恩,这辆是寒酸了点,衬得我是衣鲜马不亮。不过不要紧,我撸起了袖子,到车场旁边拎了桶水过来,拿棉丝沾湿了,就上上下下地开始抹。
那天跟陈向阳去三子那喝完豆浆,话还没说完。我就说,得,我请你去喝咖啡吧,上咖卖浓,你也给我个机会小雅一把。陈向阳就同意了。把身上所有的票子加一块掏出来,换了两小盅苦不鸡鸡的东西。喝着那玩意,我脸都苦了,然后就挺亢奋,东拉西扯地不知所云。
王炮,陈向阳微笑:你到底想说什么吧?
我。。。。。。我。。。。。。我抓了半天脖子,才羞答答地说:我看了报纸了,我觉得你挺。。。。。。猛的,了不起。我是说,呃,。。。。。。那什么。。。。。。
恩?
谢谢你帮我们大院里所有的人都争取了高额补偿,还有谢谢你这从头到尾做的。
呵,套你的口头禅,这也没什么呀。陈向阳眨眨眼,学着我一惯吊二锒铛的表情,然后又自嘲地笑了:其实你不知道吧?我在公司这最后的背水一战,没想到。。。。。。还真给自己又辟出了一条新路来。
啊?
他低头转了转杯子,抬起眼来:我要进证监会了。
我愣了愣:那。。。。。。那不是。。。。。。哎呀,恭喜你啊,陈向阳,你升官了。
他苦笑了一下:不过,还不知道是留在本部,还是去下面的地方派出机构。。。。。。我还没决定。本来我真的有意倾向后者,可现在。。。。。。
他眼睛望向虚空中的某点,出了会神:。。。。。。要是陪娜姐玩到底,我肯定。。。。。。走不了了。
那就别走好了。我笑:说好了的,你可别放水啊。
哈哈。王炮,我不放水,你就不觉得吃亏?
这话得看怎么说了,陈向阳。人家说事业上得意,那方面就失意。你手里捏的就都是熟张,也不一定能胡啊。我也笑嘻嘻地。可说归说,心里真是虚啊,心说王胖子你还真能白唬,就跟你手里都握着黑桃爱死是的。
陈向阳哈哈大笑:好,好。
他搓搓眉毛:你要有什么想问我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可不算放水,因为我没打算让你。但是咱俩起跑点不一样。我比你多出好些年来了。
我心里还真是一动,但是立刻就打消了念头,干吗呀,何必呢。
不用了,好意我就心领了。上碰下自摸,我自己打上几圈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你要都告我了,那还有什么挑战性啊。
真这么有自信?陈向阳眼睛眯起来了。
那是。我上嘴皮顶着天下嘴皮顶着地就吹上了:我谁啊。我。。。。。。我谁啊。咱可一向是要么不出手出手就不留活口。我发现自己还真是那种香烟抽到同归于尽,吹牛吹到自己都不相信的人。
呵呵。好啊。你要这么有自信就再好不过了。陈向阳的笑容里好象还多了点什么:我最近要忙换工作的事,交接什么的,还要熟悉新环境。这段时间空出来,你可以先抓紧利用着。。。。。。
哎,陈向阳。。。。。。我喊了起来。
你可别炸啊,娜姐的规矩是不放水,他打断我:可没说我不可以让你半子吧。你有你的自信,我也有我的自信啊,那我的确已走了先着了不是?
车擦得干净锃亮,玻璃看上去就象没有了一样。坐进去调好了位置,感受了一下,恩,还行。推上计价器牌子,打着了火,扒拉着方向盘就开了出去。往大街上直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哄哄嚷嚷的俗世,还有多少颗和我一样不甘寂寞的心在跳动着,闷骚着啊。。。。。。怎么能离开这里呢,哪怕一时一刻。
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地守住最后一点坚持。即使只是和你在一个城市里。
同呼吸,共存亡。
98
接下来的几天,一个字,忙。
出车,到防空洞给哥几个送饭,出车,练鼓,晚上再把他们一趟拉回家。有时候太晚了忘了点,就直接睡那了。三不五时地就熬个整宿,和阿达他们天亮了才出来,打个哈欠再继续新一天。地狱式魔鬼训练的结果是让我更沉静了。因为心里不知道在那埋着一个深井油田,得处处小心严禁火种。潜意识里,感觉随时都会面临易燃易爆的局面,一个不留神就要断送今生。
所以,小安把收集的调查表统计结果拿过来的时候,人人都抢着看,完了一哄了之,只有我不为所动地缩在角落里,罕有地不去凑热闹,哪怕是拿自己开涮。只遥遥地瞥了一眼。看到娜姐失望地摇着头,恨恨地咋嘴抱怨,现在这人脑子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多全是没参考价值的垃圾,千篇一律地怎么就没有一颗闪光的金子呢?
咳!咳!小安清了清嗓子,笑:娜姐,你也不想想来咱这玩的大部分都是苦闷的人啊,谁不是来找乐子的?你要找的金子嘛,也不能说就是没有。。。。。。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娜姐一看就蹦起来了:好小子,你从哪弄来的?
众人听了,又都放下家伙再次奔过去看。
我闷头打鼓,小北在旁边抱着膝盖看着我若有所思:王炮,你这个样子。。。。。。真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不知道叫什么名。小北抽着烟,努力地琢磨着:就是很久以前,刚跟阿蒙混在一块的时候,有次有一阿蒙的哥们过来说想学。恩,那哥们是一天才,这种人我以后再没碰到过,所以印象挺深。他虽然不会打,可手摸上鼓和槌那架势,表情,就跟你现在这样。。。。。。真有那么点接近。
我这样是什么样?我粗声粗气地说。
你这样。。。。。。嘿嘿,小北龇牙咧嘴地笑了:就象半年没出过恭,好象快要给屎憋死了的样。
还没等我跟他算帐呢,娜姐就过来了,波斯献宝是地递给我:你看看。
我最喜欢别人追我的三种方式,没被人追过,不知道。小北凑过脑袋在我手上轻轻读出来。我倒真没在意这个,我眼睛里看得是被调查人的名字那栏上写的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高力强。
好信儿啊,娜姐挺高兴:这说明这小子其实也挺甲醇的。赛虎,上!
阿蒙,你真是越来越无聊了。小北忍不住哭笑不得地说。我在小北背上拍了一掌,心说,说得好,哥们你太诚实了,以后准没好日子过。
你懂什么!娜姐瞪着眼:小安,你过来,解释解释。
呵呵,我们不就是揣摩着娜姐的意思,给正主那寄了免费招待券吗?然后就守株待兔地等着丫自投罗网了。这位打那天来了之后,就每个周末都要跑到楼上来订一个包厢,也不唱K能听一个晚上歌喝一个晚上酒,买醉到天明。这不,我跟着他,把地址都抄下来了。
你们?娜姐问。
我和阿达啊。小安笑嘻嘻地:不瞒你们说,我们俩也打了赌了。。。。。。阿达,你拉我干吗,有什么呀,你不就押了陈号吗?娜姐和炮哥又不会吃了你。嘿嘿嘿嘿。小安冲着我拍胸脯:我押了炮号了,炮哥,你可别给哥们丢脸啊。
每个周末?我跳起来:今星期几?
就是星期五啊!除了娜姐所有的人都笑喊。
扔下鼓槌,撒腿就往外跑。
听到背后,娜姐在小安头上打了一下,怒:你早干嘛了?收到消息这会才过来放?还有你阿达,我这段没去欢场点卯,你们俩就敢背着我场外赌波?
娜姐。小安委屈地声音:那我不也得观察观察他是为了谁来的嘛?要是为了来撞陈号的,那不变成我替阿达忙了吗?
小安也跟在我ρi股后面跑了出来。上了车,在人防洞外就一个急掉,把泥地划出个带着橡胶皮印记的大半圆,一踩油门就冲上了大路。小安边扣安全带边乐:好!这竞技状态,就已然上来了!
一路蜿蜒迤俪地超车把小安甩地七荤八素的,最后冲到欢场在两辆大ρi股帕萨特之间的狭小缝隙中一个漂亮的倒停,嘎然而止,全程流畅一气呵成。小安兴奋不已:太酷了!哎。。。。。。我这开不了门了,我,我怎么出去啊?
我恍若不闻,关上车门就往前窜。直到小安大喊了一声:我卡住了!才猛地惊省了,回去重新打开车门,把他从我这头拖出来才算。
忽然地,忽然地就这么丧气了。
操!我把帽子摘下来,狠狠地摔在车身上,为什么?为什么???
我抬起脚来重重地在轮胎上踹了一脚。
然后又一脚,又一脚。
炮哥?小安不解地看着我,嘿嘿嘿地乐:你这抽的什么疯啊?热身啊?
我猛地拎住他的衣领,把他抵在车上,脑袋咚得撞出了声响。我吼:你说!你说!你们他妈地是不是人人都把我当猴耍呢?!!!你们当看戏呢?!!!我是真心喜欢他的!我不是玩的!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整个露天停车场都能听到我的咆哮。有几盏灯高高地吊着,却只能照到这里的一角。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光。我不是粉墨登场的大角,我是小丑。躲在暗地里刷着白漆,画出来的笑脸,盖不掉的泪痣。
只因为我也想要一朵玫瑰,就横跨着阴阳两界,每一边都是煎熬。
小安笑容不减,静静地看着我:没有。
他说:我是相信娜姐。我们都相信娜姐。娜姐要帮谁,那一定是没错的。炮哥,你跟我这说有什么用啊,人就在楼上,掏心掏肺的话留到呆会吧。呵呵,不过我怕你这脾气到关键时刻就得歇汤。得,得,到这会了你可千万别打退堂鼓啊。我对娜姐有信心,我对你也就有信心!
小安把我松开来的手拉下来,抄起帽子递给我:咱们上去吧!
我默默地接过来,双手握住帽沿使劲一窝,然后扣在头上,往下压到了最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娜姐说的,赛虎,上!
进欢场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被球童小安捏着袖子上场的。我甚至不自觉地做了几个活动脚腕的动作,甩了甩手,还向上弹跳了几下。跟着小安上楼,穿过迷宫式的长廊,奶油色调的装潢对我已经不是初次见面了,可此刻,手心出汗,心跳加速。
就是走廊尽头,最里面的那间。小安说。在穿越沿路过来每个关着的门里溢出的各种流行歌曲巨响中,他的话听起来有些飘渺。
小安。我停住了脚:我。。。。。。我不进去了。
啊?
我。。。。。。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我握紧了拳。心砰砰乱跳,真的,不知道。我还没想好,我,我还没准备好。
你别操蛋了!小安转到我身后,两只手把我往前使劲一推,就向前走,然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咣一脚被踢进门里去了。
屋里很黑,一只灯也没开。只有电视屏幕上的光忽明忽暗地扩散出来。酒味,K房里的综合气味,还有。。。。。。高力强味。他躺在沙发上,头对着门,脚冲着墙,手耷拉在地板上,还握着罐啤酒,歪了,慢慢地流出来,一地。茶几上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堆,除此之外就是扔得到处东倒西歪的空罐。有一些是那种习惯的捏法,象观音姐姐在手里攒起来的纸片悟空。
我站着,背逆着屋外走廊里的强光。我一定是黑着脸,藏在压到眉毛的帽沿下好象还能给我一点点安全感。浑身都僵硬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那个倒着的人,垂下来的手,依稀起伏的躯体,觉得非常茫然。
我只会站着了。
再提升性能,我也只会呆若木鸡地站着。熄火,打上一百遍也打不着。再努力也是皮带打滑。即使出现奇迹,引擎也还是挂在空档上,只能自己轰隆隆地转着,一点一点地绞着心,摩擦。
直到音乐忽然象奔驰的骏马驰骋进耳膜,那么温柔的调子为什么会这么的凌厉呢?势难抵挡,势难抵挡。。。。。。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
嗳嗳爱,有情天地。。。。。。
我满心欢喜。
是,满心欢喜。
我瞄了一眼点歌屏,每一行的字都是这首歌。密密麻麻地排了个满屏。只有这么一首。
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站在走廊里,觉得有点头晕。
摸着背后的墙,我*坐了下来,就挨在门边。音乐仍可以从里面泻出来,低音的时候嗡嗡做响的共振隔着一堵墙轰炸着我的脊柱和胸腔。
我想到那个人,有着一双明亮又美丽的眼睛,总在我的侧面不声不响地盯着我。笑也好,哭也好,转过头来:听不到台柱的歌,咱们来听听你那首你的眼神也不错啊。。。。。。
上次我听你唱过的,真的。。。。。。很好听。
这双眼睛那天在咖卖浓跟我做了最后的友谊式告别。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动作而已。他站起来,从我旁边擦身而过,然后顿住了,轻轻地说了一声:王炮,只差那么一点点。
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喜欢上你了。
等他走了,我才从僵直的状态中回过劲来。站在凌于整个城市上空的璇宫上,克服掉恐高的心理,咬牙下看。如果可以,在300米高的地方俯瞰铁马纵流的人间,我依然还能分辨出那个拓然的身影。我就知道,那是他在我心里始终亮着的一颗恒星。不会坠落。
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
我也是。
我把腿伸长了坐着,支着头。里面的歌放了第几十遍了?有多久了?
夜还有多长?
不过我不在乎。
输和赢。爱和恨。什么都不在乎了。
除了你。
如果你不介意有只长的象猪头一样的鸵鸟在门口守着,在你宿醉未醒前还赶得及送你回家。我就已经觉得满心欢喜了。和你只隔着一堵墙,这距离其实不远。比上次你坐在我旁边帮我擦前车窗上凝雾时的距离,要近得多。比你用小刀抵着我喝着让我快开的距离,要近得多。也比任何一次和你贴身扭打或者那次早该遗忘掉的拥抱的距离,要近得多。。。。。。
我。。。。。。喜欢你。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即使你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想念他,即使。。。。。。你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凭吊过去。即使,我对你只是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还是,喜欢啊。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想把音乐阻止在外。你能听见吗?
喜欢到,这样坐着,哪怕只有一晚,对我,也就是另一种天长地久。
如果这一瞬间,全世界消失,地铁和甲虫都变成了迷雾。只剩下这堵墙,只剩下墙那边的你和墙这边的我。。。。。。我会不会鼓起勇气跟你说,喜欢你。
没法虎口脱险了。再也没办法了。原来所有在人前说的都是假的。真的我,早在那天早晨回来的出租车上就已经嗝屁了。
箭在弦上啊。
可我手上的那只箭不是用来射你的。它已经扎在我心上,拔都拔不下来了。连着筋脉和血液,牵一发就动全机。我已经武功尽废了。
。。。。。。
你呢?
99
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背。
我抬起头,阿达递过来一根点着了的烟。一言不发地接过来放在嘴里。楼上走廊里其实是禁烟的。
差不多了。阿达手Сhā在裤袋里说。我知道他是说要打烊了的意思。
1个多小时前陆陆续续地看到其他房间的人出来了,兴奋地疲倦地神色不一。嘈杂的N多首歌混合在一起的乐声正在逐步降低音脉,也就越发显得我身后这个房间里的音响格外地惊心动魄。
小安进去过一次,进去前轻轻踢了踢我,出来后摇着头:醉得比前几次都死了哈。上回自己还能醒过来回去,今估计是不行了。怎么说,要不要现在就把他送回去?
。。。。。。再等会吧。
把他送回家,我有什么资格留下来?在这,好歹我还可以在门口坐坐。
前面有一片,灯都开始关了。
我站起来,揉揉ρi股和背,跟阿达笑:那什么,我先去把车开到门口。
走下来,上面那层的楼梯口已经摆上了黄铜护栏,铁索裹在红绒外套里,轻微地摇晃着。
王炮。阿达从后面追上来,喊住我。
恩?
他抓了抓头:那个。。。。。。打赌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是安公子要玩的,拖我当垫背。
没事。我摆摆手,刚打算继续抬腿,他又喊住我了:哎。
恩?我扭头。
怎么说呢。。。。。。阿达有点犹豫:恩。。。。。。你别觉得好象对娜姐有歉疚,就什么都听她的。
我愣了愣:也。。。。。。也不全是。
不是人人都能象娜姐那么强的,她是以己度人。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按你自己的想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呵呵,我笑了:阿达,我知道。我没听谁的,我。。。。。。
我说:我是自己也觉得挺好玩的。你不觉得吗?
上泊场取车。不象刚才那么挤了,大部分已经开走。隔着老远就能看到我那辆,小鼻子小眼,孤零零地摆在那。嘿嘿,老破车就是老破车啊。在好车中间夹着,我从来也不觉得它破,可每次一轮到单独看的时候,就格外地感慨。就这么辆破车,它也还不完全是我的。我把手掌摊开来看了看,还有什么东西是我的?
把车开到门厅口,阿达和小安架着他出来了。明知道他已经醉得不醒人事,还是下意识地把帽沿又往下压了压。
他们把他塞在了后座,阿达坐在旁边。小安坐在前面,低低地跟我说怎么走。我点点头,一踩油门就滑了出去。
车上很静。
车外也很静。
静静的黎明前的时刻。。。。。。
我的心里也很静。
窗外的光影在黑暗中滑动成黄绿色,冷中带暖又暖中带冷。风偶尔会过来撞击一下玻璃,呜噜一声,象鞋带开了。
想起以前挥着手大声地叫喊:我宣布,今天我拉你们,不收钱拉!
想起以前在街上横行着高唱捕风汉子,能从天上呼啸着过来一盆水。
想起很多,静止的,快进的,定格的,流动的。。。。。。
假如过去发生的一切象一条河,它不是奔流而过就算了的。它冲出了一块大面积的扇形平原。让我的心象一匹迷了路的蒙古马,时而欢腾不已,时而信己由缰。时而逆风飙驰,时而停驻嘶鸣。
到了现在,终于该下汛了。已是深秋。
也许,真的该找个机会,就这么说出来。闭上眼,什么都不看。
只当前面是个树洞。话掉下去就没了。
只当前面是个冰箱,心思塞进去就冻结了。
反正本来就没有交集,本来就该擦肩而过。。。。。。象那天在山上的两个小姑娘说的,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只要我转身走开,就。。。。。。再也不会遇见。我可以沉在水底,沉在人海中的最下面,继续当一颗不起眼的沙子。
只要你有光,只要我的眼睛还能看见,那么,就远远地看着也好。如果太远了,看不见了,那也不要紧。闭上眼,我就总归能看到。
这样的话。。。。。。能不能算,永远在一起?
车子拐进一条胡同的住宅区,在一幢多层建筑前停下。
就这了。小安说:阿达,你到他裤兜里把钥匙翻出来。
一会,阿达把一个钥匙包递给我:去到门口看下信箱,几零几,然后试下钥匙。我们把他周出去。
我接过来,下去,在信箱上找到名字和号码,然后挑着钥匙试了几把,单元防盗门门应声而开。
依稀听到远处小安和阿达的对话:那,他喊陈号的名了,你高兴了吧。
嘘,小声点,我说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啊。看着脚下,这家伙可真,够,沉,的。。。。。。
我装没听见。
抻着门,等他们进来了再关上。楼道里是声控灯,可能是时间太久了,脚步声还不成,我抢到他们前面,在每半层就清下嗓子,恩--咳一声,才能亮了,照见路。
到701门口又试了半天钥匙,这俩扛着已经快吃不住劲了,直喘。
他*的,怎么想起来的,住顶楼啊!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8层楼的房子才可以装电梯,这7层和8层不就差一层吗?
打开门,他们再咬牙把他架进屋。我四处找灯,一通乱摸,终于找着了。
沙发还是床啊?两个人同时问我。
我四下瞄了一眼,两室一厅的房子,到两个屋都探了下头,指着其中一个点点头。
你哑巴拉?小安翻了个白眼。阿达拽了他一下。两人把高力强架到卧室,往床上一扔,拍了拍手。
我放下钥匙,把帽沿又往下压了压,半低着头。在他们进去前,就着厅里的白帜灯强光,看了他一眼。我就有点受不了了,想赶快离开这。越快越好。
霍~~~~~!小安出来一看见电视前的PS2和X-BOX还有摊了一地的游戏卡碟就欢呼一声扑了上去。
我上前拽他,他都不动,两眼冒光地一劲瞎翻。
走!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
王炮。。。。。。
啊?我扭头看阿达。阿达也正扭头看卧室呢。
不知道是哪来的力量,几乎完全是本能反应,我窜到卧室门边,拉住把手就猛地一带。操!忘了另一只手还扶在门框上,结结实实地轧到手了,一阵杀痛。反应迅速地撤开手掌,把门轻轻又无声地带好了。才发现心脏还在跳着,只是没什么规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我去开大门,阿达很明白地拎起小安,硬拽出去了。事实上,小安的表情是又惊讶又高兴,毫无疑问,刚才的那声呓语不是我一个人的幻觉。
关灯,关门,不管别人地咚咚咚直奔下楼。
推开铁门,下了台阶,一直奔到车旁边我才一巴掌撑在车门上,急速又激烈地喘息了起来。手指上逐渐反应出来的是火辣辣的疼。这疼让人头脑清醒,又迷乱。
从刚才的震惊和意外中缓缓复苏过来的意识,被这痛感刺激成一簇不敢置信的火苗,在无边的黑暗中飘摇着,发出沙沙沙沙的蚕吃桑叶的声音。
一点一点地落实在心里,慢慢往血里往神经末梢里蔓延着。。。。。。这才渐渐体会出那好象是一种叫喜悦的东西。
啊-!
我控制不住地大喊了一声,跳着脚,使足了力气甩着手。
高力强,高力强,我仰着脑袋看着楼上。如果你真的象陈向阳和娜姐说的那样,心里还给我留了个地,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有芝麻那么大,我认了!
我追!没人追过你,谁说的,现在就来了!
可能晚了点,可能速度还不行,不过,没事!
我把我这老爷车的四个轱辘全拆下来,换上无磨纹的米其林F1专用,不管散热了,只管吸热,让温度升爆吧!去他*的ABS防爆死装置,我卸了!有没有安全气囊也无所谓。。。。。。可以的话,再安上涡轮增压引擎,车尾装上单室双推动固体火箭发动机,一级推力1万多公斤,二级推力八千多公斤,你他妈就是愚公移的那座山,我也能打破沙锅一冲到底!
要赢!要赢!我要赢!!!!
王炮!
炮哥!
阿达和小安下来了,看见我这德行,吓了一跳。
你怎么拉?阿达纳闷地:抽鸡爪疯呢?
炮哥是美的吧?喊你一声,就爽成这样了。小安下定义。
放屁!
我风在吼马在啸黄河在咆哮了:我刚轧着手了。。。。。。我,我这是疼的!!!
上了车,我这脑子就飞快地转动起来了。
小安,你那统计结果拿来给我看看。
阿达,你帮我跟小北说一声,今我有事,不到防空洞去了。
你有什么事啊?两个人同时好奇地问。
就是有事。。。。。。我恼羞成怒地刺回去:反正没你们俩什么事!
王炮,阿达小心翼翼地话里有话:有些事。。。。。。可不能着急啊,。。。。。。还得慢慢来。
还慢?我瞪着眼:慢不了了!奥,全国上下都在提速发展,大家伙都心急火燎地奔小康呢,你还让我这怎么慢啊?
就是,干吗要慢。小安把几张纸塞在我兜里:阿达你这时候就应该抛开个人观念,一切以大局为重。炮哥,我觉得你这会是真的进入竞技状态了!三国里怎么说来着?是非成败转头空,那是次要的,关键要浪花淘尽英雄。。。。。。
我哪来的个人观念啊,我是怕他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先下啊?支的一声,我把车一下给停了。
为什么?
我心里挺乱的。我诚恳地说:真的。我。。。。。。我是头一回。
我看着他们:我觉得要好好想一想。你们。。。。。。你们让我一个人呆会行吗?
小安点点头:理解。我头一回喜欢上人的时候比你表现还差。不过炮哥,你还是别想了,跟着感觉走吧。
前门和后门同时碰一声关上。阿达绕到我这边,我下了窗户,阿达拍了拍我:虽然想太多也不好,但是。。。。。。甭管什么事想清楚了再做,比较好。
这回我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了,立刻臊了个大红脸:你想什么呢你!!我。。。。。。我说的有事不是这档事!
等两人哈哈大笑地走了,我才重新启动起车子,慢慢地在街上开了起来。
深秋的这样一个黎明,我终于想要放纵自己了。
天一点一点地亮了。
太阳一个鹞子翻身就变成了明晃晃的照妖镜,把我心底里的那点邪念全折在人前。
我在前镜中看了看自己,眼睛挺亮,好象真的有了些和以往不太一样的东西。
我想到自己的名字被那样的喊出来,就已经提前预热了。
从兜里掏出纸,放在方向盘旁边,一边瞄着路一边翻看。头一项就是投其所好,高达70%强。小安的备注:也就是送对方喜欢的东西当礼物,还最好是自己亲手做的。
嘿嘿。我笑了。这个好办。一打方向盘,从小胡同中穿过去,就换了个方向开上另一条大路。
今天,是赛程开始的第一天,值得纪念。我要记住了。从现在起,我就是烈火战车,想为你演出一码极速传说,倾情奉上的那种。
你,最好也要记住了。
100
直奔小快板和朋友合开的店。星期六他一定在店里。果然,看见我又是意外又是高兴:你怎么来了?
李婶马叔还有丁子他们都好吗?
好。小快板笑:房子什么的都不错,除了不象以前在市中心,不过也还算方便。这事真多亏了炮哥你。你那一砖头下去,比马叔浇汽油都管用。。。。。。
哎,胡得得什么呢你!我照这小子脑勺上就一巴掌,心说,有你这么说话呢嘛。
嘿嘿。他摸着后脑,让我跟他哥们见了见,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问:怎么着,今怎么想起来过来了?
我竟然还有点脸红了:我上你这看看,想买点材料。。。。。。
啊?小快板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不是以前发誓再也不碰航模的吗?自打王爸过去以后。我那时候多伤心啊我,跟别人搭组就再也没拿过团体第一。。。。。。
我看看自己的手,是啊,真是多少年都没沾过了。可那时候不是不想触景生情嘛。小时侯都是我爸手把手教的我。我爸那手多巧啊,木匠活做的那叫一个漂亮,家里的家具全是他打的。在厂里焊活也是一把好手,戴着面罩和保护镜,拿着焊枪那专注劲,搁现在就是一个字,酷。在高炉旁操控着按钮把火红的铁水浇铸在模型中,我扒在15米高的龙门吊控制室玻璃上都能感受到热度,鼻子里闻着未经打磨的铁的味道,到现在梦到那灰殷殷的车间都会热血沸腾。那些模子也都是他设计的,从图纸到缩比例的木模到最后实现。我爸还发表过技术文章,小时侯不懂,都让我撕来折飞机玩了。可名还记得,那杂志叫《球团》。。。。。。唉。我心里最伟大的一个英雄啊。
恩。。。。。。我自嘲地笑笑:这不是,后来家里穷,玩不起了嘛。小快板,其实不怕跟你实说,我知道现在这玩意只有更贵,我也只想弄这么一次,可兜里也没多少现的。。。。。。
炮哥,你别跟我这客气,你要这么说就没劲了。别的咱就不提了,真要说的话,上次我拿你们家那像章也不老少钱呢。
小快板不由分说地就开始介绍各种货品,我一看价格还真是让人咬牙。如果从木条零件开始装起,那就都得好长时间,没个半年齐不了活。最后连店里另外的哥们都凑上来出主意挑,在他们的大力推荐下,终于决定还是选时下流行的拼装套件1:700的水线船来完成。
哪艘啊?
列克星敦CV-2。我血脉贲胀。
不是别的,上次和高力强一起桑拿完坐在休息室里翻着兵器世界争得脸红脖子粗地,就为了证明它和改良后的萨拉托加CV-3谁更牛B。丫到最后一着急差点连毛巾都掉下来了,两只手提溜着被我哈哈大笑得恼羞成怒,这才到桌球室去划下道来要见真章。最后不分胜负,可都不服劲。这话头就谁也没再提,直到后来那天晚上吃完韩国菜闲扯,才算达成了一致。
高力强的话我还记得:论功能论火力,那的确是日本的几个大舰勇猛,德军的也不错。可列克星敦那是多悲壮的一曲啊。这个我赞同,改良的萨拉托加号虽然加大了防空能力,可它是和平退役的,在太平洋战争史上它出现在后世的眼中就再也没它的前身那么鲜活。
然后就白天跑车晚上开工,挑灯夜战。眯着眼拿着图纸就跟一大堆蚀刻片干上了。工具都是从小快板那借来的,刀,钳,胶,补料,漆,喷笔等等,甚至包括一架不会变色的专用台灯,我哪买得起啊。他听说我连装成带上色只打算用4个晚上的时候,都气乐了:你这眼睛不要了?我认识最快的手也得装四到五天,连白天带晚上的,这可是慢工出细活的事。
试试看吧。我笑着摸摸下巴。白天不跑车我赚什么呀,我这等于是先赊着,当然得把钱给人家了。
做的时候心里还真是挺高兴的。这是一个一点一点从无到有的过程。有种说不上来的美,也不知道在美个什么劲。偶尔想象一下这小子到时候会不会瞪着眼下巴掉下来,就忍不住想乐。
带着一身的硝基漆和香蕉水味去接小北他们的时候,大家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你?眼睛红成这样?小北拎着我的鼓包就去打后车箱盖。
别!我抢上一步按住他的手:这鼓你们给我抱着吧。我那后面有东西。
我嗓子都哑了,上漆的时候累得睡着了,忘了开窗户通风。硝基漆最耐腐可这毒性也最大,幸好我这鼻子好使,及时给刺激醒了,这赛虎的名还真没白叫。
拉到砖厂仓库,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奇形怪状,穿什么的都有。
台子搭起来了,后面还有个准备室,我把鼓放下来,看着小北他们立刻窜到台上去帮忙布线调试。娜姐抱着手看,时不时也蹲下去装个什么,扭个什么。台两边垒起来的巨大扩音器不时发出刺耳的尖鸣。
帮不上什么忙,我就回去准备室里,拿几张椅子一拼打起了盹。
这一觉睡得真是香甜。好象连做梦都是在拼粘模片。依稀地门外有人赤急白赖地喊:哎,你做什么呢?给我看看。
不行!我头也不抬地说:你丫家里蹲着等去吧。
他就象猫一样地挠着门。我哈哈大笑。不知怎么的,他就进来了,横横地,梗着脖子瞪着眼。
我一急,转过身就拦在桌子前面,手往后一抻就全弄散了,摸了一手的漆。
醒了,回了好半天才回过劲来,一抬手,发现是伸到桌上不知道谁的茶杯里了,哑然失笑。
猛地一声轰响,跟着就拖着尾音的高频震颤。太剧烈了,压得胸口发麻,直袭耳膜的尖锐。就象是在平林漠漠的大地上陡然响起的一招天外飞仙。外面欢声雷动,口哨四起。那动静竟然象有千百号人。
啊,开始了!这个大家筹备了快1个月时间的现场较量终于开始了!
我急忙站起来,冲了出去。
哎,你醒了。小安一把拽着我:正好,娜姐让我专门看着你,怕你手快今又闹点什么事出来。
我光顾着看舞台了,是小北和耳朵的哥们们正在台上表演呢。台下站着黑压压的人,让我颇吃了一惊。刚才才100来人啊,这么会打哪冒出来的。
你以为,因为凑得近听到我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小安撇了撇嘴,在我耳朵边说:你睡了快一个下午了都!
啊?啊?我一怔才省过来,迅速地按住他的手:你掏我兜干吗?
例检,看看你有没有带攻击性武器。小安笑嘻嘻地:告你,都检过了,别以为咱们熟,你就能例外。
他拉着我从人堆边上挤到场边中间临时搭起的一个小高台旁,问服务生要了啤酒,用一次性塑料杯装着递给我,扯着嗓子喊:那,活活血,听起来更过瘾。
我一打量这阵势,还真弄地跟演唱会的排场是的,什么饮料都不给带进来,怕瓶子乱飞。往站着的人群里看,大部分都是小年轻,岁数跟我差不多的也有不少,我这身装束跟他们比起来,那真是正经了太多了去了。
他们打的那什么条幅?整个仓库里就几盏灯,瓦数挺亮,可也不够人头分散的。我遥指着大声问小安。
PUNK NO DEAD。旁边一个声音凑过来说:朋克不死。
我一扭头,脸红了。是雪茄。她旁边还站着个人,黑壮孔武,看上去就象是把锤子。
我点点头,就不说话了。
就听见雪茄对旁边那人说:老边,小北这两年长进了哈。我立刻明白这位就是台上那些设备的所有者,娜姐和阿达他们口中的边子。
雪茄指着紧挨在台边侧面站着的一票人说:你看,这穷少居然还请得动他们。
老边横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帮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伪乐评人,只配当当文化捐客。
雪茄递给我一根烟,自己放了一根在嘴里,又给老边递了一根。我一看,出于礼貌给他们上了火。然后雪茄凑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告我你叫什么名。
我耳根一热,笑了笑,摇摇头,没支声。可过了会,我就往旁边站了站。
耳朵演完了三首,气氛果然给调动起来了。整个仓库里开始发热。有人脱了外套放在手上举得高高地抡成一个圆周。
老边有点不耐烦了:老鳔他们人呢?
话音刚落,就窜上来四个汉子。众人一阵喜悦的狂呼。他们一率光着膀子,脸上扣了个粗铁条焊成的面具。其中一个亮着一身的毽子肉,身上的块还挺猛。雪茄立刻把手放到嘴里撮了个响亮的口哨,拍手大笑:纹身的人多半都有露阴癖。我敢打赌,老鳔呆会一定会脱裤子。
脱裤子倒不一定,但多半会往下飞扑。老边抱着手说:我真服了他了,三十大几的人了,还这么血气方刚。
他们上来也不说话,满台上奔走地安装东西。用雪茄的话说,装效果器的时间比看泌尿科大夫的时间都长。
终于开唱了。
只互相横了一眼,就一拨弦,立刻象有十台巨型的镗铣床同时开动起来,漫天遍地的金属撞击噪音。钻切成多度角,火星飞溅地以最大直径50米远近的距离拉扯车推,用极限功率来磨损着所有人的耳鼓。
同时,鼓点猛烈。象巨型箭猪踩上了带着锐利锯齿的捕兽器,在空无一人的峡谷中嚎叫着奔驰。这个鼓手还真不愧叫魔鬼刀。
躁乱的巨响,夹杂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如同高压气锤呼啸而来。
只一会,就闷得我喘不过气。
老鳔气势汹汹地抱着吉他在台上奔跳,唱吼:去死吧!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呢!
所有的人都激动了,无数双手把中指窝了起来,伸出剩下的四个或三个指头,高高耸立成一堵手墙。
无数个声音跟着齐吼:去死吧!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呢!
我愤怒了!
觉得心里有火,丹田发热。
有个瘦子亮着肋骨往前一冲,就单腿跪在地上了,把身体向后仰到了极限,手指一阵快速地滑动就是批量生产的狂风骤雨般的急弦。
雪茄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然后赞:酷!牙签行啊!这段溲咯可以和卖他力卡媲美了!
再一会,忽然沉静了。无论从哪方面传来的声音都无比削弱了。
正不由自主地屏息静气间,猛地就摇出一声颤音,石破天惊一般,延绵开来。
忽上忽下,一如九天十地菩萨摇头啪啪霹雳金光雷电掌,抖得太厉害,太勾人魂魄了,以至于方圆五里之内,不论人畜虾蚧跳蚤都没有变成飞灰而是集体被迫发出了尖鸣。就象被凌空扔出,再倒转了360度落下,不出声呐喊不足以释放出过于亢奋的能量。
一个人坐在一架横置着的琴旁,一手持着钢棒一手拨着弦。神闲气定,但却手势翻飞,弹得是人心激荡,无比妖娆。
死踢吉他!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夷,你倒识货。老边多看了我一眼。
我哪顾得上理他,我只觉得浑身发痒,无比难受。不顾我已经喝了不知道几杯了,只能再次扭身拍台,吼:小安,拿酒来!
又一杯仰头灌下去,台下已无比沸腾了。
雪茄喃喃道:驴皮找的这个润二,倒真是个奇才。
我再难忍耐,一把捏住她的手,怒了:你说,你说PK47还能赢吗?你说!
雪茄看了看我,把眼光转向老边。
老边仰着脖子若有所思地琢磨着,然后摇了摇头:嘿嘿,以PK47以前的水平那是差得太远了。现在的嘛。。。。。。我不知道。得看看再说。
要不,你也去吧。雪茄忽然说:你总不能当真看着她下不来台吧。加上你,应该够了吧?
老边笑笑,不说话。过了会才说:加上我,也不一定。
三曲下来,所有的人都在扯着嗓子喊:驴皮!驴皮!驴皮!
我举目遥望,穷少那边正人人面露得意之色。
不行!我得去找娜姐!我手在栏杆上一撑,就想下去,被小安隔着柜拽住了:你哪都不能去!
我非去不可!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雪茄看着我笑。我愣了一愣,就二话不说地拽着她的胳膊挤下去了。
人太多了。气息混杂,让人非常难受。我们被挤得贴在一起,还得努力向前。我急了,使足力气喊:哎,劳驾!开水!开水!雪茄笑得直打跌。
挤到快前面的时候。一切声响忽然嘎然而止了。人群顿了顿,跟着就掌声尖叫声和口哨声四起,躁动起来。我和雪茄被夹在当间,前后动弹不得。
驴皮集体罢了手,操着自己的乐器鞠躬离开,站到了一旁。
我瞪大了眼睛,那一刻忘了呼吸。
101
娜姐他们从另一边施施然上来了。
完全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太平静了。以致于反而让我有了难以言状的紧张,心脏一阵阵紧缩,想跟着众人发出轰天震地的狂喊,张了张嘴,却失声了。
小北坐在双层电子琴旁。阿达抄着一把白贝司,娜姐斜挎着一把红色电吉他。除了小北稍微有点面带喜色,娜姐和阿达都淡淡的。大家都穿着最普通的汗衫仔裤,看起来就和平常在家里一样随便。娜姐除了把眼皮和嘴涂了涂,其他再无花样。
因为已经是刚才调试过了的,所以没让大家等太长时间。
娜姐看看阿达和小北,大家摆好了架势,还没等娜姐点头的时候,老鳔忽然出来一摆手,说:你们差一个人。
娜姐一挑眉:我们用鼓机,一样的。
老鳔往我刚才站的位置一招手,凑到麦前:你既然来了,干吗不一起上呢?机会难得啊。
群体哗然。一起往那边扭头,有人小声说:边子也来了?他不是在PK47解散前就自己玩了吗?
娜姐往这个方向遥看了一眼,我赶忙伸起手,被雪茄一把打掉了:她看不见你的。
娜姐淡淡道:行啊。一起吧。
哈哈哈哈。雪茄笑了:她这个人总算先低了次头。
过了会,老边从人群边上过来了,人人都给他让出一条路来。我真恨不得能挤到那边去,跟在他ρi股后头就可以往前挪了。
这下,小北终于可以坐在他的鼓架旁边了,过去的时候简直是用跑的。老边一言不发地上去,跟娜姐点了点头算打招呼,就一ρi股坐在键盘边了。台下轰动了,众人齐喊:边子!边子!边子!
啊?我有点吃惊:老边这么有名?
雪茄看了我一眼:多新鲜那。
老鳔忽然又说话了:既然PK47全了,那就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了。唯一的变化嘛。。。。。。他斜睨着娜姐。
真是没想到他会来这手。
猛地整个仓库里静寂了下来。台上台下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娜姐。
老秃驴你他妈下去!我忍不住火冒三丈地爆了一嗓。
老鳔是个光头,一听这话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娜姐也笑了,声音清脆有致:老鳔,你当我不知道你们今穿成这样是什么意思?哼。
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打开来,拎起裤子就扎了个窟窿绕着剪了一圈,用力一拽,一条裤腿就下来了,扔到了一边。
大家都呆了。台上PK47剩下的三人倒毫不惊讶,象是司空见惯。雪茄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把手窝在嘴边喊:阿蒙,好漂亮的腿!
娜姐抬起头冲这边一笑。手上不停,如法炮制地把另一条也剪了下来,扔掉。然后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一掀T恤衫把它从身上脱了下来,甩了甩头发,往台下兜头一扔。
这个冷门爆得群情激奋了。有指望能接到的那一片为了抢这件衣裳差点没打起来不说,还集体发出海啸般的口哨声,锐利地象是要把屋顶撞翻了。因为娜姐里面只穿了个弹力背心,侧腰上露出一截蓝洋葱花瓷般枝叶缠绕的纹身。小腹肩背臂膀在灯光下晶莹如玉,下面一条沿大腿根剪出来还拖着毛边的热裤,两条长腿赤脚蹬着一双平底板鞋。
热不热?娜姐对着麦问。
热-!群众们的眼睛不光是雪亮的,还是贼亮的。
那就先来点冰激淋败败火吧。
娜姐从大音箱后面抄起一串铃铛绑在脚腕上,手上拍起了铃鼓,先抖了几下,完了扭头跟后面几人说了句什么,一点头。
小北鼓槌互击了两下就开始轻轻踩点,然后阿达的贝司就跟上了,伴着铃鼓,两个人先很温柔地牵出了段前奏。老边手一滑动,旋律流畅地奔出来正式出场了。
不是那种激烈的,而是春风化雨般的。下面就立刻反响起来跟着拍子开始摇晃并哼唱。
娜姐笑:PK47没变。只是我变了。其实谁不会变呢?日子久了估计大家都会变了。
她往驴皮那瞟了一眼,脸依然冲台下:我变了。给你们应个景吧。
音乐忽然就变的怪了,动静大了起来不说,还总是往后拖了一拍半拍的,停顿得颇给人惊奇,连续地又颇为紧凑。一路演来,竟象是杨过自创的那套黯然销魂掌,从拖泥带水一直打到空谷徘徊。
我变了,碰到你什么都对了。爱上你下雨也快乐。
我变了,碰到你什么都好了。爱上你哭泣也值得。
雪茄大吃一惊,忍不住拉住我的手:奇了奇了。她竟然把大俗歌改成电音爵士来唱,还能唱出诺拉琼丝的感觉。更难得的是,老边竟然也可以即兴跟上。。。。。。他们果然配合地一如既往,十分默契啊。
我努力想了想,好象是和以前听的不一样。以前只觉得娇甜,现在倒多了七分伤感来,但恰恰是这伤感,又格外能婉转扬抑出三分蜜意。
大家都有点哑口无言了。大约没想到娜姐会自己选了首这么切题的歌,不仅堵了别人的嘴,还演绎成这般如丝如绒的景致来。我倒很兴奋,想起她的事,又是辛酸又是高兴,还隐隐有说不出来的自豪。我知道她就是敢,敢做也敢当,还总有办法把其他人都给镇住。
雪茄叹了口气:阿蒙这人做事倒的确一直出人意表。
我变了,碰到你什么都算了。只要我在你身边唱歌。
为什么这样呢,为什么这样呢?全世界都笑了。
我变了。。。。。。她看向台旁一个阴影的角落,最后三个字唱得格外吐气悠长情意绵绵:那你呢?
我咬着嘴笑了,摇了摇头。甭问,老猴一定在那站岗呢。
还没等众人从持续回响着的迷幻尾音和PK47的合奏中回过劲来呢,就一阵滑弦声急响,无间断一如夸父逐日,迅而猛宛若流星坠地。
仓库里有几秒钟的停顿随即就炸了锅一样开始鼓掌。没错。这种速弹法,连我都能感觉到跟刚才驴皮的阵势不太一样。
只几下,我就觉得肾上腺紧缩了。鼓点猛烈地滚动起来,象一个个有节奏的焦雷从头顶碾压过。键盘里喷发出火山岩浆一样的热浪,贝司低沉地以歼击机的态势轰鸣。
娜姐的手上下求索,点弦、扫弦、摇杆等动作排列有致,浑然天成。看着看着,我就觉得好象那把琴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我觉得心里有个什么东西要涌上来了。仰望着仓库高高的顶部,觉得自己很想爬上去。然后就真的有点跃跃欲试了。
冲向火。冲向!
幻灭前的那刻。
再坚固的峡谷,也会崩塌。
壁垒,化成寂寞的灰。
雪茄激动了,揪住我的胳膊不自觉地狂叫:消灭坦克!
有山般的回响,会不会的,就有很多人都跟着唱了起来。连我也忍不住扯嗓高吼。
穿着裹尸布的人们,你们还等什么。
逐一苏醒吧,跳出棺柩。
像羽毛飞翔在天空,
获取欢快的自由!
又是一段神驰鬼眩的急奏,爆发力和美以一种完全不同于以往排练时的平淡而是令人惊艳地结合了。那种炫技般的超出想象的狂迷,令人除了咋舌就还是咋舌,恨不得浑身上下都长满了耳朵,好把种种感受全归纳总结成一个字,听。
我无意中看见驴皮那边,好象人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表情。只有那个日本人满是激赏,到Gao潮处干脆忍不住猛拍起掌来。
娜姐对一切充耳不闻,只投入地弹着,还侧对着阿达,跟他互晃着遥相呼应地对弹了片刻。两把长杆乐器在胯间竞技,好象把人丢进了一个又一个急旋的乐涡里,转速高达近乎7000转/分钟,再被强大的离心力甩出去,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只觉得腿不是自己的腿,手也不是自己的手。再往下,连人都不是自己的人了,只剩下一堆皮肉在发抖。
完成了最后一个颤弦,在暴风骤雨般此起彼落的口哨尖叫以及掌声中,她又凑到麦前:
那些马背上的身影们,
那些正在月亮下发霉的智慧。
他们的嘴,早该用来
孕育什么了,而不只是发言。
无数个嗓音吼了出来,在高分贝的大喇叭里简直象这世界独一无二的仅存下来的声音。
而不只是发言-!!!
雪茄哭了:话语权!这就是话语权!这他妈才是一个朋克真正该说的!她的指甲都掐到我肉里了,声嘶力竭地喊:不是愤怒!
她这话倒真让我想起炖猪跟我说过的话了:愤怒不能颠覆一切。
对。所以刚才被驴皮扎出来的愤怒已经被我彻底抛弃了。我亢奋,我激动。我只想狂呼大喊。但是还没等我整理好情绪呢,润二就又走到自己的死踢吉他旁要跟娜姐单挑了。他是这么说的:传闻最伟大的吉他手们都要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
娜姐哈哈大笑:我卖过了,不过魔鬼他老人家太抠门,我一着急,就卖给上帝了。
润二眨巴眨巴眼没明白。
不过我们可都听明白了。娜姐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用雪茄的话说,她如沥火之凤涅磐重生。
上帝造就不出你这双手。润二认真地摇头。
娜姐淡淡地说:我说的上帝跟你说的上帝不是一个人。我说的上帝是我割肉剔骨时陪在我旁边练琴的人。
这下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扯着嗓子仰天狂吼:娜姐!我爱你!
全场哗然,然后尖叫四起。
嘿嘿。娜姐往我这看了一眼,手在弦上一扫,就如同马匹扬起了前踢吸溜溜一声嘶鸣,震彻天地,昂扬持续了有几分钟,才跟着千军踏至。
再无其他声响,再无其他动静。所有作为背景的乐器和人声都静了下来,象装了消音器。只为了让这两把魔音攀升,盘旋,充满变化地纠缠不休。一会风雨不透,一会又大开大阖。高亢上去几不可闻,低伏下来又俯手可拾。这才是高手过招,这才是棋逢对手。
从来没这样听过音乐之间的嘶咬,电频刺激出的声之媾和,缠绕,缠绕,疯狂地甩开再缠绕。再然后就可以摧毁一切。。。。。。
润二弹得兴起,踢开椅子半站了起来,一只腿大力地踩着地板打颤,甩汗如雨,面露狂喜,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娜姐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脸,只低头急弹。我今日才知道她不光会无影脚,还有一双无影手。快到简直看不清动作,出神入化,鬼斧天工。就象是胡一刀和无尘道长的对决,以快比快,让现场所有的人视觉听觉感觉都全方位激|情万丈,淋漓尽致。
我凝目观望,全神贯注。一时间恍惚觉得,吉他在她的胯上好象变成了她的性器,仰冲俯低,只要轻轻一摆,就有如跨越性别无间道的神柢,集杀伤力和治疗力于一身。让人只想膜拜,只想哭泣。
到了最后,我觉得自己身上的弦也已经快要崩溃了。估计其他人也跟我一样,一个个都象憋了5个钟头的尿,到了咬牙切齿忍无可忍的地步。
所以,等娜姐把手上拿来当效果器用的钢套一甩,大喊一声:我不带套也要弹得让你们都射出来!的时候,这种双关语一出,所有的人就都尖叫狂呼着疯了。有人往台上扔胸衣,阿达拣起来,挂在自己的麦克风上。
我手拽上自己的胸口,已经顾不得管别人了,只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下面,更是胀得不行,只想喷涌,只想勃发,只想聊发少年狂。
两道速力的弦乐仍竞逐着,把众人全扎扎实实地捆成粽子,扔进沸腾的水里,任由挣扎。再然后背景音乐跟上来了,明明只有几件乐器,为什么却好象是十几架超音速巨机从头顶划过,甚至能同时感觉到风和静止。能感觉到翼和舞动。。。。。。能感觉到光和黑暗。
粽子们被煮散了,全滚成一锅粥了。有人扑过来,抱住我,按住我的头,捏住我的喉咙,让我伸出舌头和另一条舌头吮吸在一起。我要炸了。浓郁的香水味和汗味紧裹着嗅觉。除此之外就是浑身上下不知道被几双手摸着。跟节奏一样快,有力,让人疯狂。我重重地回应着,揽住这个身体。从来没有这样象浑身着了火,只想宣泄,不想其他。等意识回来,一只手伸进了裤子里,同时肉身贴紧,我才明白这是个女人。第一反应,她是雪茄。但推开来,才发现不是。是一个陌生的女孩,眼神狂乱,嘴唇湿润。
没有来得及看清她的脸,也没有来得及寻找雪茄在哪,我直觉地奋力向前,我想离开这,我想找到出口。挤开躁乱的人群,挤开无数双互摸的手,也有一些摸到我身上的,这是一个被巫术咒住的世界。人变成了兽,只想把内心最欲望的东西释放出来。
猛然地有一样东西从台下向台上甩去,看到的人都不禁惊呼,没人有反应。太快了,以至于连娜姐都避无可避。可从斜侧的黑暗里有个人影扑出来的更快,迎着就一挡手,一把把娜姐推到了地上。乐声嘎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是个可乐瓶子。在不算远的距离中扔出去,力道惊人。老猴的手破了,鲜血迸出。吉他的电音余声还在颤着,麦克风倒了,冲着大喇叭就跟它发出一记刀子般扎人的尖鸣。
几乎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我看到了那只扔瓶子的手。不加思索地推开前面已经呆住的身躯们,我几步向前,窜上台,横Сhā而过,象踩足了油门的飞车,也象一道无法控制的闪电,完全没有思想地纵身鱼跃,看准了那小子的位置往台下猛扑。
102
我抓着他就势一滚,周围的人惊叫着让开一片空。我们就象两只轧上的陀螺,扭打在一起。制住了他,落拳猛砸。没几下,抬起来的手腕就被人捏住了。
我扭头,对上一双眼睛,气势挺冲,脸很年轻,口气倒老道:你手太重了。
我怔了怔,冷静下来了,甩开他的手,站起,把腿让开,拎起那小子帮他拍拍土:你伤着我哥们了。你那瓶子是故意砸上去的吧?你想干吗?想找菜?
那小子给我拍得有点不自在,不自觉地往旁边瞄了一眼。我不用看,就知道是穷少的位置。哼了一声,撒开他,正打算过去理论。
忽然有人一头撞了过来,两只手环住了我的脖子那么地跳:炮哥!
小哲!
我刚想把他拉开,旁边就有人不乐意了。不耐烦地喊:哎!我还没死呢!
小哲松开我,往发声处抬腿就是一脚,被一记单掌手刀给格住了。
嘿嘿。我笑,甭问,刚抓我手腕的这个小子就是那专灭林肯爬客。
你怎么来的?我和小哲同时互问。
我跟他来的,那边那骚包邀了他。小哲笑指着穷少那边:我就顺便过来瞻仰瞻仰老前辈的风采。你呢?
我往台上一扛大拇指:那是我们老大。
你老大不是我吗?小哲老脸皮厚的。
刚想说点什么,阿达站在台边上冲我拍手,然后窝了窝。我点点头,没看小哲地往前走,只拿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就过去了。一边握住阿达伸出来的一只手,一边在台沿单掌一撑,就跃了上去。
娜姐没事吧?我问娜姐。台上倒下来的东西已经被扶起来了。有人正在把碎玻璃扫掉。
他没事就行。娜姐看着老猴。老猴的胳膊上已经扎上了一条手绢,面无表情地说:没事。
他又站回台侧旁边的位置去了。我自然跟过去,和他站一块,顺便问问伤得怎么样。
娜姐凑到麦前,吹了吹试音。台下就安静下来,都看着他们。她冲一直呆看着的润二点点头:继续吧。
润二大概有点意外,然后摆了摆手,只说:你不用套,我也不用了。
这话一说,大家都愣了,他不用那他弹什么呀。就看见他从另外一边的角落里抄出一把琴来。
娜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台下有极少的人喊了出来:比古典的了!这小鬼子要玩鲁特琴。
这次没等娜姐说什么,老边倒站起来了,抱着手说:我也有把琴,咱们较较吧。
老边打了个手机,只一会,一个司机模样的小子就从外面给老边拿进一把琴来。圆滚滚的,带个把手。
如果说润二的琴长得象个梨,老边的琴就长得象个苹果。
这下台下沸腾了,我听到前排有人激动地嚷嚷:太棒了!中阮对鲁特琴,今真开眼了。
老猴的手仍不住地往外洇血。娜姐腾出空来,过来跟我说,她包里有点外伤药。我应了,自拽着老猴去准备室包扎。
幸好你眼明手块。幸好这碎玻璃没扎着主动脉。我一边绕着纱布一边得得。
嘿嘿。老猴叼着烟,不当回事地说:她这人疯起来不管不顾的。
恩。我点着头,一回想起刚才就觉得小腹发热,体内有股无名之火:不光她了,大家谁不都疯得不管不顾的。
外面三支旋律低沉优美,共鸣独特的曲子一毕。老猴拍了拍我:走吧,你这手啊可别象刚才那么快了哈。
哈哈。我乐了:我再快能有你快么?!
王炮。小北窜进来,就抱住我:赶紧拎上你的鼓。
什么?我一震。
把润二给折了。但是没想到丫们还有后着。又派了个深水炸弹跟咱们叫上板了!
拎着鼓包出去,上了台。老猴自去原来的地方站着,隐在黑影里。我看着那友情客串的深水炸弹,带着新生代愣头青特有的玩世不恭,桀骜不逊地仰着脑袋。四目一接,大家都是一愣。
是你。
专灭林肯爬客终于对上了专灭林肯加长。我听到台下某处有人尖叫了一声,一个打着花翻滚出来的口哨,带着份外的不可思议和喜悦,依稀是小哲。
阿达帮我调好扩音器位置。我想了想决定骑在鼓上打。把鼓搁躺下来,以骑蹲的姿势,就象平常练鼓的时候一样。我侧对着下面,什么都不看,眼睛里只盯着面前的这块台面地板。先试着拍了一支短的。下面就渐渐静了下来。连地鸡同学都一摆手,拦住了正在装机布线的助手。
我忽然就兴奋了,刚才的那点局促不安一扫而光。耳朵里只有鼓点的声音。从扩音器传导到放大器里,再释放出来,每一下都好象是高举着竹竿捅天,又象是密集的长矛刺向犀牛之心。想着有人在黑暗中跟我说过:你可以假想自己是一头灰黑色的大象,耷拉着大蒲扇耳朵,用粗壮的大腿一声一声地踩在金色的非洲大地上。。。。。。
心越来越定了。手越来越有力道。可以混杂的鼓点越来越繁密了。渐渐如入无人之境。打到兴起时,感觉到了小北的鼓跟着和了上来,踩着不同的拍子,切分段有异,但每隔一个小周期就可以对拍。欢喜蒙上了心头,就象我和他在防空洞里以鼓对话一样。我能听出来他想说什么,他也能听出来我想说什么。时不时地来段即兴,翻着花样地,甚至变成了一种试探对方的恶做剧性质的干扰。再后来,有脚铃的声音跟上来了,那就等于在一片纯阳之中注入了几缕柔美,宛若打造一柄锐利的剑器,除了好铁,除了好力,还要好血。
是的,血。猛然间血就涌了上来,我浑然忘我,放声高歌。
爱不来,明说么我,爱不来,明说么我。
爱不来非锁你呀,明说么我。。。。。。
专灭林肯爬客点点头说了一句:不用比了。就拎着碟机的箱子下台而去。
我恍若不见,根本停不下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激奋的状态中。吉他和贝司还有键盘是什么时候一起响起来的,我也说不上来了。只是觉得声音前所未有的成为一桩美妙的乐事。集体的乐事。独乐不如众乐。配合起来的即兴的对话感,带来的爽悦,象一只手在体内四处游走,到处撩拨,让人癫狂痴醉,迷离不已。只想纵过千山万水,飞入兜率天,仰敞天地白云,变成一架自杀性挑战的飞机,直Сhā入摩天大楼里,等待轰隆一声。
轰隆-!
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巨响激得愣住了。老鳔忽然上来砸了一把自己的吉他,猛砸着,失心疯是地要它变成废铁。
我怒了!PK47也怒了!台下则真正地H了!Gao潮了!
娜姐本来抬起脚来想踹翻一只喇叭,但终于没有。
她冷笑:老鳔,我不会象你这么糟蹋东西。你跟我比这个有劲吗?
老鳔就真得把裤子给脱了,露出半个ρi股。
我操你大爷!!!
我站起来,就想冲过去打人。被人死死地给扣住了,是老边。他离得我最近。
你有种跟我比这个吧!娜姐一把抓住正打算过来拦我的老猴,使劲吻了上去。
全场静了没到2秒,就爆棚了。口哨四起。这真是太出乎人意外的加料戏码。娜姐和老猴足足在这么多双眼睛下热烈激吻了五分钟。
老边放开了我,用力哼了一声,下台挤开众人,扬长而去。
我都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又是激动又是冲动又是心动。。。。。。还有不知道什么地方也在动。
结束了。
我怔怔地帮忙把一些设备器材送上货车,拉走。
娜姐最后一番话说得也漂亮。她说穷少出钱给了大家一个机会,她号召所有有勇气的小姑娘都去给穷少献上一吻,以示感谢。这就足以让穷少在一个加强连的娘子军面前落荒而逃了。
装完货又在外面抽完一根烟,才想起来到准备室去。
刚到门口就被哼哈二将拦住了。阿达和小安,分别一伸手:你不能进去。
啊?我瞪着眼:为什么啊?
里面猛地传出什么东西翻到的响声,有拳声,闷哼声,还有玻璃碎了的声音。我脸色一变就要踹门而入。被一人一只胳膊架住了,齐道:跟你说了,不能进!
为什么!凭什么!你们没听到里面打起来了吗?!!!我怒。
正常。这俩经常掐。阿达和小安笑ⅿⅿ地。
娜姐和老猴?我茫然地问,然后回过劲来了:那更不行,有你们这样的吗?也不进去拉?一使劲,从他们俩的钳制中滑开,就推门而进。
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照面门飞了过来。我急闪。又被后面那俩快速给拉出来了。
告你了,不要进!小安生气了。
哎,看见什么了?不怕长针眼啊你!阿达笑。
我。。。。。。我满脸通红,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虽然具体也没看见什么,但好象还是。。。。。。唉这谁能想到是这种掐法呢。
老猴在里面低低地爆喊了一句:你松开我!你捆上我回头有你好看的!
门一开又迅速合上了。娜姐出来就照我脑门上狠狠来了一记:你想干吗你?!
我还没顾得上说什么呢,娜姐寒着脸:架住他!家法伺候!
什么?我吓了一大跳。但两只胳膊就被阿达和小安反扭到背后去了,这次是来真的,挣了几下,完全动弹不得。
阿达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娜姐。娜姐脸红红地,但气势汹汹。我知道她有理由恼我,可心里多少还是挺害怕这家法二字。
告你!不许躲!娜姐把小瓶往手指上倒过来一抹,就伸了过来。
我闻到味了,心里明白,大骇:哎,你不能。。。。。。话还没说完,眼皮就给翻开来,每只眼里被她的手指一扫,立刻红了,辣得杀痛。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看!!娜姐哼道:阿达,开车送他滚蛋。这小子喝过酒了。
我泪水长流:你太毒了你,居然给我这抹风油精!
你给我该干吗干吗去吧!娜姐踹了我一脚,不过力度不大。
我就这么抹着泪被阿达拽上了车。
过了好半天,才好了点,依然双目通红。我这恨啊,我这眼睛还能这么玩吗:这什么家法啊这是!这个女的,我。。。。。。我简直。。。。。。我。。。。。。
等到了地方,我才反应过来,不自觉连脸都红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上这?
不你自己跟娜姐说的,问仓库这几点能完,你马上还有重要的事办吗?你那心急火燎的劲,谁还看不出来啊。阿达推推我,意思是让我快下。我没动窝。
你别磨济了就。动作快点。钥匙拿上。我这等你10分钟啊。10分钟不下来,我就回仓库那边了,还有好多后续的事呢。
我忽然又来劲了,一半是臊的一半是自己振奋地:行。5分钟就行。我上去送个东西,然后说句话就行。我心想,说完我就赶紧跑吧。
你别臭美了你。就你这样的,我估计半个小时都张不了嘴。阿达下车,到小区外说是找棵树交水费去了。
我也下来,上后车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我的心血大制作。还有一兜子游戏碟,是这几天跑车一看到碟店游戏卡屋就下去憋进去挑了买的。自己看了看,笑了笑。然后深吸一口气,就走到门口,上台阶。鼓了半天劲才把防盗门上的按键按下去了。
过了会,没动静。
恩,不对啊。明明上面亮着灯的呀。
我又按。过了会,还是没动静。
操!你装死,我让你丫装死!我下狠手急速地按,滋滋滋滋地,差点没把那按钮给顶塌了。
终于,里面传出一声接听的轻响。一个熟悉的声音爆吼了一声:你他妈谁家小孩!再乱按,我下来揍你!!!
103
我得承认听到这个声音,的确让我呼吸一窒。愣了愣刚想说话,一口气没提上来,张着嘴什么都忘了。
咯拉一声,里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重重挂断。
我张嘴结舌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亮着红色小灯的14个按钮,被自己也被他堵得嗓子眼发涩。过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一个音:我。。。。。。
我象才跑完1千米一样急喘了起来,抬起头又想按下去,但指尖碰上了,下了几次狠心,却始终犹豫着没有勇气继续向前。
靠!怎么就这么难!
怎么就这么难!!!!
我暴乱起来,一咬牙手向后抬起,刚打算一拳砸在那个该死的按钮上,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指。
啊?我吓了一大跳地往旁边看,我站得已经恨不得贴门上去了,又太投入,什么时候悄莫登地过来这么一位,我竟然毫无察觉。
劳驾,让让。手上拎着大袋小袋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说,同时按住了其中一个钮。一挨有人喂了一声,立刻变成了沙皮狗的脸,满面堆笑,对着那个小红灯就点头哈腰上了,舌尖打滚话说得极含混:哎X处我是小X啊有人托我给您捎点东西。
里面恩了一下,吧嗒,门开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刚反应过来想伸脚去挡门呢,就被他眼明手快地关上了,咣一声。他提防地看了我一眼,还瞄着我手里的兜,然后哼了一声,上去。
这。。。。。。这回我是实实在在地一脚踹在门上了。什么人呀!
继续在门口挣扎,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手抬起来又放下去了好几次。
我知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可真要转身,又舍不得。过了今晚,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胆量。
怎么就能这么没出息呢?怎么就可以窝囊到这个程度呢?我恨上了自己。从来没觉得和自己较量竟然是件这么竭尽全力的事。
身后有两个妇女出来遛狗,大约晚上看到我这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劲,从路上过去的时候飘过来的话:你看看,现在这人送礼还真都送出花样来了。想的出来的,心思都用这上面了。
另一个说:可不是,还都大晚上的才敢出来活动,跟耗子是的。
我心里一激灵,这才明白刚才那人为什么提防地看着我。
好,我猛地兴奋了,就它了。再不犹豫,伸手就按。
又是好半天才来开,对讲机簧舌一跳,竟然激得我心里一颤。
谁?!
因为这次按地比较斯文,所以里面的态度虽然还是挺不耐烦,但基本正常。
我不由自主地就学着刚才那人的表情和身板,话在嘴里打了个囫囵,说得比他还飞快含糊:哎高总我是小X啊有人托我给您捎。。。。。。
王炮?高力强一语中的。
我立刻象刚打算浮出水面就被凌空戳下来的钢叉扎中的鱼一样,瞪着眼,内心翻跳,却发不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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