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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赌

“这笔仙还真够闲的。”展昭拿着笔端详了一会儿,“都死了第几个人了。”

“我更感兴趣的是笔仙究竟如何杀人?”白玉堂看了看地上那个瘦不拉几的书生,“给他一把刀他都未必有能力杀掉一只­鸡­,怎么可能有勇气和力气这样自尽?”

“对啊……力气是从哪儿来的呢?”展昭也觉得奇怪。

“会不会……这杆笔上有问题?”白玉堂盯着笔的尾部看,“他们应该是在同一个地方买的笔吧?那做手脚的应该就是卖笔的人。”

展昭又叫人找来了柴荥身边的一个管事,他一直都陪在柴荥身边,所以看的比较清楚。

当时的情况是,柴荥正让才子们展示才艺,有画画的也有吟诗的,有抚琴的也有写字的。这书生名叫刘明,云南人士,好好写着字呢,突然就把笔折断自尽了,吓得在场众人都傻了眼。那些侍卫也都愣了,所以才会被偷袭,幸好白玉堂救了柴荥一命。虽然未必是他本意,但柴荥还是派了人在门口等,说要好好谢谢白玉堂。

“那几个行刺的黑衣人是什么身份?”展昭问欧阳少征。

欧阳道,“都是些江湖人,云南一带的门派,据说被柴荥害过,于是跟随来报仇。

展昭见黑衣人都不在,就小声问欧阳,“人呢?”

欧阳压低声音,“王爷将人送到宫里,皇上那头找人处理。”

展昭一挑眉,原本赵祯对柴家就挺防范的,估计是想掌握些具体情况,于是他也懒得管,调查书生之死更迫切些。

两人从官船上下来,公孙带着人将尸体抬回去做仔细检查。

“吃饭去么?”展昭出门才想起来忙了一早晨还没吃饭呢,就问身边白玉堂。

白玉堂看了看他,“你不是约了人在太白居吃饭?”

展昭想起仇朗行来了,“你不去啊?”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我去船上吃。”

“船?”展昭追上两步,问,“画舫来了?”

白玉堂轻描淡写地回答,“之前庞煜想要的螃蟹到了,我自己也留了些,叫人蒸了就着热酒吃。”

展昭权衡了一下,一边是仇朗行和桂花酿,一遍是白玉堂、螃蟹和热酒……前边是老友和好酒,后边是老鼠和海鲜,自己是猫么!没理由选前面那个对不对!

“等等!”展昭跑上去,“我吃螃蟹去。”

白玉堂嘴角不着痕迹地轻轻挑了挑,看展昭,“那你朋友那头呢?”

“跟他说一声让他自己吃么。”展昭道是也不在意,见白玉堂脸­色­缓和了几分,似乎心情好转了。展昭轻轻一摸下巴……这耗子,该不会真的在吃醋?

想到这里,展昭忽然坏心眼上来了,问白玉堂,“要不然请仇兄来一起吃?”

见白玉堂脸­色­立马又黑了几分,展昭赶紧摇头,“不对哦,陷空岛送来的螃蟹当然只有我能吃,不给外人。”

果然,白玉堂的脸­色­在“外人”两个字的地方出现转折,­阴­转晴。

“不过,仇兄也是很好的朋友。”展昭又来了一句,白玉堂眉宇间略微皱了皱,晴转­阴­。

展昭又接着说,“当然跟你还是没法比的,咱俩多熟是不是……”

又­阴­转晴。

“不过我很欣赏他,他是文武全才么……”

晴转­阴­。

“论文武全才,你应该比他更好些的哦?“

­阴­转晴。

……

展昭看得要乐死了,谁说白玉堂面瘫来着,表情丰富着哩。

白玉堂也琢磨出滋味来了,无奈地看了看展昭,“很好玩?”

“是啊!”展昭拍拍他肩膀,“超级好玩!”

上了白府的画舫,白福早就蒸好螃蟹等着了,给两人热上了酒,就退到后边去了。

俄顷,酒烫了,展昭剥螃蟹边跟白玉堂闲聊,“对了,你觉不觉的奇怪?”

“你指哪件事?”白玉堂问。

“柴荥和石天琼等人突然到来。”展昭道,“尤其是石家两兄弟。”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柴荥手下很多江湖人?”白玉堂端着酒杯问他,“还都是些亡命徒。”

“他又不是一方诸侯,招揽了那么多文生武人­干­什么。”展昭也点头,“一定会有些风声透露,我们吃完饭去打听一下。”

白玉堂点头同意,一杯酒下肚,就见展昭笑嘻嘻问他,“还生不生气啦?”

白玉堂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子,倒是觉得自己生气没什么必要,显得很小气似的。

展昭见他样子,拿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道,“那什么,你­干­嘛追仇朗行出去?想痛揍他一顿?”

“怎么可能。”白玉堂望天,“我最开始并不知道他就是你那个朋友。”

展昭眯起眼睛,“所以你的确想痛揍我那个朋友?”

白玉堂望天,含含糊糊答了一句,“也没有。”

“哦,对了!”展昭夹着一筷子蟹黄沾醋,“今早不知道谁在开封府大门口乱画。”

“咳咳……”白玉堂让酒呛了一口,咳嗽两声,扯开话题,“我昨晚在你院子里,真的看到个鬼影。”

“哈?”展昭皱眉想了想,“那鬼该不会和仇朗行长得很像,所以你就追着他上船了?”

“嗯。”白玉堂点头。

“可是……”展昭算了算时间,“不对啊,我和他一起到了船边,然后他上去,我在外面等,如果你是看到他才上的船,没理由看不到我。”

白玉堂听到这话,沉吟半晌,“按你这么说,的确时间上不太对头……且我第一眼看到的船上之人与仇朗行只是相像而并非同一人,他有兄弟没有?”

“没有吧,他家就他和一个姐姐,姐姐早就嫁人了。”展昭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其实他姐姐原本是想要许配给我大哥的。”

白玉堂微一挑眉,“为什么后来没成亲?”

“大哥拒婚。”展昭耸肩,“他姐姐叫仇子晴,温柔娴淑还很漂亮,而且从小照顾我们,我一直以为大哥很喜欢她,可没想到最后拒婚,搞得子晴很伤心,最后嫁给了别人。仇兄为了这事,很生大哥的气,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提起此事。”

白玉堂听着点了点头,“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你大哥倒未必是因为不喜欢才不要她的吧?”

展昭洋装不满,“是啊是啊,我大哥十恶不赦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玉堂见展昭生气,赶紧辩解。

展昭失笑,白玉堂某些方面还挺老实,想来想去,叹了口气,“老天保佑呢,这次的事情和我大哥无关,不然的话又要烦了。”

“对了,这么久没你大哥的消息。”白玉堂问,“之前几样东西他都得到了,拿回去之后,就这么无声无息了?”

“想得美啊,迟早都得惹出事端来。”展昭托着下巴看手指头上粘着的一些蟹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

“嗯?”白玉堂见他皱着眉头,估计是想起了重要的事,且不是什么好事。

“仇朗行和我大哥之前因为子晴的事情翻脸过一阵子,可是后来两人突然和好了,而且还经常在一起,似乎是商议些什么。我记得那时候,每当我走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他俩就很适时地打住,神神秘秘的。”展昭拿了块帕子擦手,“啧……总觉得应该有些什么。”

“喂!”

两人正在琢磨仇朗行和展皓之间的关系,忽然,就听到远处有喊叫声传来,声音还挺耳熟的。

展昭和白玉堂循声望过去,只见岸上的一棵杨柳树下,庞煜站在那里,边跳边招手,对着他们喊,“喂!你俩吃完了没啊?江湖救急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莫名,白福将船靠岸,对庞煜说,“螃蟹让人给你送去府上了。”

“哎呀,不是说螃蟹!”庞煜急得跺脚,“小馒头出事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皱眉——包延出事了?

“出什么事?”展昭赶紧上了岸,“严不严重,通知大人没?”

“不能告诉他爹,说了他就死定了!”庞煜紧着摆手,“你俩先救命!”

展昭眼皮子跳了跳,“你俩是不是闯祸了?”

庞煜望天,“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你爽快点说行不行?”白玉堂听着气闷。

庞煜压低声音,“说来说去是那个神棍闯祸!死老头子带我们喝酒去,期间正好有一帮文生公子在那里吟诗作对,还口出狂言,说了些不中听的。”

“什么不中听?”展昭皱眉。

“他们都听说这次小馒头要参加秋试,所以大多传言这次状元非他莫属。”

“这有什么不中听的?”展昭不解。

“可他们这么说,不是因为觉得小馒头文采好,而是……”

“是说他全靠包大人的关系,是么?”白玉堂问。

庞煜点头。

“唉,小人之心!”展昭摇头,“试题是皇上亲自出的,考试前包大人也不知道,清者自清,跟他们计较什么?!”

“我也这么说,不过死老头子夸下海口,跟那帮人打赌,说诗词书画、琴棋牌九,小馒头样样不输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哭笑不得,“这请棋书画吟诗作对也就算了,跟牌九有什么关系?”

“可说了!”庞煜拍拍胸前,“牌九必胜的分明是少爷我!”

展昭叹气,“包延不会真跟人赌钱了吧?”

“是啊!”庞煜跺脚,“突然一个书生跑出来跟他赌大小,你们再不去,小馒头恐怕输得当裤子了!”

展昭皱眉,“输就输呗,输几个钱也好买个教训。”

“那不行!”庞煜一挑眉,“那人是个江湖人,摆明了出千,你开封府的人叫人这么欺负啊?”

“什么?!”展昭脸一沉,“江湖人欺负个书生?在哪儿赌钱?”

“太白居……”

庞煜话没说完,展昭一溜烟没影了。

庞煜赶紧跟去,白玉堂拍了拍他肩膀,问,“包延为什么会和人赌钱?没把握的事情应该不会做才对。”

“那个神棍说什么一二三保证赢,还拿他爹的面子刺激他,而且那江湖人是书生打扮!”庞煜颇有些不满,“谁知道是个老手?”

白玉堂听了微微蹙眉,“和包延赌的人叫什么?”

“姓仇来着。”庞煜回答完,白玉堂便冷笑了一声,“哦……”

“小馒头其实也是天赋异禀的。”庞煜苦笑,“我之前跟他赌过­色­子,他记­性­好耳朵灵,能通过声音和­色­子晃动的次数算出点数来!百试百灵的。”

“哦?”白玉堂倒是很惊奇,包延还有这能耐?

“可这次偏偏不行了,所以那书生铁定出老千了,我久经赌场火眼金睛,连我都能骗过的必定是江湖高手!”庞煜总在赌坊耍乐,自然是知道其中道理的,“怪就怪那神棍,什么一二三肯定赢,不料连输三把!”

白玉堂心中生疑,神相齐四刃和包拯看起来交情非浅,他也是个好人,不像是会故意作弄包延的,为什么偏偏要提议赌大小呢?

两人加快脚步,赶往太白居。

包延他们在二楼的雅间里赌,谢绝参观,楼梯口围了大群的人等消息,于是白玉堂带着庞煜纵身跃上了二楼。就见包延闷闷坐在一旁,展昭正与仇朗行理论。

神相齐四刃和小四子一起坐着看热闹,一个吃桂花糕,一个喝茶。

“怎么样了?”庞煜急急忙忙跑过去,问包延。

包延低头不说话。

小四子小声说,“小馒头输了一万多两。”

“哈?”庞煜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他使诈。”包延嘟囔了一句,总共就赌了三把,可是这仇朗行摆明了是要讹他银子,银子翻来翻去就上到一万两了,这次真是栽了!都怪自己笨。

“唉,都怪神棍才对!”庞煜有些不满地瞪了一旁正跟小四子分一块桂花糕吃的齐四刃一眼,“你不是神棍么,你说一二三一定赢的,没想到输了!”

神相摸了摸鼻子,撇嘴,“且,小娃娃不懂事。”

“你……”庞煜跳脚,包延拽住他,“别那么大声!”

白玉堂倒是觉得老头似乎有些文章,就转脸看正和仇朗行理论的展昭。

仇朗行抱着胳膊,见到展昭还有些意外,连说自己不知道包延是展昭的朋友。不过他话锋又一转,说亲兄弟明算账,银子还是要给的。

“不就一万两么,给你就行了。”庞煜站起来要给钱。

被包延一把拉住了,“让我爹知道我用你的银子,我不是毁了他一世英名么,我宁可跳楼摔死也不要你银子。”

庞煜咧开嘴,想想倒也是,于是就看白玉堂……他倒是也知道,这里除了白玉堂,都是穷人。

白玉堂不是没银子,只是觉得凭白无故给了那小子,那也太窝囊了。

神相在一旁乐呵呵道,“要不然,再赌一把?所谓久赌无胜家么,说不定就转运了呢。”说着,掐指一算,“嗯,风水位还没走呢,一二三肯定赢的!”

包延皱了皱鼻子,刚刚那老头就是这么说,害人不浅啊。

“我跟你赌!”庞煜蹦起来。

仇朗行笑了笑,“我是念书人,要跟我赌可以,还跟刚才一样,先对上我的对子。”

展昭皱眉,只见仇朗行手边有纸笔,上边三个对子,刚才和包延就是边对对子边赌的。

仇朗行不慌不忙地拿出笔,换了一张新的纸,在上面写上——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庞煜捅了捅包延,“唉,这个我不在行啊。”

“只能一人赌。”仇朗行笑道,“对一个对子开一把大小。”

展昭有些不悦,这仇朗行是摆明了找麻烦。

包延想了想,这里就自己一个文人,手上拿了笔正在犹豫,手上的笔就让人抽走了。

抬起头,只见白玉堂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拿走了他的笔,在仇朗行那一句下面写了句——世间有缘人莫错姻缘。

仇朗行笑了笑,抬头看白玉堂,“白兄要跟我赌?”

白玉堂淡淡点头。

展昭摸了摸下巴,站在一旁准备看热闹。

“第一把要赌一万两么?”仇朗行笑问。

白玉堂伸手给庞煜,他可不怕跟庞煜拿钱。庞煜挺够意思,全身上下一通摸,银票一万两递过来,再加了块一千两的玉佩。

白玉堂将一万两放到桌上,“我输了,这银子给你,我再给你一万两,你若是输了,包延的赌帐一笔勾销。”

“呵呵,公道。”仇朗行笑着点头,拿出­色­子放入­色­盅摇了摇,放到桌上,让白玉堂猜数目。

白玉堂想逗没想,直接回答,“一二三,小。”

“呵呵,我猜是三个三,豹子。”仇朗行说着,伸手开盅盖,就在盖子拿起来的一瞬间,展昭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桌上……­色­盅打开,一二三。

仇朗行看了看身边的展昭,最后笑道,“看来,我与包公子的赌债两清了,再赌一把,如何?”

白玉堂示意可以,将庞煜的玉佩放到了桌上,仇朗行摸了摸钱袋,“正好,去也有一千两的银票。”

展昭去拿杯子。

仇朗行突然一指旁边,道,“展兄,不防去那里坐一会儿?也好吃点点心。”

“咳咳。”展昭咳嗽了一声,只好过去。

仇朗行又提起笔写了一句——笔下人间烟火。

白玉堂给他接了句——剑上四海风云。

仇朗行微愣,笑道,“白兄这句似乎不搭……我这笔下,写的可是人间烟火四个字,白兄用的是刀……”

话没说完,就见白玉堂伸手指了指展昭。

只见他坐在桌边喝茶,突然伸手将巨阙放到了桌上,桌子正上方正挂着一幅画,画的是四海风云。

“接得好啊!”包延心生佩服,展昭竟然明白,这两人该有多默契?

庞煜在一旁托着下巴感慨,这两人有毛病么?都心有灵犀成这样了,怎么还不终成眷属啊……

仇朗行无奈只好去那­色­盅,却听白玉堂道,“公平起见,这次该我摇盅了吧?”

仇朗行笑了笑,将­色­盅交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接过轻轻一晃,也没摇,放到了桌上。

仇朗行笑道,“四五六,大。”

白玉堂却是一摇头,“一二三,小。”

­色­盅打开,展昭忽然咳嗽了一声,拍拍胸口。

­色­盅之下——一二三,小。

仇朗行叹了口气,无奈看了展昭一眼,展昭望天。

将钱袋交给了白玉堂,仇朗行略带遗憾,“看来那位前辈说的对,久赌无胜家。”

说着,决定走了,却听白玉堂道,“在赌一把么?”

仇朗行回头,“白兄,我倒是很想翻本,无奈已经没有赌资。”

“就赌一件你知道的事。”白玉堂淡淡道,“你若输了,回答我一个问题,不准说谎,只准说实话。”

仇朗行犹豫了一下,笑问,“那如果我赢了呢?”

“赌资你开。”

“好啊。”仇朗行一点头,“我想要白兄手里的宝刀。”

“咳咳……”展昭又开始咳嗽了。

白玉堂将银刀往桌上一放,爽快答应,“可以。”

庞煜伸长了脖子,“哎呀,这刀万两黄金都买不到的啊,白玉堂就是阔气。”

“久赌无胜家啊,白兄已经赢了两把,这世上没有人能总是赢的。”仇朗行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庞煜凑过去问包延,“唉,书呆子,这个怎么对?”

“这个么……”包延摸了摸头想不出来,有些替白玉堂担心,万一对不上对子,是不是也算输了?

可白玉堂提起笔,毫不犹豫下笔,龙飞凤舞几个字给他对上了,写的是——世事无常鼠戏猫。

“噗……咳咳。”展昭接着捶胸口,这次是真的呛住了。

“好对好对!”包延激动地拍手,心说白玉堂实在聪明,这种对子都能对上。

庞煜在一旁尴尬地笑,心说,可不是么,这对子只有他白玉堂才能对上。

展昭挠了挠腮帮子,心说,你个死耗子。

仇朗行拿过­色­盅,晃了晃,问白玉堂,“白兄还继续猜一二三么?

白玉堂点了点头,“嗯。”

“喂,这样行不行啊?”包延小声问庞煜。

庞煜无奈道,“唉,你也听那神棍说了,一二三肯定赢!你刚才要是都赌一二三也不会输得当裤子了。”

包延踹了他一脚,“我才没!”

“那我赌二三六,大。”仇朗行准备开盅,忽然转眼问准备咳嗽的展昭,“展兄,要不要先咳一声?”

展昭尴尬地笑,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最近天气­干­燥,嗓子痒。”

仇朗行微微一笑,揭开­色­盅,开盅的刹那,忽然,就听小四子“阿嚏……”

随着那一声喷嚏,那个“六往旁边一滚,变成了一点……一二三,小。”

仇朗行长叹了一声,“白兄好赌运。”

白玉堂微微一笑,“承让。”

“白兄想问什么?但问无妨。”仇朗行倒是大方。

白玉堂收了桌上的刀,无所谓地道,“不急,日后有的是机会。”

仇朗行点了点头,对众人一抱拳,“今日赌得尽兴,下次继续,告辞了。”说完,开门离去。

“切,赌输了就走。”庞煜特意走到门口说了一句。正好,门外还有好多书生等着看好戏呢,看这情况以为包延真的赢了,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包延不但文采了得连赌钱都会赢,心中倒是也服了,再不敢说他是仗着包拯的身份得便宜。

白玉堂赌完了钱,回头,就见众人都望向他,特别是包延,一脸的敬佩。

白玉堂将钱袋丢给了齐四刃,原本也是老头帮着赢的钱,一二三一定赢,神相就是神相,名不虚传。

众人正准备回去,却听神相齐四刃忽然幽幽地说了句,“我说,这仇大才子是常州人吧?”

展昭点头,“是啊。”

“哎呀,你看他手里的银票还真是五花八门啊,有苏州府来的、还有淮阳的……啧啧,连云南的都有啊。”

众人都一愣,庞煜拿过来看,就见老头翻开了仇朗行的钱袋正看银票上的钱庄字号。

“这个,跟别人换的吧?”庞煜问。

“苏州、淮阳、云南?”展昭双眼一亮,“孔茂是苏州来的、魏夕桐是淮阳人、刚刚死的才子刘明是云南来的……”

白玉堂看了一旁装疯卖傻的齐四刃一眼,心中了然,这老头就是为了要仇朗行的钱袋,才出的这赌钱的主意。

08天龙山庄 ...

“卖笔给那几个自尽才子的人是仇朗行?”包延拿着银票看了看,“为什么呢?这个人有什么来历么?”

众人索­性­在太白居的雅间里要了一桌好菜,坐下边吃饭边讨论。

菜到嘴里,听到包延的话,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展昭。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不过从小一起玩到大,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啊。”

“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吧。”庞煜耸耸肩,“如果喜欢赌钱,也有可能有很多不同的银票。”

“赌钱……”展昭立刻想起来了,“是哦!仇朗行那小子很喜欢赌钱的,而且逢赌必赢。”

白玉堂想了想,看一旁,就见神相老头正专心地吃菜。

“会不会……卖笔给那些书生的人,和仇朗行赌过钱,然后把所有的钱都输给了他?”

众人都看白玉堂,“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啊!”

众人话说到这里,庞煜突然喊了一声一拍桌子。

包延差点被个鱼丸噎死,看他,“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如果真是这样呢,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那人了!”

白玉堂又看了那老头一眼,就见齐四刃点了点头,继续吃下一道菜。

展昭拿起筷子给一旁的小四子夹了块鸭­肉­,问,“龙兴赌坊是吧?”

“哦?展兄也好这口?”庞煜很感兴趣地问展昭。

展昭失笑,“我管开封府治安的么,哪里有赌坊,赌坊什么规矩自然知道。”

“这倒是。”庞煜点头。

“那个赌坊有什么不同么?”白玉堂问展昭。

“哦,的确很特别!龙心赌坊是沈龙兴开的,天下的赌坊呢,都是赌客跟庄家赌,所以是十赌九输,就算运气好或者本事大赢了很多钱,到最后还是难免吐出来!”展昭给众人解释,“不过这龙兴赌坊就是赌客跟赌客赌,一对一,赢多少全看本事,但是赌客进门的要求很高,每人必须带五百两以上的赌资才能进门,而且赌一场要给赌坊一百两,无论输赢,所以里头只有高手。”

“哦……”包延恍然大悟,“这么说,的确是可能在那个赌坊赌的钱。”

“沈龙兴,是不是天龙山庄的庄主?”白玉堂问展昭。

“是啊。”

白玉堂皱起眉,没再说话。

展昭挑嘴角,“怎么,有过节啊?”

白玉堂笑,“我倒是跟他没什么,不过董旭跟他有过节。”

“我知道了!”庞煜一拍手,“董旭肯定勾过那沈庄主的老婆!”

展昭皱眉,问白玉堂,“不是吧,沈龙兴的儿子都二十多岁了!”

白玉堂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糟糠妻当然不可能了……用来勾搭的不都是那些姨太太么。”

展昭感慨,“董旭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啊。”

白玉堂也无奈。

“龙兴赌坊呢,只能做一条线索,因为仇朗行的嫌疑还不能完全排除掉的吧?”包延话刚说完,就见窗口落下了一个人来,蹲在窗台上,“果然在这里啊。”

众人一看,就见是紫影,他对众人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边对楼下道,“在这里!”

没多久,众人就听到楼下脚步声响。

“呀!”小四子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扔了筷子就钻展昭怀里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低头看躲起来的小四子,没多久,就听到门“嘭”一声被踹开。

“小四子!”公孙风风火火冲进来。

小四子从展昭咯吱窝探出头来,“爹爹。”

“你是不是吃甜的了?”

小四子擦擦嘴角的糖粉,躲回展昭胳膊后面。

“怎么了?”展昭边问边将小四子藏起来,心说公孙怎么这么凶啊,糖都不让吃。

“他今天不能吃糖,昨晚牙疼了。”公孙过来坐下,“伸手去抓小四子,小四子被展昭塞到了白玉堂那里。”

白玉堂将小四子藏在身后,对公孙道,“糖葫芦是展昭买给他的,小四子很乖,说不能吃糖。”

公孙眯起眼睛看展昭。

展昭睁大了眼瞪白玉堂——死耗子,你陷害我!

白玉堂用眼神示意展昭看可怜兮兮的小四子,展昭深吸一口气,转过脸对着公孙笑,“是啊……我买给他的,不知道他不能吃糖么。”

公孙望了望天,知道两人护着小四子,伸手捏住小四子的腮帮子,“你啊,幸好刚刚没吃那串糖葫芦!”

展昭愣了愣。

小四子也摸头,他刚刚为了救那个受伤的老头,的确是把展昭给的糖葫芦给了旁边的小孩儿,不过爹爹怎么知道的?

“今天一早很邪门,我诊治了十六个孩子!”公孙认真道,“所有孩子都中了一种毒,虽然量很少,但都上吐下泻的!我原本还找不到根源,刚刚那个爷爷摔晕了的小孩儿,进了开封府也开始犯病,我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串糖葫芦,我一验啊……”

说着,公孙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布包来,打开给众人看,就见是两个切开的山楂。

“外边的糖衣没有毒,毒在山楂里边,你们看山楂的颜­色­。”公孙指着山楂让众人看。

“颜­色­好像比一般的山楂要黄啊!”包延也凑过去盯着看。

公孙拿出一根银针来,Сhā在山楂­肉­里,没多久拔了出来给众人看,只见针尖有一层薄薄的黑­色­。

“谁那么缺德!”展昭立马急了,“这样害小孩得有多少孩子中毒?简直其心可诛!”

“那个卖糖葫芦的有问题!”庞煜也气恼,“开封府的小孩惹着谁了要这么毒?!”

“都别急!”公孙摆手,“听我说完!”

众人都不说话了,等着公孙详细说。

“我让赵普找来了所有中毒的小孩,发现他们都吃了糖葫芦,然后按照他们说的买糖葫芦的地点,将卖糖葫芦的人抓来了。”公孙喝了口水,“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都摇头。

“抓住了十来个!”公孙哭笑不得,“他们的糖葫芦我都检查了!发现几乎所有的山楂都有毒,而卖糖葫芦的全不知情。于是卖糖葫芦的又带我们找到了他们买山楂的地方,是在城西郊外的一片果园头。这些山楂都是果农今早新新鲜鲜摘下来的,也不知道有毒。他们又带我去看了山楂树,我发现其中有几棵树带毒。这些树的附近有一条小溪流过,我检查了溪水,发现毒在溪水里!”

展昭等都忍不住皱眉,“有人在溪水里下毒?”

公孙又摆了摆手,“其实溪水里含有的毒很少很少,对人根本没影响,只是山楂树每天吸收水分,存了大量的毒在果子里,才会让人中毒。”

“那这些毒不是故意下的,而是溪水从什么地方无意带出来的?”包延问。

“我也是这么想,可能是上游有人常年用溪水清洗炼毒的器皿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从而稀释了的毒液被溪水带了出来!”

众人都点头,觉得很有可能。

“那是什么毒药?”白玉堂问。

“重点就在这里。”公孙道,“这种毒药,叫彼岸。”

“彼岸?”众人都头一次听说,毒药的名字还挺诗意的。

“彼岸是一种毒也是一种药材,是从彼岸花的根球里提炼出来的。”公孙说着,拿出了另一个纸包,里边是之前董旭交给白玉堂的那只鬼状元的毛笔,还有早上刘明自杀时候的凶器,有个“岑”字的毛笔。

“我检查过了。”公孙看了看众人,“这几个大才子所使用的笔上,有大量的彼岸!可能是笔杆和笔鬃都在彼岸毒液里浸泡过。在写字的时候,毒药被人吸入,从而让那几个书生产生了幻觉,才会自杀!”

“原来真是有毒啊?”展昭皱眉,总算是有了些线索,可谓天网恢恢,真不知道该感谢那些山楂树,还是说小四子是大福星。

“溪水的上游是哪里?”白玉堂问。

“这就是你们要查的了。”公孙收起东西,“我只知道呢,彼岸花很漂亮,根茎可以入药,也是剧毒,晒­干­后和其他药物搭配能治肠胃,单独使用,少量摄入会让人上吐下泻,大量使用就会产生幻觉,行动不听自己使唤,剧毒无比!”

“也就是说,要提炼这种毒药,要大量的彼岸花才对,是不是?”展昭突然问。

公孙点头。

“呵呵。”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齐四刃突然笑了一声。

众人都不解。

就听白玉堂不紧不慢地说,“天龙山庄之所以叫天龙山庄,就是因为山庄处在山坡之上,坡上种满了红­色­和白­色­的彼岸花,蜿蜒数里之远,远远看去就好像是天上的巨龙一样,因而得名。而且据我所知,天龙山庄的确就在开封城外的西郊,山下的果园,也是属于山庄的。”

“来来,小四子,吃个包子。”一旁庞煜忽然拿着个蟹黄包给小四子拍马屁,“一会儿回去,给你小馒头哥哥猜猜考题怎么样啊?你肯定能猜到!中了状元让他请你吃馒头”

“喂!”包延气急捶了庞煜一下,“别教坏小孩子!”

“哇,你别凶我,我为了你好啊!”庞煜揉胳膊,边对齐四刃指小四子,“老神仙,你跟小四子有没有血缘关系啊?都那么神……不过也是啊,你叫齐四刃,他叫小四子,都有个四哦!”

“哈哈!”老头捻着胡须哈哈大笑,对小四子点头,“我都说了,这孩子乃是大富大贵,世间少有的福相!”

“看来,我们要去天龙山庄走走?”展昭问白玉堂。

“会不会打草惊蛇?”公孙有些担心,“赵普留了很多影卫在那里暗中监视,我们最好也试探一下。”

“的确,如果对方销毁证据,到时候死无对证我们也没办法。”白玉堂想了想,突然一笑,“看来,得让董旭出马了!”

“让他­干­嘛?”展昭看白玉堂。

“找他相好的去啊。”白玉堂对展昭坏笑,“相识满天下就是这点方便,不过沈龙兴脾气暴躁,我们得给那好­色­书生帮帮忙!”

展昭眯起眼睛一笑,“那今晚估计会有好戏看!”

众人商量已定,找了董旭一说,董旭一心想找出害西门药的凶手,自然是一口答应。

“先回开封府跟大人商量一下。”展昭边说,边拍了拍一旁兴致勃勃的庞煜和包延,“顺便把你俩也送回去。”

“我也想去看热闹啊。”庞煜这辈子最爱看这种“男盗女娼­奸­夫­淫­­妇­狗男女“的好戏了,不让他去他心焦。

展昭拍了拍他肩膀,“小侯爷,别忘了你前两天还测出来有血光之……”

“唉!”庞煜一抬手赶紧阻止展昭说完,“好了,我哪儿都不去了,回家陪馒头读书好了吧!”

包延白了他一眼,“你家好像在太师府哦!”

庞煜搔搔头,“唉,江湖儿女,四海之内皆兄弟么!你家就是我家,我爹就是你爹。”

“啊呸!”包延狠狠催了他一口,开封府和太师府里头,包拯庞吉不自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直觉全身一冷,起了一身­鸡­皮。

吃了一顿饱饭,众人离开太白居回开封府,却在半道上遇上了热闹,就见好多人围在一起看热闹。

“出什么事了?”展昭仰起脸张望。

见紫影和赭影在人群里呢,展昭和白玉堂挤进去拍了拍两人,“喂,你俩看什么?”

“欧阳跟人打起来了!”紫影一脸兴奋。

“欧阳少征?”展昭好奇,“跟谁?”

“一个书生,好几个江湖人。”紫影指了指。

“喂,你们是不是兄弟啊?那么多人打一个你们竟然看着不帮忙?”展昭捋胳膊挽袖子要进去“维持治安”。

挤进人群一看,才发现,是一对一不是群殴。

只见欧阳少征正在跟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过招,旁边倒着三个受了伤的江湖人,看来都是被火麒麟打伤的。而现在跟欧阳少征对阵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输了银子,嫌疑很大的仇朗行。

“猫儿。”白玉堂双手拄着刀站在那里看展昭,“不去维持治安了?”

“他们怎么回事?”展昭有些不解,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打起来了?

“那几个江湖人惹是生非叫欧阳撞上,就打起来了,那书生突然来劝架,欧阳见鬼了一样非说他装神弄鬼,还说要带他去开封府见官,说他和驿馆大火有关!”

白玉堂一听见鬼,看了展昭一眼,“欧阳那天在火场跟你说见鬼了是吧?“

展昭点头,“是啊……该不会?”

白玉堂略想了想,纵身一跃。

欧阳少征和仇朗行正打着呢,过了三十多招,觉得对方功夫还不错。正这时候,就见一个白影横Сhā进了中间。

欧阳少征一个愣神……仇朗行就被白玉堂挡开了。

白玉堂跟仇朗行过起招来,他也不拔刀,就是在那里步步紧逼。仇朗行见白玉堂来了,也是吃惊。他原本想不打了,但白玉堂似乎并不是想劝架也不像是想制服他,而是用招数迫使他还手。

“喂,白玉堂你怎么抢老子的架打?”欧阳少征有些不满,却被身后展昭拉了一把。

他回头,只见展昭微微摇了摇头。欧阳只好站在那里围观,就见前方不知何时赵普也来了,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拆招。

拆了大概有三十招后,白玉堂一撤招,不再跟他打了。

仇朗行刚刚可是狼狈,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可打了半天却不痛不痒的,打了跟没打一样,有些发懵。

在场围观的有不少是江湖人,低手看个热闹,觉得仇朗行功夫实在了得,竟然跟白玉堂对了那么多招。只有少数展昭、赵普、欧阳之类的绝顶高手才知道……白玉堂刚刚是在给仇朗行喂招。

所谓的喂招,就是用极快的速度给对方送招,迫使对方使出全力防御,对方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所有的功夫都使了出来却不知道自己在打什么。这是试出对方门派出处、功夫来路的最好办法。不过要喂招可不容易,必须是功夫登峰造极的高手才行。

“呵呵。”

展昭就听身边齐四刃笑了起来,“这小子真讨人喜欢,我要是十五年前遇到,一定收他做徒弟。”

展昭笑了笑,伸手指指前面,“现成的好材料等着栽培呢,老人家不吝赐教啊。”

老头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赵普身边,箫良正仰着脸问他,“师父,刚刚白大哥那个是不是就是喂招?”

赵普吃了一惊,箫良他一向是放养的,竟然那么深奥的东西都懂?于是抱着胳膊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在书上看到过。白大哥每一招都对他要害,但是都不打死,动作好快啊!三十招,没一招是没用的!”箫良认真问,“那个书生的功夫是哪个门派的啊?我从没见过,他内功心法和中原武林的不一样。”

赵普搔搔头,武功路数他也不知道,就知道这书生绝对不简单,别说,不是白玉堂试他出来,欧阳说不定还要吃亏。

“西域狂派。”白玉堂收了招,似乎听到了箫良的疑问,帮着赵普回答了他。

仇朗行长叹一声看白玉堂,“白兄文才武功一样出众,见教了。”

展昭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西域狂派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仇朗行是什么时候结识了狂门的人,练了一身邪功呢?

“白兄半天之内就已经证明文才武功都在我之上了。”仇朗行含笑看白玉堂,“可喜可贺。”

白玉堂拿着刀单手背在身后,“需要半天那么久么?”

仇朗行­干­笑了两声。

展昭走上几步,问,“仇兄,怎么在大街上打起来了?”

仇朗行看了看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江湖人,又看看欧阳少征道,“哦,我好心来劝架,不过那位官爷非说我装神弄鬼,还要抓我去见官。你也知道,官字两个口,他凶神恶煞的我当然要反抗。”

赵普凑到欧阳少征身边,“什么情况?”

欧阳张了张嘴,仔细盯着仇朗行看了半天,觉得真的没错,就拉住展昭,“喏,你还记不记得驿馆着火那天晚上我跟你说我见鬼了?”

展昭点头,“你说看到有人在书房上吊自尽,然后一阵大火过就不见了。”

“对,就是他了!”欧阳少征一指仇朗行,“我绝对没认错啊!”

“呵。”仇朗行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是活人!这位大人也太会说笑了吧!”

“我知道你是活人,不过那晚那个肯定是你!你不是装神弄鬼、就是放火的人、最次也和案子有些关系,我找你去开封府问两声没什么问题吧?”

“笑话。”仇朗行冷笑一声,“我说我不是,你说我是一面之词,你说我是,你也是一面之词,凭什么我说的没人信,你说的别人就要信?这不就是官字两个口?你们如此蛮横,我岂知道跟你们见官会不会屈打成招!”

欧阳翻了个白眼,心说果然赵普讨厌书生是对的啊,嘴皮子死贱!

“开封府怎么可能屈打成招?”包延不悦。

仇朗行叹了口气,对展昭一拱手,“展兄,我还有事在身,过几天也要参加秋试,就不多谈了,告辞。”

“唉!”欧阳少征还要追,被赵普拉住了衣领子,“算了,好兵遇到酸秀才,有理都说不清了,书生杀伤力很大的!”话没说完,就接到一旁公孙飞来的一个白眼。

“先回开封府吧。”赵普拽着欧阳回去了,看热闹的人也散去。

展昭往前溜达了两步,蹭蹭白玉堂的胳膊,小声问,“你刚刚拿了他什么东西?”

白玉堂看看他。

展昭坏笑,“行了,你觉得能瞒得过我?”说着,指指自己的双眼,“猫眼睛是用来抓耗子的!”

白玉堂无奈,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展昭眼前,让他看手心里的东西。

展昭就见是一片红­色­的花瓣。

“刚刚过招的时候,从仇朗行头发上落下来的。”白玉堂道。

“是彼岸花的花瓣。”公孙也看见了。

“他也跟天龙山庄有关系?”展昭皱眉。

“也未必啊。”白玉堂微微一笑,“这人心思细密,不能只看表面,要提防。”

“是啊是啊!”展昭认真在一旁点头,伸手一拍白玉堂的肩,“所以呢,我最讨厌肚子里花花肠子太多的人!我最喜欢直肠子了!就是­阴­晴都写在脸上的那种。”说完,乐呵呵往前走,跟欧阳少征讨论见鬼的事情去了。

白玉堂走在后头,就觉耳旁空空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只一颗心怦怦跳。良久,就感觉小四子拽拽他衣摆,“白白你脸好红哦,不舒服啊?”

“啊?”白玉堂回过神来,低头咳嗽了声缓解尴尬,抬眼,下意识看了看前边的展昭。

就见展昭也正往后瞟呢,双眼一对目光纠缠,展昭赶紧收回视线佯装没看到,白玉堂的视线却是落在那猫通红的耳朵上,怎么也转不开。

小四子抓着白玉堂的衣摆仰着脸笑眯眯,莫名感觉,今天白白的眼睛,比以往更亮更好看!

09真心狡猾 ...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开封府,包拯忙得焦头烂额,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思查吧,匆匆吃了饭,就又跑去太学了。

于是,一群人在开封府等天黑。

包延继续温书,庞煜在一旁Сhā科打诨负责跟他斗嘴。

公孙在捡药材,配药包,顺便教小四子医术。

赵普把黑枭牵到了院子里,相让箫良学习骑马打仗的基本功。黑枭挺喜欢箫良的,见他骑在背上就小心翼翼的,还甩尾巴跟他闹。

赵普让它凶悍点,让箫良感觉一下沙场拼杀的感觉,但是箫良救过黑枭的命,黑枭哪里舍得对他凶。

气得赵普最后把枣多多借来了。没想到枣多多和展昭一个­性­子,看到小孩儿就迈不动步子,和黑枭一马一边蹭箫良。

最后赵普出杀手锏,把白玉堂的白云帆借来了。

白云帆是最难伺候的马,它平日就待见白玉堂和枣多多,待见展昭也是看在他是枣多多的主人,白玉堂的相好。

箫良一上白云帆的背,这匹照夜玉狮子就开始狂甩,惊得箫良紧紧抓住。赵普挺满意,可还没等他教技巧,黑枭就和白云帆打起来了,枣多多在一旁凑热闹。于是院子里,箫良在马上颠得头晕目眩,三匹马和赵普则是闹得不可开交,一群影卫在一旁吃点心看热闹。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带着开封府的众兄弟在差官棚里认真研究过几天秋试时候的部署。

欧阳少征带着他的手下,继续去巡城。

丫鬟们在后院洗衣服,边洗边传诵着这几天开封流行的,才子们写的诗句。

整个开封府的人、确切地说仿佛整个开封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展昭和白玉堂站在屋门口,看着众人的热闹,觉得大家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要做的事情,唯独他俩还在空中飘荡荡的,无所事事兼无所适从。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明明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却好似什么都做不成,只好站在那棵快要落完了的杏花树下,看着别人的热闹。

“喂。”

最后,赵普搞不定三匹马了,拽着黑枭让白玉堂和展昭帮忙,黑枭和白云帆现在的状态是咬着彼此的尾巴不放。

白玉堂打了个口哨,白云帆甩了黑枭的尾巴,跑去白玉堂身边了,枣多多见白云帆走了,突然踹了黑枭一脚,也赶紧跑过去。

黑枭被踹了个措手不及,才明白过来枣多多帮着白云帆暗算它,立马急眼了,叫着要冲过去,被赵普抓住了。

展昭一脸惊骇地看着跑到白云帆身边的枣多多,两匹马很有默契地蹭了蹭。

赵普拽着生气的黑枭,“你眼红啊?也找匹母马去!”

黑枭白了赵普一眼,不满地回马棚去了,找到马棚里公孙的那匹小毛驴,黑枭跟它咕噜咕噜絮叨,像是在埋怨枣多多和白云帆联合起来欺负它,小毛驴甩着尾巴一脸同情地蹭蹭黑枭。

白玉堂问展昭,“小毛驴体型太小了吧?下崽会不会有困难?它俩倒是难得情投意合。”

展昭伸手拍了拍他,“估计没这种困扰,小毛驴是公的……”

白玉堂立时无语。

赵普摇头,拽着被颠得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箫良,到一旁练功去了。

终于,在长久而无聊的等待中,天黑了。

“喂!”董旭跑了过来。

白玉堂一皱眉,只见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有些眼熟。

“嘿嘿。”董旭整理了一下头发,跟白玉堂说,“借你件衣服穿穿,见老情人当然要隆重点是不是?”

白玉堂瞬间有点窒息的感觉,良久才憋出一句,“送你好了,穿完了记得烧掉。”

“烧掉­干­嘛?”董旭搓了搓衣服,“料子忒好,姑娘们肯定喜欢。”

展昭就见白玉堂像是要动手揍董旭了,觉得大局为重,双手从后面抓住!稳住了白玉堂后,展昭催促董旭,赶紧办“正经”事!

董旭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说完,转身走了。

展昭见人走了,拽了一把浑身起­鸡­皮的白玉堂,“走了,我们去天龙山庄盯着。”

白玉堂无奈,被他拽走了。

他俩暗中跟着董旭,回头看了看,就见赭影紫影也来了,一脸的兴奋。

一路无话,等众人到天龙山庄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时分了。山庄里头零星还剩下一些灯火,远处山坡上那长长一大片的彼岸花倒是很清楚。

“晚上看真的很像一条卧龙哦?”紫影拽了拽赭影。

赭影点头,凑过来跟展昭白玉堂说,“临出门的时候公孙先生吩咐了,叫我们别靠近那花丛。”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就见董旭已经翻墙进去了。

“哇,从董秀才翻墙的姿势就能看出经常­干­这事情。”紫影啧啧了两声。

四人跟着他进入山庄,摸到了天龙山庄的东跨院,找到了四姨太的院子。

董旭翻身进了院,落到院中一棵大槐树上,侧身摆了个很帅的姿势坐好,从身后抽出一根洞箫来,吹了起来。

展昭嘴角抽了抽,“他­干­嘛?”

“可能是某种暗语!”紫影凑过来说,“我听说,琴棋书画是对付女人的必杀技!很多女人一听到萧声、笛声就对你有好感了。如果再来一首赞美她的诗,最好是自己做的,那就好感加分!再甜言蜜语,肯花钱、肯花时间,娶过门就不是问题!”

其他三人都傻愣愣地盯着他看。

良久,赭影托着紫影的腮帮子,“你从哪儿学来的?”

“昨天开封府一个大叔说的。”紫影回答。

赭影盯着他看了半天,搓搓他 脸,“乖,那个大叔是个骗子、以后咱们不跟他说话了。”

“哦……”紫影点头。

赭影满意地捏他腮帮子,“一会儿给你买包子吃。”

“嗯嗯!”紫影接着点头。

白玉堂和展昭眼皮子不停地跳,骗个媳­妇­回来还要琴棋书画,紫影倒好,一个包子搞定了!比小四子还好骗。

四人埋伏在屋顶上盯着院子里看,还有些担心,董旭的箫声会不会把家丁引来?

只是箫声刚响没几下,窗户就打开了,有个穿着白­色­里衣的美人靠在窗边,往树上看,嘴角含笑,月光下看,果然是个少有的美人。

董旭收了箫,与她相视一笑,一个纵身潇潇洒洒地从树上跳了下去。

白玉堂看着那件衣服上下翻飞,瞬间有一种以后都不穿白衣的冲动。

身边展昭很同情地拍了拍他,“要忍耐啊。”

四人硬着头皮在那里等待,可停了一会儿,发现董旭倒是并不下流,只是趴在床边跟那位漂亮的四姨太聊天。那情态,倒像是一双小儿女两小无猜地在说话。

白玉堂和展昭歪着头听,发现也没调情或者说什么特别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更没像紫影说的那样,吟诗作对之类。只是说些最普通的,比如说最近身体怎么样?晚饭吃了什么、过几天有什么庙会,要记得去看。

紫影皱眉,问赭影,“说这些­干­嘛?家不长里不断的,跟谁都能说啊。”

赭影笑了笑,“这表示女人希望她喜欢的人在意她是不是身体好、晚上吃了什么,要不要一起去庙会。”

紫影越发不解,“就为了这个偷­情­?她自己相公不跟她讲这些么?”

“沈龙兴也算家大业大,平日肯定日理万机没空,就算能挤出个把时辰说说话,也有至少四个人分啊。”

“那她­干­嘛嫁给这样一个人啊?”紫影更加无法理解,“直接嫁给那秀才不就好了?”

赭影笑着拍拍他脑袋,“有些事你不会懂的。”

“为什么?”紫影撅嘴,“我又不笨。”

“不是你不笨。”赭影摇头,“是因为你有我!”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头皮一麻,尴尬地看远处。

紫影托着下巴点头,“这倒是……”

白玉堂和展昭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继续等着。

董旭和四姨太越聊越投机,聊了至少半个时辰,还是没说到后山的彼岸花还有状元命案之类的。

树上四人蹲得腿都麻了,有些想要揍人的冲动。

展昭问白玉堂,“他是不是忘记正经事了?”

白玉堂无力地看展昭,“他现在办的的确是正经事啊……你还指望董秀才­干­什么比安慰寂寞美人更正经的事?”

展昭扶额,摘下一片叶子往前一送,轻轻拍在了董旭的肩膀上。

“咳咳。”董旭倒是想起来了,问四姨太,“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树上四人都一愣,心说——太没诚意了吧?直接问啊,万一人家不说呢?好歹相关借口。

“唉……我就知道你们不会那么好大半夜的找我来。”四姨太托着下巴问他,“想问什么?”

“关于天龙山庄后山那些彼岸花。”

四姨太听到后,眉头忍不住微蹙,低声道,“那里是禁地,我们都不准靠近的。”

“哦……”董旭点头。

“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四姨太说。

“别!”董旭却摇头,“我自己可以查,你还要在这里过日子的么,别给自己找麻烦。”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紫影托着下巴啧啧两声,“他人不坏哦!”

“天龙山庄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董旭接着问。

“哦,有的,今天下午的时候呢,柴荥和石天杰来过。”

树上四人皱眉,柴家和石家不共戴天的吧?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柴荥先来的,和庄主谈了些什么,后来石天杰也来了。我刚开始还陪老爷喝酒,给他们弹了会儿琴,不过后来他们三个和岑公子进书房谈事情了,就让我们先回来。”

“岑公子?”董旭愣了愣,“哪个岑公子?”

“嗯,他好像叫岑雷。”四姨太仰起脸想,“还是岑磊?是老爷的好朋友,寄宿在山庄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他住在后山,我没见过他几面。”

树上四人就觉得背后凉风阵阵——岑磊早就死了,难道是同名同姓?不是那么邪门吧?

“怎么了?”四姨太见董旭脸都白了,赶紧问。

“哦……那个岑公子的事情,给我多讲讲行么?”董旭问。

四姨太点头,告诉董旭,这岑磊是半年前来到山庄的,他医术很高,沈龙兴有头痛病,在岑磊的调理下,身体好了不说还血脉畅通,武功大进,因此将他留在山庄里委以重任,很信任。

董旭又让她描述一下岑磊的长相。

四姨太详细说了说,展昭和白玉堂听着,就觉得和那个死掉的状元很相似……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有相似还是借尸还魂?

众人还想继续问,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

紫影一眼瞅见有人来了,赶紧就对展昭他们使眼­色­。

董旭自然也听到了,他临走前亲了亲四姨太的面颊,体贴地帮她关上窗户,翻墙出去。

展昭和白玉堂等继续在树上监视。

俄顷,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摇摇晃晃地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推门摔进四姨太的屋子里。

四姨太赶紧来扶,“哎呀,老爷你怎么喝成这样?”

“呵呵,高兴么!”走进来的可见就是沈龙兴。

紫影皱了皱眉头,看着屋里一个正在妙龄的绝­色­美人和已经头发灰白的沈龙兴,觉得刺眼。

展昭和白玉堂静静听着,就听四姨太倒茶给沈龙兴解救,边嗔怪,“你看你啊!一身的脂粉味,又上哪个狐狸­精­那里去了!”

“哈哈!”沈龙兴高兴地大笑起来,“你个小醋坛子啊,我在王府吃饭,王爷客气找了些女人陪酒,她们哪儿有你漂亮。”

“王爷?”四姨太眼睛亮了亮,“八王爷?”

“呵,八贤王怎么可能高攀得上。”沈龙兴摇头,“是柴荥,刚刚下午来过了,你也见到的。”

“哦……他啊。”四姨太似乎有些失望,“老爷,他也算王爷啊?”

“呵呵,你这小丫头见识。”沈龙兴得意地笑起来,“别看他现在挺落魄,不用多久,就会不一样了。”

展昭和白玉堂今晚听到现在,这句是最意味深长的话了,这四姨太肯定是知道董旭在外面偷听,所以特意开着门不着痕迹地套沈龙兴的话。

沈龙兴显然是喝多了,到后来就说不清楚什么了,四姨太扶他上床躺下,走过来关门,走到门边,特意望了院墙一眼,就见董旭探出头,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问了,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句,“保重”

就走了。

四姨太无奈地笑了笑,关上门,回屋伺候沈龙兴就寝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等也退出了院子,今日算是初探,也打听到了不少,回去分析一下再做打算,就离了天龙山庄。

董旭溜溜达达走在前面。

紫影上去踹了他一脚。

“哇……”董旭揉ρi股,“­干­嘛?”

“那个姨太太多可怜啊,她那么中意你,你去把她接出来啊!”

董旭上下打量了一下紫影,笑着摇头,“唉,有些事情你不会懂的。”说完,乐呵呵走了。

“有什么不懂啊?”紫影在后头追,“有情人终成眷属!”

“傻,有情人有几个能终成眷属的?不是所有的有情人命都一样长的,也不是所有人心中都只一份情的,更不是所有人都将那一份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什么啊?”紫影听得糊里糊涂的。

赭影上前拍拍他,示意别追究了。

“负心汉,花心大萝卜!”紫影在董旭身后嚷嚷,“没良心!”

董旭伸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握住,“真心是很狡猾的,付出了得不到,得到的不一定要付出。厮守一生这种东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太奢侈了,你还小,不会懂的。”

董旭说着,边笑看展昭和白玉堂,“是不是啊?”

两人都一愣,不明白董旭为什么问他们。

“唉,天下的事情就是这样,明明不可以在一起的人呢,偷偷摸摸都要在一起。而可以光明正大厮守终生的人也要偷偷摸摸,这是什么世道啊。”董旭摇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去找王夫人听琴吧,今晚是睡不着咯。”

“他还要去啊?”紫影不满,问赭影,“他没心么?”

赭影笑着摇了摇头,搭着他的肩膀,“你没听他说么,真心很狡猾的,会藏起来,给别人看的,只是些假的。”

走在最后的展昭和白玉堂莫名都有些局促,怎么最近的人说话都那么深奥。

“董旭还蛮多情的么。”展昭见白玉堂没话说,就找了句话,“多情总被无情恼,他倒是处处留情。”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淡淡一笑,“西门说过,董旭二十岁前,只爱一个姑娘,他的青梅竹马。”

“那后来呢?”展昭疑惑。

“那姑娘得了不治之症活不过一年。”白玉堂道,“一年的时间,董旭没有去找神医也没求仙药。”

“为什么?”展昭皱眉。

“他陪在她身边,每天想尽办法逗她开心,一年后姑娘开开心心地去世了。”白玉堂一笑,“猫儿,你能让心爱之人一整年年每一天都笑得很开心么?你猜那四姨太,一生之中所有开心的日子加起来,有一整年么?”

展昭说不上话了。

“那是因为最爱的人死了,所以董旭就自暴自弃了?”良久,展昭问。

“也未必是自暴自弃。”白玉堂伸手将展昭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心跟着走了而已,你没听他说么,真心狡猾,如果是死心眼,给出去就再要不回来了。”

话说完,就又没有人说话了。

展昭低着头和白玉堂并肩走在微凉的夜晚,前方,董旭买了壶酒,喝了个微醺找美人听琴去了。紫影继续和赭影打打闹闹。

开封大街上静悄悄的,左右的房舍灯火已经熄灭。即便万籁俱寂,展昭还是有刚刚喧闹时那种寂寞的感觉。大家都很忙,有事情做,唯独自己还是很闲。

转脸看了看身边背着手,不紧不慢走着的白玉堂,展昭忽然懂了——不是忙或者闲的问题,而是心还没有给该给的那个人,想要的那颗真心也没有到手,所以飘乎乎的,很无措。

134、10兽龛 ...

自那夜胡思乱想了一通真心之后,展昭这几天总是会发呆。

而开封府的气氛也随着秋试一天天临近而紧张了起来。尤其是包延,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仅丢三落四而且反应还极慢,经常被庞煜嘲笑。

因此,院子里,经常可以看到展昭和包延双双坐在那里发呆,长吁短叹。

小四子好奇地问白玉堂,“喵喵也要考试啊?怎么跟小馒头一样傻兮兮的?”

白玉堂摇了摇头,展昭这几天的确有些奇怪,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他也是木头脑袋,再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想出来了,他估计也不会做什么。

“不如你去问问他。”白玉堂使唤小四子去问。

小四子就跑过去了,拽拽展昭的衣服袖子,“喵喵,白白说喜欢你。”

……

展昭一惊回魂了,心慌慌看着小四子,结巴“别……别胡……说。”

“不信你去问他呀,问他喜不喜欢你!”小四子仰着脸笑眯眯问,“去呀去呀。”

“呃……我还是去巡街了。”展昭一把抓起巨阙落荒而逃。

白玉堂就看到小四子跟展昭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展昭就飞也似的逃走了,更觉纳闷。

小四子回来在白玉堂身边坐好,托着下巴叹气,喵喵真是的。

“他怎么了?”白玉堂问

小四子仰起脸,“说要去巡街。”

“那­干­嘛逃走?”白玉堂边问,边往外张望。

“他说喜欢你,不好意思告诉你。”小四子笑嘻嘻。

白玉堂尴尬,伸手捏他腮帮子,“你别总跟赵普学,胡说八道。”

小四子大眼睛眨了眨,“真的,不信你去问他,问喵喵喜不喜欢你!”

白玉堂无奈,拿起刀,“你陪着包延念书吧,我去陪那猫逛街,不是……巡街!”

白玉堂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咳嗽一声,赶紧出门。

小四子笑眯眯目送他远去,感慨,白白能主动一点就更好了。转回头,就见包延正拿着两枚铜板抛到地上,看了看,又捡起来再抛。

小四子觉得他可能是在玩某种游戏,就跑上去,“小馒头……”

“别动!”包延忽然一指小四子。

小四子定在原地,不解地看他。

“真的是乾坤卦象,没那么邪门吧?”包延托着下巴盯着小四子脚边的铜板看着,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什么想不通。

“什么乾坤卦象?”小四子蹦过那些铜板,过来问包延。

“哦……昨儿个老神仙给算了个卦,说是今日午时三刻必出大乱子,现在差不多就是午时了,我按照他说的,朝西北方向抛掷铜钱看卦象……真的每一卦都是乾坤卦!也就是说有乱子在西北方向。”

“我试试!”小四子拿着铜板抛了一下……果然,还是乾坤卦。

“真的会出乱子啊?”小四子也惊奇。

“又出什么乱子?”

外头,庞煜拿着两碟小炒跑进来,“还不够乱啊?街上都没法走人了。”

“为什么?”包延赶紧问,“出事了?”

“不是出事,这文试还没考呢,参加武试的学生都进京来了,街上都人满为患了。西城那一趟街你知道摆了多少擂台比武么?这些练武的还不如书呆子好调派了!”

“西城?”包延看了看小四子,小四子眉间也拧了个疙瘩……那么多人,难道真要出事?

……

展昭急匆匆出了开封府,就看到街上的人比平日多了几乎三倍。

他抓住一个衙役问,“怎么那么多人?”

“别提了展大人。”衙役都郁闷了,“一大帮江湖人,据说是提早来参加武试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今早光打架私斗的案子就十几件!”

展昭皱眉,“那么多?”

“可不是,而且还分派别摆擂台。”衙役道,“南派扎一堆、北派的又一堆,乱七八糟的,往年秋试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展昭听了也觉得奇怪,今年似乎的确与往年不同些。

“展大人!”

这是,几个衙役风急火燎地跑回来,跟展昭说,“前边出事了!西边那趟街上,好几个武人打输了擂台,自尽了!”

“自尽?”展昭身后白玉堂跟了出来,他听着都新鲜,打输了就自尽?如果真这样,那江湖还真是能安静不少!

“带路。”展昭让那衙役带路,他则是和白玉堂跟着往西边跑。

白玉堂忽然问,“刚刚小四子说……”

“啊?”展昭紧张起来,脸莫名有些红,白玉堂确定要在这里说?

白玉堂看到展昭的反应,也是一愣。他原先也认为小四子那个小坏蛋肯定糊弄人呢,展昭怎么可能说喜欢自己,还让小四子来传话。

可是现在看展昭的神情,这猫这么紧张做什么……莫非是真的?

“小四子说的是真的?”白玉堂直接问。

展昭没听到白玉堂的疑问语调子,只听到了“小四子说的是真的”几个字——小四子说的真的!

“咳咳。”展昭更加尴尬,但是觉得又不能不回应,于是就摸了摸脖子,“嗯……”

白玉堂可有些傻眼了,“你……”

展昭以为白玉堂问自己是不是也喜欢他,越发地不自在起来,开口,“那什么,呃……”

白玉堂见展昭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问自己的心思,倒是挺大方,点头,“嗯。”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嗯?真的啊?”

白玉堂点头,“嗯!真的。”

展昭想了想,也点点头,“嗯!好。”

“哦!”白玉堂也点头,两人对视,嗯嗯啊啊了半天,都不自在地望天,不过心情却是十分激动。

前边带路的衙役边走边回头,心说展大人和白少侠都神了,这算什么交流方式?

之后,白玉堂和展昭接着并肩往前走也不说话,不过脸上都莫名有些笑意,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街上人都心说,今天真难得啊,展大人每天开开心心的倒是看习惯了,白玉堂竟然也带着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人跟着衙役到了西边的街区。欧阳少征一惊先到了,派人将众多武人都隔离开,三个自杀的武生的尸体都原样不动躺在擂台上,只给盖了块白布。欧阳知道,展昭他们肯定要看一看现场。

“喂,来了啊?”欧阳看到展昭和白玉堂,就连连叹气,“你说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呢?先是书生再是武生,大家都自尽!”

“都是怎么死的?”展昭伸手去揭尸体上的白布,正好白玉堂也伸手,两只手没抓到白布,倒是抓到了对方的手。

一愣,抬头对视了一眼,都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分开手。

白玉堂继续去揭白布,展昭摸摸下巴,收拾心神盯着看。

欧阳少征刚好看到两人的举动,微微一挑眉——哦?这两个慢­性­子好似有些进展啊!

尸体样子有些骇人,七孔流血。

展昭伸手摸了摸那些人的筋骨,皱眉,“自断筋脉而死?真够狠的啊。”

“猫儿。”白玉堂又指了指尸体旁边的一截断刀让展昭看。

“断刀?”展昭仰起脸看欧阳少征。

“我刚刚问过跟他比武的人了。据说他输了之后突然就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拿起刀咔嚓一声自断兵器,然后就自断筋脉自杀了!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没多久那边也死了一个,过了一会儿那头又死了一个。死的三个都是武生,籍贯各异,互不认识。兵器分别是刀、剑和棍,自杀的方式都是输了之后先自会兵器,再自断筋脉。”

听欧阳少征说了大致的经过,白玉堂忽然问展昭,“觉不觉的,这几个武生和那几个文生虽然死法不同,但有些地方真是异曲同工!”

“这倒是!”展昭也点头,“不过那些文生自杀是因为彼岸的毒,这帮子武生呢?为什么?”

“抬回去让公孙验一下吧。”白玉堂站起来,回头,就看到人群外有几个人走过来。

“猫儿。”白玉堂轻轻提醒了展昭一声。

展昭站起来看……只见来的是柴荥。

“展兄白兄……哈哈。”柴荥倒是还挺自来熟的,上前就跟两人打招呼。

“王爷。”展昭对他点了点头,“怎么会在这里?”

“哦,小王原本是听说这里有比武,来看个热闹,没想到竟然发生如此惨剧啊。”柴荥说着,叹了口气,“你们说,小王是不是家中风水有问题,看文试就死书生、看武试又死武生,古怪古怪!”

“嘿嘿,那是啊,王爷灾星高照,身边之人必然受到波及,不日也会有血光之灾。需赶紧转转运,不然可命不久矣。”

说话间,就听一旁有人Сhā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觉得声音耳熟,一看也是无奈——神相齐四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蹲在一旁的擂台上漫不经心地说话。看来这柴荥是要小心点了,神相爷发话说他命不久矣啊!

柴荥脸­色­一变,心说这死老头胡言乱语,真晦气!

“大胆!”

柴荥身边的一个侍卫会看眼­色­,他很是不满地呵斥了一声,“哪儿来的老头,竟然敢在王爷面前胡言乱语!”

老头瞄了他一眼,“你小子,知不知道尊敬老人家啊,说话别那么大声,小心被狗咬。”

“你……”那侍卫恼怒,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他在台下,身边人不少,往前一步,就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还没回过神来,便又听到“汪汪”两声,随即脚上一痛。

明白过来时,已经有一条大黄狗咬着他不放了。

“哎呀!”那侍卫一惊,跳起来,就见小腿让大黄狗给咬得直流血,他恼羞成怒,伸手抽刀。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老头却又接着说,“妄杀可是要有报应的,而且还是现世报哦!”

话说完,那侍卫已经一刀砍向大黄狗。

只不过刀没落下,就见展昭手一扬,一枚从白玉堂那儿拿来的墨玉飞蝗石飞了出去,打中了侍卫手上的刀。

侍卫手一麻……刀脱手,落到了地上。

大黄狗见那侍卫凶神恶煞的,又叫了两声,抬头看了展昭一眼,甩甩尾巴就转身就跑了。

那侍卫回头恶狠狠看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是你先踩了它,它受了惊才咬你一口的。你没听老爷子说么,凡是有因果,妄杀遭报应。”

“哈哈哈!”老头笑着伸手点展昭,“小子有悟­性­,你救了这大黄狗一命,狗儿最讲道义,将来必定会报答你的!”

展昭笑笑收了手,就见一旁白玉堂正纳闷地看自己。

刚刚展昭伸手从白玉堂袖袋里拿墨玉飞蝗石,随即打出去的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白玉堂摸了摸袖子,上次展昭摸他钱袋、摸他胸口的火折子,比摸自己的还顺畅,这猫还真没拿他当外人……应该高兴么?

这时候,远处来了更多人,公孙提着药箱子跑来了,上擂台一看,皱眉,“怎么回事啊?都邪了门了,一天得死多少人。”

赵普晃晃悠悠过来,一眼看到柴荥了。

“哦,九王爷。”柴荥赶紧给赵普行礼。

赵普对他点了点头,他不太喜欢这种明明不熟却又要献殷勤的类型。而且论柴荥的身份,他就不该给赵家人低头,丢尽祖宗的脸面。

白玉堂看展昭——柴荥不是因该最恨赵普的么?

展昭也表示不能理解——相比起赵祯来,柴荥绝对更恨武将出身的赵普。

这时,展昭感觉有人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低头一看,就见是公孙。

展昭觉得好笑,公孙这动作是跟小四子学的吧?就蹲下去问,“怎么?”

公孙指了指死者的脖子。

展昭就看到尸体的脖颈上有一根红线,已经被公孙抽出来了,红绳上挂着一枚三角形黄纸包,像是护身符。

公孙用一根银针扎了那符咒一下,拔出来给展昭看。

就见针尖部分,有一层薄薄的黑­色­。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皱眉——毒下在这个纸包里?该不会又是彼岸?

公孙微微摇了摇头,“要回去打开纸包查过才知道。”

白玉堂盯着纸包看了一会儿,公孙用一把小竹刀挑起咒符翻了个身——就见黄|­色­的纸包上,用朱砂写着一个“兽”字。

白玉堂看得奇怪,问展昭,“这是什么东西?”

展昭摇头,他对符咒之类的东西不了解,而且一般这种符上不是应该写着“平安、福、寿”之类的字眼么?怎么会有那么奇怪写个“兽”字。

展昭又吩咐人将其他两人的尸体都抬过来,果然——发现这几人脖子上都戴着那个有“兽”字的护身符。

“老爷子。”展昭抬头,看一旁蹲着掏耳朵的齐四刃,“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齐四刃瞟了一眼死者脖子上的护身符,微微皱眉,走了过来。

“哦?”老头轻轻点了点头,很感兴趣地问众人,“小子们,听说过兽龛没有啊?”

展昭等人面面相觑——兽龛?什么东西?

11武林诡谜 ...

“兽龛?”众人听到了都觉新奇,异口同声问,“什么东西?”

老头叹了口气,站起来捶捶腿,“哎呀,老人家蹲久了就腿麻,找个地方坐下边吃边聊。”

众人见老头要跑,只好去追。

最后都到了太白居的雅间,要了一桌子的菜给老头拍马屁,将大门一关。众人都坐下,等着老头解释什么叫“兽龛”。

老头喝了杯小酒,看了看展昭、白玉堂、又看了看赵普和一旁抠耳朵的欧阳少征,还有凑在窗口好奇听故事的众影卫。

“你们几个小子,功夫否很了得哦。”老头想了想,问,“师承也都是武林至尊的级别,没听师辈跟你们说过关于武林诡谜的事情?”

“武林诡谜?”展昭和白玉堂都摇头,示意从来没听过。

“想来呢,是几百年前的传说了,你们没听过也正常。”老头想了想,就细细说起来,“兽龛乃是武林十大诡谜之一。”

“兽龛?莫不是是供奉野兽的神龛?”公孙从字面上理解了一下。

“可以这么说,供奉的是兽神。”老头点头,“也是传说中,武林至尊的神身。”

“兽神?”赵普听过乱七八糟的神仙也不少,倒是头一次听说什么兽神,就问老头,“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有邪力的兽类,据说练武之人,有幸得到兽神保佑,就会武功大进。”老头托着下巴说得颇为神秘。

“只是普通的拜神而已啊。”欧阳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就跟文人拜孔圣人、情人拜月老一样,这也算谜?还诡谜那么严重。”

“听我说完啊小子,急什么。”老爷子打断欧阳少征的话,“孔圣人、月老像满世界都是,你随便走个洲城府县都能找到,可是真正的兽神只有一个!“

“只一个?”白玉堂倒是觉得奇怪,“难道那个兽神不是一尊泥胎?”

“嘿嘿,让你说对了。”老头伸手蘸了蘸杯中的酒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展昭托着下巴,“只有一个、难道真的是什么神兽?”

“应该算是一只黑猿。”老头道,“相传在很久之前,有一只黑猿,它天赋异禀,武艺高强……”

“等下。”赵普打断老头,“老爷子,你说一只猴子是武林高手?”

“是啊。”

展昭和白玉堂脸上也是有些似笑非笑。

“猴子怎么可能武功高强啊?”公孙端着杯子看老头,“老爷子,你当我们三岁小孩子啊,我不会功夫都不信。”

“就是。”蹲在窗口的紫影和赭影也是点头。

“你们几个小孩子真是不讨人喜欢!”老头来气了,“我那天跟小四子说的时候他不知道听得多仔细!”

众人更加皱眉——老头不知道小四子是个小呆子么?

“那只黑猿原本与世无争,在山里自由自在,后来它在山坡上,遇到了个受伤的女人。”老头越说越神,展昭用胳膊肘捅捅白玉堂,“从传奇故事改成爱情故事了!”

“咳咳。”老头见一群听客都很不给面子,无奈地接着说,“那黑猿救了那个女人后,日久生情爱上了她。可是那个女人原来是个魔女,心术不正还身负血海深仇,她就利用黑猿给她报仇。后来神猿真的跟她出山,她说什么,它就做什么。只可惜那个女人只是利用它……在大仇得报之后,那个魔女爱上了一个英俊的武生。”

众人听着面面相觑,望天,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是——好无聊。

展昭戳戳白玉堂,小声问,“黑­色­的猿啊?”

“那是,猿当然是黑的,白猿还得了?”白玉堂回了一句。

展昭想了想,“倒也是!”

老头叹气,他那天讲给小四子听的时候,小四子鼓着腮帮子很投入地问他,“那个魔女好坏,猴猴真可怜!”

这帮人竟然拿他开涮!

甩了甩头,老爷子接着说,“没有了利用价值,魔女就和她的情郎一起暗算神猿,夺走了猿猴的功力,害它受重伤,然后将它丢入了万丈深渊。”

展昭等人虽然觉得故事挺常见的,江湖人背信弃义的例子不少,不过说实话……那猴子还真挺惨的。

“猿猴在掉进深渊之前抓着魔女的脚,问她为什么要骗自己……”

“等下!”众人听到这里,突然异口同声问老头,“猴子会说话?”

齐四刃张了张嘴,脑袋里又蹦出之前小四子听他讲到这里时,很配合地长大了嘴巴问,“猴猴说什么?好可怜哦!”

老头叹了口气继续说,“它问那个女人为什么那么对它,那女人说‘要怪,就怪它功夫太好,武林人谁都想要它的绝世功夫!再说了,你长得那么丑,不是因为功夫好谁会喜欢你这个丑八怪?’”

“哦!虽然这个故事听起来像是骗人的,不过那个女人是挺过分的哦?”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点了点头,“嗯,有点。”

“然后呢?”赵普问,“猴子没死?”

“是没死,不过气急攻心走火入魔,筋脉逆行了。”老头叹了口气。

展昭凑到白玉堂耳边小声说,“刚刚说他内力被人吸走了,现在又说走火入魔,前后矛盾。”

白玉堂很认真地点头,“嗯。”

“还没说到重点呢!”老头瞪了两人一眼,“没想到的是它因祸得福,筋脉逆行之后,毛就掉了……”

“噗……咳咳。”

白玉堂正在喝水,一口茶都喷在了展昭的手上,边咳嗽边抓了展昭的手来擦。

展昭见他呛着了,伸另一只手帮他捶胸口。

众人本来都是听了老爷子的话后觉得太好笑了,要认真笑一笑,可是回过神来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的交流方式后,都傻眼了。

“咳。”赵普放下杯子,小声跟公孙咬耳根子,“亲,我也呛着了,给我揉揉。”

公孙瞄了他一眼,凑过去笑嘻嘻问,“那你先喷我茶水?”

赵普赶紧找杯子喝茶。

“咳咳。”展昭咳嗽了一声,打断两人的话。

“接下来呢?”白玉堂问老头来转移话题,“猴子掉了毛后变成|人了?”

“呃……据说样貌还很英俊。”老头托着下巴,“而且还武功大成,比以前还厉害。”

“那他出去报仇了没?”公孙问。

“后来他出去了,然后就不相信世上所有的女人,找以前害过他的人报了仇。”老头叹气,“随后就独居深山,不久之后又遇上了一个上山采茶的采茶女。”

“哇,这个故事好曲折啊。”欧阳掏着耳朵感慨,“还好长。”

老头见众人一幅“好烦,赶紧到结局”的表情,突然怀念起那天小四子抱着枕头、睁大了一双眼睛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果然小孩子一长大就不可爱了。

“老爷子,赶紧说啊。”赵普在一旁催促,“那只脱毛猴子后来怎么样了?”

“人家是武林至尊,你还说人家是无毛猴子。”老头不满地撇撇嘴,“唉,算了我赶紧说完吧,他救了那采茶女,后来茶花女当然喜欢他了,一直死缠着他……最后呢,武圣人终于动了感情,可没想到……又被骗了。”

“不是吧。”公孙原本以为大团圆了,没想到还有变数,皱眉道,“他也太倒霉了吧,天下那么多好女孩儿碰不到,碰来碰去都是些个心怀不轨的。”

“这个更惨啊。”老头叹了口气,“武圣人被那采茶女骗,最后惨死,死前他说自己之所以那么惨,就是因为身怀绝世武功,他不会放过那些骗他的人。”

“说了半天。”展昭托着下巴,“跟那个兽神兽龛的,究竟什么关系?”

“那个采茶女后来不小心怀了武圣人的孩子。”老头笑了笑,“她本来想利用这个孩骗她真正喜欢的一个男人,可没想到小孩子生出来却是浑身毛、是个不人不兽的怪物。”

众人面面相觑,白玉堂突然问,“是不是让他也筋脉逆行就会掉毛?”

老头望天,这群人根本没听到重点!

展昭赶紧拍了拍白玉堂,“别再想掉毛那件事了,真诡异。”

“也对。”白玉堂点头。

老头也有些没辙,“故事的结局就是最后那­妇­人吓疯了,自尽身亡。那个小兽神似乎是他爹转世,有绝世武功,它独自回到了山里。之后,经常有人在山里见到一只兽神,练武之人只要拜他,立刻就会武功大成,可这些人最后大多疯癫而死。很多年后,那只兽神死了,伫立在山头石化成佛像。自从他死后,凡是路过那一片山林的人大多遭遇不测,最后有一位高僧说着兽神怨气太重,就给它建造了一座祠堂,将它供奉在了神龛里。那神龛就叫做兽龛。不久之后的一天,兽龛不翼而飞了,到现在也是下落不明。江湖上传言很多,说是那兽龛有神力,得到的人就能天下无敌之类的。大概百年前的武林还为了争夺这兽龛搞得天下大乱。不过后来就再没人提起了……我知道暗地里有不少人拜兽龛。但是这兽龛就跟笔仙碟仙一样相当邪门,很有可能拜啊拜啊的就中邪了,最后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而至于真正的兽龛是极不祥的东西,接近的人大多没有好下场。”

众人将这个离奇的故事听到最后,倒是也的确听出了些诡秘滋味来。

展昭忍不住问,“笔仙碟仙我虽然不玩,好歹也听说过,但兽龛这个我真是没听过。”

白玉堂和赵普等都点头。

老头叹了口气,“你们几个小子啊,你们有没有试过一套功夫怎么学都学不会?”

三人对视了一眼 ,怎么可能?学功夫又不难,看一眼就会了。

“还是啊,你们三个什么时候名震江湖的?”老头嘴撇得更厉害,“十五六么!十五六就有绝世武功了,你们知道十年学不会一套剑法的人什么心情么?”

欧阳少征在一旁抱着胳膊点头,“也就是说功夫不太好,没什么天分怎么都出不了头却有些野心的人,反而有机会知道兽龛的事?”

“你小子够机灵。”神相点了点他,“特别是想通过考武试来出人头地的那种,你们不妨顺着这线索去查一查。如果真的暗地里流传开了这种拜兽龛的风气,那就和玩笔仙碟仙一样,迟早要出事。”

展昭立刻派了人去调查那几个死者身边的朋友,特别是一同来考试的那些,看有没有人知道他们拜兽龛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兽龛在哪儿。

众人听完了江湖传言就出了太白居回开封。

路上,展昭低声问白玉堂,“你觉不觉的哪里有些怪怪的?”

白玉堂想了想,低声问,“你说那个神相齐四刃?”

“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而且我们查到现在,几乎每一个线索都是在他的提醒下找到的。如今线索就锁定在了笔仙和兽龛上面!”展昭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我总觉得他太神了些。”

白玉堂认同,展昭所顾虑的也是他疑惑的……包括公孙、赵普他们,其实众人都对这个神相齐四刃有些怀疑。倒不觉得他是坏人,但是他行为奇怪、应该是还隐瞒了一些事。

“不如直接问问他?”白玉堂开口,“省得猜来猜去。”

展昭想想觉得可行,两人进了开封就要找老头,可没进院子,就见庞煜急匆匆跑来,“喂!”

“怎么了?”展昭见庞煜见了鬼似的到面前,“你不是陪包延读书么?”

“我去喝茶,在茶楼打听到了些事情!”庞煜一晃手指,“你们一定感兴趣!”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神——庞煜向来喜欢去些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地方,说不定还真的能打听到些什么,就跟他到了一旁的花园,“你打听到什么了?”

“有人在卖鬼状元的笔!”庞煜话一出,展昭和白玉堂也都是一惊,“在哪里卖?”

“鬼山状元庙!”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个云山雾罩,展昭失笑,“唉,小侯爷,你在开封长大的,开封哪儿有什么鬼山状元庙啊?”

“对啊。”白玉堂也点头,“不止开封,大江南北我也算走过不少地方,没听说过鬼山。”

“我也没听过,所以我特意问了!”庞煜左右望了望,小声说,“鬼山就在西山的山坳里头,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建造了一座状元庙出来!里头有个疯书生,找到有缘人,就卖状元笔给他!”

“有这种事?”展昭皱眉。

“关键是!”庞煜说着搓搓脖子,“据说那个疯书生和当年的鬼状元岑磊长得一模一样!我本来想去求证一下的,不过那老头说我有血光之灾,我一个人不敢去,不如一起去?”说着,庞煜从怀里找出了一张图纸来,“我听那些人说地形,大概画出了图纸来。”

“那些人?”展昭皱眉,“很多人听过?”

“还很多人去过呢!”庞煜望天,“我发现那些文生武生,想中状元飞黄腾达都想疯了!一个个有些穷凶极恶的意思,据说他们还都在状元庙和了符水,我怀疑有问题。”

“西山山坳……离开城西的天龙山庄不远!”展昭提醒白玉堂,“要建造一座庙宇必然会大兴土木,如果从山外边运石料木材进去,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我们都没有理由不知道!”

“所以你怀疑是天龙山庄的人,直接从山庄里出材料,在那里建造了这一个状元庙?”白玉堂轻轻点头,“有可能。”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走。”展昭和白玉堂就要带着庞煜离开。

可刚走到大门口,就见前厅热闹非凡。

“出什么事了?”展昭拉住几个慌手忙脚的衙役询问。

“展大人,刚刚汇通客栈有两个书生打架,一个刺伤了另一个,这会儿上开封打官司,那个受伤的还没死,他是王丞相的得意门生,包相找公孙先生医治去呢。”

“书生打架还动刀子?”白玉堂听着觉得新鲜。

“王丞相的学生是不是之前跟他一起来过那个陈姓书生?”展昭对那人还有些印象。

“是啊!”衙役点头。

“不是吧!”庞煜也睁大了眼睛,“那个陈书呆手无缚­鸡­之力竟然跟人打架?他可能连小四子都打不过吧!”

“不是他打别人,陈公子原本是今年大热,他们一大堆书生在一起吟诗作对本来好好的,偏偏有个书生发疯刺伤了他。刚才郎中说,他肯定参加不了今年的秋试了……又要等一年。”衙役摇着头往里走去找公孙,边叹气,“可怜啊,十年寒窗这一刀又要等一年。”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庞煜机灵,让他俩等等他去打听一下,没多久回来了,道,“说是那书生原本也挺被看好的,不过刚刚比试的时候风头被陈公子压过去了,于是因妒生恨!”

“那个书生呢?”展昭问。

“当场被抓起来了,现在在牢里。”庞煜皱皱鼻子,“包相说,少说三五十年,前途尽毁,这书生原本还挺有才的。”

“又死人了?那些来考试的都有病啊!”

这时候,偏院传来了公孙的叫骂声。

展昭等过去一看,就见又白布蒙头抬进来了两具尸体。

“怎么回事?”展昭走过去问。

“又是考生打架。”公孙撇嘴,“考不上又不会死,­干­嘛疯成这样子!”

“这些是文生还是武生?”展昭蹲下去查看死者的脖颈,见有根红绳就往外一拽……脖子上的“兽”字护身符掉了出来。

“奇怪啊,这几个人像是文生。”公孙蹲在一旁给展昭看死者的手……相当白净,没有茧子一看就不是练武的。

“猫儿。”白玉堂走到了尸体的后方,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叫了展昭一声,随后指着尸体的鞋底。

公孙和展昭都凑过去一看,只见在死者鞋底上,有一些黑­色­的泥土,而在泥土中还有几片被踩扁的花瓣。看形状,是红­色­和白­色­的彼岸花花瓣。

公孙用竹签挑下花瓣看了看,“还很新鲜,应该是今早或者刚刚不久踩到的。”

展昭叫来了跟着一同被带来的几个惊慌失措的书生,让他们抬脚。

几个书生面面相觑,都抬起脚给展昭看。

展昭和白玉堂很快找到了一个脚上粘着一样黑­色­泥土和花瓣的书生,问他们,“有没有去过西山?”

书生显得很茫然,不过还是点头,“去过,一起去了状元庙祈福。”

展昭追问,“你们怎么知道状元庙这个地方的?在里面具体做了些什么?”

“听人说的,来考试的书生大多都知道,就是去参拜啊。”几个书生也是六神无主,“我们和别人一样,进去冥想静心的,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很好!”

“静心?”

这时,包拯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个静心法?”

“因为我们为了秋试都很紧张,而且这次真的是高手云集,又听说死了好多书生,所以大家都很不安。”一个书生告诉展昭他们,“听说拜了状元庙之后,会让人心静有自信,到时候也会发挥得好……”

“那这个呢?”白玉堂指着护身符问他,“这是从哪儿来的?”

书生也愣了愣,不解地看着,“这个……我之前没见过。”

“你确定不是在状元庙里得来的?”展昭又问了其他几人。

几人都摇头,示意——从来没见过!

包拯让人将几个书生带进去详细审问,边低声吩咐展昭,“那个状元庙有问题,你们去查探一下,看究竟怎么回事!”

展昭点头,对身旁白玉堂和庞煜使了个眼­色­,一起走了。

刚出门,身后包延急急追了出来,“我也去。”

“你去­干­嘛?现在满大街都是疯书生!”庞煜皱眉。

“你们三个谁像书生啊?”包延皱眉,“我比较像么,到时候总能帮上忙的,而且……我也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展昭不解。

“我是说,我原本也无所谓是不是这次就能考上,只是想试一试考试的滋味。”包延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为了考试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唉,都说了你们这些人不会懂的。”

说话间,神相齐四刃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

展昭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好轻功啊!

白玉堂心领神会,回了个眼­色­给他——这老头深不可测,一定要找机会问问!

“什么不懂?”包延疑惑。

“你小子背一篇千字的文章要多久?”老头问。

包延想了想,“我一般看一遍就能记住。”

“你爹是谁?”

“老爷子,你傻了?”庞煜Сhā嘴,“小馒头他爹是包相啊。”

“那你老子是谁?”齐四刃又问庞煜。

“他爹是庞太师啊。”包延不太明白老头想表达什么。

“所以说,你们四个要不是出生好就是天赋异禀,一个个长得还人模狗样一表人才,天之骄子不会懂凡夫俗子那份辛酸的。”老头边说边往前溜达。

留下四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有些不爽地追了上去。

“老爷子,你这么说不对啊。”包延争辩,“我也是苦读过的,可没靠着我爹占便宜,反而还吃了不少亏呢!”

“就是啊!”庞煜也点头,“我还浪子回头过一阵子呢,你没见我都血光之灾多少回了?”

展昭也同意,“从小闯江湖也很辛苦的,练武功的时候吃苦不用告诉别人吧?”

老头笑了,点头,“嗯,我没说你们占便宜,也没说你们不用心啊。”

“那你什么意思?”庞煜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明白我明白,未必别人也明白!”老头­干­笑,“明白和不明白有时候就差一步,一步错就步步错!唉……就好像这秋试一样,一举高中就­鸡­犬飞升,一朝落榜就前功尽弃,有时候人生也就是一步。“

老头神神叨叨说完。

庞煜不满,“老爷子你是不是喝多了说胡话?”

包延却是摇头,“嗯……说的也有些道理,人有时候就是一念之差么,不过利用这一念之差杀人的那些人才是罪魁祸首。”

“先去找状元庙吧。”展昭拽了白玉堂一把,都对身后众人招招手,“不然天都黑了。”

众人一起往西边赶,一路上,却听到了一个古怪的传言——说是西山有野兽伤人,样子,像是一只黑­色­的猿猴。

“黑猿?”庞煜睁大了眼睛看包延。

“那是,猿当然是黑的,白猿还得了。”庞煜嘀咕了一句。

包延傻呵呵在那里眨眼。

老头忍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展昭和白玉堂。

却见两人正打商量。

“猫儿,一会儿想法子打得它筋脉逆流,看会不会掉毛。”白玉堂很认真地跟展昭说。

展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答,“好!”

12白鼠黑猫斗神猿

展昭、白玉堂,带着包延和庞煜一起前往开封城西,找那传说的“鬼山状元庙”希望能发现其中蹊跷。

“你的朋友说这里有人卖鬼状元的笔,那么明目张胆啊?”包延边走边问庞煜。

“据说要有缘人才能买到。”庞煜搔了搔头,“我碰上那几个朋友没缘分,至于谁买到了,别人都不知道,真买到了估计也不会说吧。”

“为什么不会说?”展昭不太明白。

“哦,据说他们是十个人一组,进入状元庙的内殿,然后打坐冥想。有缘人就会得到鬼状元的青睐,然后就会得到状元笔。”

“那为什么说五十两买一支笔?”白玉堂不解。

“哦,进门冥想就要交给状元庙五十两。”庞煜无所谓地回答。

“不是吧!”包延一惊,“那每次冥想要多久?”

“半个时辰吧。”庞煜拍了拍脑袋。

“半个时辰?”包延差点蹦起来,“那十个人就是五百两,就是每个时辰能赚一千两,一天十二个时辰少说赚个万八千两,赚翻了啊。”

“这倒是!”庞煜点头,“听说那里香火很旺的,真的是全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烧香。”

“这倒也是,考生有数万人之多,秋试就剩那么几天了,一定来不及,说不定还有很多人排队等呢。”展昭点头。

“这状元庙有住持还是别的什么么?”白玉堂有些不解,“那么多银子收取给谁?”

“金银财宝向来是世人铤而走险的终极目的。”展昭冷笑了一声,“要钱就好!找到要钱那个人,必定有线索。”

白玉堂点头同意。

庞煜边打哈欠,边拽了一把走在草丛里的包延,“你这笨馒头,秋蚊子很毒的,现在天还没冷蛇虫满地,你个书呆子给我走路中间。”

包延瞥他一眼,“凶什么,真是,我从小在野地里跑到大,不像你小侯爷娇生惯养。”

展昭和白玉堂走在后边,看着前边两人小孩子般打打闹闹。庞煜一会儿扯一下包延的头发,一会儿又拿大叶子帮他赶蚊子。包延时不时数落他两句,跟他斗个嘴或者踹他一脚,忙得都来不及看身后一眼。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又看看展昭。

两人肩并肩走在哪里,小路很窄,所以挨得很近。袖子一擦一擦的,接着手背一擦一擦的……两人都有那么一瞬间,考虑只要手腕子轻轻一翻——就能抓住对方的手了。

“唉,小馒头你别动,脑袋上有条毛毛虫。”

“啊!”包延一个劲拍脑袋,“真的假的?”

“呀!掉进衣领子里了。”庞煜见包延怕虫子就越是吓唬他,惹得包延直抖袍子。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低低咳嗽了一声,“那个,猫儿,你肩膀上有只虫子。”

展昭有些郁闷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你当我是小馒头?谁怕虫子……老虎都不怕。”

“不是……”白玉堂有些尴尬,指着展昭的肩膀,“真的有。”

展昭望了望天,接着走,却听到前边庞煜忽然喊了一嗓子,“哇!好肥的虫。”

展昭见庞煜指着自己,而且还是左边肩膀的地方,就转脸看……刚刚一转脸,就看到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趴着一条青青黄黄的肥虫子。

展昭当然不怕虫子,只是这虫子来得突然,而且胖乎乎一节一节特别恶心。黑乎乎一个大脑袋,抬着头虽然没眼睛,但肯定是在看自己。

展昭一惊就要伸手拍掉那只虫子,但手还没碰到……忽然一只黑乎乎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嗖”一声,将那只虫子抓走了。

“谢谢哦。”展昭回头谢白玉堂,不过脑袋里又闪过一个想法——为什么白玉堂的手那么黑?他明明记得白玉堂的手很白!不是,白玉堂哪里都很白!洗澡的时候看到过!

想到这里展昭莫名觉得脸热,同时,他注意到白玉堂、庞煜还有包延的神情怪异。就见三人张大了嘴,仰着脸看着他的头上方。

展昭疑惑,抬起头往后看。一看,也傻眼了——只见在他们身后的一棵大树上,蹲着一只黑­色­的长臂长毛猿猴。

这猿猴个子不大,看起来似乎还是只幼年猿猴,手臂很长,睁着一双大眼睛,嘴巴还在嚼啊嚼,估计是在吃刚刚那条胖胖虫子。

展昭愣了一会儿立刻反应过来——神猿?!

“哇,真的是猴子啊?”庞煜小声问包延,“它是不是那只神猿?”

“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猿猴啊,黑­色­的胖乎乎倒是挺可爱的。”包延端详了一下,“年岁好像还很小。”

那猿猴此时也睁大一双大眼睛,歪着头看下方的几人。”

白玉堂早就回过神来了,低声问展昭,“你刚刚……”

“没。”展昭没等他说完就摇头,“要不是它抓虫子我根本没发现它靠近,轻功了得简直神出鬼没。”

“要不要试一下?”白玉堂低声问。

“好啊,我左边你右边。”展昭轻轻往旁边一侧。

“嗯。”白玉堂答应一声,庞煜和包延还不知道他俩搞什么,就见“嗖”一声,两人的身影一晃没影了。

只见展昭和白玉堂迅速跳起,伸手抓那只黑猿。

那黑猿还不太明白似的,见两人过来,以为他俩跟自己玩儿呢,依依呀呀地叫着,一跃上了更高的枝头。它动作极迅猛,就在展昭和白玉堂手到的一刹那,它已经脱身,还站在枝头很高兴似的边跳边笑。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上去抓它。

那黑猿长臂一舒,抓着树­干­上下翻飞,尾巴也用上了十分敏捷灵活。

展昭和白玉堂追着它满天乱窜,包延和庞煜起先还晃着脑袋看,最后两人都觉得闪到脖子了,而且眼花缭乱。

“哎……我晕了!”庞煜一个劲拍脑袋,“什么功夫那么吓人啊?”

“就是,晕死我了!”包延也点头。

两人只好站在那里听耳边“呼呼”的风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见展昭和白玉堂落了下来。

“呼……”

展昭单手靠树,看一旁白玉堂。

白玉堂也靠着树摇头,对不远处那只蹲在树杈上吱吱叫的黑猿摆了摆手,“不玩儿了,算你厉害。”

展昭也摇头,“天下第一轻功的名头给你了。”

庞煜和包延面面相觑,跑到他俩身边。

“喂,不是吧,你们两个绝世高手抓不住一只猴子?”

“这只不是普通的猴子,必定受过高人指点。”展昭摇头,“而且这里是树林子,它占绝对优势,比不了的。”

白玉堂抬头看它,见那只猴子蹦蹦跳跳歪着头看他们,像是还想接着玩。

“算了,别跟它闹了,再玩天都黑了。”展昭示意接着赶路。

“嗯。”白玉堂点头,众人转身走了。

只是这黑猿好像不舍得他们走,吱吱叫着跟在后面,还不时地伸手拍一下展昭或者白玉堂。两人一回头看它,它就吱吱叫两声,像是还想玩。

“它好像真的是岁数很小啊。”庞煜觉得这猿猴挺可爱的,就有些喜欢。想起来怀里还藏着个鸭梨,是出门前小四子塞给他的,他往怀里一揣就忘记吃了。

想到这里,庞煜摸出鸭梨来塞给那猴子,“请你吃?”

猴子伸手接了,就一蹦落到了庞煜的肩膀上,勾着他肩膀吃梨子。

展昭和白玉堂在身后看着,感觉像是庞煜背着个小孩儿似的。

“这黑猿应该不是山里的动物吧?”白玉堂边走边问展昭,“开封的山上不应该有猴子。”

“是啊,可惜我对动物不熟悉……”

“这是山猿。”

包延回过头告诉两人,“我看过禽兽谱,里面有描述的,这种山猿极稀有,说它们是神兽一点不为过。平常只在西蜀一带的深山老林里才能见到,这种猿猴寿命特别长,很通灵­性­的!”

“之前传说这一带有人看到神猿,会不会就是它?”庞煜见它吃了梨子还伸手抓虫子吃,又摸出­干­粮袋里的点心给它,“别吃虫子么,你是神猿,有空带你吃好的去。”

那猴子美美地吃着,边甩着长长的黑尾巴,尾巴尖勾起来扫后头展昭的袖子,看起来相当调皮。展昭最喜欢小动物了,自然伸手抓着它尾巴跟它玩儿。

“西蜀一带?也就是不应该在中原出现了。”白玉堂自言自语,“是有人从那带来的,可为什么把它一个人留在山里呢?”

“唉。”展昭用胳膊蹭蹭他,“你说,要不要打得它筋脉逆行,看看会不会掉毛?”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猫儿,你最近风趣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展昭笑嘻嘻对他挑眉,“白少侠风流天下,我当然不能不解风情了。”

“这倒是。”白玉堂笑着点头,伸手过去轻轻一搭他肩膀,“所以才叫绝配么。”

展昭愣了愣,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看他,手放在他肩膀上没拿下来。

前方,包延和庞煜都往后望着大气都不敢出往前走,心说——快说呀!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白玉堂略带无奈地转回头,刚想放开手,就听展昭说,“是啊,绝配么。”

庞煜和包延张大嘴,对视了一眼——松口了!展大人开窍了!

白玉堂也没料到展昭会这样说,主要这猫平日太木讷了,说他不解风情真是一点没错。

盯着展昭看了良久,白玉堂给了他一个好看的笑容。

展昭伸手一搭他肩膀,颇有些不遑多让的意思,两人相视而笑,心中自知……慢慢来,谁怕谁呢?

包延看得高兴,看一旁庞煜,就见庞煜正瞅着那猴子看呢。

“你看什么啊?”包延凑过去。

“唉,小馒头,你看猴子的脖子。”

包延听闻仔细一看,惊叫了一声,“啊!”

展昭白玉堂赶紧上前两步,“发现什么了?”

两人一起指着猴子的脖子让他们看。只见黑猿的脖颈之上戴着一条长短刚好的金链子。链子上挂着一块三角形的金牌,样式与那些武生脖子上戴着的护身符十分相似,关键是……在金牌的正中间有一个“兽”字。

展昭皱眉,“果真是它?可传说中兽神不是一尊神像么?”

“有蹊跷。”白玉堂摇头,见那猴子转回身,乖巧地看自己,就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背毛,低声道,“这猴子实在不像是凶神恶煞的邪物。”

“邪物?”庞煜皱眉,“不是吧,那么可爱。”

“就是啊。”包延也点头。

“猴子原本只是有灵­性­的动物而已,更何况它还是只小猴子,怎么会想着害人?”展昭冷笑了一声,“只有利用它的,才是真正的害人之人!”

众人接着赶路,直到了傍晚时候,还是没走出林子,没找到那传说中的“鬼山状元庙。”

“糟了,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庞煜担心地看图纸。

“你不是那么靠不住吧?大家都能到就是我们到不了!”包延在一旁数落他。

白玉堂和展昭找了林中一片空地站着,看四周围的情形。

展昭觉得古怪,开封这里的山,都是些小丘陵,就算真的迷路,朝着一个方向走一定会出得去,可他们为什么被困在山里转不出去呢?

白玉堂忽然回头去看那只黑猿。

就见黑猿趴在庞煜背上,也正回头看他们。见他看自己,立刻回头……又偷偷回头瞄一眼。白玉堂轻轻用手指头碰了碰展昭的手,示意他——看猴子。

展昭望过去,那黑猿脸上的神情他们太熟悉了,小四子一般做了错事怕挨公孙骂的时候,就这表情。

展昭退后一步,到白玉堂身边问,“不是吧,我们轻功追不上它,还被它骗得迷了路,如果传出去,咱俩­干­脆退出江湖算了。”

白玉堂微微笑了笑,“一直都是庞煜在带路,它谁都不跟偏偏跟着带路的庞煜,一只猴子而已,不会那么聪明吧?”

展昭抱着胳膊点头,“有人教过它?”

“喂。”包延问庞煜,“我们还走不走啊?不行就回去吧。”

“来都来了……”庞煜有些犹豫,因为他感觉背上的小猴子正在往前推他,像是让他继续走。

“再不走天黑了难道在林子里过夜?”包延一百个不乐意,“我还要回去温书的,林子里说不定还有野兽。”

“这不是重点啦,有后面两位跟着别说野兽了,鬼都不怕啊!”庞煜说着,回头看展昭和白玉堂,边对他们使眼­色­看猴子。

展昭点了点头,道,“我们继续走吧,也许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哦。”庞煜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白玉堂突然低声说,“等等。”

众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白玉堂伸手一指树林前方的天空,问,“那里是不是有烟?”

展昭眼力极佳,顺着白玉堂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辨认出是林子的远端有薄薄的烟雾飘散在天空。

“喂,估计是到状元庙了,那是香火吧!”庞煜说着,兴匆匆往前跑。

“唉,你慢点!”包延也跟过去。

展昭和白玉堂忽然发现那猴子吱吱叫了两声,伸手拽旁边的树杈,似乎是不让庞煜跑。

两人对视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纵身一跃追过去。

此时,庞煜一头冲出了树林,只见眼前豁然开朗。还没等看明白怎么个情况,却是感觉脚下一空……

“哇!”庞煜大惊失­色­,一大丛灌木之后竟然是悬崖峭壁。

他双脚一空就往下落,幸好展昭白玉堂一起伸手,一左一右抓住他胳膊往回一拽,他才一ρi股坐在了地上。

庞煜差点吓得魂都飞了,坐在地上喘气,“娘啊!那神棍说得不对啊,什么血光之灾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我最近肯定拜错神了!”

他背上的小黑猿突然往后一窜……不过这次附近没树,它也逃不脱了,被白玉堂和展昭一起伸手抓住了胳膊。

“吱吱!”小猿猴像是吓坏了,挣扎起来。

庞煜回头,包延将他扶起来,边给他拍ρi股上的灰。

庞煜指着那猴子,“哦!你个小畜生好歹毒啊!我好吃好喝喂你,还觉得你像小四子,原来你是蛇蝎心肠,带我们迷路好害我们啊!”

黑猿低着头闷不作声,样子有些可怜。

“算了。”展昭将猴子的胳膊放开。

小猴子搂住白玉堂的胳膊,像是钻进大人怀里的小孩一样闷着头。

展昭拍拍庞煜的肩膀,“它可能是受人指使的,毕竟只是猴子么,刚刚危急时候多亏它想救你,我们才觉得不对劲的。”

庞煜扁扁嘴,倒也是……

白玉堂想了想,提起小猴子看了看,“为什么别人都能到状元庙,偏偏带我们来悬崖?”

包延也凑过来,伸手捏那猴子的耳朵,“这条路真的很凶险,要是不知道情况的一出林子绝对掉下万丈深渊摔死!”

“­干­嘛那么做啊?”庞煜问它,“你还是只小猴子吧?是你主人心肠歹毒?他那么过分你别跟他了,跟我吧!”

白玉堂和包延都无奈。

“怎么处理它啊?”包延问白玉堂,“抓起来觉得它好可怜,放了又怕它再害人。”

“不能放了它。”站在悬崖边的展昭回头说,“它可是兽神。”

说着,展昭伸手指着远方,让众人看。

白玉堂站起来,顺着展昭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也是忍不住眉头皱起。

庞煜和包延对视了一眼——真不得了!

13神鬼状元庙 ...

从展昭他们所站的山顶之上望下去,就见隔着一条峡谷的对面山头上,有一座香火旺盛的庙宇。

那庙宇黑顶红墙,乍一看,还真像高中状元时,穿着大红袍、戴着状元帽的状元。不用问,这就是状元庙了!

而刚才他们在林子里看到的烟雾的确是状元庙的香火,只是这个香实在有些惊人。

一般点香火蜡烛也不至于隔着一条峡谷都能看到烟。可这状元庙后头有一个巨大的香炉,炉内三支三丈有余、一人多粗的巨香,看来已经烧了一半了。

而更壮观的是,一大群文生武生,都在庙门口拜祭,看举止虔诚得都不行了,场面实在诡异。

“他们在拜什么?”白玉堂皱眉问展昭。

展昭摇头,“可能是庙里的神佛之类吧。”

“小馒头。”庞煜戳戳包延,问他,“如果告诉你这么拜就能中状元,你拜不拜?”

“才不拜!”包延怒气冲冲道,“那些文生哪里还有一点气节?实在太丢人了!这种人如何能高中?简直是滑稽。”

“别气别气。”庞煜边拍他肩膀叫他消气,边回头看展昭和白玉堂,“那帮考生怎么跟吃错了药似的?”

展昭轻轻叩着下巴,“的确……诡异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现在的举动。”

“难怪那么大的烟了。”白玉堂盯着那三只香出神。

“想什么?”展昭伸手推了他一下,边抓住他衣服以免他掉下去。

白玉堂问,“这香那么巨大,无论是制作还是运送,都不可能不惊动开封府的人吧?”

“这倒是!莫非是就地制作的?”展昭往四外望了望,“要做这么大一根香,肯定会动用大量的人力,我们到状元庙附近找找,沿着香炉附近的马车痕迹,应该能找到香是从哪儿送来的。”

白玉堂点头,“不过我们怎过去?”

展昭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左右看……这边和状元庙隔了一条山谷,总不能轻功飞过去,那也太冒险了些,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更何况还带着包延和庞煜。

众人想了想,一起转过脸看那只黑猿。

“喂。”白玉堂看了看那只黑猿,伸手,指指对面的状元庙。

黑猿像是也领会了他们的意思,带着他们往回走。

七拐八拐,很快,众人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有些像檀香,但感觉又比檀香香了很多,似乎有什么花香或者草药香混在里面。

越是走近,这味道越是浓烈。

包延忽然一脚踩了个空,差点摔出去。

幸好身后展昭一把抓住了,庞煜也摇摇晃晃觉得有些头晕。

“猫儿!”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点头示意自己也发现了这香味有问题,就和白玉堂一起,带着包延和庞煜迅速退开。他们找了条小溪将两人扶着坐下,随后展昭和白玉堂先用溪水洗了洗脸,然后用水轻轻泼了泼两人的脸。

被凉水一激,庞煜和包延可算是清醒了过来。

两人都觉得有些恶心,而且口中也有苦味,不解,“怎么回事啊?”

“那香里可能有问题!”白玉堂看展昭,“贸然靠近会有危险!”

展昭想了想,伸手从白玉堂怀中抽出一块白­色­的帕子来,将自己的口鼻捂住。

“你要­干­嘛?”白玉堂疑惑。

展昭道,“你先照顾他俩,我去想法子抠一些香带回去,咱们让公孙验一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小心!”白玉堂知道拦是肯定拦不住的,只好嘱咐展昭快去快回。

展昭自然点头,一闪没了踪影。

庞煜捏着鼻子,“哇……我就说那帮书呆子疯疯癫癫的呢,原来香里头有**!”

白玉堂站在一旁往远处张望,很担心展昭。

不过还好,展昭足够机灵也动作快……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用个布包抱了一把香灰又包了一把香。

“那香近看更吓人啊!”展昭自言自语,“那么高的香,飘散开来如果出了山,可能会害附近的人都得病吧。”

此时,天也差不多黑了下来。

“那香估计到晚上就能烧完了。”白玉堂提着猴子觉得怪累的,将他交给庞煜。

庞煜接了,猴子倒是也没跑,挂在他脖子上接着打盹,就跟个玩累了的小孩儿似的。

“小四子一定很喜欢。”展昭忍不住摸了摸猴子的脑袋,“不知道谁把这么小的猴子带来做坏事。”

庞煜掏掏耳朵,“唉,这年头别提了,人心不古,你看好好考个秋试搞出那么多花样。”

四人索­性­在林中等着,等天黑了,香也烧完了,那些拜状元庙的书生武生都回去了,才再一次靠近状元庙。

庙宇近看倒是不大,很新……估计是刚刚建成没有多久。

“这是什么花纹?”庞煜好奇心重,盯着墙角几个黑­色­的花纹看了起来。

“是龙纹咯。”包延凑过去蹲下,“不过和我们平日看到的龙很不一样啊。”

“这是天龙山庄的家徽!”白玉堂看了一眼,告诉两人“非皇族不能用龙纹,所以以龙为标志的江湖门派都会将龙做一些改动。比方说去掉一对角、或者去掉四只爪子之类。天龙山庄的龙头顶只有一只角,且两边无须。”

“难怪怪里怪气的!”庞煜还想往庙边跑,被包延抓住,点了点走进庙宇里头的展昭和白玉堂。

庞煜觉得这黑灯瞎火的,紧跟两人比较安全,于是和包延一起拔腿跟上去。

状元庙里的陈设简单,什么神像、佛爷、罗汉、菩萨一样都没有。就只有一个空空的莲台,还有桌前几件贡品。

“那帮人在拜什么呢?就拜莲台不成?”展昭百思不解,和白玉堂一起在状元庙里转开了。

“像是刚刚修缮的……”白玉堂仰着头看房梁觉得很新。

“哇!”

白玉堂话没说完,就听到庞煜大叫了一声,他身边包延也惊叫了起来。

展昭和白玉堂顺着他们看着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是一扇同虚掩着的窗户。

“怎么了?”白玉堂问两人。

“刚刚那里好像有个人……”庞煜比划着说,“大灰脸,是吧?”边说,他边问包延。

“是啊,还一双死鱼眼,盯着我们看呢,鬼鬼祟祟的!”包延也很肯定地点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说不可能啊!如果有人进来,这四外静悄悄的,他们会发现不了?那该是个什么样的高手!

两人示意包延和庞煜噤声,边仔细地听起四周围的情声响,忽然……有一丝气息传来,白玉堂一扬手,一枚墨玉飞蝗石飞出。

“啪嗒”一声,石头击中了什么东西,有一条碗口粗的大蛇掉了下来。

“呃……”包延和庞煜仔细看了看,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刚刚是这蛇在窗户边划过,这蛇全身灰­色­,身上还有眼睛状的花纹,所以他们在黑暗之中认错成了人脸。

展昭盯着那条蛇看了起来,半晌才问白玉堂,“这是……”

“是天龙蛇。”白玉堂对展昭点头,“剧毒无比。”

“什么是天龙蛇啊?”庞煜和包延对江湖事自然是一点不知的,就认真打听起来。

“天龙蛇是天龙山庄培育的怪蛇。这种蛇极聪明,且有剧毒……但是天龙蛇一向都是关在山庄里的才对,怎么会爬到外面来?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糊味?”庞煜忽然捏了捏鼻子,“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白玉堂和展昭都一皱眉——这味道怪异,是什么­肉­烧糊了才会有的怪味。

四个人里头展昭鼻子最灵,他循着味道出了状元庙的后门,远远地看到半山坡上,燃着一堆篝火,篝火旁边还有人。

四人赶紧躲到一旁的灌木丛后观望。

只见篝火上还架着一只大锅子,旁边两个人,都用方巾蒙着口鼻,用两把大勺不停地搅动锅里的东西,那味道就是从锅里散发出来的。

包延捏着鼻子看庞煜,像是问——什么味道?

庞煜做鬼脸——熬猪油呢吧?

展昭轻轻一碰白玉堂,伸手一指篝火旁边。

白玉堂望过去,抽了口凉气,只见在篝火边堆放着几个人头。

包延一张嘴,幸亏被展昭捂住了,才没叫出声来,庞煜捂着自己的嘴睁大了眼睛看左右——娘喂!敢情不是熬猪油,熬人油呢!

“臭死了。”

其中一个蒙着方巾的男人将勺子 一扔,对另一个说,“你先熬一会儿,我去林子里方便一下。”

“你赶紧回来啊!”那人蒙着帕子回答,“这­阴­风阵阵的,老吓人了。”

“都是那疯子书生,偏要熬什么人油,老爷也真会搭理他。”

“人家是少爷的朋友么。”

“唉,你觉不觉的,那位先生平日一幅死人相!我每次看到他都不敢看他眼睛。”

“那他的确是治好了夫人的病么。”

“唉,你猜,他熬人油来­干­嘛用的?”

“你管那么多,咱们是下人,做好分内事不就成了。”

“呵呵,他别­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好了。”那个伙计骂骂咧咧就进了林子方便。另一个留下来,边熬边自言自语,“伤天害理?这么多尸体谁知道哪儿来的……唉。”

展昭想了想,对一旁包延招招手,示意他——拿来!

包延傻眼,歪过头不解——拿什么?

展昭比划了一下——荷包。

包延想起来,前几天小四子给了他一个荷包,说里头是杏仁粉和珍珠粉包的茶包,用来定神的。他若是考试时候晃神了,就泡一杯喝。

包延拿出一个粉包给展昭。

白玉堂在一旁看着,心说,展昭倒是没有直接上手去摸,莫名就有些欢喜。

展昭打开粉包倒在手里,搓了搓,一把拉过白玉堂,伸手在他脸上一通抹。

白玉堂心中暗叹——对自己就直接上手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无奈。展昭揉了一阵后,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觉得很不错了,又想了想,“嘴­唇­也白掉了!”

白玉堂皱眉不解,“猫儿,你想­干­嘛?”

“你装鬼去吓唬吓唬他们,看能问出什么来。”展昭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指舔了舔,然后伸过去涂了涂白玉堂的嘴­唇­,见白­色­的粉末擦掉了,满意点点头。

白玉堂目瞪口呆看着那只傻猫下意识的动作,一旁包延看得脸通红,庞煜托着下巴心说——展昭还蛮直接的么,真人不露相啊!白玉堂能搞定他么?

“去吧。”展昭拍了拍白玉堂,“记得吓得他说出来就行了,可别吓死了!”

白玉堂望了望天,这他可没把握,不过这猫的主意也不错,就提起一口气,施展轻功“飘”了出去。

白玉堂飘乎乎落到了那熬油人的身后。

往锅子里看,更觉恶心——只见锅里还有人手人脚,锅子上浮了厚厚一层油。看这锅子油腻不堪,应该是使用了很长时日了。

“还不回来啊?”那人往远处林子里张望,边自言自语。

展昭捡起一枚石子轻轻­射­向他脚边的人头。

人头“怕”一声,滚到了一旁。

那下人惊得一蹦,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人头会动?刚刚没有放好?

他正在疑惑,第二颗人头又滚了出来。

这下,他可是吓得魂飞魄散了。往旁边一让,转眼,就看到身后飘乎乎一个白影、白脸……

“娘啊!”那人这一声尖叫,嗓子都喊哑了。

白玉堂心说怎么那么胆小。

那人连滚带爬往远处跑,但双脚不听使唤,刚跑了几步就见前方白影一晃,那白衣鬼会飞,落到了他面前。

“啊!”那下人惨叫着跪倒就拜,嘴里稀里糊涂说,“鬼姐姐饶命,鬼姐姐饶命啊!”

白玉堂一张白脸都黑了,展昭在一旁闷闷地笑……白玉堂将脸都涂白了,嘴巴不是紫得是红的,又一身白衣。那小厮估计没看清楚,所以以为是女鬼。可说了,一般白衣鬼都是女的么。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头看展昭,像是问——说什么?

展昭也不太在行,对庞煜使眼­色­。

庞煜鬼主意多多,立马尖着嗓子幽幽地说,“好大胆的贼子,竟然敢在这里杀生害命,我拿你回地府,让你也尝尝这下油锅的滋味!”

白玉堂忍笑,心说庞煜小子就这点在行!

“不关我的事啊!”下人磕头如捣蒜,“是我家少主吩咐的,是那疯书生要人油做药!这些尸体都是他们给我的,不是我杀的啊,姐姐饶命!”

白玉堂回头给了庞煜一个白眼,别学女人说话!

庞煜觉得好玩,更加来劲了,“你家少主是谁?那疯书生又是谁?说!”

“我……我家少主是天龙山庄的少庄主沈帛鄂,那疯书生叫什么我不知道,大家都叫他先生的,他医术高明,人就鬼头鬼脑的。”

“他们要炼人油做什么?”庞煜再问。

“这个,好像是炼丹还是做药啊,我不清楚啊……”

“不知道?”庞煜嘴一撇。

白玉堂还挺配合,抬手一拂袖。那小厮只感觉有人在他脸上抽了一耳光,却完全没看到人手,更加惊骇了,觉得必定真是遇到鬼了。他连连磕头,解释道,“好像,好像是用来做丹药和香的。”

“什么香?”庞煜问。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同时想起了,状元庙前燃着的那种有古怪药香闻了让人丧失心智,变得浑浑噩噩的巨香……莫非那香里头就用了人油?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每次熬好了油,都要给那先生送到他的药庐去。”下人结结巴巴地说,“我见过他的药庐里有好多的香,所以我猜,是不是拿来做香的。”

“他的药庐在哪儿?”

“在天龙山庄后边的彼岸花丛里。”下人小声说,“被花丛阻挡住了,所以一般人看不到的,也进不去,一定要从天龙山庄走。”

“这状元庙是天龙山庄盖的?”庞煜按照展昭的提示来问。

“是啊……是老爷盖的,因为能赚不少银子。”那伙计边说边哀求,“鬼姐姐你饶了我吧,我就是听人话替人办事而已。”

这时候,草丛里传来响动,可见是刚刚去方便那个伙计回来了。白玉堂一闪身,躲回了展昭他们身旁。

“喂。”那人回来,见同伴在地上跪着,“­干­嘛呢你?刚刚是你喊么?那么大声!”

“啊?”那伙计抬头,已经看不到白玉堂了,只觉得心惊胆战,摇头,“没……没事。”

白玉堂抹了抹脸上的白灰,问展昭,“怎么办?”

“抓去开封府呗!”包延提议,“让爹审一审,然后去天龙山庄抓个人赃并获!”

展昭轻轻摆手,“还不行,证据不够!”

“今晚收获也不少了,不如先回去商量一下?”白玉堂提议,“让包大人来做决定吧。”

“嗯!”展昭也点头,“只要公孙先生能从香里发现毒药,就够拿人了!”

四人商量已毕,悄悄离开了状元庙,顺着原路返回。

这夜里走山路可不是容易事,包延和庞煜走得直打晃。

那黑猿也睡熟了,跟个小孩子似的趴在庞煜背上轻轻地打鼾。他们来的时候,一路都撒了些公孙给的磷粉在地上,晚上月光一照倒是还能依稀看到……顺着淡淡的幽光往回走,也不怕迷失方向。

展昭和白玉堂一前一后分开走,保护着中间的庞煜和包延。

白玉堂断后,看着前方展昭的背影,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嘴­唇­,这猫……真不知道该说他呆,还是出人意料。

四人回到开封府,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包大人还没睡,和公孙他们在书房研究今天的案子,边等着白玉堂他们回来。

展昭等进了包拯的书房,赶紧说了刚刚在状元庙的所见,边将拿来的香灰和香放在了公孙的面前。

“你们说……他们熬人油来做香?”公孙皱起了眉头,拆看那些香仔细看。

“听着怪恶心的。”赵普问公孙,“用人油会有什么特殊效果么?”

“其实没有,不过如果是已经存放了很久,带有尸毒的尸体熬制,那就不同了。”公孙仔细拨弄了一下那些香,抬头告诉众人,“看来,近日城中考生越来越多的作怪,都是拜这种香和带有彼岸毒素的笔与护身符所赐。”

“哦?”包拯眉头皱起,“这是什么香?”

“这种香的材料虽然和普通的香一样,但是里边添加了彼岸花的球茎毒素,能让人产生幻觉,另外,还有一种叫芡叶草的东西。”公孙给众人解释,“芡叶草具有一种很神奇的功效,比如说有些药物可以缓解疼痛,而芡叶草却可以加重疼痛。”

“还有这种药?”展昭也觉得新奇。

“芡叶草最大的功能就是将人的感知和情绪夸大数倍。这就能解释那些书生大打出手的原因了。比方说今早陈书生那个案子,放在往日,对对子输了,最多就是生个小气,而一旦中了芡叶草的毒,那就是生大气甚至回到怒不可遏、血海深仇的程度了!难怪会拿刀子捅人。”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而用人油来做香,就是为了能让香料之中含有尸毒的毒素……尸毒是会传染的。一旦中了,毒气就会浮起在体表,到时候接触到的人都可能被感染!”公孙摇了摇头,“如果再放任下去,恐怕不出数日,开封城里的普通民众都会变得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以至于伤及­性­命的案子就会频繁发生,到时候估计全城都得杀红眼了!”

“岂有此理!”包拯拍案大怒,问公孙,“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有的,芡叶草还是比较好解的,只要去过状元庙的人都上开封府来吃一碗药,就会痊愈。”

“好!”包拯找来了欧阳少征帮忙,带着大军,连夜包围了状元庙,并且让展昭带人,从后山闯进天龙山庄,找到那药庐。

这一夜,众人从天龙山庄里头搜出大量的香烛,还有药庐里数以百计含有彼岸毒素的笔和护身符,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可那个传说中的疯书生并不在天龙山庄,展昭他们将天龙山庄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他。另外,沈龙兴和他的儿子也说中了彼岸的毒,听凭那书生指使,不是主谋而是受害者,倒是也拿他俩没辙。

包拯明知这父子是在推脱罪行,但为了避免更多的考生被害,只好先将药庐和状元庙给铲平。

一时间,开封府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来领药解毒、还有领会回拜状元庙而交的五十两银子的考生。

不过这之后,考生斗殴的事情倒是再没发生,原本剑拔弩张的开封又恢复了平静。

包拯命人画影图形通缉那书生。只是通过天龙山庄所有见过疯书生的人描述而画出来的画像,竟然与当年的鬼状元岑磊一模一样。

而沈龙兴交代说,这书生叫岑雷,这和董旭在四姨太那里问来的也是一样的。

众人就纳闷了——书生岑磊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会出来作怪?

展昭和白玉堂也有些纠结,之前他们明明亲眼看了岑磊的尸体……怎么好端端地又跑出来害人了?莫非这世上,真有鬼魅一说?

众人疑惑归疑惑、继续查案的同时,秋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大早,开封府一群人送包延进考场,包延也有些紧张了,小四子抱着小猴子给他打气,“小馒头,嫑紧张!”

“嗯……”包延犹犹豫豫地点头,觉得脑袋里空空的,之前滚瓜烂熟的那些书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又想着可别考砸了,不然丢他爹的脸。

展昭和白玉堂觉得好笑,不知道当年包大人考试的时候有没有这么紧张。

等包延交了名帖进考场,庞煜在后头蹦跶着喊,“唉,小馒头,你要是考完了觉得不好,记得别写名字!不然包大人一世英名就毁你手上了。”

一句话说完,惹来周遭看热闹的人哄笑不止。

包延气得就想用鞋子砸他,愤愤转身进考场,不过好像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唉,我去太白居订位子,弄桌子好菜一会儿上那儿吃饭去。”庞煜乐颠颠带着同样乐颠颠的小四子跑走订菜去了。

包福不放心,要在考场门口等。

其他人都还有事就先散了。

展昭和白玉堂正在考虑是在附近坐一坐等包延出来,还是接着四处逛。

就听到身后有人“啧啧”了两声。

“老爷子?”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看到齐四刃站在不远处,手里轻轻抛着三个铜板。

“老神仙,您给算算我家少爷会不会高中呀?”小包福赶紧跑过去让老头给算命。

老头欣然点头,“好嘞。”

铜板一抛,落出了一个卦象,展昭和白玉堂凑过去看。

“哦!”老头摸了摸胡须,“了不得,状元就是包延的了……”

“真的啊!”小包福高兴地蹦起来拍手,却听老头接着来了一句,“如果他有命活着出来的话。”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异口同声问齐四刃,“什么意思?!”

14考乱 ...

“这考场四周封闭,考生们一人一间屋子,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彼此接触,只准坐在屋子里坐着,用两个时辰答完所有的考题,早写完的也可以早交卷子,却不可以提早走。”齐四刃抱着胳膊,在展昭他们身边踱步,边说着秋试的规矩,“监考的主考官有两人,是王丞相和包相爷、副考官三位,都是太学的先生。另外,还有三个侍卫负责维持考场纪律,门口两个开封府的衙役,周围还有一哨巡城的兵士。”

展昭和白玉堂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不明白老头子说一通考场规矩,究竟是为了什么。

“里边无论发生什么,外边的人都不可能知道,是吧?”齐四刃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唉……不得了啊、包大人在、小馒头也在、还有王丞相、还有那么多未来的栋梁之才,这里头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动了国之根本。”

展昭一惊,“你说什么?有人要借这次的考试袭击包大人他们?”

“嗯?到也不一定是冲着小黑去的吧。”老头摸了摸胡须,“毕竟,由始至终针对的只是这次的秋试。不过小黑那个人你们也是了解的,他还不得拼命保护那些学生啊?特别里头还有他家小馒头。”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不过想来想去这的确是下手的绝好机会,考场里边几乎没有守卫,如果假扮成考生混进去,外面的人都发现不了!

另外,这次的秋试为了安静,之前还特意加高了考场的外墙,因此里边发生什么­骚­乱,外边也很难第一时间发现。

展昭越想越心惊,开始往四周看……这里附近有几间酒楼还算比较高,展昭和白玉堂正好一跃上去,往考场里头观看。

“谁搭的大棚?”白玉堂忍不住皱眉。

“没办法,大人太细心了,怕下雨。”展昭无奈对白玉堂耸肩。

“我好想看到包大人了!”白玉堂指着白­色­大棚的缝隙给展昭看。

“他现在还在走动,也就是没事了?”展昭忧心忡忡。

白玉堂低声说,“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候,四周人也不多,万一里头有­骚­乱外边必然会发现!要动手,也会等中午吧?”

“而且老爷子说包延能拿状元,岂不是应该答完题?”展昭心稍微定了定,“估计要有一会儿呢。”

“你那个同乡功夫不错,你猜他是正是邪?”白玉堂忽然想起了仇朗行来,问展昭。

“嗯……原本我一直觉得他是正的,不过上次之后,我有些拿捏不准了。”展昭摇头,“你和欧阳之前说看到鬼那茬,到现在也还没闹明白呢。”

白玉堂在展昭身边,笑问,“我说得那么邪门,你还相信?”

“我当然信了。”展昭嘀咕了一句,“换做是我看见了,我说的,你信不信?” 白玉堂笑而不语,伸手轻轻揉了揉额头。

“困啊?”展昭凑过去,很豪气地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累就靠着睡会儿。”

白玉堂差点让他逗喷了,含笑看他,“太瘦,膈得慌。”

展昭伸手捏了白玉堂的肩膀一把,又捏了捏自己,“差不多!”

“比你厚。”白玉堂肩膀微微往展昭身边送了送,“不信你靠靠试试?”

展昭还真凑过去,不过凑到一般,发现白玉堂骗自己呢,挑眉看他。

白玉堂见展昭嘴角微翘,心中暗叹……展昭不能说是江湖独一无二的美男子,猛一看,他给人的感觉是清俊斯文,只是这笑容特别的动人!展昭各种笑容,白玉堂都看见过,这猫­性­格开朗,没事自己都能偷着乐两下,是个很讨喜的­性­格。只要他一笑,斯文俊秀就变成了真正的独一无二,这笑容,常叫人一见就入了魔。

白玉堂不爱笑,在江湖上,他是出了名的冷面冷心。这些年来,白玉堂将自己的生活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有展昭陪伴的,一部分是没有展昭存在的。在没有展昭的那段时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笑得很少……几乎不笑。而有展昭的时候,特别是在一起的时候,展昭笑,他经常也跟着笑。

屋顶上阳光好、风清天蓝,两人托着下巴,无聊地等着,观察考场里边的情况,希望齐四刃算错了,不要出什么乱子。

齐四刃和包福在楼下的茶铺里要了壶凉茶等着,小包福仰着脸往高高的围墙里看。

齐四刃看看他,问,“小包福,你是不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包福头皮有些麻,伸手抓了抓,“老爷子您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老头拍了拍他脑门,“你挺有灵气,老头儿教你几招怎么样?”

“好是好!”包福仰着脸看他,“不过老神仙,您先保我家老爷少爷平安再说。”

“放心吧!”老头点头,“你家老爷少爷有展昭和白玉堂保着呢,再危险也化险为夷了!”

“少爷考个试真不容易。”包福忍不住感慨,“死了那么多人了,吓死人了。”

“凡事有因才有果的。”老头却是意义不明地一笑,“有时候灭顶之灾来了,只在瞬息之间。”

“您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包福听得心惊­肉­战的。

“呵呵。”老头笑了一声,再不多说了。

而此时考场内部,可没人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包延独自在小屋里头,卷子是王丞相递给他的,接卷子的时候,老丞相还对他笑了笑。

展开卷子,包延倒是不紧张了,脑袋里的学问都回来了,尤其他最近总和公孙先生在一块儿,学问见解也是见长。提起笔,包延就心无旁骛地写了起来,毕竟虎父无犬子,包延也不是个胆小的人。

王丞相和几个太学的老先生时不时地去瞄一眼,瞥见极端,都捻着胡须暗自点头,不说别的,光这一手好字就了不得。

包拯倒是没去包延那边,他双手背在身后,一格一格地看过去。

大多数书生都是笔走龙蛇,有小部分也算不学无术的,咬着笔杆子抓耳挠腮。不过还有一个书生很奇怪。

包拯认识他,正是之前展昭的那位同乡仇朗行。

这仇朗行,手里转着的毛笔还没蘸墨,他也不答卷子,而是托着胳膊看外头的情景,似乎很惬意。他那样子哪儿像是来考试的,分明就像是在茶楼儿听曲子呢。

包拯看了看王丞相,王丞相也摸着胡须不解——能来参加这最后一关考试的都是经过了地方上考试才过来的,哪个不是学富五车?偶尔几个不学无术的,也都是名门之后身份显贵。这仇朗行为何如此悠哉?

包拯忍不住走了过去,看看他,微一挑眉,像是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仇朗行只是看了看包拯,淡淡一笑,低头提笔写了起来。

包拯心中疑惑,不过也没再多说,他早就觉着这仇朗行有些问题。往回走了走,瞥了一眼包延,就见他正聚­精­会神答题呢,包拯微微一笑,看神情似乎答得不错,继续走。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考场内依然是相安无事。

展昭在屋顶蹲得腿都麻了,搭着白玉堂的肩膀借力站起来,“嘶……“

白玉堂见他腿麻,伸手给他揉揉。

“哎呀,别碰,越碰越麻。”展昭靠着白玉堂甩腿,边问他,“别说亲自进去考了,光看看就觉得挺难受的。”

“难受什么?”白玉堂还是帮他捏了捏腿。

“也难怪那孔茂自尽了,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考不上,的确挺叫人郁闷。”展昭换另外一条腿甩,“现在想想,这一场秋试,前前后后搭上了将近十条人命。”

白玉堂也站了起来,“猫儿,虽然状元庙是找到了,但还是无法解释笔仙和兽龛的事情。”

“这倒是。”展昭见白玉堂还在一旁专心看着考场的方向,就问,“对了……”

“嗯?”白玉堂回头看他。

“问你个事情。”展昭似乎有些支支吾吾,白玉堂见他犹豫,就坐下,笑问,“问什么?”

“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展昭问,有意让语气变得随意一点。

白玉堂看着展昭,有些想笑,“具体呢?比如说梨我爱吃甜的,面我爱吃咸的。”

展昭白了他一眼,“口味,糕点啊、菜啊之类……”

“嗯,咸的吧。”白玉堂笑了笑,“我不太爱吃甜的东西,你这猫,问来作甚?”

展昭笑笑,“我以前听个家附近的婆婆说过,说是喜欢吃咸不爱吃甜的人,比较容易撞鬼。”

白玉堂无语望天,“我还以为你想给我准备些点心。”

展昭横了他一眼,“给你买坛酒还差不多,还做糕点,又不是丫头,叫你的红颜知己做去。”

“都跟你说了,知己不是红颜。”白玉堂对展昭挑了挑嘴角,“你说我容易看到鬼,然后呢?”

“如果你看到的不是鬼,那是什么呢?”展昭喃喃自语,“为什么又在我的院子里出现。”

白玉堂也摇头,这事情还得调查。

“那,你除了喜欢穿白的,还能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展昭接着问。

“咳。”白玉堂轻轻咳嗽了一声,“只穿白­色­,非特殊情况绝对不穿。”

“哦。”展昭点了点头,眼睛一转,“喜欢听曲儿还是看戏?”

“都还行。”白玉堂凑过去低声问,“猫儿,问来作甚?”

“哦,据说喜欢穿白­色­容易遇上鬼……”展昭摸着鼻子回答。

白玉堂哑然一笑,用胳膊肘轻轻一碰他,“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行,不用找借口。”

展昭摸摸脖子,“谁找借口了……糖醋鱼和糖醋排骨喜欢哪个?”

白玉堂望天,“糖醋鱼。”

展昭翘起嘴角,“我也是。”

“酸辣鱼和水煮鱼喜欢哪个?”

“水煮鱼。”

“我也是!”

正说话间,白玉堂忽然注意到,从大棚的缝隙里看下去,似乎包拯正在急切地走动……王丞相和其他几个考官也在走动,像是寻找什么东西,这举动有些不正常。

展昭和白玉堂彼此对视了一眼,一跃下了酒楼的屋顶,稳稳当当落到了考场的墙头,透过缝隙往下张望。

就见包拯皱着眉头一脸的茫然,而王丞相也在一旁不停地用衣袖擦汗。

几个太学的老先生一间间屋子走过去,众人似乎很不解,但是又怕打扰其他的学生考试,都没有交谈或者出声。

白玉堂看展昭,“你说他们找什么呢?”

展昭摇头,他也不太明白。

正在两厢都很疑惑的当口,忽然听到“咔嚓”一声。

只见一个学生忽然打开门,走了出来。一个考官看见了,呵斥,“到铜锣响了交完卷才能出考场,赶紧回去!不然答卷作废!”

那考生听到了,却没动,直愣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老头看着。

包拯走了过来,“你……”话没说完,忽然就看到那考生一把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来。

几个侍卫看到了赶紧上前阻拦,包拯也是惊了一跳,拉着年纪更大的王丞相往后退开。

“爹!”包延早就答完题了,也听到­骚­动所以看了一眼,见有人要拿剑杀他爹,那还了得?立马叫了起来要出来帮忙。

包拯立刻喊了一声,“都不准出来,将门锁上!”

众学生自然知道包拯这是为他们好,但眼见得那拿着剑的书生一脚踹开了两个衙役,显见功夫不弱,都替包拯捏把汗。还有几个学生惊慌地叫了起来,向外求援。

但包拯知道,这会儿,谁能都不会来救!他大呼自己疏忽,没想到有人会冒充学生进来行凶。

那书生踹开两个侍卫之后,举刀就向包拯冲了过来。包拯只能尽力护着身后年岁更大的王丞相。包延看得清楚,哪儿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大不了不考了呗,就要从窗户爬出来救他爹。

正在着危急关头,只见眼前人影一晃……

一袭蓝衣挡在了包拯身前,一个白衣人则是落到了那书生身后。

包拯一喜,包延也是高兴地暗道一声——来得真是时候!

考场众考生们都松了口气。

包拯见惯了大场面,定定神,朗声对考生们说,“念书人,除了有学识还需有胆­色­、做学问要不受外界­干­扰。如今还剩下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十年苦读,就在今朝,别为些不相­干­的事情分了心!”

众考生心领神会,都低头写起卷子来,再不看外面。

那个拿着剑的书生前后看了看,面对展昭和白玉堂的包夹之势,倒是也没有惧­色­。

展昭仔细打量他,不住皱眉——这书生长相有些怪异,一双眼睛黑眼圈厚重,皮肤则是惨白还在盗汗。再看他嘴­唇­­干­裂双眼无神,就如同个活死人一般。

白玉堂站在那人身后,看到的是书生背影——这书生的背上Сhā着三枚钢针,后脑勺还Сhā着一枚,似乎是受人控制。

想罢,白玉堂对展昭一使眼­色­,展昭心领神会一个侧身躲过了那书生迎面砍来的一剑,飞起一脚踢伤了他的手腕子。

软剑被展昭收走的同时,白玉堂闪到书生身后,连着拔走了他身后的几枚钢针。

钢针一离体,就见那书生身子一歪,腿一软,直接软倒在了地上,瞬间,恶臭扑鼻。

众书生想不分心都不行了,纷纷捏着鼻子往外看。

展昭和白玉堂也是一皱眉。

包拯走过来——只见那书生原本惨白的皮肤在瞬息间变成了青紫­色­,然后灰败产生皱痕,有些地方还溃烂开裂,裂口处,还有蛆虫蠕动。

白玉堂扔掉了手里的几枚钢针,就想去找个地方洗洗手。

王丞相走过来,问包拯,“哎呀老包,这是怎么了?妖孽作祟么?”

包拯摇了摇头,捻着胡须道,“可能是定尸针……相传湘西赶尸人中,有几个高手会使用这种针法。只要定住几大|­茓­道,就能让尸体三定!”

“三定?”展昭好奇。

“一定,尸体不腐不烂;二定,尸体不硬不软;三定,尸体听凭使唤。”包拯说完,轻叹一声,“我还以为只是民间传说,现在看来是真的……只是这定尸针 维持住的不过是表面现象,尸体要霉要烂事实上都改变不了,一旦针取下,那么原形毕露。依我看,这尸体起码死了一月有余,而且可能还是从热的地方过来的,不然哪儿来那么多蛆虫。”

展昭听得直起­鸡­皮,白玉堂见满地虫子也有些倒胃口,往旁边看,一看就感觉不对劲。

白玉堂的注意力被旁边考生们待的隔间吸引了。

就见他身旁,天字辰组三号房间空着,可能是那书生的房间。可诡异的是,天字辰组的二号房间也空着!

一个书生,怎么会有两个房间空了?换言之就是还有一个人出来了,是谁?

展昭也被白玉堂目光指引,看到了两间空屋子。

白玉堂已经开始四下寻找,展昭想起刚才包拯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就赶紧问,“大人,你们刚刚……”

“哦!”包拯也回过神来,伸手轻轻一指那天字辰组二号房间的门牌——只见上边写着“仇朗行”三个字。

展昭一愣,仇朗行的房间?他去哪儿了?

包拯面­色­沉重,拉着展昭到了远处监考官休息的隔间里,压低声音说,“刚刚,那仇朗行忽然不见了!”

“什么?”展昭意外。

白玉堂也进来了,正听到包拯说的,就问,“他怎么不见的?”

“我也不知道!”包拯边说,边问王丞相和其他几位老夫子。

众人都纷纷摇头,说是刚刚众人都没注意,一阵风过,再回头看,那仇朗行竟然就不在房间里了。他们开门进去看,里边什么人都没有,实在是邪门!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想起,仇朗行在院中杏花树下突然消失的事情。

白玉堂好笑,“我之前觉得自己眼花认错人,看来不是。”

展昭更是无语了,“我跟他认识那么久,没想到他还会飞天遁地。”

两人一起到了仇朗行的房间仔细查看,可房间里墙壁、地面、屋顶并没有损毁迹象。最重要的是,展昭和白玉堂刚刚一直在屋顶上看着下边的情况,那仇朗行会飞也飞不走啊!

“咦?”

包拯被桌上的那份卷子吸引了,将仇朗行的答卷拿起来看。

就见偌大的卷子上,只写了一首小诗:

文试武试,一朝飞升。

恶笔兽龛,小命玩完。

一考终身,入土难安。

悲哉哀哉,可怨可叹。

十年梦醒,森罗归来。

良辰吉日,天下大乱。

包拯看完,凝神不语,王丞相则是抖着手摇头,“这……这书生怎么如此大逆不道?”

展昭也看到了,对白玉堂挑挑眉——文采咋样?

白玉堂失笑——文采倒是不怎么样,不过最后一句“良辰吉日,天下大乱”挺有意思。

展昭也觉得费解,良辰吉日说是洞房花烛或者喜结连理,哪怕拜个把子都可以,可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良辰吉日天下大乱的。

15桃花劫第一弹,一朵愣桃花

仇朗行留下一首古怪诗句,就消失了。

包拯下令寻遍全城,始终没找到他。不过总算这次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秋试,除了跑出来一个活死人和没了一个怪人之外,其他都相安无事。

“展护卫,会不会是那仇朗行在控制书生的尸体?”包拯在公孙验尸的间歇,问展昭。

展昭很困惑地摇了摇头,“大人,我现在发现,自己真的不算太了解他。”

包拯理解地点了点头,“本府明白的……对了,当日你与白少侠为什么会及时赶到阻止那僵尸人行凶呢?”

“齐四刃老爷子给我们提的醒,说只要包延能活着出来就一定是状元。”展昭回答。

“哦?”包拯捻了捻胡须,脸上没动声­色­眼睛里却又笑意“是么?”

展昭轻轻咳嗽了一声,凑过去问,“大人,你开心啊?”

“嗯?”包拯立刻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来,“哪有……”

“嘿嘿。”展昭在一旁笑他。

包拯板起脸,“唉,没大没小!”

展昭背着手在一旁晃来晃去。

包拯左右看了看,“白少侠呢?”

“他刚刚看到脏东西了,所以应该是去洗澡换衣服,然后么……”展昭说着,忽然抬起头望天,“现在晌午过了哦?”

“早过了。”包拯不解地看展昭,“怎么了?”

“嗯。”展昭摸着下巴,“我好想忘了些什么事情。”

“什么事?”

“想不起来了。”展昭困惑地皱着眉头。

这时候,远处白玉堂换了一身崭新的白衫翩翩得都快飞起来了,缓步走了过来。

“你们先吃饭去吧。”包拯忽然说,“包延刚才就在喊饿了?去好好吃一顿,本府给银子。”

“吃饭……”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啊!把庞煜他们订的酒席忘记了!”

太白居的雅间里。

小四子趴在桌边,用筷子将碗里的蜜汁藕戳得一个洞一个洞的,边问一旁打瞌睡的庞煜,“小小胖,小馒头还没好么?”

庞煜也纳闷,他打开窗户往外张望,“不对啊,满大街都是才子了,应该考完了啊。”

“啊!”小四子认真问,“你说,会不会是小馒头考得不好,没心情吃饭了?”

庞煜也紧张起来,“对哦,他一向爱面子……哎呀,不会真的有意不写名字吧?欺君之罪哦!”

“那怎么办。”小四子从凳子上跳下来,落地发出“嘭”一声。

庞煜就听到“咯吱咯吱”两声,似乎地板还晃了晃。

“哇!”庞煜走过去,双手托着小四子的咯吱窝将人提起来,“你多胖啊,跳下来咚一声,地板都差点震塌了。”

“哪有!”小四子脸通红,“我才不是没用长不高不长功夫光长­肉­的小胖子!”

“我没说啊!你自己说的。”庞煜举着小四子感觉了一下,“也不是很沉啊,怎么回事?”

说着,他自己蹦了蹦,就听到果然有咯吱咯吱的声响,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大,地板明显晃了晃。

小四子赶紧搂住庞煜,“房子要塌了么?”

“没理由的啊!”庞煜又踩了两下,这时候,门口有人敲了几下门,伙计探头进来,“小侯爷,你们拆房子呢?”

庞煜和小四子都往门口看,同时摇头。

此时,就见太白居楼下有很多食客逃了出去,纷纷往上看,还有些骂骂咧咧,“我说你们太白居怎么回事啊?闹大水蚁还是什么,房子直晃,快找个人看看啊!”

庞煜和小四子僵在那里不敢动,怎么都想不通他俩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把房子都踩塌了?

正在这时候,展昭和白玉堂带着包延跑来吃饭了,就看到太白居门口的­骚­乱,也有些纳闷。

众人随着掌柜的上了楼,看到了小四子和庞煜站在屋子中间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展昭问伙计。

伙计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楼从昨儿个开始就有些晃,刚才楼上小王爷和小侯爷不知道­干­什么了,整个楼都咯吱咯吱响,老吓人了!”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看庞煜和小四子。

小四子是挺胖的,不过个子很小,分量有限。庞煜好动得很,最近又勤于练舞,所以也不胖,这两人怎么可能把楼弄塌?

白玉堂问小四子,“小四子,你刚刚怎么弄的?”

“就酱紫!”小四子原地蹦了一下,果然,“咯吱吱”的响声又传了出来。

“奇怪!”展昭站在原地听了听,问伙计,“之前没这种问题?”

“从来没有过,就昨天开始,二楼的人动作一大,就开始响了。”伙计回答得颇为无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昨天到今天,谁用过这而的雅间?”

“嗯,昨晚上这雅间一直空着,不过隔壁的雅间有人包了请客。”伙计回答,“就是那小王爷柴荥。”

白玉堂和展昭一起开口,“带我们去看看。”

“好。”伙计带着他们到了隔壁的雅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没什么特别。

展昭对小四子一指地面,“小四子,再来一下。”

“哦。”小四子又蹦了一下。

众人感觉到的震动竟然没有隔壁的厉害。

“问题还是出在那间屋子么?”庞煜问。

“不见得。”白玉堂摇了摇头,伸手,指着房间斜角处的一根柱子。

“这是太白楼的承重柱子吧?”展昭问伙计。

“是啊。”伙计点头,“以前楼是四角承重的,后来房间不够,加了一层,盖楼师父说这样房子可能会不稳,就加了这四根柱子,变成八柱承重,还说能镇宅生财,这是其中一根。

“猫儿。”白玉堂对展昭招了招手。

展昭走进,只见白玉堂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那根柱子表面,问伙计,“有没有匕首之类的?”

庞煜凑上来,掏出了一把漂亮的八宝匕首。

白玉堂看了一眼,赞叹“好东西。”

“是吧?削铁如!”庞煜说着,拔出另一把也是八宝的来,与这把很相似,就是花纹不太一样,边递给一旁的包延,“小馒头,这把给你。”

包延一愣,“给我?”

“对啊。”庞煜点头,“我买的时候特意多买一把给你的,你个书呆子拿着好防身。”

包延接了刀,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庞煜这样客气啊?

小四子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两人。

展昭对白玉堂挑挑眉——这两人什么情况?

白玉堂一耸肩——两小无猜之类的吧。

“哦……”展昭点点头。

包延拿着自己那把又看了看庞煜那把,伸手跟他换了一把,“我喜欢这把。”

“两把一样的,馒头!”庞煜郁闷。

“总觉得你那把好看点。”包延伸手将刀藏好,想了想,补一句,“谢拉,过两天给你回礼。”

白玉堂见两人交换好了,就伸手拿过庞煜手里拿把,轻轻在柱子上撬下一块来,里边竟然是空的。

“哇,你太白居太不靠谱了吧?”庞煜一蹦三尺高,“承重柱子竟然是空心的!”

“就是啊!”包延也点头,觉得太不靠谱了。

“不是啊不是!”伙计和身后跟来的掌柜赶紧摇头摆手,“不可能的,这是上好的红木,光一根柱子就一千两呢,小侯爷你可不能乱说啊。”

“不是木头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白玉堂摇了摇头,将浮在表面的木头全部削去,里边竟然是一个空掉的手掌型。

“被人打了一掌?”展昭伸手比了比,“内力深厚,不是隔空掌,隔空掌应该是打柱子后边的墙壁,这是别的功夫。”

白玉堂点头,“是内力深厚的人打的,目的就是震碎沉重柱。”

“­干­嘛打断柱子那么缺德?”庞煜不解,“万一不小心塌了呢,比方说人多一点。”

“这招很有些歹毒,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话。”展昭目测了一下柱子两边的裂纹,“我想承受不了多久。”

“故意的话,就是想害人了?”包延一惊。

展昭皱眉问一旁伙计,“这几天,有大批的人来这里吃饭么?”

“今天应该清了,过几天就有了吧!”伙计道,“文试刚过,过几天就该轮到武试了,到时候肯定大批的江湖人来。哎呀不会那么歹毒吧?!”伙计恼怒,“那些练武的谁不上蹿下跳的,哪儿有文人这样文气?到时候万一太白居塌了,我们不送命也得吃官司啊!”

“展大人啊!”掌柜的赶紧跑过来拉住展昭,“我们要报案!”

“先别急。”展昭点头,“先找人修缮,案子自然归开封府管。”

掌柜的立刻找人多立几根承重柱子,今天展昭他们那顿饭不收钱了,多亏了小四子福星高照,才发现了这承重柱子的问题,救了太白居一命。

众人一顿饭吃得开心,饭后溜达回开封府消食。

展昭和白玉堂走在后边。

展昭低声问,“柴荥设计制造混乱么?还是无心之施?”

白玉堂摇了摇头,他也摸不透。

“五爷。”

正走着,后边有人叫。

白玉堂回头看,就见是白福。

“怎么?”白玉堂见白福一脸焦急,走过去。

白福凑过去,在白玉堂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白玉堂冷声一笑,“有这种事?”

“是啊五爷,您看……”

“回去处理一下吧。”白玉堂挑了挑嘴角,“还挺有意思的。”

“出什么事了?”展昭凑过去问。

“哦,没什么。”白玉堂神秘一笑,“有人上我白府叫门,说让白玉堂滚出来受死。”

展昭睁大了眼睛,心说谁这么横啊?!

身后包延和庞煜也都是一双眼睛闪哪闪。

白玉堂很高兴地就回白府去了。

展昭拉住白福问,“谁那么嚣张?”

“不知道,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子,拿着把破刀。”包福也是头一回看到这种情况。

展昭双眼一亮,撒腿就跟去看热闹了。

后头,庞煜包延对视了一眼,一人一手拉着还不明所以的小四子,一起跑去看热闹。

白府门口,放着一口棺材。棺材上,坐着一个少年。

这少年一身黑衣,衣服很破,手里拿着把破刀,盘腿坐在棺材上。

样子还算清秀,脸颊上有一条浅浅的刀疤。他静坐在那里,屏气凝神,似乎是在调息。

董旭站在他不远处的门口,好奇地看着,见白玉堂他们来了,赶紧招手,指着那少年,又指指脑袋,示意——这个脑袋不好使!

白玉堂到了棺材附近,看了看棺材,又看了看少年,往大门的方向走过去。

展昭躲在不远处一棵树后看热闹,没一会儿,庞煜包延带着小四子也到了他身后,众人一起看。

“展大哥,那个人是谁啊?”包延小声问展昭。

展昭歪过头,“嗯……江湖上有那么一号人么?穿得那么寒酸莫非是丐帮的?”

“丐帮!”庞煜和包延都不是江湖人,早就听过丐帮大名,就问展昭,“很厉害么?”

展昭笑了笑,“丐帮和白玉堂关系很好,不会有后辈那么没规矩的。挑战是一回事,敢对着白玉堂说一个‘滚’字的,那就是找死了。”

小四子眯着眼睛看展昭,笑眯眯道,“喵喵好向着白白呀!”

展昭­干­咳了一声,伸手掐住小四子的腮帮子。

白玉堂绕过了棺材,走到正门口,董旭上来,到他背后说,“我说,白五,一会儿他不管说什么,你一定要保持冷静啊!”

白玉堂有些不解,斜眼看他,“什么?”

“就是他一会儿估计会说出一些很刺激你的话,你记得,开封府杀人犯法的,咱们找个地方暗地里做掉他,别让你相好的为难么!”

白玉堂尴尬,相好的……

这时,就见那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双手沿两侧环过半周天,吸气吐纳之后,抬头,一眼看到了大门口的白玉堂,“你就是白玉堂?”

白玉堂回头打量了一下那少年,看到了他手中的破刀,略一挑眉,“乾坤聋哑刃?”

“聋哑刀?”不远处,庞煜和包延两个江湖土包子好奇宝宝一样一左一右凑在展昭身边,问,“刀还有聋哑的啊?”

展昭一笑,“乾坤聋哑刀也算是名刀了。据说铸造这把刀的铸刀师是一名靠听刀铸刀的人。一般刀剑在铸造的时候,除了看刀锋的利度、刀面的光滑度、还有就是刀剑的强度。这种强度全靠听!经验丰富的铸剑师和铸刀师,只要听到铁锤接触刀面的声音就能知道是不是到火候了。”

庞煜和包延都点头。

“有一天,那铸刀师得到了一块玄铁,想要铸造一把刀。不料身中剧毒变得又聋又哑。那铸刀师想要听刀的声音却怎么都听不到,问人又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怒之下就猛敲一通。以至于那把刀上全是豁口,表面也不光滑。”展昭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好铁就这么废了,可没想到弄巧成拙,这刀锋利无比且威力惊人,流传到今天,变成了宝刀。”

“哦!”众人都点头,这么有来头啊!

“果然有点见识,不愧是那个人喜欢的人!”那少年突然说了一句,让展昭这边轻快的气氛瞬间凝固。

展昭回过头眯起眼睛,又是白玉堂的风流债?!

小四子眉间拧着个疙瘩,看着白玉堂的样子像是看个负心人和花花公子。

“我要跟你决斗!“

没等白玉堂问,那少年从棺材上跳了下来,抬脚将棺材向白玉堂踹了过去。

白玉堂轻轻一甩袖,棺材乖乖竖在了一旁,入地数寸。

庞煜睁大了眼睛,“他怎么弄的啊?变戏法?”

展昭撇撇嘴,“以白玉堂的内力很轻松啊。”

“喵喵也可以!”小四子乖巧地拍展昭马匹,知道他现在肯定心情极不好,没办法,白白那么花心!

展昭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四子的腮帮子,还是这娃娃贴心。

“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那人会倾心于你!”少年还是一副拿白玉堂当情敌的模样。

白玉堂觉得好笑,看了看棺材,“你要跟我死战?”

“没错,这口棺材,就给输的那个人!”少年举剑一指那棺材。

董旭啧啧两声,“想开点么!天涯何处无芳草。”

少年白了他一眼,伸手一指他,“我认得你,他们说你很花心,最喜欢骗些个无知少­妇­!”

董旭嘴角抽了抽,“白五啊,你一会儿揍他的时候记得帮我揍两拳。”

“先报个名吧。”白玉堂淡淡道,“要跟我战个你死我活,起码有个理由。”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过不能告诉你!”少年一扬脸。

小四子小声跟展昭说,“这个小哥哥好像有些缺心眼。”

展昭替那少年无奈,小四子都觉得他缺心眼了,那该有多缺心眼啊。

“至于要杀你的理由,因为你抢走了我的心上人!”少年双目一瞪,大有怒发冲冠之势。

白玉堂可是让他说懵了,心说不可能啊,自己最近都待在开封府养猫,没去过别的什么地方。

“你是不是弄错了?”白玉堂不解。“我很久没离开开封了。”

“没错!”少年脖子一拧样子还挺横,“我的心上人就在开封!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千方百计接近他,讨好他!得了他的心!”

白玉堂更加莫名了,身后董旭小声说,“看不出来啊兄弟,你也好这口!”

远处的树后,展昭心里不是滋味,就在开封?白玉堂这几天这么忙还有空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呢?那老神仙还说自己有桃花运,分明就是这耗子!

“说了半天。”白玉堂皱眉问那少年,“你心上人到底是谁?”

“我心上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过不能告诉你!”少年脸一红,“我才没你那么无耻,光天化日说出来!”

展昭嘴角抽了抽,“这少年怎么这么缺心眼啊,比小四子还呆!”

他是脱口而出,忘记怀里小四子还坐在他弓着的膝盖上呢。

小四子幽幽地回头看了展昭一眼,展昭张了张嘴,正要补救,就听白玉堂冷笑了一声,“你不记得名字了吧,看你挺傻的。”

展昭失笑——白玉堂拿出对付小四子的法子对付那人了。

“我不傻!”少年似乎很怕别人说他傻,争辩,“我认识字的!”

“那你不会念你心上人的名字?”

“我会的!”少年声音更大,“我最早会写的就是那两个字!”

白玉堂点了点头,两个字名字的……谁啊?

“他名字很难听?”白玉堂继续激将法。

“呸!”少年怒了,“他名字不知道多好听!”

“那你不敢说出来?”白玉堂坏笑,“还是他长得很丑?”

“你!”少年暴跳如雷,“好!本少爷不怕告诉你,我的心上人是……展昭!”

“噗……”

庞煜正好等得累了,从茶摊买了两碗酸梅汤来喝。少年话一出口,他一口汤喷出来喷了包延一脸,赶紧伸手抹。

再看展昭和小四子,一大一小表情是一样的,瞪大了眼睛张大嘴。

而再看白玉堂。

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敛去了,盯着那少年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哦?”

“我今日与你决战!”少年一脸认真地说,“我赢了,你就不准再缠着他!”

白玉堂听到这里,突然意义不明地笑了。

“啊!”庞煜戳戳展昭,“完了,白玉堂那样笑了!”

展昭也扶额,白玉堂这样笑就是准备发飙了,哪儿来的疯小子上这儿来胡说八道啊?

白玉堂抬手,银刀在手上转了个圈,寒光所到之处,少年也是一皱眉——白玉堂天下第一刀,果然名不虚传!

白玉堂看那少年,“你出来走江湖,记住我白玉堂有个忌讳!”

少年忽然觉得白玉堂的气场似乎不同了,问,“什……什么忌讳?”

身后董旭赶紧躲到房门后面去了,虚掩房门往外看,心说——要死了,那小子戳到白玉堂要害,耗子疯癫了!

“什么忌讳?”白玉堂双眉一挑,杀意汹涌,“猫!”

16醋坛大战

晌午饭过后,天大晴,风和日丽,蓝蓝的天空中飘着一朵一朵的小白云。

就在这样的好天气里,不知道哪儿来了一个愣头青,到白府门前跟白玉堂抢猫,搞得白五爷心里那只小耗子把老大一缸醋都给掀翻了。

某只猫则是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面对众多质疑的目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包延戳了戳展昭,“展大哥,那个是谁?”

展昭茫然地摇头,“我不认识啊!”

“没理由啊,不认识还找你?”庞煜将信将疑,“别是你什么时候留下的风流债?”

包延也在一旁点头。

展昭皱眉白了两人一眼,“风流你个头!会惹风流债的只有白玉堂!”

“啊!”小四子突然一捂嘴,“打起来了哦!”

展昭也一惊,抬头看,只见那不要命的小鬼抽刀就向白玉堂挥去。

白玉堂会怕他?抬刀一挡,就大概知道了他的内力如何。

这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以他的年纪有这样的功力和刀法真是很不简单了,只是白玉堂既然号称天下第一刀,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对付他绰绰有余。

见那少年年纪比较小,白玉堂让了他三刀,三刀过后,少年也吃了一惊,眼前人深不可测啊。再抬头望过去,之见白玉堂嘴角一挑,告诫他,“小心了!”

少年一惊,白玉堂回手已是一刀,刀法极快,竟然没看明白情况刀就到了眼前。

赶紧抬刀要挡,但在刀没挡着之前,白玉堂已经变招。

原本白玉堂的确生气,不过让了这少年三招之后,生出了一些爱才之心来,这少年内力不错,刀法也不错、天分很好,不过好像没师父教似的,打架没章法。

白玉堂错开一刀后,脚尖轻轻一勾那人脚脖子。

“哎呀……”

少年“嘭”一声,摔了个屁墩儿,蹦起来,一指想收刀饶他一命的白玉堂,“你耍赖!”

白玉堂愣了愣,“哈?”

“说好了比刀,你竟然用脚!”少年一句话,展昭他们都愣住了。

片刻后,就听到小四子“噗”一声。

白玉堂见那少年恼羞成怒的样子,点头,“那好,你用刀比别用手。”

“我……”少年一皱眉,“不用手怎么抓刀?!”

“那你用手别用胳膊!”

少年张嘴半天,没琢磨出该怎么回答。

“啊哈哈哈!”庞煜乐得捶树­干­,“闹了半天,原来是个缺心眼!”

展昭忽然心头一动——这么傻应该也算是极品了!自己好像是认识一个傻乎乎的人,不过他应该十年前就死了啊?

“那不算!”少年道,“反正你耍赖了,我们再比过,这次可以用刀用手用胳膊,但是不可以用脚!”

白玉堂望了望天,无所谓地一耸肩。

少年抽刀杀了上去。

白玉堂让开他几刀,发现他进刀相当猛,也看出了些刀法,竟是罕见的一字刀刀法。

“你和一字老人认识?”白玉堂架住他刀,先问一句,一字老人是他师叔,可别误伤同门。

“什么椅子老人桌子老人?没听过!”少年有些烦,“你打不打啊,不要开小差!”

小四子在展昭腿上挪了挪ρi股,小声说,“喵喵这个人好有趣!”

展昭则是想起了一个人来,该不会真的是他!

白玉堂一眼看出了他的武功路数,就知道他有那些不足,开始下手了。

那少年进一招,白玉堂反手同样一招还给他,还总不轻不重地让他挨上一下,少年不是摔个趔趄就是趴个大跤。

最后少年被打急了,坐在地上也起不来,伸手一指白玉堂,“你这家伙,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

白玉堂失笑,“我刚才刀刀都可以杀你,我跟你无冤无仇所以留你一命,你这小孩怎么不识好歹?”

“因为你怕我跟你抢展昭。”少年虎了吧唧吼一嗓子。

展昭站在树后满脸黑线。虽然白府地处偏僻,但毕竟还是在开封大街上,总有那么几个行人的。

众人听了都觉得乐,怎么的?白玉堂和个愣头青为了展大人打起来啦?

白玉堂看了看那少年,“我不觉得那猫会看上你。”

“我说的是展昭,什么猫啊!”少年白了他一眼,“还有啊,我和展大哥认识的肯定比你早!

白玉堂又郁闷了几分,又是一个青梅竹马,这猫小时候究竟勾搭了多少个!再想想展昭小时候估计还挺可爱的,可不是么,大眼睛爱笑又乖巧,应该是人见人爱。不过这爱的也太多了吧,刚走了个­阴­阳怪气的仇朗行,突然又跑来了个傻不拉几的愣小子。

白玉堂越想越来气,远处小四子拽住展昭的胳膊,“喵喵不得了了,白白要气死了!”

展昭见白玉堂脸­色­不善,也生怕他真的动手在了那傻小子,那可麻烦了!

“喂。”庞煜拍了展昭后背一把,惊了他一跳。

“你是爷们要敢作敢当啊,闹出人命就不好啦!”庞煜在后头煽风点火,“赶紧去二选一把,不然事情闹大了来看热闹的人更多。”

“就是,展大哥,拿出男儿气魄来!”包延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行了,我去。”展昭见白玉堂要动杀机也知道问题严重,赶紧喊了一声,“等一下!”

白玉堂抬头看,愣小子回头看。

只见展昭硬着头皮跑了过去,拦住白玉堂,“误会误会,一场误会!”

白玉堂眼皮挑了挑,死小子不是认错人?!那猫果然认识他。

“啊!”少年一看到展昭,又惊又喜地跳了起来,“展大哥!你一点都没变!”

白玉堂脸­色­又黑了几分。

展昭也有些脸黑,他和这小子最后一次见面是十年前,自己现在和十年前长得一样?这个算是夸讲么?

“你是唐石头啊?”展昭试探着问,似乎有些不确定。

“嗯!”那少年点头,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展大哥,好久没见了!”

远处小四子眨了眨眼睛,“他和石头叫一个名儿呢,不过石头是姑娘!”

庞煜撇撇嘴,“他叫石头还真是名副其实!”

“嗯,对啊!”包延也表示同意地点头。

展昭清楚地看到白玉堂脸­色­之差,就回头跟他说,“那个,他是我小时候的……”

“情人!”少年还挺白目的,张口就抢着来了一句。

展昭真想踹死他,胡扯啊这死小子,“不是!”

“展大哥?”少年一双大眼睛立马显出委屈以及控诉来,好像被展昭始乱终弃了似的。

展昭更尴尬了,跟那唐石头说,“你先冷静一下,那是小时候说笑的。”

“说笑?可你明明说过你喜欢我的!”唐石头更加可怜。

白玉堂抱着胳膊站在门边,挑眉看展昭——猫儿,真人不露相啊。

展昭急了,赶紧跟唐石头解释“你那时候就一个四五岁的光ρi股小孩,说喜欢你不是那个喜欢啊!”

“哦!”庞煜和包延都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

小四子更加是松了口气,“那没事了,喵喵也经常说喜欢我的!两种喜欢不一样。”

“喜欢就是喜欢!”唐石头还挺倔。

展昭有口难辩,回头看白玉堂,就见他靠在门边看着,脸上神情倒是没刚刚那么臭了。

“你喜欢他不喜欢我,他哪里比我好?”唐石头伸手一指白玉堂,“除了……除了他年纪比我大点、长得比我好看点、功夫比我好点、比我白点、个子比我高点、比我穿得好点,比我口才好点,比我……”

说道最后,唐石头盘腿坐在地上一脸的不高兴,“都怪我,掉进山沟里现在才爬上来,要是能早点爬上来,你就不会被人抢走了。

“你掉山沟里了?”展昭不解地看他,“难怪找不到你,你爹还以为你被拐走了或者被野狼叼走了。”

唐石头不说话,一脸委屈的样子,突然,就听到他肚子“咕噜”了一声。

唐石头脸一红,展昭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小声问,“没吃饭呀?你爹知道你没事了么?怎么跑到开封来了?”

“我爬上来之后,回过家了,爹娘见我回去很高兴,又见我学了功夫,就说要像你一样到开封府做大官。”唐石头抓抓头,“就送我到开封府来考武状元,我听说你也在这儿,就赶紧来了。”

“哦。”展昭点点头。

“可是,我昨天进了开封,就听说你和白玉堂是天生一对之类的!”唐石头很在意地说。

展昭和白玉堂都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问,“你在哪儿听说的?”

唐石头想了想,“我走进一个酒楼,听到一个红头发的、短发!和一个黑衣服的,长相很威武的男的,两人边喝酒边说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火麒麟欧阳少征和赵普那两个闲人!

“还有……”唐石头说,“我晚上逛街,前边走着一个穿紫­色­衣服和一个穿赭­色­衣服的男的,也在说。”

展昭和白玉堂嘴角抽了抽——紫影和赭影!

“然后,我在酒楼吃饭,看到一个书生,带着两个娃娃也在说,那娃娃还张口闭口喵喵白白的,后来听另外一个小孩说展大哥白大哥……”

白玉堂和展昭同时看一旁小四子。

小四子眨眨眼——是昨晚他和箫良还有公孙一起吃饭的时候么?

然后今天早上,我吃早饭,听到一个胖老头和一个年轻人在说。

庞煜望天想了想,“莫不是在杏花楼?我今早和爹起早喝早茶去了。”

白玉堂和展昭都深呼吸保持冷静。

“还有今早本来想到开封府去找你,听到门口一个黑面皮的大叔和一个年轻书生在说。”唐石头继续,“他俩进屋后,走出来的四个很­精­神的官差也在说。”

“四个官差?”庞煜看包延,“黑面皮不是你和你爹吧?”

包延无奈扶额头,“我今早是在门口跟爹说话来着,然后那四个应该是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大哥。”

“我走到开封府旁边的菜场,听到一个胖大婶和几个小丫头在说。”

展昭和白玉堂觉得头晕目眩——厨房大婶和小玉他们那班丫头!

“刚刚在那边的茶棚我听到他和另外一个老头和一个半大小孩儿也在说。”唐石头说着,伸手一指开门的白福。

白福战战兢兢看了看白玉堂,他刚刚和包福、齐四刃的确在茶棚喝茶来着。

“然后……”唐石头伸手一直后边的董旭,“我听到他和一群美女在说。”

白玉堂和展昭睁大了眼睛看董旭。

董旭尴尬——刚刚自己跟烟翠楼那班姑娘喝茶,姑娘们一个劲打听展昭和白玉堂是不是一对,他对女人最好了,当然要说实话了是不是!

“哇!”小四子一拍手,“跟我刚刚学会的一个成语一样哦!”

白玉堂和展昭耳力好,听到了这边说话,同时望过来。

包延和庞煜强忍着笑,问他,“什么成语?”

“满城风雨!”小四子清清脆脆回答了一声。

庞煜闷声笑得捶树,一旁包延纠正,“小四子,满城风雨不如人尽皆知贴切哦!”

“哦!”小四子恍然大悟,“是哦,喵喵和白白的­奸­情人尽皆知!”

“不是­奸­情啊!”包延赶紧捂住小四子的嘴巴,“是感情,感情!”

“可是九九说­奸­情……”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有找赵普单挑的冲动。

“于是你就杀来白府找白玉堂了?”展昭伸手拍了拍唐石头,“你真的误会了,我小时候不是那个意思。“

白玉堂原本心情很恶劣的,不过这会儿倒是莫名地雨过天晴了,转身进屋,边吩咐白福,“院子里摆桌酒席。”

“是。”白福赶紧进屋了。

董旭大老远看到小四子了,对他招招手。

小四子就拉着看热闹的庞煜包延跑过去了,董旭极力说服小四子一会儿跟他去见漂亮姐姐,幸好庞煜和包延一把将小四子抢了回来。

最后,展昭对唐石头招招手,“先吃饭吧?”

唐石头跟着展昭进屋,见白福端上来好吃的,扭转脸,忍着不吃。

展昭不解,“不合胃口?”

“我不吃情敌给的东西!”唐石头还挺有骨气。

白玉堂一挑眉,刚想说两句风凉话,展昭却踩了他一脚。白玉堂嘴角抽了抽,展昭笑嘻嘻道,“你吃吧,这是我请的。”

“真的?”唐石头早就饿坏了,立刻拿起碗吃了起来。

“慢慢吃。”展昭给他倒茶,“你怎么在门口等着都不吃个中午饭?”

“我的盘缠都花光了。”唐石头擦擦嘴,“要不是路上碰到个好心人,我就要饿死了!”

庞煜好奇,“什么好心人啊?”

“哦,我上路的时候,爹娘给了我盘缠,就一叠一百两的纸,我到处用人家都说不收,找不开,还好有个小哥心肠好,给了我十两碎银子。”唐石头边说边吃。

“有这么好的人?”包延好奇,“凭白无故给你十两银子?”

“嗯,他跟我换的。”唐石头无所谓地说,“我把那些废纸都给他了。”

众人都一脸黑线——那不是骗子么?

展昭抚着额头叹气,标准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他那么缺心眼能活着到开封也是个奇迹。

白玉堂挑眉看了看展昭,像是问——这是谁啊?

“唐石头他爹是常州府有名的糖糕大王,家境很好的,跟我家是街坊。”展昭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他们家总共有四个孩子,三女一男,他最小。­性­格老实憨厚,家里几个姐姐都欺负他,街坊小孩儿也总拿他逗乐。”

“他们都欺负我,只有展大哥跟我好的!”唐石头Сhā嘴说,“大家都说我是笨蛋,没人会喜欢我。只有展大哥说,我人很好,心地善良诚实待人,他很喜欢我。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就爱上他了。”

唐石头说着脸通红。

展昭伸手拍拍他背,“你那时候才五岁啊,五岁!我也才十岁啊,十岁!”

“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差五岁么?”唐石头争辩,“我今年也才十八……还是十七来着?”

白玉堂在一旁不说话,坐着,单手端着杯子啜饮,看着唐石头手边的刀。

“你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啊?”小四子很好奇地看着他,“我们家石头也叫石头哦!它是个姑娘!”

“是么?谁那么缺德,给姑娘取这种名字?”唐石头讶异。

小四子撅撅嘴,自己给取的……

“你刚刚说你掉山里了?”展昭见白玉堂始终在意地看着自己和唐石头之间的距离,就拉着凳子往白玉堂那边靠了靠。

唐石头傻兮兮以为展昭想让他坐宽敞点,就也往他身边靠了靠。

展昭无语,看白玉堂,白玉堂眼睛微微眯起,在意地看自己给唐石头夹菜的手。

展昭将手里的筷子放下,对一旁小四子说,“小四子,给哥哥夹菜。”

“哦。”小四子乖巧地拿着筷子给唐石头夹菜。

唐石头继续埋头吃,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展昭摸摸下巴很郁闷,这叫什么事儿啊……

“八岁那年我上山玩儿的时候掉到山沟里了,摔下去很深。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爬不上来,还在林子里迷路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走到了一座奇怪的庙前面,庙里有一座很丑的佛像,佛像下边放着个盒子,就是这把破刀还有一卷古怪的图。”

“什么图?”白玉堂问。

“我­干­嘛告诉你这个情敌?!”唐石头还是很针对白玉堂。

白玉堂无语。

“那卷图纸,我看看。”展昭接过话头来问。

“图纸还留在庙里呢。”唐石头很配合地回答展昭。

“你自己学的?”展昭皱眉,“你几岁上来的?”

“一个月前。”

“你八岁那年掉下去。”展昭惊讶不已,“十年才上来?”

“嗯,那个怪老头非要我自己爬上来。”唐石头不痛快地嘀咕了一句。

“怪老头?”白玉堂一愣,“多怪?”

“总之很怪,不过对我挺好的。”唐石头答完,才发现答了白玉堂的话,赶紧扭开脸,边跟展昭说,“展大哥,那我现在长大了,你开始喜欢我行不行?”

“不行。”

没等展昭开口,白玉堂和小四子异口同声。

唐石头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小四子,凑过去问,“小胖子,你也喜欢展大哥?你年岁比我还小呢!”

小四子今天被唐石头打击了两次,第一次他说石头这个名字不能给姑娘,第二次他说自己是小胖子。

小四子郁闷了,大声说,“喵喵只能和白白在一起!”

“为什么?”唐石头不服气,“没有成亲入洞房,就是我还有机会!”

白玉堂心说你在深山十年倒是知道的不少啊。

“谁说的!”小四子坚决不让唐石头拆他的鼠猫配对,大声说,“喵喵和白白早就一起睡过了!”

“呵……”

“咳咳……”

小四子的话一出,包延倒抽了一口冷气,庞煜被茶水呛住了,而唐石头则是惊讶地叼着半只­鸡­腿呆在那里。

展昭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白玉堂端着茶杯,继续喝茶。

小四子见果然有效果,就接着说,“九九说了,生米煮成熟饭,­棒­打鸳鸯不散!”

包延赶紧捂住小四子的嘴,心说九王爷怎么教小孩子的?!

不料唐石头却是信了,呆愣良久,叼着­鸡­腿到一旁蹲下哭鼻子去了。他边哭边后悔自己来晚了,早点来就好了,展大哥被人抢走了。

小四子见把人弄哭了,也不知所措起来。

正难过呢,一旁白玉堂递递了快软乎乎的枣泥糕塞进他嘴里,说了声,“小四子,你一点都不胖,一点都不呆。聪明灵巧人见人爱,剪子石头布的名字好听至极,一般人取不出来。你未来还是小神医,和你爹爹一样强,你和小良子简直绝配,以后你娶小良子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小四子叼着枣泥糕被白玉堂灌了一肚子汤,心情大好。

展昭叹了口气看白玉堂,张嘴,“我也要。”

白玉堂将枣泥糕放到一旁,“不准吃糖!甜的倒牙还会发胖!”

展昭郁闷。

白玉堂要了一个白花花圆滚滚的四喜丸子送到展昭嘴里,“这个适合你。”

展昭鼓着腮帮子一嚼一嚼的,心说——笨耗子,枣泥糕也是白皮儿的!

第二天,开封府门口的衙役、巡街的张龙赵虎、凑在一起喝茶的影卫、买菜的厨房大娘、洗衣服的丫鬟、禁宫的公公婢女、后宫的娘娘妃子……都在谈论一件事——据说展大人和白五爷生米煮成熟饭了!消息准确,九王爷府的小王爷说的!

17夜半惊魂

唐石头在白玉堂家里吃了一顿好吃的,不过听说展昭和白玉堂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关键是展昭还完全不反驳,他即便再呆也知道这是真的了,因此更加郁闷。

小四子见他被自己弄哭了,就过去拍拍他后背以示安慰。

唐石头还是心情不好,小四子说要介绍石头姑娘给他认识,唐石头稍稍提起了些兴趣,问小四子,“石头姑娘很漂亮么?”

“嗯!”小四子自然点头,爪狸里面石头可是大美人,“九九说的,石头属于珠圆玉润丰|­乳­肥臀……”

话没说完,后头庞煜也惊了,包延跳着脚道,“九王爷怎么搞的,教给小孩子这种­淫­词滥调!”

唐石头轻轻一皱鼻子,“那……她有心上人了没有?”

“有啊。”小四子点头,“剪子是她相公呀。”

唐石头叹了口气,“我早点爬上来就好了,天下的美人儿都被人抢走了。”

庞煜在一旁听着想笑,问他,“唉,你这么快就放弃啦?”

“放弃什么?”唐石头不太明白。

“放弃你的梦中情人啊。”庞煜说着,往后头指了指。

就见白府大院里大片大片的铁梗海棠开得艳丽,海棠花丛中,展昭坐在围栏上,白玉堂靠着围栏,两人手里端着茶杯正在闲聊着什么。此时白府院中日光充足,花开得也好,两人一蓝一白,就跟蓝天白云似的那么契合。

唐石头看在眼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套脏兮兮的行头,又叹了口气。

包延和庞煜见唐石头伤心,刚想开口安慰他几句,突然,唐石头却猛地抬起头来,“做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展大哥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我也放心了!”说着,他嚯地站起来,冲到白玉堂和展昭跟前。

唐石头十分之认真地对白玉堂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展大哥,如果有一天你移情别恋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玉堂愣了良久,点头,“哦……”

“展大哥!”唐石头又一脸伤心地对着展昭说,“那我不喜欢你了哦!他以后要是移情别恋,我如果还没喜欢上别人,到时候你记得来找我啊!”

展昭张了张嘴,半晌,笑着拍拍他肩膀,“不会的。”

白玉堂略带吃惊地看了展昭一眼,低头笑着饮茶,心情大好。

唐石头看看白玉堂,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白玉堂如今心情十分之好,完全不在意这朵楞桃花……

“讨厌鬼你功夫不错啊。”唐石头说。

小四子不解地问唐石头,“你不是不喜欢喵喵了么,­干­嘛还说白白是讨厌鬼?”

“那一日为情敌就终身为情敌么,做男人要爱憎分明,我不会忘记的!”唐石头说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玉堂,“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就事论事!你功夫还是比我好的。”

“糖糖你好有男子气概!”小四子向来崇拜那种豪情万丈的伟男子,抱住他大腿,“小四子也要跟你一样!”

包延和庞煜差点笑喷了。

等唐石头洗漱一下换了身衣服,众人回开封府,路上,就看到越来越多的武人聚集到了开封府。

唐石头不愧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又或者是在深山中生活了太长时间,比较天真,很快就被开封府的热闹吸引了,东瞧瞧西看看,小四子都拖不住他。

状元庙的香火不再燃烧之后,那些失心疯乱杀人的考生也都变得温和随意了,开封的治安明显好转。

展昭和白玉堂走在后边,看着前边包延和庞煜,小四子和唐石头开开心心地逛街,连糖葫芦都是四个人一起吃。

白玉堂忽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展昭看他。

“没什么。”白玉堂问展昭,“过阵子跟我会陷空岛吧?”

“去­干­嘛?”展昭接过小四子跑回来递给他们的甜糕,边咬边问白玉堂,“过节啊?中秋不是说好了去逍遥岛给小四子过生日?正好去陷空岛。”

“嗯,二哥说想在陷空岛养些大狗,从西域那边买了几只獒犬过来,刚断­奶­,据说很可爱。”白玉堂一说完,展昭立马高兴起来,“好啊!我之前也想在开封府弄些獒犬,一来好看家,二来抓犯人的时候它们很管用。

“那让二哥再买几条,要白­色­的。”白玉堂应了一句。

“是哦,白­色­好看……”展昭说完才觉得不太对,回头,就见白玉堂保持着笑容。

前头包延庞煜回过头,就见两人轻松惬意地边走边聊,神情自在,怎么看怎么配。

庞煜用肩膀蹭蹭包延,“看到没小馒头,那才是绝配。”

“这倒是!”包延点头,“我以前一直觉得两个男人谈情说爱好像有些不妥,不过如果跟展大哥白大哥似的心心相惜,也是可以接受的。”

“啧啧。”庞煜伸手一搭包延的肩膀,“我说小馒头,你也太书呆子气了,要不这样,小爷带你见见世面去,晚上咱们逛窑子咋样?找些漂亮姐姐做陪?”

“啊呸!”包延踹了庞煜一脚,“我才不跟你去那种地方。”

包延这一脚踹过去,庞煜当然要躲了,往后一蹦,一下子撞到了身后一辆正好经过的板车。那板车是独轮的,推车的是个中年汉子,车上堆满了稻草,看来是送去喂马的。连车带草,被庞煜撞翻了,庞煜也仰天摔了过去。

展昭和白玉堂见出事了,赶紧就过去帮忙。

庞煜让稻草盖了个满头满脸,心里就一个念头——血光之灾该不是要来了?

原本以为肯定脑袋先着地摔个半死,没想到一落地,感觉身后倒也不是那么硬,好像还有人扶了自己一把。

“庞煜!”包延也吓坏了,赶紧过去扒拉稻草。可抓了一把感觉手上黏糊糊的,抬手一看,满手血。

“啊!”包延大叫一声,心说完了完了,流了那么多血庞煜不死也要重伤了,自己下手太重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看到包延手里的血也是一惊,按理来说不至于啊。

白玉堂伸手拨开稻草,却感觉抓到了什么软呼呼的东西,还会动……

他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手里好几条胖乎乎的蛆虫,正扭着身子蠕动。

白玉堂愣了愣,蹦起来到一旁,抓了凉茶铺子的水壶就往手上浇凉茶。

唐石头在一旁看到稻草堆里有血有蛆,啧啧两声,“都长蛆了?”

话刚说完,身边小四子跑过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长蛆呐!”边说,边跑上去扒拉稻草,看到蛆虫动来动去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边跟一旁看到蛆虫直皱眉的白玉堂说,“蛆蛆不脏的!胖蛆蛆会吃伤口上的脏东西,爹爹还用它来救人呢。”

展昭对一旁铁青着脸的白玉堂挑了挑眉,白玉堂尴尬,甩甩手,但刚刚那种痒痒的感觉还在,别是爬进袖子里去了吧?一这样想,立刻浑身痒起来。

“哇!”

正在众人为庞煜担心的时候,他突然蹦了起来。“什么东西啊!”

见他说话中气还那么足,应该就是没事了,众人松了口气。

可再看庞煜,只见他伸手指着地上的­干­稻草堆,里边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那是个二十多岁成年男子的尸体,穿着普通的灰­色­布袍,全身发青,脸­色­灰白微微张着嘴,他的胸前有几处伤口,满胸都是血,脑袋上也有,蛆虫就是在血里。

“怎么有个死人?”包延见庞煜边蹦跶边拍身上的蛆虫,问,“你没是吧?身上的血……”

“不是我的。”庞煜摇头“那位老兄的,可不就是血光之灾了么,真倒霉。”

街上的人自然也发现了情况,纷纷尖叫围观,展昭则是抓住了那个准备逃跑的车夫,“跟我回趟开封府说说明白吧?”

那车夫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边指着自己的嘴巴。

展昭将他张嘴的时候,舌头似乎是有残疾的……原来是个哑巴!

那哑巴慌手忙脚地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来,边指了指后边,比划着。

唐石头皱眉,“他是哑巴啊!”

“他说有个人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把这车稻草送到开封府去。”白玉堂忽然开口。

展昭惊讶地看他,“你明白他说什么?”

“嗯。”白玉堂点头,“大嫂收留了很多聋哑人在陷空岛做事,我大概能明白。”

唐石头很在意地看了看白玉堂,低头,再一次自叹不如起来。

“小四子。”庞煜见小四子伸手去搭那个死人的脖颈,脏兮兮都是虫子和血,他漂漂亮亮一个胖娃娃在里头有些不舍,赶紧说“别弄了,一会儿交给官差吧,你看他脸都绿了,肯定死了很久。”

“对啊。”包延也点头。

小四子不解地仰起脸看众人,“他的样子是好像死了很久,可是为什么还在流血啊?”

众人都一愣。

白玉堂蹲下,看了看血的粘稠度,还能揉开,如果真死了好几天,血早就凝固了,的确很蹊跷。

这时候,远处张龙赵虎已经接到消息,带着公孙来了。

公孙到了尸体旁边一看也是一个愣神,“邪了门了。”

“是吧,爹爹?”小四子手里托着一条胖乎乎白花花正在扭动的大蛆虫,“你看,蛆蛆像是长了两三天了,可是血还在流哦!”

公孙蹲下接过蛆虫,碾碎,黄白一大团。

展昭几乎已经听到了身旁白玉堂反胃的声音。

公孙抬起头,“这些蛆虫至少长了三天了,但是尸体的确死了很久,也就是说……”

展昭眉一挑,“血不是这死人的,还有别的死人或者重伤的。”

“给你车子的人什么样子,在哪儿给你的?”白玉堂问那哑巴,“详细说一下!”

哑巴就比划了起来,白玉堂帮着解说,“他说,在前边的一条巷子里,给他东西的是个书生,样子看不大清楚,带着个斗笠。

展昭等到了巷子没看到人,就让人把石头剪子带过来。

很快,石头剪子来了,它俩嗅着血和板车的味道一路找过去。

傍晚的时候,众人在开封西城门外,三里地左右的一个小山坡停了下来。石头和剪子爬上山,站在了一个破旧的小庙门口,回头看众人。

剪子向来很乖,对着展昭和白玉堂晃晃尾巴,示意——这里!

石头在一旁挠痒痒边东张西望,一脚踩住一只从眼前跑过的小老鼠。

“老鼠嘴里叼的什么?”

白玉堂正好看到了,皱眉问了一声,众人一看都是咧嘴——是一截人的手指头。

“进庙里去看看!”展昭一声令下,众衙役到了破庙门口,见门窗紧闭,就要推开,但门上钉了很多木板。

赵虎抬腿一脚踹过去,门“哐”一声打开……众人立刻捂鼻子往后退。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隔着挺远就已经闻到血腥味了,还有一股尸体腐臭的味道了。快速走了过去往里一看,白玉堂扶了扶额头,看来连着三天不用吃饭了。

只见破庙里头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当然了,还有那种白花花的蛆虫和满地鲜血,好些衙役都受不了,到一旁呕吐起来。

公孙拿出帕子捂住口鼻往里走,“死了至少三天,可能还有伤者没死,进去看看!”

展昭也跟进去,对跟在后土进去得白玉堂指了庙宇的后殿,“我前你后,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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