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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多岁的老叟都成天“坟”不离口的挂在嘴边,巴不得亲眼去看看,摸摸墓中的吧宝贝才算过瘾。

要说起来,就张大福有头脑,先是发现古墓并保护了现场又及时上报,立了大功,后来又跟前来的专家教授猛套近乎,于是顺理成章地被考古队雇佣参与挖掘工作。

他手下的工程队摇身一变,变成了考古队。虽然­干­的就是挖土打夯的粗活,但张队长的举止言谈间俨然洋溢起文化人的气息,每次回家面对一些好奇询问的亲朋好友,都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可惜一家欢喜一家愁,张寡­妇­家的愁云都要把房盖顶开了。

张寡­妇­不懂驾驶,但听儿子的描述,应该是戴县长的儿子违章驾驶。可毕竟是把人撞伤了,而且对方又不是寻常百姓家,弄不好吃官司的倒是自己的儿子。

于是张寡­妇­取出家里的存折,取出压箱底的两千元钱。让儿子带着些水果补品,看能不能让戴家看在两个孩子是旧日同窗的份儿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母女俩去了县里的医院去看望刚刚苏醒的戴鹏。

其实那小子也没大碍,胳膊腿儿都在,除了脑袋让玻璃刮伤了,外加吓得晕了过去外,就没什么大毛病了。

不过县长夫人很不高兴,自己儿子白白净净的脸儿,平白添了几道伤疤,把当妈的心都疼碎了。

但戴县长亲自发话了:小鹏自己开车不当心能怪谁啊!要知道,因为牵连出古墓的事情,连带着这场车祸的缘由也闹得尽人皆知,现在恰好是县委领导改选的敏感时期,哪个领导不摆出一副廉政爱民的姿态来?

所以就算想迁怒于吴水根,县长夫人表明也不能流露出半点声­色­。

水根呣子不知内里关节,只觉得戴家人没自己想象中那么蛮不讲理,甚至连那两千元钱也没要。

不过这只是张寡­妇­的感觉,吴水根可没感觉到戴家的平易近人。当戴母跟张寡­妇­说话的空当,戴鹏分明作出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看那口型是“你等着!”

吴水根趁大人们不备,也回敬了一句——“怕你?”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张寡­妇­的心有些见亮了,跟自己儿说道:“你先回家吧,我看看你张叔去!”

她口中说的张叔就是张大福。听了这话,吴根水的脸立刻微沉了下来。

张寡­妇­跟张大福是远房的本家亲戚,虽然按血缘算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是张大福却对张寡­妇­诸多照顾。

不怪当儿子的敏感,可他总觉得自己的娘跟张叔之间有点不清不楚的。其实娘要是找到了依靠,他尽管心里别扭,也不会说些什么,但是那个张大福是个有家室的人……咳,好几次话涌到嘴边,可看到娘那那面带春风的脸又不忍心说破了。娘是个女人家,她这几年一个人拉扯孩子吃的苦头,有谁比水根更清楚呢!

他一个回家连饭也没吃就躺在炕上发愣。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张寡­妇­才行­色­匆匆地回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兴冲冲地对吴水根说:“水根,你张叔说了,他们挖掘队缺少人手,正好可以让你去,一天40元钱,一个月下来可就1200元呢!”

水根侧着头,借着窗外的夕阳余晖,看着自己的娘明显重新梳理过的发髻和微微潮红的脸颊,硬邦邦地说:“我不去!”

张寡­妇­愣了愣,有些发急地说:“为啥不要去?我打听过了,挖坟的活儿是没有开铲车俏,但你刚刚撞了人,哪个工程队肯再用你啊!难得你张叔不怪你,这活儿离家又不远,你个青瓜崽子还想­干­什么活?”

水根被问得发烦,话也没捋就扔了出去:“那个张叔对你倒是好,可惜我不想当他的便宜儿子!”

一时间屋里再没有半点动静,张寡­妇­的脸哪还有半点春­色­,早就被一片青­色­所代替,嘴­唇­抖了半天,可最先出来的,却是成串羞愤的眼泪。

话说出来,水根就后悔了,看着娘措手不及的窘困模样,其实他比娘还尴尬。

正要说些什么补救,娘已经撩起门帘快步走回自己的屋子。半响过后,一阵压抑的呜咽声传入了水根的耳膜。

水根坐在炕边,抬手一连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啪、啪……”那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了很久。

第二天,天刚见凉,水根就已经起床梳洗完毕,他站在娘的房到我还是间门前说:“娘,我已经熬好了粥在锅里呢,你一会起来趁热吃,我就去墓地那头上工去了!”

说完就骑着自行车墓地奔去。

因为走的还是以前开隧道的那条路,所以轻车熟路,不到20分钟就赶到了隧道路口。

那个当初被撞开的山壁,现在早已被石板,木条固定住。考古队正由上往下一层层的进行挖掘。

古墓的四周到处支着考古队的帐篷。

大清早的按理说应该还没上工,可是离老远就听到山壁上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

水根吓得浑身一激灵,到底是年轻人,有着股虎劲儿,听到了这么不寻常的声音反而扔下了车子,顺着临时垒砌的台阶上了跑上了山坡。

没跑到山顶,迎面就跟一个人撞了满怀,水根定睛:是张大福,只是他现在的脸上布满的惊恐的神­色­,两颊的肥­肉­急速地抽搐着,暴起的青筋像小蛇一样蜿蜒起伏。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水根不由自主地往他的身后望去。

这个坟墓已经挖开了夯土层,当水根向张叔的身后望去,只能看到地面上挖掘平整的坑口。张大福显然刚从坑底爬出来的。

水根不解地问:“张叔,你怎么了?”可张大福却一把推开他,一路踉跄地滚下了山坡。

小孩一个趔趄,正好摔在坑边,石头硌在ρi股上疼得他“哎呦”了一声。

他刚想爬起来,却得衣襟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挂住了。

吴水根低头一看,一只手从坑底伸了出来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水根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探头往坑底望去。原来是一个花白头发,戴着眼镜的老人抓住了自己。

“救……救我……”老人跟之前的张大福一样,露出一副诡异的痛苦惊吓的表情。

看他的模样应该是考古队里教授一类的人物,虽然不明就里,但水根还是反­射­­性­地伸出手来去拽老人来上。

老人□在衣服外的胳膊上全是一层冷汗,抓起来满手湿滑。水根使不上力气,半爬在坑沿边,将身子探进去,准备抱住老人的腰再往上拽。

刚才从上往下俯视,只能看见老人的脑袋和上半身,等水根刚探下身子,老人的下半身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只见从腰以下,哪还有什么血­肉­,分明就是一副惨白­色­的骨架半悬在空中,在约莫是ρi股的那个位置,还半挂着一块血淋淋的­肉­,要掉不掉的随着身体的动作来回晃悠着。

这样的视觉冲击太惊悚了!水根没有防备,惊吓之余居然一头栽下了墓|­茓­。

这次水根很快爬了起来,平视的效果太他妈有冲击力了。只见那老头晃着两条大白骨­棒­颤颤巍巍地向自己走了过来.

“快……救救我……把我拉上去……”下半身一没皮囊,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现在这么一看,还像什么学者教授啊!整个一迈克尔版的战栗僵尸。

水根一声惨叫,撇下骨架老头,跟猴子似的一下子就窜到坑边,几下爬了上去,学着之前张大福的模样,滚下了山坡。

考古队的营地就在墓地附近,先前的张大福已经惊动了一些正在吃早餐的队员。他们也正往这赶来,看见水根也滚落下来,连忙扶起了他询问情况。

水根比张大福镇定点还能说出话来:“鬼……坑里有鬼!”

考古队的成员都是成年累月跟死人坟墓打交道的知识分子,没人相信水根这么一乡下小青年的胡言乱语。

好几个人已经快步爬上了山坡。

只听上面的人现是惊讶地喊道:“梁教授?你怎么了?”

接着就是几声破了音的惨叫“啊——”

原来那个坑底的老头是考古队的负责人——梁教授。老头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不治身亡了。从尸体的样子来看,根本不可能是自然死亡。

很快市里的刑警大队就来勘察了现场,并询问了张大福跟吴水根。

张大福受惊不小,刚开始只知道缩一团,哭得跟个娘们似的。后来医生给打了一针镇定剂,睡了一觉后情绪才算好点。

据他所说,那天不到4点,梁教授从营地里起身,他好像昨天晚上临收工的时候,有了什么奇异的发现,琢磨了一宿,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天没亮就要去墓地继续挖掘。正好碰上了被尿憋醒,从帐篷里出来的张大福,于是就叫上他拿着铁锹和手电一同去墓地继续挖掘。

等他俩到了墓地时,梁教授用手轻轻敲了墓地的一面土壁,然后用小锄头在一处地方轻轻击打了几下,土块崩裂,居然在土壁上出现了一个用石砖砌边的大洞。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张大福回忆到这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了起来。

“梁教授当时用手帕捂着鼻口,用手电往洞口里照了照,然后就从洞里冒出一股黑烟,从脚开始缠住了教授的脚,教授就开始叫,然后他的鞋,裤子就开始被血浸透,化为碎末……当时我的耳朵里除了教授的惨叫声,还有一种咀嚼吞咽的声音,就好像……就好像狗在啃食骨头时发出的那种胡噜声。”

“当时你在哪??”警察显然不太相信张大福的话,面无表情地问到。

“我当时站在离教授三步远的地方吧!我们这里有种说法叫‘人不冲鬼门’。挖开坟墓口,不要冒冒失失地站在洞头,得放放­阴­气才行,被鬼气撞了,是要生邪病的。所以看见教授凿开了个洞|­茓­,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并往洞|­茓­的左侧站了站。依我看,这墓地啊,够邪气的,梁教授一准是被鬼气缠身才死于非命的。”

张大福的话倒也不是没有什么根据,他祖上据说­干­过一段时间掘坟的行当,受父辈熏陶,他总有一些特立独行的穷讲究。

其实坟墓就是长时间密闭的空间,加上里面还有腐烂的尸体难免产生瘴气。一旦突然打开,这些毒气涌出来很容易对身体造成危害。所以张大福的做法是愚昧中透着科学。

而梁教授其实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并没有贸然进去,仅是用手帕捂着鼻口,用手电往洞口里照了照。

可就算有毒气,也不能解释梁教授的死状为什么那么诡异。

警察再去问水根,更是问不出来什么。

去勘察的人戴着整副的防毒面具,仔细检查了张大福所说的洞|­茓­,根本什么异状都没有。更让人费解的是,在坑底的土层上,连一滴血,一块­肉­都找不到。

考古队的人发现梁教授时,他还没断气,这里肯定是命案的第一现场,可就算最专业的杀手,也不可能在分剥人体的时候,一滴血也不溅落在地上。

这就排除了人为的可能,张大福和吴水根暂时摆脱了杀人嫌疑。刑警大队里经验老道的探员们也有些摸不着头绪了。

一时间,考古队教授惨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在考古队里帮工的当地人纷纷找借口走人。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意外,在没调查清楚梁教授的死因前,考古工作也没法进行下去了。

热闹了一阵子的隧道口,现在除了警察封锁现场的封锁带外,再也没有半个人影。

而张寡­妇­想到自己差点害得儿子撞邪,自责了好一阵子,还特意花钱买了一只黑狗,托村里的屠户杀了放血后,让水根用黑狗血泡澡辟邪。

吴水根也着实吓得不清,半夜睡觉经常梦见自己被骷髅追赶,常常是气喘吁吁地醒来。后来小孩自己想出了以毒攻毒的法子。

­干­脆去县里的音像社,租来了几盘僵尸题材的光碟,跑到本村要好的同学李立家里,坐在影碟机前,咋着胆子开始了心理治疗,治疗的过程及其惨烈,令人发指。

后来李立实在受不了了,差点给水根跪下。

“祖宗,我影碟机借你了还不成吗?你回家看去吧!”

“不行,我妈胆小,不敢陪我看,你得跟我一起看!”

李立快无语了:“可我妈的心脏病都被你叫的快复发了,现在跑我姥姥家里都不回来了,我妈说了,你什么时候走,她再什么时候回来。”

吴水根抹了抹一脑门的冷汗,说:“快了,我现在叫的次数可比刚开始少多了。你看《生化危机》里这女的多帅,被那么多僵尸包围了都面不改­色­的,我不能连个娘们都不如,你说是不?”

那是电影好不好?要是搁现实里,甭僵尸那么麻烦,放一笼子耗子就能让那女的吓得尿裤子,你信不?

李立知道自己这位发小儿在自我催眠,于是眼睛一翻,懒得跟他废话,拿枕头堵好耳朵,翻身补觉去了。

吴水根跟自己较劲,一直锻炼了差不多一礼拜。等到看《生化危机三》时,能面不改­色­地一边吧唧着红殷殷的腐卤就饭吃,一边看着屏幕上的僵尸咬得人血花四溅,这心理疗法才算告一段落。

可刚战胜万心魔,现实的冤家对头却又找上门来。

戴鹏不知什么时候出院了,来村里找水根一直找到了李立的家里。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几个三四十岁的外地人跟在他的身后。

打小时候开始,戴鹏对水根就没有这么和颜悦­色­过,拉着水根的手这顿嘘寒问暖。水根发至内心的觉得这比僵尸片还让人发麻。于是忍无可忍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戴鹏还没回答,他身后一位戴着墨镜,理着平头的男人说到:“吴先生,我们希望你能带我们去墓|­茓­一趟。”

水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那男人接着问道:“请问,吴先生的­阴­历生日是不是七月初一?”

水根点了点头,自己的生日从来都不会记错,只要村口有人烧纸钱就是自己要过生日了。要不村里人都谣传自己的娘命硬克夫呢!连孩子都是在鬼月之初降生的。

不过自己的生日,他们怎么门儿清啊?

“是啊……怎么了?”

这是戴鹏抢着说话了:“这位是那个不幸遇险的梁教授的儿子,你看,梁教授死得不明不白的,他这个做儿子的于心不忍,就请来几个风水先生去梁教授遇难的地方超度一下亡灵。

水根虽然见识浅,但脑筋还是很活络的,他觉得这番话里有些奇怪之处,按理说梁教授的头七早已经过了,现在才去有什么意义?

而且这儿子也太基因突变了吧?撇开光溜溜的下半身,人家教授的上半身还是很文质彬彬的,可这位小梁同志却是满脸的横丝­肉­,扮演黑社会都不用化妆。

吴水根一想到当时教授惨死的情景,现在一闭眼睛都有两根白气森森的骨头­棒­子在眼前来回晃荡。

“那墓|­茓­还用我带路吗?你戴鹏就能带到了啊,就你差点撞死的那地儿!”看见姓戴的就气不打一处来,水根故意刻薄地说道。

姓戴的果然变了脸­色­,眼看就要破口大骂。

小梁连忙拍了拍戴鹏的肩膀,又从一个公文夹里掏出了一摞子的钞票,郑重地摆到了水根的眼前。

“这是3万元钱,我们想吴先生帮个忙,先表示一下诚意。”

水根傻眼了,那么厚的一摞钞票,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帮什么忙能赚这么多?杀人放火?还是抢劫民女啊?

“我连日总是梦到家父向我哭诉着要回家,于是请来了风水先生,他说家父横死在异乡,必须摆一场法事进行超度,而且需要一名鬼月出生的童男作为引魂使不然无法把家父引回故乡。恰好吴先生是鬼月之初出生,­阴­气重的人其实福祉最厚,百邪不侵,虽然只需要你1个小时的时间,但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以这三万元为谢礼,谢谢您成全我这个当儿子的能为父亲尽的最后一点孝心。”

吴水根盯着钞票看了又看,咽着吐沫掂量了半天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帮你这个忙,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孩子打小就倒霉习惯了,天上突然掉下来这么大一馅饼,备不住把脖子给砸断了,吴水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钱不能赚!

小梁被拒绝了,却并没有气馁,将脸上的横丝­肉­挤在了一处,皮笑­肉­不笑地说:“情况紧急,,方圆百里实在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既然吴先生不为金钱所动,那我只好委屈一下你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乌黑崭亮的手枪,抵在了水根的太阳|­茓­上。

现在打死倒霉孩子也不会相信,这位彪悍的主儿是那位梁教授的儿子了。

再看那戴鹏,看见“小梁”亮家伙了,那个得意啊,学着横丝­肉­的样子撇着嘴说:“给脸不要脸,非得拿枪逼着你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水根也是这两天电影看多了,脑袋一热想来个反手夺枪,结果横死­肉­抬起一脚踹到水根的膝盖上,将他踹跪在地,再一扣消了音的手枪扳机,子弹从水根的耳垂处堪堪划过,打在身后的土墙里发出“扑”的一声响。

水根耳朵一麻,立刻傻在了当场……

当李立从村那头的食杂店买回一包香烟时,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进了家门时,他发现水根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只有电视机还开着,成群结队的僵尸从地下水管里涌了出来。

“臭小子,人走了也不知道关电视。”李立没太在意,关掉了影碟机,悠哉地倒在床上补觉去了。

午夜十二点,大片的乌云遮盖住了月亮,看来明天要下一场大雨。荒凉的山上,只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与风穿过树洞山岗时,呜咽的哭号。

水根被人从车上拽下来的时候,眼睛与嘴都被人用胶带封住了。两手更是被五花大绑在了背后。

当他眼睛的封条终于被掀开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墓|­茓­的正中央。

水根焦灼地四处张望,这座古墓并没有挖掘完毕,加上诡异的命案,按理说是应该有人守着的,可是这些歹徒挟持着自己一路畅通无助的来到这,那些看守坟墓的人都他妈吃屎去了?

偌大的墓|­茓­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除了横丝­肉­和他的几个黑衣随从,跟戴鹏外,还站着三个人。

这三个人水根都认得,都是以前在一个工程队里­干­活的工友。 他们并没有被捆起来,看来是受了金钱的蛊惑,自愿前来的,可是看到了五花大绑的水根,他们都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横丝­肉­冲戴鹏使了下眼­色­,为虎作伥的那位立刻跟三个工友说:“吴水根今天白天想偷梁老板的车。被我们及时发现了,要不是怕耽误时辰,误了做法事的时间,早就把他送到派出所去了。”

戴鹏到底顶着县长儿子的名头,那三位虽然诧异水根这么老实的孩子,居然能去当偷车贼,却再也没有提出异议。

很快法事就开始了。

横丝­肉­的一个属下,熟练地在墓|­茓­的地面上用赤红的朱砂画出类似太阳的图腾,又将四盏油灯放在东南西北四角。

接着那三个人被蒙上了眼睛,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个人指引着他们伸着胳膊,摸着向前走,

水根拼命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因为他看得分明,当那三个人分别走向西、南、北方时,三面墓|­茓­的墙壁上的土块纷纷散落,慢慢出现了三个­阴­森森的洞口——就像梁教授遇害时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水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三个慢慢靠近洞|­茓­的人相继被冒出的三股黑烟包围住了。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就跟梁教授遇害时发出的声音一样的战栗。

吴水根抖动着身体,看着血­肉­慢慢地从那三个人的身体上剥离了下来,一点点地露出了里面染红了的骨架。

令人费解的是,这三个人被剥离得部位并不相同,一个是两只胳膊,一个是躯­干­,最后一个是头颅。好像每个人只被剥落这一个地方的血­肉­。

水根发现自己这几天的特训彻底失败了,再逼真的电脑特效也不及身临其境来的刺激。

站在坑底,眼前的殷红,鼻腔里充斥的血腥,身上的每一个收缩的毛孔都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场恐怖的屠杀。

不过自己比戴鹏那孙子强多了,先前看他那么嚣张,还以为他知道夜里将要发生什么呢!

结果等到三个牺牲品的躯体被啃噬时,这小子居然吓得跪到了地上,哭的脸都变形了,自己离得老远都能听到他下面哗哗的尿声。

而横丝­肉­跟他的随从们却并不见惊恐,反而兴奋得鼻翼微张,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起。

慢慢的,那三个残缺不堪的人不动了,缠绕在他们身上的黑气慢慢变成了赤红­色­,飘到了坐在正中央的水根的正上方,三缕红烟汇聚到一起,慢慢拧成了一道人形。可这人偏偏缺少两条大腿。

横丝­肉­从怀里掏出一个乌黑的瓷瓶,在梁教授遇害的东方洞壁前倒下了浓浊的液体。

慢慢的一缕红烟从地下渗出,也慢慢地飘了过来。于是人形的烟雾终于长出了大腿,汇聚完整,慢慢压向动弹不得的水根。

都说鸿运当头是吉兆,自己脑袋上倒是有红云了,他妈吉兆在哪?这四股要命的烟儿聚在一起,肯定是加强版的,到时候得把自己啃得连渣都不剩。

不知道学那戴鹏,在裤裆里拉上一泡粑粑,它会不会嫌味儿大,换一倒霉的啃啃?

“戴鹏!草你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吴水根被封着嘴,默默地发表完最后的临终遗言,就闭着眼睛等死了。

绷紧的皮肤先感觉到那股诡异红云的气息,拂过之处一片的温热,好像皮肤啥上的每个毛孔都被迫张开,然后有千万颗细针争先恐后地挖往里钻入。

水根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这时仿佛有人在自己的耳廓里轻声呢喃:“是你吗?”然后千万颗针尖突然猛地撤了出去。

浑身虚脱的水根睁不开眼睛,在听到好像是戴鹏发出一声惨叫后,便遁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浑身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了,正平躺躺在车后座里,有人在一下下地用手梳理着自己一头翘起的羊毛卷发。

抬起眼睛一看,原来手的主人正是戴鹏,发现水根醒了,看着他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水根。

吴水根第一个反映就是,自己没死,太他妈好了!

第二个反映是,怎么躺这孙子的裤子上了,妈逼的自己岂不是蹭了一脑袋的­骚­尿?

水根像做起来,却被戴鹏死死地按住不放。跟个白斩­鸡­似的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大的力气。

“草你妈,快放开我!”

戴鹏没有回答,可抓住水根头发的手却猛地一紧,将水根拽了起来,低头狠狠地衔住了水根的嘴­唇­。

一股难掩的血腥气息灌进了少年的口中,这还不算,接着戴鹏的舌头也伸了进来,与水根的纠缠在一起,抵死缠绵。

水根呜呜地挣扎,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与戴鹏的眼睛真正在互相凝视。

戴鹏的眼睛很漂亮,如果去掉浑身的流气,也算是个周正的英俊少年。可是此刻还是那双眼睛,可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暴戾,却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那双眼睛渐渐弥漫开来的红——跟食人的云一样的红。

水根终于在纠缠的­唇­齿间挣扎地问到:“你是谁?”

戴鹏并没有回答,只是­唇­舌的蠕动更加急切。

吴水根挣脱不开,越发肯定这个人不是戴鹏。

车还在颠簸的前行,等“戴鹏”抽完风后,喘着粗气的吴水根才发现,在前面开车的正是那个自称梁教授儿子的横丝­肉­。

“停车,你们这帮疯子,让我下车!”

横丝­肉­透过后视镜瞟了水根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接茬开车。

它显然不满意水根的分心,居然用牙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下可坏菜了,水根大叫一声,疯了似的开始拼命地挣扎。

花十块钱租的影碟呢,没白看。你看哪个让僵尸咬了一口没有后遗症的?刚才让“戴鹏”亲得有些迷茫,现在被它咬了一口,顿时想起那道关节来。

变成僵尸可是比死了都遭罪,想到这水根开始恶狠狠地回咬戴鹏,锋利的牙齿在戴公子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了好几个牙印。

“赫……咯咕……”一串意义不明的音节从它的喉咙冒了出来,然后那眼睛里的血­色­更加浓稠了。

撕拉一声,水根的裤子被它一下子撕开了,去掉了外面的运动裤,里面赫然是绿地红花的棉布裤衩。

张寡­妇­DIY的习惯未改,前些日子将压箱底的一块陪嫁棉布做了被面,又用剩下的布料给水根做了几条大花裤衩来回换洗着穿。

因为上学的时候,穿改小的女式衣服被同学们讥笑,水根对带花纹的衣服非常反感。可当张寡­妇­喜滋滋地跟儿子炫耀自己多么会巧于利用,一点布料都没浪费时,到嘴边的话又被娘的笑脸噎回去。

他自己安慰自己,反正穿在里面没人会看得见。

可现在的关卡,那花布裤衩可要了命了。水根的脸膛虽然黑了些,可两条经年不晒阳光的大腿倒是很细白,细瘦的大腿从­色­彩鲜艳的裤衩一路延伸出来,乡土风情迎面扑来。

“戴鹏”也是个识货的,瞪着花裤衩直着鬼眼欣赏了一会,又是撕拉一声,裤衩也报销了。

吴水根彻底被羞愤击垮了。

张寡­妇­压箱底的布料倒是结实耐用,就是爱脱­色­,每次洗裤衩都会洗出一盆红红绿绿的水出来。

贴身的衣服,掉­色­时难免沾到肌肤上。

而现在穿的这条是崭新的,还没过水,加上之前在坟坑里,吓得冷汗流的跟山泉似的,所以当裤衩变成碎片后,只见两条白­嫩­的大腿间,趴着个染得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搭配着一丛不太茂密的毛儿,活脱是个毛没长齐的小鹦鹉,越发逗人喜爱。

“戴鹏”喉咙里的声音更加浑浊。一伸大手,直接就把鸟儿攥在了手心里。

“啊……住手!”

可是经过之前的阵仗,早已筋疲力尽的水根怎么挣脱得开?年轻人火力旺,就算在这么悲愤的情形下,下面还是被弄得没守住­精­关,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然后吴水根停止挣扎,顶着一脑袋的乱发,面容抽搐地看着“戴鹏”像吃­奶­昔一样将自己热气腾腾的儿孙们吞进了肚子里。

以前戴鹏欺负自己的时候,水根总是躲到校园的墙角流上几滴英雄泪,外带立下毒誓,将来绝对让姓戴的跪在自己的脚下吃屎。

现在看来,自己太没想象力了!

水根恶狠狠地想;戴鹏,你也有今天!

没等他幸灾乐祸够,“戴鹏”突然身体一僵,浑身的骨骼“咔咔”作响,然后一语不发地倒在水根的身上,昏死了过去。

这时一直在行驶的车突然停了下来。

水根推开身上的­肉­绊子往车窗外一看,车子已经开到了一片林子里。

横丝­肉­把车后门打开,用枪指着水根说:“下车!”

水根那根叫“害怕“的神经已经被一连串的意外打击得麻木了,居然对着枪口耍起横来:“我不下!爱谁谁!”

横丝­肉­依旧皮笑­肉­不笑,突然抬手猛地将光着ρi股的水根从车上拽了下来。

当水根被扔下车后,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撒丫子开跑。没跑几步就被地上的什么被绊倒在地。

水根回头一看,绊倒自己的赫然是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看那身上的衣服分明就是刚刚在墓|­茓­里遇害的工友之一。

这时,横丝­肉­已经赶来了,只见他抬手冲着水根的脑后重重一击。水根眼睛一翻,混乱的一天终于以昏死过去宣告结束。

当水根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四周雪白的墙壁,让紧张的情绪立刻放松下来。

水根想动动身子,可两只手根本抬不起来,一动就发出“哗啦”的声响。

正在一旁检查点滴流量的护士看见水根醒了,立刻走到门边叫人。

两位头戴大盖帽的警察走了进来。

其中一位一脸严肃地说;“你是吴水根?”

水根使劲晃动着两只胳膊,在床上拼命地扑腾着,因为刚刚苏醒,嗓子还微微沙哑:“你们是谁?赶紧放开我!”

“今天凌晨,有位村民在君山北边的林中,发现你赤 ­祼­着下半身倒在一具无头男尸上昏迷不醒,鉴于你有重大嫌疑,我们公安局将依法逮捕你协助调查。”

水根挣扎得更厉害了,他赤着眼大叫:“我没杀人!我冤枉!你们快放了我!”

就在这时,有一个警察从门外走了进来,其他两个人看见后进来的警察,马上恭敬地行礼:“冯局长,您也来了。”

水根定睛一看,那位身上的制服真够笔挺的,帽子也很周正,可就是这样,也遮盖不了他满脸的横丝­肉­。妈的,他就是那个拿枪指着自己的横丝­肉­!

水根想,广告怎么说来着?倒霉无极限,下一秒更­精­彩。

看到穿着警服的横丝­肉­,不用别人提醒,水根都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惊天大­阴­谋里。

他惊疑不定看着那个冯局长,脑子里飞快的运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冯局长先开口说话了:“如果嫌疑犯身体没有大碍的话,把他带到局里进行讯问。”

“问个屁!你不是比我更清楚!警察同志,就是他把三个工友拉到墓|­茓­里然后引出鬼来,把那三个人害死的!”水根费力地翘起手腕,用手指着冯局长说道。

旁边的俩警察先看看情绪激动的水根,又看看道貌岸然的局长大人,琢磨了一下说:“看来一会还得叫医生给他做一下脑CT,胡言乱语啊!”

在医院折腾了一通,确定无大碍后,水根终于被押往市公安局。

因为案情重大,所以这件案子由市公安局负责侦破,经过一夜的审讯,水根瘫在椅子上,任凭强烈的灯光打在他疲惫不堪的脸上。

对面的警察比他还累,听了一晚上的荒诞不经加香艳刺激的鬼故事后,那段污蔑自己的上级领导话更可以自动略过了。

至于戴鹏,据水根的供词,他在戴鹏的脖子等地方留下多出咬痕。当法医前去鉴定时,却发现戴鹏的身上除了前不久留下的车祸伤痕外,半处齿印都没有留下。县长的公子好像还没从那场车祸里恢复过来,有点打蔫,对警察同事爱搭不理的。

而水根脖子上的那处齿痕,据法医鉴定也不是戴鹏的。当负责录口供的警察气急败坏地把化验报告摔到水根的脸上时,水根看到他身后前来检查审问进度的冯局长,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水根心里清楚,在调查报告里做手脚,对于一个公安局的一把手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时间在水根这里仿佛凝固住了,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事度日如年。负责破案的警察们却懊恼于时间过得太快。

当梁教授的命案发生后,人们再一次在坑底发现两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可以想象会引起多么大的震动了。人们在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墓|­茓­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还有好几件随葬品已经被盗,只留下了挖掘的痕迹和失手打碎的残片。

省里的主要领导已经发话,要求限时破案。

那两具尸体除了残缺的部位外,并没有厮打搏斗的痕迹。警察已经去当地排查,了解到当时这三个人相约准备去张大福家打麻将,外出后就跟家里人失去了联系。很明显,在他们碰头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愿来到墓|­茓­的。

而在林中发现的那具尸体就惨了点,除了被砍断了头部外,俱法医鉴定,□处有明显的撕裂伤口,说明死后遭到了­性­侵犯,而且法医现在肠壁上还提取到了­精­ 液样本。经DNA鉴定是与吴水根完全吻合。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吴水根就算没杀人,­奸­尸的罪名也跑不了了。刑警大队的探员们反复琢磨了案情,得出结论——吴水根肯定有同伙。

可是吴水根现在态度顽固,坚决不交代案情,警察们就联想到了梁教授死亡时另一位在场的证人——张大福。

可当警察去调查张大福时,发现他在那夜接到一个电话后,就离开了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过不了多久,由冯局长主导的一场黑市清剿行动中,缴获了一副石枕,上面雕刻的图腾跟君山古墓,石碑上的图案完全一致,而且上面附着的泥土经化验,也跟古墓中的样本一样。

至此,此案的案情推理已经大致画出:

张大福利用在古墓挖掘工作的便利,暗生盗窃文物的歹心,于是勾结吴水根团伙作案,不料被梁教授发现,于是就与吴水根一起杀害了梁教授。

而后来被害的三人,应该也是张大福勾结的盗墓团伙,可由于分赃不均,于是张吴二人就杀害了那三人。

其中心里极度变态的吴水根更是将一具尸体拉到林中一逞兽欲。可就在他对尸体畏亵的时候,却被张大福偷袭,击中头部倒地昏迷,然后张大福携带赃物潜逃。

至于这几位被害者诡异的死亡方式,梁教授为什么临死前没有指证张吴二人,种种的疑点都被警方忽略不计了。

就像冯局长说的,这件案子­性­质恶劣,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大,不迅速破案不足以稳定人心,最重要的是此案的侦破与否,与大家的年终奖金联系密切,所以理清脉络后,不妨尽早结案。

大家对局长的话都是心照不宣,案情上的瑕疵在人为的掩盖下也变得完美无缺。

不能怪警察同志办案毛躁,实在是大家对吴水根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少年 ,有一种发至心底的厌恶感。

如果­奸­尸那么恶心的行为,他都能做的话,那杀个把人也不足为奇了。

很快吴水根是杀人凶手的事情在整个军县传开了。张寡­妇­家的门都要被几个受害人的家属给踹破了。

每天都有人往水根的家里泼粪水,连张寡­妇­打工地方的老板也委婉地辞退了她。

这些都是水根从前来探视的张寡­妇­的嘴里知道的。

其实张寡­妇­不是存心让儿子内疚,但一个苦了半辈子的农村­妇­女,能指望她有多大的胸怀包容这些时日的惊吓与苦楚呢?

有道是“三人成虎,曾子杀人”,在公安局的同事一连几次的上门询问下,张寡­妇­的内心深处对于儿子不是凶手这件事儿,也有些吃不准了。

看着母亲迟疑的态度,听着她埋怨的语气,吴水根沉默了。

他从小就被人冤枉习惯了,拜戴鹏所赐,小偷这个帽子被他从小带到大,甚至摆脱了戴鹏后,在上技校的时候,如果有谁丢了东西,都有旧日的同学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自己。

在水根眼里看来,被人冤枉偷东西和被人冤枉杀人,­性­质是差不多的。既然辩解无用,何不­干­脆保持沉默?

就在他完全绝望时,横死­肉­,不,是冯局长独自提审了他。

与其说是提审,不如说是点拨。

冯局长直截了当地告诉水根,想要翻案出狱时不可能了,就看水根想不想活,如果想活就按他多说,把罪责都推到张大福的身上,他也就落得一个协同毁尸盗墓的罪责,关个三五年也就放出来了。

吴水根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冯局长又露出了他那恶心的笑容。

“你不需要知道什么,该你知道的,日后总会知道的。”

水根咬着牙,将拳头攥得嘎嘣直响。

这间讯问室­干­净整洁,正气凌然,没有半丝鬼魅的影子,可水根却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人比鬼可怕得多”。

最后,水根提出了一个条件,让冯局长帮忙好好安置自己的娘,最好搬得离军县远远的。人言可畏,让自己的娘衣食无忧的安度下半生,是他这个窝囊儿子唯一能做的了。

在里面呆了这么长时间,水根已经清楚在这个冯局长的身后有一个漆黑可怕的大网。至于大网的深处隐藏的什么,就是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很快,人们在外省的一家旅店里发现了畏罪自杀的张大福,而桌子上的遗书,已经详细交代了自己杀人,然后指使吴水根毁尸的犯罪经过。

一审判决也下来了,吴水根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即日便前往君山监狱服刑。

满头的羊毛卷已被尽数理掉,只剩下一层青黑的绒毛覆盖着头皮,水根手捧着分配给自己的洗漱用品跟随狱警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牢房。

从此再也没有吴水根这么名字了,取而代之的是542这个冰冷的名字。

这座监狱处于君山的北面,常年不见阳光,一进牢房,就感觉里面的湿冷空气。

每个牢房里都住着4个人,一看见有新的犯人进来,个个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

等狱警训完话,水根就走到靠墙的床位那,把手中的东西随便甩到床上,人也往床上一倒,面冲着墙,闭着眼睛淌眼泪。

不是水根怂,实在是这接连发生的事情远远超过一个19岁少年的承受能力。

想到以后的生活都要在这牢房里度过,水根感到绝望了。

“嗨,542,怎么进来就睡?赶紧起来跟我们哥几个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没过2分钟就有人凑过来跟水根套话了。

水根没搭理他,紧抿着嘴,闭得跟蚌壳似的。

孩子没弄明白,这不是寄宿学校,面对不喜欢的同学可以脖子一扭,划清界限。要知道,在监狱里,除了极少数如他一般含冤入狱的人外,绝大部分都是从社会上清理的垃圾人渣。

尤其是水根所在的暴力犯大队,根本没有善茬。

见水根装聋作哑,有人突然一个猛力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水根趴在地上抬头一看,一个长着鹰钩鼻的30多岁的壮汉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跟你说话装什么哑巴?”

这么地上的长时间积攒的压抑与苦闷,在重重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彻底爆发了。

从地上快速的爬起来后,他猛地冲到鹰钩鼻子的面前挥动着自己的细胳膊,可是拳头还没到鹰钩鼻的面前,人已经被一脚踢飞了。

水根抽搐地趴在地上,感觉肠子都移了位置,疼得呼吸都不匀称了。

“臭小子,把招子放亮点!连龙哥都敢打,还想活着出监狱了不?”旁边两个小喽啰在一旁叫嚣着。

那个叫龙哥的鹰钩鼻子得意地朝旁边的几位翘了翘下巴:“去,好好教教他规矩。”

于是水根在高墙下得第一夜就是在拳脚中渡过的。

当狱警来巡视的时候,其他三人丢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只有水根一个人摊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狱警拿手电筒往里照了下,晃到了水根布满青紫的脸,然后说了句:“542号,赶紧睡觉,早上5点要起来去车间­干­计件。”说完转身走人了。

犯人之间的斗殴在就看守所里是明令禁止的。但条文的规定跟实际的情况总是略有出入。

尤其是暴力犯大队,总有几个狱霸恃强凌弱。狱警倒是乐见其成,只要别闹出人命来,其实是更方便于他们管理这些残忍、狠毒的恶徒。

水根在狱警转身的那一刻就知道,以后类似这样的情形就是家常便饭,狱警根本就不会­干­涉。

想到着,水根突然觉得,这么活着其实比死还要痛苦。

他艰难地撑起疼痛不堪的身子,慢慢地挪到房间角落里摆放着马桶的位置。

县级的监狱,配套设施跟不上,所以牢房里没有冲水马桶,只有一个戴盖的便盆。

拿起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积攒了不少的好货了。水根走到龙哥睡的床前,将半盆黄汤一股脑地倒在了正张着嘴打呼噜的龙哥头上。

龙哥从睡梦中惊醒,还吧唧了下嘴,然后“嗷”的一声怪叫。

抹掉脸上的黄汤一看,水根那小孩正捂着肚子在那闷笑,看了他的狼狈相后,笑得更厉害了,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接着,牢房的寂静被咒骂与拳脚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彻底打破。

大半夜的时候,吵闹声显得特别突兀,其他牢房的犯人也纷纷吹口哨起哄。

几个狱警赶来,分开缠打得两人后,问清缘由,将书根押出了牢房,一顿训斥后关进了单独的禁闭室里。

小孩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干­脆躺在水泥地上,摊开伤痕累累的身体,想着刚才龙哥臭烘烘的德行,一个人继续的大笑,可笑到最后却是泪流满面,难以自抑……

当水根再出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当他再次回到牢房时,其他的人看水根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龙哥靠在床上支着腿说:“行啊,没看出你小子居然是个­奸­尸犯!太他妈有创意了。”

想来他们是从狱警的口里知道了自己的人案底,水根不自觉又抿紧了嘴,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死人的屁 眼比活着的时候紧吧?你在­干­的时候不觉得尸体臭吗?”

其他的两人也嘿嘿地怪笑,这三个人都是因为抢劫强 ­奸­而入狱的重刑犯,在里面已经改造了5个年头了,浑身的暴戾因子在长期的牢狱生活里不但没有消磨掉,反而被压抑得越发汹涌。

现在知道了水根的犯案原因,光用脑子想想那种变态到极致的场面,三个人血液全都沸腾起来,急需找个宣泄的渠道。

当三个人围上来的时候,水根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是觉得龙哥不能轻饶自己,搞不好又是一顿好揍。

可当他们把自己按在地上撕开裤子时,水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歹也是被非礼过的人,加上他们畏亵的眼神,傻子也能猜出来他们要­干­什么。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警察同志……唔……”一块脏抹布塞进了水根的嘴里。

“把他翻个身,看着前面的J巴他妈倒胃口!”龙哥对按住水根的两个喽啰说。

水根脸贴着地,下半身被剥得溜光,感觉身后有一只手粗鲁地扒开了自己的臀瓣,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往那小孔里钻去。

孩子徒劳无功地拼命挣扎着,眼泪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外面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走到他们这个牢房前,铁门外传来了哗啦的钥匙声。三个施暴的男人互相使了下眼神,非常有默契地松开了手。

临放手前,龙哥贴着水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你他妈要是敢论说话,哥几个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铁门打开了,狱警看到的情景是,水根坐在地上,一手拽着裤子,另一只手捂着喉咙正拼命地往外吐口水。

但凡在这地方工作时间长了,大铁门里都上演着什么猫腻,狱警都心知肚明。

“470,你们三个老实点,别总欺负新进的犯人,小心我把你们这个月的工分扣得一­干­二净。”

狱警不痛不痒地威胁着,然后对其中一个喽啰说:“462,你收拾下东西调换一下牢房。”

龙哥显然没想到狱警会把自己的一个手下调走,露出惊疑的表情,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等462收拾东西跟狱警走了不大一会,牢房门又开了,另一个新来的犯人被分配到这个房间。

龙哥和剩下那手下一看乐了,新来的这位就是一白斩­鸡­,细皮­嫩­­肉­的,模样还不错。一看就是特别好上的样子。

水根一看傻了。新来的这位,虽然脑袋剃得崭亮,穿着狱服一副如丧考妣的德行,但他的确是戴鹏,错不了。

他怎么也进来了?难不成警察已经知道了他跟冯局长才是一连串命案的罪魁祸首?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人……还是鬼?

戴鹏一进来也看见了吴水根,缩头缩脑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等警察走了,立刻走到水根的面前泪汪汪地喊了一声:“水根。”

一听那窝囊废发出粘糊糊的声音,水根的心慢慢地放到了肚子里。每次这犊子在老师面前装可怜的时候,都是这像小姑娘一样的德行。

可害怕的感觉慢慢消散后,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怒,自己落到这步田地,说到底,都是戴鹏引狼入室,才还害得自己引火上身的。

没等龙哥他们上来立规矩,水根先冲上去赏了老同学一巴掌。戴鹏被打得“哎呦”一声,捂着脸指着水根说:“你敢打我?我……我要叫狱警啦!”

水根恨恨地说:“你叫!叫啊,叫一次打你一次!”

旁边的龙哥乐了,在里面呆久了也没啥娱乐,看着这俩­鸡­崽子互掐也挺有意思的。

戴鹏就是一­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加上水根的脸上挂着从来没有过的穷凶极恶的表情,竟一时被镇住了。

跳着脚,拉了会花架子后,或许是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戴公子红着眼圈说“都这样了,你还跟我较劲,搞不好咱来都得死在这……”

水根其实也是一肚子的疑问,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人喊了:“542、543出来!到新收车间报到!”|

542是水根,543自然是戴鹏。监狱里的规矩,凡是新收的已决犯都要接受劳动改造。因为新进来的犯人技术不熟练,所以各个大队的新犯人都要集中在一个车间接受培训。

只见乱哄哄的车间里到处堆满了废弃的布头,几十个老爷们窝在凳子上,给小熊绣黑珠子的眼睛。并往四肢绣一排排亮钻。

狱警给他们安排好位置后说:“因为你们是新收犯人,完成指标只要到老犯人的60%就行了。”

可就是60%也要一天绣完100个才算达标。

都是男孩子,就是穷孩子家的水根也没怎么做过针线活,戴鹏那一少爷,就更甭提了。

俩人挨在桌子边,捏着根绣花针在那绣熊眼睛。

捡着狱警在车间另一边抽烟聊天的功夫,水根悄悄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从墓地那次我被吓晕了后,记忆老出现空档,明明晚上在家睡觉,可第二天早上醒来却总是倒在荒郊野外……另外……我浑身都是血……”说到这的时候,戴鹏拿着针的手都乱得瑟。

“后来……有一天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躺一死人……喉咙被咬开了……呜……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警察说那尸体的牙印是我的……我冤枉啊!家里花了大价钱才把我判成防卫过当杀人,我爸说让我先忍忍,他准备找人给我开个­精­神病的证明……这监狱的监狱长跟我爸不对付,咳,听说当初要是没我爸,他就当上县长了,这段日子得怎么熬啊……”

戴鹏神经兮兮地在那墨迹着,水根心里一沉,他忽然想到了那个非礼自己的戴鹏,莫不是跟失忆杀人有什么关联?

“那个冯局长跟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帮他骗我去古墓那里?”水根沉思良久问道。

听到这,正往衣袖上抹鼻涕的戴鹏又打了一个激灵。

他悄悄打量了下四周,刻意压低声音说:“水根,你别怪我害你,我其实也是让那个儿子给蒙了。你知道那姓冯的背景多硬吗?不是个公安局长那么简单,我是透过一朋友认识他的,他当时就是找我说,要我帮忙协助破案,我也没想那么多啊!你也看到了,那人身上的胳膊啊­肉­啊的,说没就没了。你说那姓冯的是人还是妖怪啊?”

看着戴鹏一脸希翼地看着自己的表情,水根特别想说,岂止是那姓冯的不是人,你也备不住是什么东西呢!

“你为什么不把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跟警方说?去揭发那姓冯的?”水根想到自己的冤屈,音量不由自主地放大了

戴鹏急得一拽他衣襟:“你呀,事情有那么简单吗?跟谁说去啊?你不也试过了吗?警察跟听鬼故事似的,谁能相信冒出几股烟儿就能把人啃得跟白骨­精­似的!我……我当时不是怕受牵连吗?”

“542、543!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告诉你们,要是­干­不完,那就得连夜赶工,别睡觉了!”

于是俩人不敢再说话,接茬缝眼睛。

结果忙活了一天,其他人都完成了指标,就戴鹏还差30个。吃过晚饭后,这些新收犯们被安排学习监狱纪律。戴鹏被留下来继续完成没有完成的活计。

等开完教育会,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在小­操­场上站队回牢房休息时,水根无意中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只剩下一弯月牙,衬在漆黑的夜­色­里隐约透出一缕影影绰绰的红线。

回到牢房时,屋子里那两位正躺在床上哼着小曲。看水根一个人回来了,互相诡异地望了望。

水根没忘今天早上的冲突,看来这两个还憋着坏呢!

当水根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浑身紧绷,预防着他们的突然袭击。

可是躺下半天了,也不见他俩有什么动静。

直到快12点的时候,牢房门开了,之间狱警边开门还边大声训斥着戴鹏,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下次再这么­干­活拖拉,就不要吃晚饭了什么的。

戴鹏估计也是累坏了,等狱警走了,立刻连哼带哈地瘫倒在水根对面的床上。

一直假寐的水根发现那两个人悄悄地爬起来,朝戴鹏的床上摸去。

怪不得没招惹自己,原来是惦记上戴鹏的­嫩­ρi股了。

“你­干­什么……唔……放……”那俩人也是惯犯,迅速地捂住了戴鹏的嘴,并把他翻过身去,扒下了裤子。

戴鹏被捂住了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水根,大约是祈求他救救自己。

报应!

水根用力地翻个身,眼不见,心为净,在一阵阵畜生般的粗喘声中,戴鹏那细不可闻的哀叫声还是一个劲儿地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其实戴鹏也不算太坏,好歹跟自己同学一场的,这要是别人削姓戴的一顿,他水根绝对不管,这小子就是欠教育。

可是这叫什么啊?哪有这么糟践人的?

水根忍不下去了,他腾地蹦下床,伸手就把龙哥从戴鹏的身上拽了下来。

龙哥正在兴头上,刚用自己黑红多毛的下身,在戴鹏的ρi股蛋子上感受几下舒爽的,却偏偏被水根打断,立刻扬手给了水根一拳。

小孩的身体都飞了起来,一下撞到床围栏那,肋骨叉子疼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妈的,放你一马还不知道好歹,上赶子找Сhā是不是?”

说完上来又补了几脚,水根抱着脑袋挨了几下,觉得嗓子眼一阵腥甜,一口血就这么呛了出来。

另一个喽啰看着自己老大逞威风呢,就在那嘿嘿的怪笑,低、头吓唬着浑身乱哆嗦的戴鹏:“看着没,乖乖的,大家一起爽爽什么事儿都没有,不然打得你吐血都是轻的。”

空气的血气渐渐弥漫开来,也许是听了喽啰的威胁,戴鹏渐渐的不动了,而窗外的残月也越发的鲜红。

龙哥看水根疼得已经抽成一团了,又冲着蜷曲的身子补了一脚,便猴急地回来接着弄戴鹏。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虽然也是男人,可那紧致­嫩­白的肌肤,在囚犯的眼里已经大大地升值了。戴鹏的模样不错,哭得眼圈通红的样子,还挺撩拨人的,如果再闭着眼睛想象着丰|­乳­肥臀的美女,这真是顿不错的盛宴。

龙哥忍不住把他翻了个身,准备面对面的搞一搞,他粗鲁地拨弄着戴鹏的臀 缝之间,又撸直了自己的家伙,瞄准地方就准备Сhā入。

真够紧的,当刚刚进入的那一瞬间,龙哥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下一刻,他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Сhā 进了自己的胸膛,在旁边帮忙的手下脖子已经被诡异地折断,脑袋与身体呈180度角扭曲着。

然后他发现那个刚才还哭的稀里哗啦的软脚虾,正慢慢地从自己胸膛裂开的口子里拽出一个鲜红跳动的心脏。

龙哥想喊,可声音卡在喉咙的地方上下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只握着自己心脏的手,五指相扣,鲜红的血浆就从那团­肉­块中崩裂开来了,鲜红的血液迸溅到“戴鹏”白皙的皮肤上,绽开了朵朵触目惊心的印迹。

趴在地上的水根将这幕尽收眼底。

他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两人,现在已经入两摊烂泥一般贴在了地上。

然后他看着“戴鹏”一点点地舔净手上的鲜血,看着他与自己沉默的对望,看着他慢慢地向自己走来……

水根想大声高喊,想爬起来拍门叫人,可这一切念想都在“它”触上自己的肌肤宣告结束。

那是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千万条细丝涌了进来,缠绕住自己的四肢百骸,喊不得,动不得。

“它”轻松地抱起了水根,把他放在了床上,又毫不温柔地扯断水根身上的囚服,用手跟舌头交替地抚摸□着水根­祼­出来的每一寸肌肤。

很快少年的不着寸缕的全身,都沐浴在铁窗投­射­的月光下。

“戴鹏”不像龙哥之流那么猴急,等水根浑身都黏答答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爱恋地用鼻尖轻触水根的,又用手来回抚弄着水根头上那层软软的绒毛。

水根的心灵那个颤抖啊!

他邻居家有个五岁的小姑娘得到一新玩具娃娃的时候,也是这么加着小心的梳头发、换裙子、戴项链什么的。可过不了几天,那胳膊腿就全被扯分家了,然后又哭天抹泪地让她妈再新买一个。

就眼前这位,绝对拿自己当以一消遣玩意呢!玩够了再把自己扯散了架子,小菜一碟!

不怪水根没节­操­,他现在担心自己的小命更甚于担心后门。不过看情形,这位估摸要先­奸­后杀,孩子想到这就有点欲哭无泪了,要不先杀后­奸­?自己起码能少遭受点­精­神的摧残。

不过跟这邪门的玩意儿没地方讲理去。

“戴鹏”摸了会儿头发,突然从嘴里生硬地蹦出一句怪异的腔调:“头发,留长。”

都沦落成怪物了,还挺挑的!留长?那是需要时间与生命的。再不然它的意思是留长了再杀?

没等水根想明白,“戴鹏”也脱光了衣服向自己扑来。

连日来吸取的血液让它­精­力旺盛,这次没有再没有什么能阻碍它彻底享用这青涩的少年了。

之前的温存一扫而空,它就像饥饿了千百年一般,用急切的手,贪婪的舌头,还有那令人战栗的硬 挺的下身席卷着它能掠夺的一起。

水根刚开始还咬牙挺着,可未经人事的身体在癫狂的侵犯中还是隐约产生了快感。

细碎的呻吟溢出了喉咙,让身上的猛兽更加地亢奋。

水根大分着双腿,犹如布做的娃娃般,被动地甩动着身体,脊背几次被撞倒铁窗的栏杆上,后面涨开的激痛与前面被大手反复玩弄的快感交替进行着。

在那个鬼玩意儿准备进行第四次时,水根终于蜷曲着脚趾,生生被做晕了过去。

不过这似乎毫不影响那位的工作,在最后一次挺身后,它低吼着达到了巅峰。

抽出还泛着白沫的凶器,它又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水根的眼皮,似乎期颐着他再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抚弄了好一会,它终于站起身来,下床走到两具瘫软的尸体面前。用手按住地面,单腿跪地,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着。

那怪异的腔调,神秘的语言在封闭的囚室里不断地回响,似乎空气都被胶黏在了一起,变得燥热异常……

只见水泥的地面开始慢慢地出现了龟裂,两缕幽绿的轻烟从裂缝中慢慢冒出,分别钻入到两具尸体的口鼻之中。

“戴鹏”咬开自己的手指,把血滴进俩具尸体微张的口中,然后用两手一挥,两具尸体慢慢地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用手把扭到背后的脑袋一点点的扳回来,发出“咔吧”的声响。而另一个用力地拽着胸前的口子,让撕开的肌肤并拢在一起。

最后,两个“人”缓缓地撑开了僵硬的眼皮,眼睛里放出幽绿的光……

当水根再次醒来时,首先穿入耳中的是外面狱警催促囚犯起床的哨声。

应该是早上5点了,水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戴鹏紧挨着自己微微地打着酣。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有一半蹭到了自己的脖子和脸蛋上。

热乎乎的气息喷到水根的脸上,让人觉得像碳烤似的灼热。

水根试着挪动了下自己的身子,大概是扰了那位的清梦。戴鹏发出赖唧唧的动静:“哎呀,再让我睡会……”

这声音并不是昨晚它发出的那种怪异的腔调。

水根一愣,瘟神退散了?他又试探地喊了一声:“戴鹏?”

“烦人,别叫了!让不让人睡觉了?”戴鹏终于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可掀开眼皮就看见吴水根光着膀子跟自己脸贴脸的,立刻“嗷”叫了一声,然后看看自己光着ρi股,晃在腿间单位那根还挂着狼籍的液迹,叫得更惨了。估计这位的记忆还停留在被龙哥按床上那一刻呢。

看水根这样,小公子想到可能是那两位大哥施暴后,他也不甘示弱掺一脚,平白的一夜被轮三次,戴公子立刻哭上了,吹着鼻涕泡跟水根瞪眼睛:“你个臭流氓,你等着,等出去的,我让我爸找人废了你!”

水根想爬起来,奈何全身跟压路机碾过似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戴鹏现在倒跟受害者似的,夹着双腿,用手一会捂胸一会捂鸟的,那心中的苍凉与激愤就甭提了。

“草……草你妈,你眼睛傻了,看不出来咱俩是怎么回事吗?”

这时,戴鹏也看出不对劲了。

水根那两腿根本就合不上,瞄一眼过去,就能看到后面没合拢的口儿里正往外淌白中带红的汤儿呢!胸腹上青紫的痕迹更别提了。

反倒是自己,除了那里有点粘腻,身上迸溅些血点子外,还真没什么异状。

戴鹏放心了,他看了看倒在床上的水根,抬头又看了看,立刻同情地拍了拍水根气得僵硬的脸,狗腿地挤出笑脸说道:“谢谢两位大哥高抬贵手,我就知道你们跟我开玩笑呢,回头我让我爸给你们捎带几条好烟,以后就麻烦你们照顾照顾小弟我了。”

水根寻思着他跟谁说话呢?转头一看。

“啊——!”

这一叫,比戴鹏还娘。

现在已经是晨曦破晓,鬼神退散之时,可龙哥跟他的那个手下,正并排坐在对面,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

老天爷啊,你下岗了嘛?这噩梦怎么还做个没头了!

“542,你们鬼叫什么呢!快穿衣服出来集合!”

铁门外的狱警大喝一声,水根这才从恐惧中惊醒过来。

他匆匆忙忙地穿上换洗的囚衣冲到铁门那大喊:“警察同志,救命啊!”

铁门马上就被打开了,狱警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水根努力地控制下情绪,组织了下语言:“报告,昨天夜里……他俩可能已经死了……”

狱警看了看已经站起来的两个,他们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并换上了整洁的囚服,微低着头,这是囚犯在预警面前该有的温顺表情。

其实话音刚落,水根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就刚才那那句狱警听了不挠门才怪。

果然狱警的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542,别以为胡言乱语就能逃避劳动改造,再瞪着眼睛说瞎话,你就关一个礼拜的紧闭!”

就在这时,走廊上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大笑说话的声音,预计狱警循声望去,立刻恭敬地敬礼问好。原来是市公安局的冯局长在监狱长秦广山的陪同下视察工作来了。

当冯局长的脸出现在铁门前的时候,水根微微一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局长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屋子里的几人,尤其是看到龙哥那两个人的时候,目光更是有些意味深长。

“秦狱长,这次挖下水道的事情得抓紧啊!不然延误了工期,你们监狱正修建的那栋新的办公楼的经费可要不足了。”

秦狱长连连低头称是,并不断感谢冯局长在经费上给予的帮助。

那栋办公楼对于君山监狱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县级的监狱哪来那么冗重的办公系统需要另外加盖办公楼。可冯局长却在这事儿上长开绿灯,并为他亲自去市委跑经费,说好话。甚至连施工的地点与建筑图纸都亲力亲为地逐一落实到位。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在这类加盖翻修办公建筑的时候,经费是非常灵活的。如果运作的好,经费的一大半儿都是能落入负责人的腰包的,所以实际的受益人——秦狱长,自然是对冯局长大加感谢。

而现在这些准备外出劳动的囚犯,正是要去挖修建得差不多了的办公楼的下水管道。

施工现场一片热火朝天,身穿橘红­色­醒目囚服的劳改犯们,在预警的监督下挥动着膀子在­干­活。

水根站在坑底,一边挖着土,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那两个“人”。他们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铁锹,也在机械的挖着土,除了对别人的搭讪毫不理会外,真是看不出别的什么异状。

早上醒来时,屋子里­干­净的水泥地面,委屈得无以复加的戴鹏,还有看似毫发未损的两人,真的让水根一度产生自己昨晚是在做梦的错觉。幸好自己身上的难以启齿的痕迹佐证了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来自于脑子的妄想。

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系列的离奇事件究竟有什么关联呢?水根在脑子过滤了一遍后,模糊地想到,也许这一切都跟当初在隧道边的古墓有关系。

戴鹏也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时不时找着机会跟龙哥他们搭讪,可惜热脸贴在死人ρi股上——凉得可以!人家压根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哎!你们俩往哪挖呢?怎么不听指挥啊!”有个预警发现龙哥他们俩人挖的位置明显偏离了预定的路线,于是上前大声地呵斥。

可是龙哥他们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手中的铁锹挥舞得越来越快。

狱警把他们的举动当做是沉默的挑衅,立刻叫来几名狱警,拿着警棍跳下坑去阻止他们。

当电力十足的警棍挨到两“人”的身上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之间他俩人的肌­肉­被强力的电流激得猛烈地抖动抽搐,可是却不叫不嚷,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仿佛意志力与­肉­体完全地剥离开来,成为独立的个体。

狱警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连忙收回警棍,惊疑不定地互相对望。

就在这时,那俩人的手里的铁锹已经挥舞得犹如疾驰车俩的油表指针一般,转个不停,很快就在下水道的墙壁旁又挖出了一个向地下延伸两米的大洞。

“当”的一声,铁锹碰触到金属,发出刺耳的声响。

疯狂挖掘的俩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站在旁边的几个预警趁机跳下坑一下子把两人按倒在地,用手铐将龙哥他们的胳膊别到后面铐了起来。

戴鹏好奇地伸了伸脑袋,发现被龙哥他们挖出的坑里嵌着一个金属的直角。

一时间,附近的囚犯和狱警都凑过来看挖到了什么,其中一个狱警朝坑底望了望,上午的阳光猛烈,漏出的那点金属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制服了不听话的囚犯后,有一个狱警弯下腰去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金属四周的土已经被挖得十分松动了,用手来回扫了几下,一块一米见方的金属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板子上雕刻着一只趴伏着的牛,在牛的身体上却遍布着祥云和鳞片。牛鼻子上挂着一个手腕子粗细的铜环,好似板子的把手一般。

可惜在场没有一个识货的,不然就能认出,那是一只牛头镇邪兽。

不过倒是它的质地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那金属的颜­色­金黄,跟铜接近,可是如果是铜的话,埋在湿软的地下却一点绿­色­的铜锈都没有,加上阳光给它镀上了一层迷人­色­泽,真是催发了人不尽的遐想。

另一个狱警半开玩笑地问:“该不是金子做的吧”

试问,谁没做过挖到金子的美梦?所以虽然是玩笑话,却让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也顾不得身边被制服的囚犯了,俩个狱警合力去拽那个牛鼻子上的铜环。

水根早上爬起来,­精­神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这个意外的Сhā曲更是让他浑身战栗。

就算他不认识铜板上的是一只镇邪兽,也猜到两个行尸走­肉­挖出了的没什么好玩意。

他忽然想起以前在工程队里,张大福跟他说的一段话。

“我爷爷那辈子一直作挖坟刨地的营生,就总结了一套保命的窍门,遇到煞气冲天的墓|­茓­,要敬而远之,万一已经是身在其中躲闪不及,就拿墓|­茓­里的稀泥糊住眼睛、鼻、口、耳朵这七窍,再屏住气儿,摸着原路返回。要知道鬼是地气的衍生。专找人的阳气,墓|­茓­里的泥土­阴­气重,糊住了七窍,能掩盖住活人的阳气,自然就不能被鬼气侵袭了。”

当时水根压根没往心里去,只当张大福喝完酒后,拿他当小屁孩寻开心。还特意打趣地问道:“那屁 眼不用糊吗?万一鬼顺着后门钻进去可怎么办?”当时张大福用筷子一敲他的脑袋:“个拉屎的地方,鬼还嫌脏呢!谁往那里钻!”

想到这,臀缝间又是一阵隐隐地抽痛。如果张大福还活着,水根特别想严肃地对他说:“张大福,你错了!”

可现在看到狱警去拽金属环。那段不着边际的酒话就闪入了自己的脑中。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大坑里,水根拿起放在一边的水壶,倒在了挖出来的土堆上,捧着满满一把的稀泥往自己的耳朵口鼻抹去。

就在这时,那金属板已经被两个狱警拽开了。

只听坑底的人一阵惨叫,水根赶紧闭着眼睛,撒丫子开跑。没跑两步,没跑几步就被脚下的镣铐绊倒了。

水根匆忙忙间回头一看,那两个狱警正挣扎着从坑底爬出来,可脸上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没有了,布满了鲜红的血泡,一个个血泡叠加在一起如蟾蜍一般令人作恶。而离大坑较近的几个人也纷纷出现了类似的反应,在脸和漏在衣服外的手上,如沸腾的开水般,鼓起了一个个的红血泡,

水根心一横,立刻把脑袋和手Сhā进身旁的湿土里。隔着土依然能听到人们的惨叫声。过了2分钟,水根在土里面憋得也快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有股力量过来拉他的衣领,将他从土里拽了出来。

水根挣扎不过,将手里的土向身后扬了过去。

这时,自己一下子被人抱紧,有人贴着自己沾满了泥土的耳朵亲密地低语道:“你不傻,还知道用泥糊住皮肤。”

那怪异的腔调,昨晚在自己的耳边响了一夜,水根不可能忘记。

“它”来了!

十一

水根心里直打秋千,可眼睛却死死地闭着,生怕邪气冲进两窍之中。后面的那位将水根的脖子勾住,用手将水根耳眼鼻孔的泥剥落­干­净。

新鲜的空气涌进快窒息的胸腔内,水根一个没忍住,七窍里开了六窍。不过除了嗅到空气中有种腐臭难闻的味道外,自己的身体比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睁眼儿一看,果然是戴鹏搂着自己呢。

四周的人们在痛苦地打滚逃窜,可他却眼中含笑,用手指轻轻地磨蹭着水根的鼻尖。

这不是戴鹏,但“它”是谁呢?

再也忍不住满腹的疑问,水根张开了最后一窍问道:“你究竟是谁?”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可没想到“它”却答道:“我叫‘绍’。”

“绍?还扫帚呢!”水根以为自己在腹诽,结果没绷住,居然说了出去。

听了这话,那个叫绍的眼睛居然更亮了,眼底的红变得如血般粘稠。他也不嫌水根的脸脏就这么亲了下去。水根都感觉到沙土进了嘴里,可扫帚还不肯松嘴,仿佛要把水根的舌头吞进肚儿般,凶猛地吮吸着。

得,没让沙子憋死,倒要被个流氓附体的给波儿窒息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已经通知医院派来救护人员了!”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高喝,那个扫帚星总算松了嘴,水根难受地咳嗽了两声后,往后望去,只见冯局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施工现场,他的脸上扣着简易的防毒面具,又处于风口的位置,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很快救护车就赶到了,将在场的所有被波及到得狱警和囚犯送上了车。而坑底的被铐住的龙哥两名犯人,却在医护人员赶到的时候就发现气绝人亡了,尸体也被冯局长安排的法医运走了。

很快冯局长带来的几个空气检测员宣布,那块金属板下是日伪时期废弃的一口毒气贮备罐。

闲杂人等都要远离附近的地带,而冯局长带的一批工作人员堂而皇之地封锁了现场。

而水根和戴鹏被冯局长向监狱长借调来做些挖掘的粗重活计。

本来这片小山坡离君山监狱很近,站在岗楼那就能看到这里的情景。

可现在一下子驻扎了这么多人,却连半个来看热闹的都没有。笑话,能要人命的毒气有什么好看的?

水根发现自己从没有这么盼望着回监狱的,他看着这几个来来回回的检测人员,个个都奔儿眼熟,跟上次冯局长打着梁教授名义祭奠父亲时的人马一致。

尤其是一个留着三缕黑胡子的老头,上次好像就是他在古墓的地上用朱砂绘画来着。

这次他们又想招点什么上来?

这些人在大坑旁临时搭了一个帐篷,一搭建好,绍把水根抱到帐篷之下,刚进帐篷,他就动手把水根的上衣拔掉。

水根以为他又想行那苟且之事,立刻连踹带踢的。结果又让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定住了四肢。

当扒开水根的狱服时,水根微微低头,看到在自己的胸膛上赫然印着一副图案。

其实早上起床的时候,他的身上就布满了许多红紫的吻痕,可现在这些吻痕不但没有变浅,反而加深了许多。仔细一看,连在一起好似一头狮子,而这狮子的头部赫然长着角。

绍按了按狮子的角部,那角尖恰好处于|­乳­ 首的位置。轻轻揉捏几下,淡粉­色­的|­乳­ 尖居然喷 出细线似的血水。

水根吓得“啊”地叫了出来。

绍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别怕,这是刚才瘴气进入你体内的余毒,虽然我昨晚已经给你下了个狮面护身咒,但是这瘴气太过霸道,及时挤出也免得留有后患。”

水根一时闹不懂,这个怪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看来一时半会不会要自己的小命。只能问:“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绍没有回答,只是用放在一旁的匕首刺破自己的中指,在水根的脐部画了写个如蚯蚓般的字。然后又摸了摸水根的鼻尖说:“别怕,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他答应我什么了?水根想问,却感到腹部一阵热浪袭来,头一偏就酣然入睡。

很快夜幕降临,三撇胡从停在山坡下得面包车里捧出了一个大陶罐,然后来到了洞口。

冯局长走进帐篷,态度恭敬地对戴鹏也就是“绍”说道:“清河王,你看在正午阳光最强时,已经把入口的瘴气排净,祭酒也准备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进洞了?”

绍点了点头,抱起水根来到了坑底。

此时那个金属板已经被彻底掀开,夜幕垂降时,才发现从洞里涌出的是一阵阵蓝幽幽的气体。

而本该运到停尸房的龙哥僵尸二人组,又满面黑气地站在洞口,满面的血泡与蓝­色­的气体碰撞,立刻迸溅开来,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可是除了绍外,所有的人看着眼前的诡异,脸上都没有半点的恐惧,相反他们的眼里流露的都是病态贪婪的眼神。

十二

绍挥了挥手,僵尸二人组动作僵硬地先下到的洞内。

绍低头亲了亲水根有点­干­裂的嘴­唇­,水根终于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冯局长他们携带着小型氧气瓶正准备进入那个冒着蓝气的大洞。

“放我下来。”水根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绍倒是很­干­脆,立刻将水根放到了地上,然后推了下他:“进去吧!”

水根一梗脖子:“我不去!你们要是想杀了我灭口,现在就动手吧!”

正抱着坛子的三撇胡“嘿嘿”地笑了起来:“年轻人,邪气冲天之地,别老妄言生死,不搏一搏,你怎知后面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撇胡虽然长得慈眉善目,但水根打心眼里讨厌他,能画符做法将自己的三个工友送上黄泉路的,能有什么菩萨心肠!

不过他说得有理,人家还没动手,自己­干­嘛上赶子找死。

就算是龙潭虎|­茓­也要闯上一闯。

除了几名留守的人员外,算上俩死人,一共7个人进入的洞|­茓­。

当他们依次进去洞窟之中时,几盏强力的探照灯将­阴­暗的地下照得通亮。虽然洞口很小,但用绳索下到洞|­茓­的底部,就会发现有一个向前方延展的两米来宽的地下通道,

水根打量两旁皆为砖壁,地面则为青石铺成。几个人的脚步在沉闷的地下通道中发出的回响震得心也跟着急促地跳跃。

三撇胡正好走在水根的旁边,水根好奇地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是座古墓,我们现在正从它的后秘道向墓室走去呢!”

怎么又是座古墓?水根暗暗纳闷,君山自古以来就是个战乱频繁的地界,在烽火连天的年代,遍野的荒尸更是寻常之事。

而看这古墓的规格排场,就算水根对考古一窍不通,也猜得出绝不是平头百姓的墓|­茓­。

试问大富大贵之家,又有谁肯耗资修建百年后的归处,在这穷山恶水之间呢?

需知越是权归越迷信风水,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葬在这么凶险的地方,不怕自己的子孙后代家破人亡吗?

“葬这?脑筋秀逗了吧?该不是得罪了风水师,被人忽悠了?”听了水根的疑问,三撇胡嘿嘿怪笑道:“葬错了?就是这漫山的横死的白骨才压得住冲天的煞气啊……”

没等三撇胡说完,绍那难听的嗓音又响了起来:“闭嘴!”

水根以为绍嫌三撇胡多嘴,却发现包括僵尸二人组在内的所有人,都脸­色­凝重地停下了脚步,

秘道深处的黑暗越发浓稠,就算是强力的聚光灯,光线也绝不会穿透到一米以外。

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了,人身上的其他器官就变得敏感了许多。

水根屏住呼吸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

那曲子悠扬悦耳,好像是笛子一类的吹奏乐器发出的。听曲子里的低吟委婉,好似怀春的少女倚在绮窗前,等待着人约黄昏后的良人。

可是在这死人长眠之处乍听到这段柔骨绵肠,却是分外的突兀诡异。

黑雾的深处绝不是等待情郎的少女,保不齐就是索命的厉鬼。

就在这时,后面的冯局长忽然惊异地啊了一声。

水根回头一看,冯局长脸­色­有些发青,他迟疑地说:“我们好像少了一个人。

从入坑开始,除了绍外,剩余的六个人就是两人一组,并排前进。走在前面的是俩僵尸,随后是绍,水根与三撇胡并排走着,而冯局长跟他的一名亲信李助理走在最后。

可现在大家回望,却发现冯局长的身边空无一人。

冯局长心里有敲鼓,前一刻还跟自己说话的人,怎么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以为李助理没跟上大家,于是众人又往回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水根用手中的探照灯无意中找到了墙壁,顿时“啊”的一声惊叫乐儿出来。

之间两旁本来斑驳的砖壁上居然印着三四个人形的浮雕,这几个人像形态各异,雕工十分逼真。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几个浮雕好似不是一个时期的产物,却被雕在了一起,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有一个就是古人的打扮,头上挽着发髻,满面的络腮胡须,根根分明,水根辨不出个朝代。还有一个梳着粗长辫子的大汉,这个水根倒是辨出依稀是清朝的装扮。

最令人倒吸一口冷气的是最后一个浮雕:它仰着脸向前方绝望地伸着手,仿佛在召唤前面的人来救自己,而他身后背着氧气瓶,发式和衣裤绝对是现代的装扮。

水根本来以为自己被种种异象磨练得超不多了,也该有点山崩地裂、岿然不动的派头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打起寒战来。

这个露出痛苦表情的人像,赫然是大家遍寻不到的李助理。

十三

好好的大活人成浮雕了,恐惧的情绪在秘道里蔓延开来。

冯局长­阴­沉着脸问绍:“清河王,我们可是有约定的,你保证过会让我们安全到达墓室拿到东西的。”

绍揽着被吓得合不上嘴的水根,怪腔怪调地说:“我说过只保证你的安全,可没说有其他人。”

三撇胡一听,胡根儿都惊得翘起来了,立刻对冯局长说:“老冯,如果不是你求我,我罗盘张是不会出山帮这个忙的,另外,清河王,如果没有我的朱砂聚神阵,您也不可能聚拢被分散的元神。而且现在您的一点元神还被压制在墓室之内,所以还无法彻底压制住现在这个­肉­体内的生魂,你看要是我……”

绍不耐烦地一挥手,然后轻轻扳了几个响指,只见秘道里多出几点漂浮的鬼火。幽绿的鬼火立刻驱散了四周的浓雾。通道变得清明许多。

冯局长他们这才看清,看似浮雕的人像上都缠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在鬼火的映衬下泛着绿光,而那些墙壁上的人仿佛被什么抽­干­了血­肉­,剩下空荡荡的皮囊,紧缩在一起,变成了被压扁的尸体,像标本一样贴在墙上。在昏暗的光线里很容易错认成浮雕。

水根顺着丝线的走向,慢慢地抬起头,望向秘道的天花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在天棚上嵌着许多硕大的黑蛹,每只都有半米左右,比成年男子的大腿还要粗壮。它们的身上也缠绕着透明丝线结成的茧。当有鬼火靠近时,就看见黑­色­的虫体在茧壳内微微蠕动身躯。

“这……这是什么?”水根不禁又惊又怕地问道。张寡­妇­在水根小时候,曾经向他灌输,看见蛾子得闭紧嘴巴,不然飞进嘴里就得变成哑巴。

孩子心理的­阴­影太大,看见蛾子蝴蝶什么的就恶心,对于有些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炒茧蛹子,更是敬谢不敏。

现在天花板上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软了吧唧的大虫子,水根吓的直往绍的怀里缩。

要知道虫子个头太大,是比鬼还要可怕的。

“这是冰蛾的蛹。它原是西域雪山之物,因为生在极寒之地,生长缓慢,从结茧到破茧而出,往往需要几十年的时间,一旦化为蛾身□产卵后立刻死去。因雪山物资匮乏,这种飞蛾生­性­凶猛残忍、吐出的丝线含有使人麻痹的剧毒,尤其是­肉­虫期食量惊人,就算是雪狐,雪狼一类的禽兽都会被它们吸食殆尽,毫无招架之力。如无血­肉­啃噬,甚至可以互嚼同类……不过这些蛹可比我以前见过的大多了。”

听了绍的话大家心中一凛。

在现代,这些飞蛾早已绝迹,可它们在这与世隔绝的秘道中,却繁衍得如此壮大!

密闭的环境,让这些蛾子们摆脱了灭绝的厄运,同时达尔文的优胜劣汰被残酷地执行着,墓|­茓­之中无其他食物来源,只能靠虫子们的互相啃噬,幸好蛾类产量惊人,一次产卵不计其数,就算互相杀戮也会剩下相当数目的幸存儿。而存活下来的肯定是健壮的虫体,千年的岁月下来,虫子进化得虫体巨大,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除了李助理之外的几个倒霉蛋,想必是历朝历代有些道行的盗墓者,虽使了巧计,进入秘道,却也没逃过巨虫的吮食。

就在这时,几只没结蛹的雪白­肉­虫突然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落到冯局长和三撇胡的身上,

就在巨虫仰起头准备向俩人进攻的瞬间,绍一扬手,几团鬼火袭向虫子,顷刻间就把巨虫烧成灰烬。

三撇胡劫里逃生,灵感顿现,问道:“这寒地之物是否怕火?”

见绍点了点头,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

“这时是我画符布阵用的红磷粉,其­性­属火,大家洒在身上,看看是否能抵御这虫子。”

冯局长立刻接过将磷粉洒在头上和身上。果然,还有几只已经爬到冯局长头顶准备袭击的虫子立刻调转了身子,远远地避开。

水根看到也要去撒些,绍拉住他说:“你不用,你的身上有我的血符。”

小孩哪里肯信,现在他面前要是有敌杀死,都能毫不犹豫地喝到肚子里辟邪。见磷粉有如此奇效,立刻抓了一大把摸着脸上。

于是众人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一道铁门的面前。这门上的图案,水根看着眼熟,跟金属板上那头长着鳞片的牛头镇邪兽一个模样。

而刚才起时断时续的笙竹的音乐声,这时又从铁门里传了出来。

水根再也忍不住了,绍就不说了,他不是个人(此处不是骂人),不能用人类的思维理解。那冯局长跟三撇胡虽然也不是个人(此处是骂人),但怎么就这么上赶子往鬼门关里撞呢!

以往看到拙劣的恐怖片里,明明知道门后,或柜子里有危险,那演员跟打了­鸡­血似的,非顶着一张惊恐扭曲的脸,傻了吧唧地往里钻。看到这,水根总是大骂编剧脑袋让门挤了。正常人都会往后逃跑好不好?

可现在看冯局长他们跃跃欲试,开门找死的劲头,水根只想说:导演,还是你有生活!

要死得做个明白鬼,水根问道:“这座坟墓里埋的究竟是谁?”

其实他本来想问绍:“这墓地里埋得是你吗?”可绍从没直接承认过自己是鬼,那自己就先权当戴鹏­精­神分裂了吧!

要知道,从发现满天棚的大茧蛹起,他就一直紧紧拉着绍的手不放。万一听到“是“的答案,自己一大活人在个坟坑子里可真是举目无亲了。

听了水根的疑问,绍似笑非笑地答道:“这里埋得是大魏的开国皇帝——拓跋珪。”

妈呀,自己家前的山上居然葬着皇帝?

水根有点兴奋了,孩子上学的时候历史学的最好。这要归功于他们家的那台破半导体。

水根特别喜欢听评书,当地电台的听书演员还都对乱世春秋感兴趣。凡是人死的多的朝代,一律不放过,一顿YY,像南北朝这样的年代更是大Y特Y。

拓跋珪,水根对他印象还蛮深的,不是让自己亲生儿子给捅了的暴君嘛!

“那你们来这­干­嘛?要盗墓?”

绍笑笑说:“别人有什么打算我不清楚,不过我来这是祭奠父王的。”说到“父王”俩字时,语气尤为加重。

水根慢慢松开一直拉着绍的手。

他现在已经彻底地出离悲愤了。

亲娘啊,你直接说你不是人的了,­干­嘛拐弯抹角的?

直到现在,吴水根终于想起来,那个剁了老子的不孝子,正是野史中记载的:眼睛像蜂,声音像豺,面目凶恶,声音可怖的野蛮王子——拓跋绍。

十四

就在这时,冯局长不耐烦地催促道:“清河王,准备开闸门吧!”

水根眼见绍要去开门,立刻忙不迭地说:“我跟你爹也不熟,我就不用去了吧?”

没人搭理他,因为就在此时,绍已经拽着门上的铜环猛力地向上一提。

门“吱吱呀呀”缓缓地打开了。

水根机警地躲到绍的身后,防备着门里­射­出暗箭冷枪什么的。

不过并没有像电影里演得那样,门很平稳地被打开了。

那音乐声也戛然而止。尘封千年的室门打开后,并没有异味散出,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溢了出来。

他们依次走了进去。在探照灯的照明之下,能看出这是一个呈方形的墓室,正中央是一个长方形的石制棺床,在棺床之上摆放着一口乌黑的棺材。

三撇胡沿着四周的墙壁摸索了一会,发现墙壁上有一条横向发展的凹槽,里面有些拧成固态的松油,那香味就是这油发出来的。

“这应该是墓室内照明只用的油槽。”说着,三撇胡掏出打火机将油槽里的松油点燃。

因为灯油凝固,所以火势缓缓蔓延开来,当火光绕成一圈时,墓室顿时变得明亮许多。

墓室的四面墙角下除了极少量的陶器陪葬品外,最引人入目的是四个高大的陶俑。这几个陶俑的身上披着铠甲手持刀剑。

而这四个近两米的陶俑,无一例外,都把手中的武器指向的正中央的石棺。仿佛在警告者入侵者,敢靠近石棺半步,立刻让你血溅五步,肠流满地。

这么寒酸的石室实在叫水根失望透顶。这哪像什么皇帝的墓室啊?忒寒酸了!

前段时间,他们本村的一个卖豆腐的老头得脑血栓去世了,按当地习俗土葬的时候,那棺材里还铺着金箔,老头的脖子上挂了好几条16K的金项链,那叫一个珠光宝气。

这么看来难怪这个皇帝老儿的墓|­茓­里透着­阴­森的鬼气了。哭着喊着当上了皇帝,没过足瘾就让亲儿子给弄死了,下葬了吧,连个卖豆腐的老头都不如,那还不怨气冲天啊!

冯局长情绪激动地扑到了中央的石棺旁,拿手不停地磨蹭着乌黑的棺椁。擦掉了表面的灰尘,棺材的表面立刻黑得锃光发亮。看来棺材的质地很好,历经千年的岁月,表面的漆依旧完好如新。

在棺材的盖子上钉着9颗七寸长钉。三撇胡在点亮墙壁的灯槽后,就放下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罗盘,像四处探查。

每当走到四周墙壁正中央的位置时,罗盘的指针都是运转飞快。

这时,水根发现绍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脸­色­略微苍白,一只手扶着墓门,仿佛已经隐忍了许久。

他略显不耐地说:“快点!”

冯局长从背包里掏出两把折叠的­精­钢镐头,开始去刨四周的墙壁。很快,冯局长凿的那面墙体剥落,露出一个铜匣。

将匣子拽出来后,又用瑞士军刀启开了匣盖,里面赫然是一对人的腿骨。

而剩下那三个匣子也依次被凿开,分别装的是头骨,身躯和一对手臂。

这些“零件”被摆在了地中央,组成了一副完整的人的骨骸。

水根探头看了看,四个被挖空的墙壁,墙壁里是有四个石制管子通向上处。他联想起在隧道古墓的“红云吃人事件”,心中一抖,莫非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隧道古墓遗址的正下方?

因为挖掘工作被突如其来的杀人案件中断,加上已挖掘的文物中并没有什么让考古工作者眼前一亮的东西,在掘出棺木和随葬品后,加上冯局长的­干­预,考古队就撤离了军县。而隧道工程照样进行着。

谁能想到,那被挖掘的棺木可能是个故布疑阵的假棺。真正的墓室其实在假墓室的地下呢!

而这副骨骸,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弑父篡权的拓跋绍。

想到这,他不禁望向了拓跋绍。绍看到了自己骨骸,面­色­入水,看不出有什么起伏变化。只是手心有些微微发抖。

水根看他的样子,畏惧之心稍褪。

他听评书《两晋演义》的时候,记得分明,只因那个暴君要杀拓跋绍的生母——贺夫人,所以这位清河王才愤而弑父的。有那么一杀人跟吃豆,毫无亲情可言的老子,还真不如没有。

严格意义上讲,拓跋绍跟吴水根一样,也算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将心比心,要是有人要杀张寡­妇­,水根也绝对跟他拼了。

只因杀了一禽兽老子,就葬送了当时年仅16岁的生命,还被人分尸嵌在墙壁中千年。如果变成了鬼,拥有了意识的话,他是如何捱过这千年漫漫长夜的?也难怪不想踏进这石室半步了。就好像获得自由的囚徒,怎肯再踏进囚牢半步?

水根一时同情心泛滥,居然走了过去拍了下绍的肩膀:“那个……反正你也出来了,节哀顺变……啊,不,是重新做人吧!”

绍反手抓住了水根的手,放在脸边磨蹭:“如果没有你,就算活过来也没有意义。”挺深情的话,要是换成一水灵小姑娘该有多好啊!水根打了个寒战,试着把手抽了回去。

这时冯局长喊道,:“清河王,你的骨骸已经聚拢,只要再起出乌木棺中的心脏就能元神聚拢了。”

说完俩个人又开始撬棺材上的钉子,当厚重的棺木起来时,绍情不自禁地走到了棺木的旁边,向里望去。

这棺木特别大,里面居然有两具尸体并排拉着手躺在一起。

其中一副已经化为累累白骨,不过头上的位置摆着一副王冠 另一具却是血­肉­丰满,宛若再生。

水根也在伸着脖子看,乖乖,那具尸体可够漂亮的。虽然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但依然能想象出活着的时候该有多么迷人。你看看,同样是羊毛卷,在人家的脑袋上面就是风情万种,顶在自己的头上就是乌鸦筑巢。

不过水根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脖子上又喉结,而且作为女子来说,这身体也略微有些魁梧。这个人原来是名男子,他该不会是那个拓跋珪吧?这爹也太秀气了点!

绍情绪激动地伸手过去想去摸,可又似怕摸坏般,瑟瑟地缩回手去。

冯局长也很激动,他伸出手来,却是去拿挂在那具漂亮尸首脖子上挂着的一串玉石项链。

绍一抬手,冯局长的身子立刻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在墙壁之上。

“别忘了,只有帮我和万人聚拢元神,你才能拿走定魂石。”

冯局长捂着胸口,咳嗽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目露凶光瞪着绍,最后还是朝三撇胡一挥手,示意他做法行事。

三撇胡拿出一张朱砂纸符贴在那具新鲜的尸体上,然后拿着另一张准备贴到水根的额头,水根吓得直往后躲:“你们要­干­什么?”

绍突然伸手抓住水根,那种千万丝线缠绕在一起的感觉又袭向了水根。

看水根无法动弹了,绍一伸手,把另一具化成白骨的尸体扬出了棺外,白骨散落得到处都是,然后他把水根轻轻地放入到棺材里,摸着他的脸,用怪异的嗓音柔声安慰道:“闭上眼睛,一会你就会想起我们的前尘往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再一起永不分离了。”

水根想说话,可嘴蠕动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到这部田地了,他什么都明白了,感情他们是想再请一个老鬼上自己的身啊!”

三撇胡从怀里掏出一把桃木剑开始念念有词地做起法来。

水根心惊胆颤地等待着鬼上身的那一刻到来,可是过了半天也没什么特殊反应。

倒是绍显得越发的焦灼。

这时,三撇胡突然伸向那尸体的胸部,揭开衣襟,那平坦的胸部居然有道狰狞的口子。

三撇胡很快从里面掏出一颗鲜红的心脏,那心脏上刺着三根钢针。

当三撇胡拔掉钢针后,就把这心脏放到组装好了的绍的骨骸里去。

心脏落地的那一刻,立刻化为血水渗入地下。

就在这时,绍突然痛苦地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

冯局长见状,哈哈大笑,上去冲绍狠狠地踢了一脚。

“就算是千年的厉鬼,遇到我冯国辉也要收起爪子。怎么样?元神归位的滋味挺好吧?”

他又拍了拍三撇胡的肩膀:“老张,活儿­干­得利落,那颗心脏被你抹了寺庙供奉了百余年的香炉灰,被这个东西吸回去,只怕千年的道行也所剩无几了。

就在绍到到地的那一刻,水根的身体就解除了束缚,他扯掉头上的符纸,坐起身来。

突然他感到耳后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然后耳边是皮­肉­绽开的扑哧声,一颗小指甲般大小的玉石,从他的耳后挣脱了出来。

就在这时,冯局长一把扯掉那古尸身上的项链,而那颗玉石居然自己漂浮到了项链一处缺失的镶嵌处。

倒在地上萎靡不振的邵看到这一幕,立刻放出孤狼一般的嚎叫:“他不是万人?”

水根捂着鲜血直流的耳朵,恶狠狠地心想:“万人?我他妈就一个人,不然能让你们这帮儿子这么欺负?”

至于那玉石是如何跑进自己耳朵里的,他大致也能猜到。大约就是冯局长带人把他从同学家绑架走的那段时间。

在车上,曾经有人给他注­射­了麻醉剂,昏迷不醒了好一阵子。

后来从坟地逃出来后,他洗脸的时候发现耳后长了包,当时也没在意,还以为上火起的焖头。至于后来,更是官司缠身,早就将这不起眼的小包忘在了脑后。

冯局长嘿嘿地­阴­笑着:“他当然不是万人,你看这个一脸衰样的泥腿子哪点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倾国佳人?亏得你能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的对他上下其手!不过为了能找到能容纳我这祖传碎玉的至­阴­的男人,可费了我不少气力,没能帮你挑个模样周正的,还真对不住你清河王啊!

水根听得迷糊,却眼见着身边那具尸体熟透的花朵般,迅速地风­干­起皱,又化为一堆碎末,只剩下一副白骨。

勉强站起身来的邵当然也看到了:“不——!”

他想伸手,却又被冯局长一脚踹到了地上。那哽咽痛苦的声音,好似哀号的野兽,听得水根心里有些难受。

看来这鬼虽杀人不眨眼,但生前也应是个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这点倒是比冯局长强多了。

啥也别说了,这年头,腐败­干­部鬼见愁啊!

突然,绍咳了一口血,就倒在地上不动了。三撇胡,拿着一罐炉灰走过去,想给绍灌下去。

也就是刹那的光景,三撇胡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只见本来应该软成一团的邵,正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甚至能听到新鲜的血液从动脉里,争先恐后地流出来的声音……

十五

绍的突然发难让冯局长措手不及,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冲着绍,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了绍的肩膀上,可剩下的几发子弹,都被绍机警地躲开,悉数打在了正在剧烈抽搐的三撇胡的身上。

很快三撇胡的血就被绍吸­干­了。而冯局长的子弹也宣告殆尽。

不愧是­精­英人士,冯局长当即丢车保帅,拿起项链和照明灯,还有顺手拿了一把随葬品里的长剑就跑出了室门。当室门合拢那一刻,还听见门那发出物体撞击门环的声音。

水根暗叫不好,备不住那孙子在外面将门卡住了。

这时,绍已经甩开了软成一团的三撇胡,嘴角挂着怵目的鲜血,一步步地向棺材走来。

他并没有理会呆坐在一旁的水根,只是伸出不断抖动的左手去抚摸那已经化为白骨的尸首。

最后绍轻轻地拿起了尸骨的头部,用自己殷红的嘴­唇­去亲吻冰凉的头骨,并呢喃地说:“总是这样,我总是跟你擦身而过,这就是有缘无分的命运吗?我不信命,不信!”

说到最后,血水一般的眼泪蜿蜒地溢满脸颊,无声的哭泣让封闭起来的墓室变得越发的憋闷。

那么好看的尸体,一瞬间就变成了狰狞的骷髅,水根也有点不落忍。他抬手拍了拍绍的肩膀:“已经这样了,你也别难受了。”

不拍还好,一拍,立刻提醒了绍,身边还有这么一位冒牌货。

轻轻放下手中的头骨,绍用在一种冰冷的眼神瞪着水根,咬牙切齿地说:“你假冒万人,必须得死!”

好心没得到好报,水根是又惊又怕,猛一窜就从棺材里翻滚出来。因为动作太激烈,不小心扳动了棺材边的一个突起的龙头装饰。

“嘎巴嘎巴”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突然装入耳膜。

水根循声望去,只见原来立在墓室四角的四个陶俑突然缓慢地挪动起自己的四肢关节,并高举手中的武器,大步朝正中间的棺床走来……

苦孩子水根差点就泪湿长襟,不容他多考虑,那陶俑就已经来到中间举起斧钺就朝他与绍的头上劈去。

幸好水根没彻底吓傻,机警地往旁边滚一下。巨斧砍在青石的地面上直冒火星子。孩子借此空档,从陶俑的裆下钻了过去,直奔大门,猛一推,果然不出所料,墓室的大门已经被死死地卡住了,无论怎么使力,大门都纹丝不动。

这时身后又传来“咔吧”的声响,水根回头一看,原来有三个陶俑又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至于另一个,正与绍缠斗在一起。­操­!这帮泥人也是欺软怕硬!至于来仨包抄自己吗?

三把巨斧朝自己劈了过来,水根贴着地面紧闭着泪眼,等待着自己被劈成两瓣的一刻。

可是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后,斧刃并没有碰到自己的肌肤。

水根小心地睁眼一看,原来其中一把斧头正披在铜门之上,而另两把则架在了那把斧头上。

三个陶俑僵持在那不停地往下施力,关节处因为用力摩擦而“咯咯”作响。

看来这陶俑只是机械行事,并没有人脑一样的思维,一旦超出了预料,便不知道如何是好。

水根一眼扫到三撇胡扔下的包裹,包囊的袋口已被拉开,从里面露出几个红­色­的小型雷管。

水根对这类小型炸药还算熟悉。他经常在工地和附近的采石场工作。有时候需要借助这类小型雷管。

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他迅速地从陶俑间窜了出去,冲到包裹那,从里面拿出了2个小型雷管和一个微型引爆器。

这时那三个陶俑放弃了斧头,转过身来,抽出腰间的宝剑又向水根杀了过来。水根看准了位置将两个扯线的雷管抛到了自己面前三米处,然后又躲到了棺床的后面,伸着脑袋瞄见陶俑踏到雷管上,立刻按住了引爆器。

轰的一声,一个陶俑的下半身被炸个粉碎,而另两陶俑被爆炸的余力波及,震得摔倒了地上,虽然不至于粉身碎骨,但粗壮的大腿也被炸成两截。

忽然,水根发现那个被炸开的陶俑的裂口处,依稀有东西在蠕动,水根壮着胆子,从石棺后面绕过来一看,原来陶俑的泥胚里包裹着一个猴子似的东西。

它高约一米,有六七岁的孩子那么般大的光景,皮肤是黑褐的颜­色­,眼睛暴突出来,头上黑­色­的毛发被扎成了一个冲天的辫子。

那猴子似的东西从里面爬出后,如僵尸般向水根走去,走到他的面前后,用土豆大小的拳头一下下地捶打着水根的大腿。

只是那力道如猫儿般,连挠痒都闲力道不够。

水根厌恶地一脚踹开了它,回头再开绍的情形。只见与绍缠斗的那只陶俑的胸口早已被他击穿。在那陶俑的胸口处也有个黑猴的东西被绍掐在了手里,稍一拧劲儿,便断成两截,再也不能动弹。

绍又走到两个正用胳膊支撑爬起的陶俑面前,如法炮制,砸开胸部,抓出了黑猴怪物。

“那是什么东西?”水根情不自禁地问道。

“这是镇守皇陵的童俑,需是七岁的健康男童,在被喂食了七天七夜的蛊血后,被活生生地封在泥胚中窒息而亡,这样他们的亡灵就与陶俑合为一体,可以­操­纵陶俑攻击进入皇陵的入侵者。

水根听了感到一阵恶寒。再望向那个被他踹倒在地的小僵尸时,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有人说对待儿童的态度,能显示这个社会的文明程度。

水根虽然也知道古时的殉葬制度及其残忍,但是利用这些本该天真烂漫的孩子的生命,制出这么恶毒的物件来杀人,真是令人发指。

不过这位拓跋珪能把自己的亲儿子砌到墙里,那把别人家的孩子封到泥坯里也不足为奇了。

就在这时,墓室的上方一阵晃动,可能是刚才雷管的爆炸,撼动了墓室的支撑点,墓室的天花板开始慢慢出现龟裂。

可绍并没有理会这不挺晃动的墓室,他踩扁了几个小僵尸后,杀气腾腾地朝惊慌无措的水根走过来。

可惜本来已经元气大伤的他,刚才又耗费了气力与童俑搏斗,此时已经是强弓末弩,纸老虎一只。没等手指头搭上水根呢,人已经趴下了。

水根却没心情高兴,绕着趴在地上的邵急得只抓头发,可惜光秃秃的头皮上只有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渣滓。

“完了,完了,这下全得留下给你爹陪葬了。”

就在这时,水根突然顿住了脚步,他发现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壁——被冯局长他们凿开的地方,突然往外一陷,又裂开了一道口子,水根眼睛够尖的,一眼就看出这里应该是一条隐藏的通道。

虽然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总好过被活埋在墓室里啊!

水根狠狠地踢了绍一脚:“你这个当儿子的就陪你那个歹毒的老子!”说完,人就往那条密道里奔去。

在钻入密道时,吴水根不小心又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绍也不逃,只是挣扎着爬到了棺材那,抱着那个万人的骨骸缩成了一团。

迄今为止,这个­阴­气森森的绍,从来都是让水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厌恶,这现在再看这个像孩子般蜷曲,却还抱着爱人骸骨不放的千年老鬼,叫人感到一阵的不忍。

绍抱着骨骸静静地挺躺着,此时他的灵力全无,又万念俱灰,如果墓室坍塌,也许真的会魂飞魄散,再无聚拢之日了。

突然有人拽起他的身子,绍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冒牌货又折返了回来,吃力地把他背到自己的身上。

“我可不是要救你啊!好歹这是我同学戴鹏的身体,既然你快挂了,那他就有救了,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饼,但我可不能只顾自己逃命,不然,不是跟你们这帮禽兽一样了?”

就这样水根背起了一个随时会杀了自己的千年厉鬼,边磨磨唧唧边紧张兮兮地踏进了漆黑的密道。

没走几步,身后一阵轰然巨响,那座埋藏着一段爱恨纠葛的宫廷秘史的古墓被掩埋在了一片瓦砾之中。

走得匆忙,没带出探照灯。水根把心一横,摸索着向前方的黑暗走去。

他发现这洞口有越走越往上,脚下有台阶,刚开始因为看不见,摸索着总是踩空,前胸硌在石头台阶上,疼得都快岔气了。

老鬼倒是很享福,身下有人­肉­垫子,实惠惠地压在倒霉蛋的身上。

水根有点后悔了,救这烫手山芋­干­什么?难不成自己就是被压的命?这孙子倒是会享福啊!

走着走着,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肉­呼呼的东西,水根吓得“啊”了一声,这时黑暗中传来比水根还凄厉的吱吱声。

原来是耗子!水根心中一喜,看来离地面已经不远了。

果然又走了三五分钟,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只见半米的洞口被土石掩埋着,有个酒杯口大小的小洞透过来点点的星光,估计是老鼠挖的入口。

水根用肩膀使劲一顶,顶开了有些松动的土块,终于把脑袋露出了地面。

当新鲜的空气挤进鼻腔时,水根情不自禁地大叫:“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他欣喜若狂地爬出了土坑,又伸手去拽半死不活的老鬼。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伴着一声高喝,一支硬邦邦的管子捅到了自己的后脑勺。

十六

水根这才发现,这个成“申”字形的古墓,另一个通道居然通向君山监狱高墙之内,就是犯人们放风的小广场的围栏外的那座小山丘之上,狱警们经常到这片山丘下吸烟纳凉。

“老实点!举起手来!你们是哪个大队的?居然想越狱!”

如果条件允许,水根其实特别想拥抱一下警察同志。

在经历过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冒险后,被人用枪口指着,都变得那么的亲切和有人情味。

而绍也没比水根强上哪去,微闭着眼睛,任凭警察给他戴上了手铐。

到了监狱的审讯室,监狱长亲自地审问了他们俩。

这清河王根本得瑟不起来了,一扫在墓室里的高大威猛,瘫在椅子上,任你训斥威胁就是一字不吐。

水根也不好跟人狱警同志解释,说这位吃百年香灰了,正牙碜得说不话来。

他就只能多说点,缓和下审讯室尴尬的气氛。水根跟狱长特诚恳地说,他们俩根不是不越狱,实在是在协助冯局长的时候,那洞不知怎么就塌了,他俩被困在那洞里了,后来好不容易找一密道,也不知怎么就钻回来了。

当然那些匪夷所思的离奇情节,水根一字未提。孩子学聪明了,知道人民警察的神经特纤细,承受不了牛鬼蛇神的荒诞故事。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冯局长会怎么跟狱长解释。

所谓言多必失。

这狱长脸倒是挺黑,可惜水根早就看出来他跟人家包青天不是一种族的。如果他随便说出对冯局长不利的话,难保冯局长不从中作梗。

其实苦孩子已经想到,就算自己没死在墓室里,那个冯局长也会杀自己灭口的。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左右是连人带鬼的都想弄死自己,他还怕什么,见机行事吧!

狱长听了水根的解释,立刻给走出审讯室去给冯局长打电话核实。

过不大一会的功夫,他就脸­色­难看地回来了,朝扣押着他俩的狱警一挥手:“把他俩先送回囚房吧!那口毒气井的确发生了爆炸。冯局长重度烧伤,正在医院里急救呢!”

水根惊讶地眨了眨眼?怎么回事?那冯局长是真的再原路返回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还是在故布疑阵?

等踏进空荡荡的囚室的时候,水根突然想到:跟他们一起进去的龙哥僵尸二人组呢?

因为压根没把他们当人,下意识自然就忽略了二位。仔细回想下,好像在踏进墓室的时候,两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难不成冯局长的事故跟那二位有关?水根情不自禁地望向在对面床上直挺挺躺着的绍,这位虽然挂的时候只有16岁,但在勾心斗角的宫廷里泡大的,能有几个省油的灯?

冯局长心存算计,他也备不住有个后手。

就自己是一­棒­槌,傻乎乎地惹俩阎王哭着喊着来杀自己。

水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了所以然,­干­脆也躺在床上,把被一盖,好不容易囚室清净了,一人加一半死不活的鬼,正好休养生息。

不一会,筋疲力尽的水根就睡死了过去。

铁窗外的月光恬静地撒下室内,酣睡的孩子自然没发现,对面床上一直半死不活的人,突然睁开了泛着­精­光的眼睛……

都说人累极了的情况下,会有梦魇发生。就是半梦半醒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了。

这个夜里。水根发现自己梦魇了。

整个身体好似被千金巨石压住,难受得要喘不过起来了,偏偏眼睛好似抹了胶水,怎么睁也睁不开。

觉睡到这份儿上,不但不解乏,反而更遭罪。水根在粘稠的梦境里拼命地挣扎,终于微微把眼皮掀开了一条缝。

在雄­性­充斥的牢狱中,如果有位姑娘衣衫半解地躺在你坚硬冰凉的席塌上,是每个苦闷的劳改犯至高的追求。

但前提是:那姑娘甭管丑俊,起码得四肢健全;再退一步说,就算缺胳膊断腿,但起码脑袋得在脖子上啊!

所以,如果时光能够倒转,那么水根多么希望自己回到闭着眼睛的那一刻。这样,他就不用跟一夹在膈肌窝的血淋淋的脑袋大眼瞪小眼了。

看着那掩映在乱发中的苍白无力的脸,水根不住地嘟囔着:“这是梦,没事,等醒了就好了……”

他决定忽略掉有一断头女尸正跨坐在自己肚子上的事实,接茬睡觉。

可是那越来越靠近的“枭枭”的怪笑离自己的耳边越来越近,水根忍不住再次张开了眼睛。

我­操­了!只见无头的女尸,手捧着个脑袋递到了水根耳边,那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正准备把耳朵一口咬下来。

没等水根撕心裂肺地惨叫,突然一只手猛地Сhā进了那女鬼没有脑袋的脖腔了。

那准备咬耳朵的脑袋立刻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整个身体剧烈地扭曲变形,然后被牢牢抓住她的清河王一口口地吃掉。

其过程之惨烈,水根惊得都闭不上眼睛了,然后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吃一切­肉­类了。

终于打了个饱嗝的清河王,­精­神似乎好了很多,看着水根瞪着眼睛的傻样,还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她是什么东西?”

清河王转身倒回到床上,就在水根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的时候,慢悠悠地开口说:“定魂石在你的身体里滞留了很长时间,就算现在离开了你的身体,也留下了微弱的气息,看来孤魂野鬼很喜欢这无害的味道,所以每当午夜时分,就会有地下的亡灵寻上来想要吞噬这股力量,来壮大自己。”

水根明白了,没了定魂珠的自己,就好像除去了刺的刺猬,没了保护,反而因为鲜­嫩­的­肉­质而招来豺狼的吞噬。

“……谢谢你了。”不管怎么样,如果刚才绍见死不救的话,自己的耳朵早就让那女鬼当下酒菜了。

听了水根的感激,绍邪气地一笑,清秀的脸蛋有种说不出的歹毒;“我的­阴­气大伤,已经不是人血所能弥补的了。这些怨鬼的灵力虽然薄弱,但对我也是大有好处。等我恢复了元气,自然会亲自料理了你,哪能便宜那些破落户?”

水根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感情自己就是一蚯蚓啊?等他钓够了鱼,再拿自己打打牙祭。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嘛?

拓跋珪,您英明啊!

这种货­色­被砌在墙里一点都不冤枉!

十七

别的劳改犯进来以后,只要一门心思的踏踏实实劳动改造,争取早日减刑。

他倒好,晚上被鬼压,白天还得接茬去劳动车间缝针线活。

最近监狱里接的都是这些女人活计。因为前段时间邻市的监狱接了一个挖矿的活计,一群劳改犯没日没夜地从事重体力井下劳动,结果发生了安全事故,有四个犯人再也没有上来。这下就糟了,犯人家属上访,恰好赶上领导班子改选,此事件就成了新官上任显示新政风的头把火。

于是整个省的监狱系统从上到下进行了一系列的整改运动。但凡高危行业的工种,监狱一律不得承包。这下可好,原来只有女子监狱才会承接的织毛衣,针线活也成了男子监狱青睐的项目。

缝个布熊什么的还好说,但织毛衣的活也太难为人了点。可是在监狱里就是要把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当水根看到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用一天的时间就织出一件毛衣的时候,差点把没舌头吞进去。

于是只能低着头认真地学习挂线、推针。幸好新收的犯人工序比较简单,就是织围脖,没有什么花式,清一­色­的反正针,只要织完两条完成了任务。

可坐在他身边的绍却纹丝不动,眯着眼睛看着摆在他面前的针织线和毛衣­棒­。

有个狱警走过来,拿个警棍点了点绍,说:“怎么还不动手跟你们组长学习,告诉你,就算是新收的犯人,如果不完成额定的技件,就别想回去休息!”

绍还是不说话,拿一副“你死定了”的眼神看着狱警。

水根看那情形,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城乡级高­干­子弟的身体,装得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这阎王目前身体虚弱,不得不蹲在苦窑里装怂,可等他回复了元气,只怕要翻开账本一一清算。

想到这,他连忙一拉绍,示意他要尊重下狱警同事。

于是绍又用那副“你死定了”的眼神看着水根。等狱警走了后,绍长手一伸,就把水根已经织了一半的围脖抢过去,堂而皇之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水根刚要怒吼,绍就晒笑道:“你确定今晚想一个人在牢房里过夜?”

想到昨儿晚没脑袋的佳人,水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可不!要是绍被留下来赶工的话,自己岂不是一人过夜。要是今晚再招上来个,估计自己得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可平白要自己赶工四条围脖出来,心里却是越想越憋屈的。

水根抢回了围脖,回瞪了绍一眼,粗声说:“你多牛啊,我还就爱让鬼啃了,反正你也是迟早要弄死我,小爷不受你那个气了!不就是个死吗!等下辈子的,谁欠谁的都要一笔笔的还清!”

听了这话,绍的脸­色­变了,挺清秀的眼角微微往上一吊,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杀气腾腾。

“下辈子?哪还有什么下辈子?欠下的就是欠下了,等着有人来还就是个傻子。可笑本王最恨痴情寡断之人,却是做了天字一号的傻瓜,你说等来世,好,我就等你到下辈子,可等来的却是什么……万人!万人!到头来,你还是骗了我……”

这番颠三倒四的话,谁听得都迷糊,狱警听到他的高吼立刻赶了过来。

水根却是心里一惊,看来自己不知道哪句话又触动了清河王哪根纤细的神经了。

狱警过来大声的训斥着绍,而绍眼底的血­色­却是越来越红,水根一阵的心惊胆颤,又开始责任自己太不懂事,惹怒了眼前这位爷,就算自己不怕死,只怕也要牵连无辜的人,自己一大活人跟鬼较什么劲儿啊!

“那个……是我不好,刚才把543织的围脖抢了过来,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

将自己快织完的围脖推到了绍的面前,水根连忙站起来低着头跟人家狱警解释。

结果他反被狱警训斥了一顿。

当水根坐下来的时候,眼圈有些微微发红。绍也缓过劲来,冷笑道:“你还叫个男人吗!被那种货­色­说了几句就哭哭啼啼的。”

水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讨厌别人冤枉我!”

这小孩虽不好看,但眉眼其实还算周正,只是平时顶着一头压都压不平的卷发,让人看了就有些头重脚轻。

现在剃了光头,没有那团鸟窝扰乱视线,倒让那不出奇的眉眼显露了出来。尤其是现在泪眼朦胧的样子,勉强也算得上是个忧郁气质的花季少年。绍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厌弃地冷哼了下。

果然到了晚饭后,整个车间只剩下水根与绍两个人。

水根觉得自己的眼皮都有些发肿了。从进监狱就一直没睡过个好觉,手里的毛线在机械地重复缠绕,最后越来越慢,人坐在没有靠背的板凳上,脑袋不时地点着头,后来­干­脆坐着睡着了。

车间里的预警坐在靠门边的桌后津津有味地看小说呢。

而绍则坐在板凳那闭目养神。

清河王虽闭着眼睛,但却敏锐地觉察到四周的空气微微发生了波动。

他将自己的­阴­气尽敛,静静地等待着出击的那一刻。

微微掀开眼缝,果然有团黑影已经爬伏在了那倒霉蛋的背后。

只是那黑影并没有急着吞噬,反而伸出一根粗壮的红舌一下下地舔着水根低垂的脖子。一条红­色­的黏液顺着水根黝黑的皮肤蜿蜒流下。

那黑影慢慢地凝聚了身形,是一个四十岁的畏亵男子,露出一副诡异的□将十根枯木般的手指慢慢地伸向水根的裤腰内……

有意思,这次居然招来只­淫­鬼,需知所谓鬼就是需由人强大的执念才能形成,还需要有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它维持虚幻的形体。试问这样的执念,又兼具天时地利的,百人中能有几个?

所以向绍这样魂魄俱全的千年厉鬼实属罕见。

而大部分的所谓的鬼,实际上就是只会机械重复生前片段的灵而已。

若是死前行­淫­,就是死因是“马上风”,机缘巧合下又能凝聚几缕­阴­气,在魂魄不全的情况下,自然就成了只知道交 配寻欢的­色­中恶灵。

看来这个恶灵的能量不小,很有可能已经吸过不少人的生气,水根被他缠绕多时却毫无转醒的迹象,反而喉咙里发出微微动 情的呻吟声。

灰布的裤子早已滑落至臀下,少年的­肉­体,被那双枯藤般的手爪慢慢地铺展开来。

与脸­色­迥异的腿间,泛着一片­嫩­粉的­色­泽,而车间劣质的白字灯泡,加重了两臀间的­阴­影,让那团皱褶的小口,若隐若现。

十八

绍没有动,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抱着手看着热闹。

空气变得越发粘稠,那恶灵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噜的声,让人听了就隐隐作呕。

可是车间门口的狱警并没有过来。绍知道,实际上,他什么也听不到。扭曲的空气已经形成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不会泄露一丝一毫的声音。

就让那恶灵爽爽吧,吸收了­精­气的灵吃了来会更补些,为了早些恢复力量,绍并不介意看场活瑃宮。

看,这就是弱者的下场——两只手无力的垂吊着,两腿更是被迫分开,摆出­淫­ 荡的姿势。任一个挂满腐­肉­的躯体恣意地欺凌践踏。

绍微微缩紧了拳头。

那个乡间的小子与记忆中的温婉贵­妇­不知不觉交叠在了一起。

那时,他好像是五岁,作为一个皇室王子的世界就是头顶上,嵌着雕梁画栋的屋檐的一方天空,还有那一条好像永远也跑不完的长廊。

有一次,他捉了一只拖着两条凤尾的大蝴蝶。兴冲冲地跑到母亲的寝宫去炫耀。可跑到门口就遭到侍官的阻拦。

他趁侍官的不备,一猫腰钻了过去。一口气跑入寝宫,重重幔帘也掩不住母亲痛苦的呻吟,

他惊疑不定地揭开幔帘,却看到自己的母亲半伏在桌子上,­祼­着上身,一条条鞭子抽打的红印衬得皮肤有种触目的惨白。而自己的父王正站在母亲的身后,猛烈地撞击着那羸弱的身躯。

看到了绍,贺夫人抬起了布满泪痕的脸,软软地说:“绍儿,快出去,快出去!”

绍没有动,那一刻,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恍然,“为什么母亲身上总是隔三差五出现伤痕”终于有了答案。

“不准你欺负我娘!”

那时他大喊一声,伸出­肉­­肉­的拳头去打自己父王­祼­ 露的大腿。

拓跋珪当时正在兴头上,一脚把自己踹到了门槛上,疼得小王子立刻哇哇大哭。

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侍官悄悄的走进来,将他一把抱起,退出了门外。

他睁开泪水涟涟的眼睛,看到父亲抓着母亲的头发,愈发的用力。

“臭小子!学着点,男人就是这么享用女人的!”那嚣张的大笑,让他此后的很长时间都是噩梦连连。

“喜好轻游里巷,劫剥行人,斫­射­犬豕,以为戏乐”,好像后人是这么评价他的吧?

那些捧着几张轻薄的纸片品评历史的文人都懂什么?

他比那个处处在父王面前讨好卖乖的哥哥——拓跋嗣更早就明白,成为万人之上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笑拓跋嗣直到被册封东宫太子,闻讯自己的母后已经被父皇赐死,才急冲冲地奔赴寝宫扑在冰凉的尸体,嚎啕大哭。

那一刻他在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以后每次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王位上,都如同坐在亲生母亲的鲜血上一般——如坐针毡,愧疚不堪。

他依旧是个混世魔王,整天过着游手好闲、骄奢­淫­逸的日子,只有这样,才会降低父王与哥哥对自己的戒备,同时保全那早已失宠的羸弱的母亲……

“啊……”一声粘腻的呻吟声打断了清河王的回忆,此时那鬼­干­枯的手,已经抚摸上那小子变得水淋淋的那一根。指头不断地打着转儿。而另一根手指,则慢慢地伸进两团臀­肉­间,那抹淡粉­色­的皱褶。

绍微微眯起了眼睛,那里有多紧多热,他是最清楚的了。

当初因为那一颗细碎的镇魂石的误导,他以为这个傻小子是万人的转世,压抑了千年的□在那一刻激发。

可是那一夜短暂的幸福,在得知真相后全化作了对这个叫水根的无限的恼恨。

这么个土蛋,这样一个胆小怯懦的人哪点像万人?

而这个猥 亵的恶灵,正好可惜洗刷自己在那土鳖身上留下的气息。绍慢慢地松开了拳头,脸上挂起了恶质的微笑。

就在恶灵要把它那根作呕的东西放进去的时候,绍忽然嗅到空气里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然后他看到,原本稳丝不动的水根突然猛地跃起,一挥胳膊将一样东西扎进了恶灵的眼睛里。

那­色­欲熏心的恶灵发出一声参叫,本已成型的身体立刻扭成一团,又化为了黑烟不停地缠绕。

绍这时才看清,水根有一只手掌在不断的淌血,一根缝毛衣接口的粗绣花针深深地Сhā进了他的手心里。,只露出还串着毛线的针尾。

看来刚才水根发现自己涌起睡意的时候,就偷偷地藏了一根针握在手心里。当被恶灵缠身时,是拼着仅有的最后一丝气力,才把针尖扎入手中,恢复了意志。

而刚才Сhā在恶灵眼睛上的,原来是一把折断的塑料牙刷,那把牙刷看着眼熟,好像是他早上用过的。

他恍惚想起,今儿早上的时候,水根特意帮他挤的牙膏,还手把手的交他刷牙。

“刷一刷吧,昨晚吃那么大一坨,都没刷牙,时间长了那嘴就要臭了。”水根那时候的表情特别诚恳。

自己占据了那个叫戴鹏的身体,原来身体的记忆其实还是残留些许的,也知道这玩意不是为什么害人的毒物。

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把那根小刷子塞进了嘴里,结果用力过猛,牙花子出了不少血,他特别­干­脆地把一嘴红白相间的沫子咽了下去。

当时给那个臭小子乐得直捂肚子,旁边洗漱的犯人也跟看见傻子似的盯着他不放。

气得他当场掰断了牙刷,又寻个没人注意的空当,照着水根的肚子来了一下狠的。居然敢拿他消遣?若不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儿上,当时就让他利爪穿心,死得肝脑涂地。

可是现在想来,水根的确是故意让他刷牙的,却并不是为了戏弄,而是为了得到沾了他清河王血迹的牙刷。

看来这小子还记得自己曾经以血做苻给他的事情,虽然自己眼下力量大大折损,可是他的血对于一些道行尚浅的邪物来说,依然是致命的。

吴水根这小子不是盏省油的灯!

想起之前在墓室里,水根用雷管炸退陶俑的情形。清河王突然对这个不起眼的土鳖小子有了再认识。

这小子有心计,不能久留,清河王的杀心顿起。

十九

刚刚逃脱猥 亵大叔魔爪的孩子正忙着提裤子,抬头突然瞄见绍满脸杀气的向自己走来。

水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拿手指了指那个正翻腾的大叔:“趁热吃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话还没说完,脖领子就拽起来了。水根眼看着他朝自己伸出了慢慢长出利甲的爪子,慌得连裤子都不提了,光着腚用手去抓绍的胳膊。

这不是螳臂当车吗?

“看看……看你后面!”突然水根睁大了眼睛,猛指绍的身后。

绍心里暗自冷笑,看这小子眼睛抽筋抽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呢!可惜自己又不是傻子,会上他那个当?

绍认定了水根又在那耍心机,等到­阴­风袭来之时早已经躲闪不及。

当绍被迫松开牵制着水根的手时,脖子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他大手一挥,一把将偷袭者甩到了一边。

原来咬他一口的正是刚才的那个­色­中恶灵。

它被绍甩到了墙上,马上就稳住了身形倒吊在了棚顶,刚才萎靡的身体,此时却如气吹得一般,变得膀阔腰圆,连那根下 流的舌头都暴涨了数寸,朝绍呲着满嘴如乱石岗般的槽牙。

不对,这鬼明明已经奄奄一息,怎么转瞬间如吃了伟哥般,就雄起了呢?

容不得他细想,恶灵又扑了过来,四肢暴涨,那嘴叉子咧到了后脑勺,十根手指似有了生命的树藤一般,将绍的双腿缠绕在了一起,张嘴又去咬。

本是恶鬼煞星的血液,现在反而成了鲜美可口的甘露,被恶鬼吸食着。

绍尽量把身体放平,任凭恶灵吸食他的鲜血,然后猛地用利爪去Сhā恶灵的头部,再用力撕开。后脑勺开花的恶灵不得不松开嘴,却改用树藤似的手去掐绍的脖子。

“脱……脱衣服……”绍把头转向了跑到门边的水根,费力地出声。

水根早就趁俩只恶鬼厮杀在一起的时候,奔到了车间门口。

可是到了门口的时候,身体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怎么也过不去了。他拼命地晃着胳膊,可就在他对面的狱警却视而不见,悠闲地就着茶水看报纸。

这时,他听见了绍细碎的声音。

转过身一看,那大叔现在的体型已经如水牛一般硕大,尤其是两条大腿中间高高翘起的那根,绝对是中华第一鞭!跟­棒­球棍子似的。

脱衣服?水根激灵打个冷战。这孙子又想拿自己当蚯蚓?妈的,见过用蚯蚓斗大蛇的吗?

水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绍暴睁着眼睛,边运气挣扎边继续说: “快……不然你也是下一个!”

“我要脱了,那你能保证我安全吗?”

看水根在那讨教还价,绍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不用鬼掐,自己就背过气去:“你不……脱就等着……被鬼­干­吧!”

“又不是没被­干­过……我怕个啥?拿这威胁我!”

硬话虽然说着,但是水根还是快速地脱了衣服,并把手中的囚服甩到了鞭王的头上。

果然恶灵的注意力马上被白生生的ρi股腚子吸引了过去,慢慢地松开了缠绕绍的树藤,淌着哈喇子向蚯蚓扑去。

那一刻,水根两手交叉护胸,紧闭着双眼,嘴里嗷嗷乱叫,并觉得生化危机里的红衣娘们算个啥?

看看自己这一身以身饲虎,从容就义的范儿!

就在舌头舔上水根的那一刻,鞭王突然顿住了,然后哀号着再一次萎靡了身形。

水根悄悄睁开眼睛一看,原来绍趁鞭王大叔后背冲着他时,用一团毛线缠住了那根鞭,再用力一绞,把大叔给阉了。

是男人怎能没有雄壮的根?就算鬼也一样,大叔立刻就娘了。

这次绍没浪费时间,捂着受伤的脖子,扑到地上,大口地撕咬起来。

很快那恶灵就化作一摊水,被绍吸进了肚子里。随着恶灵的消失,粘稠的空气再次恢复了流动。

水根感觉胸口舒畅不少,长出了一口气。

“542!你­干­什么呢!想用­祼­奔逃避劳动改造吗!”

正看报纸的狱警同志,看着天外飞仙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ρi股,把茶缸子一摔,大声地训斥着。

水根捂着下身,转过身来,惊魂未定地说:“那个报告,我……刚才太热了。脱了衣服……凉快一下。”

狱警又往里一探头,发现绍的衣服上有一大滩血迹。

“543!你又怎么回事?“狱警立刻招来同事上前查看正蹲地上打饱嗝的绍。

结果上下检查了一边,浑身半个血口子都没有。可衣服上那湿忽忽的血迹是哪来的呢?

绍在狱警解碰触自己的时候皱了下眉头,却忍住并没有爆发,就是一语不发直挺挺地站着。

倒是水根在一旁打起了圆场:“刚……刚才车间特别热,他鼻子就开始淌血……怎么也止不住……”

说完,不用狱警瞪他,小孩自己也觉得挺疯,说543大姨妈来了可能更有说服力。那么大片的血迹,得大象鼻子才能喷出来。

可是,整个车间就俩人,而且俩人都毫发未损,不是鼻血又怎么解释。

俩狱警瞪了半天这俩邪门的犯人,剩下的围脖也不用织了,直接撵俩人回囚室睡觉去了。

当囚室里只有俩人的时候,水根取过毛巾使劲地擦着自己的身体,那恶心的感觉半天也过不去。

而绍则脸­色­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天,水根躺床上都快睡着了,绍才开口道:“刚才有人­操­纵那鬼。”

水根拿枕头堵住耳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睁眼睛闭眼睛全是鬼,老子要睡觉!”

绍使劲地握着拳头,呼吸变得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扑向了水根。

被刺激得已经麻木的水根,直挺挺地伸着脖子:“掐,你使劲掐,这什么鬼日子啊!早死早超生!”

可是清河王并没有亮出利爪,反而急切地用自己的下身去磨蹭着水根的肚子。

这阵仗,小孩太熟了。

“你……你他妈要­干­什么!”

清河王红着眼睛说:“你当我愿意?要不是恶灵的唾液进入了我的血液里,死都不会碰你!”

水根想告诉他,你已经算挂了的。

可哪有那功夫啊?他很快就被清河王脱光了裤子趴在了床铺上。

如果上一次被绍强迫做那个的时候是恐惧夹杂着羞愧。这次就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了。

没见过这么缺德的强 ­奸­犯的,边糟蹋边嫌弃吃到口里的不新鲜。

挂在绍脸上的厌弃的表情比他咄咄逼人的下半身更让水根难以忍受,也不分一分他俩现在谁是被屈辱与被迫害。

他后背使劲拱着绍:“你他妈就想不出来别的办吗?要不我拿凉毛巾给你冰镇下?”

绍喘着粗气说:“你用手!”

水根也累得直喘粗气:“我不,你不会自己弄啊!”

清河王也不言语,下身直直地往软乎乎的ρi股蛋子上撞。

见这阵仗,水根也不嘴硬了,连忙说:“我给你弄还不行吗?你让我转过身来。”

于是绍微微地抬起身来,让水根贴着墙躺着,自己跟他面对面。

当水根被迫握住那玩意的时候,特别想效仿清河王咔嚓鞭王那一出。

可惜手还没使劲,就被清河王握住了自己绵软的一团。

“你老实点,别想对我使­阴­的!”

小水根没折了,只好手上一下下的使劲。绍粗粗的气息喷薄到了自己的脸上,水根­干­脆闭上了眼睛,只当自己在蹭暖气管子。

就这样,绍还挑三拣四的,总是嫌弃水根的力道不够。最后­干­脆示范着也套起了手里的。

水根呀的一声叫了出来,欲­火­缠身的绍哪能听得了那动静啊,忍不住又把身体重重压在了水根身上。

平心而论,那鬼也算挺会挑的。水根虽然模样土些,但是胜在年轻,一身滑腻弹­性­十足的皮肤,;搂怀里也能凑合下。

之所以不想碰水根,倒不是为了爱情守身,只是处于对他冒充万人的厌恶罢了。

在生前,绍虽年仅16岁,但过得已经是夜夜笙歌的糜烂生活了。就算后来被父王宠信的万人所吸引,进而发展成痴恋,却也没有守身如玉过。

要知道鲜卑人生­性­粗犷豪迈,就算是鲜卑的女子,在婚前亦有一定­性­ 生活自由。更何况是身为鲜卑贵族的绍了。

死后,他的太子哥哥声称接受了父皇托梦,将他的尸体切开,分别嵌在那诡异的墓室里,就这么被压抑了数千年。

如今这满怀的温热­肉­体,虽不是自己的爱人,但是那种肌肤间摩擦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起码他在这时才能真切地体会到自己又重返了人间。

可就是这样,焦灼的欲 望,年轻的胴体,为什么还驱散不走心里萦绕的寒气呢?

绍急促在水根的腿间急促地磨蹭着,口中却在悲切地喊着万人的名字。

虽然自己的大腿根被猥 亵了,可水根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别弄自己的后面,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水根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不过看这清河王一个恋爱谈得死去活来的,看着都累。

他暗暗提醒自己,作为新时代的青年,以后要是有机会出去谈恋爱,可不能这么伤筋动骨的,好聚好散呗!

那个旧社会的余孽终于将体内的邪火发泄殆尽时,水根早已经闭着眼睛打着呼噜睡了过去。不能怪孩子没危机意识,主要是太他妈困了。

而绍,也因为一夜鏖战双娇(另一娇是鞭王),体力与灵力均已透支,没工夫悲怆了,­干­脆地趴在水根的身上,也睡死了过去。

冰凉的囚室里,两个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就连有双­阴­森的眼睛,突然在囚室铁门的通风口上出现,不怀好意地往里张望,也丝毫没有察觉……

二十

反正监狱的生活就这么往下混吧!

经过那一宿后,绍不知为什么,再也没起杀水根的念头。

除了隔三差五用水根钓钓“鱼”,经常把自己劳动的任务额推给水根,吃饭时总是在水根的碗里扒拉来扒拉去,有时气不顺再踢两脚外,还真就不怎么欺负水根了。

可他不欺负,并不意味着别人不欺负。

有人老早就看着这两只现成的菜鸟是回事了。

重刑犯大队里,基本没有什么善茬。尤其是以广胜为首的一伙人,连狱警都礼让他们三分。

据说这个广胜原来是省城的一个黑社会团伙的二把手,严打的时候,替老大顶罪就这么进来了。

老大也挺够意思,又是找人,有是拿钱,愣把他从省监狱下方到县级监狱来服刑。

这蹲大牢也不像住宾馆,越是级别高越好。县级监狱虽然设施落后,但是管理也松散许多。只要钱多门子硬,在里面撑起体面的日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饱暖思­淫­ 欲,广胜看上绍了。

在澡堂子里洗澡的时候,水根正呼哧呼哧地帮绍搓后背,突然有人在后面将自己甩了出去。

然后四个彪形大汉将绍围住了,个个□的上身都纹着青龙的图案,被硬实得肌­肉­衬得越发狰狞。

“小子,我们老大看上你了,怎么样?陪我们老大玩玩?”

绍站在淋浴头下,摸了摸脸上的水,微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身上的纹身,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脸上带疤的30多岁的男人正坐在一方松木长椅上冲着他微笑。

绍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冲澡。那几个男人一看这个白斩­鸡­居然敢这么拽,立刻过去要抓绍的胳膊。

水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他生怕绍一个没忍住再来一出“黑虎掏心”。现在清河王就是个半吊子厉鬼,灵力一刻有一刻没的。

别到时候逞完威风,立刻就瘪茄子,再让人抓实验室里给解剖了。

到时候只剩下自己老哥儿一个,天天晚上跟被引上了来的孤魂野鬼玩玩儿命,那日子得老­精­彩了!

幸好绍也不傻,知道伪装一下自己非人类的身份,只是就着抓自己的胳膊给他来个过肩摔。

那么大的体格摔在瓷砖上“啪”的一声,听了都觉得后背疼。

其他人没想到绍居然会还手,立刻吊起眉梢骂骂咧咧地往上冲,准备帮不识相的小子松松皮。

接下来就看见拓跋绍跟甩麻袋似的,将这几个小子都撂倒在了地下,其中一个甚至听到了清脆的骨折声。

要知道拓跋绍生前的主业,就是打架滋事。像什么持刀抢劫都是毛毛雨,算是史书上记录在案的不良少年了。

虽然戴鹏身体瘦弱了点,所幸绍会用巧劲,加上几名大汉太过轻敌,竟赢得特别潇洒。

哥儿几个都是在监狱里横晃的主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光着身子摔得豪 |­乳­肥 臀,­肉­浪滚滚的,里子面子全没了!

看到有些犯人在一旁幸灾乐祸,甚至吹起了口哨还是起哄了。

那几个犯人不服气,还要往上冲,就在这时,老大广胜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走到绍的面前,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这个肤­色­苍白的俊俏少年。

“听说你是县长的公子,是犯杀人罪进来的?原来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你有这股狠劲。”

说完,广胜伸出手来,看那意思是要跟绍握个手:“不打不相识,能认识县长的公子也算是我高攀了。”

绍盯着他伸出的那只手,好半天终于握了一握。广胜爽朗地大笑一声,拍着绍的胳膊说,中午给他弄桌入狱接风宴。

看到这,水根也看出门道来了。

广胜他们刚才那阵仗其实就是个下马威,倒不见得是真想对绍怎么样

在监狱里的弱势群体,谁不想捞根救命稻草?先吓唬吓唬没见过市面的温室花朵,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手下留情,放他一马,那县长公子不对他感激涕零啊!所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到时候县长看在他在狱中罩着自己儿子的情分上,也会行下诸多方便。

只是他没料到这个软脚虾其实是扮猪吃老虎的。

硬的不行,那就来怀柔政策吧!反正这个县级的落难高­干­子弟,他广胜是交定了。

中午在食堂上,水根的眼睛都蓝了,打从进监狱,他就没见过瘦­肉­是啥样了。好不容易碗里有点炒菜的肥­肉­,没等过眼瘾呢就被那个清河王抢走。

妈的,一个蛮夷居然筷子用的贼好。一筷子头上去,­肉­沫立刻没了踪影。

可今天托了黑老大广胜的福,他们这张桌子上居然摆着一大盆的红烧­肉­。豪迈的刀法切出的大块五花­肉­,在一片油光中堆成了宝塔尖。

那天整个食堂的犯人,全望着那盆红烧­肉­红了眼睛。

结果食堂大师傅可愁坏了。就算吃不到,可那­肉­味太让人开胃了,师傅们又续蒸了两大盆饭也不够。

餐桌上,都是如狼似虎的主儿,一群大老爷们本来就能吃,就算­肉­堆成尖儿,吃起来也不会嫌多。

当然既然是给县太爷公子接风洗尘,当然是以他为主。

到底是根正苗红的皇族血脉,绍的吃法那叫一个文雅,嚼东西­唇­不露齿,将筷子甩成风火轮,愣不吱声不吱气地消灭了大半盆的红烧­肉­。

水根就是一县太爷公子的小马仔,不够吃­肉­的级别,多伸几下筷子,立刻就有广胜的手下狠瞪过来,警告他的不知分寸。

小孩多机灵啊!见缝Сhā针地用小勺子舀了一大勺­肉­汤,红红的­肉­汤浇在米饭上,低廉的米饭顿时奢侈起来,水根把碗扣在脸上,狠劲往嘴里划拉。

事实证明,狗肚子装不住二两酥油。

素了这么长时间的肠子,冷不丁接触到这么豪华的盛宴,立刻不知所措,清河王的皇家御肠,午夜时分开始起义。

当异味弥漫整个囚室时,水根只能拿被子堵住鼻子。

自己不小心白了那位一眼,那位立刻不依不饶的,边拉边放屁,上面的嘴还不闲着:“你看什么看!警告你,你要是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我就立刻杀了你。”

水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对着杀气腾腾坐在马桶上的清河王说:“回王爷,小的除了屁声,什么也没听见。”

“你死定了,我要扯开你的肚子,挖了你的心肝……”伴着血腥恐怖的话语,又是一长串大响屁。

给水根乐的在床上直打滚。

好不容易,清河王出恭完毕,捂着肚子举步维艰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吃了香灰后,绍的元气大伤,就算内里居住着多么狠厉的灵,如果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持,外在的­肉­体还是会生老病死的。

绍现在肚子疼得不行,就如同当初逼宫失败,被哥哥强迫饮下毒酒时的疼痛不堪,每节肠子都似被烈焰焚烧一般。

水根听着对面的床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再看看绍痛苦不堪的样子,小孩乐够了又开始心软了,终于还是起身来到绍的床边,推了推他正在抽搐的背:“来,我给你揉揉吧!”

看绍也不搭理他,水根­干­脆将手伸了过去,放到绍的肚子上一下下的揉。

“这是我妈教我的,治肚子疼特别灵。”

还别说,暖暖的掌心放上去,缓缓地推展开来,纠结的肠子果然舒展了不少。

绍慢慢地放开的眉头,躺平了身子,任水根上下地推拿。

到了最后,肚子终于不疼了,可水根也半躺在他的身上,人却早已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绍本来想一脚给他踹下去,但发现水根的手,隔三差五地还在自己的肚子上划拉几下的时候,又忍住了。

他将水根拽到自己的床上,同时在床的四角封了几道结界,避免水根身上的定魂石的气息扩散出去,引来午夜凶灵。

做完这一切,绍也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在临睡前那一刻,他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肚子疼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也是这么给自己止疼的。

他又不禁看了看水根,小孩睡得正香,微微翘起的浓密的眼睫毛,让孩子略显稚气。小小的年纪,偏偏眉头的位置已经开始有些微的细纹了,看得出是经常皱眉头的人。

天生的倒霉相,偏偏还有副不算坏的心肠,就算对自己这个害惨了他的厉鬼,关键时刻也能援手相助。

原来他以为这就是个愚钝之人,十足的东郭先生。可随后几次,他发现这小子的心机不少,也算不上是个粗浅的乡野村夫。

看来这个吴水根虽然鬼心眼不少,心地倒还不坏。

绍对他的反感,稍稍减退了些。

看在这小子这么识趣的份儿上,自己就赏他一顿好觉吧。

算起来,这是俩人第三次相拥而眠。

冰冷的狱中夜晚,这么单纯的互相拥抱取暖,倒也不失为一种慰藉。

可惜屋里的隐隐的味道不够河蟹,不然倒真算得上是个高质量的睡眠呢!

因为在床的四处封了结界,就算周围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绍都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这次,当那双诡异的眼睛再次在狱门外出现时,结界墙上立刻泛起了阵阵涟漪。

原来是他!绍猛地睁开了眼睛……

二十一

水根睡得天昏地暗,根本没发觉囚室的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绍坐起身来,冷冷地看着来人,那人进来时,铁门发出闭合的“咔吧”声,让水根微微地张开了眼睛,抬头看看进来的这位,又转身捅了捅清河王:“你夜宵来了,赶紧吃吧!”说完转身继续睡觉。

鬼见得多了,就没啥可怕的了。这些时日来,水根的神经越发坚韧,平心而论,无头女鬼和鞭王大叔真算得鬼中比较体面的了。剩下的几个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成|人形。

就说眼前这位吧,该不是刚从焚尸炉里爬出来的吧?烧得跟烤羊头似的,看一眼就把明天的口粮都省了。

“清河王,你的品位真是不同,居然让这个土鳖蛋活到现在。”

熟悉的腔调撞进里水根的耳膜,激得他打了个冷战。

是他——本应躺在重症监护病房的冯局长!

水根本能地往绍的怀里缩了缩。看来局长在秘道里被款待得不薄。

脸部重度烧伤,隔着三米,都能隐约闻着­肉­被烤糊了的味儿。

清河王听了冷哼一声,反手将水根搂住,在孩子的脸蛋上“吧嗒”亲了一口带响的。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冯局长呢,如果不是这番­阴­差阳错,我怎么能确定水根真的就是万人的转世?”

冯局长听了,镶嵌在焦­肉­里的眼珠子惊讶地一睁。别怪局长纳闷,连水根都觉着奇怪,自己怎么又成万人了?

他直觉这位清河王又要利用自己这根蚯蚓钓大鱼了。

冯局长瞪着鬼一般恐怖的眼睛又看了看水根,忽然想到之前那晚,窥见两人也是相拥而眠的一幕,不由得半信半疑,可转念一想,突然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怪笑:“他?清河王你还是省省吧?虽然这小子是鬼月之初所生,也恰好能容纳镇魂石。

不过万人死后佩戴着镇魂石下葬,就算是有三魂七魄投胎转世,也是魂魄不全的痴呆儿,而这小子虽然命里带衰,三辈子的倒霉命,但心眼子可一样都不缺啊!”

听了这话,绍依然含情脉脉地看着水根,那劲头跟白天盯着红烧­肉­有一拼。

“如果他不是万人,为什么从墓|­茓­出来后,会想起卜莁村的确切位置?”

不悟村?水根认真地思索了下,方圆十八里乡镇也没听过这名号啊?

“你说得是真的?”冯局长的嗓门明显放高,他激动地想去抢绍怀里的水根。可是被绍一挥手镇开了。

那脸撞到了墙上,本已结痂的伤口立刻流出了浑浊的脓血。

水根本想说,我不知道什么不悟村,是这清河王在胡说八道。可是一旦让绍下不来台,难保他不恼羞成怒,把自己丢给冯局长处置。

“你说,卜莁村在哪?”冯局长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脸上的污血,转而逼问水根。

水根尽量忽略点狠掐着自己胳膊的大手,一脸严肃地说:“你让我出狱,我就告诉你。”

绍用更加饥渴的眼神梳理着水根,看那架势要是屋里没有烤­肉­冯,就要上演缠绵的戏码了。

“阁下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出去吧,不要耽误我跟万儿的休息。”

冯局长­阴­测测地说:“我为什么来这?清河王你应该心知肚明。在秘道里,你特意留下那两个僵尸暗算我,幸好我有罗盘张预先给我的辟邪符,总算是镇住了两个僵尸,可是点燃的符纸不但焚烧了僵尸,也连带点燃了我身上为了驱散冰蛾而涂抹的磷粉……”

到这水根才恍然大悟,原来烤­肉­冯变成现在这德行,还真是狗咬狗的结果。

冯局长接着说:“幸好我有了镇魂石,就算­肉­体再怎么溃烂也能让魂魄不散,不过你害得我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我不回敬您清河王些什么倒也说不过去啊!”

绍听了狂妄地大笑:“你当初把我召唤出来,也无非是利用我找到墓室的真正入口。要知道当年我大哥拓跋嗣,修建他敬爱的父王的皇陵时,启用的是八卦五行的阵势,以虚虚实实的疑冢为遮掩的阵法。

如果不知道具体的地点,就算挖尽疑冢也不得其门而入。因为你的言而无信,破坏了万人的躯体,令他不能聚拢魂魄重新回到以前的躯体中,没立时要了你的­性­命已是万幸,你还敢跑到我的面前大放厥词?”

“呵呵,你说得对,我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本来我是想找机会废了你们俩一解心头只恨的,不过如果能继续合作下去的话,我也不是个会记仇的人。怎么样?我也不管这小子究竟是不是万人了,清河王,只要你们俩帮我找到卜莁村,我就让你们俩重获自由。”

在冯局长走了以后,水根确定门外无人,才偷偷地问绍:“那个不悟村在哪啊?”

绍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那里是万人的家乡,据说是许多研习卜卦占卜之人神往的圣地。”

水根一翻白眼,他现在一听万人的名字就脑袋疼,虽然烤­肉­冯说自己是三辈子带衰的命,可跟这万人沾上边儿的话,估计得倒八辈子霉。

现在这姓冯的又出来搅局,而拓跋绍也不知要怎么利用自己。

想到前途未卜的命运,水根心里越发烦乱。从绍的床上翻了下来,气哼哼地回到自己的床上,用被蒙住脑袋,辗转了一会,又睡着了。

想得多,觉睡得就不踏实。

云里雾里的,好似来到一处郁郁葱葱的山村之地,说是山村,却不见半片屋瓦,自己跟抽风似的,不断地爬着台阶,那台阶上挂满了青苔,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粘腻湿滑,破台阶好似没有尽头,浓雾环绕,只能一步步地往上走。

水根走得绝望,想停下来,可不知有谁在身后推着自己一直向上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根只觉得两腿发涨,终于到了尽头,却发现台阶之上只有一块硕大的圆石,上面用古朴的字体琢着几个大字——“大易者不占”。

“大易者不占……”水根不禁呢喃出声。

他伸出手去摸那块圆石,原石倒也不硬反而热乎乎有些发软,再使劲摸,石头居然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疼得水根哎呦一声,睁开了眼睛。

只见绍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床前,满脸肌­肉­狰狞地握住了水根的手说:“你刚才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二十二

“哎呦?”水根睡得迷糊,想了想,自己刚才好像叫的是这个,直觉重复了下刚才发出的动静。

绍的眼睛瞪得比烤­肉­冯都吓人:“你刚才梦里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方才的梦境片刻间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残留在脑子里的依稀就是最后看到的几个字:“大……大易者不占?”

水根说得不太肯定,可他看到绍用一种吞了耗子的表情看着他。

“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操­,那梦老累人了,一排台阶子,没命地往上爬,然后有一个圆石头,上面就刻着这几个大字。你说我这梦是不是做的挺有学问的?”

“……”绍不再说话,而是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眼角挂着眼屎的乡下小青年。

水根被他盯得有些发怵,想翻身躺下接着睡觉。

这时绍却­操­着沙哑的嗓门开口解释起来:“‘大易者’,指的是有大智慧的人,而‘不占’的意思是不会去占卜的。在卜莁村的门口就立着一块刻着这字的原石。因为去卜莁村寻访的人,大部分是希望寻访到通灵的巫师,占卜一下自己的前程命运。

而这块石头旨在告诫那些机缘巧合寻访到此的人们,真正的智者是不需要靠占卜来­操­纵自己的命运的……你刚才梦到的,恐怕就是卜莁村的入口……你怎么会梦到那的?或者你是在撒谎,只不过是别人凑巧告诉你的……可是,当年卜莁村就被我的父王夷为平地,村中之人除了万人外,无一幸存,这个神秘的村落早就成为一个失落的传说,若不是万人曾跟我提及自己的家乡,我也不会知道此中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

到了最后,质问已经变成了喃喃自语,饶是绍这样攻于算计的人,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出来。

“嘿,那个清河王啊,甭管我梦见啥,我跟你那万人可没啥关系啊!”

水根一听话头不对,连忙撇清。要是这鬼王爷又得了失心疯把自己当成万人,备不住又得□开花,夜夜销魂了。

绍突然站起来,背靠着墙壁坐到自己的床上,看来时刻意与水根保持距离,证明自己并没有被迷惑。可他的目光依旧闪烁地紧盯着水根,有些发抖的拳头握了又握,仿佛溺水之人遇到了一根漂浮的稻草,明知没有用,却依旧忍不住牢牢握在手里似的。

就像冯局长说的那样,任谁都知道水根是个做工粗糙的赝品,他却总是被水根身上不经意冒出的疑点而迷惑,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犹如筑在流沙上的楼阁,前一刻富丽堂皇,下一刻便会轰然坍塌。

水根被这异样的目光盯得不舒服,难得这一夜没有什么恶灵现身,可囚室里的两个人却一夜无眠。

虽然不知道冯局长寻访卜莁村的目的,但看来这位却是很急迫的。

没过几天,监狱就给犯人进行了大规模的体检。大部分犯人都是身强体壮,除了火力旺点,就没啥大毛病了。可542和543两人的体检结果惨不忍睹,简直给国家的监狱卫生保障体系抹黑,不是三阳亮起红灯,就是体内发现肿瘤,需要保外就医。

就这样押送两人的警车一路开出,在山路上拐个弯,把两个人送到了君山边上的一栋小别墅。

而冯局长裹着雪白的纱布在别墅的大厅正等着他的到来。

除了冯局长之外,还有一个20岁左右的青年坐在沙发的一角,他戴着厚底眼镜,神­色­稍显有些木讷,一副在读大学生的模样。

冯局长看起来很高兴,热情地把那个少年介绍给了绍。

“这位是对北魏历史文化颇有研究的梁博士,哦,就是之前不幸在古墓中遇害的梁教授的儿子。”

水根眼睛瞪成了飞利浦灯泡。

他想起之前冯局长曾经冒充过梁教授的儿子,没想到还真有个儿子来着,只是不知这位小梁博士是否知道啃了他老子的,正是现在人模狗样的拓跋绍。

“咳,可惜梁教授英年早逝……不过虎父无犬子,你们别看梁博士年纪不大,可是已经有还好几篇学术论文发表,尤其是对早已失传的鲜卑文字颇有研究,这次有了他,相信我们这次寻访卜莁村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小梁可能被冯局长捧得太高,脸上挂着不善交际之人,不知所措的表情。紧张地扶着眼镜,直说:“冯局长过誉了,过誉了。”

水根看这劲头,咳,书呆子一个,原指望看一出子报父仇的大戏呢!得,没望了。也不知道他被姓冯的什么花言巧语骗来,估计又是堵枪眼子的命。

一行人稍事准备后,便开着车向河北省邢台市进发了。

根据当年史书的记载,拓跋珪曾经血洗清河县。只因为有个灵验的巫师曾经对拓跋珪说过如果想避开命里的大劫,必须“灭清河,杀万人”。

于是拓跋珪便率领铁骑奔赴清河县,足足砍够了万人,夷平了临近十几个村庄,才挥师还朝。

犹记得当年拓跋绍才十岁,尚未封王。在庆功会上,有位臣子居然痛斥父王昏庸残暴,就算清河县再无人反他,也必遭致全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到时只要有一人振臂一呼,便揭竿而起,朝廷陷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那人毫无悬念地被拓跋珪一箭­射­死在了庭柱之上。

“吾儿亦该封王,这清河县就赏给绍儿作为封地了。就算孤王垂暮,有举不动刀剑的一天,清河境内胆敢有造反者,吾儿代父杀之。”

贺夫人被那位大臣的惨死吓得面若筛糠,勉强牵着小拓跋绍的手,谢主隆恩。可是拓跋绍当时的注意力却被父王身边侍酒的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吸引住了。

就算记忆阻隔了千年,绍犹记得那肤如白雪,目若晨星的少年;犹记得在庆功宴后,他趁父王不备,赖皮地拉着少年的手时的情景。

“你是谁?从哪来?”

那少年甩开他的手,顺便撩过额头散乱的发丝,发尾扫到拓跋绍稚­嫩­的脸颊,可那酥痒的感觉却一路绵延到胸腔最深处……

“我来自清河县的卜莁村,你父皇在我面前杀了整整一万人,所以赐名——万人。”

那一刻的芳华,就算经历了千百遍的血雨腥风也不会湮灭分毫……

时光流逝,当年的清河县,正是位于现在河北省南部毗邻山东省的邢台市。

这地界自古就透着灵气。最广为流传,令其名声大噪的,是一起虐杀野生动物的事件。

有个叫武松的喝高了,在清河县的景阳冈上,把现在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老虎活活虐打而死。

另外这片土地在千余年来,涌现了无数人杰,是几代王侯的封地,发生的举世闻名的历史事件更是数不胜数,被称为"风云之邦"。

行驶了几天后,冯局长一队人马终于到了清河的地界。

绍看了看路旁立着的旅游局的广告牌,对上面大书特书的清河历史只是一扫而过。

甭管这是不是当地的旅游管理局弄的噱头,但就风水地脉之学而言,此处确实是风云多变之地。

绍当年只是跟万人学了些风水学的皮毛,已隐隐觉得此地确实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只是这里山势运行诡异,藏头收尾,没有些道行的人,还是看不太真切。

他收回目光,望向一直在车厢里躺着的水根。从进入清河县后,水根的头就一直隐隐作痛,刚才更是疼得直打滚。

他迈进车里,想伸手去摸水根的头,却在半途堪堪收回手来。踌躇了一下,管冯局长的一个手下要了瓶矿泉水和止痛片,递给了水根。

“吃了吧,他们说这个管头痛。”绍尽量放柔了声音,嘶哑之声减弱了不少。

对于绍释放的善意,水根并不领情。

一路过来,他能明显感受到绍对自己的态度大为转变。

不过人家清河王的恩宠,他一小农民可无福消受,别临了又发现他冒充那个姓万的蓝颜祸水,自己眼睛瞎看不清,倒赖别人长得像漫漫黑夜。

王爷多好面子啊!一个恼羞成怒,自己就得被摘心摘肺了。

“那个……不用了,我不怎么疼了。”绍眼看着水根边冒白毛冷汗边瞪眼说瞎话,立刻无名之火往头顶撞去。

“你他妈给我吃!”万千柔情暂时告一段落,绍恶声恶气地说。

水根也没含糊,立刻手脚麻利地接过药跟水,一股脑儿咽到了肚子里。

早点这样不就好了!

妈的,老像小姑娘似的,软绵绵地跟自己说话,听了都酸的倒牙,也不知道当年万人怎么受得了这个的。

不过他爹挺大一皇帝居然弄个男宠,这男宠又跟自己的儿子偷­情­,这足以证明,他们一家子都是变态,说不定死变态就爱听这赖唧唧的腔调。

现在只求变态找变态,俩苦命情儿赶紧破镜重圆,自己就算彻底摘了出来。

晚上的时候,一行人马住在了当地的招待所。

这个冯局长的势力深不可测,所到之处犹入无人之境。居然在旅游旺季,包下了整个招待所。

水根晃了晃房间窗户上,临时加固的钢条,又看了看下面在大街两旁购物的汹涌人潮,回身对绍说:“冯局长在这地方能找到那个神秘的卜莁村?找个度假村还差不多,要不去让他派人去旅游局问问?人家肯定比咱们门儿清,绝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个能赚钱的卖点。”

绍躺在床上,朝水根招了招手。

今天晚上吃的是当地的羊头卷饼,估计这位又吃多了,又找自己消化食儿来了。

水根不情愿地蹭过去,站在床边去揉绍的肚子。

没想到绍却一把将他拉上了床,用手指轻轻地按着水根的太阳|­茓­:“还疼吗?”

水根被他压在身下,心想,能不疼嘛!就纳了闷,自己19岁的花季人生,为啥过得这么苦闷。

不过大手抚摸在|­茓­位上的感觉实在不错。水根实在困顿不堪,本来加着十二分的小心,结果不一会,还是在绍的怀里睡死了过去。

这次的梦不再是重重迷雾。

水根能清楚地分辨出自己在一张大床之上,床上堆满了斑斓的兽皮,在兽皮中翻滚的是一名强健的少年。

纠结的胸肌滚满了热烫的汗水,随着大幅度的动作,平滑皮肤下的肌­肉­也在上下滑动,

水根被那人压在身下,却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这梦太过逼真,兽皮的异味被蒸腾的汗水浸后,情 欲的味道直冲鼻腔。勾得人鼠 蹊处一阵­骚­动。

被那人顶了数次,水根拼命地喘息,终于抵不过灭顶的战栗感觉,蜷着脚尖喷涌了出来……

二十三

酥麻的感觉未退潮,水根就被人摇醒了。只见绍拧开了床头的台灯,神­色­诡异地看着自己,俩人的脸挨得有些近。

“­干­……­干­吗?”

“……”清河王也不说话,就是慢慢地低头往俩人的下身看去。

在出发时,为了掩人耳目,水根与绍都脱下囚服,换上了冯局长派人买来衣物,买的匆忙,估计都就看尺码了,样式都没怎么看。

当拆开­内­裤包装的时候,才发现款式是­骚­包子弹型的小三角­内­裤。

这让穿惯了土产四角大裤衩的水根很不习惯,总觉得人出了监狱,可小老弟又被关起来了。

看来清河王更不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内­裤,来了个­祼­睡。

现在倒好,这小春梦一做,“小根儿”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越狱了,居然从紧贴着裤腰的位置,堪堪地探出了粉红­色­的头儿。

最要命的是,刚才喷薄的液体不但弄脏了自己的­内­裤,很大一部分就喷到了绍的那里,将王爷乌黑的体 毛染得越发湿亮。

更有甚者,一坨牛|­乳­般的不明液体在两双眼睛地注视下,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一路畅快地从茂密、漆黑的森林滑落到了床单上。

水根只觉得一团火腾地在脸上熊熊燃烧起来,碳化的程度跟烤­肉­冯可以拼上一拼了。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坐直了身子,从床头抽出纸巾就往绍的胯间擦去,没擦几下就把人家给擦大了。

水根蚂蚱眼儿更长了。掐着纸巾擦也不是,收也不是。

绍却并不尴尬,两腿支开惬意地往床头一靠:“你梦见什么了?喷得半条床都要被你给淹了。”

虽然被绍给睡了一次,但水根的心理上还是个奔儿纯的在室男。小孩没有寄宿学校的经验,更不可能跟个老鬼大谈自己荒诞无稽的春梦。只能顶着能烙烧饼的脸,跑到卫生间去洗裤衩。

冯局长太抠门,都没给他俩预备换洗的衣服。他跟绍的房间又在外面加了锁,在里面是绝对打不开的。叫客房服务送­内­裤?小孩宁可­祼­着都不会叫。

洗完了后,水根拽了一大把卫生纸裹住湿哒哒的­内­裤使劲地拧,指望着多吸收点水分,第二天能穿上­干­爽的­内­裤。

绍在虚掩的门缝间,瞄到水根光着鼓囊囊的ρi股在忙来忙去的,忽然觉得有点烦躁。

好不容易,水根晾完裤衩出来了。他先不安地看看了绍,又捂着下身快步地跑到自己的床上一撩被子,像泥鳅似地钻了进去。

水根把脑袋一蒙,可借着被子的缝隙,发现屋里的台灯依旧亮着。

不大一会,人影晃动,绍向自己的床位走了过来。

没等水根反映,人就已经爬了上来。

“­干­吗啊!你……你下去。”水根一翻身就瞥见了绍那杆还在状态的长枪,立刻往里缩了那么一下。

绍捏着他的胳膊:“你鬼叫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说完就把他的身子扭正,半压在了孩子身上。将下面的俩条归拢一处便揉搓开来。

“呀……”梦境中的余韵犹在,就算是粗糙的摩擦也让人难以忍受。

没几下水根就先缴械投降了,随后绍也低吼一声,喷到得水根的肚皮上。

“你……你他妈给我下去!”水根眼圈通红,也不知道是爽的还是委屈的。

绍有点不高兴了,扬了扬眉毛说:“又没睡你,就互相戏耍下,看你那样,还要跳井不成?”

水根气坏了,猛一揭被子嚷道:“耍?有你这么耍的吗?就你活着的时候,逮谁都耍一耍?”

绍不以为然地说:“军旅之中,将士苦闷,交情好的互相弄弄有什么了不得的。”说完又斜了水根一眼,“怎么样?比自己弄强吧!”

水根被噎在那上下不得,只能拿手画圈,最后总算想出一句:“就你?上过战场吗?光打家劫­色­了吧!”

别看他老子拓跋珪是马背上的皇帝,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老子英雄,儿­操­蛋”。

该打的仗都让当爹的打了,有他当年一十六岁的崽子什么事儿?

绍嘴角一撇:“我们鲜卑儿女哪个没在刀剑中厮杀过?天赐四年,我十四岁,率军千里奔袭,未损耗一兵一卒劫了柔然进献给后秦的骏马八千!”

说完,清河王得意地瞟了水根一眼。

水根虽不知那段历史,不过听老鬼讲书,可比听广播台的评书演员胡掰掰过瘾多了!

将自己刚被猥 亵的事儿抛在脑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后来呢!”

当初听两晋演义的时候,他就特别佩服拓跋珪十六岁复国的伟业,如此看来还真应了虎父无犬子,拓跋绍也不必老子差哪去。看来鲜卑这一族都够早熟的了。

不过听水根这么一问,拓跋绍的得意劲顿时不翼而飞。

“后来?哼,被拓跋嗣那厮在我昏庸的老子面前搞了一状,那昏君不但返还了柔然骏马,而且把我倒悬在井里差点悬坠而死……后来,幸亏……幸亏万人……”

这后半段的隐情真是叫水根大为扫兴,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成不了什么大事。

自从离开军县后,晚上再无野鬼现身,据绍说,那时因为军山­阴­气极重,千百年来的冤鬼形成了气场,自然易有成型的怨灵。想当鬼,也是要靠天时地利人和的,不然,你以为那鬼跟苍蝇蚊子似的,满大街都是呢?

所以水根现在是完全放松下来神经,而且特别嗜睡,不大一会的功夫,困顿劲儿又上来了,水根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与绍又睡在了一处。

绍这次没睡,他看着水根酣睡的样子,心里默念道:“是你吗,万人?如果不是……那你又在何处?”

第二天一大早,冯局长就带着人来开门了。看到屋里的两个人光着腚搂在一处,立刻放出怪笑声。

“看来清河王倒是真觅得佳人了,如果他真是万人转世那就好办了。今天我们就要去寻访卜莁村了,还望贤伉俪相助一二啊!哈哈哈……”

水根听了掉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反­射­­性­地撇清:“我不是万人……”还没等他说完呢,冯局长接着恶狠狠地接道:“如果你不是万人的话,那你也不用回君山监狱了,直接在景阳冈上祭了武松吧!”

说完,又瞪着露在纱布外的两只眼睛问绍:“清河王,您说呢?”

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来也是认同了冯局长的话。

就这么的在邢台周边里里外外走了一天,水根累得脚都要走掉了,可四周除了游人就是人造风景区,除了人造风景区就是大大小小的度假村。

看着烤­肉­冯那越来越不耐的眼神,水根的心里就开始敲起鼓来。

千年前让人杀光了的村子,上哪找去啊?水根不想陪他们疯。

冯局长此行带了8名手下,加上呆头呆脑的梁博士,一共是10个人。

此时四人在后,两人在两侧,冯局长跟梁博士带着两个手下在前,将自己和绍包围在中间。

那几个人能看出都不是一般身手的,可是再厉害也应该拼不过自己身边这位非人类。

可惜哥们儿好几天没补充恶灵了,自从聚拢了元神后,绍虽然彻底占据了寄居的­肉­体,但元气大伤,反而不如无形无体时恐怖的力量。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比冯局长还想找到那个传说中的鸟村,根本没想着要跑。

也正是这样,让冯局长大为放心。

水根小心观察了四周,在经过一家卖土特产的摊位时,假装脚下一绊,将自己身侧的一名随从推倒在摊位上。

摆摊儿的是位大妈,看面相就知道泼辣。眼见着一名大汉撞上了自己的摊子,弄得木剑斧头满天飞的。立刻不依不饶地骂开了。

趁众人一愣神儿的功夫,水根抽冷子拔腿就跑。消瘦的身子板儿在人群中灵巧地穿行着。

不大一会的功夫,身后就有人追来了。跑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拓跋绍。

­操­,真不愧是草原儿女!追自己跟狗追兔子似的,那叫一个欢实。

“站住!别跑!”这时绍在喊。

不跑继续陪你?水根的腿转的更快了

幸好水根以前的长项就是跑步,身后不管是鬼还是警察一时间还都跑不过他。

“快把他拦住,他是在押的逃犯!”这是冯局长的声音。

不喊还好,一喊四周的广大人民群众闪得更快了。

这年头啊,好心扶起个老人都指不定是赔钱还是蹲大牢呢!还见义勇为?省省吧,这狂奔的可是个亡命徒啊!

不过水根还真得谢谢两旁的人群里没有见义勇为的,不然出来两个给他按住就彻底完蛋了。

他这一路跑得都快岔气了,可脚下不敢歇着,拼命地改过了一道山梁,脚下一滑,滚下了山坡,山坡特别陡,滚得水根头晕脑胀。

等他再爬起来时,突然发现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茫茫大雾。

眼前出现了一道蜿蜒向上,看不到头的台阶,水根试探走到台阶上,脚下的苔藓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一阵湿滑。

水根冒出了冷汗,这个地方他来过,不过……是在梦里。

二十四

他不由得被现实与梦境的重叠骇得倒退了一大步。可没退几步,就被人死死的抱住了。

水根惊叫着回头一看,原本是绍也跟了过来。他表情凝重地打量着四周,似乎也不知道为何会来到此处。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咣当、咣当……”像是小石子互相撞击的声音从台阶的上方清晰地传了下来。

“这里……就是卜莁村!”说话的是神­色­激动的冯局长。

原来他们一行追兵也纷纷赶到,为首的冯局长却顾不得责难水根,只是抖着一脸烧焦的­肉­丝,惊喜万分地解释道,又冲水根一点下巴:“看不出来,你真是卜莁村的后人!”

看来冯局长也认定水根是万人的转世了。

而绍却是­阴­晴不定地瞪着水根, 久久来上一句:“你真的是他?”

水根琢磨自己要是违心承认了,这位能不能立马掐死自己,好重新投胎整容一次?

哥们以前做的太绝,给自己逼到死胡同去了。

不是吧,人家一个跟头就滚到卜莁村了;是吧,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受­奸­人挑拨,没有认出情人。生死相随的感情立刻降低了含金量,整个一以貌取人嘛!

所以没事老搞什么再续前缘,古人就是不懂得改善生活,现代人哭着喊着离婚,用剩余的青春再尝尝别的鲜­肉­。这愣头青可好,都不用拿赡养费就能换换第二春,还死认一个不放了。

这时冯局长已经抢先一步走上了台阶。

绍轻轻握着水根的胳膊:“走吧!”

水根看见那台阶有些眼晕,他不情愿地踏上台阶,问绍:“那位冯局长­干­吗啊?放着好好的贪官不作,这么进龙潭入虎|­茓­的,想弄个革命烈士称号当当?

绍现在有点拿捏不好跟水根的说话方式,想放柔声音,又有些拉不下脸,别别扭扭地说:“他想要死后成仙!”

“啥?”

“这个冯局长的先人应该是当年曾替我父王占卜的巫师。那位巫师当年求访卜莁村,想要拜师学艺,却被你……不,万人的父亲——当时卜莁村的村长婉言回绝了。

可惜当初村长只卜算出这位年轻人属大凶之兆,会给村里带来一场灭顶之灾,却不知这次拒绝已经埋下了日后的隐患……命,难道就没人争得过命吗?”

清河王显然又感慨起自己命运多舛,感慨完了接着说:“当年我那昏君老子听信了巫师谗言,血洗卜莁村后,那巫师好像从万人的家里搜到了什么仙卷一类的东西,又机缘巧合弄到了万人传家之宝,镇魂石项链上的一块碎石,就潜心研究起修仙之路了。”

水根听得一愣楞的,感情杀人放火的,就是为了成仙!这他妈是哪路神仙?

冯局长显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身说到:“其实所谓仙人,就是能够超脱­肉­体的束缚,达到意念的永恒。到时候,什么疾病和痛苦,都不能困扰到我了。”

这回水根听明白了,依他看,成仙跟做鬼其实真差不多,像绍这样的,历经千年而灵魂不灭,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不老吗?

要真是这样,费那个牛劲儿­干­嘛?把他切了砌在墙里不就成了?

“那你不是得到了镇魂石了吗?为什么非要来到这废弃的村落?”

冯局长意味深长地说:“古时的仙人为什么总是要寻访到一处幽静的深山古刹修炼仙道?其实这地理磁场才是­精­神超越­肉­体的关键所在。就好比清河王,如果不是在君山那­阴­气极重之处,也不会元神散乱千年而不灭。不过他还需要依附­肉­体,吞噬灵体才能维系,而我追求的是不依附任何力量,真正地长存在天地之间。所以这自古就涌现了无数奇人异士的卜莁村才是超越­肉­体的最佳之处

水根不问了,孩子书读得不多,但知道打秦始皇那时候起,就有一种无药可救的疯病,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倾举国之财,穷毕生之力再所不辞。

看来这个冯局长也得这富贵病了,而且病得不清啊!

当众人终于到了台阶顶端之时,一块圆石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大易者不占”。

与水根梦中不同的是,这块圆石的上面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仿佛是什么利器在石头上狠狠地砍了下似的。

再抬头看过去,一圆石的后面,一片村落在浓重的雾气中忽隐忽现。

大家沿着乱石铺成的小径慢慢向前走去,那“咣当、咣当”的撞击声更近了。

水根仔细地一看,原来这里的每家每户的房檐前都挂着一个龟甲制成的风铃一类的东西,有风吹来,几枚铜钱在龟壳里互相碰撞就发出“咣当”的声响。

不知为什么,来到这个村子后,水根的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又走了几步后,他看了看那些古朴的风铃,猛地悟到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风铃应随风摆动。

可他走了这么长时间,这村子里的空气如凝固了般,连一丝一毫的风也没有,那些风铃却步调一致地发出声响,那乏味声音的频率甚至比钟表的滴答声还要准确无误。

是有人­操­纵这些风铃吗?还是……

正当他感到升起怯意时,身边的绍伸出一只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

水根偷偷地往他的身上靠了靠,在这种别无选择的情况下,绍居然让他产生出一丝莫名的依赖感。

二十五

当走到村子的正中央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如果真像绍所说的,当年这里被拓跋珪屠得一人都不剩,那么这里应该是个鬼村,一个游离于现实世界的异境。眼前的房屋树木都应该是虚假的幻影。不怕,不怕,都是假的,水根默默地在心里宽慰着自己。

就在他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村子中央的广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走得近了,能发现这是50岁左右的男子,身上穿的是宽袖长襟的汉服,一头长发并没有绾成发髻,而是凌乱地披散下来。由于他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脸。

书呆子梁博士好奇地问道:“请问这是卜莁村吗?”

那人呆了一会,僵硬地点了点头。

冯局长一拍梁教授,示意他不要说话,他把一只手伸到腰后,暗暗扶住手枪,问道:“我们是来拜访卜莁村的,请问您是卜莁村的村民吗?”

那人又僵硬地点了点头。

局长接着问道:“请问村里的祭坛在何处?”

这次那人只是用手指了指脚下,然后如一阵烟似的消失不见了。

一时间,在场的人谁都不说话了,尤其是冯局长的几名手下惊疑不定,想必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

难道这个小广场就是村中的祭坛?

冯局长走到了刚才那个“人”站的位置,才发现原来刚才那人站立之处并不是平坦的地面,而是略微凸起,仔细一看,竟是一块巨大的龟甲,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额的花纹。

“这应该是用来占卜用的龟甲。”梁博士掏出放大镜仔细看了看这副将近一米的巨大龟甲说。

“‘占’意为观察,‘卜’是以火灼龟壳,古人坚信通过观察出现的裂纹形状,可以预测吉凶福祸。这块龟甲上有许多火灼过的黑痕,可表面除了天然的花纹外,却并没有裂痕。真是太奇怪了。”

“梁博士,你在考古上也颇有造诣,依你看,这里是不是举行仪式之用的祭坛?”

梁博士仔细地探查了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举行祭祀的痕迹。

卜莁村世代占卜,尤敬鬼神,像祭神这样的大事马虎不得,而祭坛的位置必须是上接天脉下衔地气的所在。看来冯局长就是要找到这祭坛,好遂了他的成仙大业。

可如果这个小广场不是的话,为什么刚才那个突然出现的幽灵会指着地下呢?

这时,绍沉思地说到:“那个人该不会是要我们用这个龟甲来占卜吧?”

“万人曾经对我说过,凡是到访卜莁村的新客,都要先卜过去再问未来。虽然这村子已经是个死村,但是因为皆是横死之人,怨念极重,加上特殊的地理位置,死者残留的意念居然能汇聚成卜莁村的幻境,千年而不灭。

既然是残留意念形成的幻境,那到访的来人当然也必须依照卜莁村的老规矩行事。”

冯局长听了点了点头,然后一指身边的一个手下说:“小刀,你先来。”

那个叫小刀的迟疑地走到龟甲前,在梁博士的指引下,点燃了打火机去撩龟甲的底部。

慢慢地,受热的龟甲慢慢地裂开了几道缝隙,发出“咔吧”的声响。

大家围拢过来仔细去看,却发现裂开的缝隙酷似篆体的汉字。

水根也伸着脖子去看,觉得那字怎么看怎么像乱来拐去的迷宫,一个字都识不得。

幸好有位古文字的专家在场,梁博士仔细辨别后,读了出来:“一轮明月照水中,惟见影儿不见踪。愚人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

当字浮现出来后,不到片刻,裂痕立刻抚平,龟甲又完好无损。

这龟甲上出现的句子倒也浅显,这哥们就一猴子捞月的命,忙乎一辈子也不带发财的。

小刀也狠狠地唾了一口:“丧气,不过最近老子的确倒霉,跟人合伙做生意,结果被坑进去20多万,要不是着急还钱,我也不会跟冯哥……”

说到这,他看了看冯局的有些­阴­沉的眼神,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水根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我天,还以为神神秘秘地出现一算命村,能有什么玄机呢?感情一村江湖骗子啊!

出现在龟甲上的字看着挺玄乎,其实跟天桥下摆摊的算命瞎子的伎俩如出一辙。

张寡­妇­早年丧夫,日子过得苦的人都特爱算命,没事总爱带着水根去光顾卦摊。

就来来回回那些卦辞,水根简直倒背如流了。小卦辞一出,任戴墨镜的半仙怎么胡掰怎么有理。

不过一直盘旋在大家心里的恐怖气氛,倒是被这个算命的王八壳子缓解了不少。

局长的另一个手下,嘴上长痦子的尖嘴猴腮的男人也拿着打火机去撩。

这次龟甲上出现的另一句:“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行缓来头有绪,急促反惹不自由。”

这次的句子比较隐晦,但稍琢磨下也是生活不如意的意思。

能跟冯局长­干­这玩命活计的都得是亡命之徒,当亡命徒的必备条件就是让钱憋得“吱哇”乱叫,不然有几个是饱饭吃撑的,拿命来玩。

所以你也不能说这王八壳子算错了,但新奇劲儿过后,大家的猎奇心理大减。再也没人去用火燎。

“你们几个四处去看看,如果有装饰­精­美的建筑立刻回来通知我。”冯局长对几名手下进行了分工。

最后只剩下清河王,水根还有梁教授和冯局长继续留在了广场的中央。光线逐渐转暗,一轮明月高挂,古朴的村落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惨白,越发的凄迷。

也许是为了缓和死寂的气氛,冯局长走到绍的身边说:“清河王,如若我找到了祭坛,对你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上次用香炉灰暗算你也是情非得已,如果早知道这位就是万人万美人……我也就不会出此下策了,哈哈,现在我们算是殊途同归,希望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你看如何?”

真不愧他现在的面相,够没脸没皮的。官场上的老油条就是不一样,背后捅完刀子后,就跟不小心踩了你鞋似的若无其事地道歉。

水根有点被恶心着了,可绍却朝冯局长点了点头:“此前都是误会,如若能找到祭坛,我们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水根偷偷拽了拽绍的衣角:“真看不出你还这么大度啊!那以前怎么跟我算得那么清呢?早上不小心哈喇子淌你胸口上了,吃饭时还非得往我的碗里吐口唾沫才算清帐?”

要放在以前,绍早一巴掌拍过来了。

可这次,脸跟红绿灯似的,青一会红一会的,最后只是伸出一只手在水根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这个动作不能不说透着股亲昵。水根立刻浑身不自在起来。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暧昧的气氛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

“啊!啊!”

大家听了都是心里一惊,互相望了望,梁博士率先往发出声音的地方奔了过去。

其实那些人并没有走远,当梁博士他们纷纷赶到时,才发现发出声音的地方在村里一口水井的附近。

那个嘴上长痦子的男人,惊恐用手指了指井口。

“小……小刀在里面……”

大家围拢到了井口边。

井底很深,深绿­色­的井水凝得如浓墨一般,将半浮在水中,圆睁着眼睛的脸衬得如雪一般白。而脸的旁边,映着一轮皎洁的明月,被水纹弄得如散碎的银子。

水根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事故,不知为何,那龟甲上的字,又浮现在了眼前:

“一轮明月照水中,惟见影儿不见踪。愚人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

二十六

“猴子,这是怎么回事?”冯局长厉声问道。

那个痦子男结结巴巴地说:“刚……刚才,我跟小刀来到这口水井附近,突然小刀跟着了魔似的,盯着井口发呆,嘟囔了句‘藏好的钱怎么在这?’……然后就一猛子扎了进去,我连拽都来不及了。”

小刀被水泡得发白的脸还在一起一伏的,可嘴角到死都挂着贪婪的笑容。

因为没有趁手的工具,没法把小刀的尸体从井里捞上来。冯局长对剩余的几名手下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句,这只是个意外,大家行事要多加小心。

就算不去看还在井里泡着的同伴,那几个亡命之徒也难免会产生兔死狐悲的感触。

“大家不必恐慌,只要找到了祭坛,我们就离开村庄,回去后奖金翻倍。”局长懂得是时候出点血了,果然此话一出,那些躁动的手下略微平复了些。

这次,也是吸取了小刀的教训,大家再也没有单独行动,而是一起往村子的深处走去。

这个村子虽然规模不大,但能看出平时应该可以自给自足。铁匠铺,磨坊等一应俱全。

一行人“哒哒哒”的脚步声伴着风铃的“咣当”声,更加凸显的夜里死一般的寂静。

路过铁匠铺的时候,水根发现那炉子居然还在冒着火,而鼓风的风箱也在“呼哧”地鼓动着,可一片蒸腾的热气中,铺子里却一个人影都不见。

冯局长他们也注意到了这些异象,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快步往前赶去。

但一个人却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那鼓起的风箱,又慢慢地向那踱去……

月光洒在他呆滞的脸上,一个乌黑的痣如苍蝇般卧在一堆乱蓬蓬的胡茬当中。

“嗨,­干­嘛去你?”旁边有人试着去拉他。

可他如入了魔似的,猛地甩开拽着自己的胳膊,略带惊恐地跑进了铁匠铺里。

“怎么回事?尸体不是明明烧了吗?怎么还会在这?老不死的东西,死了还想连累我?”

痦子男站在炉子前,一手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好似托着瓶底般,作出四处挥洒液体的动作。

“多洒点汽油,不信烧不化你个老东西!”说完就从炉子里取出一根燃得正旺的柴­棒­子直直地向正在鼓动的风箱捅去。

那正呼呼作响的风箱突然被烧了个大洞,如破了的气球一般立刻鼓出一股热气,直喷到痦子男的脸上,吹得他发丝凌乱,闭着眼睛连连后退。

为了平衡身体,他不由得来回晃动后自己的胳膊,手里握着的火把一下将天花板上悬下来的几条绑在房柱子上的麻绳给烧断了。

那几条粗麻绳是用来悬挂一些锻造好的铁链,铜盆一类的东西,用来招揽生意。这下可好,只见一条铁链砸到了痦子男的身上,疼得他“哎呦”一声大叫出来,来回甩了几下,铁链反而绕在了他的身上,一个没留神,脚下一绊,人就直直地摔了出去。

不偏不倚,脖子刚巧磕到摆放在角落里,乡下用来铡草喂牲口的铡刀之上。

倒放冲上的刀刃一下子就切进了脖子里,一股殷红的喷泉形成了道弧线,从铺子里直­射­到街道的石砖之上。

“啊——”这下大家都井得呆若木­鸡­。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大家还没来得及反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痦子男抽搐了一下身子,便静止不动了。

半切开的脖腔里涌出大量的鲜血,被炉子里闪烁的灯光映成了蜿蜒的红河。

“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行缓来头有绪,急促反惹不自由。”

这次说话的是梁博士,只见他喃喃自语地说出了方才痦子男烧出的卜辞。寂静的深夜里,吐出的话似乎带着回音在巷子里回荡……

当初大家听了还觉得隐晦难懂的语句,已经被方才的血腥的一幕演绎得淋漓尽致。一时间大家全不说话了,似乎都在琢磨着两个连续意外死亡的同伴与龟壳上出现的卜辞的关联。

“猴子……以前有一次酒喝高了,五迷三道地跟我说过……他曾在哈尔滨那里捅死了一开出租车的老头,后来把尸体扔在郊外一把火烧了……该不会冤魂现在找上门了吧……”

平时跟那个痦子男交好的男人抖着脸颊上的­肉­说道。

剩下的那几个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进了村子里的几位中,除了水根与梁博士是大大的良民外,剩下的全算上,没一个好鳖犊子,认真计较起来,找上门索命的冤魂恐怕就不止一个了。

“这他妈哪是算命?简直是要人的命啊!”突然冯局长的一名手下开口说话了。

“­阴­深深的鬼地方,呆久了都减寿十年!这钱老子不赚了!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弟兄们,你们谁想走,就跟我离开这个鬼村!”

此话其实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冯局长带来的8名随从现在只剩下了6个,看有人起头儿跟冯局长叫号,立刻都蠢蠢欲动,但系于烤­肉­冯平日里积累的­淫­威,倒也没立时大声应和,但目光也调转向他,个个的眼光中大有不善之意。

水根站在局长的身后,看得分明,冯局长一直背在背后的手,用力地按了下腰后的手枪,又慢慢地松开了。

“这村子的确透着邪气,诸位的难处我也理解,往日里冯某人不少得到各位的帮衬,大恩不言谢,如果想走,就赶紧走吧,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冯局长放平了一脸焦­肉­,奔儿真诚地说。

局长大人这么善解人意的时候倒也不常见,看来他也是掂量了下彼此的力量悬殊后,才这么贤良淑德的。不然要是跟着六个亡命之徒撕破了脸,不用王八壳子下咒,自己就得被这几个手下给弄死。

“不过……你们二位必须留下来协助我找到祭坛。”

冯局长指着清河王与水根说道。

绍点了点头,淡然地说:“本来也没有走的意思,我们会留下的。”

水根鼻子都快气歪了,什么“我们”?太拿自己当人大代表了?请他代言了吗?

最傻的看来要属梁博士了,他看了看那几个流氓相毕露的地痞,再看看冯局长他们,居然权衡了下说:“那……我……我也留下。”

可能博士觉得到底是人民警察靠谱点,所以决定留下跟冯局长共生死同命运。

那几个人看局长也没翻脸刁难,于是一起结伴往来时的路走去。

水根看着别人远去的背影,终于明白啥叫渴望了。于是忍不住又剜了绍一眼。清河王瞟见水根瞪自己,用手又狠狠搓了下孩子的头。

“你以为这卜莁村是这么来去自如的吗?一会别动什么鬼心眼,老老实实地跟着我。”

仿佛为了印证绍的话,没过多久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又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绍说:“走,我们去看看吧!”

当三人走到刚才占卜时的小广场时。离老远就看见广场旁的一棵老槐树上,悬挂着六条摇晃的黑影。

梁博士吓得直拽冯局长:“那……那是什么?”

“是刚才离去的六个人,只怕现在都已经成了吊死之鬼了。”绍代替冯局长回答了。

走近一看,真的是刚刚离去的六个人,个个用一指宽的牛筋勒住脖子吊挂在树上,脖子因为承受了身体的重量,脊柱断裂伸得老长。

水根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转过身去,条件反­射­地往绍的怀里钻。

绍顺势搂住了他,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眼角却一下扫到了广场的中央,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那个披头散发的幽灵,只见他用手固执地一直指向地上的那块巨大的龟甲。似乎在警告他们,这六个横死之人就是不守村规而妄想离村的下场。

进村的新客必须先卜过去,再问未来。

大易者不占,村口那块圆石上警示已经讲得清楚。

可你一旦进村,就再也没有后悔的回头路。

二十七

剩下的三个人也注意到了那抹飘忽的身影,冯局长思索了一会,问那个幽灵:“是不是想要找到祭坛,就必须占卜?”

那个人缓缓地点了下头,又用手指了下龟甲,并抬起了一直被长发遮掩住的脸。

当看到那张脸时,除了绍外,说有的人都禁不住“啊”地大叫出来。

“看……看到没?他……他居然跟我长得一样……”水根撞着牙花子说道。

“不对啊。他明明……长着我的模样啊!”梁博士也打着哆嗦说。

冯局长沉吟了一会:“我看到的是一张烧焦的脸……”

似乎每个人从那个鬼的身上看到的都是自己的脸。水根搂着绍的胳膊问:“你看到的是谁?”

绍却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然后说:“既然进了村子就要遵守村规。走,我们占卜去吧!”

冯局长­阴­郁地说:“占卜后,马上就会有意外的横祸发生。清河王是死过之人,自然不怕,我们可不一样,与其主动送死不如我们再在村子里转一转,看看是否能解开村里的蹊跷?”

清河王撇了撇嘴角,懒洋洋地说:“我累了,就在这休息,你如果想逛,就去逛吧!我在这等你。”

冯局长转了下眼珠说:“现在整个村子就我们四个活人了,还是保持行动一致的好。

绍没说话,却用手猛地一挥,冯局长整个人立刻摔出去老远。

“冯先生,本王不太习惯别人指挥我,下次请你说话注意点。”

那只手并没有碰到冯局长,却能隔空打物一般击中局长。事实上,一连几日没吸食恶灵,面容略带憔悴的绍,自从进村起,神­色­恢复了不少,这一手更显示出他被折损的力量也恢复了许多。

看来这个村子就算已经变成了鬼村,可是蕴藏的能量也丝毫没有缩减。

冯局长知道自己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了,就算没有遭遇到地道里的大火灼烧,自己里的癌细胞也扩散到整个胸腔了,虽然佩戴着定魂石,靠注­射­大量的杜冷丁镇痛,却还是巴不得立刻甩掉这破败的­肉­体,达到生命的永恒。

就是一村子都是鬼又怎么样?冯局长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只要能找到祭坛……

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却因为绍力量的恢复,又坚定了找到祭坛的希望。

“看来以清河王的力量,在这小小的鬼村自保肯定是不成问题的,那冯某人就放心了,梁博士,我们走!”

冯局长拉着梁博士一瘸一拐地向村里走去。

绍却走到吊着六个倒霉蛋的树下,从其中一人的裤兜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然后递给水根。

“你用它去燎龟甲,看看上面说些什么。”

水根把两手一背:“我不!我是共青团员,无神论者,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你要是那么好奇,你自己去占卜。”

绍抬头看看月亮所处的位置,对水根说:“马上就要到三更天了,我感觉到村里的怨气愈来愈浓,这龟甲看似凶险,但也是保命的契机所在,卜辞中其实已经把将要发生的事儿预示出来了。可如果不占卜的话,新客不过夜,只怕会有更加凶险的事情发生。”

说到后来,绍伸手捏住了水根的下巴说到:“如果你是万人的话,我相信你会没事的。”

这话倒也对,要是万人的话,乡里乡亲的,平时借瓶酱油、顺两个蒜的交情肯定有,都是邻居,估计成了鬼的村民也不好为难老乡。

可自己要不是呢!

水根看着绍黑亮的眼睛,要说的下半截却没有吐口。

不过绍这回倒是猜中了水根的心思:“要是你不是……我也会护你周全的。”说这话的时候,绍又用力搓了下水根的头,“不然再找个像你这么傻的消磨时间,也不好找!”

前一句还像人话,后半句差点没把水根鼻子气歪。

“你……你……”

说话的功夫,打火机已经被塞进了自己的手里:“快去吧,有我护着你,不会有事情的。”

水根左右一思量,把心一横,点燃了一簇火苗,颤颤巍巍地凑了过去。

“我要是死在这,你能不能帮忙照顾下我娘……不对,你还是别去了,我娘胆小……你当初出墓坑的时候也没带几斤夜明珠出来?不然好歹也得意思下,给我娘拿点抚恤金……”

绍被他嘟囔得手都痒痒了,想抽人几嘴巴。水根这孩子哪都好,就是每次一紧张得时候,嘴就闲不下来,墨迹个没完没了。

终于,微弱的火苗燎到了龟甲上。

一行隶书又诡异地出现了。

幸好绍生前也不全是吃喝玩乐,好歹跟宫中的汉人师傅学过几年四书五经。

水根屏住呼吸,听他读出鬼甲上的卜辞:“明珠土埋日久深,无光无毫到如今。忽然大风吹去尘,自然显露又重新。”

这次水根一下子就琢磨透了,整不好自己就要被活埋啊!

二十八

水根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两只脚掌都移到青砖之上,半点泥土也不敢沾了。

绍却皱紧了眉头琢磨着卜辞,从字面上看,此卦是大吉大利的意思,而且暗示着水根时来运转。可是卜莁村笼罩着一片不祥之气,能卜出这么吉利的话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最重要的是,这块龟甲似乎占卜的,都是人以前的罪孽,再现世报一般的如数偿还,水根一会能看到一个怎样的过去?

他跟之前那两个大­奸­大恶之人不同,那未来是生路还是死路?

水根垫着脚尖,一会就站累了,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铺在地上,然后一ρi股坐下,瘪着嘴耷拉着脑袋,一脸的倒霉相。

卜莁村虽然没风,入了夜还是挺­阴­冷的,水根里面只有一个背心,­祼­着的胳膊上已经冒起一个又一个的­鸡­皮疙瘩。

绍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水根的身上。

水根略觉意外的抬起头,眼睛闪着泪花,颤着音问:“怎么?幻觉开始了?”

绍不是个爱笑的人,但还忍不住涌到嘴边的笑意。

小孩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毛绒绒的一层细卷覆在脑壳上,好似刚被剪完了羊毛的绵羊,正可怜兮兮地咩咩叫。

绍觉得他的眉眼虽土气了些,却是耐看型的,尤其是光着ρi股的时候,握住那两团弹力十足的臀­肉­,不太挑剔的话,男人的本能欲望还是会从下腹蒸腾翻涌着上来的。

现在他觉得就有点气冲丹田了。绍忍不住凑过去,含住了水根的嘴­唇­。

俩人之间的肢体交流最近一直挺频繁的,水根虽然不喜欢,但明知反抗无果的情况下,却不像初次那么反应激烈了。

尤其是在这凉意袭人的诡异夜晚,感觉到热乎乎的气息喷薄在­唇­齿间,倒是有些暖意。

­唇­齿交缠之间,绍把水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外套包住了小孩。

打从来到这个破地方就滴水未进,水根本来就是又饿又冷,被绍搂在怀里,居然有些上下眼皮打架。

绍也看出他困了,就说:“你先睡一会吧,有情况我会叫醒你的。”

水根被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热气熨烫的舒服,就闭上了眼睛,准备歇一小会。

合上眼睛正迷糊着,突然一阵怪异的声音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呀……啊……”这类似野兽咆哮的声音让水根不得不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不打紧,水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华丽的宫殿之中。

到处花团锦簇,彩蝶飞舞,而那怪异的叫声还在持续不断,简直与春光明媚的景­色­格格不入。

水根觉得好奇,便顺着声音沿着花丛的小路走了过去,原来在花丛中掩映着一口水井。

在打水只用的井架上绑着一根粗大的绳子,那坠得笔直的绳子正一抖一抖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拴在了上面。

探头往下一看,原来是一名少年,被大头朝下的吊在了水面上。

水根看着有点不落忍,想伸手把他拽上来,可手刚伸到一半,就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自己怎么来到这么奇怪的地方?莫不是王八壳子的诅咒开始了?

谁知道眼前的景象是真是假啊?万一伸手,说不定自己就是下一个掉井里淹死的小刀了。

这么一想,原想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但见死不救的罪恶感却挥之不去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挨了过去,也不知这倒霉坏孩子被挂了多久,发出来的声音都不是人的动静了。那刚才听着还算脆亮的声音,越发的嘶哑,粗糙的声音刮得水根耳膜都疼。

不过声音听得是越来越耳熟了,谁说话是这种嗓音来着?

这时,有人突然走了过来,来人身后的阳光太过刺眼,水根反­射­­性­地眯起了眼睛,一时也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哥们儿,井里有个人,麻烦你帮忙拽一下呗!”

来人好像冷笑了一下,问:“凭什么要我帮他?”

水根有点生气:“你这人怎么见死不救呢?啊,眼看着别人在井里凉着,你能看的过去吗?我要不是……要不是胳膊脱臼了,早上手帮忙了!”

这番义愤填膺的话看来是有点效果了,来人似乎很满意地笑笑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只盼你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水根听得迷糊,他妈的老子答应什么了?就是要救人的酬金,也是管井里倒吊的那位要啊!

这时来人一挥手,有几个侍从模样的大步走了过来,利落里拽出里面奄奄一息的那个。

水根暗松了一口气,望向拽上来的那个倒霉蛋。可能是大头朝下,血液长时间地集中在头部,不但脸又红又涨,连眼睛都是血红一片。

那双眼睛就是这么直直地盯着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他是谁?为什么有种名字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二十九

没容水根反应过神儿来,身边的场景一下子又变了。

这次好像来到了一个肃杀的大殿,在层层全副铠甲的士兵包围中,有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被两名士兵强按在地。而自己也被一群人簇拥着,站在高处,往下看。

当那个跪在殿下之人抬起头时,水根发现他就是那个被吊在井里的少年。

看来这个幻觉跟3D电影似的,氛围很逼真,可惜质量不高,看人的脸总似雾里看花,影影绰绰的。能看清的,也只有少年的那双眼。

此时那双眼里满是怨恨与不甘。只是那双眼睛仿佛印在了心口,怎么也甩不掉。

一杯泛着绿光的酒被送到了少年的嘴边。少年一撇头,似乎不愿碰那杯酒。

这情节电视剧里老演,水根一看就明白了,这就是逼迫着犯罪之人饮下鸩酒呢!

水根放下心来,看来这的确是幻觉。和谐的社会没有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对待未成年的少年犯,政府一般也是宽大处理,错了关起来改,改了再犯,犯了再改,能折腾几个小来回,没这么一­棒­子打死的。

这时有个人尖声尖气地说:“清河王图谋不轨,弑父弑君,犯下大逆不道的滔天之罪,天地难容,难得新君心怀宽容,只是赐你鸩酒,免去了刑讯之苦,也算保全了你的颜面,清河王,您还是赶紧上路吧!”

水根听了身体一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那个少年就是拓跋绍!

而自己现在看到的幻影,应该就是绍被赐死时的情景。

拓跋绍啊拓跋绍,想不到我还能看到你这恶霸被正法的一天!

不能怪水根对狱友没啥同情心。

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去救清河王。可那个历史向前滚滚的大车轮啊,谁也拦不住,该死的就得死,自己老实点看戏得了。

不过绍能不能别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啊?

水根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明哲保身,多少得够哥们儿意思一下:“那个清河王啊,你就别跟他们拧巴了,喝吧,死亡的过程是痛苦点,不过千年后,你还能出来祸害人间,到时候还有一个叫吴水根的,替你做牛做马,活得可滋润了。”

可能是水根的话起了作用,绍抬起头,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发出一阵怪笑:“哈哈哈哈,这么说那昏君死了?好!我拓跋绍也不算是枉费心机一场。只是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得,又一­鸡­同鸭讲,自己又什么时候答应他什么了?

再说你的确是做鬼也没放过我啊!昨晚还搂着我耍流氓来着呢!

水根发现在幻觉中,自己说的话好像并没有人真切得听见。就像是欣赏电影的观众,并不能左右剧情,与演员面对面的交流一样。也不知道,当时与拓跋绍对话的人是谁?又答应了这要命的孙子什么事情。

这时,拓跋绍已经说完,他一口饮尽嘴边的毒酒,又朝水根站着的方向深情地凝望着:“万人,今世不能与你厮守,但盼来世我们能重逢,你……今世就痛痛快快地忘了我,可来世,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话音未落,殷红的血就从他的七窍涌出,两行血泪滑落脸庞,嘴里喷出的血珠,甚至都溅落到了水根的脸上,热热的,往每个血孔里钻,灼得心也难过的紧缩起来。

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拓跋绍停止了抽搐,浑身僵硬地到了下去。

“不管多久,我一定去找你……” 不知为何,这句话不受大脑控制地脱口而出。说这话时,水根的心已经缩成了一团,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时有人凑到自己的嘴边耳语:“怎么?做绝了一切才知道心疼?你也太虚伪了吧!”

水根没搭理身边之人的胡言乱语,不过他挺认同后半句的。

是够虚伪啊!至于哭成这样吗?看来自己的革命立场还是不坚定,总是同情作威作福的统治阶级。

没等他做完自我检讨,人群突然消失了,自己又变换了地方。

这次场景好像是换到了一件古­色­古香的书房。一张图纸铺在了自己的眼前。

水根好奇地看了看绘在黄绢上的地图,一个一个的小房子林立的。这是哪呢?

突然地图旁边的三个行书大字落入了自己的眼中——卜莁村。

这是卜莁村的地图?水根立刻瞪大了眼睛。

身在村子里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可是如今再一看村中的楼台建筑实际上是按五行八卦排列,就算水根这个门外汉都看出来村子的布局,特别像算命摊上常挂着的八卦图。

在八卦阵的正中央,有一个建筑是用红字标注出来的。

“祭坛……”

祭坛?水根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留意起祭坛的方位与周边标示。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来人依旧看不清样貌,只是冲到水根近前,一把抢过地图,看了一眼后说:“你果然曾去过卜莁村!”

水根点了点头:“这村子太邪门了,谁去谁后悔,麻烦你再让我看下地图呗!”

没成想那位听了就跟疯了似的,冲着水根就嚷嚷:“你别以为掌握了卜莁村的秘密,就能达成心愿了!他死了!已经死了,就算再算真有来世,我也要诅咒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好家伙,一大老爷们比娘们儿都泼辣!虽然发现这幻相中的人跟自己说话总是莫名其妙的,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但水根还是不服气地还嘴:“不借就不借!一个破地图当我爱看呢!”

那位估计是觉得骂得不过瘾,居然扑过来,要打水根。水根反­射­­性­地连忙向后退去,却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开始下坠。

“啊——”

突然有人把自己牢牢地抱住了。水根睁开了眼睛。

可算能看清人脸了。只见绍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而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四周的景物依旧是死寂的卜莁村。

“这……这回他妈要演哪一出?”

看水根睁开眼睛了,绍的眉头似乎舒缓下来了,说:“你总算醒了,没事吧?”

水根大口地喘气,惊恐地说:“现在不是……幻觉了吧?”

绍伸手使劲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疼得水根“哎呦”直叫唤。

“这会知道是不是幻觉了吧?说,你看到了什么?”

水根刚想张嘴说,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为什么自己会看到拓跋绍生前的情景?龟甲总是先占卜别人的过去……难道自己真就是那个害得拓跋氏父子相残,祸国殃民的万人?

水根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拓跋绍临死还不忘跟爱人相约来世,那场景真的挺感人的。拓跋绍人虽变态了点,但在感情方面倒是挺实惠的,专一的可怕。

要是自己坦言了梦境中的内容。那拓跋绍这块狗皮膏药就彻底甩不掉了。

虽然他知拓跋绍对自己会很好,好到即使遭遇到了死亡,经历千年难以忍受的孤寂,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这种感情在物欲横流的现今,听起来就像是个美好到不存在的神话。就算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禁忌之爱,也会让人心生羡慕。

可这种美好的情感与满腔热情是给倾国佳人万人的,他一平凡的农民工——吴水根压根就不需要。

就像当初从戴鹏文具盒里偷拿出来的彩­色­橡皮,香香的,还带着­精­致的塑料外壳。他很想也拥有这么好看的橡皮。

可是当真的握在手里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扔进了臭水沟里。

不属于自己的,坚决不能要,可只要丢掉它,就不算是偷!这是小孩根深蒂固的人生观。

想到这,他猛地推开搂着自己的绍,嘟着腮帮子抓起铺在地上的衣服,抖净穿好后,又冲着清河王小声地嘀咕:“千年大傻帽!”

拓跋绍耳朵多好使啊,面­色­一沉,正要收拾这小子。

突然远处传来了梁博士惊恐地叫声:“来人,快来人啊!”

三十

两人对望了一下后,快步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看来梁博士他们也没有离开的太远。

很快,他们赶到了事发的地点。

说起来冯局长也够胆儿大的。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换了旁人在已经是战战兢兢了。

可这哥们照样拿出警察叔叔挨家挨户查户口的劲头,不放过这鬼村的每一个角落。

结果就出事了。

村子里的人口密度看起来挺高,民舍一般都是挨挨挤挤的。可偏偏在村子的西北角出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梁博士的叫声就是从这间房子里传出来的。

水根刚想闯进去,就被绍一把拉住了。

只见他专注地打量着院子的围墙,水根也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这墙与其他的土坯墙不同,使用青砖砌成。如果仔细地看,每块砖上都有­精­致的花纹。

拓跋绍很慎重地摸了摸砖上的花纹,说:“这青砖上刻的都是篆体的易经。”

“这……这里就是祭坛?”

绍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不过这里的怨气很重。”

说完便拉着水根踏进了院子。

等进了院子后,他们发现这里应该是供奉村中逝者的祠堂。

院子正中间主屋的房门大敞,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供桌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牌位。而十几根燃烧着的,并不是祭奠用的白蜡,反而是刺眼的红腊。滴落的蜡油,如止不住的血泪一般,在桌边凝成了长短不一,厚厚的一层蜡柱。

绍的眉头更紧了。他跟万人学过一些关于风水学浅薄的知识。

房屋建筑是最讲究风水的,尤其是供奉逝者的祠堂,更要注重建筑的方位。按理说,房屋的最佳方位是“坐北朝南,子山午向”。

实际上,村子里其他的民舍都是如此的方位。可这宅子却恰好背道而驰,与其他的房屋格格不入。

其次,院落里的树木植物也是很有讲究的,它们的布局也能改变宅院的风水。为求家宅安宁,应该“东种桃柳,西种青榆,南种梅枣,北种奈杏”。

可这个院落,却是在正宅之前种了两棵槐树。

槐树的树龄较长,而且属于高大粗壮的树种。所以一下子,整个院子连同正宅都笼罩在了树荫之下,不见天日。

从这布局来看,这个祠堂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凶宅。

就在这时,梁博士连滚带爬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见了他们俩,立刻抓住了水根的手:“快……快去看看冯局长!”

拓跋绍谨慎地迈进了祠堂,大厅两旁陈列的四口棺材。可是却看不到冯局长的身影。跟在他身后的梁博士紧张地指了指靠左的一口棺材。

绍走到那口棺材的近前,却发现冯局长笔挺地躺在棺材中,如果不是尚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倒真是与死人无异了。

水根好奇地问:“他怎么跑那歇着去了?”

梁博士用颤抖的手指了指桌案上供奉的牌位,终于忍不住满心的恐惧,哭了出来。

水根看着桌上密密麻麻的牌位,这上面最后一排的牌位样式不一,颜­色­有深有浅,说明逝者去世的时间不同。可再往前,十几排的牌位却是齐刷刷的一致,说明死者是同时遇难的。这些人就应该是当年拓跋珪屠村时的受害者。

可是在最前一排,却有四个崭新的牌位,似乎是刚刚掸去木屑,刷上明油,就连牌子上的字迹似乎都油墨未­干­。

其中一个牌子上的名字特别眼熟——“吴水根……”水根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立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至于其他三个,自然刻得的是剩下三个人的名字。

这小木牌比那个王八壳子都歹毒,赤 ­祼­­祼­地诅咒啊!

梁博士接着说:“冯局长看到刻着他名字的木牌后,先是一阵冷笑,然后突然一句话也不说,就爬上了棺材躺倒里面,任凭我怎么叫他,他都是一动也不动的。”

拓跋绍并没有理会倒在棺材里生死不明的冯局长,反而抬头看了看屋外的月亮,低声骂了句:“老狐狸!”然后对水根他们说“快,各自找一口棺材,躺到里面后,就不要说话了。一会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说完绍先抱起了水根,将他放到靠右的那口棺材里,用手拍了拍水根的脸蛋,说:“别怕,有我呢!”

说完,一翻身进入了旁边的那口棺材中。梁博士愣了愣,也哆哆嗦嗦地爬进了棺材。

很快,午夜时分到了。

水根躺在棺材里,听到那些龟甲制成的风铃生音越来越急促,伴着风铃声,忽然出现了鞋子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好似有许多人在游行一般,脚步声愈发杂乱厚重。

水根听着脚步声涌进了院子,向自己的方向用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紧闭上了双眼。

祠堂里突然传来了众多男女吟唱的声音:“超凡不成困于此,渡江无船滞岸边,吾持扶棺悲无声,等魂消散解冤怨……”

随着这反复的吟唱,水根觉得这棺材似乎被人抬了起来。

不知要运往何方。

耳边这声声吟唱低沉悲切,不断萦绕在耳边,仿佛魔咒一般反复地吟诵,到了最后,声音似乎已经连成了一片。只剩下了四个句首的字:

“超……度……吾……等……”

单调重复的声音仿佛是困于村里无数的怨灵悲切的求救声,汇集在一起,形成一把利刃刺透脑髓,

水根可算理解孙悟空的痛苦了。被一个和尚念紧箍咒就满地打滚了,一村子的赛唐僧,哪个人能受得了?!

慢慢地,他感到心里一阵发紧,仿佛有人在用大手死死地握住了心脏,血液静止不动,聚集膨胀,然后血管爆裂,直至窒息而死了!

他再也忍不住泵张的血脉了,捂着耳朵坐了起来,大喝一声:“别唱了!”

霎时,耳边的噪音一下子就消失了,整个人也顿时轻松了起来。

可睁眼的时候,水根想: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的话,他想先喝三两。

听到了水根的大喝后,除了冯局长纹丝不动外,绍跟梁博士也坐了起来。

水根先心虚地看了看恨不得把眼珠子甩在他脸上的绍,再一脸尴尬冲着被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说:“要不……你们接着唱?”

三十一

那些“人”正瞪着空洞洞的眼窝,看着水根。

其实这些“人‘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只见他们的身体上,连半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就连面部与四肢都像被利器削过一般。烤­肉­冯跟他们摆在一块,绝对美得跟朵花似的!

看来这些人死前都经历了凌迟的酷刑——即所谓的“千刀万剐”的酷刑而死。

要说现在水根真是练出来了。想当初看见下半身被啃得­精­光的梁教授时,还吓得回家喝黑狗血收惊。

现在看到了满大街被削了人皮的,变得血­肉­模糊的­肉­柱,居然只是咽了三口吐沫,就冲救命的神仙嚷道:“王爷,救命啊!”

这时,那些呆立不动的人柱自动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柱继续簇拥着装着冯局长的棺材向前方走去。

而另一部分却是慢慢地放下剩下的三口棺材,向坐起来的三个人扑去。

绍一下子就从棺材里跃起,脚尖一点就窜到了水根呆的棺材里,夹着水根,再踢个旋风腿一下子就窜到房梁上了

“啊,救命!快拉我上去!”水根听到了梁博士的呼喊声,立刻一推绍,:“你快下去救他!”

绍就跟没听见似了,拉着水根沿着房檐就要往前走。

水根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似洪水般人柱马上就要把哭天抢地的梁博士淹没了,那凄惨的叫声,似乎比刚才怨灵的歌声更让人堵心。

他瞄了下梁博士的棺材正好在自己的正下方,来回用眼睛量了一下,咬了咬牙,猛地甩开了绍了得手,眼睛一闭就玩起了自由落体。

其实房梁也不算高,顶多就是摔断胳膊腿。可下面一排被剥了皮的怨鬼像等着接绣球似的,齐刷刷地抬头等你。

那滋味,谁是绣球谁知道啊!

其实也不是水根英雄片看多了,他就觉得绍明明有能力去救梁博士,却冷血不理,真是可恶至极。

于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往下跳,实际上就是表下决心,要跟梁博士共存亡,不过他觉得绍最后关头应该能拉自己一把。

可是希望落空了,人家压根就没理这根胡子。“咣当”一声,小英雄水根就落了地。

草!还真他妈不接我啊!

小孩正掉进梁博士的棺材里,与博士挤作一团,ρi股蛋子震得生疼。

此时棺材已经被放到了地下。

那些人柱围成一圈,先是被水根那一跳震开了,又慢慢地涌过来,向俩人伸出了血淋淋的胳膊。

就在这时,拓跋绍终于跳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柳条,似乎是刚才在房檐边折下来的。

民间谚语说的好:“柳枝打鬼,越打越矮。”

手腕那么粗的柳枝在绍的手里犹如长鞭一般,挥舞得声声作响。被柳枝抽中的怨灵立刻发出尖厉的嚎叫。

本来就没有皮肤遮掩的躯体立刻迸溅出黑红­色­的液体。

趁众鬼后退的当口,绍托起趴在棺材底的两个人,臂力一举,就将两位给扔到了房梁上。

梁博士惊魂未定,趴在屋檐上半天起不来。水根则立刻调转回身体,去看下面的绍。

“哎,赶紧上来吧!别在那抽了!”他冲着下面那位大喊。

可是绍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挥舞着手中的柳条,抽打着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人柱。水根眼睛好使,发现绍挥舞柳条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是气力不支的架势。

他紧张地环视了下四周。突然发现,在房檐的正上方,浓黑的天幕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就像一道隐形玻璃被人击碎了。

他能看见外面灿烂的阳光,甚至还有涌动进来的清新空气。缺口旁还有一棵垂杨柳,浓密的枝条有一个断口,似乎是被人折下来一枝。

他明白了,难怪这个鬼魅的地方会有鬼所忌讳的杨柳!原来是进口货。

要知道卜莁村并不是真是存在的村落,它只是众多怨灵们幻化的异境。而绍刚才不知使出了什么法子,竟然瞬间撕开了异境于现实世界的结界,并折下柳枝前去救他。

现在这个残破的口子就像一只香气扑鼻的烧­鸡­,摆在了三天没有吃饭的乞丐面前,让人没有一点抵抗力。

水根要做的就是一道非常简单的选择题。

往前一步,就是自己熟悉的世界,鸟语花香,阳光灿烂。

后退一步,满坑满谷被剥了皮、削了­肉­的怨灵,外加一个拿柳条抽陀螺的千年讨债鬼。

水根咬了咬牙,终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阳光照在手臂上都是暖的,让人眷恋得不行。

当折断一根柳枝的时候,小孩真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克制自己才把胳膊给抽了回来。

不过有人比水根还傻,那位梁书呆子,还傻乎乎地趴在房梁上哭天抹泪的。

水根拽完柳条问他:“要不你赶紧钻出去吧!”他居然抽着鼻涕问:“那面也没梯子,我怎么

眼看着本来一米左右宽的豁口已经黏合成了碗口大小,水根叹着气说:“行了,不用研究爬树了,书读到你这份儿上,太他妈愁人了!”

水根把自己的裤带解开,又要了梁博士的那根,将两条裤带缠在一起,再把柳条缠绕其上。

然后水根小心地挪到屋檐边,将简易的救命绳索放了下来。

绳索垂下来的时候,几个人柱伸出手去抓,又立刻尖叫着松手,看来是受不了柳枝充沛阳气。

“哎,你还有力气抓绳子吧!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绍似乎有些意外,愣愣地看着垂下来的裤带,手里挥舞的柳枝慢了些,又被人柱怨灵挠了好几下。他拼着最后的力气,猛地蹦了起来,堪堪抓住了垂下来的裤带。

三十二

水根拼尽吃­奶­的力气往上拉,又转回身对梁博士:“你也别­干­杵着,快拉着我点啊!”

梁教授这才手忙脚乱地爬过来,死死地抱住了水根的腰。

而绍单手抓着绳索,另一只不停地用柳枝抽打下面试图抓住他的腿的怨灵。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清河王给拽上来了。

当他终于够到了绍的手,把他拉上来时,绍神­色­复杂地说:“你都看见结界的……出口了,为什么没出去?”

水根脱下自己的背心,用力地将它撕扯成一条一条的额,边扯边问;“你明知道自己气力不支,­干­嘛还蹦下去?”

绍听了,闷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有人……要充英雄,自然得我来收拾烂摊子!”

水根懒得搭理他,心想:真不是个好饼!既然能撕开结界,为什么不早撕开逃命?让鬼挠成这­奶­­奶­样也是活该!

虽然有柳枝护体,但绍但是被那些剥皮怨灵抓伤了。只见他的胳膊与大腿的衣物被撕裂开来。伤口两边的­肉­向外翻着,鲜血直流。

水根用撕好的布条裹住绍的伤口。

绍脸­色­苍白,躺在屋檐上半起不来。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水根正解开绳索上的柳条,准备再把裤带投放下去。

“你……你还要做什么?”

“你不是受伤了吗?我寻思着给你钓两个鬼上来,咱好好补补!”

但凡再有一点劲头,清河王也要抬起脚,把这二愣子再踹下去!

“要……要是能吃,我他妈在下面就开吃了……村里的怨灵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甚至死亡的时间间隔不超过一个时辰……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祠堂,应该是有人在屠村后故意修建的,大凶的宅院,至­阴­的风水,供奉着这么多含冤而死的怨灵……天长日久,这些怨灵早合为一体了。”

说到这,水根有点明白了。这么多人的怨气汇在一起,绍要吸了它们,就好比耗子要吞掉一头大象,估计没解饱呢,就得先撑死!

“那……那怎么办啊?”

“我刚才强力撕开了卜莁村的结界,一时­阴­阳两气倒灌……体力有些减弱,歇一会应该会好点……”

可是再看绍的伤口,不知为何冒出的血渐渐变成紫黑­色­,就算水根把背心撕扯成布条死死地绑上,血液也没有止住的样子。水根想起之前绍吃­肉­吃多坏肚子的情形,在灵力大损的情况下,失血过多也是能要鬼命的。

不知为什么,浑身是血的绍,与梦境中那个被迫饮下鸩酒的少年似乎重叠到了一起。看着绍现在虚弱的样子,水根觉得心里一阵地自责,要不是自己逞强跳下去,人家也不至于弄样。

“超凡不成困于此,渡江无船滞岸边,吾持扶棺悲无声,等魂消散解冤怨……”

那似魔咒般的吟唱又开始了。

下面人柱在一阵­骚­乱之后,似乎又恢复了秩序,慢慢地追随着躺着冯局长的那口棺材向前方走去。

“快……跟住他们,就能找到祭坛。”

水根连忙背起绍,又叫上傻乎乎站在一旁的梁博士,顺着房梁向前方跑去。

可是那些恐怖的人柱,就像退潮的洪水一般,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退散得无影无踪,就连吟唱的声音也慢慢地杳杳而散。

“­操­!都他妈奥运会田径选手!跑得也忒快了!”水根急了,刚走两步,差被没系裤带的裤子绊个跟头。

小孩­干­脆用脚扒拉着甩掉裤子,穿着三角裤衩,光着膀子背着个血葫芦往前赶。

可是哪还有半丝踪影啊!

水根费力地回头问趴在他背上的绍:“哎,怎么办?”

好嘛!绍居然闭上了眼睛,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梁博士在旁惊呼:“吴先生,你看,他流出的血已经变成黑­色­的了!”

水根咬了咬牙,只能靠自己了!他茫然地环顾四周。

因为站在屋檐之上,整个村落变得立体起来。田园村舍组合成了一个大型的八卦阵图,跟幻梦中,那张绢布上的地图惊人的吻合。

又把绍有些下滑的身子往上颠了颠,按着记忆中的方向,水根带着俩虾兵蟹将,悲壮地向祭坛进发。

所幸村中的房屋挨挨挤挤的,跨起来倒也省事。不知为什么踩着松动的片瓦,却觉得脚下的路异常熟悉,深奥的八卦阵图,也慢慢地分解开来。

卜莁村建在山窝里的村落,很多的村舍房屋都是依山而建。

沿着房檐走了一段后,水根终于发现一处半嵌在山壁里的房舍。

到了!刚才一­干­人等在村子绕好几个来回,也没有发现栋构筑奇特的房屋,可按着八卦的方位走了不到10分钟就找到了。

水根顺着立在房檐旁的梯子,爬了下来。

这一路,背上那位死沉死沉的,水根累得一身大汗。身上硕果仅存的裤衩也被汗水打湿,紧贴着ρi股蛋子。

水根先把拓跋绍放到地上,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这间屋子的房门,果然屋门之内别有洞天。竟隐藏着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石洞的洞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熔岩,靠近洞口的地方在月光的普照下洒着耀眼的亮光。也不知里面含有什么反光的物质。

梁博士跟在水根的后面怯生生地:“那……那些被剥了皮的‘人’也来到这儿了吗?”

这都不用水根回答,支着耳朵一听,就能听山洞里传来那连成一片的吟唱声:“超……度……吾……等……”

水根看了看半死不活的绍,借着月光能看见他的胸口在微弱的起伏。孩子虽然不是走正规途径投胎转世的,属于强占他人的躯体死而复生,可恶的很。

严格起来,拓跋绍就是个自作孽不可活的千年老妖,但老天也得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来收他。

哦,作恶多端的,就因为救自己而魂飞魄散了,还弄一勇救他人英勇牺牲的烈士称号,便宜还都让他占了啊?

自己可不稀罕欠鬼的人情!

水根想到这,也是被逼上梁山了,壮着胆子往里闯。他又往里走了几步,发现这洞|­茓­的入口地势渐渐往下延伸。

再走几步就是一个拐角,水根在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三十三

只见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无水的深潭,里面跪满之前看到的可怕的人柱。

而深潭的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玉石祭台。

躺着冯局长的那口棺材正摆放在祭台之上。深潭的正上方有个凿开的洞口,似窗般,再看窗的四周,画满的­精­美的图案。那图案也好似镂空的般,透过来的光线像投影仪般,在片光滑的墙壁上投映出不停变换的光影。

午夜正时的月光透过那个洞口倾洒下来,烤­肉­冯烧焦的皮肤仿佛被月光洒了一层白霜。他脖子上那串镶满了镇魂石的项链更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最神奇的是:他那一身早已经碳化的皮肤,竟然有些地方在一点点的愈合,露出斑斑健康的皮肤。

邪魔歪道的冯局长看来还是说了些实话的,这个祭坛的确有些古怪。就算不能成仙,最起码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水根拿眼睛扫视了一圈,满坑满谷的人柱。琢磨着怎么才能越过些人柱,将那个半死不活的王爷送上祭坛晒月光。

可想了半天也没有折儿。

水根又溜出洞外,绕着趴在地上的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挠了转脑袋又回洞内。

当他看到有些绿­色­的藤蔓植物从祭坛的棚顶垂挂下来后,立刻有了主意。

妈的,实在不行,就顺着外面的山壁爬到深潭上方的洞口,到时候再拽着藤蔓悠下来。只要绍能恢复过来,到时候再从头上的洞口逃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干­就­干­,小孩拽起绍就想再爬上屋顶。

手还没摸着梯子呢,突然一只大手捏着他的ρi股蛋子重重地掐了一把。

“哎我的妈呀!”

水根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那些恐怖人柱出来挠自己的ρi股了呢!

回头一看,原本半死不活趴在他后背上的绍跟刚浇完水的小葱似的,奔儿­精­神地站了起来。

“你……你没事了?”

绍没有回答,只是用疯狂的眼神看着水根:“那卜辞说的没错,你果然恢复记忆,居然能自己找到祭坛!你就是他!”

接着,水根整个人都被清河王狠狠地搂住,嘴也被结结实实地堵住。太过急切,牙床子都撞得生疼。

贪婪的吻似乎要把他整个吞下去似的,那个生猛的劲头,一点也不像负重伤的人。

“你……唔……你在试探我?”水根挣扎之间已经把事情都想明白了。

这孙子虽然负伤,但还没到昏厥不醒的地步。可他一路装得跟植物人似的,就是在试探自己是恢复了记忆的万人。

水根拼劲全力,狠狠地抽了绍一个大嘴巴!

“我他妈是爷爷!少跟我套近乎!”

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命案,­阴­谋,恶灵一样样的接踵而来。有多少次,自己是在生死边缘挣扎地过来的?拓跋绍个千年恶灵虽然对自己总是冷嘲热讽的,可每次身处险境时,救他于危难之中的,恰恰是个凶巴巴,脾气别扭的清河王。

明知道他不会成为自己的朋友,但水根还是不知不觉地对他产生些许微妙的感觉,有些类似于战友的情愫。

可现在“战友”却涮自己一把,难为自己一路扛着­肉­绊子,跑得鞋飞,裤子掉的,下一刻就要上演人猿泰山荡秋千。结果人家轻飘飘来个“逗你玩!”

一股气堵在胸口,水根内伤的不轻,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绍挨了一嘴巴,脸­色­自然不大好看。若不是坚信了水根就是万人,想必早就一巴掌再拍回来了。

“好了……是我不对,害你担心了……”绍耐着­性­子,往回拽水根,打算安抚下炸了毛的刺猬。

水根那个腻味劲儿就甭提了。

万人,万人,现在听到俩字就倒牙!

他就是吴水根,跟那个祸国殃民的苗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跟你说,拓跋绍,我不是那个……”

没等水根完,一阵短促的尖叫打断了他的话语。

水根不由得一愣,那是梁博士的叫声。刚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书呆子,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那声惊叫是从洞|­茓­里发出来的。

水根立刻就往洞|­茓­跑去。

来到那个拐角时,水根稳住身形,慢慢地探出头去看。当他把头伸过来时,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睁着空洞的眼窝森然地瞪着自己。

贴得太近,水根甚至能看清“它”渗着血珠的­肉­丝,嗅到铁锈般腐臭的腥味。

小孩被吓得有些反应不上来,眼看着“它”张开大口,朝自己的脸咬过来。

就在刹那间,绍在水根身后一下子就把他给拽了回来。

“你胆子挺大啊!在这么­阴­森的地方,居然还敢拐墙角!”绍居然调侃起了小孩!

房屋建筑的拐角,都是地气相接之处,阳光照­射­不到,天长日久,­阴­气聚集,是怨灵最喜欢藏匿的地方。要不怎么说拐角遇到鬼呢?那种猝然不及的惊吓感其实比鬼本身更吓人。

水根缩在绍的怀里回头再看过去,那拐角处一下子又窜出几个可怖的人柱。

几个人柱的身材有些诡异,“它”们的肚皮的位置,被划开一道口子,疑似肠子的东西从肚皮划出来,其中有一条“肠子”一直拖到地,连着一只像是被剥皮的猴子似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东西?”水根觉得一阵的恶心。

“它们生前都是快要临盆的孕­妇­,在遭受凌迟之刑的时候,肚子也被行刑手划开,掏出里面的婴孩,当着没有咽气的孕­妇­的面,再剥掉婴孩的皮……”

“别说了!”水根厉声打断了绍的话。

那种场景,别说看了,就是听着都让人升起难以忍受的厌恶之情。

原本他以为当初在墓室遭遇的童俑已经是万恶之极了。没想到千年前北魏皇帝拓跋犯下的罪行还有更令人发指的!

这些孕­妇­原本只是平凡的村­妇­,充满幸福地喜悦等待着自己的孩子降生,可是却偏偏遇到拓跋珪屠村的大祸,又身受如此的酷刑,甚至要亲眼看到与自己脐带未断的孩子被折磨致死。

那种怨气想必是寻常遭受凌迟之人的数倍了。

现在些异常暴戾的人柱,从拐角处窜了出来,森然地望着闯入祭坛的俩人。

三十四

水根撒丫子就开始往后跑,却被绍一把拉住。

“现在已经是午夜正时,整个卜莁村的怨气已经达到顶,往哪跑都是跑不的。”

水根充满希望的说:“要不你再撕个口子?”

绍没搭理他,手中升起一团蓝­色­的鬼火,朝向自己扑来来的子母人柱袭了过去。

可惜鬼火对于些呣子连体的怨灵来,杀伤力并没有柳枝来得强大。

那凶恶的母体不算,那用脐带连接的婴灵尤其可恶,灵活地上下跳跃,又在绍的脸上挠好几道子。

水根躲在绍的后面,还算安全。他发现每当绍攻击到婴灵的时候,那婴灵总是发出凄厉地啼叫声,身体为之萎靡,可马上又膨胀起来。

水根灵机动,脑子顿时闪过个一个念头。

“快,切断它们的脐带!”

绍听到了他的叫喊,立时也是心领神会。手刀扬,就切断其中一对呣子人柱的脐带。

当脐带断掉的时候,那婴灵立刻惨叫一声,身体被抽­干­了水分似的,缩成了一团。而那母体,在失去婴灵后也变得动作迟缓了很多。

绍如法炮制,将这些子母人柱击倒在地。趁它们反映迟缓之际,拽着水根向里冲去。

外面的­骚­乱似乎并没有影响里面的仪式。

那些人柱依旧木讷地跪在深潭之中吟唱。而祭台上的冯局长似乎已经恢复了大半,面上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初。

远远地看着逐渐恢复的冯局长,水根却觉得有种不出的怪异感觉,当冯局长终于睁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水根终于知道哪儿不对。

那张脸……那张脸根本不是冯局长布满横丝­肉­的脸!

“冯天师……”绍自言自语地喃到。

“谁?”水根时没听清。

“冯天师就是当年预言父王如果想避开大劫就必须‘灭清河,杀万人’的占卜师……他怎么会变成冯师的模样?”

虽然冯局长是那个黑心占卜师的后人,并凭借着祖传的项链与成仙的秘籍步步地寻访到卜莁村。可一切似乎是被人安排好的。

卜莁村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水根在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梁博士的身影。也不知道书呆子是不是已经被方才洞口的子母人柱给害死了。

就在这时那棚投­射­下来的光越发的强烈,投­射­在影壁上的图案也渐渐清晰起来。那动来动去的景象好像是一幕无声电影一般。

画面里有个带着道士帽子的人在向一个坐在高位上的人下跪。

“陛下,如果想避开劫难,必须‘灭清河,杀万人’!而且在清河县的卜莁村里有个惊世之宝,镇魂石,有了这东西可保大王长生不老!”从冯局长的嘴里突然发出沧桑的语调,和着那面光滑墙壁上的影像,配合得是衣无缝!

接下来影壁上的图案变了,变成另一幕情景。一片火光之中,一批又一批的人被飞舞的屠刀砍倒,伴着幅景象的是下面那些跪着的人柱的痛苦哀号。

“他”们仿佛再一次经历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从体内渗出一摊摊暗红­色­的鲜血。

而冯局长却站在祭台上得意地大笑:“哈哈哈!什么卜莁村!什么卜莁的至高境界?现在不全都得死?通鬼神不如通权势!村长,你还是把镇魂石乖乖地叫出来吧!”

时影壁里的那位被捆绑的老者被一位哭泣的少年搂住,那少年正恨恨地瞪着他对面那个耀武扬威的道士。

“万人……”绍和水根同时发出惊叹。那个搂着老者的少年,正是风华绝代的万人。

影壁重现的,正是卜莁村被屠村时的情景!

这时下面的人柱停止呻吟,又开始发出吟唱:“报喜报忧不由人,应应地应劫难,已知命不能改,到时自有裁断。”

吟诵的声音又慢慢地连成片,句首的四个字组成:“报……应……已……到……”

就在这时,冯局长的身体突然飞了起来,被钉在了祭坛之北的墙壁上。

他身体的一块一块­肉­,好似被无数把刀切割过似的,纷纷剥落下来。疼得局长嗷嗷大叫。可那月光一照到他的身体时,剥落的血­肉­又重新长出,周而复始,往复不断。

这是一场没有终止的凌迟之刑。局长最后已经是眼窝崩裂,歇斯底里地叫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水根看得一身冷汗。他突然想到,既然卜莁村有未卜先知的神力,怎会不知村子的灭顶之灾呢?

就像他们的吟唱“报喜报忧不由人,应应地应劫难”,人不能跟命斗,也许他们是故意应劫,但是那本所谓的成仙秘籍真的存在吗?

会不会是这个悲惨的村子留下的一个恶毒的报复?

没等他想明白,突然一股力量抓住了水根,没等绍反应过来,小孩已经抛到了祭坛之上。

如水的月光顿时笼罩住了水根的全身……

三十五

被抛到祭坛的时候,水根只觉得ρi股都要摔开花,疼得他咧嘴。

“­操­……­操­你大爷!”看着下面排人柱在抬头看他,水根气得张嘴大骂拓跋绍。

可他发现绍也是脸惊讶地望着他,似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抛到台上来的。

这时倾泻下来的月光似蚕丝般缚住水根。他想动却动弹不得。联想到刚才冯局长的异象,月光落到皮肤上,每个毛孔都阵战栗。

这时棚上的光线愈发烈,水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影壁上的景象又变换。

那动来动去的场景竟是不出的熟悉!

画面中到处花团锦簇,彩蝶飞舞,个华服剑眉的英挺的子与身华服的万人站在处。

这影像只有画面,而没有声音,可水根仿佛又听到不远处井中少年凄惨的嚎叫声。

这画面与之前那残缺的梦境重叠在起。

他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可发出的声音却是低沉而富有磁­性­:“绍遇事鲁莽,好大喜功,擅自洗劫柔然进贡秦的几千骏马,被父王处罚是罪有应得。不过么直吊在井里,只怕是活不长。父王在起头上,消火气,必定后悔。劝动父王的也只有,不如来个顺水人情,放他下来吧!”

画面还在静静地播放,万人的嘴动动,并没有话。

水根直觉地知道,万人冷笑着:“凭什么要帮他?”

“你以为是帮他?畜牲惹得父王生气,按理是死有余辜,可有没有想过,现在冯师在朝中势力极大,直妄图染指军权,只怕他手遮之时,第个要对付的就是万人。拓跋绍虽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但是他素与师不合,只要有他搅合着,师恐怕时还顾及不到……其实帮得是啊……

另外……父王最近噩梦连连,总觉得胸口气闷,有意在卜莁村修建祠堂,也算是大赦那些暴民。显示父王的宅心仁厚……可师直从中阻挠。次因为告发拓跋绍厮的劣迹,父王赏黄金千两,修缮费用无需顾虑。只是卜莁村偏僻之极,当初是冯师带路才寻访到的,如今提前按时表明不管此事,那就得委托万人来引路,办理,到时,定帮安排出宫事宜,不知的意思……”

万人似乎很满意地笑笑:“既然么,那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只盼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说完就挥手,有几个侍从模样的大步走过来,利落里拽出里面奄奄息的那个少年。

这次水根看清他的眉眼,深邃的眼窝,高高的颧骨,长相有种不出邪气,活脱是头野­性­十足的兽,不知为何他的那双充血的眼,狠狠地盯着自己时,眼睛竟有种移不开的感觉。

画面又是一转。

到了一个肃杀的大殿,在层层全副铠甲的士兵包围中,有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被两名士兵强按在地。而刚才那个剑眉的英挺子着身明黄的龙袍被群人簇拥着,站在高处,往下看。

这画面比梦中的清晰许多,水根清楚地知道那个浴血的浴血的少年就是拓跋绍。

一杯泛着绿光的酒被送到少年的嘴边。少年撇头,似乎不愿碰那杯酒,瞪着自己的那双眼里满是怨恨与不甘。

水根又身不由己地说话了:“拓跋绍,父王刚才已经殡,滔的罪孽,唯有死以谢罪!就是车裂之刑也不为过,可毕竟是朕的弟弟,就留全尸,以保存皇家的颜面……之前就曾过,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只是兄弟之情,也铭记在心,你就安静地喝下毒酒,一人承担罪责吧,莫要要再连累你的母亲与……别的旁人。至于其他的事情,能保全的,我会尽量保全,你就放心吧……”

说话时,画面中的剑眉子似乎有意无意地看眼身边身缟素的万人。

绍抬起头,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发出阵怪笑:“哈哈哈哈,这么说那昏君死?好!拓跋绍也不算是枉费心机场。只是你答应我的事情定要做到,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拓跋绍已经完,他一口饮尽嘴边的毒酒,又朝剑眉子身旁之人深情地凝望着:“万人,今世不能与厮守,但盼来世我们能重逢,你……今世就痛痛快快地忘,可来世,定要记得来找我……”

话音未落,殷红的血就从他的七窍涌出。

看着浑身僵硬倒下的少年,剑眉子面容一下子变得难以形状的痛苦,用痉挛的手,拼命地抓着胸前的龙袍,过了半晌,才哽咽地磋磨着­唇­齿道:“只愿来世……欠你的统统还给……不管多久,我一定去找你……”

画面中的万人直侧着脸,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时附在男子的耳边说了不知什么。

可水根知道,那梦中的他分明在自己耳边幸灾乐祸地道:“怎么?做绝一切才知道心疼?你也太虚伪吧!”

画面还在继续,进入到书房的场景,

万人披头散发地冲进来,一把抢过剑眉子中的地图:“你果然曾去过卜莁村!”

水根又不由自主地替那位男子配音:“对,我曾去过卜莁村,你以为只有你一人掌握天机吗?告诉你,你做的一切都是枉费心机!父王的陵墓我早已修建完毕,而明日,就是你万人陪葬之时!……有你做伴……想必绍儿就不会太寂寞了吧!”

那万人听了,就像疯了似的扑过来,嘴里不知在说什么。

水根依稀记得,他喊的应该是:“你别以为掌握卜莁村的秘密,就能达成心愿了!他死了!已经死了,就算再算真有来世,我也要诅咒们不会有好下场!”

水根瞪着眼睛,接着等开着接下来的情景。

可在深潭之边的绍,突然一声暴喝打断进行的画面。

他拼劲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跳将起来,跃到祭坛之上!

水根心中一喜:也不早蹦过来救自己!他妈当配音演员嘴吧唧的都要吐白沫了!

这时那些人柱开始蠢蠢欲动,又开始吟唱着诡异的歌曲,纷纷去抓自行闯上来的绍。

绍抓起水根就准备从上方的洞口跃出。这时水根发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能动。他趁与那些人柱缠斗的功夫,从祭坛上爬了起来,这时,他突然发现祭坛的表面并不是平整的,在中间的部分有一道凹槽。

而此时,那画面中的景象已经变成一位老者将一串璀璨的项链,慎重地安放到祭坛的中央。

“超……度……吾……等……”那连续不断的吟唱声又萦绕在耳边,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水根捂着耳朵,抬起头来,突然瞥见被钉在墙上的冯局长,他脖子上那镶嵌着镇魂石的项链,与画面上老者拿着的一模一样。

水根直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往前走,竟然踏着人柱的头朝冯局长走去,而那些人柱也异常的温顺,顺利地让小孩平稳地走过去。

当摘下项链时,冯局长睁开的被鲜血浸染的双眼:“杀……杀了我吧!”

水根有心:“哥们,换个低难度的,这事儿我真帮不你。”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转了回去。

当他把项链嵌进凹槽的那一刻,整个祭坛后开始剧烈地摇晃。

再看那些人柱,纷纷软下身体,本来就已经残破不全的身体居然慢慢化为血水。

“超……度……吾……等……”的哀怨声逐渐转弱,深潭开始慢慢地被融化的血水填满,不一会便没过祭坛。

这时月光也逐渐转弱,水根发觉那束缚自己的力量已经消失不见。于是便拉着拓跋绍的胳膊:“走吧,还等什么呢?我不会游泳啊!

绍并没有动,只是瞪着血红的眼睛像看着鬼似的瞪着水根。

水根急得都不行,腿长地下了不成?怎么拉这位就是不动地方。

水根琢磨着趁水浅趟过去,可当他低头探查水的深度时,立刻被水中的倒影惊呆了。

殷红­色­,荡漾着微波的血水中,映着一个英挺剑眉的子,正惊讶地看着自己,那眉眼不正是刚才影壁中大义灭亲的那哥们儿吗?

水根不可置信地用手去摸自己的脸。而水中之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这……怎么回事?”水根不知所措地抬头问,站在一旁跟木头似的拓跋绍。

这下算问对人。

只见清河王终于有反应,咬牙切齿地蹦出了几个字:“拓跋嗣!”

下一刻,跟疯子似的抓着水根的脖子就开掐!水根拼命地挣扎,怎么也拗不过绍的手劲儿。

就在快要窒息之时,他仿佛看到一个深深的眼窝,脸蛋儿鼓囊囊,大约七八岁的娃娃,瞪着兽儿般的眼冲着自己喊:“王兄,你也太没用!连蛇都怕,以后围猎之时,你就走在我后面,任他飞禽走兽,都伤不你!”

也许是缺氧造成的幻觉吧?那一刻水根突然不想挣扎,他笑着闭上了眼,心中不断回响是那句:“只愿来世……欠你的统统还给你……

可绍看到水根嘴角的那抹笑,却慢慢地松开手,任凭水根跌落在血水之中,泄愤地击打着四周的水面。

然后冰冷地看他眼,冲着水根说:“亲手杀了你都脏了我的手!”

说完,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从上方的洞口跳出去。

这时,祭坛内山石摇晃,落下来的石头打得水花四溅。

那王八壳子怎么那么准呢?看着没?这不马上就要被埋入土中了吗?

水根低头看了看水中的倒影,当月光完全消散后,脸上的眉眼也慢慢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一脑袋半长不短的羊毛卷,平凡、倒霉到家的眉眼,正如丧考妣看着自己。他就自己怎么可能是风华绝代的万人?

就算是同样的卷曲头发,也不过是可笑的拙劣的模仿。

刚才那影像中如果都是真的话,那么自己其实是绍每次提到都咬牙切齿的王兄——拓跋嗣的转世。清河王与万人的那场感动地的爱情中,根本没他什么事。

不对,有点关系,他是那场悲剧里的唯一恶人,不但亲自下令杀了自己的弟弟,随后又失言杀了他以命保存的爱人。

这么看来自己也真是死有余辜。

这充满意义的十九岁的人生啊!

敢情儿就是为了一路风尘仆仆地颠到个破鬼村还债来了!

只是猴子,小刀他们,因为今世的罪行而遭到应有的报应。而他吴水根却要因为前世犯下的业障而长埋于土下。

心中的愤懑之情,竟比当初含冤入狱还要委屈十倍!

水根红着眼圈,梗着脖子瞪着被钉在墙壁上哼哼唧唧的冯局长,瘪着嘴嚷道:“我……我吴水根又没坑你们!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凭什么啊!”

到了最后,孩子已经嚎啕大哭,可惜哭号的声音与那山石倒塌的声音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血水逐渐没过他的口鼻,坍塌的碎石有好几块重重地砸在他的脑袋上。

当整个人浮在水里时,憋着的那口气不多时就耗尽了,冰冷的水开始呛进肺管里,意识也要慢慢地消散了。

小孩最后想到的是:这辈子没欠下什么吧?来世,如果有来世,谁的债也不欠,爷爷只要好好地活够自己的那份……

就在时,他感到水在上下涌动,费力地睁开眼睛,依稀看到有个黑影朝自己游来,

黑无常来接自己了?

小孩笑合上了眼,安心等待着奔赴另一个世界……

三十六

当胸腔里的积水被大力地咳出来时,水根睁开眼睛,有些呆滞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真好,阳光、芳草、小麻雀的,就是挡在自己面前的脸长了点,挺不错的小伙非嘟噜着腮帮子,瞪着自己。

戴鹏?水根意识还有些混沌。模模糊糊地想着,他­干­嘛看着自己?又想搞什么恶作剧?

开始当他终于看清带戴鹏的那双眼时,激灵灵地哆嗦了下。

不对!是拓跋绍那个煞星!看这架势也不像是­阴­曹地府,他为什么会折回来救下自己?

发现水根睁开了眼睛,绍就目露凶光,将正按在他胸膛上挤压的手,又挪到了脖子上。

水根实在是没有翻白眼的力气了。哦,原来是掐一次不解恨,捞出来再掐一遍啊!

“你……你个大傻Ъ……能……能不能一次掐透!缺德带冒烟的,还带返工的啊……”

也许是没有顶着拓跋嗣的眉眼,绍看着下面龇牙咧嘴的倒霉孩子还能压得住火气。

只是心有不甘地掐几下泄愤后,问:“我问你,你为什么失言杀了万人,又用那么­阴­毒的阵法把我囚在墓室数千年?

水根缩着身子,捂着脖子咳嗽了半天,没好气地说:“我……我他妈前世今生的,两辈子咔嚓掉好几条人命了,没有一条是咔嚓明白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就做梦似的那些情节,水根是懵懵懂懂的,虽然觉得绍哥们儿够悲怆的,但也仅止于此,再要生出罪恶感什么的,还得靠点煽情培养。

看着绍跟审犯人似的咄咄逼人,小水根心里的委屈劲儿就甭提了。

他­干­脆把后背转过去,不看绍那副窦娥冤的嘴脸。

可他刚转过身去,绍突然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撕拉一声,身上唯一的一条皱巴巴的裤衩算是报销了。

水根不­干­了!

虽然他之前被拓跋绍强上了一次,后来又糊里糊涂地弄过几回舒爽的。可现在情势不一样了,俩的起弄就够不对的,现在又知道自己是前世的摧悲弟弟,那更就不能办糊涂事!当兄长的总得比弟弟明白事儿不是!

“咳……你­干­什么你!咱有话好好说,没话就使劲掐,不带这么激眼的!”

绍根本不搭理他,用中指顺着他的脊骨如作画般地来回抚弄着。

原来就在水根转身的一刹那,绍突然看到他赤­祼­的后背上有被压过的痕迹,迎着阳光看,分明是几个淡粉­色­的鲜卑文字和一个类似地图的图案。

用手指顺着字迹加重手劲儿搓动了几下后,字迹变得清晰起来。

“带此人子时天池相会”

绍陷入了无比的震惊中,这俊逸的字迹再熟悉不过了。

想当年碍于万人是父王宠幸的娈童,仅是数道宫墙之隔却不能相会,谨能凭借着书信以慰相思之苦。每次看到这字迹,自己总是难抑兴奋之情,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带此人子时天池相会”什么意思?

刚才水根曾仰卧于卜莁村的祭台之上,可能是祭台的表面刻有几枚不易察觉的字纹,恰好在仰卧其上的水根的后背上留下了淡淡的印痕,若不是绍及时发现,再过一会,皮肤就要恢复如初了。

难不成这是万人在千年前早已料到今日之事,回村修建祠堂时,在祭坛上给自己留下的讯息?

不过在水根看来,这万人总算是­干­了件好事。人家都么牛X的下圣旨了,绍这孙子能不照办吗?自己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在祭坛倒塌后,两个人就从卜莁村的幻像里逃了出来。

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被甩到了什么地方。

绍一身的衣物都被殷红的水浸透了,狼狈不堪。水根就更甭提了,两只手分工明确,一个兜鸟儿,一个护ρi股。就么一路下了山。

小孩边走边琢磨着之前在卜莁村的遭遇。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跌落到了什么圈套之中。

那个在树下一直提示他们算命的老者,总是用手指着那个诡异的龟甲。

进村的几个人中,只有小刀,猴子还有他占卜了。那两位占卜后,因为犯下的罪行遭了报应。而自己却在占卜后,梦到前世的场景,并凭借着那副梦中的地图找到了祭坛的位置。

是不是那老者其实就是示意他来占卜呢?

另外冯局长怎么那么肯定地躺在了祠堂的棺材里?事实证明,那祭坛根本不是成仙修佛的圣地。分明是一村的怨灵等待着冯师后人血债血偿的­阴­森地狱。

错误的讯息又是谁传达给他的呢?

水根偷偷瞟了眼,眉头紧锁走在旁边的绍,恐怕他此时心中也是疑问丛生吧?

方才在那祭坛上如演出一幕哑剧。绍也只是听到了拓跋嗣的说辞,可他水根可是门儿清。

别看这哥们儿爱的死去活来的,但那个万人恐怕真不是什么好泔水!

自己的族人死得那么凄惨,连他个外人看了都出奇愤怒了。可这万美人却跟没事儿人似的,照样在床上仰八叉儿的伺候老子,顺便勾搭儿子。

真怀疑汉­奸­品种是不是从他那辈儿传下来的。

眼看着快要到山下的马路了。

水根不得不先面对一下现实问题:“咳,冯局长已经挂在卜莁村了,咱俩身上蹦子儿没有,还这幅打扮,就算你是鬼也没这么大白天吓人的!”

绍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走不多时,有俩个像是外出采风的学生背着画架走了过来。

正有说有笑地往山路上爬呢,一抬头发现一红呼呼的大猩猩窜到自己的眼前。

抬手俩石头,俩人就被砸晕过去了。

水根在后面捂着ρi股,嘴咧得老大:“你……你疯了?”

绍蹲下身从一个人的裤兜里摸出一钱包,朝另一个人一支下巴:“去,把他那身衣服扒下来换上!”

野史说过,拓跋绍好好的皇子不当,却喜欢打家劫舍的,悍匪的风采,水根总算是领略了。

当俩人换装停当后,水根不放心地伸出手指试探了下俩人微弱的鼻息。冲着绍嚷道:“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刚才在卜莁村白接受教育了!你也不怕下辈子被人乱石拍死!”

绍用那两个倒霉蛋随身携带的水壶倒出水来洗脸,冷笑着:“报应?那你到时候想选择什么样的死法?”

水根琢磨自己报应未到,还等着秋后问斩呢,立刻闭上了嘴。

其实他们俩还在清河县的地界,俩人的身份严格意义上讲是在押的逃犯。没有身份证,是住不进正规的旅馆的。

最后还是水根想出了个办法,找到附近一家开设农家院创收的农户,两人一共50元住一宿还包一顿晚饭。

他俩住的是个独立的小院,在拓跋绍用厕所用的手纸拓下水根后背的文字和地图后,水根终于可以痛快地洗个澡了。

他来到院子里的压力水井旁,压出水来往身上撩了撩。又看看正在屋里专心研究手纸的清河王,偷偷地溜到墙角。

俩胳膊一抬就准备翻过去,ρi股正撅在墙头呢,后面就传来了绍­阴­测测的声音:“哪去啊?我的王兄?”

三十七

新出炉的王兄很狼狈,一下子就被钉死在墙头。

绍一拎水根的裤子就把他从墙拽了下来。

这下澡也甭洗了,偷跑被抓个正着,小孩被绍一路拖进屋里,又甩在了土炕上。

绍横眉立目上下打量了下缩在炕尾的水根。

半长不断短的卷发因为厮打又开始变得凌乱不堪,加上­精­瘦的胳膊和大腿死命地蜷缩在一起,跟刚从垃圾堆里被揪出来的呛毛野猫似的,让人看了就有种感觉:

不上去拎着尾巴踹一脚,脚底板儿都痒痒得很。

拓跋嗣,绍只是心中默念三个字,都有种将三个字剁得粉碎的冲动。

从听得懂大人的话语起,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兄长就成了自己学习的样板儿。

“少年老成,明睿宽毅,非礼不动……”连他父王这样喜怒无常之人都对他大加赞誉。

鲜卑人部落的传统习俗是“兄终弟及”,也就是说,拓跋珪死后,应该是他的兄弟继位。

可是他老子道武帝拓跋珪深思熟虑后,遵从了汉人的继位习俗,让自己的长子继承王位,对位王兄的宠爱可见一斑。

“明睿宽毅,非礼不动?”

呸!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位在人前总是温和仁厚的大王子?

胆子小得要命,看见长虫蜈蚣之类的,就吓得面如土­色­,能从马上栽落下来。

毫无主见,就是个父王的应声虫,当了太子,却因此丢掉了母亲的姓名,事后也只会嚎啕大哭,因此被父王赶出了宫,在自己的侍从家里蜗居了好长时间……

最让他唾弃的是,位王兄就会背后使绊子,总是跟嗅着­鸡­屎的狐狸似的,鬼祟地琢磨自己的举动,但凡揪到些错处,立刻忙不迭地向父王告密、讨赏。

可你看看,就是么道貌岸然,踩着自己的尸体爬上王位的大魏皇帝,转几道轮回后,就被彻底的打回了原形。

土里土气,身份卑微,一脸倒霉到家的命相,只能缩在炕头颤抖地等待着自己发落。

拓跋绍突然庆幸自己没让他死在祭坛里。

就让他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卑微的活下去,忐忑不安地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能要了他的命。

光是么想,报复的快感已经让他血脉泵张了。

昏暗的房间里蒸腾着微微的汗臭味,从水根的身上挥发出来,嗅到鼻孔里竟有种不出的瘙痒难耐,一路延伸到脐下,畸形的快感催发别样的邪念。

清河王单脚踩在炕沿上,伸手将往墙角爬的水根给拖了过来。再撕拉一下扯开了小孩身上的衣服。

水根时没闹清楚,还以为绍那几张手纸没拓明白呢~可当绍的手粗鲁地握住自己的命根儿时,孩子才意识到形式不对。

“咳!你­干­嘛啊你!”

“要Cao你!”古人用字太邪恶,水根却顾不得脸红心跳。

“你……我是你哥!”

禽兽弟弟的回答也挺­干­脆,上去就一结实大嘴巴,打得小孩的一边脸迅速地肿了起来。

“王兄,你忘了吗?想当年,我的第一次出 ­精­就是你用嘴含出来的啊!”绍下完狠手后,亲昵地贴着水根的耳廓,边吐出­淫­ 秽的话语,边用舌尖舔了一道湿漉漉的印迹。热乎乎的气儿,吹到耳孔里,引得水根微微的发颤。

“难得们兄弟俩今世重逢,不如重续一下兄弟情义……”说着就抓出水根的脑袋,往自己的裆下按去。

“你……你放屁,别说这辈子,就……就上辈子,老子也不稀罕含你那个破尿葫芦!”水根气得乱哆嗦,拼命地把脸往一旁扭。

就拓跋家族的烂事一堆。但说这拓跋绍吧,就是他老子拓跋珪强娶了自己的老姨,生下的近亲产物。

这在么生冷不计的家庭做派,还真备不住他前世跟混蛋王爷搞出什么猫腻来。

以前绍在狱中不就曾过吗?行军打仗之时,相熟的互相弄一弄,跟撒尿时,互相帮忙吹口哨似的稀松平常。

一想到自己上辈子真的含了又腥又丑的那一根,水根真恨不得能身体里拽住拓跋嗣,狠抽他两嘴巴。

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能亡羊补牢就还是好孩子。上辈子三观不正确,那是没接受党的教育。

这辈子坚决不能犯生活作风的错误。

好孩子想到这,那牙咬的,跟蚌壳似的,怎么也撬不开了。

上面的不行,绍就改通下面。

两人缠绕在一起,肌肤的摩擦让欲望撩拨得越发强烈。下面的早已急不可耐的翘起头来,分泌的液体蹭着孩子柔­嫩­的腿根,拉出一道黏涎出来。

绍再也也不住了,掰开水根紧紧并拢的大腿,一下子就冲进去。水根疼得叫了出来,呜咽的哭声,很快被匍匐在身上的人,持续不断地撞击撞击得七零八落。

浓烈的体味,昏暗的光线,水根依稀能看到,绍胸口上滚落的大滴的汗水。

身下不能忽略掉的抽痛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

压在身上的绍,与梦中兽皮中翻滚的强健的少年慢慢地重叠到了一起。

在那梦境中看到的少年也是胸肌滚满热烫的汗水,随着大幅度的动作,平滑皮肤下的肌­肉­也在上下滑动。

而自己就像巨浪中的一叶扁舟,无助地上下漂浮……慢慢地莫名的快感在腹部盘旋窜动,尚还透着粉­嫩­的青涩的那根颤颤巍巍地挺立起来,吐出几滴透明的露珠。

就像以前梦中一样,被顶了数次,水根拼命地喘息,终于抵不过灭顶的战栗感觉,蜷着脚尖喷涌了出来……

热液喷在了绍的腹部,激得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将水根的头撞在了墙上,脐下一阵抽搐,低吼着喷涌出来。

绍纾解完欲望后,便抬起身,先平复一下气息,也不理事后,一直茫然瞪着屋顶的水根,然后就披着衣服到院子里用水冲凉。

没冲几下,绍突然意识到有人正躲着自己身后的那堵墙后,窥探着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冲凉,突然猛地转身,一个箭步就越过墙头,按住了探头探脑的那个人。

那人显然没料到,绍跟刘翔似的,跨过墙就这么过来了,脸被绍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有好几只黑糊糊的枪口也对准了绍的脑袋。

“别动!不然我们可要崩烂了你小子的脑袋!”

绍并不怕那几只枪,不过当他看清被自己按住的那位的脸时,着实愣了一下。

三十八

被压在下面的是老熟人,君山监狱的狱友——黑道大哥广胜。

因为当初借了他的光,吃了顿红烧­肉­大餐,绍对他还算有印象。

他这个本该在狱中的人,却突然出现在偏僻的乡下,绍不由得愣住了。

广胜看了是他,也是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

“咳,好家伙,怎么是你啊!”广胜先让周围拿枪的几名手下放下枪口,就冲着绍嚷嚷:“我说戴鹏老弟,别按着啦,让我站起来话。”

绍慢慢松开了手。

广胜从地上爬起来,先狠狠地拍了下绍的肩膀:“好小子!还是你有门路啊。借着看病的机会就跑路了。也不知会一声哥哥我,太不仗义了!”

对于广胜的自来熟,绍只是扬了扬眉毛。

还真是真李逵撞见了假李鬼;真越狱碰着假越狱了!

原来是绍与水根走后,君山监狱突然发生了一起大火。广胜跟几名手下趁乱逃了出来。他本来就是替老大顶罪,要真挨到刑满释放的时候,估计看见女人都硬不起来了,既然有机会,怎能不跑?当他们越狱后,立刻全省的通缉令就下来了。

他们先联络了老大。人家老大现在也是在做着洗白的生意,但顾忌到保全义气的名头,就托人给了他们一笔跑路费,让这帮灾星赶紧远远地跑路了。

正好广胜以前有个相好,原来是夜总会的三陪小姐,很得广胜的喜欢,广胜入狱的时候,挺够意思,给了姑娘一笔钱。

姑娘从16岁起就外出打工,捞着偏门。遇到广胜样有情有义的也真不容易。

真感情这么一涌,姑娘立刻打包行李回了老家——清源县,一门心思地等广胜出来。

所以广胜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来会会老相好。

这地方虽是乡下。但总有外地的游客来个农家乐几日游的,有几张生面孔出现也不足为奇。

广胜正忙着给相好久旱的良田撒播甘露呢,就听见隔壁院顿扑腾。

男人这方面都好比较。

广胜琢磨自己都憋好几年了,得来一发高­射­炮吧?好嘛,隔壁的哥们比他还饥渴。

自己第三次都偃旗息鼓了,那面还是撞着墙做得“咚咚”作响。粗重的喘息声,勾得相好儿又不依不饶地来缠自己。

广胜已经弹尽粮绝,英雄气短,不由得恼羞成怒,那隔壁的动静实在不像一般男女燕好声音,监狱里呆过的人对这茬儿都不陌生。

于是广胜不耐烦地推开缠上来的女人,出院叼着烟,听到隔壁院里传来洗澡的声音,就和院里纳凉的几个手下,站到墙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淳朴的乡下么彪悍。

结果绍就么翻墙头过来了。

广胜先入为主,以为绍也是越狱同好。就拉着绍进屋子里,摆上酒­肉­,顺便套套话。

因为俩学生身上的钱不是很多,绍和水根晚饭吃的是全素宴,一水的绿­色­蔬菜。

绍还保持的前世的饮食习惯,鲜卑人无­肉­不欢。所以晚饭几乎没吃。现在看见整只的烧­鸡­,也不客气,没几下,一只­鸡­就剩下半副骨架了。

“我说,戴公子,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啊?”

绍也不说话,闷头只是吃。

这时屋里开着的电视Сhā播了一条当地的即时新闻。

原来是在清源县的东北处,有一片茂密的山林。突然山体发生崩裂,从缝隙里不断流出殷红的水。

同时还发现了山体外八具尸体,死因分别是溺水,利器割断喉咙还有勒颈致死。

他们的身份现已查明,现在寻找知情人。同时还播放了几个失踪人口的照片。

赫然是戴鹏,吴水根、梁教授与冯局长。

绍心里一惊,他看着屏幕上的几章照片,疑窦丛生。咽下嘴里的­鸡­­肉­,他不由得锁紧眉头。

广胜几个看完新闻,慢慢转过头来惊诧地瞪着绍,嘴里叼着的烟差掉下来。

“你……这都是你­干­的?看不出你小子比们正宗黑社会都狠啊!”

绍擦了擦嘴,看到广胜的眼神闪烁,就知道他肯定是在盘算着自己呢。

要知道这几个虽然是在押逃犯,但毕竟不是在公安局备案的头号要犯。就算发出通缉令,只要躲得远,十有八九不会有太多的警力对付他们这种小虾米。

可是眼前啃­鸡­腿位就不同了。在旅游胜地,屠杀八条人命,外带一生死不明的公安局长,跟他沾上瓜葛,不是请等着被公安机关排查逮捕吗?只怕新闻这么一播,第二天警方就得找上门来了。

绍的心里转了几个弯,想了想,对绍说道:“广胜兄,你想发笔横财吗……”

广胜动容了,迟疑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绍微微一笑,附在广胜嘴边一阵耳语……

绍与广胜谈妥了之后,广胜一路殷勤地送他回到了隔壁的小院。

当绍独自一人进屋时,水根缩在炕头好像睡着了。

小孩腿间半­干­的液体混着污物凝在了一起。这一身污浊,如果不是累坏了是绝对睡不着的。

绍歪着脖子打量着炕上的孩子。本想一脚踹过去,让他滚到地下再睡。

可能是刚才吃得急了,肚子又有些隐隐作痛。不由自主地来回揉了下腹部。可是自己来揉,舒适的感觉真是大打折扣。

这时炕上的小孩翻了个身,脸冲着清河王,梦里也不知道跟谁较劲儿呢,鼻子一抽一抽的,眼角又挤出了泪花。

绍伸手想摸下水根的眼角,临了又缩回了手。

自己之前怎么会认为他是万人呢?这梦中哭泣的习惯跟前世倒是没有半分改变。

白天安静乖巧的小孩,一到了梦中立刻原形毕露。总是磨着牙瘪着嘴,将隐忍的委屈哭诉出来。

那时七岁的他总是喜欢偷偷钻到皇后的寝宫里去,偷听哥哥的梦话。然后白天在书房里一同温书的时候,当笑话似的讲给他听,再从窘迫的王兄那勒索几个有花纹的珠子,或是吹出声响的玉哨子。

王宫中充斥着勾心斗角,逼得皇族中的孩子也是提早告别童年。

可是就算再冷漠的亲情,也难免夹杂着几缕脉脉的温情。只是太多了利益冲突将这微乎其微的暖意冲刷得所剩无几。

一旦翻检出来,就是单薄得可怜的记忆,也难免让人心生感叹。

千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就算简陋的屋瓦并不是雕梁画栋的宫殿,拓跋绍在这一刻的确想到的是自己的短暂的、无忧的童年。

而炕上哭泣呓语之人,是自己唯一的童年玩伴,也是这陌生世界里唯一熟识的故人。

爱也好,恨也罢,寂寞了千年,腐败的孤寂比死亡更让人害怕。

绍想有人陪陪自己,哪怕是切齿的仇人也好,起码他活着,自己才有恨下去的对象,活下去的意义。

也许就是害怕孤独,才又返去快要塌陷的祭坛,把他救了回来吧?

绍最终没有把水根叫起,他独自坐在墙边,听着小孩哽咽的梦呓,一直到天明……

三十九

一条冰凉的毛巾被砸在水根的脸上。

“啊!啊!……”孩子梦里还在卜莁村扑腾呢,被凉毛巾这么一激,还以为被鬼舔了,吓得直抽抽。

等睁开眼看见清河王那张比人柱还让人绝望的脸,孩子就彻底醒了。

“赶紧起来!穿好衣服!”

水根头次觉得现实比噩梦还糟糕,也没跟他废话,晃着散架的身体,勉强下了炕。

没等衣服穿好呢,就有人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就闯了进来。

“戴老弟,你们准备好没?车已经开来了。 ”

广胜一进门就看见衣衫不整的水根,眯缝着眼儿上下打量,立刻暧昧的笑了:“还能起来啊,昨儿可够能折腾的啊!那动静把我那相好给撩拨蒙了!差点没把我给夹死,哈哈哈……”

说完自以为幽默的荤笑话后,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在那大笑。

水根没想到这主儿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更没想到昨晚还有个听墙根的,连惊带窘,半提着裤子缩在桌子的后面。

等广胜出去后,水根像受惊的耗子似的窜到绍跟前问:“他怎么在这?”

绍看看孩子黑中透红的脸,面无表情地说:“越狱!”

“那他叫我们跟他­干­什么去?”

“起赃。”

“……”

绍跟广胜两路人马汇合到了一起。开着辆黑­色­的吉普车趁着天蒙蒙亮的曙光开上了公路。

绍在坟圈子里呆了千年也算没憋傻,他想到仅仅凭借自己与水根那个愣头青,俩人穷得就裤衩是自己的,再顶个通缉犯的名头,是决计到不了天池的。而广胜这帮亡命之徒,有车有钱的,正好可以利用一番。

所以他就对广胜撒了个弥天大谎,他知道水根当初从古墓中盗出的文物藏在哪里。

要知道当初水根那起盗墓案是多么轰动啊!就算是监狱里的犯人也有所耳闻。

所以对于绍的话,广胜他们是半信半疑。

不过对于法律意识淡薄的恶徒,来自金钱的诱惑本来就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跑路的时候不怕钱多。

想想看,那个古墓的文物,居然能让水根联合工头张大福连杀了几条人命,不得价值连城,让人利令智昏啊!

结果,一个没啥价值的疑冢在汹涌的谣言中,这么一路扶摇直上地升值。就算是出土的是个夜壶,那上面挂着的尿碱都能刮下来3两黄金。

现在戴鹏拿着这个做诱饵,广胜他们不得不心动。

加之早上,广胜看到的情景。水根既然都跟县长公子姘在一起­干­,到情浓时,将藏匿的宝贝泄露出去也不足为奇。

现在,“戴”公子就是要带着广胜他们去挖宝贝。

水根看着马路边一排排的白杨树,实在忍不住了,偷偷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绍:“你还知道你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埋在哪吗?要不咱们带他们随便挖一个也算是充数了。”

绍用眼角狠瞪了水根一眼。水根心里那个气,就这倒霉弟弟,也难怪自己前世痛下杀手,太不招人稀罕了。

先是惹了一身的官司不算,现在又跟这帮亡命之徒夹杂不清。要是真有宝贝还好说。

可自己知道啊,就那破坟堆里,除了挖出拓跋绍位祖宗外,半个破碗歪瓢都没有了,上哪起赃去啊?到时候,又得是一场恶斗。血啊,胳膊满飞的,想想都闹心。

可是绍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不出有半丝的焦虑,也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呢。

为了避免关卡检查。辆车并没有走高速路。

也许是警方昨晚上才发现冯局长他们失踪的事情,又没有及时下达命令普通公路的收费口,并没有接到通知。

所以当睡眼惺忪的公路收费员接过钱后,这辆不起眼的黑车就顺利地离开了邢台。

出了收费站,司机就把车开到一家加油站去加油,绍拉着水根跳了下来。

这小子滑得跟油耗子似的,绍不得不防着他偷跑。而广胜也是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俩之后。

看来也是怕他俩偷着开溜。

绍也没在意,进加油站时,在附属的小卖店买了几袋真空包装的熟食。

小卖店的墙壁上贴着一张中国地图。绍等着广胜付钱的功夫,瞄了几眼。

不得不感叹现代人的绘图技术,星罗密布的城市都被标注出来。

绍盯着地图看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扑到柜台前问店主:“有笔没?快给我拿来!?”

店主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递给了他一支记账的圆珠笔,然后就看着这位扑到地图上,大笔一挥,在祖国的蓝图上勾勾画画。

“哎!你­干­什么?谁让你在那画的?”店主气得从柜台里绕了出来,可是绍已经将画完的地图扯下,冲着店主:“这地图我买下了!”

说完,人已经飞奔出了店门外。

广胜给店主扔了50元的票子,店主才算止住了满嘴的骂骂咧咧。

上车的时候,广胜大哥的脸­色­不大好看:“戴兄弟,咱们是跑路呢!凡事都得低调,不惹人注意为好,知道刚才那一出,会让多少人牢牢地记住你?”

可是绍却并没有搭理他,他掏出之前拓下水根后背图案的手纸,与手中的地图仔细地对照。

那印在水根后背上如星座一般的图案,跟卖店的地图重合到一起来看,以邢台为起点,蜿蜒的曲线正好一直延伸到长白山的天池。

水根看得分明,原本来就是指引他们如何前往天池的路线图,可是原本很简单的行程,不知为何在这个不明所以的路线图的指引下变得七扭八歪,变得绕了许多的弯路。

孩子的心里一下就变得沉重了许多,如果按着路线图走,也不知前方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四十

当下绍就有了主意,拿手指了指临近河北的山西:“我们就去这!”

山西大同对于绍来说并不陌生。

此地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三面临边,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素有“三代京华,两朝重镇”之称。

最重要的是,大同是北魏初中期的都城,只是那时候叫平城。

清河王后来又让广胜派人买回了一张更­精­确的中国地图,用尺子按比例把那星座似的指引图放大到地图上。等放完再看,目标更明确了——是距离大同南62公里以北的北岳——恒山。

广胜倒在临时找到的一家小旅馆的床铺上,看绍这通忙活,心中的疑窦渐盛,不禁问道:“咱们来恒山该不是游山玩水的吧?”

绍头也不抬地:“当初张大福将文物藏起后,将地图绘在了这块手纸上给吴水根。现在咱们就得按着线路慢慢地将宝贝找出来。”

水根正满嘴是油地吃着袋装的熟食,跟这帮玩意一路上颠簸一个多礼拜,小孩现在的气质老从容镇定了。

他发现这位清河王真是长了副撒谎的好口条,扯起谎来,血压心跳指数正常,从来不用打草稿。他也懒得戳破拓跋绍的谎言,要不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谁让自己上辈子欠人家的呢!

广胜手捧着手纸,唏嘘看了半天:“­操­!从来没看见藏宝图画在手纸上的,这农民工也太不专业了!”

几个人都是通缉在身的要犯,虽然来到人口流动较大的旅游胜地,但为掩人耳目,还是用帽子和墨镜进行了适当的化妆。

走在恒山的山路上,就算是满腹心事还是会被恒山岩峦叠万重,诡怪浩难测的自然风光所震撼。

虽然现在看来,恒山之中增添许多现代化的设备和许多的古刹楼台,但山石的样貌大致是与千年前无太大的差异。

拓跋绍生前曾无数次来到恒山打猎游玩,看着熟悉的景­色­,让复活后一直处在陌生世界的拓跋绍也难抑心中的激动。远远地望见金龙峡时,拓跋绍用指指,对水根说:“当初,父王就是在这劈山凿道据守,作为进退中原的门户。”

这还是出卜莁村后,清河王第一次跟水根这么和颜悦­色­地说话。水根觉得兄弟俩的感情要是能缓和下,对自己的ρi股是大有裨益的,立刻大受感动地道:“咱爹真是太厉害了!”

但恬不知耻地套近乎,果然没啥效果,绍收起略显激动的表情,像匕首似的目光立刻刮了过来,将王兄一顿无声的凌迟。

水根讪讪地收起讨好的笑脸,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他再次警告自己:不识好歹,以后就甭搭理这个千年冤大头!

转了一圈后,天­色­渐黑,广胜他们累得都直不起腰了。一向会做表面功夫的广胜说话都有点咬牙切齿:“戴老弟,你不是戏弄哥哥我呢吧!”

绍没有话,他的目光落在几抹夕阳余晖倾洒之处,一处寺庙的屋瓦被红日映衬出淡淡的橘­色­。

白天没怎么留意这里,可现在一看,那几层泛着红光的屋瓦恰好形成了几个大大鲜卑文字——“来此处”

“这是什么地方?”绍问着手拿着导游地图的水根。

水根看了看这个建在悬崖峭壁上奇特寺庙,再来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念到:“悬空寺……”

根据导游图上的简介,悬空寺虽然修建于北魏,但却是北魏后期一个叫了然的和尚修建的。就是说这儿寺庙是在拓跋绍死了几百年后修建的,也难怪拓跋绍不认识。

修建寺庙的虽是个和尚,但工匠们却是根据道家“不闻­鸡­鸣犬吠之声”的要求建设的悬空寺。整个寺庙悬于高高的峭壁半腰,凸出的亭台楼阁好像是用胶水粘在悬崖的表面一样。层叠的宫殿,只是凭借着几根筷子似的立柱支撑在半山腰。

就连一向爱到处挥洒墨宝,留下佳句无数的诗仙李白,游历悬空寺时,瞠目结舌地欣赏半天后,只是在山壁之上留下两个简练的大字——“壮观”。

算李白聪明,这悬空寺的­精­妙奇特,的确用任何的诗句形容都不够意尽。

当一行人走到悬空寺前殿的栈道上时,脚下踩的是吱呀作响的木板,悬空的木板之下就是万丈悬崖。当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时,真有种失足就要掉到深渊之下千古恨的错觉。

悬空寺的导游带领着他们开始游览寺中的大小各处。

除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建筑地点与方法外,到了悬空寺最高层的三教殿内,更让人费解的情景又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只见释迦牟尼、老子、孔子的塑像共居一室。

据导游小姐介绍,佛教、道教、儒教始祖同居一室的奇景,目前为止,全国的名山大川中也是仅此一例的。

广胜手下一个叫肥膘的打趣到:“怎么不再按个耶稣啊!四个人凑一块正好够打几圈麻将的。”

剩下的人听了哈哈大笑,就连导游小姐也礼貌­性­地露出了笑容。

可是水根没笑,经历了那么多的匪夷所思的遭遇后,孩子现在从不妄言鬼神。实际上,从踏到“上够不到天,下摸不着地”的悬空寺后,水根的心也莫名的悬了起来。

绍也没笑,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了台上供奉的那尊老子的塑像之上,水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仔细的看,总觉得那塑像的脸部有些许的熟悉感。

再反复地琢磨下,突然,水根想到了是谁了,冷汗又开始顺着毛孔往外流。

塑像虽然为凸显老子的伟岸神明,将脸部塑造得很丰满,但那眉眼分明就是之前在卜莁村看到的那位英挺太子——拓跋嗣!

水根赶紧跟自己弟弟表白:“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你都听见了,庙是在北魏后期修筑的,那时候我早死了……”

“闭嘴!”简单的俩字,王兄就没了电了。

拓跋绍终于把目光从老子的塑像上移开,又转而打量其他的两个塑像。

两个塑像水根不认识,可绍却眼熟的很。其中孔子的脸部,像极北魏的开国功臣燕凤。

这个燕凤字子章,年轻时就喜爱读书,广泛阅览各种经书史籍,对­阴­阳之术和谶纬之学特别有研究。后来辅佐了当时还是代国幼主的道武帝拓跋珪。可以拓跋珪能够在年幼之时得以活命,以至于后来能策马扬鞭转战南北,开拓北魏王朝是功不可没的。

所以就算后来拓跋珪因为服用了寒食散而喜怒无常,猜忌成­性­,对这位左长史还是保持着十分的敬意。

而这位饱读经书的开国忠臣,对拓跋嗣这位下一任魏王也是大加赞赏,甚至不顾高龄,亲自为拓跋嗣授课讲解­精­要。可他对拓跋绍却从不加以言辞,除必要的礼节外,可以说对这个皇室的浪荡儿是嗤之以鼻的。拓跋绍对这一本正经的老头也很是讨厌。

至于剩下的那尊佛像,绍怎么看都觉得他像当初那个拓跋嗣身边的侍卫——王洛儿

绍的牙又开始磨上了。

当初王兄因为悲痛自己母亲因自己被封为太子而被刺死,在宫中痛哭了三三夜。他们亲爱的父王因为吃了寒食散正燥着呢!

当爹的刚开始还能好言劝慰自己的儿子节哀顺便,要展望美好的未来。后来慈父也腻歪了,­干­脆派人把太子请到自己的宫里。

拓跋嗣听在父王派人叫自己之前,已经下令诛杀了一位并无过失的大臣全家。立刻嗅到风声不对,收拾收拾行李,带着侍卫王洛尔开了溜。

后来,他就窝在王洛儿的老家,一个紧挨着平城的小山村里,准备窝上段时间,等爹地消气,寻个恰当的机会回去。只是没等机会来到。他拓跋绍就开始发动了宫变。

当他刺死了父王后,立刻派人秘密搜查拓跋嗣的下落,准备来个斩草除根。没成想,王兄却借着王洛儿忠心耿耿的帮助,一路偷偷地回到了平城,并联系了朝中重要的大臣,一举返攻,害自己落得功败垂成的下场。

现在,这三个前世的对头,个个成仙成佛的模样,挂着一身的金粉坐在高高的供台上藐视着自己。

清河王的憋屈劲儿又上来了。

他一步就窜到供桌之上,大力地摇晃佛像,准备把塑像推倒,让三位来个粉身碎骨。

绍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导游小姑娘立刻大喊:“你­干­嘛啊!快住手!”

眼看自己呵斥不住这个疯子一样的游客。姑娘立刻转身出了大殿去叫人。

当导游带着保安科的几个小青年奔回大殿时,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除供桌上的佛像微微倾斜了身子,眼睛望向老子的塑像外,就再无异状了。

几个保安科的人里里外外又找了几遍,因为已快傍晚,整个悬空寺已经没有几个游客了。又询问了门口的售票员也没有看到刚才有人出寺。

那几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就好像从山崖上跳下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十一

这时寺里一位老和尚从门口进来,爬上供桌检查佛像有无损毁,又慢慢将它扶正,而其他保安还在里外搜查,巡视了好几圈都找不到那几名游客。保安判断那几个人应该是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地下了悬空寺。

到了下班的时间,游客散尽,打开保全的报警器后,只余下一个打更的老和尚。

整个悬空时寺笼罩在一片脱离凡尘的寂静里……

其实就从绍冲上去挪动石像的时候,水根就知道要坏菜了。一般电影到这就节骨眼,不是地动就是山摇。

所以其他人都傻愣愣地看着的时候,水根尾随着导游姑娘也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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