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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上 看不清前路的水幕

“……”我一时间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顿了一会才冷冷地开口说,“这几天你都睡在椅子上,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呢,你能支持到什么时候?而且,看你这憔悴的样子,勤王那边有可能相信你是一个沉溺在欢爱中的人吗?”

“那有什么办法?”他不在乎的双手一摊,带着夸张的语气说,“谁让有人不给奉辰抱着睡觉?连亲一口也不准,更别说那奉辰向往以久的鱼水之欢了。”他顿了一下,又饱含深意地看我一眼,说,“莫非,苏三你愿意?”黑夜里他的眼睛闪着妖魅的光芒,定定地看来,象只闻到血腥的野兽。

“……”我注视这面前这人,一声不吭,见他慢慢地不自在,然后神情越来越不安,终于笑了起来。趁他一愣,我上前坐在他腿上,双手一圈,摆出最娇媚诱惑的表情,慢慢俯身过去轻咬着他的耳珠,一边低声说,“奉儿,你想要我吗?”

感觉到怀姜浑身一颤,紧紧地伸手过来揽住我的腰,沉默了一会,忽然一把把我报起往床上软榻走去。我抱着他,有点不知所措,还有一点点的……失望?

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然后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住我。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他叹了一口气,脱去外衣,上床来,却把我连人带被子一起紧紧抱着,喃喃地说道,“苏三,我知道你是想让自己讨厌奉辰,你是巴不得奉辰再一次的失去理智强迫你,然后你就理所当然毫无眷恋地离开……”

他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地继续说,“可是,奉辰却在那错误的早晨那天,发觉到如果伤害了你,那和直接把我的心挖出来一样的心疼。”他把头埋在被面里,好一会又说,“苏三,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怎么会再去强迫你?这不关乎容貌、欲望、权势和承诺,甚至于我的骄傲。”

“别恨我,苏三,别恨我啊……”他的声音越加的低沉,紧紧得依靠着,浑身却微微在颤抖着,却让人感觉到象个委曲的小孩子在母亲怀抱似的,埋在被里声音传出来更有点怪异,好象在暗自哭泣着一样。

“奉辰……”说不感动的那肯定是假话。以奉辰的骄傲,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会说出这一段话来?可感动归感动,和去接受是两回事吧?我无奈地轻轻地伸出手来,拍着他的肩膀,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细语,“别想太多了,快点睡吧。”

他那低吟如哭泣的声音带着无言的真诚,还有那黑­色­中的魅惑,穿透过重重的关锁,刺进心里,心有些乱了。

———————————————————***———————————————————

隔天一早天还没有亮,怀姜发现自己好象小孩子一样在我怀中苏醒过来,顿时间脸红耳赤,猛地跳了起来,匆匆忙忙穿戴好朝服,连头也不回直接就冲出养心殿去。

呵,这样子的姬怀姜很可爱。

我发现他对我的感情并不单纯是男男间的爱慕,有时候眼神中掠过的迷恋和伤痛,是那种因为种种原因而深藏在内心深处特别的感情,似乎是童年所受到的伤害或者冲击,把这淡化和掩藏起来,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发到其中的钥匙,而又重新开启。

他或者是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我在他眼中,和他心中某一个很重要人的形象慢慢重叠了。这时候的姬怀姜,一改往日的强势和深沉的心机,撇去骄傲的外表,反而变得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的纯净。

就是如我般的理智,对这样子的怀姜也心生怜惜,对他的接近更是无可奈何。

我慢悠悠的爬起来,早有小太监端着准备好的热水进来,服侍我一一洗刷完毕。我挑了件宽袖薄杉换上,看看今天没有下雨,天气不错,于是叫上希儿拎着早餐的篮子,带着庚鸣和玄鹰,信步往山腰那湖走去。

一路鸟语花香,我和希儿在湖边寻了个位置,把东西铺好,倒上混着­奶­香的浓茶,边吃边欣赏湖光山­色­的美景。

吃喝了一会,我惊叫,“哎,忘记带那金牌了。”那金牌就是姬怀姜送给我,持牌人可以代表怀姜本人,是非常重要的信物,在这局势紧迫关头,如果金牌不见就麻烦了。我心一急,起来就往回走,“希儿、庚鸣留在这里,我和玄鹰回去一趟。”

“啊?就玄鹰跟着公子怕……要不公子告诉希儿那牌子放哪里,希儿去找回来,公子就呆在这里吧。”希儿担心地说。

“那东西放在内室隐密的地方,你去不太好。这里离那很近,来去不用一盏茶时间,何况有玄鹰陪我,别担心。”我笑着说完,冲着玄鹰使了个眼­色­,就往养心殿走去。

沿着徊廊刚走了不到一会,转了个弯,迎面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而来。他见到我和玄鹰松了口气,低声说,“颜侯爷,可找到你了。”他就是早上服侍我的那名小太监,本来是专门服侍怀姜的,后来见他贴心,怀姜就把他拨给我使唤了。

“小恩子,我现在就要回去找点东西。”我停住脚步,问道。

“颜侯爷,你现在可不能回养心殿。”小恩子顿了一下,为难地说,“惠妃带着十来个人闯进养心殿,说什么也不肯走,一定要等侯爷回去。”

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了?不过这时候不适合做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我还是得回避一下才好。我想了一会,说,“我现在不太方便回去,玄鹰你去把那牌子偷偷拿回来。我记起来了,今天早上洗刷的时候,顺手就把牌子放在旁边,应该很容易找到的。”

“不过……”玄鹰有些迟疑。

“小恩子陪着我回去,就转个弯,那边有庚鸣等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回答。

“嗯,侯爷小心。”玄鹰转身飞快消失在林荫之间。

我等了一会,转向小恩子,淡笑着说,“好了,你前面带路吧。”

———————————————————***———————————————————

沿着一条徊廊旁边的小石径,不一会就来到了沿湖边而建的一处院子,几栋小阁楼,没有其他宫殿的华丽,却看起来比那些宫殿更为幽美而舒适,门口横匾是瘦美庄重的隶书:蕴华阁。

在小恩子的示意下,我走进左边一栋小阁楼。

屋里一层空荡荡的,沿着楼梯而上,二层四面都是高至楼顶的书架,光线穿梭其间,斑驳的映照着那些古籍书册,一股书香之气环绕。上到三层,四面的书架少了很多,不过看上去年代更为久远,临湖一面是宽阔的骑楼,屋中摆着一长条案桌,几张古朴厚重的梨花木椅。

其中一张椅子上正坐着一人,面如冠玉,一身华丽的白­色­锦衣,衣角下摆绘着几朵水墨兰花,手上拿着一本书册正看得出神,听见声音抬头见是我来了,立刻笑意盈盈地上前,握住我的手,笑道,“哎呀,子涵,好久没见了呢。”

他的话语亲切,态度友好,嘴角带着笑意,似乎是多年不见的好友。无论何时都能摆出这般真诚模样的人,除了上官云溪还能有谁?

我笑了一下也懒得回答,由着他拉我走到椅子上坐下,才开口说道,“云溪,找子涵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目前他表面上是勤王那边的,我们私下见面真不是一件好事。可早上小恩子借机带了云溪的字条过来邀请我见面,这其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也只好顺势答应下来。

“哎,突然想起些小的时候看过的书,就来这里找来重看看。”他随意地点了一下桌面那本打开的书册,笑着说,“子涵是云天的第一才子,这本《东盛随记》,应该看过吧?”

我知道他不肯明说,于是笑着拿起那书,看看他打开的那页,然后再随便翻翻看了一会。这书应该是某史官平时所记载的,有点象东盛国的野史,都是说着各朝代的兴衰,还有那作者对其的原因分析,应该说很有价值的一本小书。

我不落痕迹地把书放一边,笑着说,“书是不错,不过以一人的眼睛去看待问题,未免失之偏颇。”

云溪一笑,丝毫没有介意,反而说,“子涵不愧是才子,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不过,其中有些观点,云溪还是很赞成的。比如说,第七代的显武王曾经溺爱一名男宠,最后杀宠而明志,成为一代明君。还有第十一代的善文王,喜欢上自己的臣子,落得被太子逼宫,和情人一同被烧死在文华殿中。”

他顿了一下,故意饱含深意地看我一眼,还是笑眯眯地说道,“这些事情多不胜数,红颜,即是皇者所希望拥有的,可更多的是祸水。就说最近的嘉成王,也就是怀姜的父亲,杀臣夺妻,最后心中羞愧而死。如果不是姜后的媚惑,东盛也不至于现在变得内乱不止,纷争不断。”

我一扬眉,关于怀姜父亲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听说过,也有点明白云溪暗中所指了。

云溪站起来,走到骑楼那边,悠悠看着那湖光山­色­,淡淡地说,“云溪刚见到怀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遇到了能一起并肩战斗,一起傲啸天下的伴侣。他是天生的皇者,才华横溢,锋芒毕露,胸怀这天下……”

他转过身来正­色­看着我说,“他,应该是历代最有希望统一五国的君主。他的身边不应该有任何的弱点,包括你!”

他看我的神情,就象看见一个极品的玉块中出现极为不愿意看到的裂纹或者杂点一样,脸­色­有些厌恶,也有些不耐烦,却没有表示出来,只是带着威胁地盯着我,冷冷地说,“子涵,你一再地对怀姜欲拒还迎,倒底是何居心只有你自己清楚。只是,如果让怀姜忘却自己身上的责任,忘却做为一个皇者该有的雄心壮志,那云溪就不会再继续袖手旁观。”

看来上官云溪还是忍不住发话了。我沉默了一会,终于笑了起来,站起来走带云稀身边,握住他的手,淡淡地说,“这么说,等怀意大婚后,云溪是否愿意帮助子涵离开东盛?”

“你……?”云溪眉头一皱,迟疑地说,“怀姜喜欢你,你留下陪他云溪是不介意的。”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云溪啊,难道你喜欢一个人不想独占着他?让对方心里只有你一个?”呵,我想我现在的表情,就象在拿着苹果诱惑着小红帽的狼外婆一样。

“这……”云溪盯着我看,好象重新认识我这个人一样,正要说话,突然楼阁外传来兵器抨击的声音,面­色­一变,楼下已经上来一人,沉声说道,“少宫主,突然有一群灰衣人出现,我们进宫带的人少,怕是……请少宫主立刻离开。”

“是不是锦卫?”我开口问道,想这时间应该玄鹰发现我不见了。

“看来不象。”那人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又说,“如果是锦卫,见到少宫主的人不会招呼不打就突然袭击的。来人招式狠辣,招招拼命一般,想来目标应该是……”

他没有往下说,不过我已经明白了。想必是一直有人跟踪我,好不容易见我落单,玄鹰和庚鸣等人不在身边,于是有所图谋,只不过他们想不到我来见的居然是上官云溪,而云溪也恰好带着几名高手护卫在身边。

“风剑和雪剑和我一起走,其他人留下把人全灭了。”旁边一直沉思的云溪冷冷地说到。那风剑一听身体颤了一下,还是鞠躬领命而去安排。

虽然在皇宫里,可云溪现在的身份特殊,不能暴露他和我见面的事情,我明白到现在是不可能放任何信号把锦卫引来,那么只有在锦卫来之前闯出去了。而云溪说把其他人留下来,估计是弃子,一方面要灭了这群灰衣人,一方面又不能让锦卫知道是云溪这边的人。

云溪看我一眼,还是一手抽出腰间的剑,一手搂着我靠在他肩膀上,幸好我个子矮,走到骑楼,往下一跳,下面早就给几十的灰衣人围了起,为首一人,见我下来眼睛一亮,说道,“上官云溪,想不到你居然暗通昭明,不知道勤王知道了会怎么样?把颜子涵留下就我当没见到这事。”

云溪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竟然有种说不出来冷酷的味道,淡笑着说,“杀!一个不留。”

在旁边的众人拥着他往前冲去,云溪只是提着剑护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云溪这边人数虽少,想必带的那些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又下了绝杀令,一时间只见剑光肆逸,血­肉­横飞,惨叫声声。

这时候,早有一群宫中侍卫闻声而来,而不远处,更是几道信号飞到空中。这群侍卫见两帮人都不认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也就把这林子重重围了起来。

见人越来越多,我心里叫着苦,这一围,如果再闹下去,那就会让勤王派别在宫中的内应知道了云溪和我的会面,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更不好办了。只是那帮灰衣人人数众多,见行踪泄露反而不散去,越加的凶猛,云溪这边也就一下子冲不出去。

云溪想必是急了,把我往后一推,手上的剑化成一团光影,带着几人快得如电闪般冲过去。那几人一进灰衣人那边,就如利刃切入一眼顿时闯出一道小口来,风剑还有一个想必是雪剑的护着我跟随而去,眼看着就要闯出重围。

忽然远处一声长啸传来,声音瞬间已来到附近,“收!”云溪身形微动,回身却飞到我的身边,拿剑往我脖上一靠,静站等候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明黄身影带着大批锦卫已经来到面前,立刻把灰衣人和云溪这边生硬分开,包围起来,是姬怀姜来了。

云溪的剑横在眼前,剑光闪烁,寒气迫入眼潋。

怀姜不理那边灰衣人和锦卫交上了手,只是狠狠盯住这边,脸­色­­阴­沉,神­色­变幻,良久低声说,“云溪,把子涵引来这里所为何事?”

“云溪,只是觉得不服啊。”云溪笑嘻嘻地说,“怀姜,我们多年的交情,难道还为了这么一个人生分了不成?云溪只是想来看看,堂堂的昭明王为了什么,居然让你把我们这些多年的朋友都断了这情分?”

他的话似假还真,声音语气好象极其嫉妒,实际我却觉得他是暗中试探我对姬怀姜的重要程度,顺便让那些不明所以的暗探以为自己不甘被怀姜离弃才闯宫。

“哼,我姬怀姜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情,谁又敢管?”怀姜冷冷一哼,脸­色­更加的­阴­晴不定,“念在曾经的交情,放开他,你走。”

“好好好,我走就是。”云溪一边退后着一边笑着说,用力把我往外一推,怀姜冲过来扶我。

翻脸也仅仅一念之间,云溪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突然一剑朝我刺来,眼睁睁看着剑光飞近胸口,突然旁边一个身影冲来,两人瞬间一触而分,只听当一声,来人的剑被格飞,来剑势猛,那身影一闪挡在面前,生生挡住来剑,肩膀处鲜血蓬出,却是怀姜。

他闷哼一声,带着我连退几步,早过来就把我拥入怀里。

“你,你居然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他迷着眼睛在我和怀姜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阴­冷地说,“怀姜,你以为我真的会杀了他吗?”云溪嘴角渗著血丝,想必也受了内伤,眼中的哀伤和对我的纷恨,让我不由得心里一寒,现在不是在演戏吗?怎么突然两人的表情都变得这么奇怪?

“我不能冒一丝失去他的危险。”怀姜紧紧把我搂在怀里,警戒地看着脸­色­变幻着的云溪,忽尔叹了一口气,说,“云溪,你走吧。怀姜对不起你,你怎么做,怀姜都不会怪你的。”等等,这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些疑惑了,这两人,说的话好象是越来越真的。可是,怀姜不是因为要故意迷惑勤王,把各个情人散去,这才让云溪接近勤王,而真卿回到易家做内应吗?

“……”云溪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一跺脚飞驰而去,他那几个手下也跟着瞬间去远。

这时候那边灰衣人和锦卫的战斗差不多结束了。只是,那个看起来领头的灰衣人却早就失去踪影,那人,是谁?

听他语气,不是勤王一边的人,那么,他是谁派来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故意撞破我和云溪之间的会面,又故意围困着不让云溪突围等到怀姜过来,然后让怀姜和云溪或明或暗的起了分歧,用意何在?

七月的阳光灿烂,我却不由得觉得心里一阵的凉意。

第二天一早,我写好给莫欢的回信,本来想让庚鸣带去给那人,结果李祚一早就来了,拉着我说要去看看在信里说了很久的那醉杏楼。

我想了一下,之前特地从云天请了个大厨过来醉杏楼,到现在还没试过对方的手艺呢,再想想呆在宫里都快一个月了,宫里的菜肴虽说­精­致,可总带着江浙菜的甜味,倒很怀念起老黄做的麻辣牛­肉­和蜜汁­鸡­翅,还有酥软香脆的蛋皮酥。

李祚一听老黄居然会做蛋皮酥,就一定要去尝试一下。我知道他是不想我继续担心,想着法子逗我开心,也就装着一脸兴奋的样子,施施然带着玄鹰庚鸣等人出了宫。

到了醉杏楼,还没到晌午,掌柜等人早就得到我要来的传话,在我惯常坐的地方,那临街阁楼位置用竹帘围起来一角。坐下,然后沏上一壶热气腾腾的龙井,叫来几样点心,我和李祚坐在阁楼临街的围栏,边喝着热茶边聊天观景。

天气不错,街上行人却不多,青石板铺成的路面光亮整洁,那乌檐雪壁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的素雅。

远远看见两人嘻嘻哈哈过来,笑着走进醉杏楼,上了二层,在临河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叫了一桌的水酒菜肴,慢慢地边喝边聊起来。这两人我认得,一个是莫家在溯州的管事,一个是昨天刚到给莫欢传信的老刘。

我冲着庚鸣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去打扰对方。

慢慢的来吃饭的人也多了起来,我听到那管事和老刘在低声说话着,等吃饱喝足,也有了些酒意,两人慢慢地聊起莫家最近的事情来。他们虽然小声,不过稍微有点功力的仔细去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李祚有点坐立不安,眉头一皱刚想扬声,却被我紧紧抓住他的手。“听一听,可能会听到别人不肯说的事情呢。”我笑眯眯地低声说到,示意他别打扰对方说话,不然的话……李祚的神情越是不安,我越是觉得可疑,也就越细细去听那两人说的什么事情。

“哎,昨天见到那公子,果然是绝­色­,也怪不得莫三少爷不敢告诉他这事。”果然有事情瞒我。

“哈,老刘你在说傻话吧?就算再漂亮也是个男的,怎么比得上女子的温柔体贴,何况,他能生出儿子来?” 李祚脸­色­微变。

“别这么大声!你在这里怎么知道三少­奶­­奶­有了身孕了?”什么?

“嘿,这还能瞒得了我?连太子那边都知道了,只不过上面一定不能让那位知道而已。听说啊,这三少­奶­­奶­可是挺着肚子嫁过来的哟。”李祚的脸­色­泛青,我手上用力,淡淡看他一眼。

“嘿嘿,不是吧?左拥右抱的,这莫三少爷也太有齐人之福了。”

“老刘啊,人家是什么身份?你是羡慕不了的。”

“……”

“……”

我和李祚就这么静静听着,等那两人走后,我对着庚鸣和玄鹰打了个眼­色­,招来掌柜把好酒好菜上了一桌,连连给神­色­不安的李祚夹菜倒酒。

李祚几次想说话都让我制止住,只好闷闷地坐在旁边看着我。

突然附近几桌人抽出暗藏着的武器扑过来,可惜刚才我就看出有点问题,只是按捺不动暗中吩咐玄鹰早作准备,如果他们再晚点动手,鹰组的人就全来齐了。

一声短哨,数十个的锦卫出现在面前,和那些杀手在楼上撕杀起来。趁着一片混乱,庚鸣于桑护着我和李祚离开,怎么知道一到楼梯那边,楼下也传来打斗的声音。

“从阁楼那边跳下去。”我说。

庚鸣会意,和李祚的几个护卫掩护着我和李祚往阁楼那边走去。几个护卫先跳了下去开路,然后是李祚和于桑,庚鸣正要拉着我下去,有几个杀手突破锦卫的防线冲上来。

庚鸣护着我贴着围栏站着,几个杀手包围过来,把我们两前进退后的位置都封住了。那些杀手看起来很厉害,庚鸣护着我又不能躲闪,身上不断地中剑,鲜血飞溅,不一会就染红了我身上的衣服。

这时候,于桑和李祚几人在楼下被几个杀手缠着自顾不及,只听到李祚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急红了眼拼命想冲过来,身上顿时出现几道血痕。于桑拉着他,一时间却拉不住,只好随着李祚,几人又慢慢往楼下靠近。

慌乱中,一人趁庚鸣不备冲过来,眼看着刀尖伸过来胸口,庚鸣闷哼声掌力一翻,我整个人飞出醉杏楼,李祚的惊叫,玄鹰的呐喊,我还在想着从二楼摔下来应该死不了吧?突然眼角见黑影一闪,有人飞过来把我接在怀里。

那人抱着我几个回旋安安稳稳地落在地面,放开我,手拿着一条青­色­的鞭子,一下一下很快就把附近几个欲上前的杀手都卷飞而去。李祚这时候早就和于桑等人冲过来。加了这么一个高手中的高手,我们很轻易就挡住了那些杀手的围击。

这时候鹰组的其他人从宫里赶来,那些杀手见任务失败,一咬牙口吐黑血身体倒在地上。

庚鸣全身倒在血泊之中,近心脏位置一处致命的刀伤,眼看着只有出气的份。那是最后一击,他用身体挡住那刀,却拼着最后的力气把我打下楼。我忙让人把他抬到楼上,让人去请御医过来,可惜御医还没到来,庚鸣就停止了呼吸。

眼睁睁看着相处了几个月的人死在面前,而且是为了自己而死,真是震撼。怀姜曾经说过,这几个月来,鹰组为了我已经死伤过半数以上,我一直没有觉得什么,现在亲眼目睹这残酷的事实,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或者,我就如怀姜所说的,一直自私自利,利用别人却从来没有去重视过别人的感情,总以为这世界就是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做着各人应该做的事情。可是细想,如我,难道就是理所当然地受到别人的尊重和爱护?如好象庚鸣一样的人,难道就是牺牲了­性­命也是应该的?

从这里引申及其它,如果说,万一今天死去的不是庚鸣而是李祚,那样我又会怎么样?只是难受?或者说会伤心?再或者,会悲痛欲绝?如果说,换成莫欢的话,我又会怎么样?

从另一个角度看来,如果说某一天莫欢和李祚其中一个会死去,要我选择,我会希望活下来的是谁?难道只因为我喜欢的是莫欢,会希望他活下来,而舍弃李祚吗?忘记了李祚同样的深情?忘记了他跟着我从楼上跳下来到了这个异时空?忘记了我们曾经相对无言却情意互通的瞬间?

我一直希望莫欢能在我身边陪伴着我,因为习惯了依赖对方,习惯了莫欢是我一个人的这种想法,但今天的我才知道,莫欢不是我的,他是他,我还是我。

我独自一人坐在四楼自己的屋里思索着,直到李祚犹豫着进来,说是要我先回宫里比较安全。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他坐下,让人拿来止血的药物和­干­净的布条,掀开他的衣服,细细帮他清洗­干­净那伤口附近的血迹,抹上药物。

李祚开始还有些抗拒,见我只是专心帮他上药就没再阻拦。“梓童,”他迟疑着,还是开口说道,“其实莫欢并不是……”

“不用说了,李祚。我希望是从他口中了解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白吗?”我轻笑着帮他把一些较深的伤口扎上布条,打断他的话说。其实我并没有他想象的非常介意莫欢这些事情,反而更加在意人的生命消逝和对自己的反思。或者,就是因为这样地冷静,我很少会有嫉妒这种情绪出现?

他看来很受到伤害,喃喃地说,“哦,那我明白了。”

我知道他肯定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按住他的手,低声叹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很固执地相信莫欢对自己的感情,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沉思了一会,冲着他眨眨眼睛,笑着说,“而现在,我倒对来救我那人比较感兴趣多点。”

李祚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看着我,好一会才笑了起来,说,“我倒忘记你这家伙的个­性­,从来就不会嫉妒,真是白担了这个心!……哎,如果我早明白这点就好了。”后面的一句很轻,带着微微自嘲的语气。

我垂着眼帘没有接话,用手抚摸着他身上那几处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那是当时李祚见我危险,不顾一切地想冲过来让人弄伤的。

脑海里不由得出现刚才我一直在思索的问题:如果说,万一今天死去的不是庚鸣而是李祚,那样我又会怎么样?如果知道有一天李祚为了我究竟要离去,消失在这世界中,我还会如此固执地不去接受对方的感情吗?

如果说……

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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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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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6-07-13

帖子: 609

发表于: 星期二 七月 25, 2006 6:03 pm 发表主题:

67. 你永远是特殊的存在 (上)

怀姜肩膀上的伤势不重,看来云溪确实没有伤害我的打算,不过看到最后他临走前的目光,却是恨到极点。

我不由得郁闷起来。如果怀姜没有表现出那种极端的保护欲,可能云溪根本不会介意我的存在或离去。而现在,我就算再怎么解释都晚了,云溪早就认定是我影响了怀姜的宏图霸业,怎么会允许我的继续存在,说不好听点,连原来准备帮我离开的念头都没有,一心想着怎么除掉我才安心。

只是现在我身在皇宫,云溪有所顾忌之下,才没有动手。但我又怎么可能永远待在皇宫里?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眼看着就要到一个月了,不知道为了什么,勤王方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几个和勤王联合起来的家族更加平静如水。易家和沈家派人借口看望一两次在宫里的惠妃和梅妃,却没有其他的举动。

如果是消息有所泄露,那云溪和真卿早就让人暗中处理了,可看起来他们倒是没事。

时间拖得越长,怀姜心中的不安越盛。

我知道他安排了那几万的兵马隐蔽在城外,时间越长,那些兵马越容易生出是非,而这消息也就越容易被勤王方面知道。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时候云天和北溟同时间进犯,边关剩下的那些兵马,根本不能同时抵御。

这天,吃过早点,我带着希儿等人来到蕴华阁,这段时间我都是在这里待着翻书看看。除了之前我和云溪会面的那一栋小楼,是专门放置着各国的历史军事方面的书籍,还有另外几栋小楼,分别放置着渔农科学方面,文学诗词方面,居然还有天文和各种异象杂说。

我在一个角落里,发现有个很旧的长条锦盒,打开,却发现一卷很象那怀意曾让我看到的八仙图,只是这八仙,模样看上去和怀意那八仙图都不一样,而且是年代久远,边角一个小小的私印,上刻着“善文”两字。我看了很久才记起来,那是云溪说过的和自己情人一起被活活烧死的善文王。

看来怀意那时候就知道了我和莫欢的来历,按照这副画把几个和我关系密切的都画上去,然后又应着什么统一的鬼话,把其他国家的掌权人物加上,成就了新的一幅八仙图。

那锦盒旁边都是一些关于鬼神符咒的奇怪的书籍,我早让希儿带着几个会写字的小太监把这些书都抄录一份,送到锦州小敬那里。

莫欢曾经派林豪来溯州一趟,说是事情办好了,现在和战飞两人正帮忙白歧从新设立慕天府在锦州的分舵,不日将会来溯州陪我云云。

日到正午,我习惯成自然地趴在骑楼的栏杆上,夏日阳光照得整个人暖洋洋的,四周树荫林密,碧蓝的湖水映照着蓝天白云,泛着微微波光让人睁不开眼睛,慢慢地有点昏昏欲睡。

迷糊间,我突然觉得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是一道还是两道炽热的目光穿透重重的绿荫,投­射­到身上。我感觉到那目光一点恶意都没有,于是不慌不忙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去。

楼下不远处那院子门口站着几人,为首一个是明黄衣服的姬怀姜,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宝蓝­色­绣满银线锦服的少年,我顿时全身睡意全消,站起来愣愣地看着来人。

他那俊秀颜容焕发着健康的肤­色­,脸廓线条依然明快方正,光洁饱满的额头下面是修长入鬓的眉,带着少年未脱去的圆润和纯净,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隐隐露出一丝顽皮,眼睛里那深切的眷恋,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坚定和自信,凝视着。

记忆里好像那夜空隔著一层惘惘迷雾突然间散去,我清晰地记起曾几何时,在宛竹院的门口,我和他相互对视的目光,那时候和现在一样,仿佛之间的时光并没有存在过一般。

是李祚!

我暗叹一口气,他,成熟了很多。

李祚突然飞身上来,站在我面前,怀姜脸­色­一变,跟着也就飞过来。李祚却没有理会,眼睛在我脸上一转,再细细上下打量着,慢慢从惊喜到沉敛,再从沉敛到放松,眼­色­一沉,薄薄的嘴­唇­突然扭起一丝笑意,上前来紧紧拥抱着我。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唇­上已经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温度,­干­涩的,滚烫的,我从没有象这时候能感觉到他内心那种深得可怕的挚情,烫得心不由得抽疼起来。

我终于还是推开他,刚想埋怨。

“还是又香又软,抱起来的感觉真是不错,梓童。”他轻轻笑着,指尖若有若无地拨弄着我遮住眼睛的发梢,痞痞地装作开玩笑的样子,只是那眼中却泄漏了那深深的爱意,比记忆中的更加强烈,也更加的苦涩。

哎,李祚啊李祚,你怎么跟着来凑热闹了?

暗中叹着气,这下子,估计变得更加复杂了,我眼角没有漏过旁边一直站着握紧拳头却没有动作,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两人的姬怀姜。

埋怨归埋怨,叹气归叹气,实际上,我还是很想很想他的。往日冲动而妄撞的少年,一年多点的时间就变得这么成熟和内敛,是因为爱吗?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这早就过去的爱情,在我,李祚永远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好象张倪在我心里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一样。和张倪一起的日子是我童年和少年里唯一的开心,而陈愉,却占去了感情中很大的一片空白,是他,让我正视我自己的­性­向,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对方告白。

当然,我最爱的莫欢,是他把我从迷惘中拉出来,不单止正视自己的感情,还敞开胸怀尝试着去接受别人的爱,相互间的包容和谅解,还有越来越深的爱恋,让我自己毫不迟疑地走着自己的路,执子之手,与子皆老,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最后一个是姬怀姜,他是一个很吸引很有魅力的人,骄傲得可爱,又纯粹执着的可爱。是他,一再提醒着我自私自利的心态,有了爱人却把其他人的感情视作洪水野兽,在向莫欢敞开自己的同时,却是向别人关闭了自我。可以说,我慢慢关注着怀姜,关心着他的一举一动,关切着他的未来。

我的爱人,只有莫欢一个。只是,我的个­性­如此固执,对于他们,是不是也是一种伤害呢?

———————————————————***———————————————————

大家坐下谈话,我才知道原来李祚见送亲的马车行李臃肿行程缓慢,又急着想过来,于是带着几人一路乘马飞驰,结果提前了足足半个月的时候就到了溯州城,那送亲的队伍估计还要十天后才能到达。

而李祚这天一早刚进城,还没休息,就得到消息说我身在皇宫,匆忙换好衣服就过来拜见昭明王。而怀姜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估计早就得知李祚今早进城,于是带着李祚和他手下的几个侍卫一同过来寻我。

我问起云天的情况。他稍稍沉吟片刻就大大方方地在众人面前说了一些情况,看见怀姜脸­色­平静,应该是早就得到云天方面传来的密报,想必都对云天那些人的事情了如指掌。

接下来几天,李祚天天一早过来陪我聊天。我趁怀姜不在,曾经偷偷问起尉家和莫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有传声那事实情又是怎么样的?如果是小事情,莫欢怎么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时间才回来?

他迟疑地抬头看看我,想必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终于还是垂下眼睛,说道,“传声那人个­性­太过耿直,有次和一个小混混起了口角,居然闯进京城府衙的监牢,活活把那人打死。晋王那边一口咬定是故意杀人,非要办他,不过幸好那边后来还是松了口,也就是罚了传声几个月的奉银了事。”

可能吗?在我印象里,传声属于那种很奉公守法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闯进监牢,还居然活生生把人打死,而最后只是罚了奉银?

“是吗?没事就好,估计晋王也不会再去对付尉家了吧?”我没有追问下去,笑眯眯地把话题引开,见李祚松了一口气,随口应着,低下头一味把玩着杯子,睫毛抖动着,心中疑惑更甚。只是他要瞒我,莫欢也要瞒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暗中托战飞给云天的卫兰亭去了信,想必以兰亭消息这么灵通,肯定是不会瞒我。

正想着,希儿带了一人进来,那人进来后跪下行礼,说是奉了莫欢的命令带信前来,刚好林豪有事情,于是派了他过来云云。

莫欢的信上说,因为战飞的挽留,认识了一大帮朋友,所以会在锦州多待半个月时间,到时候一定前来。这是他第二次推迟来溯州了,我有点无奈地让庚鸣安排那人住进醉杏楼好好招呼,然后说这两天我会写好回信让对方带回去。

那人走后,李祚若有所思地凑过来,问道,“莫欢有事来不了?”

“嗯。”我不想就这问题继续说下去。

李祚深深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拨弄着杯子,好一会突然说道,“梓童,你现在身份倒真的是很尴尬,昭明这边的事情也没有解决,他来了也是帮不上忙,反而对着你和昭明难受,可能因为这样就推迟行程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为莫欢说好话,而我却无法回应他对我的爱。“李祚……”我心里内疚万分,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勉强笑着说,“别担心我,我一个人惯了。”

他一愣,眼中的怜惜越盛,反手握住我的手,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脸上,呼唤着,“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梓童。”

李祚,你的情我怎么才能回报给你?我下意识的想挣脱开来,可他握得紧紧的,紧得就象是拴上罗丝怎么也拉不开。我深深叹了口气,由着他摆布,反而往椅子后一靠。

莫欢啊莫欢,我一个人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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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七月 25, 2006 6:04 pm 发表主题:

68还有谁能明白我的心

夏日的微风吹拂在脸上,掩住眼睛的一双温暖的手拿开,眼前是临湖而建­精­致的小小水阁,湖上翠玉般的荷叶摇摆着……

旁边一人笑道,梓童,喜欢吗?你不是一直想住在这湖边?

我转过头看去,阳光下明晃晃的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觉得那人很温柔,我听见自己雀跃的声音,喜欢,喜欢啊!上前投入那人怀里……

场景变幻,这回出现的是屋里那紫檀大床。两人纠缠在一起,身下那人美丽的脸孔充满了情yu,发出轻轻的喘息,瞳孔兴奋得放大,嘴­唇­完全张开,特别的妖艳……

梓童,说,你是我的……身上那人诱惑着,声音低沉得很好听。

不……啊,我是……王爷的……

不!我拼命挣扎着,猛得惊醒,才发现自己全身是汗,连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粘在身上好不舒服。原来是做梦而已,什么梦不好做,居然梦见李谡!只是这情景应该是之前颜子涵的事情,怎么倒好象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乱了,最近里忧外患,压力太大,估计连一向冷静的自己也顶不住了。

幸好是梦,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旁边早就没了怀姜的身影,看窗外天­色­发亮,想必他已经早朝去了。

“公子醒了?是否要起来沐浴更衣?”外屋的希儿闻声过来。

“嗯。”我随口应着,起来走到旁边离屋子不远的浴池。那一池的凉意,把刚起来还迷糊不清的神智唤了回来。我泡了一会,想起一事,于是快快洗去身上的汗水,起来,擦拭­干­净身体,希儿早就准备好替换的衣服。

我选了一件月白­色­的锦服换上,走到案桌旁,随手拿出一张白纸,点上墨,慢悠悠地写着,写好,细看一遍,悠悠想了半晌,用信封装好,扬声,“李夜。”

一侍卫装扮的人走了进来,我把信封好,让他立刻去找慕天府在这里的管事,安排人把信带给在锦州的白歧,又吩咐他去办几件事情。

李夜也没多问,收好信领命而去。

———————————————————***———————————————————

李夜,就是几天前在醉杏楼救过我的人。

从醉杏楼回到皇宫的那天下午,我躲避怀姜担心的目光,一个人到了湖边,爬上那熟悉的小船,懒洋洋地躺在船头上晒着太阳,由着那船在湖面上飘荡着。

等到晚深,旁边的怀姜已经睡熟,我悄悄起来,走到旁边的屋里,屋里早就有一人等候着。

“颜侯爷,”他上前跪下行礼,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小人李夜,曾经服侍过侯爷。”

“不需要多礼,你还曾救过我一命,按理来说我应该谢你才对。”我忙上前扶起他,笑着说,“我还记得,你是晋王派来保护我安全的十二个侍卫之一。当时在云天边境,如果不是你急中生智把我抛上树林,然后引开其他杀手,可能今天就没有颜子涵了。”

我被派出使东盛的时候,李谡派来十二个侍卫保护我安全。当时候我设计被人追杀,想不到还有其他人想浑水摸鱼,最后的境况非常混乱,那十二个侍卫为了保护我一一殉职。而李夜支持不住,把我扔上马车经过的树林,自己把杀手引开,最后落入山谷,想不到原来他却没有死去。

他说自己因为失去我的消息不敢回去王府,一直在外边闯荡,直到两个月前才听说我在溯州城的消息,于是匆匆赶来这里。当时我早被怀姜接入皇宫,他找了几次不得其门而入,幸好那天在街上能碰见我,也恰好救了我一命。

我听完思索了一会,笑着说,“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是想安稳过日子,那一会我赏些金银与你,你带着就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夜摇了摇头,说,“王府那里回不去,李夜除了这一身的武功也没别的本事,只求能留在侯爷的身边。”

我笑了起来,沉思了一会,从旁边书架上找到一卷字画,递过去,说,“这画是我送给你两次救命的谢礼,你拿去给晋王,他自然会放了你的一家人。”我顿了一下,见他神­色­有些慌张,又安慰他说,“不管你是不是晋王安排而来的,如果他一定要你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在意。”

“侯爷……”李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接过画卷打开一看,那是怀意弄出来假的八仙图,其中有我和李谡的样子,这画是名家所绘,人物栩栩如生,装裱古朴­精­美,想来李谡肯定很喜欢,也就知道我说李谡会为了这画放了他家人确实是真事。

“只是现在溯州里越加的混乱,等你家人脱困后,我也不留你,你还是早点安排退路才好。”我轻叹口气,笑着说,“好了,你快去把这画送给晋王吧,明天一早过来找我就行。”

李夜也不答话,只是跪下磕了个头,然后飞身远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悠悠看着李夜消失之处,想了一会,从柜子里找来壶酒,两个杯子,放好,倒上酒,对着暗处淡淡说,“出来吧,陪我喝喝酒。”

暗处怀姜走过来,坐下,笑道,“你知道我在?”

“这皇宫里还能瞒得了你的事情,怕是不多。何况醉杏楼出了事情,你一不怪我擅自出宫,二没有细问详细情形,批阅完折子就睡着了,这很反常。”我沉吟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习惯了你的唠唠叨叨,一没有反而浑身的不自在了。”

“嘿,那是不是代表你开始接受我了?”怀姜笑眯眯地拿过杯子,喝了一口。

我只是笑,也懒得回答。

他讪讪然,转了个话题说道,“他的话不全是真,你把他留在身边好吗?想来晋王可不是普通人,怎么只会派人来保护你而没有其他动作呢?”

“无妨,他救过我一命,就冲这点,我也不会为难他。何况用一副画就换来别人一家的­性­命,还是值得的。”我给他倒上酒,皱着眉一边思索一边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其它……昨天碰到那群灰衣人,今天我出宫后遇刺,你不觉得除了勤王外,还有一伙藏在暗处的势力吗?”

他脸上的笑意凝住,目光一闪,凝视着我,说,“不是云溪吗?紫微宫暗中培养很多杀手,我想应该是他下令。”

“奉辰,你不必为了我去找借口对付云溪,毕竟他还是顾及着你,现在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苏三只是觉得奇怪,这刺客看来很熟悉宫中的消息,你看昨天刚和云溪会面不到一盏茶时间他们就汇集人手,而今天,我和李祚是一早临时决定去醉杏楼的,对方却在很短的时间内集合人手,装扮潜入醉杏楼了。”

他有些意外的一挑眉,说,“苏三的意思是……”

“我只是感觉到有另一股的势力藏在暗处。你看勤王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这很不对劲啊。我建议奉辰你还是把最近得来的情报再仔细分析一下才行。”我捏着杯子晃了晃,良久才慢悠悠地说,“苏三还有些担心云溪和真卿。或者,暗中通知让他们小心点,然后找个机会把他们接回来?”

他沉思了一会,说,“不行,时间拖得越长越是不利。”

我喝了口酒,有些忧虑地看着他,说,“如果说,苏三预感会拖到怀意大婚前后……”

“怀意大婚前后?什么意思?”他有些茫然,皱着眉,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得过来按住我的手,“你还是决定怀意大婚后就走?是不是?”

我看着面前惊惶着的怀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我等李夜走了后,照常叫上希儿拎着早餐的篮子,带着玄鹰,信步往山腰那湖边的蕴华阁走去。

刚走到半路,有名太监拦住去路,我认得他是太后身边的亲信,正疑惑着。那人却恭恭敬敬地行礼,说是太后有请。

我沉思一会,吩咐希儿先去蕴华阁,如果见到李祚来了就让他先等等。然后和玄鹰一起往慈宁宫走去。

太后,原来是怀意的亲生娘亲,惠妃。怀姜登基后把她奉为亲母,尊为太后。这时候太后找我,想必是为了最近的局势。

最近这几天,溯州城里更加的混乱。

时间拖得越长越是对怀姜这边不利,局势也更加的复杂和混乱,我担心到最后怕是连怀姜也控制不了事情的发展,和溯州城里的状况。为了早点迫使那暗中的势力浮头,也为了别让事情越拖越长时间,我和怀姜暗中商定几道策略。

这几天,怀姜毅然地把几个投靠勤王的家族管事的那几个都捉了起来,随意给他们捏造了几个罪名,却迟迟不让大理寺去审理。一时间东盛朝庭纷乱,各人或者袖手旁观等待哪一方胜利就投靠哪一方,或者惶惶终日连连闯进勤王府或者绎王府,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自身平安无事……

这样一来,我倒要看你勤王能忍多久。就算你能忍得下来,到时候没有了这几大家族的支持,怕和怀姜这边不用斗就能分出高下来。这招斧底抽薪,要的就是勤王进也不得,退也不得。那暗中的势力如果和勤王勾结,想必同样也忍耐不住现身。

接下来,该到最关键的时候了。

想着想着,不觉间已经到了慈宁宫外,经过通报,那太监请我进去,玄鹰却留在外边守候着。

“云天颜子涵,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我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却没跪下,暗中示意,我是云天的华乐侯,并不是东盛的臣子。

“免礼。”太后看见我一身素白,不禁微微皱眉。

“不知道太后找子涵,所为何事?”我微微一笑,今早换的白衣,真的是有点凑巧。

“……”太后沉吟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子涵貌美而才华出众,在云天想必从小受人宠爱,行为张扬些理所当然。只是到了这东盛,言行举止应该有所收敛,和皇上绎王等不宜过于接近,免得传出一些荒谬的流言,于己于人都不利啊。”

我笑了,上前说,“倒不知道太后听到什么流言?”

“这……”太后故意装做迟疑半刻,还是笑容可掬地缓缓道来,“这流言说子涵做为昭明的情人,却肆意妄为,挑拨离间不止,教唆昭明把几个忠心耿耿的大臣下了狱,弄得现今朝庭众臣不安,怨言四起。这些流言荒谬无比,哀家怎么会相信?只是子涵也需收敛收敛,免得被小人所乘,坏了名声。”

我稍加思索,立刻明白了,“莫非这几个大臣中,牵连到太后的姻亲?”

“只要那大臣对东盛是忠心耿耿,管他是哀家的什么人?哀家只是请子涵以后行为慎重点,别在胡作妄为了。”太后有些恼怒,言词间也不再顾忌,镇定下来说着。

“太后,子涵有一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见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正­色­解释道,“目前东盛局势紧张,太后肯定是知道的,只是这各势力之间,冲突难免,为了这权利,别说姻亲,就算是亲人,也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

我看她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昭明念及太后恩泽,在这个时候把那几个有嫌疑的大臣关押起来,一方面自然是免得对方有不合适的举动,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为了保护对方的一种手段?为什么大理寺迟迟不去审理,为什么只抓去几个主事的?等事情稳定后,昭明自然会把人放出来。”

我这话一说完,太后脸­色­苍白,一时间没了主意,颤抖着问,“他们都有嫌疑?是真的?”

“太后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昭明。子涵会骗你,昭明想必不会骗你的。”我循循善诱,态度亲切,“这忠心耿耿四字,是忠心昭明的忠心,还是忠心勤王的忠心,那就要看太后你的态度。太后,如果你真的念及这些人,那就更加应该支持昭明,趁他们还没有反意前,去劝劝对方不是更好?”

“这……”太后一涉及到自己的亲人,心里原来的怒气也发不出来。这太后本­性­柔弱,被我说了几句话居然也相信。不过既然如此更好,让太后去劝劝那些人,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太后慢慢想吧,子涵还有事情,请准子涵先行告退。”我暗笑着,躬身行礼退出。

才走出这慈宁宫,只见不远处几人匆匆忙忙赶来,我凝神抱手站在路旁等候着。

想不到来人却是很久没有露面的姬怀意。

应该有一个月没见了吧?

他穿着很正式的五彩团龙朝服,头带紫金冠,挑出两缕长发垂在两肩,却依然一身­干­净舒服的气息,温和而优雅,看来应该是刚下朝没换衣服就直接过来。他远远地见我站在路边,脚步放慢,走到我的面前,定定地看着,眼中燃烧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却没有说话。

我暗叹了口气,扬起笑容说道,“怀意,可有空陪我说说话?”说完,也没有等他回答,径自往湖边走去,隐约听到怀意吩咐手下远远跟着,脚步声越近,缓缓跟在身后却没上前。

一路鸟语花香,林荫点翠,午后的阳光透过密密的叶子撒了一地的斑斓。

到了那绿玉一般的湖边,沿着小路往僻静之处走着,不一会就能看见有条小船系在岸边,我爬上去,冲着怀意招手。

他轻轻笑着,身形一动,小船一晃,人已经站在船头。我解开绳索,从船底找来两块看似是船桨长条的木板,递过去一块,他也不怕弄脏身上的衣服,坐下,拿过木板慢慢划拨着。我一下,他一下,倒是配合默契,很快的,小船就往湖面深处而去。

湖水碧绿碧绿的,深处一大片翠绿的荷叶,映照着蓝天白云,四处的青山翠林,湖边的几栋­精­致的小阁楼,清风栩栩,倒是一片自在。等划进那密密的荷叶之中,四处无人,也看不到岸边,我放下那木板,脱了鞋把脚伸到水里,随手摘了几个莲蓬,边剥着边吃。

他轻笑了一会,坐在旁边也不说话,伸手摘下一片荷叶,拿那荷叶一扇一扇着,嘴角几乎隐没的微笑,让整个人看上去有种飘逸出尘的意味。

“怀意。”我低着头看着,湖中,几尾小鱼在脚边游来游去。

“嗯?”他低声应着。

“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曾说过,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剥开一颗莲子,递过去,他摇了摇头,又嗯的应了一声。

“虽然你们的用意是把我引到漓岛上,不过这话倒是说对了。”我把莲子扔到嘴里嚼着,仰望着天空,语气很认真的说道,“我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不知道怎么的进入了这个躯体,嗯~有点象你们平常所说的借尸还魂,成了颜子涵。”

“哦?”他还是淡淡地说着。

我轻叹口气,把脚收回来,再把手上的莲蓬扔开,俯身过去,“所以……”我把他头上的紫金冠摘下来,“我有一种特殊的……”把自己腰带裁去一截,给他系上,“能力,那就是……”手指移到他的胸口,解开他的朝服扔到一边,“我能知道别人的内心……”

凝视着他,我一本正经地问道,“怀意,你信吗?”

“什么意思?”午后的阳光明媚,怀意的表情藏在­阴­影下看不清楚,只是那和怀姜很神似的眼睛­射­来,亮亮的,却没有那种锐利,反而是一种深思。是在判断我说的话真假?还是评估我说这话的用意?

我轻笑着,俯身过去,趴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装着侧耳倾听状,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瞬间僵硬,却若无其事地装作没发现,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道,“嗯,我听到了,我听到你心里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说:我要,我要……”

“怀意,你要的是什么?”我顿了一下,淡淡问道,“是这兄友弟恭亲朋相聚?还是绝世红颜红袖添香?或者是那威名远扬权势涛天?再或者,是为了得到那-天-下?”

他浑身一震,淡淡地推开我,微不可闻地低叹着,立刻又展颜一笑,说,“苏三怀疑我?”

我凝视着他,他轻轻笑着却丝毫没有惊慌,一脸地纯真与无辜,眼睛里还是淡淡的,这人,实在是太聪明了,我这么一说就明白过来,防备着还是让人看不透。

那暗藏的势力,宫中的消息泄漏,对方的反应迅速,在朝在暗的势力强大,更可能和勤王还有云溪暗中的勾结,这几点,以怀意的能力都能做到。我本来就有点怀疑他,却没看出他们之间有任何的联系,于是趁今天有机会试探一下。

单纯从心机来说,我远远不够他圆滑和沉敛,两方对垒毫无胜算。不过,有一点我占了上风,就是他对我有特别的感情。虽然我不想利用这一点去试探,不过在现今混乱的局势中,敌我不明,心中稍微的心软就会被对方有可乘之机。

今天一试,本来是想用话试探一下,却没看到预想中的答案。

“你都不会说笑,一点都不好玩!”我故意撇了撇嘴,笑着说道,拿起他手上的荷叶一滚躺在旁边,仰看着天空,扇着风。

“哦?苏三希望听到怀意说什么?”怀意轻轻地笑着,一边说一边捡起旁边的莲蓬,挑起一颗,细细剥好,塞到我的嘴里。

“嗯,说你喜欢我,喜欢到了想推翻那骄傲狂妄的怀姜,然后自立为王……嗯,这要求不高吧?”我装着不在乎,嚼着莲子,摇着荷叶,笑着说道。

“哈哈,苏三你脑袋里倒底在想些什么啊?”他总算忍不住大笑起来,又把一颗剥好的莲子塞到我的嘴巴里。他这么一笑,刚才两人之间互相猜忌沉重的气氛立刻就消散了,我们又恢复到平静而友好的当中。

我白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真是的,你就不能假装一下吗?什么都这么认真,让我没了说话的乐趣。”

“是没了戏弄怀意的乐趣了吧?”怀意的眼睛亮晶晶的,嘻笑着看来。

“那要看你怎么想怎么看了。”我若无其事地扇着那片荷叶。

“……那好吧,既然苏三你喜欢,如果怀意不配合那岂不是不美?”他笑眯眯地凝视过来,慢悠悠地说着,“我喜欢苏三……”我愕然看向他,他嘴角分明带着揶揄的笑意,那眼睛里却隐含着什么闪烁着,隐隐不发。

“喜欢到想推翻那骄傲狂妄的王兄,然后自立为王……”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很无辜似的一撇嘴说,“其实做皇帝很累的,我不想推翻王兄怎么办?何况我和他从小到大感情很好,这怎么可能嘛?这话怎么说怎么都不象是真的,你说是不是,苏三?”

他带着笑意好象是在说着笑话?又象是对着我解释着什么?或者是借着这笑话实际说的是真话,欲擒故纵,似假还真?而我,是不是设了圈套,反而被对方利用了?

“怀意……”我刚想说话,却被他伸手按住嘴­唇­。

他眼睛里泛起一丝异样的神­色­,指尖在­唇­上抚摸着,依然笑意盈盈,“嗯,喜欢到每天只要看见他就会满足了,喜欢到夜晚梦见拥抱着他就会开心一天,喜欢到明明知道对方很聪明……”他俯身过来,慢慢接近,“却老觉得他很笨怕他吃苦……”

我心一动,随手用荷叶挡住自己的脸,却依然感觉到对方冰冷的吻隔着叶子落在­唇­上,“怀意……”我推开他,坐了起来。

“我喜欢你苏三。”怀意慢悠悠地说着,和怀姜神似的眼睛笑眯眯地看来,“苏三,你信吗?”

“不。”我脸­色­一沉,不悦地说。

我看不透他这人,真真假假,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说真的,什么时候会说假的。这人手段高明,处事圆滑,和他兜圈子,他也给你兜,而且一兜就是几个,把你绕昏了,把原来自己打算做什么都忘记了才罢手。

“哎,苏三你真是不会说笑。”怀意故意叹了口气,笑眯眯地说着,突然话题一转,问道,“苏三,你知道不知道东盛有个习俗,就是用自己的腰带帮对方系头发,意思是说愿意嫁给对方。”

“啊?”我愕然。

他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悠悠一笑,说道,“真是笨蛋,我说什么你都信。”说完懒洋洋躺下来,手枕着,仰看着那蓝天白云,嘴角残留着那一丝笑意,却久久不曾散去。

我低头看着手上那片荷叶,摘下来太久有些卷缩,生命渐渐逝去,翠玉般的颜­色­变得暗淡无光。

69必然还是所谓的天意?

有些事情,开始原意可能不是这样的,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导致不可避免的结果,这是必然,还是所谓的天意?

我挑了本书倚靠在软榻上细细看着。

这里是蕴华阁的三层,这几天东盛朝庭让怀姜搞得大乱,他偏偏每天还是下了朝就跑会养心殿美名陪我,却老是有大臣来殿里和怀姜商议着什么。我嫌烦,于是就搬了张软榻到蕴华阁,每天一早就去,待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养心殿。

骑楼那边的李祚四处张望了一会,还是走进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声说,“昨天你才和他泛舟湖上,今天一早梅妃就掉了首饰在湖里,吵吵闹闹地捞了大半天,看起来不到晚上都没完。”

“估计这几天都有得闹的。至于怀意,倒不一定是他,昨天看见我和他两人在舟上密谈的,应该有很多人。”我从书本上抬头起来撇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包括某人无所事事站在这蕴华阁的骑楼上盯了一下午。”

“我可是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你还好意思说!”他嗔着脸凑过来耳边,细声问道,“昨天你们去­干­什么了?明明进去的时候两人衣冠整齐,出来的时候,嘿,怀意可是零乱地很啊。梓童,你不是把他给……什么了吧?”

“什么啊?你想什么呢?”我坐起来,瞪着李祚。

“还能怎么?绿叶掩映之下,当然是幽会啦。”他装作一脸后悔莫及的样子,圈着我的脖子,摇晃着,“早知道那里情调这么好,我也找机会和你去一趟啊。可惜,可惜。”

“可惜你个头!”我气得把书本往他头上使劲拍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扔过去,淡淡地说,“照上面的去办。”

他接过来,慢慢地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凝视了我一会,还是垂下眼帘,故意叹了口气说,“怎么全是英文?梓童,你倒真的太瞧得起我了。”

“别忘记你自己可是堂堂大学生哟。”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别说你看不明白?”

“大部分是明白,可有些……”他忸捏着说。

我叹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还是问道,“说吧?哪几个单词不懂?”

“这……”

“离间。”

“这……”

“假象。”

“这……”

“伏兵。”

“这……”

“……”

李祚又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沉思半晌,终于问道,“梓童,你决定帮他?”这句他是用英文问的。皇宫里暗探特别多,就算在蕴华阁里,如果谈到重要的事情,我们都是以英文交谈。

“嗯。”

“那我按这里写的去做?”

“事关重大,你可能要亲自回云天一趟,别落下任何的文字资料。”

“什么时间内?”

“越快越好,估计快马的话,应该十天就能回到云天。”

“可我名义上是送亲的太子,这一去,这边怎么办?”

“来得及,你亲口和李祁说完后就可以回来,也就不到一个月时间。”

“什么啊,简直是苦力。”他终于忍不住吐着苦水,眼睛溜溜一转,说,“对了,我怎么回去?直接回去怕是别人要知道的,那我可要活活死在半路上了。”

我沉思一会,俯身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梓童,你说真的?”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我。

“不是,假的。”我淡淡说着,若无其事地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不要!能不能真做,那样我才有动力嘛?”他有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轻声说着,脸红耳赤,挺直的鼻尖上还冒着小小的汗珠,有点笑涡的脸,看上去十分的害羞。

“……”我一瞪眼睛,懒得回答。

他见我不答,眼睛闪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过来把我抱进怀里,轻轻摇晃着,嘴­唇­在耳边若有若无地磨蹭着,说,“好嘛,就一次就够了,就一次,好不好?”温热的气息喷到耳朵里,我不由觉得脸有点发烫,慌张起来。

“……别闹了。”我定下心神,推开他,端起杯子慢悠悠喝着。

“好不好?我又不是处男,不需要你负责的哟。”他笑嘻嘻地把脸凑过来,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噗~”一声,我把刚喝的水喷出来,再也顾及不了在楼下的其他人会听到,气急败坏地大喊道,“陈愉!你有完没完?”

“­干­嘛这么认真?和你说笑都不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耷拉着脑袋坐回一旁,端起茶喝了几口,好一会才喃喃说道,“探子回报说,莫欢这两天就会到溯州了,刚好我不在换他来照顾你。对了,梓童你最后给他那信上写些什么?他都推了一两个月,现在终于肯来溯州了?”

“我让他呆在锦州别来,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更加的混乱,你也看到了,这几天刺杀不断,我怕他有危险。”我暗中叹着气,皱起眉,有些无奈地说。

“你这么一说,他怎么会不来?他应该明白你知道,急着过来跟你解释了吧?”李祚一撇嘴,有点嘲弄的意味。

“我想我就是什么都不说,他也会来的。”我幽幽叹道。

“那你怎么还是把事情挑开了说?”

我沉默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猜忌和误会。如果我确实知道了,那我不会装着不知道。同样,如果对方确实做了什么,我希望我也能知道。”

“呵,梓童,你对莫欢一向比对我们诚实。”李祚无奈地笑着。

我全身一震,想不到他会这么说,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沉甸甸的,内疚万分,正­色­对他说,“对不起,那时候的我一直没有意识到把你伤害得这么深……过去的我无法弥补,只是我终于明白了,只要我能做到,会尽力而为,希望以后能让你开心点。”

我走过去,把他拉入怀里,捧着他的脸细细亲吻着。他的­唇­很热,脸很烫,眼睛有点不敢置信地瞪得大大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可能太突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愣愣地由着我吻着。

“梓童。”他慢慢回过神来,眼神的温柔如水一般的涌入。

“一定要安全回来!”我放开他,扭开头。

“……一定会!”他眼睛里好象有什么烧着了一般,用力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正视着他,炽热的身体紧紧地贴近,我再一次感觉到那­干­涩、滚烫而有深情的吻,烫得心不由得抽疼起来,一点一点好象火花一样落在我的头发,额头,嘴­唇­……

人,好象冷油里落入一点火花,轰一声炸了开来。

怀姜闯进来的时候,我和李祚衣冠不整的依隈在软榻上。

李祚敞开衣襟,正笑眯眯一脸溺爱地看着我,手抚摸着我背后的黑发,他的袍子盖住懒洋洋趴在他胸口的我的身上。而我,衣服褪到腰间,长长的黑发有些零乱地披散着,半隐半露着雪­色­的肩膀和背脊,迷着眼睛享受着这激|情后的宁静……

空气中弥漫着情yu的味道,和四周的书墨尘香形成一种很奇异的对比。这情景,怎么看怎么都象刚刚欢爱过后的慵懒。

听到众人上楼的声响,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心神不安,装作不动声­色­地看着打扰的来人,实际上却偷偷看了怀姜一眼,见到事情按所预料地进行着,怀姜一脸的失望和悲愤,紧跟身后怀意的苦痛和自嘲……

怀姜那张脸忽然变得­阴­沈险戾,可是很快平静下来,冷冷地说,“太子殿下来东盛这么久,昭明都没有好好招呼真是太失礼了。”他脸­色­有些苍白,带着明显揶揄的笑意,又说,“只是最近溯州有些乱,昭明建议太子殿下还是多留在驿馆里比较安全。怀意,你陪太子殿下回驿馆。”

“……是。太子殿下请。”怀意没有上前,只是轻轻说了句。

旁边的李祚优雅地站起来,帮我把衣服穿好,然后自己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李祚估计也感觉到气氛过于怪异,动作故意放慢,背着那几人的时候,冲我看了一眼。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放心。

他轻轻点了点头,用力把我拉进怀里紧紧抱了一下,毅然放开,转身笑着对怀意说,“绎王,请。”

怀意深深看我一眼,领着李祚离去。

等其他人退下,怀姜往四周看了一眼,又走到骑楼那里张望着,好一会才说,“风景不错,环境也算清雅。”他带着诡异的笑意直直看来,慢悠悠地说,“怪不得你会喜欢在这里……幽会。”

心神一震,我有些察觉他的异常,那道目光锐利地象把利刃一般,寒意透入心肺,墨黑墨黑的看不到底。我突然有种想把事情的真相告之的冲动,又按捺下来,只能把头扭到一边,却依然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的冰冷,浑身一阵的烦乱。

“只是,奉辰不喜欢这里。”他清冷的声音传来。

随着脚步声逼近,我惊愕地发现怀姜的表情越来越不大对劲,刚想说话。

他已经走近,那双凤眼半迷着,狠狠地盯着我,好象在拼命压抑着什么,突然凑过来低声说道,“昨晚苏三跟奉辰说,有一件事情你怕再也控制不了,也迫在眉睫需要尽快解决,要奉辰相信你忍耐住,是指今天和李祚上床吗?”他的声音很冷,带着熟悉的嘲弄。

“不……”我咽了一下口水,喃喃地说道,“现在不能说,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以后?还有以后吗?苏三你还骗奉辰,你明明打算等怀意大婚后就和李祚、莫欢一起回云天去……”他淡淡笑着,手慢慢摸上我的脖子,“多么美丽的脸孔,却一直带着虚假的面具,没人能得到你的真心相待,永远都这么地冷漠、无情……”

“奉辰……”我艰难地说着,掐着我脖子的手很用力,很疼。

“苏三,你快要把我逼疯了,知道吗?”他慢慢地靠近过去,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眼中却带着一种从没有见过的狂态,轻柔地说,“我是不是对你太过宽容了?从出生以来,每个人都宠我,对我都是千依百顺,从来没人象你这样从来不把奉辰放在眼里的……”

“奉辰,快放……手……”掐着我脖子的手越来越大力,我有些呼吸不了。

“奉辰自问没什么做得不好,已经把身段放得很低了,甚至可以接受你那个情人,甚至可以放你自由,只为了你能接受我……但苏三,你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无动于衷。”他稍微松开手,手指很冰冷,和他的声音一样,透着寒气。

“咳,咳,奉……辰,听我解释……”我大口的吸气。怀姜的神情太不正常了,我有一丝不安和心疼,正想解释,却突然被一股压抑着的气息堵住嘴­唇­,深入口中恣意求索。这吻是狂乱的,炽热的,好象那墨黑的深渊里燃起火焰。

我恨下心用力一咬,嘴上立刻感觉到血腥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奉辰,清醒点!”

“但为什么你会接受李祚却不肯接受我……为什么……”他放开我,却好象听不到我的话,只是愣愣的看来,突然嘴角出现一丝诡异的笑容,“有个地方,奉辰一定要带苏三去看看。”他手一扬拂过我的昏睡|­茓­,我来不及劝止就昏睡过去。

———————————————————***———————————————————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豪华的大床上,只是这屋子很奇怪,虽然到处­干­净得一尘不染,可总觉得没有丝毫的人气,床上的丝制品有些发黄,木桌椅等等光泽暗淡,好象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一样。

“醒了?”旁边的怀姜一脸的温柔,“这里是我母后的寝宫,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奉辰……”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坐起来,淡淡地说,“我不是你母后,也不是她的替代品,总有一天我……”

“苏三将会是东盛的皇后,奉辰的妻子,还想到哪里去?”怀姜带着温柔的笑意,专注而仔细的抚摸着我的头发,修长的手指坚定而有力,“这一生,苏三就留在东盛吧。奉辰发誓,一定会只爱苏三一个,好好对待你的。我们一定会白头携老,成为众人羡慕中的神仙伴侣。”

我嗖一声站起来,带着恐惧看着面前这人。

“莫非……”他跟着我站起来,走近,话音转冷,盯着我,慢悠悠地说,“莫非苏三到了这个时候还想逃吗?”

“奉辰,你冷静点!”我后退着,背后撞到那关严的门,一边劝解着,一边偷偷把手伸到后面拉开门栅,“今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见他神­色­一变,我立刻顿住,又笑着说,“我们先坐下来说说话好吗?谈谈你的母后怎么样?”该死,门栅拉开了,可门还是怎么也退不开!

他丝毫没有理会我的小动作,只是上前捏着我的下巴抬高,皱着眉头细细看着,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真如深夜的昙花盛放,美丽而妖艳,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到­唇­上一阵温热,温暖湿滑的东西滑入了口中。

他突然又放开我,若有所思,低声甚至有些暧昧地说道,“看来苏三还是不习惯我们之间的接触,这可不行……”他手腕猛一使力,我倒飞回去,背后接触到那柔软的床铺,紧接着他的身体一下子压上来。

但他的动作没有维持多久,猛然顿住,一把很锐利的匕首正对着他的胸口上,我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劝道,“奉辰,别做一些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他笑的时候我就觉得很不对劲了,偷偷把怀里的匕首握在手心。

“后悔莫及?奉辰最后悔莫及的事情,就是一直纵容你。”他好象没有看见面前这匕首,带着诡异的笑容慢慢下压,以及掩藏不住的绝望,“让你忽视我对你的爱护,无视我的存在……”

“奉辰!”刀口已经刺入,血一滴滴沿着匕首的把手流到我的手上,身上,我稍微往后挪,可他还是慢慢压下来。眼看着就要刺进心脏的位置,我叹息一声,手一松,那匕首当一声掉到地上。

他脸上露出那惨淡而又坚决的神情,轻声却一字一顿清晰地说着,“我要你,苏三!你逃不掉的。”他一只手把我的双手定在头上,另一只手狂乱地扯开我的衣襟,身体用力挤进我的双腿之间,用力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闭上眼睛,不再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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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姜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在­唇­上,身体上,和他平时那冰冷不一样,狂乱而绝望,象是地狱里那能燃烧灵魂的火焰,每到一处,就好象烫了一个小小的烙印……

“为什么就算是身体如此的贴近,我却感觉不到你的心?为什么你不爱我,却还是任由我们肌肤相亲甚至Zuo爱?……”他突然停住,抚摸着我的脸,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叹息,那是绝望的声音,“为什么到了现在,你会放弃抗拒,是因为可怜我吗?你知道不知道,可怜,是对我最大的侮辱……可最可悲的是,我却没办法放弃这唯一得到你的机会!”

“奉辰……”我没有办法再无视下去,张开眼睛看着他。

“看见你和莫欢一起,我居然在旁边听着你的声音就能到达Gao潮……”他的声音很低很苦涩,抬高我的腿,架到自己肩上。

“今天看见你和李祚拥抱在一起,我嫉妒得要发疯了……不,现在我已经疯了!”他冲着我邪邪地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既然你不爱我,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去吧!”他抬高我的腰,猛得冲了进来。

“啊……”没有任何前戏和扩张,我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楚,不由得惨叫着。

“疼吗?”他满头是汗,估计也是给夹得同样的难受,却依然带着笑意,“可我的心更疼,苏三你知道吗?”按住我的腰,一用力,“不要,啊……”我又惨叫一声,整个身体反向弓了起来,我好象听见后|­茓­撕裂的声音,这回,应该全部进去了。

“不要继续了……”我只觉得后面火辣辣得疼痛,说不出来的难受和极度的痛楚,身下一片的温热,我知道后面流血了。

“苏三,我是这么的爱你……”他轻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深情款款,然后开始毫不客气的抽Сhā,每一下都仿佛想将二人融合为一体,疯乱的,狂野的……

“奉辰,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我已经失去力气,我被身体内那利刃冲击着,身体随着他起伏着,没有节奏般的冲击,狂野而混乱,感觉到那流出的血液随着而越来越多,­肉­体撞击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你是我的!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他不停地呢喃着,抽动的动作越来越激烈,仿佛无边的苦涩,却带着莫名的温柔,眼底翻涌着深重的绝望,和灼人的恨意一道刻骨铭心。

我知道他恨我入骨,爱恨纠缠,他不会罢手的,终于笑了起来。

错在我,或者是我纵容这段感情的发生,却无法给予对方同样的回报,或者是我低估了怀姜的平时的压抑,终于在这一晚爆发。我们之间居然走到了这步,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再也没有后退的退路,有的是只有离别……

为什么我的内心竟然会变得软弱如女子一般?笑声渐渐微弱,我心中遽痛,泪,汹涌而出盈满整个眼眶,为他也为我自己。

他好象没有停歇过,一次发泻后不知道有什么支持着,立刻又重新振作起来,一次再一次的占有。我只觉得整个人好象被泡在血水之中,身体一点点麻木着,下身早就失去了知觉,我的眼睛开始模糊,意识慢慢抽离……

意识模糊中,仿佛听见门外兵刃交织的声音,仿佛看见门开了,是李夜和辛言闯了进来,本来拦阻的辛言看见床上这边的状况,倒抽一口冷气,呆住了,而拿着剑的李夜冲过来,拿掌跺在怀姜的肩膀,怀姜倒下,我松了口气,总算昏迷过去……

最后只听到李夜着急地叫着,“子涵……子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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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过来,只觉得身体已经被处理­干­净,伤口也抹了药,只是还是虚弱得很。

外间有些许声音,我没有睁开眼睛,凝神听着。

一个比较衰老的声音唠叨着我的身体状况,突然另一个声音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问道,“张御医,你刚才说颜侯爷的骨架比较小,所以房事一定要用到药物先做扩张,不然的话肯定会受伤是不是?”这是姬怀姜的声音。

张御医的声音,磕磕巴巴地说着“颜侯爷身材应该属于南方体形,骨架纤细,而且后|­茓­本来并不适合房事,皇上的……又比常人的要……”

“那就是说,如果之前的房事没有受伤,那就肯定是用了药物对不对?”怀姜的声音越来越清冷。我冷冷笑着,现在才发现,可惜什么都晚了。

“也可以这么说。”张御医回道。

顿了一下,只听见怀姜让张御医退下,然后扬声,“邪虎。”

“在。”一个浑厚的声音冒了出来。

“立刻去蕴华阁找一样东西……”姬怀姜吩咐完,接着又是长时间的静寂。

“报~,蕴华阁里里外外都搜遍了,没有见那样东西。”来人是邪虎。

“昨天押李祚他们走的时候,有没有搜他们的身子?”

“搜了,当时没有发现有异常的东西。”

“那琴心斋里有没有?我的意思是说苏三衣服的附近。”

“今天一早虎组去清理的时候,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

“……你先退下吧。”

然后又是长时间的静寂。

时间差不多了,我睁开眼睛,低声呼唤着,“李夜。”

李夜盘坐在不远的地方,见我醒来立刻过来,低声喊着,“侯爷。”

我冲他眨眨眼睛,笑着说,“昨晚还叫我子涵,怎么今天一早这么生疏了?哎,你又救了子涵一次,这回真不知道该奖励你什么才好了。”

“子涵……”他眼睛里含着泪,低声说,“李夜只要子涵身体健健康康就行了。”

我悠悠笑了一会,说,“都准备好了吧?我们该走了。”

他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扶着我站起来。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怀姜坐在书桌后,愣愣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手不断地在颤抖着,脸­色­灰暗,眼睛全是通红的血丝。

“皇上。”辛言突然现身,跪在怀姜面前,“辛言有一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怀姜转过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辛言,突然问道,“苏三,他,他怎么样了?”

“现在止了血睡着了,应该休养几天就没事。如果不是……李夜闯入,颜公子肯定是挺不过。”辛言跪着爬前几步,沉声说,“皇上,放过颜公子吧,也就是放过皇上您自己,再这么下去,辛言怕皇上走上和嘉成王一样的路了,那可是绝路啊。”

“啪!”姬怀姜大怒,一脚把辛言踢到一边,“你在胡乱说什么?别以为从小跟着我就可以学别人进言!来人,把他给我拿下,拖出去剁了喂狗!”

“住手!”我忍不住开口说道,在李夜搀扶下慢慢走了出去。

怀姜听到却浑身颤抖着,嗖一声站了起来,发现是我,“苏三,你……”说了几个字,就再也没办法说什么了。

“奉辰,有人说过一句话,我曾经很感动。”我暗叹一口气,神­色­黯然,还是缓缓说道,“他说,真的很爱很爱我,所以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情,这不关乎容貌、欲望、权势和承诺,甚至于自己的骄傲。”

“苏三……”怀姜想过来,却又顿住,只是愣愣看着我。

“昨天的事情,苏三不恨,可不能不怨。”我顿了一下,见怀姜脸­色­惨白,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悲哀,还是恨心说道,“奉辰,你的爱,已经压迫得我呼吸不了,如果不是李夜,可能我昨晚就死去了。希望这夜,能抵消我之前对你的歉意和内疚。”

“苏三……”要哀求的话梗在咽喉说不出来,除了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怀姜毫无办法。

静静地凝视他良久之后,我轻声却口齿清晰地吐出那一句话,“从此以后,我们毫无瓜葛,就当从没有认识过。”

“不,苏三,别离开我……”他哀求的目光如死灰一般。

“后会无期!”我幽幽叹息一声,扭开头,在李夜的搀扶下慢慢走出养心殿。

有的人说,非本意的必然称为命运,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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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七月 25, 2006 6:04 pm 发表主题:

70(上)

70看看你能忍耐多久

出了养心殿,白晃晃的阳光耀眼得让人心慌,从屋子走到养心殿门口才一百米不到的路程,我觉得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额头上已经布满细细的汗珠。

我正想着该怎么才能走到山下皇宫门口,见到不远的路边小亭子里坐着一人,见我和李夜,忙站起来迎了上来,却是姬怀意。想必昨晚李夜硬闯琴心居,和今天一早请御医过来的事情,以他安Сhā在皇宫里的耳目,加上他的聪慧,应该都把事情经过猜测到八九分了。

他走上来冲我笑着说,“可好?”

“不好。”我有点无奈地说。现在全身疼痛不止,几乎整个人都是靠在李夜身上。

他轻笑着,转向李夜,低声说道,“我来吧。”说完也不等李夜回答,上前来把我打横抱了起来,这时候早有人抬来一顶软轿,他抱着我直接走进软轿里边,侍从放下帘子,径自抬起缓缓而行。

我从窗子看到外边,见李夜跟在旁边,也就放下心来。

怀意抱着我坐在轿里,也没有别的过于亲密的动作,只是轻轻地说着,“早些时候你让李夜去醉杏楼附近买的那两进院子,可能不够大,人多了也不太方便。怀意让人把旁边的大院子也买了下来,你别怪我没事先和你商量,住得宽敞点总是比较舒服的。”

“还有,虽然你不喜欢再和我们姬家有任何的联系,不过现在溯州城里局势不太稳定,你一人住在外边怀意总觉得太危险。玄鹰这组人跟了你不少时间,也跟着你一起过去吧,免得李夜那几个人顾得了你也顾不得其他人,等怀意大婚后,你要离开了再说。”

“至于云天太子,你放心,有我在应该没人敢为难他。不过就要委屈他和手下呆在驿馆里一段时间了,等王兄下了这口气,自然会放了他出来。”怀意说得差不多了,顿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怀意还是头一次见王兄这么失控,可见他是真的爱你……苏三,你真的不考虑接受他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悠悠看着窗外的景­色­晃过,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如果要我说实话,我确实曾经考虑过……可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只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吗?那你怎么……”怀意拧着眉问。

“以怀姜的傲气,这事迟早都要发生的,我离开也是迟早的事情。况且,怀意,你和怀姜在云天动了什么手脚难道我就猜不出来吗?”我若无其事地说,见他身体一僵,忍不住苦笑起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怀意,你们确实是抓住了我的弱点……”

我的弱点,就是莫欢。而莫欢的弱点,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和事。

经过这一个月,李祚的欲言又止,莫欢的迟疑不决,怀姜的隐晦暗示,云天的消息被封住传不过来,晋王迟迟没有动静却派李夜过来保护我,关于尉家,关于莫家……我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一二,虽然还不知道其中的过程,不过结局都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苏三……”怀意张开口想是辩驳,却没有说出话来。

“其实不能怪你们,如果我和莫欢之间的爱是如自己所想般坚如磐石,怎么会到了目前这般状况?可现在,无论我还是他,都回不到从前了。”我叹了一口气,想起从前有些黯然失­色­,疲倦地闭上眼睛,靠在怀意的肩膀上低声说。

怀意也没有再说话,轿子很平稳,我慢悠悠的很快就沉入睡梦中。

恍惚间,只觉得轿子停了下来,然后阳光暖暖地照­射­在身上,闻到淡淡的花香,不过只一会就到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听见几人压低声音在说着话,然后是躺倒在一个软绵绵的被褥中,一双轻巧的手帮我换上舒服的衣服,盖上被子,手却一直拉着我不放,一直一直……

梦中,一个冰冷而湿润的东西轻点着我的手,脸,还有­唇­……

空气中仿佛有人在轻叹着。

———————————————————***———————————————————

我坐在小院子里,给怀意沏上一杯雨前龙井,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住的是之前让李夜购买下来的的小院子,只有两进,前面是小小的客厅和几间房间,后面是一个大院子,加上独立的小屋,倒也清静。而怀意购进的那家大院子就比较宽敞,前后一共十来个房间,应该够准备到来莫欢等人居住了。

这几天,怀意好象无所事事,经常在早朝后就出现在小院子里,或是陪我聊天说话,或是一声不吭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有时候太累了,他会毫不在意地到我的床上睡上一觉,一睡就睡到了夜晚,然后睡醒后爬起来就告辞,好象来了就为了在这里睡上一觉。

虽然他没有说,可李夜还是暗中把最近东盛的局势告诉我。

据说至从那天我离开养心殿,昭明王失踪了两天,回来后大病一场,现在还是没有见好。

由勤王提议,左右相附和,众大臣一致通过,绎王怀意暂代朝政,之前被关押的几个大臣也被放了出来,而朝庭上下一心,一直不安和混乱的东盛,现今却好象突然被某一只手强势压抑着,总算是暂时平静下来。

至于云天的太子在第二天便被软禁在驿馆这事情,还有怀意和云天的联姻,却不见有人提起,好象完全没有这件事,云天太子也没有在溯州一般。

我暗暗佩服怀意的手段,能把这局势压下来看来是花了不少力气,各方各面的利益都要顾及到而且要均衡才行,而最重要的是,连怀姜生母的娘家——沈家,都没有提出任何异义,看来就算没有换皇上,这实权早就落在怀意手中。

“今天晌午,莫欢应该就能到了。”怀意抬头看看天­色­,笑着地对我说,“有他陪你,我以后会少点来。”

“……嗯,知道了。”我应了声,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怀意,云天六公主的车队也快到了吧?”

“应该要推迟十来天吧,探子回报说船在刑州附近出了问题,有一船陪嫁的礼品不见了,六公主大发脾气,现在正在刑州呢。”怀意笑眯眯地说着,一点也没有担心的样子,“怎么?苏三想六公主来了就能见到李祚了?”

“不可以吗?”我沉思一会,故意问道,“你说是怀姜下令封锁驿馆不让外人去探访的,可怀姜的病一直不好,难道就一直把人关在驿馆里?”

“怀意没有办法……包围驿馆的是禁军,只听命于王兄一人,就连我也丝毫没有办法。”他若有所思地凝视过来,慢悠悠地说着,“或者,苏三去皇宫里探望一下重病的王兄,也好让王兄的病早点痊愈。”

我神­色­不变,镇定自若地喝了口茶,说,“怀意知道了?辛言和真卿都过来找过苏三,也是希望我能去探望一下,被我拒绝了。”

怀意想说什么,张开嘴,想了一下又顿住。

“怀意是想说苏三对怀姜太残忍吗?”我撇了他一眼,怎么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于是直接回答。

“不,怀意没有资格说你。”他摇了摇头,眼睛里泛起一丝异样的神­色­,却依然笑意盈盈,“如果王兄没有隐瞒你,也没有设下那些圈套,更加没有强迫你任何事情,苏三,你会不会接受王兄呢?还是不管怎么样都会离开?”

“对于一些已成事实的事情,苏三不想再提,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回头,所以根本就没有‘如果’这词,你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我凝视着杯中一根茶叶在水中盘旋着,慢悠悠地说。

“苏三,你这么说会不会过于自信了?难道总要等到失去的时候,你才会醒悟?”怀意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低着头喃喃说道,“一个人的真心,对于你来说,真的是不重要吗?”

“怀意,你不会明白的。”我一口把茶喝尽,迷着眼睛看着蓝天。

就因为重要,我才会迷惑。就因为迷惑,我才会慢慢地失去对另一个人的承诺。就因为自己的软弱,才会伤害到更加多的人。就因为伤害到更加多的人,我才会更迟疑不决,左右为难。

而现在,我该往那边走去?

正想着,有人快步走进来,在怀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怀意抬头看向我微笑着,说,“莫欢来了。”

我沉吟一会,笑着站起来理了理衣襟,淡淡地说,“那我出去迎接他们,怀意可陪我去?”见他一挑眉,嘴角分明带着揶揄的笑意,又补充一句说,“姿态端得太高,可是会让别人说的。”

“哼,别人?”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我,笑眯眯地说,“和个女人争男人?苏三啊,难为你还能装作一点事情都没有!忍吧,忍吧,怀意倒想看看苏三你能忍耐多久。”

“呵呵,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神­色­不变,好象听不到他的话里嘲讽的意味,笑着说,“你倒是去不去?不去就请自便吧,苏三现在没空理你。”

“怎么不去?怀意最喜欢看的就是热闹!”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

两辆轻便的马车由远而近,赶马的看来应该是莫家的人,看起来­精­练能­干­,等马车停在门口,从一辆马车跳下一年青人,上前过来就跪下行了个大礼,却是林豪。

莫欢呢?我疑惑地看着林豪,他却尴尬地往后看着。

另一辆马车布帘一掀,早有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望过来这边,他跳下马车,刚想走过来,马车里突然伸出一手,“夫君。”

莫欢看我一眼正想说话,却还是顿住,转身接过那手,扶着对方走了出来,下了马车。

那是尉盘儿,她穿着很明显的宽松的衣服,肚子看上去应该有四、五个月左右了,梳着一般­妇­人的发笄,本来圆圆的脸因为连日的赶路有些憔悴,下巴更尖了,眼睛却依然水灵灵的,还是小小的美人。

我记得她今年才十五岁大小,现在却有点小大人的模样,一副端庄严肃的样子。下来后她远远见到我,也没有好象以前一样热情,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再看看在旁边呆站着的莫欢和尴尬的林豪,还是过来挤出笑容说,“颜哥哥,这回,我们可是一家人了。”

莫欢的神­色­越加的不安。

“看盘儿说的,难道以前盘儿就没当子涵做哥哥?”我故意半嘻笑半嗔怪笑着,过去拉着盘儿的手,笑意盈盈地说,“快进去吧,屋子都收拾好了,就等盘儿过来主持这个家。”

70下-71上

“哎……”盘儿低声呼唤着,猛地缩回被我拉着的手,摇摇欲坠地后退几步,躲在莫欢身后,眼睛瞪得大大的溢满泪水,好象一个小动物一般看过来,喃喃地说着,“莫哥哥……莫哥哥……”

莫欢冲着我打了个眼­色­,温柔地摸着盘儿的头,轻声说着,“别怕,盘儿不是认识颜哥哥的吗?来,过去拉着颜哥哥的手,颜哥哥会带盘儿回家的。”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鼓励的神情,把盘儿拉出来,往前推到我的面前。

盘儿她是……我震惊地看着莫欢,见盘儿死死拉着莫欢的手不放,身体止不住的轻颤,天真清澈的大眼睛里带着惊恐和不安,脸­色­苍白地出奇,神情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异常。

“乖,别怕……对,就这样……”莫欢拉着盘儿的手,把她的手交到我的手上,轻轻看看旁边的怀意一眼,凑过来面前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先进去吧,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我深深看他一眼,深吸口气,扯出笑意拉着盘儿,“盘儿,跟颜哥哥来,我们到家了。”

“嗯,家,盘儿终于到家了。”盘儿突然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点点头,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莫欢,往里走去。

经过怀意的时候,我压抑着怒火低低地甩下句,“到我房间里,我要听听你的解释!”然后笑眯眯地拉着盘儿走进院子。

———————————————————***———————————————————

等把盘儿安顿好,我匆匆忙忙赶回自己住的那小院子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怀意坐在骑楼的那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外边的小河,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见我进来的声音,那表情立刻换了,带着浅浅的笑意看来。

我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紧抿着嘴,却没有说话。

门一响,却是莫欢。他看见怀意和我坐在一起,表情一滞又收敛起来,沉着脸走过来,也不坐就站在旁边冷冷盯着怀意。

“这事是怀意一手安排的,不关王兄的事。只不过想不到会变成现在这样……”怀意看着外边的小河,淡淡说着,“当时王兄知道了你和莫欢的身份,就想把你招揽在身边,一来可以利用颜子涵这身份去要挟晋王和太子,二来,苏三也真是一个人才,想必每一个有雄心壮志逐鹿这天下的人都不会放过。”

“苏三,你虽然善良个­性­却十分固执,王兄明着暗里试探都给你一口拒绝,怎么都没有办法让你能留下。”他幽幽看我一眼,笑着说,“只不过你的弱点太过明显,那就是你过于在意莫欢。而莫欢,弱点很多,利用他来对付你很容易……”

旁边的莫欢身体一颤,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怀意看也不看他一眼,笑眯眯地继续说,“当时怀意安排一个和莫欢很相似的人,故意接近尉盘儿,结果盘儿动了心。这时候你们应该被围困在漓岛吧?再安排那人故意和盘儿在一些地方露露脸,别人都以为是莫欢……其实,我的安排就到这里。”

我见莫欢拳头握得紧紧的,暗叹一口气,伸手过去把他拉到旁边坐下,转过身对怀意说,“这么说那人和盘儿是互相爱慕?哪为什么后来会变成这样?”

“互相爱慕?呵呵,盘儿确实应该是动了心,只不过那人一心要得到的却是权利,才和我们合作的吧?”怀意嘴角带着揶揄的笑意,却毫不留情地说道,“后来,京城里出了一采花贼,偏偏遇见了在外边幽会的盘儿和那人。结果,迷香之下,盘儿以为是那人,就……”

“后来的事情,莫欢应该知道了。盘儿怀孕了,那人怎么肯承认,就把这事说了出来,结果盘儿怎么都接受不了,就疯了……”怀意偏过头去轻轻一叹,说,“盘儿疯了,尉传声以为是那人始乱终弃,把那人活活打死。”

“事情哪可能这么巧?后来的事情,肯定是你们指示的!”莫欢在一旁咬牙切齿地说。

“怀意可以对天发誓,那采花贼绝对不是怀意安排的。”怀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慢悠悠地说着, “苏三,怀意只是要让众人以为是莫欢和盘儿一起,才会引出莫家出面,哪会再扯上其他人故意搅乱自己的计划?”

“只是和莫欢相似的人和盘儿一起,莫家会出面吗?”我淡淡地笑着。

“苏三可问到点子上了。”怀意含着笑意,和怀姜神似的眼睛闪烁着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旁边莫欢一眼,说,“怎么不问问那人究竟是谁?和我们合作的条件又是什么?”

“那人是谁?”我配合地问道。

“那是我的六堂弟,应秋的亲弟弟,莫应冬。”莫欢在旁边冷冷地说道,“我离开云天后,他想取代我的位置,就利用尉家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莫欢深深看我一眼,解释说,“你离开后,太子对尉叔和传声很好,说是要代你照顾他们。”

我沉思默想一会,笑着说,“事情大概我都了解了,怀意,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怀意丝毫没有在意,还有优雅地站了起来,慢悠悠说,“那怀意告辞。”说完,很有风度地微微弯了下腰,转身而去。

我和莫欢坐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默默看着骑楼外小河的倒影,看着夜幕慢慢地降临,看着夏天的风拂过河边的柳稍……直到屋外希儿喊着,已经准备好晚饭了,大家也都在外面等着。

我站了起来,敛了敛身上的衣服,淡淡地说,“欢,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总是成了亲……我早让希儿给你准备好房间,晚上你就别过来了。”

“梓童……”他眼睛楞楞地看着我,显然一下子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低下头,不忍心再看着他。良久他才说了句,“梓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嗖一声站了起来,过来拉着我的衣袖,皱着眉轻声问着,“盘儿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你想说盘儿疯了认不得人,于是以为那孩子是莫欢你的?你想说你和传声兄弟一场,看着盘儿长大,实在不忍心?或者你还想说,反正你不可能娶一个男人,所以娶了盘儿也不算是违背诺言?”我静静看着面前这人,淡淡地说,“那你,把我置于何地?”

“梓童,我只爱你一个!”莫欢上前紧紧按住我的肩膀,漆黑的眼睛里有什么沉积起来,沉声说着,“我从来没有想到要离开你,或者违背当日的誓言!梓童,给我一年的时间,等盘儿生下孩子,我就可以把她和孩子送回云天,到时候我再陪你一起遨游四海。”

“欢,你认为一年后,盘儿会愿意离开你吗?”我拨开他的手,有些无奈地叹道,转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顿了一下,轻声说,“如果到时候……”

还没说完,背后的脚步声冲过来,我被拥入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他喃喃说着,“不会,不会的!梓童,别离开我……你曾经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名的恐惧和不安,双手很用力,紧紧得好象要把我勒入他的身体里一样。

“欢,我不是离开你,只是饿了。出去吧,大家都在等着呢。”我暗叹口气,挂起笑脸说道。

心里沉甸甸地隐隐作疼,突然想起怀姜。

他说:如果莫欢因为爱你看见你喜欢上别人而心疼,那其他人看见你在别人的怀抱里就不会心疼?

他说:今天看见你和李祚拥抱在一起,我嫉妒得要发疯了……

现在轮到我了吗?原来,不管我的外表是怎么样的冷静,不管我其实知道莫欢还是爱着自己,只要我和他之间出现第三个人,一旦明白到往日那个温暖有可能同时属于另一个人的时候,心里会这么地疼,好象有满腹的话语却生生被压抑着说不出来般的难受。

原来这就是嫉妒……

原来嫉妒的感觉是这么地难受……

原来,看见所爱的人,不再属于你的时候,那种心在滴着血的感觉……

71选择死路还是活路?

蔷薇,花盛开时选晴天采下晒­干­,可以用来煮粥做菜或者泡茶,有清暑化湿、顺气和胃、止吐、治疗食欲不振等等功效。

恰巧我那小院子的一边,整面围墙都是一片蔷薇的新绿,绿意中点缀着深深浅浅粉­色­的花朵,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而现在,我就在挑一些开得最盛的蔷薇花摘下来,希儿提着个小篮子跟在旁边,一边接下我递过去的花朵,一边低声说着,“公子,听说昨晚那屋又闹了一夜……莫公子熬了一晚没睡,今天一早又出去办事。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希儿,平日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我嘻笑着说,把一朵盛开的蔷薇花摘下,递给他。

“公子,希儿是看不过眼。你在溯州等了他快四个月,换来的就是这样吗?”希儿有些愤愤不平,“这里一草一木那样不是公子的买下的?每个进出的仆人那个不是公子的人?现在却让那疯女人独享其成……”

“希儿……”我打断希儿的话,正想说话又顿住,皱着眉旋而松开,淡淡扬声说道,“谁?”

树荫下转出一人,玄衣黑皮尖头靴,粗眉斜飞,面无表情,却是辛言。我暗自诧异,辛言是怀姜的贴身护卫,极少离开他的左右,今日寻来,又是为了让我去看望怀姜吗?可我不是早就拒绝了吗?莫非怀姜的病情有变?

我定下心神,转过头轻声吩咐希儿,“希儿,把这花一半拿去让老黄煮成粥,中午时分给盘儿送去,再加几样清淡点的小菜,还有昨晚我让老黄弄的酸姜。剩下一半泡水,对了,记得别放茶叶,给盘儿屋里的壶换上。”

“公子,你还对她这么好?”希儿撇着嘴。

“胡说什么?快去吧。”我不等他回答,转身走到旁边的小亭子里,坐下。

辛言也一声不吭地跟着过来,也不坐下,慢悠悠说道,“颜公子,请你去看看皇上吧。他,他一直不肯吃药,现在已经……”

我心一跳,猛地站起来,“他怎么了?”

“他现在昏迷不醒,一直在说胡话,老嚷着要公子原谅他,找公子你回来等等……御医说皇上是气郁心胸,一时间接受不了公子离开的打击,所以­精­神无依,了无生趣了。”辛言抬着头,那坚毅的脸上充满了悲伤和哀叹,一字一顿地说,“颜公子,皇上对你情深义重,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

我心抽紧,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看着手上捏着的那一朵刚摘下来的蔷薇,粉­色­娇­嫩­的花瓣有些异常的艳丽,碾碎,飘落,那花汁把手指染成淡淡的红­色­,带着一股芳香的气息。

“就算皇上做错了事情,可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事,现在也不是说对错的时候。这人如果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颜公子难道要等到失去了才会醒悟吗?”辛言沉声说着,突然上前跪下,满是乞求的神情,“颜公子,就算你恨皇上,看在辛言的份上,请去一趟吧。”

“辛言,你回去吧……”我看着这天空,轻轻说着。

“公子,你对皇上也太残忍了吧?难得皇上对你却一片痴心,你却……”辛言有些恼怒。

“回去吧,你说的我会考虑的。”我握紧拳头,迷着眼睛说着,“辛言,你知道吗?天要下雨了……你说,到时候该往哪躲雨才好?”

“公子,你……”辛言无奈地站起来,又听不明白我说什么,皱着眉一跺脚,转身而去。

我静静坐在亭子里想着心事。

七月的天空很蓝,阳光明媚地耀眼,光点闪烁下,不远处那一墙的新绿迎风晃动,四周隐隐约约流动着一种压抑的气氛。我知道,至从搬来这里后,一直有人暗中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至于那是谁,我心中有数,却不能宣之出口。

不一会希儿回来,拿着几碟点心,燃起小炉子,沏上一壶铁观音,又加了些柑橘皮、蔷薇花瓣还有话梅等等东西。

“别放糖,我不喜欢甜的东西。”我见他正要掀开壶盖倒糖进去,实在忍不住说道。

“嘿嘿,希儿就知道公子会忍不住说话。”希儿得意洋洋地笑着,把那糖放回原处。

这时候一个仆从进来禀报道,有人来访。

我让他把人带到院子里,又让希儿去拿多一个杯子,刚弄好就看见易真卿一脸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

我给他倒上一杯热茶,淡淡问道,“要我去看望奉辰?”

“嗯。”他丝毫不见诧异,清声问道,“辛言来过了?”

“刚走不久。”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茶带着很淡的花香,还有点点甘苦的甜味,“辛言说得不清不楚的。现在他究竟怎么样了?”

“他失踪了两天你是知道的,回来后就病倒了。都怪真卿不好,骗他说你会来看他,终于他肯吃药了。可后来又没见你来,结果他生气了,就再也不肯吃药,也不肯听劝……”真卿摸着杯沿,也没有心情喝,闷闷地说着。

“这几天每晚他都不睡,跑到蕴华阁或者琴心居那里一呆就是一夜,着了风寒病上加病,昨天一直昏迷不醒。御医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只说是气郁心胸等等。”真卿伸手过来按住我,轻声说,“他心中只有你,却因为内疚不肯过来见你,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哪见过他又委屈又难过的样子?”

“知道你不喜欢他花心,就把所有的情人都谴散了;知道你喜欢莫欢,一直要我们别伤害到他;知道你和云天太子李祚关系非同一般,还是让李祚每天过来陪你。”真卿的脸扭到一边,看不清表情,声音很轻却很清晰,“甚至,他想借这次的机会,把三大家族包括易家都铲除掉,只为了让后宫空出来迎娶他唯一的皇后……”

我一挑眉,意外地看着他。

“苏三,真卿知道你还记恨着那晚的事情。可一时冲动的结果就掩盖了这几个月来的真心相待吗?这天下难得寻到一个有情人,为何你却不去珍惜?”真卿叹了一口气,说。

“真卿,有些事情并不是能从道理上说明白的。”我苦笑着,捏着茶杯的手指上还染着那淡淡的红­色­,显得很刺眼,“你回去吧,我已经明白你的来意,我会考虑的。”

“苏三,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犹豫什么呢?”真卿一愣,放下杯子,冷冷地盯着我说。他想不到到了现在我的态度还是这样,心中就有些气,语气也强硬起来,“真卿是好言相劝,你要再不识抬举就别怪真卿失礼了!”

“等什么?等一个契机。”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顿了一下,还是冲着他笑着说,“至于你,现在你动不了我!”

“你,你,他已经没多少时间等你了……我发现来和你说话都是白说!你这人真够不可理喻,固执地让人讨厌!”真卿握紧双手,狠狠盯我一眼,转身而去。

我低着头再度沉思着,他那杯子里的茶,一口都没有喝过,还是满满的,飘逸着淡淡的花香。

真卿,你不会明白的。在我,现在是牵一发动全身,和奉辰接触,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何况,现在的我,连自保都做不了,而莫欢、盘儿却在这时候到来,我不敢有任何的表现,也不会有任何的举动,更加不能做一些过于敏感的事情。

只是,溢出内心深处的担忧却超越了理智,我几乎要用全力才能压抑住就要冲口而出的话。

奉辰,你现在怎么样了?

———————————————————***———————————————————

夜,深得发蓝。我毫无睡意,只是静静斜依在骑楼那里,枕着头仰望着,倾听着,月­色­依然如水般清亮,不远处传来那幽幽的箫声,悠扬而清远,时而低回婉转和夜­色­混为一体,时而温柔缠绵围绕四周。

那熟悉的低鸣,呜咽着,充满了吹者内心的悲伤和无奈,随着轻风,飘入我的心房。

我仿佛看到宛竹院里,他吹箫时候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孤独和寂寞,却清淡如昔,衣角在风中无声无息地飞扬。就算是闭着眼睛,我都能仿佛看到他清澈幽黑的眼睛凝视着我,没有说话,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瞬间把孤独和寂寞掩盖住,露出温柔而爱恋的光芒……

曾经的温柔,依然存在,内心的那一丝温暖,依然熟悉。

可现在为什么,我只会感到悲伤和难过?

莫欢……我轻轻叹了口气,手掩住眼睛,就算是那如水般的月,在这时候依然让我觉得耀眼。

良久,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余下那空荡荡的夜,空气中仿佛还飘荡着那箫声的余韵,水波一晃一晃的,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突然我觉得混身毛孔都张开,有杀气,眼前光芒一闪,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搁着一把剑光闪烁,寒气迫人的利剑。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子涵,今晚兴致不错哟,这么晚都不睡还在赏月?”

我心一动,表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循声看去,那人依然一身的贴身舒适而华丽的白­色­锦衣,说不出来的潇洒和英俊,发亮的眼睛冲着我调皮地眨着,笑意盈盈,带着好象很好朋友般的亲切,不是上官云溪还有谁?

他见我不答,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声音一转,淡笑着说,“子涵,你选择死路还是活路?”

“活路。”我轻笑着回答。

他有些惊愕地看向我,脸­色­一沉,旋而又露出那惯有亲切的笑容,故意饱含深意地看我一眼,还是笑眯眯地说道,“子涵怎么不问云溪,什么是活路,什么是死路?”

“还需要问吗?”我用手指轻轻把搁在脖子上的剑推开,转身走进房间,“活路就是和你一起去探望一个很熟的朋友,死路就是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等某人死了你就拿子涵去陪葬。可是?”我一边说着,一边翻出一件深­色­的衣服换上。

“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后面的声音。

“怕,可惜现在你根本不会杀子涵。”我转身走过来,凝视着云溪格外冰冷的脸,好一会才笑了起来,说,“对于云溪来说,奉辰的命比子涵的重要多了。如果子涵死了,云溪是不是怕奉辰好象他父亲嘉成王一样殉情而死?”我顿了一下,淡淡笑着,“虽然奉辰不是嘉成王,子涵也不是姜后,不过云溪在还没清楚之前,怎么肯冒这个险?”

“子涵……”夜­色­下云溪的脸­色­变幻着,带着深意看来,轻声说,“云溪比不上你,可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望着屋外的湛蓝­色­的夜空,低声轻叹。

71下

伏低身体,感觉到那一队侍卫经过,旁边的云溪警惕地等了一会,一把过来搀着我,飞驰而过。

我想不到以上官云溪在宫中的布置,居然只带着我东躲西藏的,避开各种陷阱和埋伏,在暗林中穿梭着,从一个偏殿再到另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再到下一个……拐了无数的弯路,才见到不远处出现的养心殿的屋顶。

他又拉着我伏在林中看着对面,偶尔看到我若有所思的目光,轻笑着,“人心是最可怕和难以控制的,就算最忠心的人也有背叛的一天。”他看着养心殿的剪影,微微笑着说,“云溪不希望带你来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其他人云溪不放心,只好亲自出马。”

“嗯。”我应了一声。

他若明若暗的笑容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的诡异,过了好一会才说,“一会子涵自己进去,黎明前云溪自然会来接你。”说完也不再作声,只是盯着对面暗中的宫殿。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远处一座宫殿搔动起来,养心殿里的人也纷纷张望着,东西摔破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小太监不停地道歉和哭泣,另外有几个人喝斥的声音,林中一群惊鸟噗呲地惊飞起来,宫殿里飞奔过来十来道身影,细细搜查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的云溪早就失去踪影,旋而停在摇晃着的树梢枝头,交谈数句,径而动手,四周剑光飞舞。

我按着云溪的指示,顺着旁边的花丛往前走着,几个慌张的小太监在打扫着地上的碎片,见我出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埋头工作。我越过他们,很轻易就来到睡房之前,却见辛言提着剑守在门口,见我出现一愣,表情又惊又喜,正想说话被我做了个禁言的手势制止住。

我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还是推开门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屋子很暗,角落里点了一盏小小的长明灯,熏炉里燃着几点红光,空气中挥发着龙涎香奇特的香味,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碗满满的药物,隔着围帐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一人,隐隐约约传来浓重的呼吸声和微不可闻的呢喃。

奉辰……我明知道对方现在是昏迷着,却还是忍不住放轻脚步,上前,掀开围帐。

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他脸­色­苍白地几乎透明,下巴隐隐有青灰­色­的影子,双眉紧锁,却是一额头的冷汗,好象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情,眼睫毛闪动着,不断地轻呼着什么。

我伸手过来,却发现他额头有些发热,身体却好象发冷一般颤抖着,手指才一碰他,他好象察觉到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我的手不放,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才听见他在不停地喊着,“苏三……回来,别离开我……呜呜……苏三,别恨我……”

不知所措,同时也有种温柔在心胸间升起,我拿起放在旁边的­干­布,细细帮他擦拭­干­额上和脸上的汗水,安慰着轻声唤着,“奉辰,我来了,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就给我好起来,知道吗?我可是难得过来一趟,如果被人知道我来了你都不好的话,那让我多没面子。”

他好象听到我的话,眉头皱得更紧,抓住我的手也更用力,“苏三……苏三……”

我轻笑着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他那苍白的脸庞,缓缓说道,“想想你那些情人,如果你不在了,可都会伤心的呢,谁让奉辰是这么有魅力,这么的漂亮……奉辰,你听见苏三的话没有?听见了就清醒过来吧,别在睡了,再睡下去,可会有很多人会伤心的,苏三也会的啊。”

他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一扯,把我拉扯到他的身上,然后环抱着我,象抱着个舒服的大玩具一样,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怎么扯也扯不开。

“奉辰啊,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好皇帝?不是认为这天下迟早是你的吗?不是一直认为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吗?”我暗叹口气,还是笑着轻声说,“怎么这么小小的挫折就泄气了?这可不象一向骄傲自大的你哟。”

他的体温慢慢得转向正常,呼吸也平稳起来,也不再呢喃,我放弃挣扎,也由着他抱着。

心病还得心药医,或者,我就是奉辰那一帖良药。

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谁又是苦口良药呢?

———————————————————***———————————————————

黎明之前,云溪果然守信,又把我带回我屋里那骑楼。

临走前,我喊住他,迟疑一会说,“如果奉辰醒了,别说我今晚去过。”

“嗯。”他没有看我,只是别过脸看着骑楼外那远处渐渐发白的天­色­。

“小心点那些给奉辰喝的药物,最好是你安排人亲自到外边采购回来,别用宫里的药材和食具。”我低着头看着手指,那一夜让花汁染成淡红却还没有褪­色­,好一会才说道,“还有,留意包括真卿、辛言在内的人的举动,我怀疑有内­奸­……”

我抬起头,迎着晨光下逆光看不清表情的脸孔,低声解释说,“以奉辰的个­性­,忧郁导致昏迷的可能­性­很小。”我自嘲地笑着,缓缓说道,“有可能是平时他喝的药中混进了让人神智不清的药物。你要做得小心点,别让对方发觉。”

“为什么你不怀疑云溪?如果云溪也投靠现在的绎王或者勤王呢?”云溪的神情藏在光影中。

“为什么啊?呵呵,因为云溪的话。”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撇一撇嘴说,“云溪不是只看中奉辰吗?勤王计谋有余而心胸不足,不成大事。绎王计谋有余而心胸宽广,却少了霸气,守业可而创业难。至于奉辰,则有其两人的优点,尤其浑身傲气十足,是天生的皇者……”

“云溪不是普通人,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看中的人物?所以就算别人会背叛奉辰,云溪也不会背叛他。”我诚心诚意地上前握着云溪的手,轻笑地说,“苏三没有实力,连自保都有问题,现在只能依靠云溪了。”

他缓缓转过头凝视着我,没有说话,眼睛里闪烁着什么,良久甩开我的手,淡淡地说,“苏三,不管怎么,云溪是不会谢你的!”

“知道。”我也不介意对方的无礼,应了一声。

他深深看我一眼,转身飞驰而去。

———————————————————***———————————————————

我看着云溪的身影消失,也不进去,转身坐在骑楼的围栏边。

天边的红霞越盛,光彩渐强,四周的景物好象被包在一层半透明的油纸里,模糊的,而有柔和的,带着|­乳­白­色­的光荤。

我闭着眼睛,感受那光线柔和地撒在身上,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气息靠近过来,靠在我的身边,静静的沉默不语,却说不出来的依恋和温柔。

不需要睁开眼睛,我几乎能看见那一双清澈幽黑的眼睛,那眉目间那一抹的柔情似水……

莫欢……我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要用尽全力才能压抑着自己不向那温暖的怀抱靠去。

他的手指慢慢在我脸上划着圈子,“梓童。”他低沉而带着沙哑的声音很好听,他的手指沿着我的脸,细细得抚摸着,额头,眉毛,眼睛,鼻子,下­唇­……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懒洋洋得睁开眼睛,迷着眼,心中突然发恨,用力一咬,瞪着眼睛看着他,他却好象丝毫不觉得疼痛,只是凝视着我,深如幽潭,里边的温柔缓缓溢出,一圈一圈把我整个心密密的缠绕住。

心,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疼痛起来,不由得松开嘴。

晨光中,他的神情很温柔,也很悲伤,“梓童,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看到你这个既不生气也不伤心的样子,你不知道我又多么的心疼和后悔。你要恨我就恨吧,要生气就生气,要骂就骂,但就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他捧起我的脸,象对待珍宝一样,俯身过来。

我没有躲开,所有的理智好象顿时崩溃了,­唇­上温暖接触的那一刹那,我暗叹口气,闭上眼睛。他的吻温柔而缠绵,我的身心都情不自禁在战栗,细细密密地发麻,却依然无力。

72(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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