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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上 看不清前路的水幕

越至中午,雨势越加地滂泼,淅淅洌洌的根本看不清雨丝,只见得满天白茫茫迷惘如烟的一片水幕,恍然如梦。

至从漓岛之后,来这溯州城已经一个多月了。这边离漓州不远,也在苍澜江边,刚好碰着了六、七月的雨季到来,来了一个月,下了大半个月的雨,而看着没停过的雨势,应该还会继续下下去。

因为勤王这次明显的攻击,虽然后来勤王利用几个有势力的大臣帮他上折施加影响,姬怀姜对勤王调兵到漓岛之事是无可奈何,可他知道再不对付那蠢蠢欲动的几大势力,东盛好不容易平静的国势又要再起纷争。

我和姬怀姜私下达成协议,他放过我和莫欢的条件,是让我这几个月来到着东盛的皇城做他的情人,利用我作为烟雾对付朝中新起的动荡,而莫欢,就给他派去整治苍澜江中下游东盛地域里的帮派,目的是控制水路上的运输。

这大概需要三个月到半年的功夫,然后时效一过,我和莫欢就能获得自由。至于我要求他解的同心盅,他看了一眼,当时的神情奇异,只是承诺说我离开之前肯定会帮我解开的云云。

姬怀姜这人,虽然有些强势和横行,不过我觉得他为人很是光明磊落,很注重自己的诺言。现在得到他的承诺,我也就不再计较之前下盅的事情,倒是充满期待要看看这几个月里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既然做不了平凡的人,那就尽力守护自己心中所剩下那一点纯静的地方。我不敢说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自信,还是对前途看得比别人更加的随意,在此时此种景况之中,我也只是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或对或错,无须对任何人剖白解释。

我静静倚靠在窗前,看着屋外的倾盆大雨发愣着。

虽然心里是想通了,可还是有一丝莫名的悲哀,势不如人,也只能随遇而安。世事难料,权和势交织下,人就好象站在这一大片嘈杂纷扬看不清前路的水幕一般,就算自己想站得远远的,也无法不沾湿身上的衣服……

静坐了良久,觉察到有些饿了,我想了一会还是换上蓑衣带着斗笠,叫来庚鸣和玄鹰。他们一愣,还是马上去准备。

这庚鸣是李祚听说我来东盛皇城后派来保护我的几个侍卫之一,而姬怀姜派来保护我安全的锦卫据说是最利害的鹰组,玄鹰则是鹰组的头目。

正要出门就被老早站在门口的希儿拦住,“公子,皇……姬公子一早派人下了帖子,说是下了朝要来这里。这时候公子出去了怕是……”

“他说要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说要等他。”我笑着一边逗着他,一边揪了一下希儿的长发。二十岁的大男孩,还是单纯地让人怜惜。

“公子!”希儿一扁嘴,有点没好气地瞪我一眼,说,“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姬公子找不到人都是希儿被责骂。”其实希儿哪用担心姬怀姜找不到我,我还带着他派来身边既是保护又是监视的玄鹰呢。

“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这么怕奉辰骂你?”我装着叹了一口气,笑着说,“希儿,真不知道你是我府里的人,还是他的人?”话里有调笑的味道,希儿脸一红,吱唔着没作声。

见他如此,我自然也就没继续作弄他,笑着说,“奉辰要来了你就和他说,我去醉杏楼了。”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带着庚鸣和玄鹰出门了。

这醉杏楼,是我来这里后买下的一家小小客栈,离姬怀姜送我居住的小别院很近。我把下面二层改造成酒馆,最上面二层的房间保留下来。我可不想莫欢、战飞或者李祚那边信使来的时候,要住在姬怀姜那座分明是给情人住的小别院里。

因为布局清新淡雅别有情趣,售卖各种的好酒,加上几道美味的小菜,这里反而成了附近几个书院的书生附庸风雅喜欢逗留的地方。而楼主,也就是我,趁机广交好友,畅谈大事小事,倒也让颜子涵这名字在溯州城一个月里出了名。

听说这几天有人到醉杏楼打听我,倒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物。

颜子涵,身为目前昭明王名义上的情人之一,如果是朝中几大势力要拉拢的也都是暗中或明里派帖相邀,如果是慕名而来的才子名人都是直接去醉杏楼留下名片。而这人,即没留下姓名,也没表明来意,真是有点神秘。

———————————————————***———————————————————

雨势越来越大,到我披着蓑衣冒着雨走到醉杏楼门口的时候,身上已经蒙着一团的水气,粘糊糊地混身不自在,脱下的蓑衣带着的水珠,很快就在门口的地上漫起一圈小小的水潭。

店小二马上迎了上来,见我后面的庚鸣和玄鹰摘下斗笠露出熟悉的脸庞,一愣之下立刻明白是我来了,正要把我引到一角上楼,我冲他做了个手势,低声说,“一会给我在二楼找个清静点的位置,要临街的。”然后让店小二退下先去准备。而掌柜这时候早就闻讯迎出来。

楼下的人不多,只有临河那边的几张桌子坐着人,声音虽低,不过还是有一桌正看着窗外雨景的人转头看来。那人相貌平常,见我进来店里后还是带着斗笠和黑纱遮掩着,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奇异探究的神采。

懒得多事,我也没理对方目光中的挑拨,垂下头,慢慢跟着掌柜上楼,背后感觉到对方锐利的目光一直穿透而过。

等上到四楼自己的房间,换好­干­爽的衣服和鞋子,回到二楼的时候,掌柜等人早就在临街的阁楼位置用竹帘围起来一角,送上几道小菜和我最喜欢喝的桂花酒。玄鹰安排好鹰组守护的位置,然后和庚鸣坐了下来,和我一道吃饭。

刚没吃上几口,这麻烦就送上门了。

两人上了楼,其中带头那白衣人四周看了一下,还是笑着慢悠悠地晃过来,也不等同意挑开竹帘走进来,行了个礼,说,“在下上官云溪,旁边这位是云溪的好友岫衣,是否能请颜公子喝上一杯?”他指了旁边怯生生站着的一个绿衣人说。

呵,这人挺有趣的,他怎么知道我是颜子涵?

说话这个就是刚才进来的时候盯着我的那个长相普通的男子,而旁边绿衣这个,看起来才十四、五岁,­精­致美丽的脸孔,天真清澈的大眼睛,衣服打扮很素雅,却依然美艳。可我在宛竹院见多了,虽然这岫衣更美也更纯,不过细看就能看出身上透露出一种风尘的味道。

我没让他们坐下,只是淡淡地说道,“上官公子,子涵不喜欢和不知道真面目的人打交道。”

他一愣笑了起来,径自坐下来,随手把脸上的面具摘下,笑意盈盈地说,“这样子总可以了吧?不过……”他意有所指地往我的斗笠黑纱撇了一眼,说,“公平起见,云溪也没见到颜公子的真面目,倒是想见上一见。”

面前这张脸孔倒长得很是俊秀,丰神如玉,脸廓线条清晰明快,薄薄的嘴­唇­,眉目间英气散漫其中,这时候嘻笑间有种优雅的风姿,显然不惯于久居人下。

“岫衣是吗?请坐。”我柔声让那个小男孩坐了下来,然后对着上官云溪说,“那是上官公子自己摘下的面具,又不是子涵要求摘下的,不知道公子有什么理由要子涵公平起见?”我轻笑着说完,夹起盘子上的一块红烧狮子头,细细咀嚼着。

上官云溪被我调笑倒也没放心上,反而充满趣味地看着我,好一会才说,“你真是奇怪,和别人一边说话还一边若无其事地吃饭,是不当别人一回事还是想借机奚落人?”

一愣,细看他脸上没有讽刺的表情,我才确定这人肯定是没有其他意思。

“你不想知道云溪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吗?如果你想知道云溪一定会说的……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们是谁?难道不怕我们是来害你的?……其实云溪一伸手就能见到了,不过见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云溪堂堂堂正正,怎么能和不会武功的人动手……”上官云溪自顾自叽叽咕咕著。

真是够多话的,怎么吃个饭都遇到这么一个人?

“……颜公子,恩,我能叫你子涵吗?你就叫我云溪行了……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摘下斗笠让云溪见见?你要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足足五天……盖着斗笠吃饭你算第一个了,能看到菜吗?……哎,其实我和岫衣也没有吃饭啊……”

“停!”我终于忍不住说话了,瞪着面前在偷笑着的人,终于还是笑了出来,顺手把斗笠摘下来递给庚鸣放好,又在两人口瞪目呆中吩咐小二再准备上两双碗筷和酒杯,加了几个小菜,然后继续接着吃饭。

好感这种东西,是很轻易就产生的。

这个上官云溪话虽然又多又烦,不过都没有恶意。看他英气十足,举止大方,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世家,却没有通常世家子弟的傲慢和拘谨,反而有种洒托。他唠叨了一大堆,其实是故意引我笑出来,在如今人情冷漠的世间,还保持这一份童心,实在难得。

吃饱喝足,沏上一壶热气腾腾的龙井,我和云溪、岫衣坐在阁楼临街的围栏,边喝着热茶边聊天观雨。

屋外的雨下得慢起来,没有了之前滂泼的嚣张,反而细细地带着江南的秀气,一条一条银链似的,随风而起的雨雾飘进阁楼里,也清清凉凉落在头上脸上。放眼望去,雨中尽是乌檐雪壁,重重叠叠,好象一副泼墨似的江南水烟。

上官云溪见过我的相貌后一呆便立刻回复正常,这让我心里对他的评价高了些,而聊开后更加觉得他很是无拘无束,热情洋溢,刚好和我的个­性­相反。

岫衣则老是偷偷看来,好奇中带着一丝奇怪的神­色­。

我暗中猜想着这身份个­性­相差悬殊的两人是怎么结交为好友的,就在此时,外边传来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细雨中远远看去,两匹一白一黑的俊马踏着给雨水冲刷地发亮的青石砖飞驰而近,幸好雨刚过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他们马术看起来实在不错,一路冲来倒没遇上什么阻碍。

前面一匹全身雪白的俊马,马上的人披着玄­色­带帽的披风,冲到醉杏楼前一把拽住马缰,动作潇洒地跃下马来,随手脱下被细雨淋湿的披风,甩给迎来的店小二,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坐在楼上的我,一愣,然后一扬眉,嘴角牵起,展颜笑了起来。

是姬怀姜来了。

苏三……他冲着我做了个嘴形,那眉目间的雨珠尤在,更显得斜飞的凤目黑白分明,出奇的魅惑,我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厉害。这人,美得太邪气了。

身边人影一闪,一人大鹏展翅般飞跃而下,几步到了怀姜的面前站定了,却是上官云溪。“云溪!”“怀姜!”两人对视一会,突然都大笑起来,互相捶了一拳,拥抱一起。

我感觉到身边的岫衣也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咦,看来都认识,那云溪和岫衣来寻我的目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黑马上的辛言也到了,三人一起上了楼,掀开竹帘,走进来。

怀姜一进来,视线往依然坐着的我和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岫衣转了一圈,带着惯常揶揄的语气,笑着说,“岫衣也来了?云溪,看来你多事的个­性­还是没有改变。”这话说得平淡,可我却没漏过他看到岫衣时候迷起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狠辣。

“谁让你这段时间冷落了岫衣,如果不是我带他来这里,他怎么能见到你?”云溪大刺刺的坐下,冲着岫衣做了个眼­色­,笑着说,“别说他了,我来了这几天不是一样都没见到你?怀姜啊,有了新人忘记旧人,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这几天不知道是谁躲着我?要不是玄鹰传信告之你在醉杏楼,我看云溪你是准备再玩几天才露面。”怀姜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桌子,看也不看岫衣,只是冷冷地说道。

“谁让云溪还没进到东盛,就听说你新收了个绝­色­佳人,想你这么小气肯定是不会让云溪认识的,云溪又怎么能忍住不来看看?一早听说云天才子颜子涵的大名,今个得以一见真是云溪的运气啊!啧啧,怀姜你可是真艳福不浅……”云溪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笑嘻嘻地看着我。

“呵呵,云溪过誉了,子涵只有这副皮囊还过得去,怎么能和怀姜所比?”我轻笑着,悠悠地看见怀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来,慢条斯理地说,“子涵能遇到怀姜这样的大美人,子涵才算是‘艳福不浅’的那个。”

“哈哈,说得好!他这人自认风流倜傥,还到处拈花惹草,惹得一身的情债。嘿,云溪真想知道,最后有没有什么人能收服这匹花心的野马?”云溪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我,说道,“怀姜的情人虽多,云溪还是看好子涵最有机会哟!”

“……”我还没想到该如何回答,旁边的怀姜轻哼一声,惹得那云溪又大笑起来。

听他们口气,原来这岫衣是姬怀姜的情人啊。不过,这个云溪又是什么人呢?语气之间很是熟捻,表面上笑着,实际上却带着和怀姜一样的揶揄,还有他看着怀姜的眼神,除了好友般的亲切,还带着一丝奇异的……爱恋?

岫衣早在一边乖巧地烫好杯子,重新沏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亲手递到怀姜的面前,怯生生地低低说着,“皇……怀姜,之前岫衣乱发脾气是岫衣的不对。这段时间岫衣已经知道错了,别再不理岫衣好不好?”

他垂着头瞧着地面,眼睫微微颤动着显然十分地害怕,声音可怜兮兮的却带着期盼。

怀姜迷着眼睛,看我们一眼,才转头看着岫衣,说,“看在云溪的面子上,就饶过你一次。”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莫名的威严。

岫衣大喜,想靠近去又不敢,只能在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却被怀姜一拉扯进怀里,顿时间脸红耳赤,双手拽着他的衣襟,埋首躲在怀里。

云溪看来早就习惯了两人的亲密,依然笑语连珠,讲起武林和自己游历的趣事,半盏茶的功夫,就引得怀姜那冰冷的脸­色­化开,连岫衣也在一旁睁大眼睛兴致勃勃地听着。

呵呵,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我以怀姜情人的身份坐在这里,看着他和另一个情人卿卿我我,再旁边坐着一个不知道是好友还是情人在推波助澜,舌瓣莲花,真是有趣地很。

偶尔捕捉到怀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细细观测着我的反应,然后一闪而过。心中淡笑,真不知道我这个情人在他眼里,是称职还是不称职呢?

换了两通茶,我见庚鸣悄悄回来,冲着我做了个眼­色­,心中明白,就悠悠站起来,清声说道,“子涵刚好有事,暂时离开一会。”转身对着玄鹰说,“让人再上几个点心,还有之前我让老黄做的那个蛋皮酥和甘草仁腼拿来,让大家尝尝。”

“呵呵,快去快回。要是回来晚了,东西都让我们给吃完了可别怪云溪。”云溪笑嘻嘻的。

怀姜抬起头来盯着我一会,冷冷地应了声,一手搂住岫衣,一手里把玩着茶杯。

———————————————————***———————————————————

上到四楼,早有一人等着,见我进来立刻迎上来施礼,“小人林豪,见过颜侯爷。”

“呵,早说了不必如此了,每次来了还是这样。吃东西了吗?要不要我让人去准备一下?”我边笑着说,边示意庚鸣站在门口守着。林豪是莫家在东盛的暗探,曾在漓岛出了力,现在这段时间跟着莫欢去了锦州办事,而每次都是莫欢派他亲自前来送信。

“谢谢颜侯爷,这是莫三少爷给颜侯爷的信。”他还是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来。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然后就着屋里的灯火把信烧掉,再吹熄灯火,沉思了一会,问道,“伊康还是先去好好休息吧。什么时候要走了就说一声,我写封信让你带回去。”伊康是林豪的表字。

“呃~颜侯爷,小人应该暂时不回锦州……”林豪犹豫不决地说道。

我一挑眉,暗自心惊,忙问道,“怎么了?那边的事还没好,伊康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莫欢出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林豪来这之前,莫三公子接到从云天传来的消息,说是那边出了事情,莫三公子一听就动身回云天去了,临走前才让林豪带人过来这边,怕颜公子有危险。”林豪吞吞吐吐的,还是把事情一一回禀。

我心一沉,一时间心绪复杂。

云天出事了?是李祚还是莫家?怎么莫欢的信上什么都没有透露?是怕我担心吗?想想看来,这几天还没收到李祁的飞鸽传书,倒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莫非是晋王?我成为东盛昭明王的情人,这个消息应该传到他耳中了吧?他会怎么做?

越想心里越乱,窗外飘进来的雨丝也不再觉得清冷,反而说不上的烦躁。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左右盘算了一会,下定决心,对着林豪招手说,“伊康你过来,这次怕要辛苦你了。”就着他耳朵,把需要交代的事情一一说个清楚,然后正­色­说,“伊康,莫欢不在,你要和战飞还有白歧同心协力,一定要尽可能快把锦州的事情收尾,明白吗?”

我从怀里掏出姬怀姜那时候送我的令牌,递过去,低声说,“必要的时候,利用一下昭明的势力……”利用昭明的势力,言下之意就是不再从江湖的角度出发,而是用朝庭的势力直接压制,甚至动用到武力。

云天情况未明,莫欢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而我怕锦州的事情一拖再拖,让姬怀姜有留我的借口,这边的情况就不知道会演变成怎么样了?为今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快的把锦州的事情解决掉,然后在这三个月里就可以离开东盛。

至于云天方面,只能从其他地方得知道消息。

林豪当然明白这令牌的重要,一手接过令牌,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严肃地说,“颜侯爷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小人,那就是对林豪的信任!林豪得颜侯爷和莫三公子器重,一定会尽全力办好这件事情。”

我忙把他扶起来,诚挚地说道,“伊康,说了不必过礼。这次要你负有重任,应该是苏三感谢你才对。事情紧迫,伊康今天先作休息,明天一早尽快赶回去。”

“不了,林豪今晚连夜赶回去,颜候爷就请静候佳音吧。”林豪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估计他要和这边的莫家和太子势力接头。

我站在屋里看着窗外的飘雨,静候了一会,扬声,“庚鸣,你尽快去联系其他人,从这边调配一些人去锦州配合林豪的事情。”

“可这边抽调人手的话,那就不够人手保护颜侯爷了。”庚鸣为难地看着我,犹豫不决地说。

“有昭明王的鹰组在应该没事,你尽快去安排就好。”我轻叹了口气,还是笑着说道,“对了,你立刻联系慕天府,一是查一下这个上官云溪的来历,二是了解一下云天最近的事情。”

———————————————————***———————————————————

回到二楼的时候,只见姬怀姜一人静静坐着凝视着外边的细雨,手里把玩着茶杯,听到声音转头过来看是我回来了,微微一笑,说,“云溪他们有事,先告辞了。”

什么有事?看桌上新上的点心没吃几个,就知道是他故意趁我不在支开对方的。这云溪究竟什么来历?我可不认为是姬怀姜面对自己的几个情人一起畅所欲言有所尴尬,而让我们分开不再接触。那从另一个角度看来,是不是就是说云溪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呢?

我想了一会,见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嘴角挂着那疏懒的笑意,带着几分探究和看好戏的神情。呵,我又怎么会如你所意呢?

我坐下来,挑了块点心慢慢吃着,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说,“听说明晚勤王的小女儿满月,请你去赴宴。”你想我问云溪和岫衣的事情,我偏不问。

“嗯,不知道这老狐狸想­干­什么,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估计他是想不到我会转移话题,想了一会,说道。

“好。”我明白,是以昭明王最近宠幸情人的名义出席。毕竟我出现的话,代表云天太子的势力和东盛昭明王联合,类似的猜测能让各方势力有所忌讳。

他静默一会,开口淡淡地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骑马。”

“我陪你走回去吧。”他笑了起来,叫人把暖好­干­透的那件玄­色­披风带来,帮我披上,又拿着把油伞跟在旁边。辛言和玄鹰牵着马跟在后面。

一路上,雨细如尘,青石板的路石早就被连日的大雨洗刷得清亮洁净,绿柳随风,旁边那人的气息悠长而平稳,静静地沉默不语。

“苏三,今天的事情我之前一无所知,让你为难了。”旁边怀姜细语。

“呵,我没为难。”

“不是,苏三,我……”他急了。

“奉辰,有些事其实不用说我也明白。我会尽力演好你的情人的,只不过,苏三有时候不太明白,做为你众多情人之一,该怎么做才好?”我深吸口气,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带着雨水的润泽和草木的芳香。

他猛然顿住脚步,一把拽住我的衣袖,咬牙切齿地说,“该怎么做?你问我该怎么做?看见我有其他情人,难道你一点也不嫉妒?还是说到现在你对我一点也没动心?不,我知道你动心了,别隐瞒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我抬起头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就算动了心又怎么样?这心,是欣赏你的才华横溢,是佩服你的睿智才­干­,是敬畏你的判断迅速下手狠辣……”我轻叹一声,说,“除了这些没有别的。而你,对苏三的执着究竟有几分真只有你自己明白。”

“……我不信你不明白!不,应该说你是故意装着不明白的!”他瞪着我,眼睛闪过一丝伤疼,静候一会,冷冷地说道,“苏三,你就继续躲吧,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他狠狠把伞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转身,拉过马缰,翻身上马,腿一夹,驰马飞奔而去。

细雨飘在脸上,凉凉地。

我在躲吗?怎么会?我只是不想辜负了另一份感情而已。

有些事不该发生的就不应该发生,有些人该离得越远越好,而有些承诺,则是天地一心,恒久不变。不然的话,这世间没有了真情,该如何得支持下去?

61下

身边人影一闪,一人大鹏展翅般飞跃而下,几步到了怀姜的面前站定了,却是上官云溪。“云溪!”“怀姜!”两人对视一会,突然都大笑起来,互相捶了一拳,拥抱一起。

我感觉到身边的岫衣也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咦,看来都认识,那云溪和岫衣来寻我的目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黑马上的辛言也到了,三人一起上了楼,掀开竹帘,走进来。

怀姜一进来,视线往依然坐着的我和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岫衣转了一圈,带着惯常揶揄的语气,笑着说,“岫衣也来了?云溪,看来你多事的个­性­还是没有改变。”这话说得平淡,可我却没漏过他看到岫衣时候迷起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狠辣。

“谁让你这段时间冷落了岫衣,如果不是我带他来这里,他怎么能见到你?”云溪大刺刺的坐下,冲着岫衣做了个眼­色­,笑着说,“别说他了,我来了这几天不是一样都没见到你?怀姜啊,有了新人忘记旧人,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这几天不知道是谁躲着我?要不是玄鹰传信告之你在醉杏楼,我看云溪你是准备再玩几天才露面。”怀姜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桌子,看也不看岫衣,只是冷冷地说道。

“谁让云溪还没进到东盛,就听说你新收了个绝­色­佳人,想你这么小气肯定是不会让云溪认识的,云溪又怎么能忍住不来看看?一早听说云天才子颜子涵的大名,今个得以一见真是云溪的运气啊!啧啧,怀姜你可是真艳福不浅……”云溪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笑嘻嘻地看着我。

“呵呵,云溪过誉了,子涵只有这副皮囊还过得去,怎么能和怀姜所比?”我轻笑着,悠悠地看见怀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来,慢条斯理地说,“子涵能遇到怀姜这样的大美人,子涵才算是‘艳福不浅’的那个。”

“哈哈,说得好!他这人自认风流倜傥,还到处拈花惹草,惹得一身的情债。嘿,云溪真想知道,最后有没有什么人能收服这匹花心的野马?”云溪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我,说道,“怀姜的情人虽多,云溪还是看好子涵最有机会哟!”

“……”我还没想到该如何回答,旁边的怀姜轻哼一声,惹得那云溪又大笑起来。

听他们口气,原来这岫衣是姬怀姜的情人啊。不过,这个云溪又是什么人呢?语气之间很是熟捻,表面上笑着,实际上却带着和怀姜一样的揶揄,还有他看着怀姜的眼神,除了好友般的亲切,还带着一丝奇异的……爱恋?

岫衣早在一边乖巧地烫好杯子,重新沏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亲手递到怀姜的面前,怯生生地低低说着,“皇……怀姜,之前岫衣乱发脾气是岫衣的不对。这段时间岫衣已经知道错了,别再不理岫衣好不好?”

他垂着头瞧着地面,眼睫微微颤动着显然十分地害怕,声音可怜兮兮的却带着期盼。

怀姜迷着眼睛,看我们一眼,才转头看着岫衣,说,“看在云溪的面子上,就饶过你一次。”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莫名的威严。

岫衣大喜,想靠近去又不敢,只能在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却被怀姜一拉扯进怀里,顿时间脸红耳赤,双手拽着他的衣襟,埋首躲在怀里。

云溪看来早就习惯了两人的亲密,依然笑语连珠,讲起武林和自己游历的趣事,半盏茶的功夫,就引得怀姜那冰冷的脸­色­化开,连岫衣也在一旁睁大眼睛兴致勃勃地听着。

呵呵,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我以怀姜情人的身份坐在这里,看着他和另一个情人卿卿我我,再旁边坐着一个不知道是好友还是情人在推波助澜,舌瓣莲花,真是有趣地很。

偶尔捕捉到怀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细细观测着我的反应,然后一闪而过。心中淡笑,真不知道我这个情人在他眼里,是称职还是不称职呢?

换了两通茶,我见庚鸣悄悄回来,冲着我做了个眼­色­,心中明白,就悠悠站起来,清声说道,“子涵刚好有事,暂时离开一会。”转身对着玄鹰说,“让人再上几个点心,还有之前我让老黄做的那个蛋皮酥和甘草仁腼拿来,让大家尝尝。”

“呵呵,快去快回。要是回来晚了,东西都让我们给吃完了可别怪云溪。”云溪笑嘻嘻的。

怀姜抬起头来盯着我一会,冷冷地应了声,一手搂住岫衣,一手里把玩着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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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四楼,早有一人等着,见我进来立刻迎上来施礼,“小人林豪,见过颜侯爷。”

“呵,早说了不必如此了,每次来了还是这样。吃东西了吗?要不要我让人去准备一下?”我边笑着说,边示意庚鸣站在门口守着。林豪是莫家在东盛的暗探,曾在漓岛出了力,现在这段时间跟着莫欢去了锦州办事,而每次都是莫欢派他亲自前来送信。

“谢谢颜侯爷,这是莫三少爷给颜侯爷的信。”他还是恭恭敬敬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来。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然后就着屋里的灯火把信烧掉,再吹熄灯火,沉思了一会,问道,“伊康还是先去好好休息吧。什么时候要走了就说一声,我写封信让你带回去。”伊康是林豪的表字。

“呃~颜侯爷,小人应该暂时不回锦州……”林豪犹豫不决地说道。

我一挑眉,暗自心惊,忙问道,“怎么了?那边的事还没好,伊康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莫欢出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林豪来这之前,莫三公子接到从云天传来的消息,说是那边出了事情,莫三公子一听就动身回云天去了,临走前才让林豪带人过来这边,怕颜公子有危险。”林豪吞吞吐吐的,还是把事情一一回禀。

我心一沉,一时间心绪复杂。

云天出事了?是李祚还是莫家?怎么莫欢的信上什么都没有透露?是怕我担心吗?想想看来,这几天还没收到李祁的飞鸽传书,倒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莫非是晋王?我成为东盛昭明王的情人,这个消息应该传到他耳中了吧?他会怎么做?

越想心里越乱,窗外飘进来的雨丝也不再觉得清冷,反而说不上的烦躁。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左右盘算了一会,下定决心,对着林豪招手说,“伊康你过来,这次怕要辛苦你了。”就着他耳朵,把需要交代的事情一一说个清楚,然后正­色­说,“伊康,莫欢不在,你要和战飞还有白歧同心协力,一定要尽可能快把锦州的事情收尾,明白吗?”

我从怀里掏出姬怀姜那时候送我的令牌,递过去,低声说,“必要的时候,利用一下昭明的势力……”利用昭明的势力,言下之意就是不再从江湖的角度出发,而是用朝庭的势力直接压制,甚至动用到武力。

云天情况未明,莫欢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而我怕锦州的事情一拖再拖,让姬怀姜有留我的借口,这边的情况就不知道会演变成怎么样了?为今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快的把锦州的事情解决掉,然后在这三个月里就可以离开东盛。

至于云天方面,只能从其他地方得知道消息。

林豪当然明白这令牌的重要,一手接过令牌,咚一声跪在地上,神情严肃地说,“颜侯爷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小人,那就是对林豪的信任!林豪得颜侯爷和莫三公子器重,一定会尽全力办好这件事情。”

我忙把他扶起来,诚挚地说道,“伊康,说了不必过礼。这次要你负有重任,应该是苏三感谢你才对。事情紧迫,伊康今天先作休息,明天一早尽快赶回去。”

“不了,林豪今晚连夜赶回去,颜候爷就请静候佳音吧。”林豪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估计他要和这边的莫家和太子势力接头。

我站在屋里看着窗外的飘雨,静候了一会,扬声,“庚鸣,你尽快去联系其他人,从这边调配一些人去锦州配合林豪的事情。”

“可这边抽调人手的话,那就不够人手保护颜侯爷了。”庚鸣为难地看着我,犹豫不决地说。

“有昭明王的鹰组在应该没事,你尽快去安排就好。”我轻叹了口气,还是笑着说道,“对了,你立刻联系慕天府,一是查一下这个上官云溪的来历,二是了解一下云天最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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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二楼的时候,只见姬怀姜一人静静坐着凝视着外边的细雨,手里把玩着茶杯,听到声音转头过来看是我回来了,微微一笑,说,“云溪他们有事,先告辞了。”

什么有事?看桌上新上的点心没吃几个,就知道是他故意趁我不在支开对方的。这云溪究竟什么来历?我可不认为是姬怀姜面对自己的几个情人一起畅所欲言有所尴尬,而让我们分开不再接触。那从另一个角度看来,是不是就是说云溪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呢?

我想了一会,见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嘴角挂着那疏懒的笑意,带着几分探究和看好戏的神情。呵,我又怎么会如你所意呢?

我坐下来,挑了块点心慢慢吃着,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说,“听说明晚勤王的小女儿满月,请你去赴宴。”你想我问云溪和岫衣的事情,我偏不问。

“嗯,不知道这老狐狸想­干­什么,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估计他是想不到我会转移话题,想了一会,说道。

“好。”我明白,是以昭明王最近宠幸情人的名义出席。毕竟我出现的话,代表云天太子的势力和东盛昭明王联合,类似的猜测能让各方势力有所忌讳。

他静默一会,开口淡淡地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骑马。”

“我陪你走回去吧。”他笑了起来,叫人把暖好­干­透的那件玄­色­披风带来,帮我披上,又拿着把油伞跟在旁边。辛言和玄鹰牵着马跟在后面。

一路上,雨细如尘,青石板的路石早就被连日的大雨洗刷得清亮洁净,绿柳随风,旁边那人的气息悠长而平稳,静静地沉默不语。

“苏三,今天的事情我之前一无所知,让你为难了。”旁边怀姜细语。

“呵,我没为难。”

“不是,苏三,我……”他急了。

“奉辰,有些事其实不用说我也明白。我会尽力演好你的情人的,只不过,苏三有时候不太明白,做为你众多情人之一,该怎么做才好?”我深吸口气,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带着雨水的润泽和草木的芳香。

他猛然顿住脚步,一把拽住我的衣袖,咬牙切齿地说,“该怎么做?你问我该怎么做?看见我有其他情人,难道你一点也不嫉妒?还是说到现在你对我一点也没动心?不,我知道你动心了,别隐瞒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我抬起头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就算动了心又怎么样?这心,是欣赏你的才华横溢,是佩服你的睿智才­干­,是敬畏你的判断迅速下手狠辣……”我轻叹一声,说,“除了这些没有别的。而你,对苏三的执着究竟有几分真只有你自己明白。”

“……我不信你不明白!不,应该说你是故意装着不明白的!”他瞪着我,眼睛闪过一丝伤疼,静候一会,冷冷地说道,“苏三,你就继续躲吧,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他狠狠把伞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转身,拉过马缰,翻身上马,腿一夹,驰马飞奔而去。

细雨飘在脸上,凉凉地。

我在躲吗?怎么会?我只是不想辜负了另一份感情而已。

有些事不该发生的就不应该发生,有些人该离得越远越好,而有些承诺,则是天地一心,恒久不变。不然的话,这世间没有了真情,该如何得支持下去?

62你希望的是谁来上钩

第二天一早起来,洗刷完毕,走出房门一看,天清气朗,难得没有下雨。天空依然是­阴­沉灰暗,飘着几朵雨云,雨后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院子里几棵合欢树上小朵小朵粉­色­的花朵,隐隐约约渗透着甜甜的芳香。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我经常猜测,是不是姬怀姜每个情人的院子里,都种这这种美丽而让人浮想翩翩的树。

昨晚姬怀姜没有来。

来这里一个多月的时间,每天无论多晚,怀姜都会出现一下,或者留宿,或者和我下一、两盘棋才回去宫里。而昨晚他没有出现,是因为厌倦了你追我赶的游戏,还是和云溪私下有约呢?

昨晚庚鸣已经从慕天府得到消息回报,上官云溪,是紫微宫的少宫主,父亲曾经做过武林盟主,母亲则是南越国的大公主。这紫微宫虽然在武林中不算显赫,不过其实暗中却是作暗杀的买卖,手下培养出一批死士,经常是被扯入各种的纷争之中。

慕天府和紫微宫不同在于,慕天府是暗中和各国私下交易各种违法的物品,比如武器弹药等等,从来不站到前面参与。而紫微宫则是只看谁出的钱多就帮谁,负责刺杀和暗算,可能是因为云溪母亲的关系,从来不Сhā手任何官方方面的争斗。

而在东盛几大势力准备混战之时,溯州这里是牵一发则动全局的紧要关头,上官云溪的到来实在意味深长,令人不由得不去心生疑惑。

希儿奉上早点热茶,正准备开动的时候,外边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子涵,子涵,快快起来,我们出去玩耍玩耍……”随之走进的居然是白衣锦服的云溪和绿衣轻纱的岫衣。

“嘿,运气啊,云溪和岫衣刚好还没吃早点呢。子涵……”他笑嘻嘻地拉着岫衣的手过来,也不客气地坐下,然后眼巴巴看着桌上的点心大流口水状。

我心中暗笑着,忙让希儿多准备两副筷子和热茶,说,“今个儿怎么不去醉杏楼了?那里的点心可比我这里的好多了。”

现在我对云溪的感观又加深一层,原来以为他随和爽朗的底下,暗藏着看不透的心机。身为紫微宫的少宫主,在我面前却处处表现出状若憨厚的举动,所为何来?拉着岫衣这同是怀姜的情人,却处处表示亲密无间,怎么也看不透?

只不过,这云溪如果站在姬怀姜一边的话,倒是对怀姜现在的处境大有好处。既然如此,他愿意做这般掩饰的举动,就随他做吧。想必怀姜早就明白,而云溪当然也明白自己的轻重。

“你那醉杏楼,一棵杏花树都没有,还敢题这名字。”云溪边吃着点心,边冲着我扮了个鬼脸,笑着说,“趁今天天气好,云溪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杏花如何?”

原来他是想带我出去。我不落痕迹地装着慢悠悠喝着热茶,沉吟一会,说,“虽说是好,不过晚上得去参加个宴会,不能走得太远。”

“哈哈,这个容易,那地方离这里很近,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何况云溪早就准备好轻舟一叶,就等子涵开口了。”他一下蹦跳起来,也不再顾忌,过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说,“那现在就走吧,早点去也早点回来。”

“公子,你又走了,那姬公子过来该怎么说才好?”希儿一跺脚,气道。

“跟着云溪,你家公子自然就能见到怀姜,你个小孩子担什么心?”云溪依然笑嘻嘻的,拉着我也不回头,径自往外走去。

我心一动,也就没抗拒,顺着他意思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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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叶很小很小的小船,是溯州城里最通常的交通工具。中间小小的乌蓬,虽然高也只能坐上三四人就显得很挤了,船头只能容两人同时站立,船尾是船翁摇栌的位置。

溯州城位于苍澜江下游和湘江交界处,背靠湘山。湘江到此后分开两条河道进入苍澜江,而这两条河道之间,就形成了溯州城。因三面临江,一面靠山,城里的水道细如乱麻,几乎每间屋子旁边就是一面临水,一面临街。

而溯州城里城外,最通常使用的交通工具就是这种能穿梭各种狭窄水道的小船,如果沿着岸边的青石板路行走的话,有些地方就要绕很多弯路,过无数的桥梁才能到达。

当然,姬怀姜为了自己方便和防御的考虑,靠山那边的皇城及附近的官邸,有一条横穿皇宫门口,直到溯州东西两边城门的大道,还有一条就是从皇宫门口直到南门的大道,两条大道形成丁字形,都建得极其宽阔,方便大量的车马行走。

我们几个都上了小船,玄鹰几个就没有了位置,只好立刻去准备另外的船只。一路上,晨风吹拂,两岸的人声不绝,水道上也十分地热闹,因为水道狭窄,有些地方只能容一方通过,然后再继续前进,幸好民风朴素,倒没见什么欺凌抢道的事情。

有时候同在等候通行的时间,听旁边那船上人家软语声声,或笑活颦,或取闹或嘻笑,带着明显的水乡方言,这才觉察到自己原来一直和熟悉官话的希儿玄鹰等相处,错过了很多事情,现在置身其中,倍感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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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不到一个时辰,船已经出了城,沿着小小的水道,行至一处偏僻的地方,远远就见一大片任意随­性­招摇的雪­色­。

停了船,上了岸,细看之下才发现那雪­色­中还掺杂着各种的粉­色­,粉白、粉紫、粉红、粉黄,淡淡散发着幽幽的清香。昨天的大雨倾盆,落了一地粉­色­的花辨,连泥土也带着一股的清香,倒别有一番趣味。

时节早过,春­色­已老,有些杏树早就抽出­嫩­绿的枝芽,剩下的繁花开到最盛,时不时随风飘落如雪雨,碾入尘土。

正欣赏着这晚来的美境,那摇栌的船翁却拿出几杆细长的竹杆,绑上细绳,系上钩子,云溪给每人发了一个小小的竹篓,然后就笑嘻嘻地自己在河边找了个地方,钓起鱼来。

我在云溪旁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上,摆开阵势,有模有样地也把钩子甩到远远的水中,然后把竹杆斜斜地Сhā在旁边的泥土里,静静候着。

“哈哈,子涵你倒底会不会钓鱼呀?”云溪实在受不了我的一本正经,哈哈大笑起来,“钩子都没放鱼饵,鱼怎么会上勾?”

岫衣掩嘴细细笑着,边拉起自己的鱼杆看看有没有放饵。

“钓鱼钓鱼,为的就一定是把鱼钓起来吗?”我也不辩解,轻笑着说。

“不钓鱼,难道还为了别的?”云溪嘴角带笑,眼睛明晃晃地看来。视线交错之下,他分明就是别有所图,由始至终却依然按捺住自己的心思,等待我自动说明,端得是聪慧内敛。

“那要看钓鱼之人需要什么了。子涵要的是这一个悠然自得的心境,有没有鱼反而是无所谓,家中池塘早就养了一尾,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条。”我慢悠悠地说着,脸带笑意,“只是子涵不知道,云溪需要的是什么?是希望钓到一条金身黄鳞的海龙,还是银身细鳞的鲶鱼?”

这海龙当然指的是姬怀姜,金身黄鳞代表着皇刨加身,王为之龙,东盛的帝皇当然可以用海龙称呼。而这鲶鱼指的是勤王姬重年,银身细鳞代表王爷之尊,鲶与年同音,这是泛指以勤王为首的几大反对势力。

而同时,我又点出自己希望的是自由,心中早已有爱人,也不想再趟这姬怀姜这道祸水。这样一来表面自己的立场,又不必伤了各人的面子,以云溪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我口中的意思?

云溪目光灼灼似的打量过来,突然间笑了,“好一个悠然自得!云溪佩服子涵你的心胸,也佩服子涵你的才智,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一笑真如春风化雨,艳若芙蓉,映着河水鳞鳞的反光,竟然英气中夹带着些许的妖媚。

呵,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肯表明自己的来意。也就算了,看来他是不会明跟我说,我又何必为难他,一定要知道呢。摆脱了我这个大麻烦,接下来应该是和姬怀姜或者勤王方面的接触吧?

既然把话都挑明了,接下来自然是你一句我一句,东拉西扯的。看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心里就有了底,等午后雾散,我拉着玄鹰几个跑去林里架起火堆,准备烤鱼。我是没有钓上,不过玄鹰和云溪各有收获,倒也开心。

挑了个比较空荡开阔的地方,架好枯树枝丫,点火,这段时间老是下雨,这树枝还是湿湿的,弄得一脸的烟尘,好不容易才把火点燃了。

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姬怀姜的时候,也就是在锦州附近那处河滩上烤鱼。那时候姬怀姜一脸酷酷的样子,被我欺压,又死要面子,用五两金子才买了半条鱼的事情。呵,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津津有味,

“又在偷笑什么?”一个声音打断我的沉思,抬头看去,却见一身金绣白衣的姬怀姜走过来,拧着眉看向我,一脸的无奈。

“呵,怎么来了?”我轻笑着。

人影一闪,见他早就几步上前,一手捏起我的下巴,一边用衣袖细细擦拭着脸庞,一边淡淡地说,“脸上沾了灰,没见过象你这么丑的。这些粗重工夫,怎么不让玄鹰他们去做?”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毫无疑问的关切。

视线转去,见他后面站着几人,姬怀意一脸的笑容可掬,云溪笑中带着若有所思,岫衣满脸的不可置信……

“很久没起火了,觉得好玩就试试。”我轻轻把他推开,和怀意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着说,“我去河边洗刷一下,顺便再钓过几条鱼才好。呵呵,人这么多,这几条小鱼还不够塞你们牙缝的。”

怀姜迟疑点了点头,他怎么不知道我是借故避开他而已,眼中带着怒气,却散发不出来。

云溪早在一边笑着说,“钓多几条哟,不然的话真不够他们吃的。”

我自然明白他是需要和怀姜和怀意两人私下谈谈,于是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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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走到河边细细把手和脸的烟尘洗­干­净,然后拎着竹篓,拿着鱼杆,沿着河道往下游走了一会,找了个­干­爽清静的地方,放下鱼钩,把竹杆斜斜地Сhā在旁边的泥土里,自己依靠在一棵杏树之下,双头枕头,静静地看着。

透过那一树的粉­色­开尽的杏花,天空似乎飘起雨雾,风起,跟着花瓣飘落身上、脸上,清清凉凉的,带着阵阵的幽香。

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天地的宁静仿佛和身心融为一体,只是,似乎在内心的某处角落,有一丝躁动慢慢发芽生长。是什么呢?究竟现在还有什么不安?我无声地问自己。

“呵呵,苏三你这种钓法,看来十年也钓不出一条来。”圆润肆意的笑声,不用看,就知道是姬怀意来了。

“不是有一条上钩了?”我没有睁开眼睛,懒洋洋地回道。

“呵,苏三是指怀意?”感觉身边一暖,姬怀意靠近过来,轻佻地在我耳边吹口气,低声说道,“恐怕怀意不是苏三你所要的吧?呵呵,我倒想知道,你希望的是谁来上钩?”

他的热气喷在耳边,弄得痒痒的,浑身的不自在。我头一偏,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笑着说,“苏三不会钓鱼,又怎么可能知道会有哪条鱼儿愿意上勾啊?”

“呵呵,当然是那一条金身黄鳞的海龙啊。”他慢悠悠地说着,和怀姜神似的眼睛笑眯眯地看来。

我心思一转立刻就明白了,跟来的玄鹰本来就是他们派来保护和监视我的锦卫,想必早就从云溪拉着我出府门到现在事无大小都一一知道了,当然也包括刚才我和云溪等人之间的对话。这我原来也没打算隐瞒,甚至有种如果怀姜知道了更好的想法。

现在怀意拿来戏弄我,我又怎么会在意?

看眼前的怀意,脸上的神情又是得意又是揶揄,身后仿佛有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摇摇晃晃的,头顶和衣服上飘落着几片粉­色­的花瓣却尚无知觉,显得格外的诡异,不觉间笑了出来。

他一愣,给我笑得有些讪然,没好气地说,“你又笑什么啊?”

伸手拂去落在他肩膀上的杏花花瓣,我轻笑着故意压低声音,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杏花和狐狸一点都不适合……”声音小得刚好让他能听到,看见他脸­色­转黑,嘻笑着,装作随意地问道,“怀意,云溪和奉辰究竟是什么关系?”

“上官云溪?”怀意想不到我问得这么直接,轻咳了一声,语气不象平时那么流畅,沉思一会,说道,“他是紫微宫的少宫主,和些暗中势力和南越国有些联系,这次王兄就是想借助对方的实力。”顿了一下,犹豫着似乎在考虑该说些什么,“至于他们的关系,你要真想知道自己去问王兄。”

“难道又是情人?”我见怀意神­色­不安,怎么还不明白,于是轻笑着转了个话题,问,“除了勤王外,这次奉辰要对付的是哪几个家族,居然要借助外部的势力?看来形势不是太好吧?”

现在东盛处于随时开火的地步,每走一步真是步步惊心。

奉辰手上虽然掌握着大部分的兵力,却因为北溟和云天的战事,有大部分都在边疆驻守着。加上前一段时间漓岛事件,更是派了不少人去沿海特别是杭州和漓州两处防范着勤王。现今在溯州附近属于昭明和绎王手下的兵马,估计也就二、三万人左右。如果对方联合几大家族的话,那这点兵马就远远不够了。

“王兄没告诉你?”轻哼一声,怀意恢复镇定,笑眯眯地反问,言下之意是我要知道就直接去问姬怀姜。

“你不说,我去问真卿。”我撇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回道。

“别去……平时见你挺聪明的,一到关键时候就笨得要命。问了也是没用的,真卿他,他不可能清楚。”怀意神­色­变得有些黯然,沉思一会,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涉及到皇家的事情,就算是青梅竹马,多年的好友甚至情人,或者兄弟,能站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明白,我们也只能是那局中的棋子之一。”

我心念一转,大惊,“其中有易家?”见他不作声我也就明白了,想起那么一个温顺的人,如果知道自己也终究要走上和青廉一样的路会怎么样,心中有些烦闷,皱着眉问,“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王兄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除非,苏三你去求他……只是,这段时间你和王兄闹得这么僵……”怀意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低声说道,“谁都能看出他对你,和我们是完全不同。有时候苏三你就不能服一下软?你也知道王兄对你已经是百般忍让……”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没让着他啦?”我苦笑着。

“我怎么听说,每次王兄去你那里留宿,你都没有让他碰你?这一个多月以来,王兄可没碰过别人,我看啊,他不是快要憋疯了就是要给你气疯了。”怀意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暗中观察我的反应。

“你……苏三答应来溯州只是装样子,可从来没想着要假戏真做,做他的众多情人之一!”我给他说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之下再也忍不住,冷冷地说,“何况他的情人已经够多了,谁想要谁去,苏三可不准备和别人争这一份爱宠。”

“咦,怎么听口气,倒象一股子的酸味?”怀意丝毫没把我的愤怒放眼里,反而笑眯眯地说着。

“怀意,你想笑什么就笑吧。反正三月之期一到,我就要离开这里。”我怒极反笑。

我这么一说,怀意也不好继续调笑下去,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脚步声渐近,转头看去,见岫衣慌慌张张的走来。“啊,原来你们在这里?”他见到我们松了口气,挤出笑脸说,衣服角上沾了些泥土,看来着急赶来摔得不轻。

“怎么啦?云溪和奉辰呢?”我挂起惯有的笑容,问道。

“哦,他们不知道去哪里了,就剩下岫衣独自一人烤鱼,好可怜。颜哥哥钓了几条鱼啊?去陪陪岫衣好不好?”岫衣不好意思地吱唔着,睁大眼睛看来,小巧而­精­致的脸庞红通通,想必是一直烤着火给熏的。

我应了一声,和怀意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想起刚才的尴尬,又各自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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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原来那个火堆,岫衣兴奋地把烤好的一条鱼递过来,看来是烤过火了,四周熏得乌黑,我倒是乐了,这可怎么吃才好?

“岫衣啊,你可是把这鱼浪费了。”我暗自叹了口气,笑着说,“有没有听奉辰说过?他呀,曾经是花了五两金子买了我烤的半条鱼呢。”

“啊?有这回事?”旁边的怀意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早就知道以姬怀姜这么骄傲的人,那肯把之前吃亏的事情说出来,于是笑着回道,“想知道吗?怀意,你去小船里,把角落里放着那个小箱子拿过来,到时候我慢慢跟你们细说。”

“呵呵,好,你们等着。”怀意站起来,往河边走了。

见怀意的人影消失,顿了一会,我抬起头来笑着对岫衣说,“好了,他也走了,岫衣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刚才我早就注意到他那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呵,应该是想和我单独说话吧?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呢?我满怀期待。

岫衣捂着嘴浅笑着,细声说,“颜哥哥你想不想知道皇上隐瞒了你什么?沿着这条小路而上,你过去后就能明白了。”他说完指着旁边的一条小路笑着看向我。

我越听越是迷惑不解。究竟这两兄弟会有什么要隐瞒我的?我一皱眉,正想着该怎么做才好,旁边的岫衣催促着,“时间不多,想必船上也没有那小箱子吧?绎王可快要回来了哟。”

我定眼看去,却见岫衣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的纯真,却连我把怀意引走的调虎离山之计都看出来,真不简单。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一趟吧。

沿着小路而进,两岸花开越盛,水雾弥漫,好一幅人间仙境。我估计着时间不多了,提起气快步飞驰而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正想着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就听到不远处杏花林中传来奇怪细小的声音。

走过去,转过几棵杏树,声音越加的明显,似是痛苦,又似是快乐的低吟,我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再转个弯刚想着转身离去,早已经来不及了,那边的情景清晰可见。

虽然匆匆一撇,不过那副画面已经深深印在脑海里。

粉­色­杏花树下,两条白­色­身影重叠着……

“快点……啊,怀姜……”背靠着树的云溪很美,眼睛娇媚得快要滴出水来,发红的脸庞映照着树上的杏花,反而显出越加的娇艳,衣襟大开,露出如玉般的上半身,几处暧昧的红痕,下身的衣摆早给褪到腰间,两条白晃晃的大腿死死缠住另一个白­色­身影的腰部。

背对着我那人站立着,衣服丝毫未乱,只是双手把云溪禁锢在树身上,不停地抽动着,每一下的冲刺都让云溪的呻吟声越响,“云溪,快乐吗?快乐的话就大声叫出来……”声音依然很清冷,却说不出来的温柔。

天地似乎昏暗起来,我浑身无力,差一点软倒在地上,心中鼓声隆隆,背靠着那棵树,还清晰听到那边的呻吟声……

这并不是童话故事,作为凡尘中的一员,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所能控制般的开始了,而这些事情发展的方向,我更是难以预测和控制。毫无预兆的,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发现某些深藏在内心角落处的东西。

震惊之下,思绪纷乱茭错,脑海里居然闪过一丝的愤怒,我几乎要大笑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空开始飘着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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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无其事地悄悄离开,甚至对着赶来的怀意等人淡淡笑着。

走到河岸边,我叫来玄鹰,开船先送我回去。船头轻晃,我刚准备扬声,帘子一开,见是姬怀意毫无笑容的脸孔,也就没有说话。

他看我一眼,转身向外边说,“我和颜公子先回去,玄鹰跟来,邪虎你留着等王兄。”说完他也走了进来,定定地看着我,眼中燃烧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又似讽刺,又似担心,良久才轻叹一口气,“你啊……”他没接着说下去,只是过来把我拉进怀里。

莫欢……

莫欢……你快回来……

63上

永无休止坠落的雨丝

雪­色­的杏花和着那斜风细雨,漫天飞舞着……

公子……

树下两条雪白的身影纠缠在一起,细碎而暧昧不情的呻吟声……

公子,还没好吗……

其中之一的人影回过头冲这边看来,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有种温和的残忍,和胸有成竹的淡定,眼睛深处藏血­色­的邪魅与愚弄,似乎在说,“苏三,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公子,公子?姬公子派人来催了,快到时间了……

姬公子?姬怀姜?对啊,我还要去参加勤王的夜宴。我一下惊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浮在水面上粉­色­的花瓣,温热潮湿的水气迷漫,自己正赤­祼­­祼­地半躺在浴池之中。

回到别院的时候,我让希儿准备好沐浴的衣物,然后就泡进浴池里,不知道怎么洗着洗着自己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如果不是希儿唤我,估计要一下子就睡到天黑才起来。只是,怎么会梦见这些,难道莫欢不在身边让我自己不知不觉间软弱很多?

一想到居然在那么意外的情况下发现自己对姬怀姜居然有不一样的欲望,心中就烦躁和郁闷。

自己并不是完人,从现代仅有几次的经验和来这里后,最多的和莫欢的相处之下,根本就没有自己所能想象地能坐怀不乱。不,应该说,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坐怀不乱,只是一直以为内心只要对莫欢有足够的爱,那就有可能应付任何的事情。想不到这种一相情愿的想法却是最大的错误。

姬怀姜很出­色­,无论是机敏还是谋略,或者为人和处事,都让人敬佩。除了他比较风流外,他那狂妄自大的个­性­在我看来却是很可爱,还有死要面子的骄傲也同样的让人会心一笑,如果他能专一一点,真诚一点,估计没有人能抵挡他的魅力。

如果我没有遇见莫欢,可能会被这人所吸引。可我毕竟经过了很多,也终于明白到一件事情,就是千万不能和官府或者有势力的人有任何纠葛,否则的话,到最后别说是自己一直向往的自由不可能得到,怕是连­性­命都难于保证。

抱着这种想法的自己,越是畏惧,越是躲避,反而越是在心底埋下一个又一个暗雷,越是要自己对对方别在乎,反而越是让自己在意对方的行为。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知道了。”心中暗自苦笑着,我随口应了一声,还是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擦拭­干­净身体,拿起希儿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套上,匆匆走出浴池。

希儿捧着几件雪­色­的衣服站在外边,早就等得不奈烦了,见我出来一轮声地埋怨说,“公子,一直喊你都没应,如果不是公子一向不让希儿服侍你沐浴,希儿真要闯进去。姬公子派来的人已经来催了好几次了,听说姬公子等得不耐烦正往这边赶来呢……”

“这是什么?”我打断希儿的话,撇了一眼他手上的衣物,站在镜子前,另一个侍从已经开始用­干­净的软布轻轻地擦­干­我的头发。

“是姬公子命人送来晚上宴会的衣服和首饰。”希儿笑得眼睛迷成一线,挑出一件扬开,意犹未尽地感叹道,“看这件,应该是从云天运来红颐楼出品的衣服耶,再加上最­精­致的苏绣……这件呢,是天涯阁出品的衣服,手工­精­致得很,上面的云纹朵朵都不一样呢……哎,公子穿上一定很美。”

突然觉得面前这白­色­太耀眼,象今天看到杏花树下那两条白影……

心一寒,赶忙把满头的胡思乱想打住,我镇定心神,淡淡地说,“今晚勤王小女儿的满月之宴可是喜事,怎么能穿白­色­?希儿,你去给我挑几件颜­色­鲜艳一点的衣服过来。”见他发呆,清哼一声,说,“还不快去,不是说时间不多了?”

挑来挑去,最后我还是选了件深紫­色­锦袍,放低胸口的衣襟,露出内边几层雪紫­色­小小荷叶花边的丝衣,我又在外边罩着绣满云纹紫­色­的轻纱,头发披着,挑起后脑的一小撮简单地用黑玉簪子别起,一条黑紫­色­的腰带紧紧把宽松的衣服束起,勒出小小的腰身。

深紫­色­的锦袍衣袖很宽,袖口和衣领边沿交织着镶满小小粉­色­珍珠的细带子,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更显得镜中的人脸­色­出奇的柔和,看着面前的艳美出尘的面容,我满意地笑了出来。

宫廷的宴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今晚,又是会怎么样的一种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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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王的府邸,位于东大道的明显的位置,我和怀姜的轿子快到时候,就远远见到门口早就停满了或豪华的马车,或华丽的轿子,数十个衣着简便华丽的仆人,正忙碌着。

还没到门口,估计早有人进去通报,不多时勤王姬重年和绎王姬怀意,带头领着一帮东盛的臣民出来迎候昭明王的到来。

三呼万岁,声隆悦耳。搂着我,为君者,一脸的声­色­具佳,演的一出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戏玛。弓着腰,为臣者,满面的慈眉善目,口吻亲切而恭敬,既为王叔又是臣子。而跪在地上的各人,更是众生百态,或微笑或鄙视,或观戏或守备。

进去大堂,当中是姬怀姜的座位,旁边的是我,再下一左一右分别是勤王姬重年和绎王姬怀意。冠冕堂皇的话说了几句,大家都知道也只是表面功夫,各自的心怀叵测,说得越多越是危险,话越说到后来话题越是无聊。不多时候,夜宴开始,各人也暗自松了口气。

声竹丝乐,优美而撩人动情的舞蹈,活泼而层出不穷的杂耍……大臣们轮番上前恭贺祝酒,也有些颇感兴趣地上前与我倾谈。

怀姜若有所思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我的身上,又闪开。

举杯看去,怀意似关切又象似揶揄的神情,让人分外不安。他知道这天我意外地反应,聪明如他,不知道又猜到了什么?

再看坐在旁边的勤王,嘴角一直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充满了暗藏着的危险感,让我觉得自己似乎象是落入捕者的猎物,混身的不自在。

堂中灯火突然暗了下来,有几个仆人抬来桌子一般高的圆台放在大堂中间,小皮鼓低低的一声声响起,圆台上一物慢慢地伏动着,细看却是一个穿着五彩霓衣的舞者。

大堂中众人都安静下来,估计知道这是勤王安排的重头戏。鼓声越急,那人的伏动越大,由伏到支起一脚,再慢慢地跪起,他的头依然低垂着,露出细长的胳膊和长腿,腿和细腰上系着几圈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可以看出是一个瘦小的少年。

鼓声尽,少年抬起头来,却是美得妖艳。只听到一阵又一阵清脆的铃声随着少年的动作响起,却原来他那腿和细腰上系着的是几圈铃铛,随着男孩舒展而又带着媚惑的动作,五彩霓衣飞舞着,忽快忽慢的铃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住了。

跳到最后,少年猛然顿住身形,伏在台子之上再也没有动作。只见他细腰和身体上布满点点汗珠,顺着白玉般瘦小的躯体滑落,暧昧地让人心慌意乱,我偷偷见堂中几人早就眼带掩饰不住的欲望盯着那台上的少年,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这是本王细心调教的小东西,希望皇上笑纳。”勤王不出我所预计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着,边说还是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这边。

勤王啊勤王,你当着我的面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转头看看姬怀姜,见他依然带着那种揶揄的微笑,眼睛里杀机一闪而过,却带着笑看着我不语。怀姜你是希望我出面阻止?

我有些淡然。我知道姬怀姜是希望我来拒绝,可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却犹疑不决,是因为少年明知到自己将来命运而身体不住的颤抖让我心生怜悯?还是因为堂上几人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欲望让我觉得恶心?

“勤王殿下费心如此,皇上又怎么会拒之门外呢?”我轻笑着,在众目睽睽下上前依靠在姬怀姜的怀里,捂着嘴笑着说,“只是子涵很喜欢这少年,皇上……”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皇上把这少年赐给子涵好不好?嗯?好吗?”

疙瘩,疙瘩。

“难得子涵喜欢,朕还有什么不愿意的?”怀姜眼中带着笑却犀利无比,手上一紧已经把我紧紧搂住,转头看着口瞪目呆的众人,嘴角带着惯常的揶揄,口气却依然充满傲慢,“王叔,你也听到了?晚上把人直接送到别馆吧。”

“……是,皇上。”勤王面无表情上前应了一声。

堂中各人面­色­各异,又一次证明我这情人,在姬怀姜眼里是份量不轻。某些看来的目光,也变得深沉而探究。

———————————————————***———————————————————

宴会继续。

我觉得有点郁闷,趁没人觉察偷偷走出大堂。外边是几道回廊,估计是通向后院和花园。我随意地选了一条走了一会,夜­色­昏暗,看不清四周的状况,刚喝的酒气上涌,只好坐在围栏上倚靠着柱子等酒气过去。

天空飘着细雨,不远处大堂那边传来喧闹的声音,回廊屋檐上的雨水一滴一滴慢慢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依然能清晰听到。在这寂静中,平时压抑着的思念疯涌而至,伴随着种种乱无头绪的想法及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绮思,一时间脑海里混淆乱作一团。

莫欢啊莫欢,你抛下我和锦州的事情,回云天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你不知道我在这里是度日如年?不单是昭明王姬怀姜别有用心的接近,还有勤王这边也同样是虎视眈眈,我一个人,又能支持住多久?

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无力伸展般感觉的境况?

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飞翔在自由的天空之中?

什么时候……

夜­色­下,稀疏的雨丝闪着微弱的银光,不断地坠落,仿佛是永无休止。

看来各位大人对上一章很不满意?

嗯,童的反应其实很正常的,

他是突然觉得自己在这种状况下居然是愤怒,

而发现了自己的暗藏对怀姜的欲望而感到震惊...

如果觉得我把童的个­性­写骗了,请回头看第一卷,

其中童看到晋王和秦青的那晚,

反应更加大...

呵呵,我觉得在某些方面,童是很保守的...

这样的反应很符合他的个­性­,也就这么写了.

如果还是看不惯,那我也没办法.==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莫欢的,

有大人觉得童对不起莫欢,

嗯,你们没看到吗?

莫欢抛下童这边的事,回云天了...

这事以后几章我会交代.

情这一事,没有谁对不起谁的?

喜欢莫欢和童非常单纯的可能要失望了,

我建议看到卷二就算了.

关于怀姜,我还是很喜欢他,

因为在某些地方,

一个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别人长时间的冷落?

我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个­性­.

要他和别人一样,我想是不可能,

除非他很爱很爱童吧

63下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靠近,头顶一黑,被来人的黑影笼罩住,就算没有回头,也能闻到那一身的特有的龙涎香味道,还有强压着怒火厚重的呼吸声。

是姬怀姜。

“苏三……”声音很低,象过了水的沙包一样沉甸甸的,带着莫名的伤感和无奈。

风夹带着雨丝滑入夜­色­之中。

“这几天的雨好大……”我幽幽看着回廊外雨下的绿柳,沉默着,良久才慢悠悠地说,“奉辰你看,柳树枝条柔软,连日的大雨,反而越加的生机勃勃。再看其他树木,不是断枝就是花­色­零落,看来这刚易折,柔难断说得真对啊。”

“什么意思?”

“苏三在反省对奉辰的态度,有时候会不会太过于固执了?”我站起来靠近过去,淡淡笑着,伸出手轻佻地顺着他的脸型而下,滑落,“或许,苏三应该安分守己好好的做一个棋子才好,你说是不是,奉辰?”

怀姜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狠狠地盯着我,一道猛力把我拉进他的怀里,叹息一声,低声在我耳边说,“我没有把苏三你当成棋子,从来没有……”顿了一会,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猛然惊喜地叫道,“你生气了?是不是?”他的语气透露着一点点的喜悦,手上却不知不觉用力。

“什么生气不生气的?”好疼,我皱着眉。

“别装糊涂,今天杏花……林里的事,我知道你生气了。”固执得可怕。

“呵,越说苏三越不明白了?”我笑了起来,推开他轻轻摇着头,说,“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奉辰你硬要说苏三生气?我究竟该生什么气呀?”

“这……”怀姜轻咳几声,神­色­有些尴尬,吱唔着说,“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苏三你只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姬怀姜会利用很多人,也不会利用你;会为了王位采取一些手段,但绝对不会伤害到你……”

我猛然扬手,啪一声,声音很响,生生打断了他的话,他惊愕地看着我。

看见他俊美的脸上浮起一团红荤,再扬,啪啪,他已经伸手把我抓住,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打我?”顿了一会,眉头紧锁,神­色­变成­阴­云遮盖,眼睛迷成一条线,压抑着怒火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打——我——?”

我冷哼一声,淡笑着说,“这三下,是帮真卿、云溪、还有岫衣打你的。处处留情,用情不专,原本以为你只是生­性­风流,起码是用了情,现在我才知道你根本就无情无心。在你心里,爱你的人,除了利用,还有什么?”

他瞪了我半晌,良久怒极反笑,说道,“苏三,你就会说我?你自己呢?除了那个一点都没用的莫欢,你不是一样用你自己做诱饵交换你要所谓的自由?你敢跟我说,你对爱你喜欢你的人,不是一样的利用?”

“……这不同的。”我有些不自然地反驳着。自由,一个向往以久却在这时空根本难以得到的东西。以我一个无权无势,却好象站在路边的带着千两黄金的小孩子,我又怎么能保持自己,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不同!”他冷冷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着我从来没见过的不屑,“我姬怀姜起码珍惜喜欢我的人,就算是利用对方,我也不会让对方伤心难过。而你,是一边说不需要别人的感情,一边的利用。以前是晋王,太子,莫鸣,现在是我……”

“……我没有。”我咽了一下口水,带着被对方看破的慌乱。不,不是的,起码我对李祚就没有利用过他!

“苏三,在你的心里,真的认为除了莫欢给你的爱,其他人的爱就不是真的?全是用来骗你的吗?如果莫欢因为爱你看见你喜欢上别人而心疼,那其他人看见你在别人的怀抱里就不会心疼?其他爱你的人在你眼里,除了利用就没有别的?”他的神­色­已是有些凛然,目光锐利地象要冲过来把我活生生地砍成两半。

“……怎么会?”别再说了!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难道我就能冷眼旁观喜欢我的人的痛苦吗?可是,我又怎么能不让别人继续误会下去?抽刀断水水更流,自己处处忌讳,我只是想把事情分个清楚而已。

“怎么不会?你以为我不知道,当时晋王为了你搅得全云天都乱了,太子为了你差一点带兵闯进深宫救你,等到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还不一样把对方抛开。现在轮到我了……”

“想不到我姬怀姜,居然也落入这般的地步,真是报应!”他说着说着,仰天闭上眼睛,沉默好一会,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直愣愣看来,咬牙切齿般低声说,“苏三,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和他们不一样。你只是一直逃避不想去付出,然后心安理得地利用别人。”

“……我只喜欢一个人,难道这也有错?”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苦笑着。

“那我要问你了,就因为我们爱你,你认为利用我们就可以了?”他微微牵起嘴­唇­,露出惯有的揶揄,那几分又是讽刺又是伤痛的表情,让我不由地心中发疼。

“我无意的,真的,我无意伤害你们……”我无力地喃喃着。

“无意?在你自己看来,当然无意!你就这么继续心安理得吧,我倒看你能逃避到什么时候?”他冷冷地看我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我错了?难道我又错了吗???

风很冷,带着雨丝飘落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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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那不远处大堂那边传来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响,估计快要结束了吧?怀姜呢?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已经回去宫里了?

我调整呼吸,深吸几口气镇定下来,整理一下身上丝毫没有乱的衣服,缓缓向大堂走去。

“子涵。”转角的­阴­影处转出一个人影,却是勤王姬重年。

见对方笑得象逮住猎物的狐狸,头疼,我淡淡地上前行礼,“王爷,怎么来这里?”

“呵呵,刚巧来寻你,结果却……”勤王迷着眼睛,一脸的祥和。

我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依然保持着笑容,淡淡笑着说,“多谢王爷关心,子涵酒量太浅,喝多了出来赏赏这雨景。”

“唔,这雨是不错,这柳树也不错。”

“王爷……”想必刚才我和怀姜的一番话都听得一字不漏了。

“哈哈,子涵想说本王应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惜啊……”老狐狸笑眯眯地看来,慢悠悠地说,“可惜本王来不及回避,这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什么来不及,根本是故意的!

“……”无言。

“其实,子涵你误会怀姜了。你知道东盛为什么一直没有皇后,大臣都没有上奏呢?”他观察着我的反应,顿了一下还是说,“因为这是东盛国的传统。姬家的人生­性­风流不假,不过实际每代都会出一个情痴,如果爱上一人后专心一意,永不反悔。所以就算是皇上,只要他没爱上人,皇后的位置就悬空着,如果一但皇上立了皇后,这后宫就要把妃缤全部遣散,皇后所生之子会立为太子。”

“怀姜他把同心盅种到你身上,就说明他早就认定你。”他意有所指的看来。

我低着头,专注而仔细的看着袖口那边沿交织着镶满小小粉­色­珍珠的细带子,过了一会笑了起来,转而大笑,弄得勤王一时间不知道我究竟怎么一回事,疑惑地看来。我深吸口气,笑着说,“王爷和子涵说了这么多,是想拉拢子涵?还是想通过子涵接触云天的势力?”

他一愣,意味深长地说,“那要看子涵的啦。”

“呵呵,不是吧?王爷的目的只是想把子涵的注意力引开而已……”我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他,轻笑着,“子涵虽然身为云天的华乐侯,可就算背后怎么有晋王或者太子支持,不过对于勤王来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呀……还不如最近带着人马进入溯州城的上官云溪吧?”

“你……”勤王变­色­。

“今天的事情其实你都很清楚吧?包括杏花林里的……”我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着,“岫衣是你的人?所以才会让我去看到那一场戏?为了什么?想要昭明王为了我提前和云溪了断吗?然后乘机拉拢云溪?”

“……呵呵,子涵比本王想象中还要聪明百倍!”老狐狸摇着尾巴。

“不敢当,王爷的才智实在令子涵心生佩服。”我暗自在心里补充一句,这全部都在勤王你算计之中,我又怎么敢当王爷你的夸奖?

“呵呵,彼此彼此。”勤王依然笑眯眯的。

“不过,王爷似乎是看错了一件事情。”我见勤王的眼睛迷着看过来,笑着说,“王爷似乎是太抬举子涵了,子涵没那么大的本事,昭明王也没他所想的那么爱我。”

“……如果那小子不喜欢你,我倒觉得他错过了最宝贵的东西。”勤王一点也没在意我的讽刺,反而轻笑着说,“苏三也想知道自己在那人心目中的位置吧?会不会很期待接下来的日子?”

“……一点也不。”我不是谁的东西,我只是我!颜子涵。

64上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小船在轻轻摇晃着,我依坐在船头。

雨水霏霏,岸上三三两两撑着油伞的路人慢悠悠地行走着,临河而建各式各样的江南建筑全部笼罩在那雨雾之中,河上晃动着的绿柳或者乌檐雪壁的倒影,还有点点雨滴落下来激起的一圈圈渏涟,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河道中穿梭不止,不时越过旁边,留下一连串软语轻侬的话语。

“公子,还是进去蓬里吧,虽然说这雨不大,可是淋久了还是会生病的。”希儿在旁边劝道,他撑着把乌骨油伞,一直坐在船头陪着我。

“放心吧,这毛毛雨倒不会伤人。”我随口回了句,声音很轻。

“公子……”希儿知道我的脾气劝是劝不住的,又气又无可奈何,只好说,“公子是怪姬公子不再来别院了?那算什么呀?就算姬公子不来了,不是还有姬二公子一直来陪公子你吗?加上莫公子不是一直在锦州等着办完事情后就回来吗?”

“呵呵,希儿,你倒是知道什么啊?”我笑了。

“公子不是一直怪姬公子不来吗?看这十来天公子你的脸­色­都快变成一个表情了,希儿怎么不明白?”希儿一撇嘴,有些悻悻地说,“希儿觉得公子摆出来的脸­色­也够气人的,莫说心高气傲的姬公子,希儿想如果莫公子肯定也是受不了公子你这番的无情。”

“那希儿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对?”我不经意地摸着衣袖藏着的一块牌子,微笑着问道。

“希儿不能替公子做主,不过……”希儿顿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头,说,“希儿从小就被卖入宛竹院,尝尽了人间的酸苦。每个恩客在情浓之时,说什么都是好的,只盼得去摘了天上的月亮送到面前……可有几个在月下西头,缠绵之后,会记得恩爱一夜的情人?”

“希儿……”我伸出轻拍着他的肩膀,他顺势就隈在怀里,低声又说,“只有后来,崔叔收了希儿进房,再也没让我做那迎来送往的事情。崔叔大希儿很多,却对希儿处处护卫。希儿年纪大了,他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反而更加的体贴,老是说自己老了那方面也没什么欲望,只想找个人来陪他而已。”

他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想必是想去逝去的崔叔心里难过,过了一会扬起头,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说,“公子,希儿不知道公子究竟喜欢哪一个,不过希儿却是知道很多人喜欢公子。公子啊,就算那个身份再卑微,心地再坏,可这心付出却哪能以尺度去衡量?这爱,哪有早晚之分,或者对错之分?”

“没有早晚之分,也没有对错之分?……”我想不到希儿的想法居然会是这样,真是大吃一惊。

“希儿觉得,这世上已经够无情了,能真心去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不管是爱的人还是被爱的人都应该珍惜,不是吗?”希儿有些感慨,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说,“何况姬公子和莫公子都是真心爱你,想必他们也不会介意分享公子的爱。”

“你不明白的,爱一个人的心,怎么可能分开两份,或者几份?那样子还算是爱吗?”我摇着头喃喃地说。

“希儿只知道,只要对方曾经有一丝真意,而不是欺骗,那就是爱,”希儿想了一会,说,“何况现在公子孤身一人身在东盛,太子也没在身边,如果没有姬公子护着你,估计早就有其他企图不良的人来伤害公子你了,哪里还容得了公子象今天一般的逍遥自在呢?”

“可,这不是利用对方吗?”我有些不悦。

“希儿不会说话,惹公子生气了。”希儿一惊,忙说,“公子一向通达,怎么一说到感情就绕不过弯来?何况如果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姬公子爱你而担心,那怎么算是利用呢?按目前状况,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我陷入沉思,不在说话了。希儿撇我一眼,叹了口气,还是静静坐在旁边候着。

呵,是啊,我现在又有什么能力和对方对抗?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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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从勤王夜宴,一个月过去,我每天早出晚归,和希儿乘着小船到处游玩。

姬怀姜开始几晚还等着,似乎有什么话要和我说。而我懒得理他,经常是夜不归宿,或者跑到醉杏楼,或者回到院子里把房门一关,熄灯就寝。怀姜本来就自傲得很,这回见我不理不睬,就算有满腹的话要和我说也下不了这面子硬闯进来。

这样过了十来天,姬怀姜知道我不愿意见他,也就不再出现。

反倒是姬怀意,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就算泛舟河道之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船到了哪一个位置,可他就是有本事找到我。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表明来意,看来也不象是当怀姜的说客而来,不是拉着我到处游玩,就是陪着我无所是事地消磨一天的时间。

从他嘴里,倒是听说了很多目前的状况。这段时间发现勤王和高丽的特使暗中来往,看来是准备借助高丽在东面的威胁。东盛的三朝元老,淑妃的父亲杨伟宁,涉及草菅人命、以权谋私等等罪名给关押在刑部大牢,而淑妃则被贬入冷宫。易真卿因为争分吃醋被姬怀姜一怒之下打了五十棍­棒­,送回易家责令好好“管教”……

前几天的晚上,怀意意外地来晚了。

我那时候正在房间里,闭着门,忽然听到窗子几声奇怪的声音,犹豫一会还是推窗往外看去,却是怀意捡着小石头扔来。呵,真象个小孩子一般。

“堂堂绎王,居然做这种小孩子的举动,真是……啧啧!”我笑眯眯地步出房间。

今晚没雨,月­色­象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围着一圈淡淡的月华。

怀意的表情藏在­阴­影下看不清楚,只是那和怀姜很神似的眼睛­射­来,亮亮的,没有那种锐利却带着莫名其妙的伤感。

“怀意今晚来,只是想告诉苏三一件事情……”我们对望一会,他还是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他是怎么了?我收起笑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黑夜中,他的眼睛里还是淡淡的,凝视着我一会,说,“王兄这个月把所有的情人都谴散了,包括上官云溪。还从守在云天边境抽调了五万兵马回来。”什么?这怎么可能?别说其他人,这时候上官云溪可是关键,怎么能让他走开?那不是生生把云溪往勤王那边推吗?

他看了我一眼,深吸口气,缓缓说,“东盛准备和云天联姻,怀意我,我要娶云天的六公主。”他顿了一下,扯着嘴笑了起来,说,“苏三,如果你一定要离开的话,那一定要留下来参加我的大婚之后再走。”

“……怀意,难道你愿意?”我立刻明白其中的关键。损失了上官云溪那边的帮助,那就只能从云天和北溟边关抽调兵马回来,而保证云天不会趁机入侵,就是政治上的联姻了。

“是喜事不是吗?”怀意轻轻地笑着,嘴角拧起一个醉人的笑意,突然转了个话题,“苏三,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怪王兄当时下盅强迫留你下来?”

我没说话。说不怪那是骗人的,我最恨就是别人强迫自己,而这下盅留人,真是件下作的事情。

他轻笑了一会,凝视过来,那眼睛里分明隐含着什么隐隐不发,过了好一会才幽幽地说,“其实……”他又笑了,顿了一会说,“其实苏三你那同心盅是我下的,王兄也知道。所以……大婚后我会给你解盅,这是怀意唯一的条件。”

“什么时候?”我既是烦躁又是不安,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大概再过两个月吧。云天方面已经准备好了,送亲的队伍已经出发,大概一个月后就到溯州,而后再举办大婚,应该不需要两个月时间。”怀意很清晰地回答,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对了,听说云天的太子也会来东盛,到时候可热闹了。”

李祚会来?我心里猛跳,那一个人,倒是有半年多没有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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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院子里隐隐约约渗透着那合欢花芳香,甜甜的,现在闻起来却是郁闷和淡淡的无奈。怀意就说了那几句话就不肯再开口了。我们也就默默站在院子里好一会,不知道什么时辰,怀意才轻声说了句“告辞!”转身而去。

我愣愣站在院子里,好一会才转身回到房间里。

房间里油灯暗淡,灯芯已经烧了很多,只剩很短的一段露出油面,眼看着就要灭了。我用簪子把芯挑高,然后在桌子旁坐了下来。隔间帘子随风飘动着,­阴­影下,怀姜走出来,拧着眉看着我,说道,“他走了?”

“嗯。”我给自己倒了杯水,捏着杯子。

“他说了?”怀姜双眉一挑,眼­色­带着不愉,“你知道了?怪他吗?怪他到现在还借大婚的事强迫你留下?”

“……”我摇了摇头,看着手上的杯子。

我和姬怀姜早就商定了这段计策,就是借勤王之计,顺水推舟,让怀姜假装是为情所困,把云溪和易家还有本来站在怀姜身边的各人都得罪了,然后再借助云天和东盛联姻,假装急着从云天边境调兵回来。而在兵马未到,云溪假装投靠勤王的这一个月中,就是勤王最好的动手时机。

只是其中的关键,就是要有一人和云天达成联姻,而这人,就是在我身上下了同心盅的姬怀意。怀姜说以怀意个­性­,是不可能给我解盅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死心。而联姻,就落在怀意的身上。最不明白的就是,他居然答应了。

利用了别人,特别是怀意,这段时间他陪着我散心解闷,无论如何都没有要我做什么事情,而我却这么对待他,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目前,一切事情都应该准备就绪了吧?那现在只能等了,我想勤王已经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的。”我强忍住心里的不安,淡淡地说道,“在那之前,苏三希望奉辰不必再来了,让别人看到了怕是会让事情弄巧成拙。”

“苏三,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这话这样子真让人生气?”怀姜又是懊恼又是嗔怒,说,“你还是不肯接受奉辰吗?你的心怎么就这么无情无意,连一丁点的希望也不给奉辰?”

“知道。奉辰,苏三已经欠你良多,实在是不想继续再利用你了。”我轻叹口气,无奈地说,“你对苏三的情意,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苏三并不是个冷血的人,可这心怎么能分成几份?”

“不想继续再利用?”怀姜冷冷一笑,说,“如果现在奉辰不是护着你,你以为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冲着你外貌来的人有一些,冲着你睿智来的人也有一些,不过更多的是冲着在你背后的晋王云天太子,还有我来的人……”

“苏三,这两个月来,鹰组现在有一半以上已经换了人,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或者就在现在,就在外边离你隔了不到两道围墙的地方,有人正为了你而流着血,或者早有人已经停止住呼吸。”

“如果奉辰不尊重你,你以为还能保持现在的悠然自得,而不是早就被人送上我的床上?我不会勉强你,可不代表别人不会。别说我,就以怀意和勤王的手段,你以为继续自欺欺人地为某人守节,你那些亲朋好友还个个安然无恙,丝毫未损?呵呵,真好笑,苏三,你可不是女人,需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吗?”

“如果我……不爱你,奉辰又怎么会纵容你的躲避,你的自持,你对我一再的无视?”他深深看我一眼,递过来一个金牌,说,“如果你接受奉辰,你会成为我唯一的伴侣,东盛唯一的皇后。我可以允许你和莫欢一起,我还可以让你喜欢去哪就去哪,只要每年你回来东盛一次。”

“……奉辰?”我接过来,愣愣地看着他。说笑的是吧?他怎么可能肯放我,说什么让我喜欢去哪就去哪?以怀姜高傲的个­性­,怎么可能这么放纵我容忍我?

他的眼睛迷起来,深处一股血气一闪而过,表面上还是温和地说着,“不过我的忍耐有限,也从不勉强别人,就算那个人是你。怀意大婚之后,如果你还没接受奉辰的话,那就把这令牌还给我,带着你那个情人离开吧,奉辰不会留着一个心思不在我身上的人。”

意思是如果我不答应的话,那就只能得不到毁掉!我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我清晰记得当时离开的时候,那个玉环的下场。可想而知,我如果再不识趣,那下场就和那玉环没有分别。

我冷静下来,摸着那金牌的花纹,淡淡地应了一声,也懒得说话。

“你……”怀姜想说什么又止住,想了一会还是说,“莫欢要回来了,估计这两天就会到。奉辰倒是想知道,如果有一天苏三你知道,心中的那人同样这么对你,你会怎么样?”

“事情没发生,苏三又怎么能知道?”我淡然。

64下

希儿在旁边和后面摇船的庾鸣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叨着,那打在油伞上叮叮的雨声越急,细长细长的,密密麻麻的,河面上的圈圈点点越来越多,一圈未散又点出几圈,重叠交错间,映在水面上的景­色­也斑斓起来。

眼看着飘落在身上的雨滴越大,身上丝制的衣服开始变成深­色­,往里渗透着雨水的凉意。

小船行到醉杏楼附近,我正考虑是不是该上去一趟躲躲雨,或者换套衣服,甚至可以试一下最近专门从云天请来的厨师做的麻辣牛­肉­,还有我最喜欢吃的蜜汁­鸡­翅……

远远地看见醉杏楼旁边的柳树上拴着一匹马,一人倚靠在树身上,正悠扬自得的四周打量着。他斜倚着一棵柳树上,身上穿着的宝蓝­色­衣服满身都是尘土,素白的锦缎随意地把衣服紧紧束起,腰间别着配剑,风姿绰绰。

我真不敢相信,看了一眼,再看一眼,不由得站了起来。

莫欢——,你可来了。

船慢慢地靠近岸边,越近他的表情越加的清晰,这时候他也留意到这边,定定地看来,双眉一扬,疑惑,醒悟,惊喜,沉淀……

他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憔悴和黯然,衣角上全是溅到的泥浆,靴子早就被泥土掩盖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想必是连日赶路,一身的风霜,只有那双深如幽潭的眼眸,依然带着笑意,因为头发淋了雨搭在额角,更显得双目墨黑似玉,点亮如星。

我上了岸,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冲着他笑着刚要走过去,他早就几步上去冲过来,紧紧地把我涌入怀抱里,“梓童,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喃喃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和满满的惊喜。

我可以感受到紧紧贴近的胸膛传来对方有力的心跳,温暖而熟悉的气息,轻轻自耳边传入,怀抱中那一刻的平静和安逸,让人觉得这冷冷的雨雾也是可爱的,温暖的。思念疯涌而入,化成现在好好站在对面的那人,只盼着这一刻停顿下来,那就可以永远都不用放开手了。

旁边希儿在猛地咳嗽着。

“希儿!”我才发现这还是在大街之上,脸霎地红了起来,又是恼怒又是嗔怪地瞪了希儿一眼,无奈地说,“欢,先进去再说。”也顾不上吩咐其他人,或者顾忌别人的目光,拉着莫欢匆匆忙忙走进醉杏楼,直接上了四楼自己的房间。

希儿让人送来几道小菜还有莫欢喜欢的酒,然后就乖巧地退出。

我和莫欢互相凝视了半天,最后我还是开口问道,“怎么来了?锦州的事情……”

他一僵,放下筷子说,“对不起,我放下锦州的事情回了趟云天,这趟回来直接从刑州过来的,还没有回去锦州看看呢。”

“那没有关系,我让林豪去办,算着日子估计也快差不多快办好了。”我沉思了一会,还是问道,“云天出了什么事情?我这边消息不通啊,慕天府和李祚这边的人,都不清楚究竟有什么事情。而你临走的时候,怎么也不说一声?”

“……”莫欢捏着酒杯,也不说话,只是眉头紧皱着,好一会才低声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当时应秋给我的信说得不清楚,我回去后才知道,也就是传声出了点事情,我还没回到京城,应秋和太子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我哪能看不出来他的推搪之词,不过既然他不肯告诉我,想必有他自己的想法,于是笑着说,“应秋他们可好?你在云天的时候,肯定是听说这次云天和东盛的联姻了吧?”

“嗯,都还好吧,我还见到太子。”他抬起头来深深看我一眼,说,“这次他会随着送亲的队伍而来,大概也就这个月就会到了。”

“呵呵,到时候我们几个又能在这溯州城里见面了。”我握住莫欢的手,淡笑着说,“欢,等怀意大婚后,我们和李祚一起回去云天吧,好吗?”

“我不太想留在这里……”莫欢喝了几口酒,还是挤出笑容来,说道,“要不我们办完事情先回锦州,等姬怀意大婚后,我们在在锦州等同太子一起回去?湛帮的事情又多又繁琐,战飞一直念叨着让你回去看看呢。”

“可能不行。”我叹了口气,说,“那同心盅原来是怀意下的,他要我答应,留下来参加完他的大婚才肯解盅……对怀意,我有些不忍心,或者这个结局,也有一部分因为我的原因,我怎么忍心连他这点小小的要求也拒绝掉?”

“……梓童,你和我一样,同样是心软。”莫欢叹息着,转而把我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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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我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晨光已经慢慢涌入屋里,把头埋在被窝里,还能闻到莫欢留下来那淡淡的象水一般清爽的味道。

这晚的久别重逢,莫欢奇怪地冲动,平时怕我受伤,或者顾及我虚弱的身体,在这方面总是很节制。可不知道是压抑太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今晚的他,有些狂乱,要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更粗暴和激烈。

我似乎听到自己在那猛烈的撞击中,压抑不住地尖叫着,哭泣着,呻吟着……

那熟悉的气息,温暖的怀抱,贴近的身体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火热,引诱着深藏在内心深处久被压抑的情yu,让自己的理智彻底地粉碎。我渴望着,紧紧贴近,拥抱,埋入,甚至和他融为一体,占有这具躯体或者被他所占有。

身体的深处,叫嚣着对爱人抚慰的迫切,全身充盈着莫名的快感,一遍又一遍到达不可想象的顶端,把所有的思念,还有最近令人烦恼的绮思,一一从思想中抽离开来,在这欲望的天地中,只余下我,和他。

到最后,我终于是忍不住昏过去。

天还没亮,模模糊糊中,他让人准备好浴桶,抱着我帮我清理身体,细细按摩着,再细细把身体擦拭­干­净,然后再把我抱回被窝。一晚的欢娱,让我整个人体力完全的透支,只能即尴尬又甜蜜地享受着对方的体贴。

模糊记得,莫欢在我耳边低声说要一早就回锦州,尽可能快把事情办好就回来,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云云。

四周很静,却隐藏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苏三,再不醒来我可动手了。”平稳却分明带着嘲讽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一惊,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去,昏暗中一双狂乱的眼眸直­射­过来,愤怒、冷邃、嘲弄、血腥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凛冽生光,仿佛从骨头都感觉到那充满冷意的不善。是姬怀姜!

65这一刻,我想死去

醒来的时候,我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晨光已经慢慢涌入屋里,把头埋在被窝里,还能闻到莫欢留下来那淡淡的象水一般清爽的味道。

四周很静,却隐藏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苏三,再不醒来我可动手了。”平稳却分明带着嘲讽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一惊,睁开眼睛,坐起来看去,昏暗中一双狂乱的眼眸直­射­过来,愤怒、冷邃、嘲弄、血腥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凛冽生光,仿佛从骨头都感觉到那充满冷意的不善。是姬怀姜!

他优雅地坐在屋子中间的那桌子旁边,手指用手帕细细擦拭着,动作优雅得让人无可挑剔,见我坐起来眼睛一亮,却毫不掩饰那牵起嘴角一点点恶意的讥讽,轻笑着说,“苏三,这一晚的你可真是热情啊。”

“……”我才发觉自己全身赤­祼­着,立刻用被子掩盖起来,脸上连耳根都红透了。想必昨晚那内衣都脏了,莫欢也找不到­干­净的衣服给我换上,现在人一坐起来,上半身点点欢爱的痕迹,一点不漏得落在怀姜眼中。

他慢悠悠的站起来,再慢悠悠的走过来,坐在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带着坏笑看来,说,“昨晚我问御医好不容易才拿到的这味暖玉生香,专门用在房事之后消除身上的痕迹……”他暧昧地往我身上一扫,凤目迷起,带着揶揄的笑意说,“来,我帮你擦药。”

我越发的尴尬,一急抓紧被角,说,“不用了,这些过两天就会消了的。”

“苏三,你真是昏了头是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公然和那莫欢一起?”他眼神一冷,盯着我说,“你要带莫欢回去别院倒还好办,有鹰组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离得远谁也不会知道你和他做什么。结果你却和他在这里……你难道一点也不考虑如果被勤王看破,云溪和真卿他们的安全?”

我一惊,“你是说……?”

“难道苏三你以为勤王他们是傻子,这么紧张局势没有派暗探来跟着你?昨晚你们闹了一晚,没到天亮估计大部分人都知道你背着我私会情人!”他的声音还是平缓着,却说不出来的­阴­森,“想我姬怀姜是何许人,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云溪和真卿在对方手上,局势一触就发,我这回如果放过你的话,那不是让人看出之前我们做戏吗?你仔细听听……”

我大悔,心中思绪纷乱,好一会才平静下心神,静心听去,隐隐约约间,往日河道的喧闹声,还有楼下店小二时不时的招呼声却一点都没听见,反而听到外面隐隐的马蹄声,还有很多人才有的沉重混杂的呼吸。

我惊异地看着怀姜,“这是?”

“禁军。”他冷冰冰地回答,转而居高临下地冲着我一笑,眼中的光芒锐利地让人躲不开,“冲冠一怒为红颜……想不到我姬怀姜还有此刻骨铭心、让人疯狂的情爱。苏三啊,这回整个溯州怕是再也没有人不认识你了。”他嘻笑着,言语揶揄,似乎取笑,又似乎带着真意。

“这次苏三是……做错了,怀姜无论怎么惩罚,苏三也都认了。”我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如果真因为我一时间的失控而连累到云溪和真卿,甚至怀姜,那我可真要后悔莫及了。

“苏三,你知道奉辰最想要的是什么吗?你愿意?”他伸出手指沿着我的脸慢慢滑落,声音很低很低,带着说不出来的魅惑,然后顺势滑入被子里。

“……不!起码现在不愿意!”他的手指很冷,我浑身一颤,忙伸手压住他四处游动的手,低声说,“你说过给我时间考虑的,怀意大婚后苏三自然会给奉辰一个明确的回答!”

他凝视着我,良久笑了出来,“呵呵,早就知道苏三你肯定会推搪。算了,奉辰也不会勉强你,我们还是听一出好戏吧。”他顿了一下,转身向外,提高声音说道,“进来吧。”

门一开,希儿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跪下行礼。

怀姜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希儿,刚才的吩咐你明白了吧?”

“希儿明白。”希儿偷看我一眼,脸­色­发红。

“那开始吧。”怀姜淡淡地说着。

希儿移到床的侧面躲起来,过了一会低低的呻吟声响起。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怀姜要希儿是冒充我欢爱时候的声音,让别人误以为是姬怀姜和我在做那事情,一时间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竟然愣在一边说不出话来。

“不行,再低点,压抑点,好象咬着嘴­唇­吐出来一样。”怀姜细细地听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瞥我一眼,一边指导着希儿换声。

希儿从小在宛竹院长大,这床上欢爱的声音本来就是专门训练过。换了几次后,怀姜才满意转过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俯身过来轻声说,清冷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昨晚我可是在旁边屋子听了一晚,怎么样,还象吧?”

我顿时混身连脸孔象着了火似的,火辣辣地,心中是又悔又恨,只想着连人带被躲在被窝里不再出来。

若轮平时自己一向是谨小慎微,步步为营,从来没有半分失误给对方抓住,这次倒好,和莫欢久别重逢,本来象往常那样再忍一两个月就可以了,却一时的贪恋,欲望冲昏了头脑,不但差一点就连累了云溪和真卿,还让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怀姜抓住这点。

“呵呵,苏三脸红的样子好可爱。”怀姜若无其事地调笑着,过来拉我的被子,轻声说,“行了,快出来,我给你擦药膏,不然的话到中午这一身的吻痕也消退不了。”

“我自己来!”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探出头怒视着。

“其他地方你可以自己来,不过背后的怎么办?还有这脖子附近的……啧啧,别象个女孩子似的扭扭捏捏,来,先趴着,我给你擦背上的,保证不占你便宜行了吧。”他没好气地说着,还是一把把被子掀开,让我趴着。

我无奈之下也就依言伏在被面上,只觉得背上游动的手清凉清凉的,细细轻柔地给点上那很淡花香的药膏,几乎觉察不到那手指的碰触。

手慢慢往下,慢慢地抹上药,身边的呼吸很轻和平稳,我放心下来。他的动作太轻柔了,象轻风拂过一般,那淡淡的花香好象渗入心肺之间,慢慢地,我不由得闭上眼睛。耳边是希儿或高或低的呻吟声,恍惚间,空气中突然变得热起来,身体有种奇怪的疲软,下腹升起一股燥热。

我猛然清醒过来,转过头去,却发现怀姜整个人压在我身上,低着头轻轻吻着后背,而我的分身,分明落在他的手中,轻轻揉着。

“你……”我的话还没说出来,已经被俯身上前的怀姜给堵住,上身给他压着根本动也动不了,旁边的希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依然发出那秽乱暧昧的声音。只觉得浑身的疲软而又兴奋,我有些慌了,呼吸不了,只好用力咬住不断在嘴里搅拌的那湿猾的东西。

“住手……别……”我大口的呼吸着,喘着气说。

他一挑眉,手上恶意的用力掐了一下我的分身,斜飞的凤目带着一种灼灼的斑斓,似笑非笑地看来,“苏三,要乖乖点哟。”

“我……生气了……”我想转身,却被他压住,刚想高声叫喊,头上一暗,他已经又俯身过来,这回更加狂热地吸住嘴­唇­,而手上开始掏弄着。

昨晚一晚的情事,现在身体更加敏感,而又无力抵抗。下腹本就灼热,此刻更是着了火一般,身上泛起红潮,很快的就身体深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燃起一小焯火苗,越烧越大,下身的热浪一阵阵涌来。

突然他离开我的嘴­唇­,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却灼灼牢牢看来的时候,下腹一股热流冲出,我分明听到自己很小很低的一声呻吟声。

这一刻,我想死去。

身体的反应很正常,可我却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居然还在享受一般,那声小小的呻吟声,是自己屈辱的在怀姜手上喷发而出时候,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我大恨,这人是太小看他了。从以前若有若无的温柔,到最近炽热的情感表露,没有一点不是针对我犹豫不决的个­性­。到现在,他更是企图从心里击溃我架起来的屏障,把我内心深藏着的丑陋一点点剥离,然后展现出来让我认清事实。

从前莫欢也是用这种办法让我认清自己,不再逃避下去。可莫欢的手段是温和的,也不会过于强硬,多数的时候只在身边默默守候着。可怀姜,却是不顾我的抗拒,强硬而又带着恶劣的态度来作弄我,这对我来说,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屈辱?

人从一生下来本来就是有无数个黑暗面,只是由于理智、伦理、道德、爱憎等等一直掩盖在内心的深处。如果失去了这些,把黑暗一面展现出来,这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心里散发出来。如果失去理智,为所欲为毫无顾忌,沉溺在欲望和快感之中,我还能坚持多久?如果心中的坚持被打破,玷污了一直维护的真爱,那时候的我,会对怀姜俯首称臣吗?那时候的我,还会是我苏梓童吗?

先是大恨,继而心寒,我身体一沉,也就不再反抗,把头转向床里靠墙的方向,低声说道,“奉辰,你要作弄我的话便继续,你要做的话也别再拖延时间了,反正苏三这回是逃不掉,想做什么就由着你吧。”

身后那人一震,感觉到他俯身压过来,肩膀大疼,却是他狠狠咬着。

很疼,想必是流血了。我有点无奈的想着,却一动也不想再动,闭上眼睛等待着。良久却没见他动作,他整个人趴在我身上,压迫着让我几乎呼吸不了,我慢慢调整着呼吸,感觉到肩膀上的疼痛少了点,一种湿热的东西在轻轻舔着伤口,呵护着。

过了一会,身上一轻,怀姜坐了起来,用被子把我盖住,然后沉声说道,“希儿,你先出去。”

刚才我说那段话的时候,希儿在旁边也都听见了,声音也就停住,只是他一直惧怕怀姜,见我不动也就没有冲上来救我,这时候听怀姜要他出去,哪里会肯,冲过来面前跪下哀求着,“姬……皇上,公子也是一时想不通,如果要惩罚公子的话,那希儿愿意……”

听见衣服落地的声音,我一惊,转头看去,果然见希儿正准备解开内衣的扣子,“希儿,你出去!这事不关你的事,快出去!”我怒斥着。

“公子……”希儿顿住手,转而跪着不停的磕头连声说,“皇上,请放过公子吧,他身体一向不好,昨晚也……累了,现在承受不了皇恩啊。”

“停!”旁边的怀姜撇我一眼,似笑非笑地沉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惩罚他?我让你出来,是去准备沐浴的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过来,明白吗?还不快去?”

“希儿知道,这就去,这就去。”希儿惊喜地站起来,慌慌张张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戴好,忙冲去出屋子去准备了。

真不知道他又想­干­嘛,我没有作声,继续趴着也不理他。

怀姜不知道为什么也一直没有说话,被子盖得严实,他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我露出被面的头发,动作很温柔。不过现在的我又怎么会再一次上当,身体紧绷着保持清醒,由他那暧昧的举动,也懒得说话,只是趴在被窝里闭目养神着。

良久,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颤音,好象是某人的轻叹在耳边掠过。

“苏三啊苏三,我该怎么对你才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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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儿很快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怀姜很自然的抱起我,帮我沐浴。可他似乎是不大习惯服侍别人,希儿要帮手,他也只好让到一边。

我挑了件白­色­里衣穿好,想了一会还是找了件披风直接披着,然后伸手,“抱着我出去。”

他一扬眉。

我淡淡笑着说,“刚才苏三不是被皇上宠幸过了吗?现在应该是皇上圣眷越隆,当然是带苏三回宫。”顿了一下,我又说,“奉辰带禁军过来,想必也是怕勤王那些人有变,担心接下来这些日子苏三的安全吧?皇宫里虽然是非多,不过比起别院,倒是安全多了。苏三不会在这时候再出错了。”

“苏三,你倒是识趣。”怀姜笑眯眯的,仿佛刚才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过。

“过奖。”我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怀姜抱着我下了楼,走出醉杏楼,众人跪着,一街的肃穆和杀气。禁军统领早就在下面候着,等着我们下来。

这禁军统领姓任名道成,是怀意的表哥,平时和怀姜、怀意两兄弟是说说笑笑,没有平常君臣之间的拘束,这回奉命包围醉杏楼,也打着主意想顺便看看这闻名已久,连昭明王也被迷惑的美人到底长得怎么样。

却见怀姜露出从来没有的小心翼翼,道成刚想细看早就接到怀姜蕴含深意­射­过来警告的目光,吓得再也不敢偷看,垂着眼睛盯着地面等候着吩咐。忐忑间,眼角却看见披风一滑露出一双赤脚来,这脚没有女子般的小巧,却­精­致可爱,白皙的皮肤下隐隐透出血­色­,好象透明一般,这脸上一红,头也垂得更低。

他这些小心思哪能瞒得过我和怀姜的眼睛。怀姜冷哼一声,转而轻笑着,俯下头来一番热吻。这人,见人多我自然不会反抗,得了些势便占尽便宜。在我,既然答应他做好这角­色­,也只好由着他胡作非为,装作羞涩埋头在他怀里,心里却从来没这么渴望着要离开东盛。

好不容易等到软轿过来,怀姜才施施然抱着我走进轿子。

缓缓而行,看路线是去皇宫方向,想来怀姜早就有此打算。从轿子里往外看去,见街道一路被官兵围着,却有很多百姓在楼上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偷偷看来。

哎,真如怀姜所说的,经过这事,溯州城里怕是再也没有人不认识颜子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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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和北溟边境]

云天军营大帐之中,李谡端坐在桌案旁边,就着灯火查看各种折子思索着。

这仗一打就是半年,眼看着北溟粮草接应不上,北溟的国主耶律宗真已经派使节过来准备和谈,不知道怎么的,两个月前这态度突然又强硬下来。探子回报说是这两月前耶律宗真不知道从哪运来几批粮食和武器,追查到锦州这线索就断了。

东盛?哼,昭明王姬怀姜,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不容轻视。

这边暗中支持北溟,既是给耶律宗真卖个人情,又能利用北溟拖住自己,最后当然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东盛现在的局势,正是风云变幻之时,把云天和北溟的大部分军队都拖在这地方,肯定是方便他暗中从边境抽调出兵马回去溯州城。

也只有姬怀姜想出这一举三得的办法,不,应该还有一得,是为了那人,自己暗藏在东盛的暗探早就把那人在东盛的一举一动一一回报过来,包括那人和莫欢之间的恩爱,和昭明王之间的数次交锋,到那人以情人的姿态出现在溯州城里,种种,都让自己的心情不由得落到最底层。

难道那人再也不肯接受自己了吗?虽然曾对那人说就算是身体,也要把他留在身边,可真正知道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那心的刺疼,却是每每在滴着血一般。

昭明在云天搞的那些小动作,更加是瞒不了自己,却给了自己一线的希望。

李谡才明白到自己应该是之前用的办法用错了,那人受软不受硬,越是强迫他,那人的反抗越加的强烈。昭明这些小动作的用意,李谡略为深思就明白过来。

如果按照昭明设的这局,顺水推舟之下,那是不是也有可能让那人接受自己呢?

闪烁的灯火之下,李谡的眼睛迷着,视线在面前的折子上转了一圈,用手一拨把东西清出一个空位,顺手拿了张­干­净的纸筏快速地写着,写到大半顿了一下,思索着冷冷一笑,把纸伸到灯火里烧掉,扬声道,“李夜。”

暗中一人走了出来,跪下低声说,“王爷有何吩咐?”

李谡坐着,好一会才冷冷地说道,“派人,不,你带上人马亲自去东盛溯州一趟,当面给昭明王带个我的口信。你过来……”李夜上前,李谡在他耳边细细地吩咐着,“昭明这边这样……勤王那边……然后安排几人……”

“如果昭明王坚持不肯放人……”李夜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那你就这样……”李谡笑眯眯地说着,“那人知道原来是昭明设的局,自然会反抗的。到时候你暗中联合太子手下,从中切入。”

李夜想了一会,低声说道,“到时候怕是溯州城里鱼龙混杂,如果境况恶劣的话,夜也没有把握能安全带颜侯爷回来。”

李谡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把李夜看得头皮发麻,只能低下头,只听李谡清冷的声音,“没听到云天最近传来的消息吗?太子随着送亲的队伍已经早一步到溯州去了。你不需要亲自出马,只要暗中保护好,别在溯州出了事情,太子自然会带那人回云天。”

“记得,这些事情都做的隐蔽点,千万别让人知道是我授意的,明白吗?”李谡猛然想起一事,还是冷冷地补充说道,“万一让那人知道你是我派去的人,那你就回来等着受罚吧。”

“夜明白,这就去办。”李夜跟了李谡这么久,哪能听不出他言下之意,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忙行礼后消失在暗处。

李谡端坐着,想了一会,笑了起来。这回的笑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总算有了希望,如果昭明和自己布的局顺利的话,那人会重新接受自己。

哼,昭明啊昭明,你固然是聪明能­干­,心思玲珑,处事也抓住了那人的弱点。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到底是谁赢了还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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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王府]

云溪来访的时候,却被侍从请到内室。

一进门便见勤王笑眯眯的喝着茶,一个人摆弄着棋子,听见云溪进来的声音,亲切地招手说道,“云溪,你来得正好,来看看这局珍珑怎么破解?”

所谓的珍珑,是前人没有下完的棋,或者是专门设难题过来让人破解的。琴棋书画,世家子弟多会一二,而云溪的母亲是南越国的大公主,这家教当然是比普通人更加的严厉。琴棋书画中,云溪比较得意和擅长的便是这棋了。

云溪笑着应声上前细看,只看了一会觉得这珍珑很普通,心中正猜测着勤王的用意。

“云溪,是不是觉得这句残局很是普通,说不上是­精­品?”勤王抿了一口茶,笑眯眯地说着,“看这白子,布局大器,占地厚实,眼看着马上就要赢了,却被中腹这一颗黑子坏了整盘的计算。白子一看就是名家出手,却因为一时间的疏忽大意,而让对方下到要害,只能投子认输。”

云溪若有所思地看了棋盘一眼,慢慢明白了勤王的用意。这白子,当然说的是自己上官云溪,而这黑子,却是指那颜子涵,棋局嘛,当然是指在怀姜心中的地位。这么一想通了,云溪心中七上八下的,暗暗叫苦。

这勤王是不是看出破绽来了?还是只是言语中试探自己?

勤王带着笑意,若无其事地点着棋盘继续说,“而这黑子,本来毫无机会,却因白子过于自傲而转了空子。”勤王故意顿了一下,细看云溪的表情,又说,“啧啧,这棋盘之上,哪可能心软放过对方一条生路?你若任由对方,到最后肯定会中了对方的圈套,就怕到时候自己后悔莫及啊。”

“云溪,你说是不是?”勤王说完也不待云溪回答,笑眯眯地喝着茶,也不看云溪。

“……”云溪表面上毫无表情,不过内心可是波澜四起,这时候在这老狐狸眼下哪敢露出来,只能强忍着,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坐到一旁。

怀姜生­性­风流,和自己认识这几年也有过很多个情人。聚聚散散,自己应该算是他最长久的情人了,自己本­性­和怀姜同样骄傲,哪能长时间忍受一直象个女人一样在他身下辗转承欢,于是一直是聚少离多。

可是,云溪却觉得这趟过来溯州城,怀姜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这人不成?云溪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威胁。

听说那颜子涵住进皇宫里,找天,一定要去看看这实力强大的情敌才成。

66. 不关乎骄傲的事情

天气渐热,这里却是很清爽,我抱着软绵丝滑的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灯光,于是睁开眼睛看去。

夜深人静,窗外的月华挤过没关严的窗间空隙,如水般涌入,轻轻撒在地面。

屋子很暗,角落里的熏炉里燃着几点红光,空气中挥发着龙涎香奇特的香味,不远处,一扇嵌着重彩描金山水画的黑檀木三联屏风,把这屋子那边的案桌围了起来,隐隐看到有点点微弱的灯光穿过屏风间的缝隙透出来。屏风之后,时不时传来细细翻页的声音。这是姬怀姜。

现在我住的地方叫养心殿,是东盛皇宫里姬怀姜的住所。住在这里的几天,我倒是把这宫里上上下下逛了个遍,不由得暗暗赞叹这建筑设计者的巧思。

这东盛的皇宫宫殿不多却占地极广,除了正殿和几座议事的外殿,其它的房屋楼阁全建在湘山之上,主殿与主殿之间相隔甚远,一眼望去,只见郁郁葱葱的林中露出黑黑的宫脊,还有上面锍金的奇兽或者各种辟邪的风物。

整座皇宫背山临水,向南而居,山后是禁军的驻扎地方,还有宫中下等侍从等等的居所,真是防御和居住具佳。而主殿之间互相照应,用大大小小的回廊庭园连接着,却各有各的隐私。一条细细的小溪从山上引流而下,宛然曲折,流入山腰开辟的一大块人工湖泊里,四面环翠,真如仙境一般。

养心殿,位于湘山的东面,离议事的正殿很近,却因为林木掩盖一点也不受那边的影响,而在高处的楼台亭阁,能一眼就看见山下那美丽的湘江,还有沐浴在烟雨中或者雾气中的溯州城。

至从那天随着软轿,我进了皇宫就直接到了这里,怀姜住的地方。而他呢,每天依然早朝后就立刻回到养心殿来陪我聊聊天、下下棋,或者陪我返舟湖上,消磨一天的光­阴­。表面上好象是沉迷美­色­中,而暗中却把每天需要批阅的折子都搬来这里,等夜深我睡着后再去整理。

说实在的,我对他的耐心早就用完了,只是仍然要把这戏演完,况且,这种米虫生活我倒很有经验,他要做什么也就随他,也懒得反抗。

我最喜欢的就是每天下午,到湖上泛着一叶扁舟。

或者懒懒地躺在船头上晒着太阳,感觉那空荡荡掠过的风,还有暖洋洋照在身上的阳光,或者撑着油伞,把衣袖和裤腿卷起来,伸到湖中逗弄着小鱼,感受那清澈见底湖水的清凉,还有斜风细雨下的自在悠然,直到傍晚时分的来临。

当然,美中不足的是,我身边永远有另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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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想着,屏风后衣服唆唆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人往后一靠,从我这边的角度,刚好能透过屏风的间隔看到映照在灯火中那显得有些憔悴的脸。他连日来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双目有些红丝,双眉紧锁,怔怔看着什么出神。

我怎么没有察觉到他的脸­色­是这么暗淡,神­色­也十分的疲惫?可能因为平日里他面对我的时候,都是振作着­精­神,摆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而我则是因为醉杏楼一事暗中生气,根本没有去关心和留意到旁边这人,才会一直没有觉察到他的黯然吧?

忽而听到屋里幽幽叹息的声音,只见他疲倦地用手按捏一下眉头,伸手弹熄灯火,整个人陷入黑暗中不再有动作。

起身,我放轻脚步走过来,黑暗中只听到他的呼吸细长而平稳,借着窗外的月­色­,只能看见他那俊美侧面的暗影,逆光下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好象那光在跳动一般。

我暗中叹息着,还是觉得不忍,低声说着,“奉……奉辰,上来睡吧。”

他没有回答,却是扭过头,这一下整个脸都逆光,躲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奉辰。”我上前一步。他突然发动,手伸过来一扯,把我扯进怀里,­唇­上一热,我刚想挣扎他就放开我,笑眯眯地说,“苏三啊,你还是心太软了。”那凤目带着揶揄的笑意,却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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