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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抗震悲歌废墟中盛开的山茶花 > 8

8

柳叶说封建,男女不是一样?柳叶说到这里心里就酸酸的,自己永远没有生育的机会。

朱草草说,我不,我非得生个男孩,让他以后也当警察。

柳叶息事宁人地说,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也,赶快回去坐一会,眼看就要临盆,还这么不顾惜自己。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河生纹丝不动。周大菊眼见着要撞上他,却陡然止住脚,双手将脸蛋捂住,呜呜咽咽哭起来。

胡自在自言自语地说,惨啊,怎么能有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儿子?!

黄中书走到河生面前,将手扬起要打,却被河生冷峻的神­色­震慑,低声骂一声兔崽子,悻悻地站到一旁。

河生挺挺小胸膛,说乡亲们,站在这里,我不禁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年三十。当时,我还没有我这个妈妈。他用手指指柳叶。我奉老爸指示,到村头请周大菊回家过年,谁知她根本不理,说不认识我,问我是哪里来的野鬼?我说我不是野鬼,我是你儿子,是你生养的我。这个女人脱下鞋子砸我,要我滚。我就跪下来求情,我说婆婆想你,婆婆说一家人再不好,过年也得团聚。这个女人一把把我从地下提起,还恶狠狠地问我为什么不哭——我就是不哭,穷人有穷人的血­性­,我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有仇恨满胸膛!说到这里,河生将脚一跺,吓得坐在地上的周大菊哎呀一声。

人们都笑了。

不过,我妈愿意接纳周大菊。我妈对我说,周大菊毕竟生养了我,要我一定克己服礼,遵守孝道。我妈说,周大菊现在没去处,天气又这么冷,我们不接纳,周大菊就会很惨。所以,我支持妈的决定。

一阵巴掌声。

……

柳叶提着开水壶走出,却见周大菊刚好站直身子,朝裤兜里塞什么东西。柳叶将水壶啪地搁在地上,冷冷地道,周大菊,你藏的什么?

周大菊慌乱地道,没有没有。将双手摊开,让柳叶看,

柳叶查看了一下,绳子上的衣服在随风飘扬,地上,木盆里的­鸡­好好的,连毛也整整齐齐。见没少什么东西,她鼻孔里哼了哼,将­鸡­砰地砸在木盆,然后哗哗在­鸡­上面淋开水。

周大菊讪讪地进屋去了。

她拿的什么东西呢,这个鬼魅一般的娘们?柳叶不得要领。望着周大菊的背影,她愣怔着,却被人推了一下。来人是左邻朱草草,她二十七岁,村小教师,老公是镇上派出所民警,挺着园滚滚的大肚皮,笑眯眯地说叶子姐,愣什么呢?你看你,脸蛋红喷喷的,好象下蛋的­鸡­。说,是不是想我中书哥哥了?

这个朱草草,都要生育了,嘴巴还这么损?柳叶淡淡地一笑,说都老夫老妻了,想什么想?

朱草草说,还说没有,连­鸡­都杀了,是不是把­鸡­汤熬好,等待郎君?

柳叶扬手打了朱草草一下。草草,别挺着个大肚子滚啊滚的,小心儿子滚出来。

朱草草欣喜地道,叶子姐,你也认为我会生男孩?不会骗我罢?

柳叶说封建,男女不是一样?柳叶说到这里心里就酸酸的,自己永远没有生育的机会。

朱草草说,我不,我非得生个男孩,让他以后也当警察。

柳叶息事宁人地说,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也,赶快回去坐一会,眼看就要临盆,还这么不顾惜自己。

柳叶望着鸭子样一拐一拐走回那两楼一底的屋子,心里好一阵羡慕。女人啊女人,虽然生养是痛苦的,但是不能生养,却更加痛苦。

突然,她仿佛被人推了一把似的站立不稳,趔趄了一下,以为是什么人装怪。回头正想冒火,却听得地面低沉地呜咽着,身后的房子好像遭遇重击样喀吧喀吧响着,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突然听得地心传来低沉而可怕的呜咽,一阵山崩地裂的剧响,身后的房子突然如沙土一般垮塌。她被剧烈的冲击力撞得一下下飞到水田里。在空中飞行的时间,她又被许多飞蝗样的石头砸中,令人窒息,晕晕乎乎中,感觉瞬间天地混沌,日月无光,而对面的猕猴山,则变做了狰狞的猛虎,咆哮着朝下倒塌而来……

啊啊,河生……我的乖儿子啊……柳叶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柳叶弹丸样砸在田里,水泄一般的石块呼啸着,将她掩埋。她晕了过去。

周大菊手中拿的是一双鞋垫。当时,一阵风吹拂过来,恰好将那晾晒在绳子上,躲在一张毛巾后面的那双袜子吹到地下。周大菊一下拣起,见是一双白底绣着山茶花的手工鞋垫,很­精­致的样子,还飘荡着香皂味儿,不由得愣怔在那里。先,她还想拿给柳叶看了后,重新晾到绳子上。现在,她得重新看看,到底是不是胡自在的,这时,正好柳叶出来。

柳叶三十出头,红头花­色­,大眼秋波双眼皮儿,风摆杨柳一般身子,两只小山般高耸的Ru房,胖胖的两瓣儿肥臀,是村里男人巴巴想往的主儿。周大菊恨她,觉得她抢了自己男人,还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男人袜子,是谁的?哪个村子?帅气不帅气?周大菊这人天生嘴碎,喜欢调侃,为此,还挨过村长吃过官司。不过,她却认真认错,决心不改。

柳叶有男人,不过男人在镇中学,所以就给了村里闲荡汉子机会,最可气的是胡自在,这个­肉­头,自从柳叶回到桃花村,就巴巴地望着柳叶,一天有事无事就钻柳叶家,全然不顾及周大菊与他相好多年的情分。为此,周大菊还同他吵了一架。按照周大菊想法,姆狗不抬臀儿,公狗能上身?显然,别看柳叶装扮黄花闺女,其实肚子里满是花花肠子。哼。

这袜子明显是胡自在的,怎么会在柳叶这里?周大菊没有声张,只把袜子揣了,她要问胡自在,要是袜子确实是他的,那她就要抹下脸来,骂得柳叶在村里呆不住。

周大菊气哼哼地回到屋,坐在竹椅上生闷气。想一想不过味,又想冲出去找柳叶骂架。这个破货,分明就是拦路抢劫,要是她不和黄中书结婚,自己能沦落得只身一人?没有男人的日子可真难过啊,悔不该听信了朱小发那瘟牲的话,闹得现在儿子也反目,里外不是人。想到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儿子,居然视自己为仇人,周大菊眼眶湿了,扑簌簌朝下滚落着珠泪。

周大菊已经四十出头。四十岁的女人,早已是昨日黄花,萎黄­干­枯,过气了。想到自己荒废的青春美貌,她悔得肠子也青了。世界上有后悔药卖吗,要是有,她情愿赴汤蹈火也要去找,哪怕千难万苦也在所不惜。

天­色­­阴­沉,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她站起身,想到朱草草家串门。她知道朱草草和柳叶好,泼烦自己,自己去,一定不会拿好脸子给自己看。不过,朱草草要生产了,自己生养过孩子,好歹有生育经验,总归有话头。而柳叶呢,不过就是­祼­马,哪里知道女人生产的事?就想站起来,到朱草草家,却又颓然坐下,望着屋上的亮瓦出神。何必呢,拿热脸贴人家冷ρi股,不是犯贱?再说,我周大菊也就是眼前落难,就不兴­阴­沟篾片滚三滚,重见天日?却又摇摇头,连亲生儿子也不待见自己,还周大菊周大菊的叫,能有什么前景?哎,自己怎么这样不顺,从三十一过就好像滚进粪坑,霉运总伴随着自己,躲也躲不过。

年轻时,周大菊也是一朵人见人爱的鲜花。那时候,每逢赶场回家,她总要在院子啪啪拍打自己,因为,总感觉周身上下贴满狼一般的眼珠子!却又天生淘气,用脚尖去踩,居然能听见吧唧吧唧水泡爆裂的声音。结婚了,丈夫是高中生,孝顺,顾惜家,还是独子。公公婆婆也稀奇她,把她含在嘴里怕化,放了手怕飞,尤其是生了儿子河生,更是将她宠得好像祖先人。

所有人都说她幸福。可是,周大菊却不满意。她向往外面,向往山外的日子。尤其是那年春节,伴随一阵劈劈啪啪鞭炮,村头那幢两楼一底炮楼样住宅落成,她更是心虚气短得要命。那炮楼是朱小发修建。周大菊与朱小发有渊源,他们曾经是初中同学。朱小发人矮拙拙的,大脑壳,招风耳,虽说人长得不咋的,可是有头脑。还在周大菊与黄中书结婚以前,朱小发家曾经托付人前来提媒,说都是同学,彼此知根知底,索­性­亲上加亲,却被周大菊一口回绝。周大菊很恼怒,心想,就凭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与黄中书结婚以后,两人偶尔碰见,每次,周大菊都将头抬得高高。倒是朱小发人随和,隔好远,就用了甜蜜得黏糊的声音喊嫂子,比亲嫂子还亲热。

没有想到,这矮矬子还有名堂,外出打工几年,居然就发了。

望着朱小发那轩昂气派的楼房,周大菊眼睛里都伸出了爪子。哼,无非就是一个混毕业的初中生,文化还没有自己高,更比不上老公黄中书,明显着,该住那楼房的是自己和老公,怎么却是朱小发那矮矬子住了进去?周大菊就对黄中书说,死人,人家朱矮子家高楼都修起了,我们怎么办?黄中书不明白,怎么办?我们不是住得好好,也没有住露天啊。黄中书他们与父母住一起,两个姐姐已经出嫁,房子虽旧,一家五口倒也够住。周大菊好生气,这衰人,怎么这么没有上进心?用指头戳他额头,说你就这么点本事,连朱矬子也不敌?黄中书说,人比人,得去死,还是安于现状,别想东想西。周大菊说,不,就得比!我就不信,我周大菊命有好孬。黄中书无奈地说,那怎么办,难道去偷去抢?周大菊坚决地说,不,你辞职。黄中书说,工作得好好的,镇领导已考虑我的公办教师转正问题,我哪能放弃这大好机会?再说,我就会教书,辞职了我去哪里刨饭吃?周大菊说,我们一道去深圳打工,朱小发已经答应介绍我们去公司。黄中书大声叫起屈来,什么,你——居然同朱小发暗地有勾挂?你——周大菊感觉好笑,揶揄地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怎么对自己这样没有自信?对,我找过朱小大,还告诉他,要同他一道去深圳。黄中书双手抓着头发,什么,你连商量都不打,就擅自做了决定?!你……他站起身,好像受困的猛兽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周大菊送他一个笑脸,和颜悦­色­地说,老公你想想,就算你调到镇中,凭你那点可怜的死工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住上新房子?这破房子我们自己住倒没什么,关键是河生要长大,大了总得娶媳­妇­。也许,我们还会有另外的孩子。到那时,孩子要是怪我们无能,我们该怎样面对?她也站起来,用柔柔的手梳理他的发,说听话中书,从来没有求你,这次你就听我一次,我们一道走……

黄中书好像从噩梦中苏醒过来,连连摇头,声音也好嘶哑:不,不,不!我不走,我死也死在这里!要去,你自己去。不过,你去了就不要再进这个家门!他脸­色­铁青,话也说得好绝。

周大菊冷笑一声气恼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好的,睡觉。说罢,脸脚也不洗,囫囵着身子呼呼睡了。

周大菊是正月初三早上和朱小发一道走的。她知道自己劝不转黄中书,这条犟牛,总自以为是,让他吃吃苦头也好。好在孩子河生有婆婆照顾,没有什么不放心。到了深圳,她没有地方可去,就住在朱小发那里。朱小发住在工棚,单独的一间,让出来给她住,还答应帮她找工作。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她在熟睡,喝醉酒的朱小发用另外一把钥匙打开门,借着酒劲弓虽暴了她……

当时,她万念俱灰。朱小发望着哭得昏天黑地的她,搓着手道,何必呢,何必呢,又不是黄花闺女。这事只要我们不说,哪个能知道?再说,我可一直喜欢你,真的,我可以把心挖给你看。只要你愿意,回去后我就离婚,我们一道过日子。放心,我会像皇后样子宠着你。

周大菊一头朝他撞过去,双手将他脸挖得鲜血淋漓。周大菊恶狠狠地说,臭矮子,你毁了我,我要告发你!

朱小发屁滚尿流过来,双手搂着她的大腿跪下,可怜巴巴地说,大菊,你可不能犯傻,我进去了,能有你的好?……只要你原谅我,我坚决同你结婚,一辈子对你好,我向老天爷发誓!

周大菊慢慢止住了哭声。现在,她该怎么办?雄心勃勃出来,总不能灰溜溜回去罢?再说,自己与朱小发白天晚上在一起,他手下还有许多家乡人,总归有闲言碎语。罢罢,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谁叫自己鬼迷了心窍。

周大菊在深圳呆了半年,这半年期间,黄中书居然没来过一个电话。她好想念自己的儿子啊,尤其是夜深人静,冷风拍打着树梢,儿子河生那秀气的脸蛋就浮现在眼前,赶也赶不走。她好恨朱小发啊,就是这个衰人,毁了自己,让自己无颜回家。她决定报复。她故意对他好,老公老公叫的亲热,却暗暗搜刮他的钱,无论多少,她总伸手朝他要。他好像猪脑子,她要多少,他就给多少,从来不问钱的去处。这样,几个月时间,她手里就有了一笔不少的钱。

终于决定要返故乡探亲,春节,中华民族家庭团聚的日子。她决定与朱小发分开走,朱小发大咧咧地说,宝贝­干­吗分开走呢,我们早就是夫妻了啊。她好气愤,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人哪,畜生,我根本不认识你!告诉你,你要是让我家庭听到一点风声,看我不让你变成太监,你信不信?!朱小发赶紧讨饶,说是是是,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我们上三辈子就是仇人,你说对不对?当晚就与她分床而卧。

半夜时分,她突然感到一阵压迫般的窒息,睁眼一看,朱小发正如泰山压顶样趴在她身上。灯光下,他面孔歪狞,嘴里呼哧呼哧直喘。她朝他嘻嘻一笑,他好象受到鼓励,却被她揪住命根子。她笑眯眯说,你癞皮狗啊,怎么连人都没有变全。手里恶狠狠一拽,他活象被抽了气的皮球,软软地塌在了她的身旁……

朱小发的男子汉雄风从此不在。他抓紧时间看医生,从此,在那两室一厅的小屋,总是弥漫令人发呕的中药味道。朱小发整天灰头土脸卧在沙发,一言不发,望着天花板发呆。两人陌如路人,彼此连看也不愿意看。终于托人买到返程车票,她连招呼也没打,连夜就上了回家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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