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只半年多时间,唐雨范便又开始收拾我的行李了。
“真的要去你妈那儿吗?”我问。
他点头:“再这样下去,还不得闹出人命。”
我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我饿死在家里也不会有人知道呢。”
“这个你放心,这种事只会发生在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他半开玩笑说着,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是七天,我七天后就来接你。”
“为什么你不可以带我去?我现在正好在放寒假。”我不解地问。
他说:“不带你去自有不带你去的道理。”
我无法。如今寄人篱下,只有听命二字可言,哪可言他。如若不然,把他也闹烦了,那我真惨得连小白菜也不如了。
小镇上倒也现代,和城区里区别不大,只是街道上冷清了些,没有那么多穿流而过的汽车,也没有太多行色匆匆的路人。在这里,生活节奏似乎都要慢半拍。我们的脚步都跟着减慢下来,不象来逃难的,倒象来度假的。
拐过几个街口,唐雨范带我来到一条巷子口。小巷窄得难以想象,如果我站在路中间,伸开双臂,几乎可以触到路两边人家的大门。就这么狭隘的地方,还有人骑着自行车穿过,真是艺高人胆大。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牵着我的手,拉我贴紧墙壁,以免被车撞到。
家家户户都开着大门。不停地有人向他打招呼。
“回来啦?”
“回来了。”
“哟,这带的是谁啊?”
“我姑娘。”
“哦!姑娘都这么大啦?”
“是啊是啊。”
“唐妈妈好挂念你的呀。”
“是,是。”
“这次回来住多久啊?”
“几天吧,就几天。”
“难得回来,多住几天啊?”
“忙,忙啊。”
“有空到我们家玩啊。”
“好,一定。”
“来玩啊!”
“呵呵。”
我们来到小巷的尽头。这里不象刚才那些户人家,密密麻麻一间挨着一间,市井得很。这栋房虽然不大,却是独门独户,前后左右都不挨着人家,周围还有一道一人多高的红砖围墙,颇有点北京四合院的风味。
门开着。天井里,一位老太太正在晾被单,见到我们,她只当没见到。
唐雨范放下行李,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接过被单,说:“妈,让我来。”
哦。这就是他的母亲,他的亲生母亲。老太太的额头梳得光溜溜的,花白的头发挽在脑后束成一个圆圆的发髻,身穿一件斜襟盘扣的深蓝色棉袄,看起来古香古色的。和我那位“奶奶”不同,她少了那份贵气,多了些朴实。
老太太深情地望着他,好象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被单晾完,唐雨范这才向我走来,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我,怯声对老太太说:“妈,这就是萌萌。”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年纪轻轻,就拖着这么大的姑娘,你也好意思。”
唐雨范被她这一顿讥讽,弄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悻悻地拖长音唤了一声:“妈~~”
老太太没有理他。他只好对我说:“萌萌,快叫婆婆。”
老太太以一种我非常熟悉的眼神瞥了我一眼,轻蔑,不耻,甚至带着恶毒。没错,肖晓梅一直就是以这样的眼神关注我的。后来见到肖晓梅时,唐雨范要我喊她“阿姨”,我没喊,他也没坚持,于是我犹豫着这次有否必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ρi股,强已所难去叫她一声“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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