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下了一整晚雨,操场没干,不用上体育课了。体育老师关起门来对我们训话:“同学们,在你们临终(中)之前……”
我忍不住第一个大笑起来,跟着,全班一阵哄笑。
体育老师厌恶地瞪了我一眼。他用事实证明,也不是所有的老男人都会被我吸引。体育老师改口道:“在你们临近中考之前,依然不能放松体育训练,要知道,有身体有知识的人,那才是人材,没身体有知识的人,那是废物……”
都是些让我们听得耳朵都要起茧的话。老是“身体”来“身体”去的,就没别的词了么?比如,“身躯”?我懒得听他废话,一只手托着脑袋,另一只手却伸进书包里,悄悄地摸着一封信。我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打开来看。
上课之前,宣传委员扔给我一封信,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接过来,原来是一封从国外寄来的信,寄信人是ZIJIANGAO。高子健?他怎么会给我写信的?
只可惜我刚想拆开看,上课铃声就响了。
我不停地捏着那个信封,感觉厚厚的,他似乎写了很长一封信给我。我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轻轻撕开信封,可抽屉里却传来了无比响亮的纸被撕开的声音。我急忙停住,将手从抽屉里拿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扫了体育老师一眼。
还好,他还沉浸在他的演说之中,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便再次将手放进抽屉,悄悄地取出了信,在桌子下展开,低下头仔细地看起来。原来他的信并不长,只有一张纸,而那张纸却十分厚,和国内的那种薄的几近透明的专用信纸完全不一样,它的底色是浅浅的绿色,还带着一丝清香,就好象又回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所坐的那处草垛上。
他第一句话便是:“亲爱的萌萌”。
我心中顿时怦怦乱跳。还从来没有男生这样称呼过我呢。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接着看:
“其实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知道我妈妈和小姨她们一定会输。你和舅舅长得那么象,她们居然还要怀疑你的身份,岂不是很荒谬?想不到为了钱她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真的很失望。
外婆很挂念你。虽然她不是你的亲奶奶,但她还是当你是她的亲孙女。她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再见到你。你回信的时候,能否寄一两张照片过来留个纪念?如果能顺便捎上一缕头发更好。古时候的人是不是常常给亲人捎上自己的头发做纪念?
我的中文不是很好,很多字只会说,不会写。写这封信对我来说真是太辛苦了,我得不停地查字典。哈哈。
累了,不写了。听说国内的课程很紧,如果忙的话,可以不用急着回信。
另:子康,子豪,还有我,也很想念你。
祝你一切都好。
高子健”
原来只是要我的照片……还有头发?真是莫名其妙。
我将信又重新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无趣。仅仅一句“还有我,也很想念你”,让我白白高兴了一场,又迅速回复到无限的失落之中。
要我的照片和头发做甚?
我功课甚多,就不给你回信了。
下午上地理课,找遍了书包和抽屉也没有看到地理书。我冷静下来仔细回忆,想必是昨天清理书包的时候忘了放进去。
所幸学校离家不远,跑回去拿书再跑回来,十分钟应该能搞定。地理老师也是个男的,脾气不好,常常用粉笔扔不听讲的同学,甚至把讲话的同学拎到最后一排去面壁。每当我看到他把长长的粉笔折成一小截一小截的,心中就充满了愤恨。如果被他发现我没有带书,不知道我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我想起前不久才看的一部电视剧里的台词:老爸,我不是怕死,我是不想死得很难看。
为了不死得很难看,我只好选此下策,趁着课间十分钟,冲出学校。
刚进门,忽然听见卫生间里有动静。这个时候,家中怎么会有人?
我心中一紧,又惊又怕,鞋也忘了换,直接冲进厨房,不加思索便将菜刀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觉得这家伙太沉,万一拿不住被歹人夺去,它要的可是我的命了。于是将菜刀放下,再选。时间不等人啊。我猛然想起了曾经风靡一时的《海灯法师》里,有一段法师的舅舅和恶人在厨房打斗的情节。我真佩服自己有急智啊。于是我拿起锅铲,蹑手蹑脚地向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的门开着。一个男人的背影呈现在我面前。准确地说,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呈现在了我面前。那人将水开得很大,浴室内热气腾腾,将他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若隐若现,亦真亦幻。他一边冲着,还一边快活地哼着歌。
我傻了眼了。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手在他的身上来回移动,竟忘了决定该走还是该留。
那人唱得高兴,洗头的时候竟然转过身来。泡沫遮住了他的眼。待他睁开眼时,他也吓了一跳。他一定没有想到会有人拿着锅铲看他洗澡。
唐雨范迅速转身关上门。
晚上回来之后我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直到临睡前,他才轻轻地走了进来。他在我的桌子上放上一杯水。我仍是写着作业,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谢谢。”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早回家……天太热……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他有些语无伦次。
我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我今天忘了拿书而已。”
他松了一口气般,做着自我检讨:“我……以后,一定会关门的。”
我笑。我说:“我以后也不会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的。”
他笑了笑,站起来,却并不离开我的房间,四下里张望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想起今天收到的那封海外来信,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思来想去,我认为,告诉他亦无妨。
我说:“今天我收到子健的信了。”
他好象在想着什么事情,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嗯?谁?子健?他写信给你做什么?”
我把那封信从书包里掏出来递给他:“自己看吧。”
他很快看完,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他问:“你打算寄哪张照片去?”
我哼了一声,反问他:“这边有我的照片吗?”
他一怔,随即浅浅一笑。他将信重新折好放进信封交还给我,说:“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不要和他再联系。”
“为什么?就算你和你姐不对,他也是我的哥哥呀。”我不解地问。
他有些激动,脱口而出:“他不是你的哥哥!”
我脑子一嗡。这言下之意,让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自知话说得过份了点,急忙纠正道:“我和他的母亲,就象你和丁丁一样,明白吗?”
原来如此。我小声嘀咕:“你们家可真够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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