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识是一个平淡的日子,不记得天和树是什么颜色,是否有温柔的风从你我面前拂过,只记得阳光明媚如你灿烂的笑容,和我那从来没有过的砰然心动。从那一天起,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一个人,其实没有理由。
“你知道那个关于夜莺的传说,是吗?可是,薇,你真的听懂了夜莺的歌声吗?你知道他在为谁而歌吗?我想,你不会知道的——当我用心爱着你的时候,你却爱着别人。
“不敢告诉你我爱你,因为怕你在迷惑中受伤太多。我只能留下我的叮咛和提醒,要你记得吃饭,记得多穿件衣服,记得带重要的东西,记得照顾自己。当我看着你闪亮着的眼睛,诉着你为她有多着迷时,我心中滴着的鲜血,你永远不会知道。薇,你的刺已经深深扎入了我的心房。让它扎得更深些吧,只要我的歌,能在痛苦中唱得更美……
“当他的一举一动牵扯着你的心绪的时候,在你身边守护着你的,其实是我;当他的一言一语伤害着你的感情的时候,在你身边安慰着你的,其实是我;当他的一眸一笑吸引着你的目光的时候,在你身边倾听着你的,其实是我;当他的一生一世不需要你的陪伴的时候,在你身边呵护着你的,还是我。但我在哪里?我在你心里那个完全不着痕迹的角落。
“我想过,如果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男人,你也未必看得见我,因为你从来都不曾面对过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有我;我想过,如果我不再安静地听你诉说,你也不会恨我,因为你有太多太多,可以不从我这里找到安慰的处所。我想过,如果我的生命明天就告一段落,你一定也不会难过,因为你不会知道,我一直在痴情地为你唱着一段恋歌……
“听,那只夜莺又在唱歌了。没有人知道,它的歌声愈美,它心中的痛苦也愈深。
“也许,谁爱你最深,谁就得承受这样的命运:爱你,却永远走不到你的身边,即使离你很近很近;爱你,甘愿交给你一生,即使得到的只是短暂的一瞬;爱你,却从来没有向你敞开怀抱,即使火焰早已烧沸了灵魂。
“最看不了你流泪,最受不了你受苦。快乐起来吧,就算为了我。你快乐,是我一生的幸福;你幸福,我就终生无憾了。
“你走了,在我心里丢下一颗种子,我用孤独灌溉它,终于它发芽了,开花,结果,我将果实剥开,发现果核上刻着‘我爱你’
“如果爱情应该用巨大的牺牲做代价,我愿把这种牺牲掩盖起来,把它埋葬在沉默里。
“因为世界上有一个你,我活得好辛苦。可是我必须支撑起那脆弱而痛苦的生命。哦,让我为你流尽最后一滴血吧,让我为你唱完最后一支歌吧。在我的歌声依然能带给你安慰的时候,为你流血,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能被你爱着,完全地爱着——这就是我所做过的最美丽的梦。”
……
一滴硕大而晶莹的泪珠顺着沁蕊的面颊缓缓地淌下来,滴落到握着鼠标的手背上。她望着屏幕,恍惚间就觉得那上面已经不是一个个冰冷的文字,而是清晓苦涩的心灵中滴出来的一滴滴的血。她突然发现,这些年来,她太多地沉浸在自己的欢乐和痛苦中,竟忽视了清晓深深隐藏于秋阳般温暖目光背后的痛苦和忧伤。哦,清晓,你何苦如此?何苦?
“沁蕊,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一声惶恐而焦灼的声音。沁蕊猛的回过头来,清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书房的门口。他的脸上涨满了窘迫的潮红,声音也因恐惧而颤抖了:“谁……谁让你看我的东西?你……看了多少了?”
“我都看了,已经看完了!”沁蕊脱口而出。其实,她只看了一半,可是这一半已经让她受不了了。她像团火似的冲到了清晓的面前,勇敢地仰着头,坚决地,不顾一切地说:“清晓,离开那朵无情的蔷薇,离开那段毫无希望的恋情吧。我不要看着你为它熬干自己的血,耗尽自己的生命!我不要!不要!”
清晓脸上的窘迫渐渐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深的感动和恻然。“沁蕊,”他哑着嗓子说,“你……能抛弃你的金钱菊吗?”
沁蕊的心脏像被狠狠地抽了一鞭。金钱菊,是她唯一还残留的一点点希望了。“可是,可是丁天阳就要回来了,”她说着,语气并不十分坚定,“而你那个蔷薇,她已经……已经属于别人,并且已经做了母亲。你明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回到你身边的。你还守着她做什么?难道,你不想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吗?”
清晓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被人一下子击中了要害部位。“不,我想,我怎么能不想呢?”他深黑色的眼珠渐渐蒙上了一层梦幻的光辉,“我也是一个平凡的人,我也有许多平凡人的梦想。我梦想着为自己心爱的女孩亲自披上婚纱,牵着她的手,踩着撒满蔷薇花瓣的红地毯,双双走上婚礼的殿堂。我梦想着和她住在一座属于自己的小房子里,小屋前,有个小小的花园,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朵:玫瑰、茉莉、九重葛、万年青、掬花、茑萝……还有满墙盛开的蔷薇花。我们会坐在两把面对面的摇椅上,沐浴着美好的阳光,享受着满园的花香,聊着属于我们的故事。而我们的孩子,就在花园的草地上追逐,玩耍。他们的眼睛,都像妈妈一样漂亮;他们的身体,也都像爸爸一样健康……”
清晓的唇边渐渐露出了微笑,神色也越来越温柔,似乎已经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了。沁蕊听得已经入神了,原来清晓并不是圣人,他的心中,也有着那么平凡而美丽的梦。“这样的梦,我做过好多许好次,几乎每个夜晚都在做着同样的梦,可是……”清晓的神色黯淡下来,唇边的微笑也迅速转化为一丝淡淡的苦涩,“我知道,这个梦不会实现了,永远不会实现了。”
“为什么不会实现?就为了那朵你不该爱上的蔷薇吗?”沁蕊激烈地喊了起来,“不,你能实现的!你只要忘掉过去,删除那段恋情!如果你不忍心下手,我替你去做这一切!”
说完,她迅速跑到电脑前,去删除那篇字字血泪的文档。清晓的嘴唇一下字变白了。“沁蕊,你不许动那上面的一个字!”他边喊边飞奔过去,抱住了沁蕊的腰。沁蕊挣扎着,死死地抓着鼠标不放。于是,清晓死命掰开她握着鼠标的手,扳住她的肩膀用力一带,沁蕊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倒在他的怀里。然后,她听到清晓一声焦灼而悲愤的呐喊;
“沁蕊,你以为记忆像电脑硬盘那样,可以随便删除和格式化吗?”
沁蕊睁大了眼睛望着清晓。然后,她发现,在刚才的挣扎中,自己的身子,竟完全倒在了清晓的怀里,和他紧紧地贴在一起,而他们的面孔也相距如此之近,嘴唇几乎碰到了一起。清晓那一声比一声浊重的呼吸,炽热地吹在她的脸上,她的唇上,带着强烈的、男性的气息。这气息使她迷惑了,使她颤抖了,她第一次感到拥抱着自己的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哥哥。“清晓,”她朦胧地,喃喃地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愿意把我带到你梦中的小屋吗?我累了,我好想在那里歇一歇。”
清晓凝视着她,凝视得那样长久。渐渐地,那秋阳般温暖的目光里,竟燃起了两簇火焰,发出炽热的,梦幻般的光芒。沁蕊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目光下几乎要融化了。“哦,蔷薇,我梦中的蔷薇。”他做梦般地说着。一刹那间,沁蕊看到他的眼底漾满了泪。然后,他喘息着,无法抗拒地捉住了沁蕊湿润而蠕动着的嘴唇。
沁蕊有瞬间的震惊和惶恐,可只有片刻,她就沉醉在一种崭新的感觉里。是的,她醉了,完全地沉醉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吻过她,那样深切而温柔,那样细致而缠绵,那样带着一股辗转的,痛楚的柔情。她觉得自己被熏人欲醉的春风温柔地包围着,风中有着醉人的香甜;又似乎被火炉里温暖的炭火暖洋洋地烘烤着,烤得她浑身发热而悸动,烤得她的灵魂也跟着融化,飞升……没有和周子涵接吻时的灼灼燃烧,也没有和丁天阳接吻时的腾云驾雾,只是,她已不再感到自己的存在,不再感到任何事物的存在,只感到在这个缠绵而长久的吻中,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同清晓的身体和灵魂融合到了一起……
一阵汽车喇叭声划空而来,哄雷般地震醒了他们。沁蕊和清晓猝然抬起头来,他们相对凝视,渐渐地,两人都在一种近乎催眠的情绪中,缓慢的苏醒过来。清晓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猝不及防地推开了沁蕊的身子,其用力之大,竟让沁蕊打了个趔趄。“对……对不起,”他仓促地,慌乱地说,“我……我……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沁蕊惊讶地张大了嘴,一时间竟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她的身体与嘴唇,依然有清晓留下的余温。可是,对方在那样温柔缠绵地吻过它之后,却把自己生硬硬地推开,而且竟说他不知道做了什么。一种狼狈的受伤的感觉紧紧地抓住了她。“清晓,”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竟里已经凝着泪花,“你……为什么这样做?”
清晓看着她泪光荧然的眼睛和颤抖的双唇,一颗心已经被怜惜和自责绞痛了。哦,对这个一贯信赖着自己的女孩,他究竟做了什么?他的脸涨红了,眼光低垂了,声音虚弱而无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做。我……我不能害了你,不能……对不起我心中的蔷薇,你知道,我心中……只有一个她,我不能……对不起她!”
沁蕊的心中像突然被猛砸了一拳,说不出的疼痛,说不出的酸楚。那早已凝结在眼眶里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划落下来。清晓的心中只有一个“她”,那么,自己又算什么?那一吻又算什么?难道,这个被她称为“君子”的人,也跟其他男人一样,在她最虚弱的时候来占她的便宜吗?更让她气恼的是,她发现自己对这一吻并不厌恶,相反的,她始终有份沉醉的、软绵绵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隐隐有着一份羞愧和罪恶感。于是,她心灵的每根纤维都觉得刺痛——一种压迫的、矛盾的、苦恼的刺痛。她微张着嘴,颤抖的嘴唇良久都发不出声音,好久好久,她才悲不自已的吐出一句话来:“你既然只爱着你的蔷薇,你又为什么来……来吻我呢?”
清晓拼命咬着嘴唇,下颌的肌肉在微微颤抖着。他扶着额角,似乎在努力压制某种思想。“原谅我,”他终于低沉地,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我刚才——把你当成了那朵蔷薇。”
沁蕊心中发出一声疯狂的呐喊,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她胸中的血液翻腾上涌,脑中像有一百个炸弹在陆续爆炸。老天!原来,在清晓的心目中,她只是个替代品!他的温柔,他的缠绵,他的柔情,都是属于雨薇的。在她一心一意地反应着,沉醉着的时候,清晓的心中,却只想着雨薇。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像一下子被抽得光光的,心脏倏的往下一坠,落到个无底深渊里去了。她用颤抖的手指着清晓,愤怒地、颤巍巍地说:“岳清晓!你卑鄙!你自私!你……你是个伪君子!什么蔷薇般的恋爱?你无法去吻那个女孩,你就拿我来填空子,你……你……你是个混蛋!”
她突然扬起手,重重地,不假思索地给了清晓一个耳光!这个耳光打得又准又狠,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清晓白皙清秀的面颊上立刻多了五个深深的指痕。沁蕊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清晓惊愕的面孔,一时间,竟无法相信这个耳光是她打的。她不能思索,不能呼吸,只感觉手掌火辣辣地疼。房间里那么安静,甚至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终于,清晓开口了:“沁蕊,你的手……疼吗?”
一股热气从沁蕊的胸部向上升,她蓦然咬住了嘴唇,遏止住了在喉咙里滚动的那个硬块。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间屋子里呆下去了,各种汹涌而复杂的情绪在她小小的胸膛里不断地撞击着,快要让她整个人爆炸了。她突然推开清晓,跑到客厅,抓起藤椅上的外套,拼命地向外冲去。清晓愣了一下,急忙追上去拽住了她。“沁蕊,”他焦急地说,“让我送你回寝室。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我用不着你送!”沁蕊挣扎着,“你装什么好人?你已经……已经半年多没有送我回寝室了!”
清晓颤抖了一下。“今天,就今天,可以吗?”他几乎是哀求地说。
“不!不!”沁蕊依然在挣扎。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康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哟,你们在干什么?拔河吗?”他开玩笑地说。
清晓看了康然一眼,手臂不觉松开了。沁蕊径直走到康然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康然,”她清楚而坚决地说,“送我回寝室。”
康然迟疑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了清晓一眼。清晓颤抖了一下,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于是,他挽着沁蕊走出了公寓。沁蕊始终没有回头,可是,就在关门的一刹那,她清楚地听见房间里发出一声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重重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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