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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无毒不庶 > 第七十九章的内容,小宅早上五点多就已经修改了,小宅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电脑上也看不到修改后的,小宅去问问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大家见谅!

第七十九章的内容,小宅早上五点多就已经修改了,小宅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电脑上也看不到修改后的,小宅去问问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大家见谅!

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头,宁秋霜面露哀伤,逼出几滴泪水,一把抱住吴婷儿,哭道:“婷儿,本侧妃也舍不得让你离开,只是……只是三皇子的命令,本侧妃也不敢不听啊!”

吴婷儿心底一阵厌恶,却不得不压抑着,抽泣着道:“娘娘……”

跟在宁秋霜身边这么些年,她早已看透宁秋霜的品­性­,现在宁秋霜的话,她是一句也不会信的,只会心生厌恶和反感。

两人各怀心思,各自伪装,抱头痛哭一场后,宁秋霜拭着泪水安抚道:“婷儿,你放心,本侧妃不会放任你不管的,你且听三皇子的话去伺候顾安年,本侧妃会尽快想办法的让你回来的。”

吴婷儿乖巧地颔首,顿了顿又故作害怕地问:“那逸亲王妃那边,奴婢该怎么办?奴婢听闻逸亲王妃很是不好相处……”

“这……”宁秋霜愣了愣,哀叹一声,慈悲道:“顾安年的­性­子不好,然她毕竟与本侧妃姐妹一场,如今她被三皇子囚禁,本侧妃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你只管好好伺候她就行。”

“奴婢晓得了。”吴婷儿垂眸应了。她之所以这般问,是想试探宁秋霜对这件事的态度,现下宁秋霜这样说,看来是要Сhā手了。

这也就是说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吴婷儿演这场戏,是想通过宁秋霜,将逸亲王妃被三皇子囚禁之事传出去,更是存了让宁秋霜绊住三皇子主意。三皇子对茗叶轩存了戒备之心,对宁秋霜却没有,她不敢将此事告诉茗叶轩的人,但却不怕被三皇子知晓她将此事告诉了宁秋霜。

目的达成,吴婷儿起身准备告退,然宁秋霜却又唤住了她,言辞恳切地道:“婷儿,三皇子殿下将顾安年囚禁起来,怕是因为对顾安年起了旁的心思,你……你要记住,不管三皇子殿下对顾安年做什么,你都不要阻拦……”

心头一跳,吴婷儿眼中快速闪过不敢置信,垂头应了,悄声退了出去。

宁秋霜半掩双眸,眸底一片­阴­暗,失神喃喃:“顾安年,一旦被别的男人弄脏,你还敢不敢站在尊贵的逸亲王殿下身边?逸亲王殿下还会不会要你?我真是太想知道了……宋璟的女人那么多,我不会介意多一个你的,真的,我们科室好姐妹啊,若是你也成了宋璟的女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呵呵……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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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变故

? 翌日一早,吴婷儿便出了府。

茗叶轩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店面扩大了两倍有余,只是楼里的伙计却便未增加,还是原先的那几个,不过这倒也不影响楼里的生意,完全照顾地过来。

一大清早的,就已经有不少人到楼里来喝茶了,只是因着最受欢迎的说书的先生还未到,是以楼里并不算热闹。

吴婷儿步行到茗叶轩,这一次,她没有私下里寻十二说话,而是直接进了正门。

年逾五十的掌柜一边哈欠连连,一边拨弄着手中的算盘,正在结算昨日的收益,见吴婷儿这般光明正大进了来,不由暗自诧异,不过他也来不及派人去唤十二过来了。

见楼里的客人还不多,吴婷儿暗地里打量了一番四周,而后径直走到柜台边,微笑道:“掌柜的,今日楼里有哪些新颖别致的点心?”

掌柜的在心里咦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望了眼神­色­并无异常的吴婷儿,指了指一旁挂着的小木板,笑道:“姑娘,本店今日的点心都记在这板子上了,您自个儿瞧瞧,看看要哪些?”

吴婷儿点了点头,当真在木板上浏览起来,一会后,忽地困窘道:“可否劳烦掌柜将木板取下来让我瞧瞧?小女眼力不太好,板上的字迹不甚看的清楚。”

若是这会还察觉不出异样,掌柜的也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连连笑着颔首,掌柜的将木板取了下来,放到吴婷儿面前,温声道:“眼下客人不多,不着急,您慢慢瞧。”

吴婷儿笑着道了谢,低头认真地盯着木板看了好半晌,而后一边指点,一边道:“凤凰醉,红玉糕。金丝虾饼,还有白雪圆,麻烦掌柜的每样替小女准备一份装起来。”

说罢抬眼望向掌柜的,目光幽深,低声问:“掌柜的可记住了?”

心头咯噔一下,掌柜的惊疑地抬头望了吴婷儿一眼,这说的和指出来的完全不同……

在心中沉吟片刻,掌柜的讪笑道:“可否劳姑娘再说一遍,老头儿记­性­不好,这、这nAd1(您指的太快。老头儿一时没记下……”

“嗯。”吴婷儿点头。又将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用手指在木板上快速地比划了一番,而后抬头对掌柜的问道:“可记住了。就是这四样,劳烦掌柜的让厨房动作快一点,我家主子是要将这些点心当做早膳的,迟了可不好。”

“记住了记住了,老头儿这就吩咐伙计去厨房知会一声。”掌柜的笑眯眯地连连颔首,随后扬声唤来了一个伙计来。

而这个伙计,便是十二。

见到十二,吴婷儿忐忑的心定了定,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吴婷儿略带歉意对掌柜的道:“掌柜的,十分抱歉,来前我家小姐特意嘱咐了要小女跟去厨房瞧着,省得有何差错。”

掌柜的故作不悦,沉下脸道:“姑娘要去瞧就尽管去吧。”

又对十二道:“十二。你带这位姑娘去后院厨房瞧瞧。”说罢低头算账不再理会吴婷儿。

十二微微颔首,对吴婷儿道:“姑娘这边请吧。”

吴婷儿应了声,两人一前一后往后院厨房走去。

在进入后院的瞬间,十二敏锐地察觉到暗中有人,随即一联想吴婷儿今日异于往常的行为,瞬间便大致猜到了其中的缘由。想必吴婷儿猜到了身后有人跟踪,是以才没有再躲躲藏藏地过来。

十二不动神­色­,差了另一个伙计去厨房传话,而后带着吴婷儿到了院中偏僻一角,低声道:“你今日怎的突然过来了?”

十二没有出手,吴婷儿松了口气,含笑答道:“十二叔,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我想离开宁秋霜身边,而且我已经想到办法了nAd2(”

“嗯,原来是为这事。”十二颔首,“好,我知道了,我会禀告公子的。有何需要帮助的,你就知会一声,公子定不会置你于不顾的。”

“婷儿明白,多谢十二叔。”吴婷儿微笑颔首。

两人简单交谈一番,吴婷儿便离开了后院,十二也回了楼里继续做事。

待吴婷儿离开,直到再也感觉不到那股陌生的气息,十二借着擦拭柜台的举动,低声问掌柜的:“婷儿方才可与你说了什么?”

掌柜的手下拨弄算盘的动作没有停,将一张纸条悄悄别进了十二的腰间。

十二会意,快速擦了两下柜台,把帕子一甩搭在肩上,去了后院。

进屋,落锁,关窗,十二取出腰间的纸条,展开来,之间上面写着:“年”、“昆”、“晶”、“北”四个字,瞬间的疑惑过后,他恍然醒悟。

“年昆晶北”——“年困京北”!

小姐被困在京城城北!

十二下意识攥紧手中纸条,眼中迸出炙热的怒火。

动作娴熟地易容乔装,十二悄然出了茗叶轩后门,瞬间消失在小巷子里。

吴婷儿忐忑地提着食盒回了三皇子府,即便已经告诉了宁秋霜,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给十二叔留下了消息,只希望三皇子没有发现她的所作所为才好。

吴婷儿在心中默默祈祷。

已经在这个陌生的宅院里待了六天了,除了大门,顾安年走遍了宅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而不管她走到哪里,巧玉和巧月都会跟在她的身边,很显然,这两个丫鬟身怀武艺,是宋璟特意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人nAd3(

对此,顾安年并无任何想法,作为阶下囚,这样的待遇已经算很不错,如今她着急的是何事她才能见到宋璟。

所谓的时机,看来还要等一段日子才会到。

清晨,趁着日头还不是很大,顾安年用过早膳后,便去了宅子东面的花圃里。

还带着晨露的花朵极为娇艳,姹紫嫣红的很是喜人,顾安年寻了大树下的石桌坐下,开始度过这漫长又无聊的一日。

原以为今日也会如前几日般,单调地在这里坐一个早上,然后回房用午膳,却不想,变故会来的那般突然。

繁花似锦的花园,突然冒出一个头戴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是如何一副画面?

顾安年只觉得太过突兀,那一身浓重的黑,实在破坏了百花争艳的美感。

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顾安年并无胆怯,她细细打量一番眼前人,带着几分笑意问:“侠士可是路经此地?”

黑衣人愣了愣,而后抱拳道:“在下逃命至此,借贵宝地一避,还请见谅。”

顾安年听他声音沙哑,像是刻意压低声线,眼底不禁扫过怀疑。

挑了挑眉,她转身望向巧玉和巧月,却发现两人已被点了­茓­道,难怪方才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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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挑明

? 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自然是引人怀疑的,在这样敏感的处境下,顾安年难免会想的更多一些,比如——这黑衣人是否有可能是宋璟特意派来的人。

毕竟素不相识,又无冤无仇,黑衣人大可不必在她面前刻意掩饰,然而他掩饰了,这说明极有可能这伪装的黑衣人,她认识。而她认识,又需要在她面前伪装的,便只有宋璟的人。

这些虽只是个猜测,但谨慎起见,顾安年还是直接将他当做了是宋璟的人。

心底生起浓浓的戒备,顾安年面上半点不显,姿态悠闲地拂了拂衣袖,淡淡笑道:“侠士言重了,小­妇­人并非是这宅子的主人,侠士是借过也好,擅闯也罢,都与小­妇­人并无关系。”

黑衣人眸光微闪,顿了顿,沉声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受茗叶轩少东家之命,前来查探消息的。”

“茗叶轩少东家?”顾安年侧目望了他一眼,随后半掩眼帘,幽幽道:“原来是七公子手下的人,小­妇­人失敬了。只是不知侠士前来,是为查探何事?”

“自是查探逸亲王妃之事。”黑衣人不紧不慢道。

“哦?”顾安年弯了弯­唇­角,笑道:“本王妃与七公子虽有几面之缘,然情谊却未到能让七公子出手相救的地步,侠士嘴上说着实不相瞒,怕是瞒了许多吧。”说着轻扫过黑衣人银白面具下的双眼,眸光凌冽。

黑衣人一怔,微垂下眼,抱拳道:“原来夫人便是逸亲王妃,在下失礼。”

顾安年哼笑一声,站起身来,笃定道:“不必演戏了,你不是七公子的人,因为七公子根本就不会派人来救本王妃。”

七公子就是她自己,她手下有些什么人。她清楚得很。

眼前这人,既然能假借七公子的名义,便说明他知晓一部分茗叶轩的事,但他又并不知晓她就是七公子,可见他不是义父的人,也不是宋祁的人,而除了义父和宋祁,既知晓茗叶轩的事,又不知她是七公子的,便就只有吴婷儿一人nAd1(而如今。吴婷儿正在三皇子府……

由此可见。眼前之人确是宋璟的人无疑了。

心中冷笑,虽不知宋璟这又是唱的哪出,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不怕与他周旋。

黑衣人沉默片刻。用沙哑的声音道:“王妃何以如此肯定?”

顾安年哂笑一声,嘲弄地瞥了黑衣人一眼,闲适道:“七公子即便要救本王妃,那也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也就是说,七公子救本王妃,是以协助王爷的形式,那便是王爷为主,七公子为辅。而如今,你这自称是七公子手下的人都寻到了这里来,王爷的人却没有寻来,你说这奇不奇怪?”

最后一句反问,将黑衣人问得怔愣当场。

见状。顾安年神­色­一凛,敛下满脸悠闲神情,沉下脸,厉斥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而来!”又逼近一步:“或者应该说,你的主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面对盛气凌人的顾安年,黑衣人沉默了片刻,而后淡淡道:“逸亲王妃果真聪慧过人,胆识过人,在下佩服。不错,在下确实不是七公子的人,在下那是这宅子的主人,派来试探逸亲王妃的人。”

“试探?”顾安年挑起半边眉,卸下一身凌厉之气,讽刺道:“本王妃倒是第一次听闻绑匪特意派人来试探阶下囚的事儿。”

她重又在石桌边坐下,淡淡笑道:“莫非侠士是受命来试探本王妃有多聪明胆大的?”

黑衣人一噎,暗道自己寻了个破借口,然事已至此,他只能含糊地承认了。

点了点头,黑衣人道:“除此之外,在下还有一事要替主子传达nAd2(”见顾安年抬了抬下巴,他接着道:“主子说,不管逸亲王妃是否猜到了他的身份,他都不会罢手,逸亲王手中的权利,他要,你,他也要。”顿了顿,又道:“主子让在下给逸亲王妃带话,道是希望逸亲王妃这几日多多思量,希望见面之时,你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

听完黑衣人的这番话,震惊过后,顾安年心中燃起滔天怒火。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宋璟竟然会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要?不管是宋祁的权力,还是她,他以为是他想要就能要的吗?岂止是异想天开!

顾安年冷笑一声,紧握的双拳气得微微发抖,她目光冰冷地望着黑衣人,克制着心底的愤恨,嘲讽道:“无意义的抵抗?本王妃以为,死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特别是对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而言,而很不巧的,本王妃自认意志还算坚定。”

“逸亲王妃莫非是要以死相逼?”黑衣人危险地眯起双眼,狠戾的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同样被点了­茓­的青莲。

觉察到他的目光,顾安年不屑地弯起嘴角,冷然道:“本王妃是不想这丫鬟死,但那是建立在王爷和本王妃安然无恙的条件下,若是王爷与本王妃都不好过了,这丫鬟的死活,本王妃还哪里管得过来?”

闻言,黑衣人的目光愈发森冷,顾安年哼出一声,毫不示弱,“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要权利,本王妃还可以与他商量,但前提是他能把那龌蹉心思忘得一­干­二净!”

黑衣人紧抿双­唇­沉默良久,而后低低道:“在下明白了,这就去给主子传达王妃的意思。”抱了抱拳,手指轻弹解开青莲三人的­茓­道,随后足下轻点,一跃出了花园围墙。

“王妃娘娘!”­茓­道一解开,青莲忙疾走两步到顾安年身边。

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原来那主使者竟有此等肮脏的念头,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青莲急得直跺脚nAd3(

顾安年神­色­森然,深深望了眼黑衣人离开的方向,道:“回房。”

巧月和巧玉面面相觑,眼底闪过相同的疑惑。

夜深,待顾安年歇下后,巧月与巧玉立即赶到宅子西面的书房内,书桌后,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早已端坐良久,此时正望着烛火微微失神。

那黑衣人,便是顾安年今日早上在花园所见的黑衣人。

“奴婢给主子请安。”两人福身行礼。黑衣人摆了下手,示意两人起身。

巧月两人方站起身,黑衣人便问道:“你二人以为,顾安年是否已经知道本宫的身份?”

两人对视一眼,巧玉道:“主子,逸亲王妃比奴婢们所想的还要敏锐聪明,有很大的可能,她已经猜到了您的身份。”

“猜到?”黑衣人哼笑一声,“怕是已经确定了。”他抬手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的赫然是宋璟那张脸。

原来,黑衣人便是宋璟假扮的。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是本宫所为,那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将手中面具抛到桌面上,宋璟眸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天还未亮,吴婷儿便被唤起了身,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到了城北的宅子里。

自她从茗叶轩回到三皇子府后,三皇子并未有其他任何反应,可见三皇子并没有发现她给茗叶轩传递消息的事,如此一来,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她便能恢复自由。

想到这里,吴婷儿暗自舒了口气,跟着领路的丫鬟七弯八绕,最后在一座­精­致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便是逸亲王妃暂居的院子,日后你便在这里当差。”领路的丫鬟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去后,便转身离开了。

吴婷儿抬头望了眼龙飞凤舞的匾额,提了提肩上的包袱,推门进了院子。

恰巧顾安年用过早膳,正在院子里散步,吴婷儿这一进来,正好对上了面。

吴婷儿是见过逸亲王妃的,甚至有一段时间特别关注过,因为除了身形,逸亲王妃与七公子实在太相像了。

愣愣望着顾安年出了会神,吴婷儿才慌忙福身行礼:“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

顾安年见到吴婷儿,亦是十分惊讶,只是她已整理好情绪,闻言只淡淡颔首道:“免礼罢。”随后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几乎可以确定是宋璟将吴婷儿送过来的,只是这其中的目的,顾安年就猜不到了。宋璟的行为,愈发让她猜不透了。

猜不透,便不去猜,顾安年望了眼跟着巧玉离开的吴婷儿,现在,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巧玉带着吴婷儿换了一身二等丫鬟的服饰,安排好了她的房间,随后便将她带回了顾安年房里,彼时已是午时,顾安年正在用午膳,见两人过来,笑了笑,对吴婷儿道:“本王妃记得你是三皇子侧妃身边的丫鬟,如今怎的到这里来了?”

吴婷儿下意识地望向巧玉,见她颔首,这才恭敬回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侧妃娘娘让奴婢来伺候您的。”

顾安年自是瞧见了两人之间的交流,然并未发怒,只弯起嘴角不无讽刺道:“看来宋璟也不打算再装下去了,很好,本王妃也快要失去耐心了,要谈,还是尽早的好。”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指了指吴婷儿,道:“你留下伺候,其他人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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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惊愕

? 实在撑不住了,先到这里,容寡人暂歇一阵,起床再战,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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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月与巧玉交换一个眼神,道:“娘娘,奴婢们奉命伺候您,是不能离开您身边的。”

闻言,顾安年淡淡扫了巧月一眼,道:“这丫鬟是你们的人,难不成你们还怕她助本王妃逃跑不成?。”

“这……”巧月迟疑了,她望了巧玉一眼,巧玉忙上前道:“娘娘不要误会,巧月不是那意思,奴婢们这就告退。”

说罢拉了巧月一把,两人福了福身,一同退了出去。

见状,青莲也不再逗留,转身出了房间。

待其他人都离开,顾安年对吴婷儿招了招手,“你过来。”

吴婷儿不明所以,应了一声,走到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转过身去。”顾安年又道,吴婷儿恭敬照做。

然刚转过身,吴婷儿便感觉后背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因着夏日的衣饰轻薄,被触碰的感觉异常明显,痒痒的,麻麻的,让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吴婷儿下意识地想要回头,顾安年开口喝止道:“不要乱动。”

“是,王妃娘娘。”吴婷儿只得忍着背后的痒麻感,恭敬地站好。她不知道逸亲王妃想要作何,但她知道自己只要听命行事便是。

后背再次被轻轻碰了一下,吴婷儿能感觉的出那是逸亲王妃的手指,她咽了口口水,突然觉着被碰到的地方异常不舒服。

然很快,她便无暇顾及那异样感了,因为顾安年开始在她后背上写字nAd1(

因自小跟着爷爷卖唱,为了看懂曲子,她便学了认字,是以不是太复杂的字,她都识得。

刚开始。逸亲王妃写的是她的名字,写完后,还问了一句:“本王妃写了什么?”

她答道:“吴婷儿,奴婢的名字。”

“嗯。”顾安年应了一声,“不太清楚的就吱一声。”而后,手指便又在吴婷儿背上滑动起来。

顾安年的写字的速度并不快,吴婷儿集中­精­力去分辨,都能分辨地出来。

这一次,顾安年写的是:“你背叛了沈七,做了宋璟的人?”

吴婷儿一惊。连忙摇头。然不待她辩解。顾安年便阻止道:“你只要摇头和点头就行了。”

吴婷儿忙摇了摇头,顾安年沉吟片刻,又写道:“记住,等一下不管我写了什么。你都不要出声,不要惊慌。”待吴婷儿点了头,她才继续写道:“我就是沈七。”

后背忽地像是被烫伤般炙痛,吴婷儿惊骇地瞪大眼,顾不得不能乱动的命令,下意识回神望向身后的人。

方才……方才逸亲王妃说了什么?她说她就是七公子?

这怎么可能!

吴婷儿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她心目中最尊贵的七公子,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女人!

“我不相信!”吴婷儿失态地大喊。急促地呼吸着,一步步后退。

顾安年抿了抿嘴角,上前拉过吴婷儿的手,在她手心写到:“初遇,金福楼。十二,兵部侍郎之子,逸亲王,三皇子。”

随着顾安年写出的字,吴婷儿脑海中一一浮现当年初遇七公子时的场景,而顾安年所写的那些人,正是当时在场的人nAd2(

若是仅仅如此,她还可以安慰自己:逸亲王妃只是从十二叔,或是逸亲王那里听闻了这件事,然接下来的一行字,却将她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打破。

“你,自愿,宁秋霜,眼线。应允,你祖父,一事”

这句话,让吴婷儿不能再自欺欺人。

祖父答应替七公子做事,然要求是七公子日后答应他一个要求,这件事,除了她和祖父,就只有十二叔和七公子知道,而祖父和十二叔是不可能将此事告诉旁人的,是以……

嘴角弯起一抹似喜似悲的笑,吴婷儿深深望着顾安年的脸庞,澄澈的眸中时而浮现眷恋,时而浮现哀愁,她低声呢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她一直觉得逸亲王妃与七公子长得极其相似,原来,她们竟是一人……可怜她一腔深情,一颗痴心,竟是错付…………

吴婷儿再也忍不住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不是预想中的惊讶,而是悲痛,吴婷儿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顾安年有些疑惑。

望着眼前悲恸痛哭的吴婷儿,顾安年突然回想起吴婷儿每次见到扮作沈七的她时,种种不寻常的表现,以往她没有往这方面想,是以只觉得吴婷儿脑子有些不正常,现下却是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吴婷儿对她抱有的是那种感情。

心底一阵愧疚,顾安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干­站在一旁。她只恨自己没有早早发现吴婷儿这异样的感情,没有及时断了吴婷儿的念头,不然,吴婷儿如今也不必如此肝肠寸断。

感情,特别是没有宣之于口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变得越来越难以割舍nAd3(

唤人进来将哭得几乎晕倒的吴婷儿送回她的房间,顾安年独自坐在床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这样特殊的情况,不管她平日里有多聪明,有多机灵,现在都统统不管用了,她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她之所以选择在此刻将事实告诉吴婷儿,就是想借助吴婷儿的帮助逃出这里,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意料,误打误撞间发现了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还能开口让吴婷儿帮她?只希望吴婷儿不要因此对她心生怨恨就好。

长长叹了口气,顾安年抚了抚手腕上的红绳,喃喃:“墨规,我该怎么办才好……”

而此时的宋祁,也正望着手中的红绳出神,低喃:“小七,你到底在哪儿……”

城北,根据十二送来的消息,他加大了对城北的搜查,然而一天一夜过去了,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他真的快要忍耐不住了,他怕再找不到小七,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在顾安年和宋祁互相思念对方的同时,宁秋霜则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向宋璟表现自己的忠诚,以及大度,她要让宋璟知道,她愿意帮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包括顾安年。

一百零三、爱恨

? 顾安年以为,吴婷儿会不愿再见她,即便是迫于无奈见她,也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事实却出乎了顾安年的意料。

第二日一早,吴婷儿跟着巧月来伺候顾安年起身,在巧月倒水之际,她突然凑近顾安年耳边,悄声道:“奴婢会助娘娘离开这里。”

顾安年一怔,瞳孔微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她回头震惊地望向吴婷儿,见她双眼通红浮肿,眸底虽带着哀伤,却异常坚定,便知方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

下意识地捏紧手指,克制着心底的激动,顾安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异常地宁静,顾安年依旧每日在宅子里四处闲逛,偶尔弹琴作画,自娱自乐,过得异常散漫。

她对吴婷儿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自那一日后,两人再无私底下的交流,即便偶尔说两句,也不过是闲话。见两人如此,巧月和巧玉再也生不起疑心来。

然宁静的表面下,暗藏的却是滔天巨浪。

宁秋霜终于想到了表忠心的法子。

这些日子,陆方伯时常到三皇子府来,或是与宋璟商议朝中之事,或是比试武艺,一来便是大半日,这一来二往的,三皇子府上的人对他已经十分熟识。

而宁秋霜的法子,便是与陆方伯有关。

这一日,陆方伯瞅着已过了早朝的时辰,便动身赶往三皇子府拜访。他是来与宋璟商议有关御前侍卫副都统一事的,眼看着这位置就要落入囊中,他不想旁生枝节,是以便来寻宋璟商议日后的细节。

不巧的是,宋璟还未回府nAd1(陆方伯在厅中等了一阵,仍是不见人回来,便知宋璟是临时有事被绊住了。没有再等,他起身打算明日再来。

然刚出了厅门踏上游廊。陆方伯便被拦住了。

看着眼前打扮地花枝招展,艳丽妖娆的宁秋霜,陆方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抱拳道:“见过侧妃娘娘。”

“陆将军。”宁秋霜福了福身,轻轻柔柔唤了一声,随后往前两步走到陆方伯身边,半垂着羽睫。低声道:“几日不见,陆将军可安好?”

随着宁秋霜走近,一大股脂粉香气扑面而来,陆方伯忍住后退的念头。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抿着­唇­角恭谨道:“多谢侧妃娘娘关怀,末将很好。”

很好,只是心中始终像是缺了什么般,空落落的。

这段时间。他虽时常到三皇子府来,却并不想见到宁秋霜,即便是偶尔从三皇子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他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因为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承认宁秋霜是他的念儿,是以。他选择逃避,不愿去面对。

陆方伯冷淡的态度,让宁秋霜有些诧异,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笑吟吟道:“时辰尚早,陆将军大可不必急着回去,兴许殿下一会就回来了。”

“不必,末将还有要事在身,告辞。”陆方伯­干­脆地拒绝,行了一礼便越过宁秋霜离开。

“陆将军!”宁秋霜低唤一声,攥住他的衣袖,几近哀求道:“陆将军,秋霜在园中设了些酒菜,还请将军赏脸……”

不待她说完,陆方伯抑制不住地甩开她的手,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厌恶,沉声道:“侧妃娘娘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宁秋霜一怔,悻悻然收回手,垂眸掩住眼底的­阴­霾,低声道:“不瞒陆将军,本侧妃确实有事相求nAd2(是有关逸亲王妃一事。”

陆方伯眼皮一跳,道:“侧妃娘娘想说什么?”

宁秋霜环视四周,见并无可疑之人,便不再委婉,直言道:“陆将军可知,逸亲王妃,也就是顾安年,乃是被三皇子殿下所绑,目前正囚禁于城北?”

陆方伯心中诧异,此事他确实不知,他虽与宋璟合作,宋璟却也不是任何事都会告诉他,只是宁秋霜此时将此事告诉他,意欲何为?

陆方伯望向宁秋霜的目光带了审视,摇头道:“末将不知。”

闻言,宁秋霜松了口气,看来宋璟还是要几分面子的,并没有将肖想自家皇叔妻子的事告知其他人,这正好方便了她利用此事拉拢关系。

在心中组织好语句,宁秋霜抬头迎视陆方伯沈氏的目光,正­色­道:“陆将军,殿下之所以绑架顾安年,为的是逸亲王殿下手中的兵权与在朝中的势力,只是殿下向来与逸亲王殿下关系亲厚,并不能狠下心来,秋霜将此事告知将军,便是希望将军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陆方伯目光微沉,沉吟道:“侧妃娘娘希望末将怎么做?”

他并不完全相信宁秋霜的话,只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可以得到权势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逸亲王手中的权势有多少,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从逸亲王手中得到哪怕十之一二的权利,都足以在朝中站稳脚跟。

三皇子要坐上皇位,并不难,但要收回逸亲王手中的权势,却是比登天还难。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将权势,特别是兵权交到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手中,当然,永成帝是个例外,陆方伯至今也不明白,为何永成帝会对逸亲王如此放心。

但三皇子不是永成帝,他不会放任逸亲王手握重权,是以从逸亲王手中谋权是迟早的事,若是他能在中间出力,相信事成之后,宋璟不会小气到不给他一丝一毫的好处nAd3(

陆方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即便他崇拜敬仰逸亲王,但他很清楚,逸亲王不会成为皇帝,是以,他只能选择三皇子。

要说宁秋霜希望陆方伯如何做,自然是希望他能阻拦逸亲王搜查顾安年的下落,但这显然不现实,是以只要陆方伯能稍稍拖住逸亲王,为宋璟争取时间就行了。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陆方伯后,宁秋霜道:“陆将军,秋霜不经三皇子殿下同意,便将此事告知于你,是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尽快登于高位,还望你不要枉费秋霜的一番苦心。”

陆方伯心中微动,想起那一张张默写的兵书,脸­色­不禁缓和许多,淡淡颔首道:“末将谨记侧妃娘娘大恩,日后定百倍相报。”

宁秋霜闻言心中大喜,脸上笑容愈发柔媚,娇声道:“陆将军不必如此,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秋霜都并非是有所图,才做了这一切。”

听她提起以前,陆方伯双­唇­微颤,终是不得不承认了她就是念儿,沉默良久,他沉声:“这些年来,侧妃娘娘对末将的大恩大德,末将没齿难忘,日后娘娘有何吩咐,末将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就算是还她的恩吧,情,他只愿就此埋葬。

宁秋霜沾沾自喜,今日她不仅替宋璟拉拢了一大助力,还得了陆方伯的承诺,如此一来,既能讨得宋璟欢心,又能得到一大依仗,真真是一举两得,太令人高兴了!她已经可以想象,日后陆方伯手握重权,助她登上皇后之位的场景,她相信,这一日不会太远!

宁秋霜浮想联翩,却没有料到她所谓的依仗,不过一日,便已倒戈相向。

从三皇子府回到将军府,陆方伯还未来得及坐下,管家便立即奉上一封信,低声道:“将军,这是方才送到府上来的,送信的人说了,要您亲自过目,看完要立即毁掉。”

陆方伯扫了眼没有署名的信封,点了点头,接过信道:“钟伯,你先退下吧。”

管家恭敬应了,躬身退下。

陆方伯拆开信封,将信取出来,展开一看,立即便知晓了此信是何人所写。

信是沈千亲笔所写,派沈家庄的人送过来的,他因要照顾重病的父亲,是以无暇亲自到京城来,只能在沈家庄等消息。在知道顾安年是被宋璟所抓后,他立即就想到了陆方伯。

沈千知道宋祁的顾虑,是以他没有逼宋祁去与宋璟硬碰硬,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宋祁没有怨恨。而因着这怨恨,沈千才做出了让陆方伯出手的决定。

而要让陆方伯出手救安年,办法只有一个。

陆方伯快速将信看完,当看到最后一句话,他的手一抖,信飘然落到了地上。

“顾安年便是念儿,是为师的义女。”

这何止是晴天霹雳,这简直就是惊天巨雷!

陆方伯颤抖着双手,不敢置信地将信捡起来,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那一瞬间,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那缺失的一部分,奇迹般地复原了。

“不是她……不是她……我的念儿不是她……不是她!”陆方伯狂喜地大喊出声,然而下一秒,喜悦从他的眼中潮水般消退,留下一片荒芜。

“为什么会是她……竟然会是她……”陆方伯喃喃失神。

他铭记了七年的屈辱,让他恨了七年,怨了七年,因为这份恨意,他有了打破现状的勇气,有了攀登而上的野心,然而七年后的现在,师傅却告诉他,那个他恨了七年的人,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默默爱了七年的人,若这是真相,那他的恨算什么,爱,又算什么……

“到底算什么……”泪,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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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投诚”

? 或许爱与恨,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陆方伯想起七年前,那个趾高气昂作弄他的女孩,明明那样的瘦小,单薄的脊梁却始终笔挺,嘴里说着讥讽的话语,眼底却一片清冷,那样傲慢,却又那么清贵,令人神往,却又让人愤恨。

他想那个时候,若是他没有被愤怒与恨意占据理智,或许就能体会她眼底真正的含义。

然如果终究是如果,假设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陆方伯轻抚着手中的银钗,长长呼出一口气,望着火光微微失神。

记忆中的稚­嫩­脸庞,出现在微黄的火光中,渐渐与脑中设想了无数遍的脸庞相重叠,最终,化为了如今顾安年的模样。那微挑的眉,含着疏离笑意的眼,以及轻轻翘起的­唇­角,一颦一笑,没有一处不附和他心目中念儿的形象,让他即便想要否认,都无法做到。

然而此刻,他却宁愿宁秋霜是念儿,那么,他就真的可以让念儿死在他的心里。

“该说是天意弄人,还是人定胜天呢?”陆方伯苦笑一声,心中依旧是有恨的,恨她对自己设局,恨她利用他,恨她让自己爱上她……然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他铭记了这个人七年,这七年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为她,是以注定他只能为了她而活。

为了她……而活!

陆方伯眼中爆出坚定的光,望着火光中背对自己越走越远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银钗。

翌日一早,陆方伯如言来到三皇子府,彼时宋璟已经下朝回到府中,听闻他过来,立即吩咐人在水悬亭焚香煮茶。亲自将他迎到了水悬亭坐下。

“昨日下朝后,父皇将本宫唤到了御书房,商议东北地区兴修水利之事。是以没能赶回来招待陆将军,真是失礼了nAd1(”宋璟温和笑道。动作优雅地提起紫砂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递到陆方伯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三皇子殿下。”陆方伯微微颔首,双手恭谨地接过茶杯,却并不喝,放到了面前。

“陆将军不必客气。”宋璟轻抿口茶,姿态悠闲。淡笑道:“陆将军昨日前来,可是为御前侍卫副都统一事?”

陆方伯微微颔首,眸光微闪,道:“末将听闻了一些逸亲王妃的失踪的传闻。”

宋璟喝茶的手一顿。继而漫不经心笑道:“哦?如今逸亲王妃失踪之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陆将军有所耳闻亦是正常。只是本宫以为陆将军并不关心顾安年的死活。”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笑睇了陆方伯一眼,眸底带着探究。

陆方伯弯了弯­唇­角,道:“想来三皇子殿下已经忘了。末将曾与逸亲王妃有恩怨。”

宋璟微一挑眉,恍然大悟道:“陆将军这般一提,本宫倒是记起来了。本宫记得是因着逸亲王妃幼时曾作弄过你?”

陆方伯点头,不再和宋璟绕弯子,直视宋璟双眼。沉声道:“末将听闻,逸亲王妃如今在殿下手中,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闻言,宋璟眸中一沉,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随口问道:“不知陆将军从何听闻这消息的?”

“侧妃娘娘口中。”陆方伯直言不讳。

“原来如此。”宋璟冷笑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茶杯放下,重又倒了杯茶,道:“陆将军提起此事,莫非是想与本宫合作?”

“末将确有此意。”陆方伯微一沉吟,抱拳道:“末将如今手中并无实权,现下,有如此好的机会,末将自是不甘放弃,还请殿下,给末将这个机会。”

宋璟笑着点头,眸底一片冰冷,直视陆方伯道:“陆将军的才能,本宫是赏识的,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陆将军不怕?”

“人生在世,为功名,为利禄,谁人没有‘搏’过,只是博的大小不同罢了,如今,为了早日将所有轻贱过末将的人踩在脚下,末将愿意以命相搏!”陆方伯神­色­坚毅nAd2(

“好,很好!”宋璟抚掌大笑,却依旧没有应承,而是恢复一副悠闲姿态,含笑问道:“不知陆将军打算如何助本宫一臂之力?”

“末将一介武夫,权势没有,添乱的本事却有几分,只要逸亲王府乱起来,逸亲王,忙得焦头烂额,相信也就无暇寻找逸亲王妃的下落了。”

宋璟连连颔首:“陆将军的武艺,本宫自是相信的。只是……”他抬眼深深望了陆方伯一眼,“怕是陆将军不止是想要权势这般简单吧?”

心中微凝,陆方伯不动声­色­道:“果真瞒不过殿下的眼睛。”他端起茶杯一口饮下,握紧茶杯,脸部线条紧绷,沉声道:“末将恳请殿下将顾安年交由末将处置。”

宋璟微怔,很快便猜到了陆方伯为何会有此要求,沉吟片刻,他道:“怕是要有愧陆将军的请求了,顾安年本宫不能交给你。”

“为何?”陆方伯冲口而出,“殿下只是想要以顾安年为人质,威胁逸亲王交出手中的权势罢了,既如此,那顾安年是在殿下手中,或是在末将手中,对殿下而言并无多大关系,殿下不肯答应,莫非是殿下在怀疑末将不成?!”

陆方伯越说越激动,最后眼中竟生出羞辱之­色­来。

“陆将军不要误会。”宋璟暗暗吃惊,他没有想到陆方伯竟会如此激动,然转念一想,陆方伯能因少时的一件事,耿耿于怀七年,会在意这种事也是正常。

这倒不是因为陆方伯胸襟狭隘,只是对于一些事,他过于偏执罢了nAd3(

沉思良久,为了打消陆方伯的猜疑,他只能编了个谎言,温言劝道:“不瞒陆将军,本宫之所以不愿将顾安年交给你,是因着她手中有一本绝世兵法,本宫正在想办法逼她将兵法默写出来。”

“兵法?”陆方伯一怔,眸中快速闪过诧异。宋璟为何会知晓念儿有绝世兵法?!

宋璟没有漏看陆方伯这细微的反应,然他下意识地以为陆方伯是对兵法感兴趣,心念微转间,温声哄劝道:“本宫知晓陆将军醉心兵法,你放心,本宫一旦得到兵法,一定不会忘了你那一份的。”这便是在向陆方伯表态——他是信任他的。

陆方伯知晓再坚持下去也是枉然,甚至可能引起宋璟的怀疑,是以便不再执着,转而道:“不知殿下可否让末将见顾安年一面?”

见他不再坚持,宋璟松了口气,对于这个要求虽有些不满,但也还是一口答应了,“这是自然,今日本宫便带你去见顾安年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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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最后的计划

? 宋璟说到做到,当日夜深之后,便与陆方伯乔装打扮一番,暗中出了三皇子府,大摇大摆去了城北的偏院。

宋璟之所以答应让陆方伯见顾安年一面,一来是想打消陆方伯的顾略和猜疑,二来是要给陆方伯下定心丸,让陆方伯相信他对谋权之事大有把握,也好让陆方伯更尽心地帮助他。

到了城北的罩子,两人并未正面出现在顾安年面前,而是藏在暗处瞧了一眼,见人还未睡下,宋璟便催着陆方伯离开,去了偏院的客厅说话。

“人也看到了,不知陆将军有何想法?”宋璟带着银白的面具,轻抿了口茶,问坐在下首沉默不言的陆方伯。

陆方伯则是易了容,闻言皱了皱眉,沉声道:“末将以为,还是尽快与逸亲王交涉为好,否则日子一长,难免逸亲王不会查到这里来。”

“陆将军所言有理。”这也是宋璟一直顾虑的问题,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先得到顾安年才行。沉吟片刻,他道:“既如此,三日后,本宫便会与皇叔商谈此事。”

陆方伯没有放过宋璟眼中细微的变化,知晓他定是还有隐藏,心中不禁微沉,道:“为何还要再等三日?夜长梦多,末将以为,还是尽早为好。”

“这……”宋璟顿了顿,斟酌一番,为难道:“本宫也想早日了结此事,只是在得到绝世兵法前,本宫着实舍不得就将人这般还回去。”

陆方伯抿了抿­唇­角,道:“如此,便随殿下的安排了。只是如今,怕是逸亲王已经猜到一切乃是殿下所为,快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

这句话,是说到了宋璟的心坎里了。

梦萝失踪的事。宋祁并未声张,只道是吉贺公主宠爱的丫鬟失踪,派人四处寻找。而外人不知梦萝的真实身份。顾安年又是在京城之外的地方被绑,加之朝堂之上已经提起立宋璟为皇储之事nAd1(宋璟又一想敬重宋祁,种种原因结合在一起,是以,并没有人会猜想会是宋璟动的手。

然旁人不知,宋祁却是都知道的,宋璟一直都很清楚,他这位皇叔早就知道幕后之人是他。之所以如今还没有与他对峙,不过是念着那点叔侄情分,而他,就是仗着这点情分。在豪赌。只是,他不知这点情分,何时会被耗光。

每每设想了结此事后,叔侄之情将荡然无存,宋璟便不禁悲从中来。若是可以,他也不愿与皇叔为敌,只是母妃已经为了他含冤而死,他若只是做一个形同虚设的皇帝,如何能告慰母妃的在天之灵?要怨。便只能怨父皇太过偏心!

宋璟握紧拳,抢夺皇叔妻子的愧疚,以及父皇偏疼皇叔的嫉恨一起折磨着他,让他急需倾诉发泄的出口,而如今在他面前的,是他认为可以信赖的同盟,是以,他没有再压抑,一股脑将长久压抑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陆将军,实不相瞒,本宫之所以迟迟不出面与皇叔交涉,其实是因为本宫对顾安年动了心,想要得到她。只是她如今已是皇叔的妻子,本宫只有出此下策,才有机会亲近于她,是以,本宫并不想将她还给皇叔。”

宋璟露出苦涩的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仿似杯中之物不是茶,而是酒般。

瞳孔微缩,陆方伯攥紧藏在袖中的五指,咬紧牙关没有开口。

“从小,父皇对皇叔,就比对我们所有的皇子公主要好,当年,甚至开玩笑说要把皇位传给皇叔,陆将军,你知道本宫听着这话,心里是何滋味吗?”

我并不想知道,陆方伯眸光泛冷,在心底低低道。

卦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宋璟没有察觉到陆方伯的异样,依旧故我地苦笑道:“皇叔对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很好,父皇没有给我们的,他都给了,但他终究不是父皇,他给的再多,都无法弥补我们所缺失的。”

“本宫感激他,但也恨他,因为就是有了他,父皇才会忽略本宫,也是因为他,本宫永远成不了父皇眼中最优秀的!”

“不管是吟诗作画,还是骑马­射­箭,他样样比本宫强,就是犯错使坏,所有人也只会夸他聪明机灵,不会追究他的过错nAd2(而本宫,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过错,都要遭致责罚,从小到大,父皇就从来没有公平过。”

“呵呵,他不仅是父皇的宠儿,还上天的宠儿,就连老天爷也偏爱他!”

“同样是娶妻,本宫费尽心机,娶的嫡女却成了废棋,骄横跋扈愚蠢至极!他不过是娶了一个小小的庶女,却被封为一品夫人,还那般聪慧贤淑,本宫如何甘心?!”

“本宫甚至想过,若是这个世上没有他就好了!没有宋祁这个人就好了!”

“但他是本宫的皇叔,教本宫习武,教本宫识字,本宫如何狠得下心去害他……本宫只是想要他手中的权势罢了,只是爱上了他的女人罢了,除了这两样,其他的,本宫不会和他抢,真的……”

陆方伯听着宋璟歇斯底里,毫无逻辑理智可言的话,心中生不起半点同情,不管宋璟说的有多心酸痛苦,在他看来,他只是太过贪婪自私罢了,他只是嫉妒逸亲王能拥有那么多他所没有的东西,这份嫉妒让他的心扭曲,久而久之,只要是逸亲王的,他就觉得是好的。他口口声声说他爱顾安年,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了。

抿紧双­唇­,陆方伯心底涌起浓浓的愤怒,他闭眼掩住眸中的冷意,再睁开时,眸底已经一片平静,他淡淡道:“殿下,当心隔墙有耳。”

这里是宋璟的地盘,自然是没有外人的,宋璟并不担心自己的这番话传出去,但陆方伯的话让他清醒了许多,搓了把脸,他恢复以往温雅谦和的模样,笑道:“本宫失态了,让陆将军见笑了。”

陆方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眸光微垂,道:“末将什么都没有听到nAd3(”

宋璟弯起­唇­角,起身道:“天­色­不早,该回了。”

陆方伯微微颔首,站起身与宋璟一前一后离开。

走前,宋璟给陈三留了话:“明日一早,你去给逸亲王妃传个话,就说本宫的心意不变,不管是权势,还是她,本宫都要,且,后日晚上,本宫就会去见她。”陈三恭声应了。

翌日一早,顾安年便收到了陈三的传话,知晓已经没有了谈判的意义,她与吴婷儿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了最后的准备。

两日时光匆匆而过,顾安年意思意思假装了两次逃跑,随后便老老实实待在了房中。

到了宋璟承诺的那日晚上,巧月巧玉早早便备好了丰盛的晚膳,在顾安年用过晚膳后,立即请她到净房沐浴更衣。

进了净房,看到玉屏风上挂着的­精­美纱衣,浴桶旁摆放着的香薰花露,顾安年不禁讽刺地弯起­唇­角,这准备倒是做得足。

眸光一沉,她低声呵斥道:“都退出去,本王妃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

巧月巧玉只以为她是对即将发生的事心中有恨,是以便没有再留下惹她不喜,只是却让青莲和吴婷儿留了下来,想着这两个不是三皇子的人,逸亲王妃应该不会那般排斥。

而这正好中了顾安年的下怀。

顾安年知晓巧月和巧玉不会真的放任她一个在这里,是以才故意遣退所有人,而不是只让巧月巧玉出去,为得就是打消这两个丫鬟的疑心。

巧月和巧玉前脚出了净房,青莲后脚便反锁了净房的门。

见状,吴婷儿迅速从怀中取出几包粉末来,用木瓢装了适量热水,而后逐一倒入粉末搅拌,直至成半透明的膏状体才罢手。

做完这一切,她对顾安年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顾安年穿着屏风上挂着的那件红­色­纱衣,在吴婷儿与青莲的陪同下迈出了净房,巧月巧玉忙迎了上去,恭敬道:“娘娘,主子已经在正院等候。”

顾安年神情冰冷,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巧月巧玉交换一个眼神,巧月做了个请的手势,提着灯笼领顾安年往正院走,巧玉则进了净房,见里面并无任何异常后,很快又退了出来,跟上了巧月的脚步。

顾安年所在的院子离着正院并不远,很快就到了,进了院门,青莲和吴婷儿被拦了下来,巧玉道:“这里不必你们伺候了,回去歇着吧。”

吴婷儿低低应了声是,毕恭毕敬离开了,青莲却不愿走,湿着双眸哀求道:“奴婢不放心娘娘,想在这里候着,奴婢保证不闹事,求求两位姑娘发发善心!”

巧月见院子里到处都有侍卫把守,她一个小丫鬟也闹不出事儿来,感念她忠心,便让她留下了,青莲当即感恩戴德地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的。

一头青丝,一袭红纱,不是绝­色­,却足以倾城,宋璟痴痴望着刚沐浴过后,身上还带着几分水汽,更显慵懒,宛如出水芙蓉般的顾安年,一颗心像是要跳出胸腔,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安年……”喉结滚动,宋璟无意识地伸出双手,扶住顾安年瘦削的双肩,目光氤氲,低喃道:“你终于要成为我的了……”向着那娇­嫩­的红­唇­,微微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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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逃离

? 正房内灯火通明,青莲紧攥着双手站在院子里,焦急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手心已经汗湿。

人进去一刻钟未到,青莲却感觉已经过了千年。

夜很静,只有草丛里的蝈蝈偶尔叫几声,在这样的环境下,主房里稍微有一点动静,青莲都可以听到。

是以,当房里传出花瓶落地的声音时,青莲心中一凝,立即跑到门前,拍着门大喊:“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听到她的喊声,巧月和巧玉也赶了过来,这时,门里传出一声低喝,随即是一声闷响,再然后,便是宋璟歇斯底里的吼叫:“来人!叫大夫!”

门外顿时一阵兵荒马乱,巧月慌忙奔出去叫大夫,巧玉一阵迟疑过后,一脚踹开了房门。

门打开的瞬间,青莲第一个奔了进去,一眼便看见了顾安年头破血流,昏倒在宋璟怀里的虚弱模样。而宋璟一脸­阴­沉地按着顾安年额上的潺潺流血的伤口,眼底既怒又惊。

“王妃娘娘!”青莲捂住嘴尖叫一声,跌跌撞撞扑倒在顾安年身边,泪流满面地哭喊:“王妃娘娘,您怎么这般傻啊!王妃娘娘!”

后面进来的人见到了这情景,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宋璟听着青莲的哭声,一阵心烦意乱,正欲出口呵斥,巧月带着大夫过来了。

“殿下,大夫来了!”巧月拨开围在门口的人群,将大夫领到宋璟面前,福了福身。

“快给她看看!”宋璟满面冰霜,急声对大夫下了命令。

中年大夫擦了把冷汗,连连点头应是,正要去查看顾安年的伤口,一旁大哭的青莲却忽地扑到了顾安年身上。大哭道:“娘娘!您不能就这般丢下奴婢啊,娘娘!”

“这……”大夫犯了难,这丫鬟挡着nAd1(他不方便给伤者查看伤势啊。

见状,宋璟紧皱起眉。冷眼对巧玉使了个眼­色­,巧玉会意,立即上前,硬生生将哭倒在顾安年身上的青莲拉了开去。

大夫松了口气,连忙跪在地上查看起顾安年的伤势,好一会后,恭声道:“这位夫人伤势并不严重。没有伤到致命之处,只是失血过多,一会上了药,好好将养就是。”

“那你还不快给她上药!”宋璟横眉怒喝。

“是是是。小的这就上药,这就上药!”大夫吓出一身冷汗,在宋璟凌冽的目光下,手脚颤抖地取出药箱中上好的金疮药,倒在伤口处。又取出绷带小心翼翼将伤口绑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大夫的后背都湿透了。

“好、好了。”大夫颤巍巍站起身,宋璟微一点头,一把抱起顾安年。道:“送大夫出去,重重打赏。”随后头也不回抱着人进了里间。

大夫露出进来后的第一个笑脸,千恩万谢跟着巧月出去了。

里间,宋璟动作轻柔地将顾安年安置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望着那张苍白脆弱的­精­致脸庞,不禁心中一紧,低叹道:“你怎么就这么傻,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手指轻拨开她额间的乱发,爱怜地在她颊边轻抚。

巧玉端着热水进来,便见宋璟眸中含着柔光,深深凝视着床上之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苦涩。意识到心底的情绪,巧玉慌忙垂下头,低声道:“殿下,奴婢来给娘娘擦脸。”

宋璟淡淡应了一声,自然地收回手,道:“本宫来吧。”

巧玉心中一痛,轻声应了,将水端到床边。

宋璟取了帕子,打湿后拧­干­,覆上顾安年的脸颊,专心致志地擦拭起来,他动作十分轻柔小心,避开了顾安年额上的伤口,将脸上沾染到的血迹擦得一­干­二净,然当他擦到耳边时,手中动作一顿,诧异地咦了一声nAd2(

巧玉时刻注意着宋璟的动作,见状疑惑地出声唤道:“殿下?”

宋璟目光幽深,探手在盆子里沾了水,随后手指在顾安年耳旁轻轻搓弄,不过片刻,那片肌肤竟起了一层皱皮。

“这——!”巧玉大惊。

宋璟眸底结了一层霜,捻住那块皱皮的一角,一把将那层薄皮撕了开来,床上之人的真正面目瞬间暴露出来。

“是吴婷儿!”巧玉不敢置信地惊呼一声。

“好——!很好!”宋璟双拳握得咯吱响,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来,猛然站起身,大喝:“来人!把青莲给本宫押进来!”

巧玉眸光微转,似想到了什么,福身道:“殿下,奴婢带人到吴婷儿房中看看。”

宋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巧玉立即快步出了房间。

青莲就在屋外,很快就被侍卫押着带了进来,宋璟气急败坏,直接一个耳光扇下去,怒吼:“快说!顾安年在哪!”

青莲啐出口中的血沫,扫了眼床上躺着的吴婷儿,眸底闪过得逞的光,畅快地大笑起来,高声道:“哈哈哈——!王妃娘娘早就逃出这里了!”又咬牙恨声骂道:“三皇子,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王爷待你不薄,你却如此算计于他,你的野心很快就会被世人所知,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宋璟双眼微眯,眸底闪过狠戾,冰冷道:“逃?本宫倒要看看她如何逃!”

“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抽二十马鞭,关到柴房!”宋璟一甩袖,两名侍卫立即应声上前,将大笑不止,口吐咒骂之言的青莲拖了下去nAd3(

另一边,巧玉带着一群侍卫,神­色­匆匆闯进了吴婷儿房中,与吴婷儿同房的丫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巧玉扫视一圈屋内,没有见到要找的人,一把将地上的小丫鬟拖了起来,厉声问:“吴婷儿人呢?!”

小丫鬟吓得哭了,腿肚子直打颤,闻言结结巴巴回道:“奴、奴婢不知……方、方才还、还在房里的……”

“废物!”巧玉恼怒地将人推开,大喝:“去禀报殿下,人已经跑了!”带着人又风风火火冲了出去,在院子里搜查起来。

宋璟这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听到人已经跑了,他一手就捏碎了青花描金茶杯。

“殿下,既然那小丫鬟说逸亲王妃方才还在,那逸亲王妃定还没有跑多远,此时去追还能追上。”巧月在一旁劝道。

宋璟目光深沉,似在思考着什么,冷声道:“不急,待巧月回来再说。”他总觉着,顾安年还没有离开这个宅子。

巧月没有再说话,安静退到一边。

很快,巧玉便回了来,神­色­凝重福了福身,道:“启禀殿下,府上已经搜遍了,没有发现逸亲王妃的行踪。”

宋璟眸光微闪,莫非他猜错了不成?

旁边一直沉默的陈三开口道:“殿下,属下以为,不管逸亲王妃如何聪慧稳重,却终究是个女人,绝大多数的男人在危难之际,尚且会慌了神,不会想太多,更何况是一个女人?殿下,不可再浪费时间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顾安年只会顾着逃跑,不会有别的算计。

宋璟抿了抿­唇­角,略一沉吟后,最终还是偏向了陈三的说辞,站起身厉声吩咐道:“马上集结府上所有侍卫家丁,沿着逸亲王府的方向,出府搜找!”

巧月巧玉恭声应了,立即下去传令。

很快,一列列举着火把的侍卫奔出大门,四散开来,沿着去往逸亲王府的道路开始搜查。

顾安年屏气趴在床底,当外面再也传不出一点动静,她才移动着僵硬的手脚,艰难地从床底爬了出来。

她已经在床底趴了半个多时辰,期间巧玉带着人闯进来,又带着人离开,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最慢。

长时间绷着全身肌­肉­维持一个动作,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那感觉宛如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啃噬,直至全身酸麻到失去知觉,但她不能喊痛,因为她知道,青莲和吴婷儿会比她难受百倍,所有她忍耐了下来,也不得不忍耐下来。

好在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她的计划成功了。

和吴婷儿同房的小丫鬟因为害怕,已经去了别的丫鬟房里,顾安年爬出来并没有休息太久,待到麻木的双腿恢复了一点知觉,她立即出了房门,直奔后花园而去。

在那里,有一个被草丛遮盖住的洞口,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原本只有人头大小,这几日吴婷儿每日摸黑去挖掘,现在已经能容她爬过。

与计划中的一致,宋璟以为她已经逃出这座宅子,是以将所有守卫家丁都遣了出去,如今这宅子里只剩了丫鬟,她要逃出去,已经易如反掌。

饶是如此,顾安年也不敢大意,她小心翼翼摸进后花园,跑到洞口处,一边留意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手脚麻利地拨开草丛,将挡在洞口前的石板搬开。

当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眼前,她的眼底闪过无比耀眼的光芒,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匍匐在地,缩着肩膀在狭窄的洞口里艰难地爬行。

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到宋祁身边!

当她终于从洞口爬出来,身上已经因为强行硬挤而被擦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然而她没有在意,而是趁着月光,将身后的高墙甩在身后,向着与逸亲王府相反的方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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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草帽和斑波亲的打赏,么么哒~~~

一百零七、否认

? 京中最繁华的地段,莫过于城东仙鹤街,当初逸亲王府选址时,永成帝便看中了这条街上的一块地,然而宋祁喜静,永成帝拗不过他,便在城南选了一处僻静的地界,修建了逸亲王府,而如今仙鹤街的那块地,矗立着的是陆方伯的骁勇将军府。

天边泛起鱼肚皮的时候,将军府大门缓缓开启,打着哈欠的门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出门外,当看到微弱的晨光中那坐在门槛边昏睡的女子时,双眼顿时清明了过来。

那女子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衣衫褴褛带着血迹,看似遭了大难,心善的门童赶紧上前,摇了摇女子的肩膀,担忧地询问:“这位姐姐,你怎么了?”

朦胧中,顾安年听得一阵陌生的呼唤,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到了一张挂着关切的少年脸庞。

看到女子醒来,门童喜上眉梢,问道:“这位姐姐,你从哪里来?到将军府来有何事?”

顾安年模糊地看到少年的嘴开开合合,她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她费劲地抬起手,抓住少年的手臂,一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递到少年面前,拼尽全力说出一句话:“我……要见……陆将军……”

随即,陷入了黑暗中。

打完最后一套拳法,陆方伯定气收势,刚取过一旁的帕子准备擦汗,便见管家钟伯匆忙走来,他微微诧异,问:“钟伯,发生何事了?”

钟伯双眉紧皱,行了个礼,低声道:“将军,小六子在门口捡到了一个昏迷的丫鬟。也不知是哪个府上的,道是要见您。”

小六子便是那门童的名字。

“丫鬟?”陆方伯微惊,钟伯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道:“小六子说。这是那名丫鬟昏倒前拿出来的。”

陆方伯不解地接过纸条,展开一看,顿时脑中一片轰鸣nAd1(

纸条上只有这一个字,然那熟悉的字迹,陆方伯一眼就认出了是出自谁人之手。

脑中忽地忆起那日在城北偏院时,远远见到的跟在顾安年身边的丫鬟,陆方伯急切问道:“那丫鬟现在何处?”

钟伯不解这一向沉稳的主子。为何会突然这般焦急,忙恭敬回道:“安置到在西厢房里了,已经请大夫瞧过了。”话音将落,眼前已不见人影。

陆方伯匆忙赶到西厢房。问清是在哪个房间后,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里面被叫来照顾的丫鬟被吓了一跳,忙起身行礼:“将军安。”

陆方伯摆了摆手,望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见并不是那日所见的那个,不禁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更甚。他问道:“大夫可说了何时会醒?”

“回将军的话,大夫说最迟申时会醒。”丫鬟答道。

陆方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她。”随后转身离开了。

人还未醒。他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去三皇子府探探消息。

陆方伯自然没有探到消息,宋璟直接避而不见,他只得打道回府,不过根据宋璟这态度,他知晓城北的院子里定是出事了。

顾安年是在未时醒过来的,比大夫预计的早了一个多时辰,她一醒过来,照顾她的丫鬟便立即去传了话,很快,陆方伯便赶了过来。

望着出现在视野中的坚毅脸庞,顾安年有些怔愣出神,似乎还没有从脱险的惊险过程中回过神来。

一夜的担惊受怕,连夜的奔跑,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即便在休息了几个时辰后,依旧没有得到补充,现在的她只觉全身酸痛,就连呼吸都觉得吃力nAd2(

陆方伯深深望着眼前颇为眼熟的人,这才想起这是宁秋霜身边的丫鬟,只是宁秋霜身边的丫鬟,为何会拿着念儿所写的纸条,跑到他的将军府来?

心中疑惑重重,陆方伯开口问道:“本将军记得你是三皇子侧妃身边的丫鬟,你到将军府来所为何事。”

他没有提纸张的事,是等着眼前人自己开口。在确定眼前人与念儿有关之前,他不会贸然开口,以免旁生枝节。

闻言,顾安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她没有开口,而是直接撕下了脸上的面具,淡淡笑道:“陆将军可还认得本王妃?”

陆方伯看到她的动作先是一怔,眼中生出戒备,然而在看清面具下的面容后,他惊得猛然站起了身,因为太过激动,而绊倒了桌上的茶杯。

他怔怔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双目迷茫,彷如处在梦中。

顾安年并不知晓沈千已将她的身份告诉陆方伯,见状心中微惊,还以为他是因震怒才会如此,不禁解释道:“陆将军,本王妃……”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一双强而有力的双臂突然将她紧紧拥进了陌生的怀抱,带着喜悦与不敢置信的低沉声音喃喃道:“真的是你……念儿……真的是你……”

心中一紧,顾安年瞬间明白过来。

眸中微暗,顾安年抿紧­唇­角,抬手推拒身前的怀抱,冷然道:“陆将军,请自重。”

沉浸在喜悦中的陆方伯一怔,宛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将他火热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掩住眼底的失落,陆方伯缓缓松开双手,退开到一边,苦笑道:“我失礼了,念儿你……”

“本王妃不是她,不是你口中的念儿nAd3(”顾安年开口,掷地有声。

陆方伯一怔,眸中隐晦莫名,沉沉道:“你不是?”

“对,本王妃不是。”顾安年神­色­清冷,眸中平静无波。

“不可能!”陆方伯大吼一声,眦目欲裂,“师傅不会骗我!你就是念儿!”

“本王妃不是!”顾安年丝毫没有被他的反应吓到,同样大喝一声,毫不畏惧地迎视他赤红的双目,面不改­色­,冷静道:“沈先生是本王妃的义父,他是为了让你救我,才编出了这个谎言。”

陆方伯不敢置信地摇头,无意识地后退一步,取出怀中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紧紧盯着顾安年的双眼,问:“那这张纸条你要如何解释?”

顾安年抿了抿­唇­角,冷然道:“这是本王妃模仿念儿姐姐的笔迹写的……”

“你胡说!”不等顾安年把话说完,陆方伯低吼一声,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扶着额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是在骗我,你又骗我,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骗我!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歇斯底里地大笑,赤红的双眼却不断溢出泪水。

顾安年望着眼前大笑着流泪,状若癫狂的俊朗男子,眸中闪过一丝不忍,盖在薄被下的双手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

“陆将军,本王妃……”她尝试着开口,陆方伯却一口打断她的话,捂着耳朵大喊:“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随即,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门。

顾安年望着门外灿烂的眼光,缓缓闭上了酸涩的眼。

那之后的两日,顾安年都没有见到陆方伯,她身上的擦伤已经痊愈,­精­力也已经完全恢复,她想回逸亲王府去,却苦于没有办法回去。

她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宋璟的人在找她,她不敢贸然出去,而唯一能够帮她的陆方伯,却对她避而不见,这让她十分焦躁。

又等了两日,她终是等不下去了,她找到将军府的管家钟伯,直言道:“钟伯,还请您向陆将军转告一声,若是他着实事务繁忙,我就不叨扰了,今日便离开。”

“这……”钟伯为难地皱起眉,道:“王妃娘娘,您请稍安勿躁,老奴这就去禀报将军一声。”

“劳烦钟伯了,我在沁心园等您的消息。”顾安年淡淡颔首。

钟伯低声应了,转身就急匆匆寻自家主子去了。

书房里,听了钟伯的禀告,陆方伯放下手中的书,问道:“逸亲王妃现在在哪?”

“王妃娘娘说在沁心园等消息。”钟伯抬眼瞧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恭声回道。

“我明白了,你退下吧。”陆方伯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钟伯退下。

待钟伯离开,陆方伯无奈叹出口气,起身出了书房。

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的。

沁心园是个观赏园,其中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无一不缺,更有引了活水的宽广人工湖泊,湖边一片草地绿意盎然,是专供人休息之地,草地后便是一片花圃,每到春夏之际,园中百花齐放,衬着湖水澄澈,景致十分迷人。

陆方伯沿着碎石铺就的小路,缓步过了月亮门,进了沁心园,抬眼远远便瞧见了坐在湖边石桌旁的顾安年,娇小的背影,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他一步步走近,待距离石桌十步之遥时,背对着他的人忽地转过身来,澄澈明亮的眸子无波无澜地望着他,淡淡道:“你来了。”

陆方伯有一瞬间的怔愣,在她回眸的刹那,那双在日光下宛如玛瑙般晶莹剔透的双眸,几乎夺去了他的呼吸。

那般美好,却那么遥远。

心中苦笑,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道:“你要离开?”

“我不属于这里,自然要离开。”顾安年勾起一抹笑。

一百零八、求而不得

? 不属于这里……

听到这句话,陆方伯眼中闪过落寞,低低笑道:“对,你不属于这里,因为在这里的,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念儿,如今你的心中是否只有逸亲王?”

顾安年抿了抿­唇­角,侧目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道:“我不是她。”

“你若不是她,你为何不敢看我?”陆方伯苦笑一声。

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苦涩,他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顿道:“你不必否认,我的眼,我的心,都会教我如何判断,你骗不了我。”

双眸微敛,顾安年低低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陆将军,你又何必执着于心底的一个幻念?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终有一个会伴你到老,你……”

“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却都不是念儿!”陆方伯高声打断顾安年的话,沉声道:“你当年既要招惹我,如今就应付出代价!”

“代价?”顾安年终于望向他,眸底清冷,“若我真是念儿,难道你要如三皇子那般,将我囚禁起来,逼迫于我吗?”

心中一凛,陆方伯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几分神智,紧握双拳急声解释:“我不会!”

顾安年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淡然道:“陆将军,我请你过来,不是为了和你争执这些无关紧要之事的。”

“不是无关紧要。”陆方伯沉下脸,“对于我来说,这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

顿了顿。他痴痴望着顾安年的侧脸,语气轻柔地道:“你知道吗,当宁秋霜说她就是念儿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因为那简直是对念儿的一种亵渎!但是她那般信誓旦旦,我只能任由她将我心中的念儿杀死,那时候,我几乎要斩断埋藏了七年的感情。”

“后来nAd1(师傅告诉我,他说你是念儿,你知道吗,我甚至没有怀疑,就相信了……”

“我是个狠毒无情的女人,名声并不比宁秋霜好几分,你不相信宁秋霜是念儿。那为何会认为我是念儿?”顾安年不等他说话,出声打断。

“我心中的念儿从来都不是善良的。”陆方伯给了她答案,深深凝视着她的双眸,认真道:“你可以否认你不是念儿,但你不可以拿自己去与宁秋霜比。”

那双认真幽深的眸子让顾安年倍感无力,她闭眼叹了一声,唤道:“陆将军……”

“你听我说。”陆方伯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低声道:“在知道你就是念儿的刹那,我没有怀疑,但心中却有恨意,我恨你欺骗了我,恨你利用了我,你设了一个局,套住了我的一生,我如何能不恨你?”

“但我已经恨了你七年,我已经习惯了去恨你,因为恨。可以让我牢牢地记住你。如今,我越是恨你,便越是爱你,我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你,也只会给你。”

心底微微颤动,顾安年不敢去看他深情温柔的双眼,只能微垂着双眸。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她并不怕陆方伯恨她怨她,却怕他这份不该有的感情。

她设下了局,并借此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陆方伯也因此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这本是一场公平的交易,然感情的砝码参杂了进来,天平已经倾斜,而她是亏欠的一方。

这个世上,她不怕任何东西,却独独怕亏欠别人的情。

因为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最是恼人,是金钱和权势都无法弥补的东西。

但她偏偏却欠了许多……

陆方伯又说了什么,顾安年没有听清,她的心里只有“离开”两个字nAd2(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刻,她怕愧疚会将她淹没,她怕自己会狠不下心去拒绝。

然而陆方伯并不愿放过她。

“不要走……”带着哀求的声音在背后低喃,手腕被紧紧握住,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忍住眼中的酸涩,她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尽量不让声音颤抖,低声道:“我不是她。”挣开身后人的手,她决绝地迈出脚步。

“念儿!”身后传来困兽般的低吼,她的脚步没有停顿。

“顾安年!”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叫喊,有力的臂膀紧紧圈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带进宽厚却陌生的胸膛,肩上一阵湿润,传达着烫人的炙热。

“现在,我宁可宁秋霜就是念儿,那样的话,起码我可以因失望而放下,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抱着满心的期待,却穷尽一生,也求而不得……”

“我宁可心中所爱就那般死去,也不想一生一世,求而不得……”

落寞而悲凉的话语响在耳旁,顾安年攥紧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用力到指甲刺破了手心。

“我不是她。”终究,还是只能说出这句话。

挣开环在肩上的手,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挽留的手缓缓垂下,陆方伯望着决绝离去的背影,疲惫地闭上双眼,喃喃:“顾安年,我恨你,这一生……都将恨你……”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陆方伯终究还是准备了马车,亲自将顾安年送到了逸亲王府门前,临别前,顾安年真挚道:“陆将军,只要逸亲王府一日不倒,日后,你便可在朝中一日无敌。”

得到如此承诺,若是以往,陆方伯定会满心欢喜,只是如今,他已毫无感觉nAd3(

“多谢逸亲王妃抬爱。”面无表情抱了抱拳,陆方伯调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策马离去。

透过斗笠垂下来的轻纱,顾安年愧疚地望着他落寞的高大背影,咬了咬下­唇­,转身跑向王府大门。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王府!”王府的守将将她拦了下来。

“是我!”顾安年将头上斗笠取下扔到一边。

“王妃娘娘!”守将大惊,顾安年推开拦在面前的大刀,提裙跨进了大门,向着墨轩阁的方向奔跑。

“快去禀报王爷!”守将终于回过神来,提着刀匆匆跑去禀告。

半月不到的时间,却已恍若隔世,在这个给了自己安心和快乐的宅子里,顾安年迎着夏日熏风,奔跑着流泪,只为奔向心底的人。

日光喧哗,洒满心房。

ps:

感谢浅樱亲的粉红,么么哒~~~

原本是打算这一章码三千的,但是实在灌不出水来,又不想把小七和企鹅相见的场面和陆方伯难过的情节写到一章里,因为会不好取章节名,所以最后就只能两千了,亲们见谅,么么哒~~~~

一百零九、你的身边

? 迎面吹来的风有些大,奔跑中,头上的发髻散落开来,金钗落了一地,顾安年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歇。

轻柔如绸的青丝拂过眼前,将视野中的世界切割成碎片,她努力地将之拼凑成记忆中最熟悉的场景,然后向着那个地方,竭尽全力地飞奔。

就这样逆风而行。

穿过前庭,穿过游廊,在跨入墨轩阁院门的瞬间,她怔怔停下了脚步。

庭院里还是那般热闹。

自己亲手移植过来的芍药和木棉在日光下开得正盛,娇­嫩­的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微光,朦胧而美好;空气中飘荡着栀子花的清香,淡雅的香气沁人心脾,想来前些日子结成的花苞已经开了大半,闭上眼,她似乎亲眼看到了那白­色­花瓣层层叠叠绽放的模样;墙角的爬山虎还是那么茂盛,绿油油手掌大小的叶片爬满了围墙,像一堵绿­色­的墙,在风中摇摆招展,翻滚起绿­色­的波浪;墙角的剑兰,依旧那般挺拔茁壮……

脑中一阵恍惚,心底升腾起一种时间与空间的错位感,仿佛自己从来未曾离开过。

就这样怔愣地站在花丛中,有些不知所措。

顾安年脚下的速度,自然比不上王府的守将,是以在她进入墨轩阁的院门前,宋祁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丢下一众下属,欣喜若狂地奔出了书房。

从疾走,到小跑,再到狂奔。几乎想就这般化作一阵风,去到她的身边,见见那朝思暮念的容颜,拥抱那娇小柔软的身体,听听那熟悉轻巧的心跳,感受那温暖的体温,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心底几欲喷发思念和焦躁。

然而当看到那伫立在庭院中的清瘦身影时。他却再也迈不动双脚。

心底是酸涩的,眼中也是酸涩的,即便视线变得模糊,他也贪恋地望着,但心底的自责,让他突然没有勇气去到她的身边nAd1(

小七回来了,却并不是他寻回了她……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如此憎恨自己对宋璟的心软……

明明已经承诺过,在往后的日子里,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言犹在耳,他却已经失信,甚至在她陷入危难后,他竟还顾念着那点微薄的叔侄情分。放任宋璟的隐瞒,事到如今,他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她……

指尖刺破了手心,他终究迈不出那一步。

似心有所感般,顾安年蓦然回首,透过重重花影,一眼便瞧见了回廊下挺拔的身影,依旧那般俊逸,却清减了许多。

直到这一刻,顾安年才真正体会到——自己离开过。

“墨规。”泪水沾湿了双眼。透过模糊的视线,她朝着那个人伸出双手,这一刻,她只想深埋进那宽广温柔的怀抱,将委屈恐惧的泪水全部发泄出来。

“小七……”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启,颤抖着吐出极轻的两个字,下一刻,双脚先意识一步。飞奔到了那娇小的人儿身边。

“小七!”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人儿,什么自责,什么内疚,什么惭愧。通通都不重要了,只有这个人,只要这个人还愿意向自己伸出手,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那一年的七夕,当摘下面具,当伸出的手落空,当她转身离去,他便知晓,这个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已经比不上她。

“小七……我想你……”伴随着这句朴实无华的思念,泪水夺眶而出,紧紧圈住那细瘦的腰,将人平举到与自己同高,胡乱地亲吻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额,她的颊,她的­唇­,轻柔地触碰,像是确认般,感受她的存在。

“我也想你,墨规……”紧紧回抱住眼前哭的像个孩子般的高大男人,替他拭去泪水,顾安年笑着流出喜悦的泪,抵着他的额头,叹息般呢喃nAd2(

如何能不思念……

被囚禁的日子,除了想办法逃走,想的最多的便是他,念的最多的也是他,梦的最多的还是他,心里眼里都是他的影子,再不回到他的身边,她怕自己就要撑不下去。

好在,她回来了,回到了他的身边,完整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深深望了眼庭院中相拥而泣的两人,福禄抹了抹湿润的眼角,领着一群听到动静跑过来的下人悄然退下。

缠绵的一吻后,宋祁将顾安年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坚定地往正房的方向走,在她耳边低喃:“我想要你。”

双臂缠绕住他的颈项,顾安年递上双­唇­,紧紧偎进他的胸膛,嘴角含着满足的笑,低叹:“我也是。”

想要感受对方的存在,两人的心情是一样的,而此时此刻,唯有将自己完全地交与对方,才能安抚浮动的心。

房内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甚至是窗台摆放着的蝴蝶兰。

被轻放在床榻上,顾安年淡淡一笑,任由那双熟悉的修长大手将衣带解开,将她带入炙热的极乐天堂。

当四肢纠缠,肌肤相叠,不安的心随着轻吟低喘,渐渐平和。

**过后,宋祁轻覆在顾安年身上,以一种霸道的姿态,双臂紧紧环着她盈盈一握的腰,头埋在她的颈项,深深呼吸着属于她的味道。

顾安年轻抚着他一头青丝,体会着情事的余韵,因放松而有些昏昏欲睡。

“小七……你有没有怨过我?”宋祁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顾安年脑中的瞌睡虫一下全部跑光,弹了他的额头一记,嗔道:“我要是怨你,就直接不回来了nAd3(”

她自然明白宋祁的心结何在,只是如今说这些都没有意义。

她不怨他,即便心里有过不舒坦,却还是不怨,因为她知道,她的墨规就是这样,霸道又温柔,强势又任­性­,他可以对任何人狠心,却独独放不下血缘亲情,这就是她的墨规,强大,却始终保留着心底这一份的脆弱,即便被伤的遍体鳞伤,让人无奈又心疼。

宋祁鼻子一酸,手臂收的更紧,往她怀里蹭了蹭,闷声道:“你不怨我,我反而不好受……”

“嗯……”顾安年往下缩了缩,从抱着他的姿势改成缩在他怀里的姿势,闭着眼嘟囔:“你要是实在不好受,那就把我再送到宋璟手里,然后自己把我救出来……”

话未完,宋祁猛地一收双臂,厉声道:“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顾安年睁开眼,正好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沉,无奈叹了口气,道:“那不就结了?”旋即又闭上眼。

“小七……”宋祁不依地唤了一声,搂在腰间的手轻抚过细腻光滑的后背。

“别闹,我好累……”顾安年推了他的肩膀一把。

赶了一段不短的路,心情又大起大落,还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欢爱,她的眼皮早就想要粘起来了,哪里还有­精­力和他胡闹。

“小七……”宋祁撒娇地蹭了蹭她的脖子,见她闭着眼不为所动,眼底闪过一抹戏谑,迅速分开那双纤细的**,猛然冲进了那醉人的温柔乡。

“唔……”尾椎一阵酥麻,刚被狠狠疼爱过的身子异常敏感,立即就起了反应,顾安年禁不住低吟出声,睁开眼刚要训斥­色­胆包天的某人,那无赖却已经挺动着腰身律动起来,将她拖入了欲海之中,到嘴边的斥责,顷刻间化为了阵阵甜腻的呻吟。

薄纱轻扬,遮得住交颈缠绵,却遮不住满室春光。

五日后。

下朝后,宋祁正准备回府,身后突然传来宋璟的叫唤,顿了顿,他停下了脚步。

“皇叔!”宋璟快步行至宋祁面前,拱手行礼道:“听闻逸亲王妃已寻回,恭喜皇叔了。”

宋祁弯起一边嘴角,眼底却一片清冷,他拢了拢衣袖,慵懒道:“好说,只是本王与王妃身边的丫鬟,不知何时才能安然回来?”

宋璟眉心一跳,硬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道:“侄儿不懂皇叔的意思……”

“好了,本王不欲与你绕弯子,是想一无所有,还是至少薄皇储的位置,你自己掂量吧,本王已经没有耐心了。”宋祁摆手打断宋璟未完的话,随即扬长而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威严背影,宋璟眸底一片冰冷。

回到王府,宋祁将此事告知了顾安年,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你不必担忧,老三不是鲁莽之人,为了储君之位,他不敢对梦萝和青莲如何。”

顾安年低低叹息一声,依旧愁眉不展,忧心道:“梦萝和青莲我倒是不担心,我们有的是理由让宋璟放了她们,只是吴婷儿……也不知她如今是死是活……”

只要一想到吴婷儿冒着失去清誉和­性­命的危险救她,她就无法不担忧。

“她既是你的恩人,便就是我的恩人,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拼尽全力救她脱险,你放心。”宋祁见不得她难过,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安慰。

“但愿她还活着……”顾安年叹出口气。

正如宋祁和顾安年所料,除了顾安年逃走时青莲挨了一顿鞭子,其余时候,宋璟确实没有对梦萝和青莲如何。这是他手中最后两张牌,两张并不那么值钱的牌。而如今,在收到皇叔的警告后,这两张牌已经只能薄他的未来的储君之位,至于皇叔手中的权势,还有……顾安年,已经与他失之交臂。他已经不敢再赌,赌皇叔对他还有几分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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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小米~*亲的粉红,么么哒~~~~

一百一十、温情

? 梦萝和青莲在一个雨夜被扔在了逸亲王府门前。

发现两人的是王府的门童。

门童是在关门时,发现了晕倒在雨地里的两人,一声吆喝后,一群家丁跑了过来,一阵手忙脚乱后,其中一人前去通知府上的两位主子,剩余的几人则帮着将昏迷的两人抬进府中的厢房安置。

福禄接到消息赶去通报时,宋祁与顾安年正准备歇息,听到通报后两人匆忙收拾一番后,便立即相携赶往厢房。

梦萝和青莲被抬进了相连的两个房间,在宋祁和顾安年到前,手脚麻利的婆子已经替两人粗略擦洗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又喂了姜茶,两人的脸­色­这才恢复了几许红润。

宋祁和顾安年先去看了梦萝,见她除了清减了些,别无大碍,便立即去了隔壁的房间探望青莲。

青莲的伤势较为严重,两人进门时,大夫正在替她把脉,顾安年上前瞧了一眼,看到她脸上和手上斑驳交织的鞭痕,方舒展开的眉峰又紧紧蹙了起来。

宋祁搂了搂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问大夫道:“病人伤势如何?”

蓄着花白山羊胡的老大夫起身行了礼,恭敬回道:“这位姑娘伤势不重,收的都是皮­肉­伤,稍稍休养一阵便无碍,只是……”说到这里,老大夫顿了顿,摇头叹道:“只是这伤势未及时处理,又伤在了脸上,怕是日后会留下疤痕。”

“留疤……”顾安年脚下一晃,险些站不稳。

留疤。还是在脸上,对于女子而言,这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宋祁双眉微皱,扶住顾安年不稳的身子,沉声道:“可有法子消除?”

老大夫惋惜地摇了摇头,道:“这行刑之人手法极其老道,抽出的伤痕皮不破,皮下的­肉­却积了淤血坏死nAd1(这与一般伤在表面的伤口不同,即便日后长出了新­肉­,这淤血还是不会散,死­肉­也无法脱落。”

老大夫转身从药箱中取出一盒药膏,道:“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膏,带有祛疤痕的效用,每日擦在伤处。配合汤药,许还有些作用。”

顾安年怔怔地接过那宛如千斤重的药膏,无力道:“有劳大夫了。”

老大夫又行了一礼,道:“老夫这就去开药方,先行告退。”说罢恭敬退下。

宋祁吩咐道:“福禄,你跟去瞧瞧,只管让大夫用最好的药材。”

福禄应声跟着去了。

待房里只剩了昏迷不醒的青莲与他二人后。宋祁将顾安年圈进怀中,轻蹭着她的鬓角,安慰道:“不必担心,这个大夫没有法子,不代表旁的大夫也无法子,宫中专注养颜调理的御医不少,江湖中能人异士更是数不甚数,相信定是能寻到法子的。”

顾安年疲惫地叹出口气,放松身体偎进身后温暖的怀抱,低低道:“我只是觉得有些……茫然。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她。”

这个顾怀卿安Сhā在她身边的丫鬟,前世将她推入地狱的仇人之一,今生明明不想再与之有过多的牵扯,然人算不如天算,前世的仇人变成了今生的恩人,且还对她抱着一腔赤诚之心,她到底是该恨,还是该感恩?

宋祁还以为她是在为何苦恼。闻言不禁低低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我道是你为何大事而苦恼,原来不过是小事。”

顿了顿。又笑道:“日后她如何待你,你便如何待她,恩仇相抵,功过相消,事情便是如此简单。”

恩仇相抵,功过相消……

顾安年在心底默念这八个字,良久后哂然一笑,颔首道:“你说的对,我既已不是原来的我,又何必将她看作原来的她?”

“聪明nAd2(”宋祁笑赞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瞧着她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来,不如明日再来探望,如今时辰不早,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嗯。”顾安年微笑颔首,挽住他的臂弯,两人相携离开。

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梦萝一早就醒了过来,在见到自家哥哥瞬间,这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哇哇哭了起来,仿似受尽了委屈,哽咽着诉说自己的恐惧和思念。

赫连清柔声安慰着年幼的妹妹,心里同样不好受,都怪他这个做哥哥的无用,才害得妹妹受苦受难,百年之后,他有何颜面去见底下的父母?

好在梦萝哭过一阵后,便渐渐安静了下来,她窝在哥哥温暖的怀抱里,抽抽搭搭说着这些日子的发生的一切,当说到绑架她的人说给她听的那些话时,她偷偷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祁,眼中没了以往的亲昵随意,带着几分怯意,小声问:“哥哥,王、王爷真的是我们的叔父吗?父亲和母亲真的是因为他才死的吗?”

赫连清心底一震,急忙抬眼去望宋祁,却见他嘴角带笑,眼中泛着淡淡的苦涩。

“既然梦萝无碍,本王与王妃就先出去了。”宋祁微微一笑,淡淡颔首,不待赫连清开口,便拉着顾安年出了房门。

赫连清心中一阵愧疚,望着双眼懵懂的妹妹,他咬咬牙,扶住妹妹的肩膀,沉声道:“梦萝,你要记住,这个世上,除了王爷,已经没有人值得我们信任,值得我们托付­性­命,是以不管旁人说什么,不管是真是假,你只要记住我们的命是王爷给的,就够了,你记住了吗?!”

“可是……”梦萝晶亮的眸子再次溢出泪水,不安地望着兄长。

“没有可是!”赫连清厉声打断梦萝的话,“记住,我们姓赫连,不姓宋!”

“我、我记住了……”梦萝怔怔地点头,抽了抽鼻子,抹着眼角,带着几分哀求哽咽道:“哥哥,我、我能不能叫王爷叔父……就一声……”

赫连清瞬间红了眼眶,将妹妹抱进怀里,哑声道:“可以,王爷会答应的nAd3(”

“嗯!”梦萝含着泪欢喜地点头,赫连清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跟着笑了。

桥顾安年的手,宋祁缓缓漫步在游廊中,双眼望着满院的繁花似锦,眼底却一片空白。通过相握的手,顾安年感受到了他心底的落寞。但是她没有开口安慰,只是默默地走在他身旁,回握住他的手,给予最安静的陪伴。

宋祁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不过低落一阵,便很快从­阴­霾中走了出来,紧了紧手中柔软的小手,他仰头长出口气,道:“将梦萝从敦亲王府带回来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之中,那么小小的一个,不管谁抱都不会哭闹,是我见过最乖巧的孩子。”

“你也没见过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儿吧?”顾安年掩­唇­轻笑。

宋祁得意一笑,道:“那你就错了,宫中的皇子公主,但凡岁数比我小的,便都是我看着出生的,你说我见过多少?”说着,眼底却滑过落寞。

顾安年知晓他定是又想起了宋璟和宋瑜,心底一阵心疼,忙笑着岔开话题,挤眉弄眼地调笑道:“难道当初你抱吉贺那对龙凤胎时那般得心应手,原来是练过的,你倒是说说,你还有何是不会的?”

如冬雪初融,宋祁眼中荡起笑意,拉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自豪笑道:“自然是没有我不会的。”

“吹牛了吧你!”顾安年笑嗔他一眼,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偎进他怀里,低低笑道:“会不会又有何所谓,左不过短短数十年,我只想与你日日相对,直到相看两相厌的那一日。”

“也不知那一日还要等几辈子。”宋祁拥住她,满足地喟叹,又点了点她的鼻尖,故作凶狠地嗔道:“什么相看两相厌,要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么老套。”顾安年俏皮地吐吐舌头,贼兮兮笑道:“要我说,应是执子之手,将子拖走!”说罢,竟真的拉起宋祁的手,拖入了那一片繁花似锦。

置身花海之中,看身旁彩蝶起舞,宋祁邪恶地弯­唇­一笑,低笑道:“我倒要看看是谁将谁拖走!”手上一使力,将人带进了怀里。

撞进宽广的胸膛的瞬间,顾安年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宋祁顿时满头雾水,不满地问:“你笑什么?”好气氛都被笑没了。

“我只是想起,某人在御花园中耍帅舞剑,不小心掉进了池塘里……噗哧——”顾安年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宋祁瞬间回忆起一年多前发生在御花园的窘事,当即故作气恼地瞪大眼,低喝道:“好啊,你敢笑话本王!看本王不——”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那双柔­嫩­的樱­唇­里。

稍稍分开紧贴的­唇­,顾安年捧着他的俊美的脸庞,望着那双让她心醉的桃花眼,含笑道:“我就喜欢你那呆样,神鸟企鹅!”然后在某人发怒前,再次以吻缄口。

惊讶,惊喜,惊愕一一在眸底滑过,最后只余一抹弄得化不开,轻的浮起来的柔情,宋祁弯起­唇­角,闭上眼回应这个缠绵的吻,低喃:“我爱你,我的小七。”

深情相拥的身影在烈日下定格,不远处,彩蝶扇动双翅,轻巧地落于重重花瓣之上。

骄阳似火,柔情如水,百转千回诉不尽的,是温情脉脉,道不尽的是一片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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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口水中……么么哒~~~~

一百一十一、诱饵

? 青莲一醒过来,得知自己已经回到逸亲王府,第一句话便是问顾安年是否已经安然回府,甚至不顾一身的伤,硬要去给王爷王府请安,负责照顾她的小丫鬟好说歹说,万般保证,才让她打消了念头。

相比较起来,得知自己脸上日后极有可能留疤这件事,青莲的反应太过镇定,她只是凄然一笑,幽幽道:“我日后只愿跟在王妃娘娘身边伺候,若是王妃娘娘不介意我脸上有疤,那是否有疤又有何关系?”

小丫鬟不是很懂她话中的深意,只觉着她对王妃是真的忠心耿耿。

得知青莲醒来的消息,顾安年并未急着去见她,而是让福禄带了上好的药材,并几句话去探望她,嘱咐她好生休养,待日后身子复原了,便回去墨轩阁当差。

这便是让青莲回她身边伺候了。

青莲听了福禄带来的话,当即感激涕零,连连保证会早日康复,不辜负王妃娘娘的心意。

福禄感念她是个知错能改的,对她便多提点关照了几句,青莲都恭顺地应了。

青莲这边也无大碍了,顾安年心中便只挂念着吴婷儿了。

一晃便是两个月过去,青莲的伤势已经基本无碍,回到顾安年身边伺候了,只是吴婷儿那边,却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宋祁明里派了人去查,按理也派了人去三皇子府打探,更是把之前囚禁顾安年的宅子翻了个底朝天,然吴婷儿就像人间蒸发了般,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人。查不到半点消息。

时间拖得越长,顾安年心中便愈发不安,她有种预感,若是不尽快寻到吴婷儿,或许日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这不安的预感让她白日里提心吊胆,黑夜里噩梦连连,一个月下来,整个人都憔悴清减了许多nAd1(宋祁心里不舍。但奈何毫无办法,便只能日日夜夜陪在她身边,试图打消她心底的惶恐不安。

而让顾安年如此顾安年的吴婷儿,此时此刻正被囚禁在三皇子府地下的密室,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顾安年逃走那日,她所受的伤并不重,只是宋璟迁怒于她。并未让大夫替她将伤治好,而是等到她伤势加重,拖到虚弱得只剩一口气了,才让大夫吊着她的命,关到了密室里,以备日后有所作用。

而同样不好过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宁秋霜。

在顾安年回到逸亲王府的消息在京城传开的那一日,宁秋霜怀揣着小心,状似无意地在宋璟面前提起了吴婷儿的名字,当宋璟的脸­色­­阴­沉下来的那一刻,她便知晓自己的麻烦来了。

她不知道吴婷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但她知晓此次若是自己不立下大功,怕是日后都不会好过了。

但大功哪里是她说立就能立的?

寻不到机遇,立功从何说起?

宁秋霜思来想去,心思最终还是转到了顾安年身上,她觉着她应该向宋璟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这样才好寻出立功的契机。

经过这么长的日子,她也知晓宋璟不喜她献媚讨好那一套,是以也不多费心思,直接寻到了宋璟,问了关于城北偏院的事情,便信誓旦旦保证可以替他扳回一城,抢回顾安年。

意外的是,宋璟并未过多为难她。轻轻松松便将一切告诉了她,沉声道:“如今吴婷儿就被囚在书房地下的密室中,只剩了一口气,本宫把她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宁秋霜自是喜不自胜,欢欢喜喜地福身道:“妾身定不负殿下期望。”

宋璟见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弯起­唇­角在心中哼了一声,道:“很好,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nAd2(”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宁秋霜退下。

宁秋霜欢天喜地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很快,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将面如金纸的吴婷儿抬进了院子,一同来的还有一群剽悍高大的侍卫,想来是宋璟派来看守吴婷儿的。

宁秋霜自打听说顾安年是吴婷儿放走的后,便对这个丫鬟恨得咬牙切齿,如今见了吴婷儿这半死不活的凄惨样子,心中顿觉一阵痛快。

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将吴婷儿搬到了宁秋霜房间隔壁的耳房中,走前掰开吴婷儿的牙关,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参片,随后不待宁秋霜吩咐,便甩手走人了。

得了筹码的宁秋霜,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两个无礼的婆子了,她心中的小算盘拨啊拨的,很快便想出了一招以人换人的计策。

而这个计策的助手,她第一个便想到了陆方伯。

宁秋霜浮想联翩,仿似已经看到了自己计策成功,既得了宋璟赞赏,又将顾安年拖入漩涡的景象,高兴得忍不住放声大笑。

然一想到陆方伯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到三皇子府来,宁秋霜不禁皱起了眉,笑声嘎然而知。半晌后,她翘起嘴角冷哼一声,低喃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陆方伯不来三皇子府,大不了我亲自去找他。”

只是该寻个什么借口才好?

陆方伯尚未娶亲纳妾,家中又无姐妹,可以说府上并无女眷,她就是想打着拜访府上女眷的幌子,也是不可行的。而除了这个借口,她着实想不到其他办法,毕竟她一个后宅­妇­人,在自个儿府上都是不能随意见旁的男人的,更何况是跑到别人府上去?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去,那便只能偷偷摸摸地去了。

最终,宁秋霜想到了女扮男装的法子nAd3(

借着出府逛街的幌子,宁秋霜悄悄在一家客栈里换了男装,带着新提拔上来的贴身丫鬟,前往了骁勇将军府,也是她运气好,正好碰到了回府的陆方伯,得以顺利进入了将军府。

将人请进客厅,下人上了茶,陆方伯神­色­冷清道:“不知侧妃娘娘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对于宁秋霜假冒念儿的事,陆方伯记在心里,对她,也就更多了一层认识,若不是看着三皇子的面子,今日宁秋霜是踏不进他将军府的大门的。

虽然陆方伯面上并无过多的表示,然宁秋霜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陆方伯对她的态度,比之以往更为冷淡了,这是为何?

她清楚地记得这两月来,她并未与陆方伯有过接触,这态度的转变也太过奇怪了

压下心底的疑惑,宁秋霜露出轻柔的笑,起身盈盈福了福身,脉脉望了陆方伯一眼,微翘着嘴角娇声道:“今日冒昧拜访,还望陆将军见谅,只是本侧妃有急事要与将军商量,是以才出此下策。”

陆方伯眼也未抬,淡淡抿了口茶,倒是一旁伺候的钟伯,见着宁秋霜作男子装扮,还那般娇柔做作,做那娇滴滴的姿态,还不停向着自家主子抛媚眼,顿时胃里一阵难受。

客厅里一阵寂静,见陆方伯并不回应,宁秋霜不禁有些发慌,正欲开口,陆方伯忽地放下茶盏,道:“侧妃娘娘有何事直说吧。”说完早点滚,后面这句话,陆方伯并未说出口。

宁秋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对陆方伯这把态度十分不满,但还是忍着­性­子,柔声道:“相信陆将军也早已知晓顾安年回到逸亲王府一事,不知将军日后有何打算?”

陆方伯原是漫不经心,打算敷衍了事的,然一听到顾安年的名字,他心中顿时掀起一股滔天巨浪,打乱了他的心。

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依旧镇定地反问道:“不知侧妃娘娘此话何意?”

如今三皇子并不知晓是他将顾安年送回逸亲王府的,想来宁秋霜肯定也不知道,那么她说出这番话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她又想设计陷害顾安年,且是借他的手。

放在座椅扶手上,遮挡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陆方伯眼中快速闪过狠戾。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念儿一分一毫!

宁秋霜见陆方伯面­色­如常,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想着他终归是三皇子的人,不可能反过去帮顾安年,是以也不再顾忌,道:“不瞒陆将军,顾安年之所以能逃脱,其实是拜一个丫鬟所赐,如今那丫鬟在我们手里,是最好的诱饵,本侧妃相信顾安年不会对她的救命恩人置之不顾的。”

陆方伯双眸微眯,沉声道:“侧妃娘娘的意思是……”

宁秋霜微微一笑,起身行至他身边,低语道:“本侧妃是想……”

耳语一阵后,她纤白的五指若有似无地轻抚过陆方伯健壮的胸膛,挑了挑眉梢,眼角带着媚意,低低笑道:“待日后陆将军报了羞辱之仇,可不能忘了本侧妃的一番好意啊。”

陆方伯心头一滞,心底浮起浓浓的厌恶之情,险些忍不住将那肮脏的手给剁了下来。那近在鼻端的浓重脂粉香味让他极度不自在,他不禁暗自咬了咬牙,冷然道:“末将不会辜负娘娘一片苦心的。”

“那五日后,本侧妃在伉木崖静候陆将军大驾。”宁秋霜抿­唇­轻笑,陆方伯微微颔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凌冽的双眸已凝结成冰。

一百一十二、伉木崖

? “若想救吴婷儿­性­命,五日后京城北郊伉木崖见,还请逸亲王妃独自赴约,静候大驾。”

顾安年望着雪白纸张上的字,心沉到了谷底。

她万万没有想到,宋璟竟然还不死心。

将纸条在烛台上点燃烧毁,顾安年起身问一旁的青莲:“王爷还在书房?”

青莲望了眼烛台上的黑­色­灰烬,恭声道:“瞧着时辰,应快回了。”顿了顿,谨慎问道:“娘娘,此事可要告知王爷?”

顾安年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叹了声,道:“容我先思量思量。”

青莲应了声是,不再多言,默默立在一旁。

顾安年并没有要隐瞒宋祁的念头,只是在此之前,她要想好如何说服宋祁。

纸上所言的五日之约,摆明了就是一个陷阱,等着她往里跳,然即便知晓如此,她却不得不赴约。吴婷儿是她的恩人,是因她才落入宋璟手中,她自然不能置她于不顾,可问题就在于,宋祁不会答应让她以身犯险。

她要思量的,便是如何说服宋祁点头让她赴约。

如青莲所言,不过一会,宋祁便回来了,时辰已不早,顾安年推了他去净房沐浴洗漱,随后两人便上床歇息了。

入睡前,两人习惯­性­地相拥着闲聊,顾安年枕着坚实的臂膀,眸光微暗,忽地话锋一转,道:“墨规,宋璟以吴婷儿为要挟,要我五日后去伉木崖相见。”

宋祁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听得这句话,顿时一个机灵,脑子瞬间清醒了,皱眉沉声问:“何时的事?”怎的暗卫未曾禀报他?

“这个不重要nAd1(”顾安年往他肩窝里偎了偎,低声道:“我想去赴约。”

“不行!”宋祁想也未想。直接拒绝,如顾安年所想的那般。

顾安年眼中闪过失落,半敛下眼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烈。宋祁咳了一声,轻声哄到:“小七。我知道吴婷儿是你的恩人,可这摆明了是陷阱,我如何放心让你前去?”

“不是还有你么?”顾安年抬眸望进他的双眼,眸中是满满的信任和依赖。

宋祁心口一热,哪里还说得出不允的话来?俯身在她娇­嫩­的­唇­瓣上啄了一口,无奈叹道:“你呀,每次都来这一招。瞅准了我吃这一套是吧。”

顾安年脸上顿时多云转晴,捧住他的脸响亮地啾了一个,笑颜如花道:“你最好了!”

宋祁逮住她狠狠亲了两口,哼道:“本王爷自然是最好的。”

随后。两人也不急着睡觉了,就伉木崖之约细细商议起了应对之策,直至月上中天,敲定了计划,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五日后。

这一日是个难得一见的­阴­天。没有炙热的太阳,云淡风轻,很是凉爽。

顾安年一早便起了身,宋祁如往常一般进宫上朝,她一个人悠哉悠哉用过早膳后。这才出府雇了一顶小轿,慢悠悠朝着伉木崖而去。

京城北郊的伉木崖,是一个陡峭的悬崖,因崖边的一棵常青树而得名,人们将那棵树称之为伉木。

传闻伉木崖是个不吉利的地方,凡是来过这里的男女,都会不得善终。

据说,曾有一对相爱之人在此殉情,两人鲜血溅落的地方,在来年的春天长出了树苗,便就是如今人们口中的伉木,人们说,这棵树带了怨气nAd2(

顾安年还听说,伉木崖是个景致极好的地方。

她没有让轿夫将她直接抬到崖边去,而是在距离崖边不远的树林里下了轿,然后一边欣赏林中景致,一边往崖边走去。

即便如此,在她到的时候,崖边依旧空无一人。

伉木崖边上,只有一处突出的峭壁之上,生长着一颗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的大树,想来就是人们口中的伉木。

顾安年缓步走到树下,仰头望着这颗人们口中带着怨气的树,并不觉得它与普通的树有何不同,唯一能让人联想到怨气两个字的地方,便是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光线,让密密麻麻的枝桠看上起有几分­阴­森。

身后突地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顾安年心中一凝,微垂下眸子,缓缓转过身,然在看到身后之人时,她的脸上闪过浓浓的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安年惊呼出声,百思不得其解。

身后之人竟然是陆方伯!

难道是宋璟让陆方伯来的?

这个猜测只是一瞬,很快便被打消。不是她自恋,而是她了解陆方伯的为人,他不会伤害她,在知道她是念儿之后,即便她不曾承认过。

陆方伯淡然一笑,抬头望着眼前的大叔,缓缓道:“在认识念儿之后,在出征西北之前,每年的七夕,我都会到月老庙祈福,然后将心中所愿写在许愿符上,将许愿符绑在姻缘树上,很多次,我也是这样望着那棵姻缘树,期盼着有一日能得偿所愿。”

他垂眸深深望了她一眼,眸底的深情浓得化不开。

顾安年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一年的七夕,神­色­坚毅的少年,孤独地站在挂满红绸与红线的姻缘树下的场景,心底顿时涌起阵阵内疚nAd3(

移开视线,顾安年不敢去看那双幽深的眸子,低声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陆方伯­唇­边绽出一抹苦涩的笑,旋即正­色­道:“这一切都是宁秋霜设计的,她想要抓住你,将你送给三皇子邀功。”

顾安年一怔,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还以为又是宋璟耍的把戏。

抬头望了陆方伯一眼,她迟疑道:“那你……”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以为她是在防备自己,陆方伯不禁苦笑一声,道:“宁秋霜一直以为我还不知晓她冒名念儿的事,是以特意找到我,要我帮她对付你。你不必多虑,我只是假意与她合作。”

顾安年知道他误会了,但却没有解释,只明了地点了点头,问道:“那宁秋霜现在在哪?吴婷儿真的在她手上?”

“吴婷儿当然在本侧妃手中!”

顾安年话音刚落,一道尖利的声音自前方响起,顾安年与陆方伯转头望去,便见宁秋霜带着两个黑衣蒙面人,押着吴婷儿走来。

目光轻扫过被绑缚了双手,堵着嘴巴的吴婷儿,顾安年眸中微沉,待宁秋霜在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沉声道:“宁秋霜,有何要求,你就直说吧。”

“年妹妹还真是­干­脆啊。”宁秋霜抚了抚涂着粉­色­丹寇的指甲,­阴­阳怪气地拖长了声音,随即目光一沉,对陆方伯怒目而视,厉声指责道:“陆方伯,你竟然敢欺骗本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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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离开家了,心里好不舍好忐忑,嗷呜………

一百一十三、缠斗

? 宁秋霜显然是已经听到了方才陆方伯与顾安年之间的对话,是以才如此愤怒。

面对宁秋霜的指责,陆方伯神­色­依旧冰冷淡漠,只淡淡道:“末将从未答应过要替侧妃娘娘你办事,又何来的欺骗之说。”

“你——!”宁秋霜一噎,仔细回想,陆方伯确实未曾正面答应过她。

宁秋霜气得心口剧烈起伏怒视着陆方伯,涂着丹寇的指尖险些刺进手心里。

然下一秒,她又突地收敛了满目怒火,转而露出哀怨凄楚的表情,幽幽道:“陆将军,你不要轻信顾安年的谎言,她不过是要利用你罢了,才故意里间你我之间的感情。你忘了吗?我是念儿啊,我不会害你的,我还给过你兵法,在这世上,只有我才知道那兵法。”

顾安年微不可查地颦了颦眉,她没有料到,宁秋霜竟然会卑鄙不要脸到如此程度,为了利用陆方伯,竟然还要谎称她是念儿,到底是从何时起,她变成了这幅模样?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幼时与宁秋霜,顾安锦,三人一同玩耍笑闹的场景,心底顿生一股物是人非的凄凉感。

陆方伯没有回话,只是将顾安年护在了身后,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向。

见状,宁秋霜再也伪装不下去,画着­精­致浓妆的脸孔一阵扭曲,狠狠道:“既然陆将军如此不识好歹,就休怪本侧妃不留情面了,相信殿下知晓后,也不会责怪本侧妃。”

说罢一摆手,一个黑衣人抽出腰间匕首,比在了吴婷儿颈上,泛着寒光的匕首,顿时在吴婷儿颈上压出一条血痕。鲜红的血液滑落了下来。

被绑缚着双手的吴婷儿当即被吓得软倒在地,泪流满面,不停向顾安年使眼­色­求救。

顾安年微眯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nAd1(

宁秋霜嗤笑一声,倨傲抬起下巴。望向顾安年道:“年妹妹,要想救这丫鬟的­性­命,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跟着姐姐回三皇子府伺候殿下去,也省得在此浪费时间。”

“休想!”陆方伯眼中闪过寒光,抢在顾安年之前厉声喝道。

宁秋霜气得咬牙切齿,怒道:“陆方伯。你如此护着顾安年,莫非是对她动了心思?!”

陆方伯眸光微沉,并未回话,宁秋霜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难怪陆方伯总是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甚至违背与宋璟的盟友之情,转而帮助顾安年,原来竟又是被顾安年这狐狸­精­迷了神智了!

逸亲王是这样,宋璟是这样。就连陆方伯也是这样,她宁秋霜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穿成了身份尊贵的嫡女,怀有无数优势,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输给这个毫无长处的本土卑贱庶女。她如何服气?她倒是想问问,老天爷的眼睛到底是有多瞎?!

心底怒火翻涌,宁秋霜面目狰狞,露出一抹扭曲至极的笑,尖声道:“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迷恋这个狐狸­精­!”

她心中不甘,她不信她真的比不过顾安年!

一把抢过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宁秋霜往吴婷儿颈上的伤口压了压,吴婷儿颈上霎时鲜血横流,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宁秋霜眼中闪过嗜血的快意,挑衅地望向顾安年,恶毒道:“本侧妃改变主意了,顾安年,只要你杀了陆方伯,我就放了吴婷儿。”说着,又压了压匕首,厉声道:“不然的话,就用你的命,来换吴婷儿的命!”

心底一震,顾安年与陆方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风轻轻吹着,卷起悬崖边上的细尘,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大片的云朵从远处飘过来,又从头顶飘过去,然后在蔚蓝的天际渐渐飘远nAd2(

顾安年先开了口,她深深望了眼陆方伯,往前一步越过陆方伯,对宁秋霜淡淡道:“我们谁都不会死,因为——”她抬手指向吴婷儿,沉声道:“她不是吴婷儿。”

话音落下,宁秋霜神­色­一僵,眼中闪过怨毒,咬牙道:“顾安年,你贪生怕死便直接承认,何苦寻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借口,她就是吴婷儿。”

“她不是。”顾安年笃定地摇头,“我不相信宋璟在吴婷儿放走我之后,还会让吴婷儿活得这般自在。”她扫了眼脸­色­苍白,如今已经昏迷过去的‘吴婷儿’。

方才吴婷儿被押着走过来,虽脚步凌乱,却并不虚浮,面­色­虽有几分苍白,却并不虚弱,可见是个健康之人,当时她心中便有了疑惑,后来吴婷儿向她求救,她才确定了心中的猜想——眼前的‘吴婷儿’是旁人假扮的。

易容之术在江湖中并不罕见,既然她能易容成吴婷儿,旁人自然也能。

宁秋霜冷哼一声,也不再辩驳,冷笑道:“不是又如何,反正吴婷儿在我的手上,你们想要救她,就必须听我的话!”

原本她是打算带着真的吴婷儿来赴约的,然转念一想,顾安年也有些小聪明,甚至可能会将忼木崖之约告诉逸亲王,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留一个退路,她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顾安年抿了抿嘴角,冷然道:“既然三皇子侧妃如此没有诚意,本王妃觉着这交易可以不必再谈了,吴婷儿任你处置。”

“哦?”宁秋霜嘲讽地挑起半边眉,“你当真不管吴婷儿——你的救命恩人的死活了?”

顾安年目光冷清,道:“本王妃不会用自己的命去换吴婷儿的命,也不会杀陆将军。”

闻言,宁秋霜忽地指着顾安年猖狂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尖声道:“陆方伯,你听到了没有!这个女人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可以不管不顾,如此狠毒绝情,你当真还要站在她那一边?!你就不怕日后也落到如此下场吗!”

陆方伯微敛双眸,淡淡道:“即便如此,我也甘愿nAd3(”

甘愿……

指尖微颤,顾安年垂眸掩住眼中的愧疚。

“好一个甘愿!”宁秋霜冷哼一声,“既然你对她如此情深意重,那本侧妃就成全你,让你们一同上路!”对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吩咐道:“给本侧妃杀了他们!”

两名黑衣人交换一个眼­色­,其中一人沉声道:“陆将军得罪了。”说罢脚步轻移,瞬间便到了陆方伯面前。

陆方伯眼中一凛,知晓这黑衣人武功不低,连忙将顾安年拉到身后,上前与那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见状,另一名黑衣人趁机向顾安年出手,陆方伯眼神一暗,凌冽一掌击出,将面前的黑衣人击退,随即出手如电,扣住袭向顾安年的黑衣人的肩膀,将人拦下。

被击退的黑衣人嘴角溢出鲜血,也不顾伤势,再次加入了战局,与同伴一同攻击陆方伯,欲联手将其拿下。

陆方伯出手狠戾,在战场上历练出的杀伐决断,让他一拳一掌都带着强劲的力度,毫不拖泥带水,即便与两名黑衣人同时交手,也没落了下风。而与他相反的,两名黑衣人并未下杀手,似乎只是想要将他擒住。

一直未讨到好处,两名黑衣人知晓如此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便开始采用车轮战术,想要拖到陆方伯力竭之时,再将其擒住。

顾安年在一旁看得心焦,奈何自己不懂武功,一点忙都帮不上。

黑衣人的战术是成功的,一段时间下来,陆方伯已经渐显吃力,看到这一点的黑衣人再次采取了同时进攻的办法,欲速战速决。

知晓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陆方伯心中愤恨,大声对顾安年喊道:“快走!”

趁他还能拖着这两个黑衣人!

顾安年一怔,瞬间的怔愣过后,她紧紧咬住下­唇­,取出袖中的信号弹和火折子。

宋祁的人就埋伏在忼木崖附近的小树林里,只要她一发信号弹,那些人便会赶来,如今她只盼着陆方伯能撑到那些人赶来。

然而信号弹还没有点燃,宁秋霜突然扑了过来。

宁秋霜的身量比顾安年要高大,顾安年被她如此猝不及防地一扑,当即被扑倒在地,被宁秋霜压在了身下。

“你休想得逞!”宁秋霜紧攥着顾安年的手腕,厉声低喝。因双手制着顾安年,她只好用嘴去咬顾安年拿着火折子的手,想要将火折子抢过来。

她一瞧见顾安年的动作,便知她是要通风报信,她怎么可能会让她得逞!

顾安年手上吃痛,尽管手被咬得血­肉­模糊,也咬着牙不肯放手。

“念儿!”见状,陆方伯大呼一声,因分神,被黑衣人一掌击在了心口,喷出一口血来。

“念儿?”宁秋霜微愣,不可思议地望向顾安年,“原来你就是念儿!”随即又想起什么,一把拽住顾安年的衣襟,怒吼:“你怎么会知道三十六计?!”

有一个猜测渐渐在脑海成形,宁秋霜又惊又怒。

“哎哟——!”下腹忽地被狠狠踹了一脚,宁秋霜惨呼出声,不禁抱着肚子滚到了一边。

原来顾安年趁她不备,直接一脚踹上了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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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四、选择

? 身上的重量消失,顾安年迅速翻身坐起,将火折子重新吹燃。

却不料宁秋霜忍着腹痛,再次扑了上来,仗着身形的优势,一把将顾安年手中的火折子打落了悬崖。

“哈哈哈!想通风报信,简直是白日做梦!”宁秋霜得意地大笑。

深深望了眼与黑衣人缠斗在一处,已渐落下风的陆方伯,顾安年鲜血淋漓的手无意识地握紧,眸底瞬间染上寒意。

“啪”的一声,宁秋霜捂着火辣辣的脸,满眼不可置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俯视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顾安年,尖锐地大叫:“你竟然敢打我?!”咬牙就要反手。

顾安年眸中­阴­沉,猛地一个翻身,用巧劲将宁秋霜掀翻在地,一步垮坐到宁秋霜的腰间,在宁秋霜措手不及之时,又是一耳光扇了下去。

“你——!”宁秋霜眦目欲裂,眼底是滔天恨意,只是她被压制着,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嘴上不停大骂:“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贱人!”

“啪!”又是一声,顾安年冰冷着脸,眸底一片冰霜,凌然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知晓三十六计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

随着话音落下,又是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宁秋霜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挣扎歇斯底里地大吼:“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是穿越过来的!不可能!你就是一个低贱的本土庶女!”

顾安年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很震惊对不对?不愿相信对不对?很疑惑对不对?”

“宁秋霜,自以为与众不同,自以为比别人高级,你带着你那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认为所有人都应该仰慕你,所有人都应该以你为中心。所有优秀的男人都应该喜欢你,一旦有人的风光胜过你,你就觉得别人脑子有问题。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蠢材,孰不知nAd1(你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那一个!”

“穿越者就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那些蠢事,现在谁还愿意高看你一眼?!贱人这个词,真真是为你量身定做!”

顾安年每说一句,便扇宁秋霜一耳光,直到宁秋霜双颊红肿,嘴角溢出血丝,心底那口怒气才稍稍消了一些。

老实说。她忍宁秋霜已经很久了,今天宁秋霜送上门讨打,她哪里还能忍得住?

顾安年下手毫不留情,宁秋霜被打得哇哇直叫§里还是不忘大骂,她越是骂得厉害,顾安年下手就越是狠。受了疼,宁秋霜渐渐学乖了,不敢再骂。而是冲着与陆方伯缠斗在一起的黑衣人大吼:“还不快来救本侧妃!”

两名黑衣人眼中闪过不耐,交换一个眼神,同时抽出怀中的匕首,刺向陆方伯。陆方伯以一敌二,又是赤手空拳。如此一来,劣势更甚,很快身上便被划出了无数伤口。

宁秋霜的叫喊,将顾安年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陆方伯身上,眼见着陆方伯身上已被黑衣人的匕首划伤多处,她也顾不上宁秋霜了,迅速爬起身就要去搬救兵。

“别想跑!”宁秋霜抱住她的腿,扭头对黑衣人大吼:“她要去报信,快来抓住她!”

闻言,顾安年心中一急,向着宁秋霜就是使劲猛踹,欲逼她放手。然而宁秋霜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偏就是不松手,始终死死抱着她不放,一边大叫着呼唤黑衣人。

见状,两名黑衣人一怔,随即一人拦住陆方伯,一人挥舞着匕首向着顾安年袭来。

“念儿!”陆方伯大呼一声,一掌劈开拦住自己的黑衣人,朝着顾安年奔去。

顾安年被宁秋霜紧抱着腿无法行动,眼见着黑衣人越来越近,她一咬牙,拔下了头上的金钗,想要来个鱼死网破nAd2(

然而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她,千钧一发之际,在刀尖即将碰到顾安年的瞬间,黑衣人猛然转身,将匕首刺进了陆方伯的胸口。

顾安年只见陆方伯瞳孔猛地一缩,随着黑衣人将匕首拔出,鲜红的血疯狂地喷溅出来,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染红了她的视线。

“啊——!”宁秋霜突地大叫一声,顾安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钗子已经没入了黑衣人的后背,那个心脏所在的位置。

血一滴一滴落到地面,脑中一片混乱,唯有杀人了这个念头异常清晰。

三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

从惊慌,到恐惧,再到自我安慰,一阵头晕目眩后,顾安年心中只剩下了麻木。

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她双目空洞地奋力拔出了金钗,伤口喷出的血顿时溅了她一脸,将苍白的面容染上妖异的风情。

“你杀人了,你杀人了!”宁秋霜尖锐的大叫着,惊恐的望着顾安年手中的金钗,蹬着腿不停往后退。

被刺伤的黑衣人怒瞪着双眼,不敢置信地转身望向身后的人,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五指成爪,抓向顾安年。

“念儿!”陆方伯最先从这巨变中回过神来,他一手捂住胸前的伤口,一手全力击出一掌,将要伤害顾安年黑衣人击出了悬崖边上。

“啊——!”黑衣人惨叫着跌落悬崖,剩下的那个黑衣人急忙跑到崖边查看。

“念儿!”陆方伯快步走到顾安年身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紧紧将她拥入怀中,迭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不用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顾安年渐渐恢复了神智,察觉到自己此刻正被陆方伯抱在怀中,她立即伸手想要推开身前的人,然触手却一片温热,心头一跳,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陆方伯被刺中的那一幕nAd3(

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她急忙捂住陆方伯胸前鲜血横流的伤口,抬头焦急地问:“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陆方伯苍白的­唇­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握住她沾满鲜血的手,摇头柔声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听着这温柔的声音。顾安年心底一震,霎时红了眼眶。

伉木崖高千丈。剩下的那位黑衣人在崖边搜寻良久,确定已经无法挽回同伴的­性­命后,不禁双目赤红。

压下心底翻滚的恨意,黑衣人怒目望向顾安年与陆方伯两人,冷声道:“陆方伯,我兄弟二人本不欲取你­性­命,只想将逸亲王妃带回。只是你再三阻挠,如今还将我兄弟打落山崖,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陆方伯心中一凛,忙将顾安年护在身后。毫无畏惧地面向那黑衣人,凌然道:“有本事,这条命你尽管拿去。”即便身受重伤,他的气势依旧丝毫不减。

“哈哈哈!”黑衣人突地大笑起来,厉声道:“陆方伯。如今你身受重伤,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你的命我自然要拿走,但是我已经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

他抬手指向顾安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杀了你,然后听从侧妃娘娘的吩咐,再杀了逸亲王妃。二,你自己跳下伉木崖,然后我将逸亲王妃送到三皇子府。如何,你选择哪一个?”

“本将军以为三皇子对你说过不可以对逸亲王妃下手。”陆方伯剑眉微皱。

“呵——”黑衣人低笑一声,“三皇子也说过,若情况有变,就要让所有人都无法得到逸亲王妃。至于情况是否有变,如今只有我说了算!”

闻言,陆方伯皱紧双眉,道:“你这样做有何意义?左不过都是要我死。”

“当然有意义!”黑衣人疯狂地低吼,“我要让你也活着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抿紧­唇­角,陆方伯望着状若疯癫的黑衣人,一阵沉默后,坚定道:“我选第二。”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顾安年大声反对:“不可以!”

她拉住陆方伯衣袖,急切劝道:“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不敢伤害我的!”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黑衣人沉下脸,厉喝一声,匕首指向顾安年。

“我选第二!”陆方伯大吼一声,面沉如水望向黑衣人,凌冽的目光震慑住了黑衣人。

“陆方伯,不可以!”顾安年犹是急切地摇头,不知不觉间,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念儿,不要哭。”陆方伯轻柔地逝去她眼角的泪水,目光温和。

“我不是什么念儿,你不能为了我去死,你听到了没有!”顾安年拍开他的手,低吼。

陆方伯苦笑着收回手,“你还是不肯承认吗?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是。”

他探手进怀里,取出日日带在身上的那只银钗,细细地摩挲一番,然后抬眼望进顾安年的眼底,轻声笑道:“在看到这支钗子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一定很适合你,所以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去攒钱,然后买下了这支银钗,我总在想你戴上这支钗子会是什么模样,我想那一定很好看,现在,让我替你戴上好不好?”

顾安年望着那几年前曾见过一次的银钗,视线变得更加模糊,她不停地摇着头,叫着不要,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滋味是那般苦涩,就好像这个男人这些年的感情。

陆方伯没有等顾安年的回答,他笨手笨脚,却万分轻柔地将银钗别进那稍显凌乱的青丝中,拢了拢松散的发髻,含着笑意痴痴地凝视着,低喃:“真好看……”

脚下一步步往后倒退,直至到悬崖边上。

崖边突然袭来一阵强风,吹动着树叶哗啦哗啦作响,将掉落的绿叶卷向天际,顾安年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还有衣袍猎猎作响的声音,模糊的视野中,陆方伯蠕动着双­唇­说了什么,然后笑着踏出了最后一步。

“不要——!”空荡的悬崖边上,凄厉的叫喊乘着风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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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进入完结倒计时——

一百一十五、脱险

? .qingsongdu. 在脑子做出判断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文学网ongdu.

顾安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崖边的,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扑到了悬崖边上,抓住陆方伯的手臂,身体因惯xing而被拖着滑动,直到肩膀悬挂在了悬崖之外,才堪堪停了下来。

坠落感戛然而止,陆方伯望了眼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随即诧异地瞪大眼向上望去,当看到拉住自己的人时,他眼中闪过慌乱,焦急地大喊:“快放开我!不然你也会掉下去的!”

“我不放!”顾安年却执拗地低喊,双手更用力地抓住陆方伯的手腕,尝试着想要将他拉上来。

她已经欠了陆方伯太多,她不想再让他把命也搭上!

然而一个健壮的青年男子,又如何是她这弱质女流可以轻易拉上来的?伴随着她的声音,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顾安年只觉手臂一阵钻心的痛,脸se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再次往悬崖外滑出几分,然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没有放松。

陆方伯清楚地听到了那一声脆响,瞳孔微缩,望着她苍白的脸,更加着急地大喊:“你的手脱臼了,快放开!你想抛下逸亲王,跟着我一起死吗?!快放开!”

满心的焦急让他不敢挣扎,只能僵着身体大喊,这样危机的时刻,哪怕是一个抬手的举动,都有可能让她被自己拉下悬崖。

“你说再多也没用,我不会放手!”顾安年咬紧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她的手已经使不出力气,强撑着拉住陆方伯已经是她的极限,现在,她只能期盼埋伏在附近的人能察觉异样,赶过来救她。

“你……”陆方伯怔愣地失了话语,双眼痴痴地望着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叫嚣着她是在乎他的,叫嚣着想要与她共赴黄泉nAd1(轻松读

既然生不能得到她,那让她陪自己一同死罢,如此,他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然而当视线扫到她发间的银钗时,他一个ji灵清醒了过来。

不是说过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吗?为此即便豁出xing命,他也在所不辞,然而刚刚,他竟然会萌生那样自si的想法!若她当真与自己一同掉落山崖,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心底微颤,陆方伯咬紧压根,将不停叫嚣的声音赶出脑海,尽量放轻声音,哄道:“念儿,你放开我,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被救上去,也是活不了的,你何苦……”

话未完,顾安年厉声打断他:“义父医术高明,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又如何不知师傅医术高明?只是,他不想连累她罢了。

陆方伯苦涩一笑,低唤:“念儿……”

然而顾安年却再次打断他的话,低吼:“闭嘴!与其啰里啰嗦浪费­精­力,不如想想该如何自救!”

微微一怔,陆方伯当真不再开口,只是嘴角含笑,目光一直深深望着她的容颜,像是要将其铭刻在心底般。

“自救?王妃娘娘,您也太过异想天开了些。”冰冷而低沉的声音蓦地在头顶响起,陆方伯一惊,这才想起黑衣人的存在。

黑衣人信步走到崖边,垂眼俯视着悬在半空中的陆方伯,眸中闪过杀意,下一秒,他突然抬脚,狠狠踹上了顾安年的腰侧。

“嗯……”剧烈的钝痛感让顾安年不禁闷哼出声,脸se愈发苍白。

“住手!”见状,陆方伯愤怒的低吼,双目赤红nAd2(

“要我住手可以,陆方伯,你知道该怎么做。”黑衣人在顾安年身边蹲下,一把扯住她脑后的青丝,目光yin鸷。

“不可以!”顾安年连连摇头大喊,原本就散乱的头发,因为黑衣人的拉扯愈发凌乱,随着她的动作,陆方伯戴在她头上的银钗渐渐从散乱的青丝中滑落,最后直直坠向崖底。

时间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那因时常被摩挲而愈发明亮光滑的银钗,在视野中渐渐放大,又渐渐变小,陆方伯瞳孔猛然收缩,下意识地伸出手,却终究失之交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钗渐渐消失在崖底。

眼底,meng上一层绝望。

上天连他这最后一丝的念想也夺去了,这一生,他活着还是何意义?

凄然一笑,陆方伯最后望了一眼心心念念了七年的那个人,然后缓缓抬手覆盖住顾安年的手,一根,一根,将她被咬破的手指掰开,坚定而虔诚。

“不要!”顾安年惊恐的大叫,泪水瞬间冲出眼眶,滴落在两人的手上。

炙热的液体落在脸上,像是要将他烫伤,陆方伯笑了,微启薄,无声地吐出深埋在心底的三个字,然后,决绝地掰开她紧握在腕上的手。

“不——!”

绝望的嘶吼响彻悬崖,陆方伯以为这便是他的终结,却在下一秒,一道白se的身影闪电般出现,迅速拉住了他的手,下落的身体,再次悬在了半空。

“臭小子,想要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休想!”严肃低沉的声音在头顶炸开,陆方伯惊愕地抬头,却看到了师傅熟悉的严厉脸庞。

“回去再跟你好好算账!”沈千冷哼一声,在陆方伯反应过来前,运起内力,腕上一个使力,一把将陆方伯拽了上来nAd3(

被救上来后,陆方伯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寻找顾安年的身影。当看到她被那身染鲜血,却依旧尊贵无比的男子拥入怀中时,陆方伯心中一阵血气翻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原来,宋祁与沈千带着人在林子人遇到了埋伏,在突破林子里设下的埋伏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两人。

“小七……小七……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颤抖着双手,紧紧抱住怀中险些失去的人儿,胡乱地亲wen着她的额头,她泪湿的眼角,宋祁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心中感ji上苍的庇佑,感谢上天没有夺去他的小七。

“墨规……”重新回到这个温暖宽广的怀抱,劫后余生的高兴让顾安年喜极而泣,顾不得痛到麻木的双手,她低喃着,紧紧回抱住眼前的人,任恐惧与欢喜的泪水打湿衣襟。

然而下一秒,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夺去了她所有的感官,连痛呼都来不及发出,双眼一黑,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小七!”察觉道怀中人的异样,宋祁顿时慌了手脚,紧紧抱住瘫软在怀中的人,他失控地朝着不远处的沈千大喊:“义父!义父!快来救救小七,义父!”

沈千正在检查陆方伯的伤势,闻声立即赶了过去,迅速拉过顾安年的手,在触到脉搏的瞬间,他的脸se蓦地苍白,不敢置信地低喃:“怎么会……”rs!。.qingsongdu.

一百一十六、施舍

? 逸亲王府正院墨轩阁内,气氛十分凝重。(文学网冰@火!中文

从伉木崖匆忙赶回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红漆的厚木房门自关闭后,就再也未曾打开,里面没有传出半点声响,安静得让人心慌意乱。

房门外,一群人或坐或站,皆目不转睛地盯着紧闭的房门,神情焦虑不安,唯有宋祁,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半倚在门框边上,微垂着眼,幽深漆黑的眸子透不进半点光亮。

梦萝紧攥着已经汗湿的双手,紧挨在哥哥身边,一会望向紧闭的房门,一会望向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主子,急得泪水直掉。

福禄迈着焦急的步子跑进来,紧皱着眉头禀报:“王爷,永济候世子与洛尚书公子,少夫人来了。”

一个多月前,顾安锦已经与洛靖远成婚,如今是尚书府的少夫人。

宋祁没有出声,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宛如一尊石像。

赫连清深深望了他一眼,在心底低低叹了一声,代为问道:“他们过来作何?若是无事,就劳烦公公将人请回去吧。”

“拦不住,已经快过来了,仿似是知晓娘娘出了事。”福禄眼中闪过忧愁。

说话间,顾怀卿与洛靖远夫妻已经闯了进来。

顾安锦满面焦急,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急声问:“年妹妹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所有人不过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便又将视线移回到了房门上。

顾怀卿皱了皱眉,却并非是因遭了冷遇心生不满,而是因为担忧。

洛靖远轻拥住顾安锦颤抖的双肩,低声安慰:“逸亲王妃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锦儿,你冷静一点nAd1(”

“我怎么可能冷静!”顾安锦低吼一声,颤抖的声音带了哭音,她无力地埋进洛靖远的xiong膛,压抑着抽泣,戚声哽咽道:“上天为何要对年妹妹如此不公,为什么……若是可以,我宁愿这一切由我来代她承受……”

洛靖远心底一片酸涩,想起顾安年以往默默承受的一切,也不禁红了眼眶。

“吱呀——”一声响,房门终于打开,宋祁瞬间便站直了身子。

沈千苍白着脸,满脸疲惫地走出来,所有人立即围了上去,焦急地询问:“王妃娘娘/年妹妹她怎么样了?!”

宋祁沉默地站在原地,紧握着双拳,等着沈千的回答。

沈千紧抿着嘴角,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一动未动的宋祁身上,哑声道:“安年已经无碍,只是……孩子未能薄……”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有刹那的停滞,宋祁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然后叫喊声,哭声,质问声,种种杂乱的声音充斥在耳边,他只觉心口一阵气血翻涌,随即喉头紧缩,待回过神来时,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王爷!”福禄急红了眼,连忙扶住了他摇摇yu坠的身体,老泪纵横。

宋祁摆手,避开福禄的手,擦掉嘴角边的血迹,一双漆黑的眸子涣散地望向沈千,“我现在能进她吗?”

“嗯。”沈千凝重地点了点头。

宋祁说了一声:“多谢义父。”随即便摇晃着进了门内,将门关上。

沈千沉重地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望了眼声嘶力竭,哭倒在洛靖远怀中的顾安锦,低声道:“都散了吧。”

说罢,自己率先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去nAd2(

这一天,逸亲王府的每个角落,都染上了一片灰se。

逸亲王妃受害小产,逸亲王急怒攻心,气得吐血的事,很快便传进了宫里,皇后听闻后当即昏倒在地,永成帝震怒,急召宋璟进宫中问话。

“一切都是儿臣侧妃宁秋霜所为,儿臣毫不知情。”这便是宋璟的回答。

永成帝望着眼前高大俊逸的儿子,心底一片凄凉,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已经看不懂这些孩子的想法。沉重地闭了闭眼,他低声问:“之前绑架逸亲王妃之事,莫非也是宁秋霜所为不成?”

宋璟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chun角,良久,他抬头直视永成帝的双眼,道:“父皇,您若偏宠的是儿臣,儿臣自然不会做错事。儿臣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闻言,永成帝不禁苦笑一声,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疲惫地叹出一声,永成帝摇头笑道:“老三,在这个皇宫里,那些属于我的,都是我从你皇叔手里抢过来的,所以,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你的。”

一个“我”字,代表了他如今的立场,他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自己犯错的儿子说话,而不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

“儿臣不懂父皇的意思。”宋璟微皱起眉头,不解地望向上位的永成帝。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记住,即便日后你坐上了皇位,这皇位也是你皇叔施舍给你的,你没有资格去讨要更多,甚至是去抢夺。”永成帝沉下脸,冰冷的语调宛如面前的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

“父皇!”宋璟震惊地大叫,他完全听不懂父皇的意思!

他是帝王之子,这皇位本就该属于他,父皇为何要说这皇位是皇叔施舍给他的?!

施舍,这两个字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永成帝没有理会宋璟的大喊大叫,冷漠地摆手道:“退下罢nAd3(”

宋璟咬紧牙关,咽下满肚子的恼怒与不甘,叩首道:“儿臣告退。”

待宋璟出了御书房,永成苦笑着长叹一声。想起宋璟离去时愤恨的眼神,他不禁微皱起眉,迅速取过笔墨,拟下一道圣旨,当玉玺大印盖下,他的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后醒来后,便立即向永成帝请了旨出宫,赶往逸亲王府,然而令她失望的是,不管是宋祁,还是顾安年,她都未曾见到,只能带着满心的担忧悲伤回了皇宫。

自那以后,逸亲王府大门紧闭,再不复往日热闹。

有人传言,逸亲王妃小产后一直抑郁不欢,身子每况愈下,逸亲王终日守在病榻之侧,衣不解带地照料,却并未让逸亲王妃好起来。

永成十九年冬,十一月,逸亲王府门外挂起白幡,墨轩阁内一片哭声震天。rs!。

一百一十七、最后的最后 完结

京中的人们将逸亲王妃的逝世,称之为香消玉殒,在感慨惋惜的同时,却又有一份事不关己的漠然。

永成十九年的冬季,是宫中继先后薨后,最沉闷的一个季节。贤贵妃死了,瑾贵妃走了,皇后又病了一个冬天,原本热闹的皇宫,变得愈发冷清了。

这一年的冬天,京城依旧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纯白的颜se,与逸亲王府内处处挂着的白绫白幡几乎融为一片。

大年夜的那一个晚上,全臣宴上,永成帝颁下诏书,册封三皇子为太子,而紧接着的,是一道册封逸亲王为摄政王,统管天下兵马的圣旨,且,是世袭。

宋璟在拿到诏书的那一刻,心底却是冰凉的。

他知道,这一生,他只能空有那一个皇位了。

过了年,便入春了,当冬雪初融,皇后的病终于好了些,她亲自为太子指婚,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了太子为妻,而那女子,不过是皇后娘家一族中旁支的庶女,背景地位可见一斑。

大婚之日定在了阳春三月的一个黄道吉日,大婚当日,原本的三皇子侧妃,如今的太子侧妃宁秋霜突然疯了,为了不影响大婚,太子下令将其关入后院柴房,再未放出。

永成二十年春,四月,骁勇将军陆方伯请奏,愿远赴西北边境,永驻重门关,保大匡边境永世安宁。永成帝准奏,封其为镇西大将军,统领重门关数十万将士。

陆方伯离开的那一日,很多人送行,齐大将军在,齐匀柯在,顾怀卿在,洛靖远和顾安锦在,宋璟在,宋祁也在,还有那些曾一同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友。

陆方伯一一与众人道别,在面对顾安锦时,他有瞬间的恍惚,仿似那人还在这世上,此刻就在他的眼前nAd1(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不过是幻觉罢了。

“边境苦寒,陆将军,你何苦一意孤行?年妹妹若还在世,她定不希望你因自责而……”提到顾安年,顾安锦不禁痛哭失声,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陆方伯凄然一笑,只淡淡道:“你不懂。”

他并非是自责没有薄她的孩子,害得她抑郁而终,他只是心已死,这个京城,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唯有在战场上,他才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带着她交给他的兵法,驰骋在战场,这是他如今唯一活着的理由。

顾安锦知晓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劝,拭­干­眼角的泪水,道:“陆将军,我不知晓你对年妹妹抱有何种感情,然,逝者已矣,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她回头望了眼默默站在不远处的顾安绣,心中暗叹:“痴儿啊,这世间又多了一个无怨无悔的痴儿。”

陆方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站在马车边的顾安绣,眼中并未有半点bo澜。

宋璟从一旁走过来,苦笑着道:“陆将军,你当真不愿留在京城,助……”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末将心意已决。”陆方伯冷冷打断宋璟,抱了抱拳,转身去与其他人道别。宋璟张了张嘴,没有再开口。

宋祁是最后一个与陆方伯道别的人,两个同样憔悴的男人,面对面时,说出的唯有“保重”二字。只是当陆方伯转身之时,宋祁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吐出四个字,那一瞬间,陆方伯红了眼眶,微微颔首道:“这就够了,足够了。”

说罢,转身跨上马背,对来送行的众人抱拳道:“珍重nAd2(”

随即调转马头,领着近卫军,朝着城门外进发。

见状,顾安绣向着顾怀卿与顾安锦夫妻福了福身,上了一旁等候的马车,车夫一甩马鞭,驾驶着马车,跟在军队后面出了城。

浩浩dangdang的军队出了南城门,伴随着车轮滚滚,向着西北方向一路前行,陆方伯回头遥望这座繁华的都城,远处的天空蔚蓝,他的心底一片空dang。

这一生,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城墙之上,jiao小的背影伫立良久,直到故人远去,才转身离开。

三日后,一辆简朴的马车驶出京城,停在了岔道上,年近而立的车夫眉眼含笑,问:“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脸上带着浅红疤痕,梳着fu人头的女子掀起车帘,淡淡笑道:“十二叔,小姐道往南。”

“好咧!”车夫咧嘴一笑,一甩马鞭,车轮骨碌碌转动,伴随着车内间或传出的婴孩咿呀声,向着南方奔驰而去。

陆方伯走后的第三个月,太子妃传出有喜,然而喜事传出不到一个月,太子妃在花园散步时,被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太子侧妃推到在地,当场小产,太子大怒,将太子侧妃重打三十大板,扔入了囚室,不再允许踏出半步。

宋祁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正拿着暗卫送来的密信——永济候世子夜潜太子府,将宁秋霜从柴房中放出。

这件事,正好发生在太子妃流产前一天的晚上。

可想而知,为何宁秋霜能从重兵把守的柴房逃出,突然出现在花园中nAd3(

宋祁觉得好笑,心底却十分痛快。

他,也是时候该走了。

早朝时,宋祁卸下官职,请旨前往封地,永成帝没有再多言,只让他指派好接任的官员,便宣布退朝了。宋祁望着兄长微微佝偻的背影,才发现高大的兄长,原来已经不再年轻了。

去向皇后道别的时候,皇后没有挽留,只低低叹道:“去吧,离开这里,就再没有人能再累你,害你,伤你……早就该让你离开了,强留着你,也不过是徒惹更多伤怀罢了。”说着,却不停落下泪水来。

宋祁给皇后磕了三个头,留下一句“保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任皇后在身后哭哑了嗓子。

卸下了一身职责,宋祁带着那一道册封摄政王的圣旨,带着大匡所有的兵权,带着福禄和梦萝兄妹,离开了京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悠闲的心态,踏上了前往江南的道路。

在那里,他的爱人,他的孩子,正等着他团圆。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白居易rs!。

一、吾家包子初养成

? 永安四年,夏,江南。(文学网

二、包子进京记 一

? 继毁了爹爹的珍品古砚,姐姐的武功秘籍,被罚跪算盘后,宋澈老实了一段日子。(文学网

然后他老实得无聊了,有一天,他爬上他老爹的膝盖,扭着圆滚滚的小身子,踢着藕节似的小短腿,掰着手指瓮声瓮气问:“爹,为何我只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和姨妈,没有祖父祖母和伯伯叔叔,还有姑姑啊?爹爹你是孤儿吗?真可怜……”

然后在儿子拖长了软糯的尾音的腔调,兼同情的目光下,宋祁无奈扶额,头疼道:“你祖父祖母很早以前就过世了,加上爹是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的,所以你只有伯伯和姑姑,没有叔叔。”

末了,还不忘骄傲地加了一句:“爹辈分很高的,所以你辈分也高,现在你已经有一大群侄子侄女了。”

可惜小包子完全不为拥有侄子侄女而高兴,他忧愁地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说:“辈分高其实一点都不好,过年要给很多红包,我很穷的,给少了,他们还要说我小气。”

“……”宋祁摸摸下巴,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

正想夸一句儿子聪明,怀里的小包子却撑起身子努力地摸了摸他的头,似模似样地哄道:“爹爹好可怜哦,以前肯定给了很多红包,所以现在才这么穷,每次都问娘拿钱。不过你不用怕,以后我一定不给那些侄子侄女红包,我把钱留着给你养老哦。”

宋祁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最后还是把小包子翻了过来,狠狠打了两下ρi股,又煎烙饼似地反过来狠狠亲了两口小脸蛋。

燥热的白日后,凉爽的夏夜到来,清凉的晚风吹散了闷热。荷塘里的蛙声伴随着虫鸣袭来,为璀璨星空下的院落增添了几分惬意。

“勇士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取得了上古神剑,然后……”小阁楼里,顾安年轻声念着自编自创的冒险故事,低头却见那听故事的人早已砸吧着小嘴,抱着被角呼呼大睡,犹显稚气的脸庞已隐隐透出其父的风华来nAd1(

她无声地弯起­唇­角,俯身在儿子额角落下一吻,而后拉上纱帐。轻手轻脚出了房门。

阁楼外,宋祁背负双手站于池塘石栏边上,仰首望着天际那一道明亮的银河。

头顶黑幕如墨,繁星点点,池中绿叶擎伞。粉荷婷婷,加之白衣出尘的男子。此景倒是如画般。

“墨规。”顾安年低低唤了一声。宋祁回过头来,噙着抹淡淡的笑,道:“那小子睡了?”

“睡了。”顾安年回以一笑,眼中满是慈爱。

她走到他身边,抬头望了眼夜空,毫不避讳地问:“在想什么?”

宋祁笑着摇了摇头。将她揽入怀中,笑道:“在想澈儿日后长大了,可还会记得今日说过的,要替我养老的事。”

“那小子皮的。怕是明日就不记得了。”顾安年哂笑一声,随即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怎么了?”宋祁没有漏过她这瞬间的反应,关切问道。

顾安年笑了笑,抬手望进他漆黑的双眸,道:“都说生娘不如养娘大,太上皇与太后自小待你如亲子,于你而言,他二人名义上虽是你的兄嫂,实际上,却是父母。”

想起苏荷曾说过,永成帝将在永安七年逝世,顾安年心中不免有些感伤。

如今,已是永安四年了。

自永成二十年离开京城,已经过去十年了,他们只在四年前,亦就是宋璟登基之时回过一次京城,自那以后,他们再未踏入过京城。

若宋祁说一点都不思念京中的亲人,那绝对是硬撑的,顾安年能感受得到他的压抑的那一份思念,毕竟京城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那里还有对他亲如父母的兄嫂,当年他虽能决绝地离开,但心里终究是放不下的nAd2(

特别是在知晓了永成帝时日不多之后。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世间一大悲哀,她不希望宋祁有这样的经历。

宋祁知晓她想要说什么,心里一阵柔软。握了握她的手,他道:“你说的对,是以,你可愿陪我回京?”

顾安年桀然一笑,道:“为何不愿?如今我是沈念,不是顾安年,京中的恩恩怨怨,都已与我无关。”

无关恩怨,只是不喜那个争权夺势的地方罢了。

“有你这句话,明日我便派人打点行程。”宋祁微微一笑,心底有什么豁然开朗了。

“好。”顾安年应了一声,偎进他怀中。

星空下,两人紧紧相依。

于是三日后,宋澈出了个自认为最帅气的头发,穿着粉­嫩­的鹅黄­色­小褂子,抱着自己的小弯刀,乐颠颠跟着爹娘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路上,他有问不完的问题。

比如——

“爹,为何姐姐也要去,你不是要带着我私奔么?”

宋祁只好回答:“爹跟你私奔,姐姐跟娘私奔,不行么?”

“哦。”小包子了然地点头,然后皱起小鼻子,一脸嫌弃地道:“早知道娘也要私奔,我就找娘私奔了。”好似自己和老爹私奔吃了大多亏似的。

宋祁忍无可忍,扬起手,恐吓道:“你再说一遍——”

小包子赶紧用双手捂着嘴,躲到娘亲怀里去了,一边还不怕死地拿小臭脚去踢自家老爹的腰,等到宋祁去挠他痒痒,他就笑得咯咯咯的,在顾安年怀里翻滚扭动个不停nAd3(

顾安年无奈地看着这一大一小打闹,回身替一上马车就睡着的宋溪打扇子。

再比如——

“娘亲,十二爷爷说京城有打妖怪,你去了不怕被妖怪抓了吗?”完全一副采访的口吻。

顾安年抿­唇­微笑,望了眼闭幕眼神的宋祁,低声与小包子咬耳朵,道:“其实啊,你爹爹就是大妖怪,他不会抓咱们的。”

“吓——原来爹爹是大妖怪!”宋澈作惊讶状,下一句话却是:“那我不就是小妖怪?!”有兴高采烈握着小拳头道:“活了五年,我今天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真是太让人感慨了!”

“噗嗤——!”等着看他被吓到的顾安年一个没忍住,笑喷了。

总之,一路上小包子生龙活虎,不仅完全没有第一次出远门的不适感,还差点把马车给掀翻了,最后宋祁不得不按着他睡了一觉,这才得了点安宁。

至于宋溪,始终雷打不动地——睡觉。

“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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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包子进京记 二

? 一路颠簸,走走停停,一家人终于在十日后的傍晚到达了京城。(文学网

因着回来前并未派人往京中递消息,是以一家人到京后并未有人来迎接,直到他们进了逸亲王府的大门,才有皇后派来看守宅子的下人匆忙去了宫中禀报。

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除了主人不在,逸亲王府与以前并无区别,皇后派来的人将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打理地极好,除了有几分冷清,几乎看不出一点破败。

宋祁与顾安年回了主院墨轩阁,宋溪和宋澈则由福禄和青莲照顾着在墨轩阁的偏院里寻了房间住下。

折腾了一路,到王府后,宋澈终于耗完了­精­力,被抱来抱去也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一路舟车劳顿,众人简单梳洗过后,顾安年担心小包子白日里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便强制将他唤了起来,带着他在宅子里游玩。

“娘亲,我要睡觉,呜呜……”宋澈一手死扒着娘亲的腰,靠在娘亲身上,小脑袋一点点的,另一只手则揉着惺忪的睡眼,赖着不肯走路。

“不行,现在睡了晚上又该闹腾了。”顾安年可不会惯着他,拖着他继续走。

跟在两人身后,睡了一路的宋溪此刻倒是神清气爽,笑看着弟弟撒泼耍赖,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呜呜,我就不去嘛,我好累的!”宋澈撅着ρi股,拖着娘亲的手,嘟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家娘亲,企图使用卖萌技能。不管顾安年怎么拖拉拽,他就是赖着不肯挪步子。

“叫你在马车上瞎折腾!”顾安年无奈地嗔了一声,丝毫不妥协。

“你都不疼我。就知道逼我做不喜欢的事,呜呜……”卖萌无效的宋澈只好另寻途径,揉着眼睛开始假哭nAd1(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了,顾安年那里还会吃这一套,只双手抱胸看他要假哭到什么时候。

宋澈从手指缝里看到娘亲没有丝毫软化的脸­色­,暗暗吐了吐舌头,小脑瓜又灵活转了起来。不过他也没忘记继续哭就是了。

“这是怎么了这是?”就在宋澈快要想破小脑袋瓜的时候,救星来了。

“发生何事了?澈儿怎的哭了?”来的正是宋祁,他是来寻妻子孩子回去用晚膳的。

“爹爹……呜呜……”大眼睛一亮,宋澈立即转移目标。抱着自家老爹的大腿开始哭诉:“呜呜,我就是要睡觉嘛,我不想逛大宅子,呜呜,大宅子好讨厌……”

对着老爹他可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小脑袋顶在老爹腿上,小肥手直接一巴掌接一巴掌地往老爹身上招呼。发泄刚才没胆子发的起床气。

宋祁丝毫不以为杵。弯腰一把抱起使小­性­子的小儿子,颠了颠那小肥猪似的身子,笑着用商量的语气哄道:“不逛就不逛,爹爹带你去吃晚膳,吃完再睡好不好?”

“嗯……这个可以有。”宋澈宽宏大量地点了点小脑袋,抱着老爹的脖子。打了个小哈欠,往老爹肩膀上一歪,两眼一闭,就又打起了盹。见他这么快就又睡了起来。宋祁好笑地掐了掐他粉­嫩­­嫩­的小腮帮,眼底全是宠溺的笑意。

顾安年是又好气又好笑,直接对着父子两翻了个白眼,道:“你就继续宠吧,迟早被你宠坏,今晚他半夜起来折腾,我可不管。”

回身对宋溪招了招手,母女俩桥手离开,把父子两人抛在了身后。

宋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额头撞了撞肥包子的脑门,低声叱道:“你呀,不听话!”却也不想想,是谁惯出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包子来。

都说慈母严父,这句话在宋祁和顾安年身上,却是完全反过来的nAd2(

宋澈被压着迷迷糊糊吃了一顿饭,又被抱着洗了澡,终于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小包子舒服地打了个呼噜,一翻身趴着就睡熟了。

被赶过来照顾儿子的宋祁就怨念了,简直想把肥包子吊起来打一顿ρi股。

一夜好眠。

小包子兴许是太累了,竟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起床后便欢欢喜喜拉了姐姐要在王府里探险,完全忘记了昨天自己说过的话。

小孩子心­性­就是如此,来事快,忘事也快。

正午时分,太后召见的懿旨到了府上,宋祁领着王府众人接了旨,传旨的公公说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十分想念小郡主和小世子,一大早就吩咐人开始准备各种吃食玩具,就等着王爷带着王妃和郡主世子进宫了。

宋祁知晓传旨公公这是暗示两人早些进宫去,他笑着应了,给了传旨公公打赏,立即吩咐了福禄下去打

福禄的年纪大了,但做事依旧麻利,青莲在他身边这么些年,也学到了很多,现在两个人打理起事情来,基本上都不用宋祁和顾安年­操­心,两人算是完全的甩手掌柜。

一个时辰后,一家人便带着一马车的礼物,坐上了进宫的车辇。

已经做了十天马车的宋澈已经不喜欢坐马车了,他绷着小脸嘀嘀咕咕抱怨了一路:“我都不想坐马车了,进宫不能坐轿子么?其实走路也可以,我还会轻功的,咻的一下就到了……”

“闭嘴。”正在心里背诵早上看的秘籍的宋溪直接不咸不淡给了他两个字,小包子只好幽幽怨怨地闭嘴了,最后还不忘加了一句:“整天就知道背武功秘籍,我真担心你嫁不出……”最后一个字,在宋溪瞪视的目光下消了音nAd3(

在宋澈快要耐不住发脾气前,马车终于晃悠悠进了宫门,在通往后宫的门前停了下来。

宋祁先下了马车,伸手将顾安年接下来,两个小的早就从另一边跳了下来,宋澈还夸张地拍着心口道:“总算到了,我还以为我会憋死在马车里,这简直就是个架在车轮上的木箱子!”

后面马车下来的福禄听到这话,忙啐了一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又嗔道:“小世子,那个字儿可不能乱说,不吉利!”

人老了,就特别在意生死这方面的事情。

宋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嘴里乖乖应了:“福禄爷爷,我知道了。”

顾安年与宋祁相视一笑,这皮小子对老人家道是尊敬得很。

来接人的公公公也到了,热情地迎上来,向着众人行了礼,便引着一行人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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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包子进京记 三

? 永成帝,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与太后确实已等了许久,满怀期待,又带着点心焦。

将近四年未见,面上再是不显,心里也是思念的。

宋祁带着妻儿进门的那一刻,两人的双眼明显亮了起来,太后更是激动地站起了身。

“祁儿……”太后低低唤了一声,眼眶已经发红。

顾安年心中一动,与宋祁相视一笑,带着两个孩子向两人叩首,道:“见过皇兄皇嫂。”

宋溪则带着宋澈高声呼道:“给皇伯伯皇伯母请安。”

“免礼免礼!”太上皇和太后忙将人扶了起来。

一番寒暄后,众人坐下说话,太后让宫娥们将准备好的吃食玩具都拿了上来,让宋溪和宋澈挑喜欢的。

太后一手拉着宋溪,一手抱着宋澈,半刻也舍不得撒手,一边逗着两个孩子,一边问:“这回在京里留多长时候?”说着心里浮起几分苦涩。

宋祁淡淡一笑,道:“这会回来暂时就不走了。”指着宋澈笑道:“这小子在江南呆腻了,让他在京城玩儿两年再说。”

听着这话,太上皇和太后都是面露喜­色­,连声道:“好好好!”除了这个好字,他们也寻不到旁的话语来表达心中的欢喜了。

被老爹当了枪使的宋澈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子,窝在太后怀里,扭着小指头卖乖道:“才不是玩腻了呢,澈儿是想陪皇伯伯和皇伯母才要来京城的,爹爹总是诬赖我。”

小孩子的话总是显得天真无邪,太上皇和太后被逗得喜笑颜开,爱极了这个小宝贝。

在此之前,宋澈只来过一次京城,那时他尚在襁褓之中,哪里会识得太上皇和太后?更不可能会有想陪两位两人的心思,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那般热络nAd1(透着孩童的纯真烂漫,让人甜到了心坎里。

顾安年含笑嗔了小包子一眼,见太上皇与太后高兴,便未开口斥责他的失礼。

四个大人坐着叙旧谈天,也没约束两个小的,宋澈偶尔СhāСhā话,说些不着边际的童言童语,时常能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往日冷清的大殿因着这一家子的到来热闹了许多。

男子不得在后宫久留的规定,在宋祁眼里向来是不存在的。然这次他却并未能在太后宫里久坐。不一会。前面就来了人,道是永安帝请逸亲王过去一叙,宋祁只得拜别了太上皇与皇后,往前殿去了。

顾安年与两个孩子还是留在了太后宫里。

太上皇这两年身子愈发不好。又陪着说了话,便乏了,依依不舍地和宋澈两姐弟道了别,让太后与她们呣子说话,自己先回了后殿歇息。

太后想着两妯娌相处甚少,并不熟悉,加之出身与生长的环境又大不相同,想来应没有多少共同的话题,便也不再拘着在屋里说话。而是带了呣子三人到御花园游玩。

太后便不知晓顾安年的真实身份,她只知晓宋祁这位续弦是武林中人,是沈家庄大当家的独女,名唤沈念,样貌与已逝的第一任逸亲王妃顾安年几乎是一个挠刻出来的。

她也曾怀疑这女子其实就是顾安年。当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戏,然而密探递上来的消息却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十年来,太后也不过见了这位妯娌两次,一次是八年前宋祁带着沈念回京请封,一次是四年前永安帝登基。她对这个女子的印象是爽朗随和,不拘小节,除了长像之外,她并不觉得这个沈念与顾安年有何相似之处。

不过这些对太后来说都不重要,她只要宋祁过得好,其他的并不在意nAd2(

下午的时间,顾安年就带着儿女,与太后一起在御花园度过,到了傍晚,永安帝身边的大太监过来传话,道是陛下在前殿设了宴,请太后与王妃一同过去。

那太监就是前世宋璟的心腹太监来福,他看向顾安年的眼神,始终带着莫名的仇恨。

来福是贤贵妃的人,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都是在宋璟登上太子之位后,才在明处跟在了宋璟身边,前世来福恨她,是因她坏事做尽,但今生,顾安年却并不觉得她与来福之间有何怨仇,是以她不能理解来福眼中的恨意。

但是无碍,这些并不值得她在意。

永安帝设的是家宴,设在永乐殿。

顾安年带着两个孩子,随太后一同前往,彼时太上皇已经到了,端坐在主位上,皇帝与皇后坐在左侧下一阶的次位上,宋祁则在右侧又下一阶。

几位贵妃与诸位皇子公主也已在座,一番行礼后,顾安年行至宋祁身边坐下,宋溪则在台阶下右侧第一排座位坐下,而原本应与宋溪坐在一起的宋澈,却闹着要和爹爹娘亲一起坐。

“澈儿乖,去与姐姐坐。”顾安年耐心哄他,小包子却皱着眉撅着嘴,满脸不愿。

这时,从左侧座位中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道:“小皇叔,这里是皇宫,可不是江南,还请您不要如此随意。”虽然有刻意掩饰,但还是能听出淡淡的讥讽之意。

显然说话之人年纪并不大。

顾安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着了声音的主人,是一名皇子,年约**岁,模样倒是长得不错,就是神­色­骄纵跋扈了些。

原本就十分安静的大殿,因着这句话,变得更为寂静了。

顾安年弯了弯­唇­角,并不出声为小包子说话,她知晓小包子自己能解决nAd3(

而宋祁,亦是老神在在,丝毫不以为杵,倒是太上皇太后,以及帝后的脸­色­不太好看。

宋澈望了眼爹娘的脸­色­,将两人的沉默视为了默认的放纵,于是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皱起小眉头苦恼道:“可是我们不是一家人么?皇帝哥哥不是说这是家宴么?一家人不能随意一点吗?”

说罢,露出几分失落的神­色­来,黑亮的大眼睛里还噙了泪花,他本就长得乖巧可爱,摆出这样一幅小模样,顿时让在座的长辈都不由心疼起来。

对面的小皇子显然被小包子三个问题给问倒了,一时答不上话来,永安帝不悦地扫了小皇子一眼,又转向小包子温和笑道:“澈儿说的很对,一家人就应当随意一些。”

小包子立即破涕为笑,欢喜道:“皇帝哥哥,你真好!”

顾安年无奈笑了,这小子又乱发好人卡。

太上皇和太后见小侄子受委屈,本是打算自己开口替他出气的,只是永安帝抢了先,他们只好作罢,太上皇朝小包子招招手,慈祥笑道:“澈儿到这边来,和皇伯父一起坐。”

闻言,殿上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有人都知晓永安帝有多孝顺,这也就意味着太上皇的地位有多高,如今他开了这金口,加之逸亲王的名声,谁还敢寻逸亲王儿女的一点麻烦?只怕讨好巴结都来不及。

不过宋澈倒是没能和太上皇太后一起坐,因为永安帝半路把他给拦下了。

“父皇和母后今日已与澈儿聚过了,倒是朕还未与澈儿好好说会话,不如就让澈儿与朕同坐吧。”永安帝笑吟吟开口,眼角轻扫过宋祁身边的顾安年。

太上皇与太后对视一眼,颔首道:“也好。”

宋澈却望向自家爹娘,征询意见,见自家爹爹点头了,才乖乖走到永安帝身边,甜甜唤道:“皇帝哥哥。”

永安帝含笑应了,亲昵地将他半揽在怀里,吩咐人开始上菜。

先是太上皇与太后,而后是皇帝,宋澈可算是出足了风头。

在所有皇子公主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宋澈由帝后照料着享受豪华盛宴,并多次成功将宫中最有权势的四个人哄得开怀大笑,得了无数赏赐。

不仅没有被要求发红包,还得了无数好处的小包子想:其实进宫也不错嘛,坐马车神马的完全可以忍受!至于那些挑衅的小虾米,他完全不看在眼里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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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亲们久等了,抱歉么么哒~~~番外暂时就写这么多了,后面的会放在免费章节里,对番外有要求的亲可以留言,就这样,撒花,亲们挨个么么哒~~~

无毒不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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