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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把黑暗擦干净 >

两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架起刘道前就往卡车上扔刘道前摔得ρi股疼,可是也没敢吭声,因为他看到两个武警都带着枪呢!况且这会儿刘道前的心里害怕急了,真要是被送到十八区,那就完了!哎,到了家门口了都回不去!

“等一下,我带他回去”

刘道前一看是小姨李昌茹,他顿时松了口气他看到小姨交给张柯南50元钱,张柯南就说:“早点这样不就好了,也不用麻烦了”

刘道前今天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在派出所又折腾了一阵子,现在饿得很李昌茹给他买了几个“翠竹亭”的包子,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此时的包子似乎比往时更香一些了

“前儿,你咋被抓进去了,幸亏我正好路过看见了,要真是被拉到十八区就完了”

“没注意他们,那些家伙真是王八蛋!”刘道前狠狠地嚼着­肉­包子说,“咋,抓去就不送回来了?”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地方不是人去的”

“小姨,我就是不信,刚才那家伙竟敢打我,我反抗了,也没什么事!”

“你还敢和派出所的人撅,那些人都是­性­儿不全的,听说因为没有暂住证被他们打死的都有!”

刘道前听小姨这么说,真有点害怕了,看来以后走路都得小心点

“以后小心点......哎,对了,今天你爸怎么没有开业?”李昌茹今天去看李本慧发现店关门了,正纳闷呢

“我哥病了,住院了”

“艾什么时候的事,什么病艾还住院,现在有事没,在哪个医院,我”李昌茹焦急地说着,她最重视亲情,他们家的事就是她的事

“是急­性­铂现在没事了,估计他们也快回来了”

李昌茹长出一口气,她在想着怎么能帮上他们一把

三十八,患难真情

刘道坤住了两天医院花了三千多块,虽然父母没说什么,他自己却心疼得不行,真不该生病

他就想卖力地­干­活,也算是做些补偿吧,可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缺钾,没有力气,连个重活都做不了,即使能­干­一些,时间也不能太久,一会儿就得休息医生说香蕉里含钾量大,所以刘基山就每天给他买几块钱的香蕉吃刘道坤非常懊恼,­干­不了多少活儿就算了,却还要“额外消费”!家里可是很少吃水果的,然而现在呢,买了香蕉只给他一个人吃,这像什么话!

有时刘道前也能跟着哥哥“享用”一个香蕉,而刘基山夫­妇­一般是不吃的虽然现在生意好了,能赚到一些钱了,可是香蕉对他们来说历来就是奢侈品,他们节俭的习惯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刘道坤知道,摆夜市摊的时候,他们呢确实赚了万把块钱,可是盘下这个店,都花了差不多了,前几天住院有花了那么多,虽然父亲刘基山不说,但是家里的的经济可能又陷入了拮据状态看着父母每天起早贪黑拼命一样地­干­,而他又帮不上手,他现在的身体......唉!

刘道坤来深圳几年了,虽然那时每个月有一千多块钱的工资,可是他没攒下几个钱他女友小娟家里比较富裕,从小养尊处优,她没有穷人那种对经济状态的敏感­性­,所以和刘道坤在一起花销就比较大,刘道坤也只能依着她他喜欢她,在她身上花钱,他愿意有时候父母这边的生意不好,他也把余钱都给了刘基山,所以到现在刘道坤手里几乎也是一毛不拔,看这病还是花父母的钱呢!

他现在一筹莫展!

前几天小娟来看刘道坤,小娟心疼他,就对刘基山说把他接到关内赚刘道坤坚决不同意,店里这么忙,他在这里怎么说也能帮上点忙,他走了,这里少个人,那父母不忙坏才怪就这一点,刘道坤责怪了小娟的不懂事,小娟委屈地在这里住了几天照顾他,由于住宿不方便,她才又回了关内

强生也来看刘道坤了,他也知道二姨家的状况,留下几百块钱才走,他浪荡惯了,能留下几百块,那情意是很好了

这天,李昌茹来了她先什么都没说,直接递给李本慧两千块钱才说:“姐,给道坤补补身体”

李本慧没有说不要之类的客套话,因为他们正需要这钱呢,况且她知道妹妹的脾气,这钱她必须收下,否则妹妹是不会同意的对于李昌茹的帮助,刘基山一家都很感激,虽然是亲戚,可是在大城市里,人情薄如纸,哪有像李昌茹这样好的亲戚?刘基山也想找机会报答李昌茹,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也许有的时候,他们不一定能帮上呢

“服装店的生意咋样?”李本慧问

“生意很好啊”李昌茹回答得很轻松因为她的生意的确好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她把­精­力都投入在服装店的经营中她的诚实,善良,­精­明为小店带来不少的回头客,收入也就不错就目前来说,在他们深圳所有的亲戚中,李昌茹是最有“经济基础”的只是她有时也会伤心流泪,不知道儿子李奔现在哪里,生活过得可好

刘道前知道哥哥不能­干­重活,所以每天下了班就赶回店里帮忙,一直忙到很晚这些天他一直没去见到杨美兰,一方面是因为忙,一方面他也想冷却一下和她的感情可是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杨美兰,他想,不知道现在美兰怎么样了

三十九,杨美兰转厂

刘道前看到今天看到杂志上有这么一段话:

爱情不是金钱,权利,地位,居住条件,银行存款,年龄,学历与青春的等价交换,爱情应该是心灵与心灵撞击而出的火花,是心灵与心灵的一点一滴的沟通,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任何一个人也不用解释,更不用表白,是一种高尚的心理境界爱情可使人人生灿烂,事业辉煌,是生活富有诗意

这一段话让他深有感触,他越来越觉得杨美兰对他的就是爱情啊也许明天的梦依然寂寞,可是如果和美兰在一起,这足可以让他陶醉在这条漫长的人生之旅中了

他这样想着,就又非常想见美兰了

下午,他对刘基山说有事,就出去找美兰了

他到以前的金铭厂找美兰,可是以前的工友告诉他,美兰早几天就辞职了刘道前这下慌了,她转厂怎么不通知他?

刘道前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杨美兰的消息,这下他有点着急了,难道美兰不爱他了,悄无声息地走了?他就开始后悔以前不该对她不好,说实话他刘道前真不是东西,这么好的女孩子他总是伤害人家!他这么思索着就要回去,谁知这时主管女儿朱关颖过来告诉他,杨美兰在崩山工业区,还多说了一些在刘道前看来是无关紧要的话,说让他常来看看

刘道前没有想到他以前在这里最厌恶的人现在竟然帮了他,还让他常来,他感到哭笑不得,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非常感谢朱关颖告诉他美兰的消息,虽然不知道朱关颖是怎么知道美兰的消息的,不过以往的厌恶甚至是恨瞬间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崩山工业区离这里有十几里路,刘道前骑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他问了好多宿舍才找到杨美兰,她正睁着眼躺在床上

对于刘道前的到来,杨美兰非常高兴,她马上坐起来,也不顾周围有人,紧紧地抱住了他嘴里还说着:“你怎么就消失了,我去那里找了你几次都没有找到”她的语气里还带着哭腔刘道前的心也瞬间变得非常柔软,他抚着杨美兰的头发说:“美兰,我们搬家了,但是还在海滨市超我也找过你几次,都没人知道你的消息”

“你找过我?”

“是艾好几次,都没见,以前的同事都说不知道”刘道前突然决定撒谎了,他这会儿非常想让美兰高兴

“我走时朱关颖问过我,所以我只对她说过,她没有告诉你?”

“上几次没有见到她,这次还是她给我说的,真是感谢她艾让我找到了你!”

杨美兰高兴地以为在刘道前的怀里,宿舍其他人就都出去了

杨美兰说:“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刘道前答道:“我也想你啊”

杨美兰问:“道前,你爱我吗?”

“爱”刘道前心虚得声带稍微震动了一下,但是回答得没有犹豫,也许他真的不爱她,但是此刻他要让她高兴这一小声的一个字都快把杨美兰的泪勾出来了,她此刻感到非骋福

退好久,杨美兰才又吞吞吐吐地说:“道前,我没钱了”

刘道前的脑袋突然就轰了一下,一提到钱他就发窘,他的口袋里总是空的,每每发几百块钱的工资,他都如数交给刘基山了以前和杨美兰一起出去玩,几乎都是杨美兰出的钱,杨美兰的工资全都花在了他身上,前不久不是还给他买了一件两百多块的西服吗现在杨美兰突然说没钱了,他更没辙了他知道杨美兰若不是一点钱都没有,她是不会对他说的,然而他知道了,就能帮她了吗

刘道前有了想逃走的冲动

“我回去给你想想办法”刘道前犹犹豫豫地说

杨美兰看他为难,就说:“没事的,我找人借一点,饿不着,你放心吧”她还怕他的哩

刘道前觉得对不住杨美兰,可是自己在经济上又帮不上她,他心里很难过,他想,如果有人扇他两耳光也许会好受一点钱哪,你这个罪魁祸首!

他们呆在宿舍里,别人都不好意思回去了,他们觉察到这一点,就一起出去了

他们只在马路边走了走,没有去夜市摊,那里的小吃可是要花钱的,一起都是杨美兰淘气,现在刘道前的口袋里只有几块钱,他不愿去此时杨美兰的钱早就花完了,在原来那个厂根本没有挣到钱,她比刘道前还早就想走了,爱上刘道前之后她就没有再想着离开,可是刘道前走了,她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也不管身上有没有钱她还要­干­两个月才能发工资,她现在心里正在为这两个月发愁呢!

杨美兰强装着笑脸和刘道前在一起说笑,刘道前觉得尴尬极了在马路边,刘道前狠狠地吻了杨美兰好久,他不能给她什么,他只能给她最热烈的吻,也许能驱散心里的一点有仇吧杨美兰被他吻得喘不过起来,挣扎着呼吸一下,然后又幸福地闭上了眼睛让刘道前吻她想,如果能不再为生计发愁而永远沉浸在这吻里该多好!

四十,万大洋的皮箱

刘道前已经在这个厂­干­几个月了

刘道前工作的新厂名叫忠实电子有限公司,厂里员工多时能有两百多人刘道前在这个工厂自我感觉很好,用他的话说算是如鱼得水了他­干­活卖力,能吃苦,有时候吃点亏也不在乎,和别人的斤斤计较比起来他就属于有度量的那种人了,所以工厂里人缘很好,大家即使对别人都不满,也对他客气

车间主管名叫孙建斌,湖北人,大专毕业,听说是在附件漳州大学上的学,刘道前虽然不知道这个学校,但对他很尊敬,这不仅仅是因为刘道前对有知识的人会自然地产生敬意,更因为他们的关系还不错通过谈话刘道前知道孙建斌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他喜欢这种人!孙建斌说他只是暂时在这里学习管理经验,等摸清了路数,他就会自己办厂,自己创业,就这一点就令刘道前佩服得五体投地,自愧弗如他刘道前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虽然孙建斌比刘道前大六七岁,但是他们有共同语言,谈人生谈理想使他们成了朋友刘道前也觉得这个朋友来之不易,在他看来,以前遇到的打工者都是俗人,整天为了一点工资而拼命,却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他不屑与之为伍!孙建斌也觉得刘道前虽然年龄鞋但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将来肯定会有成就的!他们的友谊建立起来以后,经常吃饭也在一起厂里的人看刘道前与主管走得近,不自觉地对他也产生几分敬畏这让刘道前很高兴,似乎自己也成了主管了

这天放假,刘道前和孙建斌一起吃完午饭,公司打电话找孙建斌有事,他先走了刘道前没有回去帮忙,因为哥哥刘道坤的身体慢慢好起来,店里的事他就不­操­心了刘道前直接去了职工宿舍,他知道这会儿,温伦肯定在吹箫,他要去听虽然自己不会,可是刘道前喜欢乐器,也喜欢听音乐,他本来就喜欢唱歌,在学校元旦节目上唱歌也拿过奖呢!

宿舍在二楼,刘道前在楼下就听到了箫声,正是他喜欢的歌曲《不装饰你的梦》刘道前轻轻地上楼,轻轻地走进房间房间里就温伦一个人,因为公司难得放假一次,其他人都出去玩去了温伦留着一头长发,坐在上铺,一只脚蹬着窗户架,眼睛看着窗外,似乎能看出忧伤这一刻,刘道前强烈地觉得,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刘道前轻轻地坐在下铺,陶醉到悠悠的声音里“愿意心痛苦,不装饰你的梦……”一曲完了,温伦才说,“道前,怎么有空来这里玩?”

“来听你吹箫艾哈哈,我会吹就好了!”刘道前羡慕地说

“那你来试试”温伦把萧递给刘道前

刘道前学着温伦的样子对着气孔使劲吹,就是不响,弄得他很泄气

这时万大洋提个皮箱进来了,他和温伦一个宿舍他名字叫大洋,身上却没有“大洋”的味道,临近夏天,他身上总是散发一种体臭,在工厂里人们都不愿意和他一起搭班­干­活,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

万大洋是安徽人,父母是捡垃圾的,原先他也跟着捡前些年在深圳捡垃圾很赚钱,可是近来不行了,从事这一行的人越来越多,所以他父母捡到的垃圾越来越少,住的垃圾屋也越来越鞋他们就把万大洋送进了工厂,让他自力更生

万大洋不知是多少年养成的习惯,很久才洗一次澡,有体臭他自己竟然觉察不到,刘道前也讨厌他身上的味道他一进来,刘道前本能地往里面挪了挪,谁知万大洋以为刘道前是让他坐,他就一ρi股坐在了刘道前旁边,刘道前心里暗暗叫苦

“刘道前你经常来艾你妈养你白养了,也不回家­干­活!”

万大洋开口就让刘道前难受,他这家伙身上臭,还不会说话!简直丢我们穷苦百姓勤劳的脸!刘道前这样想着

“你咋不回家捡垃圾呢?”温伦反问他刘道前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就为刘道前解了围

“我妈让我来上班哩”

“今天放假”刘道前随便说了一句

“我知道,来歇歇,在家也是歇”万大洋赶紧把他的皮箱摆在了宿舍中央,说到,“我爸刚给我买的,我爸说这皮箱好,砸不烂!”

刘道前看了看那皮箱,就是一只普通的塑料密码箱,没什么特别的

“砸不烂?我一锤就能把它敲个稀巴烂!”温伦开玩笑地说

“真的不会烂,我爸说的,四十多块钱买的!”万大洋还认真起来了

刘道前和温伦都不说话了

“不信你捶捶看!”万大洋不依不挠,他非让温伦捶

“捶烂了怎么办?”温伦说

“不让你赔!”

“你说的啊”温伦有点气愤地说

“有种你就捶,捶不烂你给我一百块钱!”万大洋也会算计哩

温伦下了床,把萧也扔在了一边他向手心吐了口唾沫,举了个姿势,想吓唬吓或大洋

万大洋得意地说:“你捶!”那神情让刘道前都有点疑惑,真的捶不烂?不过他相信温伦不会捶的

“真的捶了?”温伦问道

“有种你就……”

“啪!”一声闷响,只见温伦一锤头捅进了皮箱里头万大洋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己的皮箱被捶破了一个大洞,心里懊悔极了心疼极了,可是嘴上还说:“有本事!有本事!”说着他拿着破皮箱出去了

“你不应该捶啊”刘道前说

温伦没有回答,又爬上床吹他的萧这次吹的什么,刘道前就不知道了

刘道前心里想,虽然万大洋傻,可是一个懂音乐的人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艾他为万大洋的皮箱惋惜,也对温伦感到不满,想着想着觉得没趣,就走了

四十一,妓

第二天,拉长尹小虎让温伦和万大洋搭班,一个拆模具,一个打螺丝装机脚,­干­了几分钟他们都要求换人尹小虎不得不让刘道前与温伦合作

尹小虎问刘道前:“他们不是一个宿舍的吗,怎么就翻脸了?”

刘道前撒谎说“我也不清楚”

下午下班,尹小虎又拉住刘道前说:“道前,我看你今天和温伦也不怎么和谐艾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没事”

“你平时不是这样的艾心情不好?”尹小虎关切地问

“我真的没事”

尹小虎也比刘道前大五六岁,也是大学毕业,和孙建斌他们三人的关系一样好,他平时就像大哥一样关心刘道前

“咱晚上去唱歌吧,叫上咱公司的几个靓妹”尹小虎说完狡黠地笑了笑

他们经常一起去唱歌,费用大多是尹小虎和孙建斌出,他们知道刘道前没有钱,在深圳,有人请你的客为你付费而不要你的回报,这是不容易的事

晚上,刘道前叫上了在厂里认识的他们河东县的老乡曹笋,在这里认识一个县的老乡可不容易,所以刘道前和曹笋的关系也不错

孙建斌和尹小虎都带了一个女孩子,他们都认识,一个是厂里办公室的文员曹晓芬,一个是另一条流水线的拉长刘欢芝刘道前觉得她们两个都挺漂亮,曾多次偷看过她们呢不知怎么了,他这会儿突然想起了杨美兰

他们一行六人在一个夜市摊唱的歌,KTV里太贵,夜市摊便宜,一块钱一首歌不过夜市摊的摆设也简单,一个电视机及一套音响设备就行了说是唱歌,其实都没怎么唱,主要是吃饭,他们要了啤酒凉菜羊­肉­串,一个个吃得高兴喝得开心

喝多了话就多起来

孙建斌说到:“小虎,道前咱们以后一起打天下,没有我们­干­不了的!”这话让曹笋在一边显得很尴尬,刘道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道前说:“斌哥你说的对,我以后跟你­干­!来­干­杯!”

尹小虎忽然说:“道前,我以前好像听你说过你还要上学?”

“是艾我还得上学,这是我的梦!梦!知道不?”刘道前也喝多了

“梦个球艾你算算你再回去上学,到大学毕业最少得他个七八年,你再出来?猴都笑了!”孙建斌敢这样说刘道前

“我支持道前上学,俗话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尹小虎说

“八年艾机会都没了!傻鸟!”孙建斌气呼呼地说

“两位大哥说得都好,我也是看情况”孙建斌的话让刘道前的信念有点动摇了

“不要看情况了,我今晚就带你看看情况!”孙建斌给尹小虎使了个眼­色­,尹小虎就明白了其中意味

吃完饭尹小虎让两个女孩子和曹笋都先回去了,只剩下他们三个刘道前晕乎乎的,不知道搞什么鬼,只管跟着他们走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个理发店

刘道前看是理发店,迷糊着说,“半夜了还理发?”

“不理发,今天让你享受一下,看你还上不上学了”孙建斌说

他们走进去就有几个妖艳的女人迎上来,屋里的灯泛着蓝紫­色­的光,刘道前感到头晕目眩

“给我这个兄弟找个年轻漂亮的,好好招待!”孙建斌说

有两个女的拉着孙建斌和尹小虎上楼了,刘道前迷迷糊糊地被一个女孩带着进了后面的几道门才进了一间房那女孩一进屋就脱衣服,还催刘道前说:“你也快点脱啊”

刘道前努力抬起眼皮,看到女孩已经脱光,白花花的一片,他突然惊了一下,他不能嫖妓!他推开门就要走,女孩用胸脯往他身上一挺,说到:“不能走,还没给钱呢!”刘道前被她碰得全身发抖,忙使了一计说:“钱翱楼上的给”

刘道前想急着逃走,走到门面那一间时,突然有人喊:“嗨,刘道前,你也来艾没看出来呀”

刘道前一看竟然是孔另权!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玩得开心吧,这店是我姐开的”孔另权说

“哦”刘道前应了一声,踉踉跄跄地夺路而逃,只听到后面孔另权还在喊:“没事,熟人,常来,优惠!”

刘道前厌恶地想,早就知道这是个开“­鸡­店”的家伙!

刘道前此时已醒了一半,只觉得外面冷飕飕的他走着,突然又听到有人喊:“刘道前,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刘道前吓了一跳,他一看更惊了一下,原来是刘欢芝!刘道前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没有”刘道前见到这个比他大六七岁的女孩总有当弟弟的感觉

“我知道你没有,你不是那种人”刘欢芝笑着说

刘道前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是他尹小虎是那种人!”看起来刘欢芝又生气起来

刘道前知道他们两个有那种倾向,但是尹小虎没说过在和她拍拖啊但是他还是为尹小虎圆说:“他……他也没有,他……理发”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一直跟着你们呢”

刘道前不再说话

“走,到我住的地方给你醒醒酒,你这样回去也不好”刘欢芝温柔地说

刘道前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乖乖地跟着刘欢芝到了她的住处

这是刘欢芝自己租的房子,是一个标准间说是给他醒酒,刘欢芝只给他倒了一杯茶就去冲凉了茶还没有凉,刘道前连一口都没喝她就披个浴巾出来了,刘道前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不敢再看,那深深的­乳­沟已经印在他脑海里了,他的头又开始晕了,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觉得身上难受,手脚都没地方搁了,但他好像也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了

刘欢芝过来就抱住了他,她去除浴巾就一丝不挂了刘道前紧张得不敢动,生怕碰到刘欢芝的身子刘欢芝也不着急,慢慢地把刘道前的手放在自己的Ru房上,就替刘道前脱了衣服……刘道前已没有了意识,他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曾经他无数次幻想过的场面此时在她的引导下爆发般地演绎着……

四十二,金钱作宠

刘道前在刘欢芝那里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班时刘道前全身乏力孙建斌和尹小虎看到他萎靡的样子,都拿他开逗

“道前你很厉害嘛,连路都走不动了呀!”

刘道前知道他们指的是嫖妓的事,可是他自有自己心虚的地方,他昨晚可是在拉长那里住的!这事决不能让别人知道!

可是刘欢芝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见到刘道前还热情地打招呼开玩笑:“道前,昨晚喝多了吧”

“喔,喝多了,喝多了”刘道前的脸都红到了耳根,他甚至觉得很丢人似的

温伦也问他:“道前,你有事么,没睡好?”

刘道前对别人的问话一律搪塞过去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的疲乏,一点力气都没有

晚上下班,郑关英拉住道前说:“道前,我看厂里就你人好,你请我吃饭吧”

刘道前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让我请她吃饭?可是他窘得很,身上就三块钱,吃个炒田螺都不够,想花钱还得问刘基山要哩他就说:“大姐艾我穷得很,自己都没饭吃了”

“谁不知道你家开着餐馆哩,会没饭吃?”

刘道前只得说:“那是我老子开的,与我无关”

郑关英委屈地说:“道前,我不是想蹭饭,我确实没钱吃饭了,都饿了两顿了”

刘道前看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就想帮助她,可是自己身上也没钱,他想到了曹笋

“你等一会儿,我去找点钱”刘道前去找曹笋借

刘道前知道曹笋正在工厂楼下的餐馆吃饭,他直接地说:“借我十块钱,有急用!”

曹笋也直接地说:“没有”

刘道前感到非常气愤,昨天他还看到曹笋在数钱,虽然刘道前知道曹笋吝啬,但是他相信他们的关系可现在他竟然说没有,当着他的面撒谎!靠,这种人!还老乡呢!平时没有亏待过他啊

“我真的有急用艾就十块钱,发了工资我就还你!”刘道前忍着怒气说

“没有”曹笋坚定地说

刘道前二话没说就走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认为值得信任的老乡会这么的没有人情味!真让他心寒!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身在都市你不得不去理解别人的吝啬,你还得把它看成是习以为常,否则就别活了!

他回来看到郑关英在十字路口等他,他没有找到钱,就不好意思过去这时正好温伦过来,他不太想开口了,若是温伦也回绝了,他就太失望了,对音乐也会失望的,它陶冶不了人的情­操­!但是他又“肩负重任”,就硬着头皮开口向温伦借十块钱,温伦竟然毫不迟疑就给了他,这让刘道前非常感激,他都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好像温伦帮了他多大的忙似的

“给,十块钱够你今晚吃饭了吧”刘道前把钱递给郑关英

“够了,明天我男朋友就送钱过来了”郑关英高兴地说

“那好,明天我就管不了你了”

刘道前刚要走,郑关英又说:“嗯……你帮我了,今晚我归你了,想怎样都可以”

刘道前听她这么说,吓了一跳,他能听出是哪层意思,就害怕了,忙说:“嗯,我得回去帮忙了”他心里却在想,这里的女孩子怎么这么开放艾他都招架不住了

四十三,再次转让

刘基山面馆的生意渐渐地没有原来景气了,倒不是因为饭菜不好吃了,而是周围突然间就多了六家面馆!

刘基山把炸酱做得比原来还好,一碗的分量也比原来多了,可是还是流失了不少客户厂区的生意主要是抓住下班的就餐高峰期,可是刘基山的小店里根本坐不下那么多人,有了其他几家店,原先能等的客户现在也不等了,即使味道差一点,可是去别家省了时间现在刘基山的店由盈利到了仅能糊口的地步

刘基山一筹莫展,他寻思着,每天他们三个大劳力不停地­干­竟然挣不到钱,这样不行,他还想着赶紧挣些钱回老家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呢!现在这个样子,要挣到猴年马月去了!

“坤儿,现在这店挣不了钱了啊”刘基山开始和大儿子商量了

“爸,现在这人们就是的,那个生意好了,一会儿都来做这一行,看那几家生意也不怎么样,把咱也拖下水了!”刘道坤气愤地说

“咱也管不了人家,现在咱得自己想想办法”

“我还是去打工吧,还能落些钱”刘道坤­干­脆地说

其实他也早想去市里找个拉面师傅的工作了,那样就离小娟近一点了这对年轻的恋人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时候呢!

“那样也好,我就说咱们都窝在这里不挣钱也浪费劳力了”刘基山也早有让刘道坤单­干­的打算了

“那店咋办?”刘道坤问

“转了,我也去找工作­干­”刘基山说

“我妈呢?”

“她也找工作,咱一家都打工,我看现在就打工还能落个小钱,生意不好做啊”刘基山无奈地说

“好,就这样,我明天就去找工作!”刘道坤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天刘道坤就去市里找工作了,而这边刘基山贴出了转让的牌子“转让”牌子贴出去一会儿就陆续有人来问价格,一上午的功夫,就以一万元成交给一个河南老乡下午刘道前还没有下班,刘基山夫­妇­已经把东西收拾停当,用那辆手推板车,一车就把东西拉完了住的地方还是在附近,李本慧就在忠实厂门口等刘道前下班

刘道前看到母亲在等他,忙走过去说:“妈,啥事?”

“店转了”

“恁快呀,才一天!”

“反正不赚钱,早转了也安心了”

“我早就想让你们转让了,­干­那生意太累了!”刘道前不愿意父母那么­操­劳,如果能让父母少点辛苦,少赚些钱又如何呢

“现在没有合适生意,以后有了再说”李本慧知道他们始终还是得开店,两个孩子都没结婚呢,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不­操­劳怎么行!

“要我说,一家人都去打工也省心了,都不会太累,钱够吃饭就行了”刘道前想的是,让家人都轻松一些,他自己可以多想想办法去挣钱养活一家人,他总觉得自己有本事挣钱,其实呢,他现在甚至连自己都顾不了着哩!

“你说的不行,还是做生意来钱快,打工一辈子也娶不上媳­妇­!”李本慧嗔怪道

“我娶媳­妇­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瞎­操­心!”刘道前想,将来真的要娶媳­妇­,那他是不会让父母掏钱的,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让父母为娶媳­妇­­操­心,那也太愚昧了!

李本慧笑笑没说什么,他也期望小儿子能有一番作为,那他们夫­妇­就真的可以安享晚年了,不过想这一切都似乎为时过早了

又过了几天,刘道坤在市区找了个拉面师傅的工作,一个月一千二找到工作后他在市区和小娟住在一起了,没有再回来住刘基山也在一个餐馆做了拉面师傅,一个月一千,他每天晚上工作到很晚才回来,不过看起来也比开门面的时候­精­神多了,毕竟打工就那么点活,­干­完就不­操­心了李昌茹给李本慧找了个保姆的工作,给人家看孩子,一个月四百块钱,也挺轻松,她看起来也容光焕发了一样总之,现在一家人不管挣钱不挣钱,都落得轻松,看着也有朝气了,这是刘道前最想看到的,因为他觉得,挣钱不是他们的事,那是他刘道前的事,只要家人过得开心就好了也许现在他挣不到钱,但是以后他会挣很多很多的钱的,会有那一天的

四十四,七月九日

阳历有到了七月九日,午后,天气湿热今天刘道前没有去上班,他请假了,因为今天是七月九日――这会儿该是高考考生进行最后一场考试得时间吧,他这样想着他不上班就是为了纪念这一天,他总是觉得高考的最后一天是神圣的,虽然他还没有参加过高考,可是他知道,这一天决定了多少人的命运啊

刘道前百无聊赖,在一个快餐店叫了个炒粉,一瓶啤酒,慢慢地吃着

其实这一段时间他的生活和工作都不错,家里人都有工作,每个月几个人的余钱还可以存起来,这看起来是个好兆头,积少成多嘛工作上,上个月他“升官”了,孙建斌提拔他做了他们那个装配线的拉长,原来的拉长尹小虎去了技术部

现在工资涨到了可观的八百块,而且还不用在流水线上不停地焊锡打螺丝了,按说他应该满意了,对于许多刚出来的打工仔来说,这是不容易的可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底气,觉得眼前的一切不是他要的生活,究竟什么是他要的生活,他又说不上来他经常高兴着高兴着就突然发起呆来,似乎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弄得别人都莫名其妙今天上午就是,正上着班呢,好好的,突然他跑到孙建斌办公室说不想上班了,非要下班孙建斌知道他的脾气,就批了他半天假,要不是他们关系好,非扣他工资不可

这会儿他坐着滋滋润润地吃着,心里却难过极了,他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高考呢?

“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几天他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这句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字在这些天就那么突兀地刺激着他的大脑也许他刘道前该回去上学了,他这样想

刚吃完饭,他的传呼机就响了,他潇洒地从腰间取出看了看,是刘欢芝的留言:晚上到我这里来刘道前无奈地笑了笑,虽然他和刘欢芝在一起时常会有一种罪恶感,而且他还坚持过想要做君子,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拒绝不了­肉­体的诱惑,因为每次刘欢芝要他去时,他都在强迫自己不要去,他狠狠地扇自己耳光,可是不管用,他成了身体的奴隶!

由于工作需要,他买了传呼机,花了一百二十元,如果他的工资没有八百,他是不敢买的虽然他写信给淳于凤,把传呼号码给了她,可是淳于凤一次也没有给她打过,连留言都没有,这让他当初买它时的兴奋劲儿大打折扣刘道前安慰自己想,也许于凤是没有研究过传呼怎么打吧最终这个传呼成了刘欢芝的留言工具了

他流浪一般地在街道边走着,一只纯白­色­的狗跟着他走了很久他突然不走了,站在哪里看狗狗也不走了,同样和他对视那狗很漂亮,一身的毛蓬蓬松松很威风,肯定是哪个富贵人家养的刘道前看久了,眼睛就疼痛,泪也出来了,他也不去擦狗奇怪地瞪着刘道前看了一会儿,似乎不好意思起来,“看人流泪多难为情艾”它摇摇尾巴走开了刘道前就又笑,如果能做一只宠物狗就好了,主人又给骨头又给­肉­的,还有免费医疗保险;做一只流浪狗也好,不用劳动也有屎可以吃,运气好的话,也能捡到骨头呢!

离开了狗,刘道前就想起了杨美兰,哎,他真是个混蛋,自从上次去看她,到现在这几个月他都没有和她联系了!

刘道前是没脸去见她,他以前吃她的花她的,然而到她没钱的时候他却袖手旁观,躲得远远的刘道前不敢想杨美兰那两个月是怎么过的,但是她一定吃了不少苦!他每每这样想的时候心里都酸溜溜的,他还算个男人么,当初杨美兰深深地爱着他,他不能帮助她,却在这里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

“啊――”刘道前不自觉低低的吼出了声

他要去找杨美兰!无论如何他现在都要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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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改变一生的决定

刘道前坐公交去了崩山工业区,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杨美兰又转厂了杨美兰的室友告诉他,杨美兰在这里­干­了一个月就走了,好像是有急事的样子,听说去了东莞,她那里有亲戚

刘道前的一颗心突然间又没了着落,他摸着口袋里的几百块钱,觉得好笑:呵呵,我口袋里有钱了,她竟然不见了,上天真会开玩笑!

刘道前痛苦地想,杨美兰肯定是没钱了才走的,可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他去了哪里!他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四季青,开始往回走

他看了看路两边的工厂,忽然憎恶起它们来,它们曾经给他带来多少消艾甚至一度成了他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梦,而现在,那些厂房是多么丑陋,简直就是一个个的骷髅架,它们给了人们饭吃,可是又毁了他们多少东西!妈的,我也走!

刘道前往前飞快地跑了一段,直到累了才停下来路面被太阳烤得冒着热气,可是刘道前这会儿觉得周围的世界竟然是那么冰冷,看看人们那旁若无人的冷漠,那麻木的表情!这里就是一个地狱!

他决定走了,他此刻觉得这里再也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了,他想,还是上学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腹有诗书气自华,有了知识再来这里,再让他们看看他的本事!他忘了他说过要在这里打下一片天,要在这里挣很多钱可是现在呢,虽然这里物质丰富,可是人们是多么腐朽啊他本能地厌恶那些肮脏的东西,尽管他自己拒绝不了诱惑但是那些诱惑使他常有犯罪的感觉!记得他初中的启蒙老师肖志坡说过,做人要做君子,要做高尚的人,这种观念已经深入他的脑细胞,一旦自己做了堕落的事,他就想起这些,就厌恶自己

汗水打湿了他的T恤,但是他开始认真地面对这个想法了,他觉得自己是个有思想的人,所以他必须正确面对,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有机会做几次选择,一旦选错了,他将后悔终生

他分析,现在家里经济不是那么紧张了,甚至还有些余钱,这是最重要的基船否则即使他再想上学,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他不会做让父母卖血供自己上学的事!他想,现在的工作也算不错,可是即使他再努力地打几年工,也仍旧摆脱不了打工仔的命运,虽然这里像孙建斌说的有很多出人头地的机会,可是那些机会他觉得不是他刘道前的,而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他刘道前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呢,至少他的真心不在这里,他摆脱不了身上的书生气,他爱读书,他爱知识,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而不是在这里堕落!再者,不知道淳于凤现在怎么样了,她怎么能不和他联系呢,他爱的人哪,折磨得他好苦,他觉得应该赶快回去见她

他这样仔细地想了想,就更坚定了回家乡上学的决心,不觉得就加快了脚步,他要再好好地安排一下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还不知道父母同不同意呢

晚上,他郑重地向刘基山夫­妇­说出了要上学的想法刘基山夫­妇­当初本就不同意刘道前辍学,虽然社会上流行的想法是上学无用,可是他们不那么认为,儿子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不上学可惜了,况且让儿子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若不是家里当时揭不开锅,一定把他打去学兴现在儿子主动提出来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可想好了,我们不­干­涉你的决定”刘基山说

“前儿,你也不小了,自己拿主意吧”李本慧说

“那我明天就去辞职,到下个月才能批下来哩,”刘道前接着说,“这两个月估计能发个一千多块钱,我就先用自己的钱上学”

“是你挣的钱,你自己打算”李本慧说

“那我哥同意我上学不?”

“你哥肯定同意,我给他说”刘基山说

就这样他要上学的事在家里很快就全票通过,这让他心情激动起来,他就要返回那熟悉的校园了,这比什么都让人高兴,那是他喜欢的地方,那是他喜欢的生活啊他相信,只要他努力,将来一定可以考个好大学,那样他的人生将与众不同,他将摆脱这底层的打工生活,最起码他要做个白领吧!这样想的时候,他不及自觉地就笑了

一切都将重新来过!

四十六,辞职

第二天刘道前就向人事部申请辞职,可是负责人说要车间主管批准了才能办理手续刘道前只得去找孙建斌说明情况,他原先不打算让孙建斌知道,想等他离开的那天再告诉他,因为孙建斌原来不支持他上学,现在看来不得不先说了

他找到孙建斌把辞职去上学的事告诉了他孙建斌反应强烈,大叫道:“你个糊涂蛋,还要回去!”

“上学是我的理想”刘道前小声地说

“理想?你开玩笑吧,这年代还谈理想?有了钱才有理想,知道不!”孙建斌虽然说的是气话,可是也代表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反正我想好了要回去”

“那你回吧,我不批”

“你不批我咋回?”

“你真想走还要工资­干­啥!”

刘道前看孙建斌不放他走,­干­着急也没办法,只得乖乖地到车间里工作尹小虎恰好也在车间,看到刘道前闷闷不乐,就问:“道前,咋了?”

“我要回去上学,孙建斌这个混蛋不许我辞职!”刘道前气愤地说

“哈哈,我早料到你有一天会走的,我也早料到孙建斌不会让你走”尹小虎自信地说

“……”

“孙建斌看上你的­干­劲儿了,”尹小虎说,“不过我一直支持你上学,你有那个潜力,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上学出来肯定能成一番大事业!”

“但是他不让我走啊”刘道前着急地说

“不会的,他拦不住你,你坚持走他也没办法,都是朋友”

“我相信你”刘道前说

“今晚你做东请我们撮一顿就搞定了!”尹小虎笑着说

“好,到时你喊孙建斌过来”

晚上,刘道前在附近的一个餐馆弄了一桌酒菜,花了他一百多元,这是他第一次在吃饭上花这么多钱,他觉得值,一来都是朋友,二来也是为了能上学的事,这钱花的其所

刘道前执意要去上学,尹小虎也支持,孙建斌也不好阻拦,他喝完一满杯啤酒说:“道前,其实我也支持多学东西,可是中国现在的教育情况你可能不知道,越来水分越大,我是怕你上学出来,和现在差不多”

“你放心吧斌哥,我回去肯定好好学习,非要学成点东西不可!”刘道前信誓旦旦地说

“我相信道前也会不一般的,将来肯定比咱哥俩强!”尹小虎对孙建斌说

“那样最好,不过道前,等你大学毕业了,先到我这里来,我准备明年年底办厂,咱们还一起­干­!”孙建斌说

“好,斌哥,我一定来!”

“让我们­干­一杯,为了明天!”

“­干­!”

孙建斌这一关过了,第二天文件就批了,刘道前一个月后可以离厂刘道前建议提拔温伦做拉长,孙建斌说考虑考虑温伦很感激刘道前,还专门给他吹了几首他喜欢的歌曲

刘欢芝听说刘道前要走,晚上拉住刘道前极尽温柔地说:“道前,你怎么说走就走,不要走了好不好,难道你不能为了我而留下来吗?”

“环芝姐,我不想一辈子都当打工仔,我要多学点东西”

“那以后不要忘了我啊”刘欢芝这会儿说的话让刘道前觉得是真心的

“不会忘的,我要记住你一辈子”刘道前也不知道说的话能不能兑现,这个女孩比他大整整七岁呢,刘道前一直觉得和她在一起仅仅是逢场作戏而已

“那你吻我来证明你的话”刘欢芝闭上了眼睛

刘道前想,反正要走了,就用自己彻底的堕落来和这里告个别吧!这一个月里,他一有时间就跑到刘欢芝那里一夜缠绵,平时也常去红番区,他终于会蹦迪了,不就是摇头晃ρi股么,他比谁都会!他比谁都摇得厉害!不过令他感到遗憾的是,他再也没有见过白月夕,那个让他觉得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孩

这一个月里,他因没有暂住证被巡警抓过一次,不过他兜里有五十块钱,不一会儿就放了出来,在他看来,大凡被抓紧派出所,不就是五十块钱的问题吗,从此他不再害怕警察了不过有一次他确实有点害怕,那是他哥刘道坤要带他去“关内”看看,但是想要进深圳市区,必须得有暂住证,刘道前就拿着他哥过期的证件想蒙混过去,可是当时正查得严在南头检查站,客车被警察拦了下来,几个警察挨个查阅证件,刘道前当时坐在最后一排,急得出了一身汗,如果被查出来,他就无缘在走之前一睹真正的深圳风光了!

就在快要查到他这里时,旁边发生了交通事故,警察们都下去了,车就走了,他才幸免于难

刘道坤带他看了一天的深圳是他差点都不想走了,世界之窗,欢乐谷,华强电子,地王大厦,书城……他的眼睛比任何一次受的冲击都大,都市的繁华让他的心脏都快爆出来了,他感到呼吸都很困难晚上回到家他久久不能入睡,他发誓,早晚他还要回到这里!

四十七,告别

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刘道前拿到了扣押的一个月和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一共是一千四百元,他拿着“厚厚”的一摞钞票,有些遗憾,有些激动,他就要踏上新的征程了离厂的时候,温伦和他握了握手,说了一句前程似锦,让他很感动然而对于厂里的其他人来说,更多的是不理解,他们觉得刘道前正是受到重用的时候,却突然走了,这不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嘛!

孙建斌和尹小虎送他到厂门口,就互道了声再见这时刘欢芝跑过来塞给他一个纸条就回去了

刘基山早已给刘道前买好了去广州的汽车票,并在前一天晚上也帮他收拾好了一切东西,他们离汽车站有一段距离,现在小轲也请了假来送他,小姨生意忙没来,刘道坤和强生都在关内没来,但是他知道他们都在关心着他前几天强生知道他要走,专门赶过来了,他带着刘道前到天虹商场吃了最好的烧­鸡­,还买了许多点心,刘道前没带,坐火车不方便,就把那些东西留给刘基山夫­妇­了

“回去了去我家看看我妈他们”小轲背着刘道前的行李说

“我会的,你放心吧”刘道前安慰道

小轲也将近一年没有回家了,刘道前知道他没有挣到钱也是不会回去的

刘道前坐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刘欢芝一直在附近站着看他,车启动了,刘欢芝还跟着走了很远,刘道前看到她在擦眼泪这时他才拿出那张纸条一看,上面原来是她老家的地址,还有一句话:一定要回来找我

到了广州,刘道前忽然觉得应该给淳于凤带点什么东西回去,他就没有直接去火车站他到一个­精­品商店,决定买一瓶薰衣草送给淳于凤,那是最有意义的了他看过一部电视剧叫《薰衣草》,主人公对爱情的执着等待让他感动得痛哭流涕,所以他也要送于凤薰衣草来等待爱情!

在广州站的广场上还发生了一件事令刘道前非常气愤他拉着密码箱走着,忽然一个人把脚伸进他的箱子下面,箱子就从他脚上碾过,刘道前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走了几米远又有两个人拦住他说:“兄弟,你什么意思,碰到我大哥连个对不起都不说!”

刘道前看那两个人流里流气的,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就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杀了人了,你也说不是故意的?”

“那你说咋办?”

“出两千算完事”

刘道前一听说要钱,猜想他们不是强盗就是骗子,情急之中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巡警,他赶紧向他们招招手,那几个人竟然拔腿就跑,刘道前这才顺利进站

在火车上找好座位,他重重地坐了下来,他才开始回想这一年的事情

一年了艾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年零两个月,他的个头又长高了一节,可是生活却给他画了一个圆,让他又回到了起点这一年来,他做成了什么事?什么都没做成!他想到这一点,就突然有了一种无脸见江东父老的感觉,哎,他这个笨蛋,一无所有地又回来了!当初他可是告诉别人他是来“抓钱”呢!

“哎,为了上学,我也许要忍受一些讥笑吧,”他这样想

不过现在家里的经济条件看来有好转的迹象了呢,这一点是他最大的定心丸,他想自己完全可以抛却“俗世”而去“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四十八,回到故乡

2174次列车颠簸了足足十八个小时,才到终点站枣阳,当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还在湖北境内,不过火车站旁边的汽车站有到河东县的班车,还有“拉客”的喊:“河东,河东,有到河东县的没?”

刘道前虽然是第一次走这条回家的路,也没有耽搁,给服务员交了七块钱就上了车班车颠簸行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河南境内,刘道前一路上悬着的心,开始放松下来,故乡,总能给人母亲怀抱的感觉哩又过了一个小时,就到了河东县汽车站了这里他不陌生,以前中考是在县城的一高考试,他就在汽车站附近租了一间房住了两天呢!

“下车了,到站了”

刘道前背着双肩包,拉着密码箱下了车,艾故乡,他又回来了!他立在那里有好几分钟,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景致,除了楼看起来好像突然低了几层外,一切都令他倍感亲切!这就是他亲爱的故乡艾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不过他还没有时间在这里感叹,他还要回到流浊镇,那才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也许他的学生生涯将要再次从那里开始呢他又花了三块钱,又坐了一个小时的汽车,就到了流浊镇,这才是他真正的故乡!

他下了车没有立刻睁开眼睛,他怕看到眼前的一草一木,他在这个镇上生活了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每天都走熟悉的道路,每天都见熟悉的人,而当初他走了,现在又回来了,他回到故乡那种松弛的神经又剧烈的抖动起来他怕睁开眼睛因为他怕自己会哭

可是他还没有睁开眼睛,泪已经流了出来,他不能自已,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浪子回头重新投入了母亲的怀抱一样他泪眼朦胧地往前走着,看着行人看着房子看着天空,他又突然间想笑,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一些行人很奇快地看着他,莫名其妙

感情发泄够了,他就径直往镇上的高中――八高走去,那里有他上了高中的好朋友吴乐,他会给他出出主意的

学校广播把吴乐叫了出来吴乐一看是刘道前回来了,高兴地说:“道前,回来也不通知一声,你小子!”

“于凤怎么样了?”刘道前最想先知道的是淳于凤的消息

“她去南阳上卫兴”

“她怎么不和我联系?”

“我不清楚你们的事情”吴乐也喜欢淳于凤,他即使知道原因,也不方便说,何况他真的不知道,因为淳于凤似乎是有意避开所有人,悄悄地走了

“吴乐,你啥意思,你知道是吧,不告诉我?还当我是你的敌人翱”刘道前自我解嘲

“道前,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你咋这会儿回来了?”

“哎,外面的世界不好混啊”刘道前有些故作深沉地说

“我就不想上学了,也想出,就是我爸不让,要不我早走了,学校像监狱一样,哈哈,你不会是想回来坐监牢吧!”

“你说对了,我想回来上学”刘道前坚定地说

“哎,我也不说你了,回来上学也是好事,想上哪个学校?有钱我就能帮你搞定,嘿嘿!”

“有个鸟钱,随便找个学校就行了,主要是得自己学”

“你还是你艾还是那个‘好学生’”刘道前以前成绩好,但是在朋友中也是最固执的一个

“我想从初三复习,考个重点高中”

“我建议你直接上高中,现在时间最重要,再去初中复习意义不大”吴乐建议说

刘道前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听了吴乐的建议,迅速地打消了原来的计划,他决定找一所不用掏钱就能上的高中,虽然师资条件差一些,可是学习是自己的事,又不是老师的事,他觉得只要学,在哪里都一样

“那你能找个不用多出钱我就能去上的学校不?”刘道前问

“去七高吧,在毕星镇,它原来是一个职高,这两年才改成了普高,那里学费还低”吴乐说

“再好不过了,我还不想在八高哩,这里认识的人太多了!”刘道前是怀着没入草莽的心态回来的,他不想太多熟人知道这件事,否则这个新闻就会迅速传开,搅得他不得安宁要知道,原先在学校里他可就是个新闻人物

晚上他没有直接回到流清村,而是住在了吴乐的宿舍里,好朋友好久没有见,有好多要谈的呢刘道前给吴乐谈深圳的见闻,吴乐听得一愣一愣的吴乐给刘道前说学校里新发生的事,使刘道前对学校现在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毕竟他没有上过高中,那和初中是很不同的了

夜里,刘道前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暗,都市里的生活如同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似乎已经是遥远的过去,而眼前的生活即将开始,这种生活对他来说既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就看他刘道前有什么本事去扑腾了......

一,六月八日

六月八日的午后,正是高考考生准备“最后一战”的时刻由于是闰年,农历才四月二十一,还未夏至,但天气已是非常的炎热,似乎老天总想和那些考生作对,总给他们制造浮躁的客观条件,以此来达到让他们落榜的目的不过,上天也有仁慈的一面,因为真正浮漂的失败者总算有个很好的台阶下――有时候,客观因素也会有决定­性­的作用嘛可是一些真正十年寒窗的莘莘学子却在这样的时日里败走考超等待着名落孙山,等待着一纸宣判……或“举身清池”,或“自挂东枝”或再接再厉,激流勇进,或自此作罢,去读“社会大百科”……

不要指望上天的公平,最公平的是我们的素质!

太阳炙烤着大地,小镇周围的田野光秃秃的,泛着黑黄的光半个月前麦子收尽的,农民还在等着一场雨水就可以播种秋庄稼了街道上不时地“爬过”几辆中巴,上面疏落地载着三两个人,司机耷拉着脑袋,不肯加油门,似乎想等着多上几个人

此时,刘道前也在等车,他在街道边一处树荫下面无表情地站着他头顶灰­色­“耐克”,脚着黑­色­皮凉鞋,淡红T恤,灰­色­中裤,黑­色­挎包,不知道的人是不可能看出他是学生的像他这种二十岁左右的年龄,竟然没有一丝学生腔但他确实是本镇唯一一所高中的二年级学生――兼本班班长也难怪,原来他与其他的高中生有一点特殊的不同:他辍过学,打过工,听说是在东南沿海的某个大城市闯荡过有过这么一种经历,又能重新“找回自己”是不容易的在他的老师和周围的同学看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因此周围的同学对他就有种神秘感,何况,他平时话又很少,人人就敬畏他甚至,老师有时也让他三分但在某些“资深”老师眼里,他也只不过是个懂事的大孩子

一辆会气横秋的奥迪驶过,溅起一片黄尘,几只大黄狗和几只小哈巴狗汪汪地叫着追去了,好像那车做了贼一般古时有狗仗人势之说,而这几只狗竟敢咬奥迪,“人外有人”啊

刘道前的脸上却开始稍带愠­色­,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没有入台的BP机,3:超过40分钟了,车还没有到!他又想到“内地人”不会致富的原因了:不讲诚信这种不合理他现在还是能够忍受的两年前,他刚从大城市回来的时候,每遇到这种事,他最是气急败坏他甚至还向有关部门投诉过,但始终是这个样子所以,渐渐地他的这种“棱角”就磨平了羊总得吃麦苗的一个再有“见识”的人,生活在一个“无知”的环境中,也要暂时地被同化,刘道前深有体会刚“回炉”时,他对许多他认为是低道德低素质的事都能够以理解宽容的心对待但他越来越受不了,心胸越来越狭窄到后来,许多事竟然都要靠污言秽语甚至武力解决,因为那是最佳的办法,也是“生存之道”现在,他除了濒了一些本质的东西,已经可以和其他学生融合了但他不允许别人侵犯他的“尊严”,不过,一般情况下,也没人敢在他头上“动土”

在平时他会耐心地等下去,但今天与以往不同今天星期五,学校难得地让过一个“大”星期――两天!更重要的是,父亲从深圳回来了,在邻县的四姨家等他哩父亲在外地做生意都五年了,这是第一次回来,所以刘道前特别兴奋然而这会儿他越等越急,越急越热,越热越愤怒,他狠狠地在给他­阴­凉的老树上捅了一拳,骂道:“鸟车,混蛋!”

那追赶贼车的“狗们”跑回来了,舌头长长地伸出来耷拉在嘴边,鼻尖布满汗珠,在离刘道前不远处走了起来刘道前看到它们,就更加痛恨起人类的不讲诚信狗都回来了,人却不能前行

狗们“坐”成一排,立在刘道前面前刘道前吃了一惊,怎么?想咬我!好吧,就让我测验一下究竟是人类文明,还是狗的素质高刘道前想好了:若狗不侵犯我,便是狗胜,若……几只狗瞪了他一会儿,就怏怏地走开了刘道前心里一阵失望

一阵风吹来,期待已久的大巴终于来了,刘道前皱了皱眉,迅速跳了上去

车里有空调,但乘客太多,仍混杂着各种汗臭刘道前勉强能站在过道上,心静自然凉,刘道前不去看周围的人,安下心,一会儿就凉爽下来他便从包里拿出借吴娜的《贫富对话录》看了起来

车里很挤,却很安静,不像平时那样,不管认识不认识乡里乡亲的叽叽喳喳个没完今天人们都被烤得闭了口,谁也不想再把能量浪费于口舌之上了拥挤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空间上的距离,但都互不相视,这正合刘道前的意

一会儿车退一次,谁也没在意,上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的土里土气,看起来傻头傻脑他脖子上吊一个破书包,鼓鼓的一团,他双手一直紧紧抱着它当售票员走到他跟前,他才颤巍巍从书包里摸出一张钞票递上奇怪的是,售票员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又把钞票还给了他,并不收他的钱这引起了刘道前的注意,他想,这男孩看着是有些可怜,可售票员也不能这么善良吧,这年头,这样的好心人不多见了,刘道前对售票员肃然起敬

忽然一乘客躲过少年手中的纸币,大叫一声:“啊呀,这小子有美金啊”大家都抬起头,等着发生点什么“喂,老实说,你的钱哪儿来的!”那乘客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吓唬他说刘道前想去制止壮汉的行为,心里却犯怵,况且刘道前也有一种消生活戏剧化的洗礼,就站着没动

“我哥从美国寄回来的”男孩瘦弱,声音里带着哭腔,瞪圆了双眼,胸前的包抱得更紧了,生怕别人抢了去

“小伙子,别怕,车上都是好人,谁都不会抢你的钱,是不?老师告诉叔叔,你有多少这样的钱?”刘道前想,壮汉开始诱骗了

男孩看看车上这么多人,也相信人们不会在大白天抢东西,胆子就大了些,语气中开始露出自豪:“我的包里都是,都是当一百的哩!”说着就拿出一厚沓在众人眼前晃了一下,赶紧又塞进包里这次众人的眼都瞪圆了,车里开始躁动起来刘道前也开始纳闷,这家伙怎会有这么多钱!

小男孩看众人惊异的表情,兴奋起来,不等发问就喊起来:“我妈让我用这钱盖房子,娶媳­妇­哩!”

车上乘客都笑起来壮汉笑的声音比谁都大,还像公布消息一样的对大家说:“咳,原来是个二杆子”

“小伙子,你看大哥我可是个好人,我用两张一百的换你一张咋样?”一个白衬衫打领带的瘦猴男人不失时机地想赚一把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想想不吃亏,就递给瘦猴一张百元美钞,瘦猴把两张红铮的大团结放入男孩包里,并附带一句:“咋样,老弟,不赚白不赚,你今天捡了大便宜了!”

小男孩乐呵呵地笑起来

“慢!”后排一乘客断喝一声,走上前来

“你少管闲事,小心挨揍!”瘦猴怒目圆睁

那人手提公文包,穿着朴素,彬彬有礼道:“别生气吗,你看”只见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证件,然后在大家面前一晃,装入包里“我是县工商银行的会计,让我看看你的钞票,小心受骗了”他拿着瘦猴用两百元换的美钞,左看看,又看看,又拿一个小“紫光”验钞机照照,自言自语地说着有水蝇有金条,有七彩光此时,其他乘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在等着会计的宣判,以便有下一步的行动

会计没有言语,他把钱递给瘦猴,就感紧从包里掏出几张一百元的人民币,“小伙子,我今天带的钱不多,我先换几张,等会儿你和我一起下车,我陪你取钱去”小男孩乐呵呵地同他换了

该出手时就出手,乘客们再也按耐不赚纷纷举起钞票忽然会计又大喝一声:“慢!我和小伙子已经说好了,他的钱我全包了!”

“你算老几?还会计呢,专做黑心帐吧!”

“小伙子,谁的钱都是钱对不?我三百还你一张!”

“我四百!”

车里炸了锅,七嘴八舌,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地换钱刘道前摸摸口袋,只有一百元,怎么也换不了一张,就后悔莫及,同时痛恨人类的无耻,连小孩都骗!

小男孩的美钞迅速地变成了人民币一会儿,小男孩到了站,下了车壮汉也赶紧下了车,还说着:“我去问问他还有没有美金”

“我也去”

“我也去”瘦猴和会计相继下车

车里终于平静了一会儿,人们脸上都扬着喜溢的光,仿佛捡了大便宜,刘道前既然没捞到什么好处,就不去想这件事,继续看书

然而平静只是暂时的,车开了许久,一乘客忽然大叫:“他妈的,我们受骗了!”

随着这声叫喊,车内又聒噪起来,人们都醒过味来

“妈的,我换了5张啊”

“哎哟,我怎么像个蠢驴一样!”

“我早就看着哪儿不对劲儿,唉……”

“喂,那个售票员,我看你明知道是骗子,怎不管管?”

“没这么背吧,这美元会是假的?”

“谁见过美元?|”

“没见过”

骂娘的,疑惑的,抱怨的,人人惊慌失措刘道前也不敢相信就这一瞬间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他自认经历过一些事,受过一些骗,能一眼洞察事物的本质,竟糊里糊涂地又受了一次骗虽然没有被骗到什么,但他认为这次是自己输了,这个骗局他怎么就没看破呢!防不胜防艾刘道前已无心看书,他陷入了沉思

二,父亲还乡

刘基山早在车站等着刘道前了他秃顶,却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还穿着年轻人穿的夹克衫,虽然已经48岁,但看起来还年轻着哩

刘道前一下车就看到了父亲,他是多么想赶快跑上去抱紧父亲,他太想他了!但刘道前还是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冲动,放满了脚步他想让父亲知道,他长大了,他成熟了,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他不想成为父亲眼中永远的小孩子,他更不想父亲为自己再­操­更多的心刘道前知道,父母,哥哥在外面其实不容易在深圳开的小饭馆赚不了几个钱,还常常累得倒下去就不想再起来刘道前当然知道,他在那里生活过那时他没技术,没文凭,连个身份证都没有,只能在“底”下的小工厂里混,有时连个饭费都顾不上,还得在父母的小饭馆吃住刘道前想想就觉得窝囊,堂堂七尺男儿,自己都养活不了!他就寻思想继续上学,拿个好文凭,才能找个好工作!一家人都支持他,他就顺理成章回了校想当初他初中毕业,成绩优秀地考上了一所高中,却怎么都不想上学了他羡慕那南下的打工队伍,外面的世界多­精­彩艾能挣钱,还能看到只有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外国人,还能见大明星哩!他按耐不住一刻年少儿躁动的心,不顾家人反对,固执地走上了自己选定的路

刘道前本来以为两年不见父亲,父亲一定会看上去老了很多,他那么日夜­操­劳令他欣慰的是,父亲看起来很­精­神,他就觉得减轻了一些负罪感他一直认为,自己上学,只能白吃白喝,而老家村子里的20岁青年,大部分都有了孩子,都能供养一家子人了

然而刘道前选的路并不好走当出凭自己的少年意气立下壮志,一定要在这座大城市立住脚,轰轰烈烈的­干­一超却没想到刚到深圳就因为没有暂住证被抓了好多次,有一次好差点被拉到18区劳教那次,刘道前至今想想就来气,他正悠闲走着欣赏深圳特区的美丽夜景,突然被一伙穿黑制服的巡警抓赚他们不给刘道前一点尊重,刘道前被剥夺了人格,他们撕扯着把它推到在派出所大厅里大厅里当时已经抓了很多人,都抱着头蹲着刘道前一开始不服,站起来怒目而视,“黑制服”照他腹部就是一脚,刘道前倒地“我要告你!”刘道前吼着

“告吧,老子怕你?”

刘道前又愤恨地站起来,却没开始时硬朗了然而他不相信在这么文明的城市里竟会没有人权!他想靠自己在初中学的那一点可怜的法律知识来维护自己的尊严“你犯法了,我要告你!”刘道前嘴里说着,却不知人家究竟犯了什么法,他只是感觉那些人犯法了,也不知该怎么行动,到哪里去告呢?他只是呆呆地站着,就念了那么一句宣言,“黑制服”过来又是狠狠的两耳光,“给我蹲下,等着去劳教吧你!”刘道前顺嘴淌血,再也不敢言语,他懵了,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大厅的人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刘道前一人刘道前的眼睛里开始溢出眼泪了他是那样无助,那一会儿,谁也看不出他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两个肩枪的人走了过来单是看着那身绿军装,刘道前已经吓傻了,何况还有两杆枪!怎么,要枪毙我?刘道前哭了起来,那时候,他只是个孩子两个人架起刘道前就把他扔进了军卡车厢,一个乡村出来的孩子哪见过这阵势,他连呼吸都快没了

“等一下”一个四十多岁的走了过来,他西装革履,戴着眼镜

“他是我公司的员工,我来蓖他”说着给了“黑制服”五十块钱……

刘道前免遭一难,充满了对那个老板的感激,但同时也被开除了

父子俩像兄弟一样边走边谈

“爸,你回来­干­啥,家里又没啥事儿?”刘道前实际上是不想让父亲来回奔波

“你不是说咱县七高不好吗?转到泉阳二高来吧,我已经拖好关系了,请人家吃顿饭的事儿”道前爸说的很轻松,但刘道前却听出了里面的犹豫

“爸,不转也行,只要自己肯学,在哪儿都一样”其实刘道前太想转学了,他对现在这个学校已无法用厌恶来形容,简直是痛恨!然而转学并非易事,动辄就要好几千块哩!刘道前加=家还欠着一万多元的债艾他不想家里因自己再雪上加霜

“这里都联系好了,你转不转?”刘基山语气变得鉴定,而且似乎透着责备,“不转就把名额退回去!”

“转,转转,别急嘛,”刘道前狡黠地笑着说,“谢谢老爸!”禁不住搂住刘基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像个孩子刘道前就是这样,他好意思做这样的动作,他在这方面不怕羞,只要能让爸妈高兴,这算什么!

“过一段时间,你妈也回来,你就快高三了,她想回来照顾你上学,你可以轻松一些”刘基山无奈地说:“外边生意现在不好做,我和你妈想回来在泉阳做个小生意,也好供你上学,等你考上大学了,我们再做打算,你看咋样?”

刘基山又在征求儿子的一件了,每遇到要做关乎“家庭前景”的决策时,刘基山都会征求两个儿子的意见大儿子刘道坤已经同意了,但他不回来,他要呆在深圳,他在深圳滚打了7年,虽没挣到钱,可也长了不少见识,这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农村青年,已不愿再回到那穷乡僻壤,他决定在大城市扎根了二儿子的意见也举足轻重,刘道前可是家里唯一的高材生实际上,刘基山是70年代的初中生,并不比他的两个儿子差,况且他见多识广,辗转过全国各大城市,做过多种生意,学过多种手艺,贫困年代还是泥匠,木工,电焊工……他只是尊重两个儿子,他们都很懂事,他常乐的合不蚂哩!多数情况下,两个儿子都会同意他的做法,因为他们都为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

现在父亲征求自己意见时,刘道前从不草率作答,他会像个“大人”一样,认真思考父亲的做法是否可行,尽管现在为止还看不出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想法,但有时也真能从刘道前那里得到启发

“你准备­干­啥?”刘道前问

“还做餐饮吧,我闹能了一辈子,现在只能做这一行了,老了”刘基山无意识地就流露出某种凄然

“老啥艾爸,四十八岁算老?你没听电视上说现代人的平均寿命是一百五六十岁哩,这么算你还不到中年哩!不过爸,开饭店太累了”刘道前想让父母找个轻松的事做,比如开副食店就不用那么起早贪黑地熬煎

“累也不行艾开饭店来钱快,趁着这几年我还能­干­的动……”刘基山突然不说了,他不想让刘道前知道家里的窘境,怕影响他学习他和妻子李本惠拼死拼活在外挣钱,自己再困难,也不让在学校的刘道前缺钱花,这一点刘道前还真不知道他在深圳两年,再怎么有节省的习惯,也和一直在校地学生不同他形成了一种特定的生活上的“讲究”比如,大多学生为了节省洗发水,就很久才洗一次头,有的甚至一个月才洗一次洗澡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根本没有洗澡的概念,夏天还好,有时候还去坝子里打个扑腾,冬天呢,就除夕之前来个“有钱没钱,洗澡过年”这个刘道前忍受不了,他们身上的怪味儿他感到恶心在深圳,那里人都是一天冲一次凉,刘道前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在学校虽没有那个条件,他也必须两天洗一次头,一星期洗一次澡,而且夏天时他每天晚上都得擦洗身上有同学说他有洁癖,他不以为然所以这些就只是洗发水,香皂在别的同学看来就是一大笔开销,这还不算,刘道前的日用品还讲究“牌子”!牙膏要用大盒的中华,牙刷要用三块钱一支的软毛,香皂他不用刺鼻的硫磺皂,他用舒肤佳!另外,擦鼻涕他不用作业纸,他用餐巾纸,至少也是卫生纸……这些习惯他的同学大都不理解,那么贵的牙刷纯属浪费,五毛钱一根不是照样刷?作业纸不是一样擦鼻涕?实际上,刘道前看过很多书,他有自己的一套理念,他把这叫做“养生之道”,即使钱不多,习惯不能变就这样,他在学生中的消费水平已属“上等人”

“爸,不说这个了,你做决定吧,我支持!”刘道前看到父亲那样说话,也感到心酸,泪差点就出来了,他最怕的就是家人现在就服了软,认了命刘道前有一种信念,有他在,就定能把一切都翻转过来!但他现在需要一家人都有不屈的信念,那他就有了坚强不倒的后盾

“好,等会儿就给你妈打电话让她回来走,我在你姨家附近租了间房,咱去那里,我给你带了些东西”刘道前一只手搂着父亲的脖子颤悠悠地往“家”走,父子俩有说有笑,行人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一步三回头

三,刘基山的手艺

晚上,他们睡在一张小床上谈了很多刘道前给父亲讲了许多美好的憧憬,父亲只是笑

刘道前很兴奋,睡的就晚,梦也做得很长一觉醒来,将近中午

刘道前坐在床上,专心听着厨房里滋滋的炒菜声,一个菜炒完,又响起新的滋滋声……如此反复,足有十几个菜了,声音还没王道前坐不住了,他知道是父亲在炒菜,可做这么多菜吃得完吗,今天又不过节

他匆匆下床来到院中,就看到堂屋里坐了五六个人,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那几个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刘道前不明就里那目光像要把他看穿,刘道前躲开那目光,赶紧跑进厨房

父亲在灶前王朝马汉,“前儿,把­肉­末端过来”父亲掌着锅,头也不抬

“爸,怎恁多人,他们是­干­啥哩,我以前没见过他们艾你咋给他们炒菜?”实际上刘道前和父亲讲话很少用方言,即使用地方口音说的也是书面语,那是在大城市呆久了的缘故原先刘道前刚从深圳回来时几乎不会说家乡话了,这两年在家乡上学,又拾起了那些可爱的句子

“他们可是泉阳二高的领导,一会儿你可不要耍二杆子不说话,机灵点儿,给人家个好印象,你转学的事成不成还得靠他们哩!”

刘道前一惊,父亲昨天不是说这件事已经办妥了吗?哎,他本就知道不是多容易的事,早知道不转了,他最烦应酬!

父亲的“­肉­末枕蛋”快做好了,刘道前觉得自己就是那油锅中的­肉­末,周围紧紧地被“蛋”包围着,挣都挣不脱,最终和蛋们融为一体

“你去,把这个菜端过去,和他们说说话,我再做俩菜也过去”

看着父亲热情的样子,刘道前总提不起劲儿,他有一种被逼无奈的感觉,然而,厨房到堂屋的路是那样短,连给自己组织语言的机会都没有

“老师们好,”刘道前强颜欢笑,“尝尝我爸的手艺,‘­肉­末枕蛋’这可是他的上乘之作”刘道前说完就僵在那里,却没有人接话老师们只是快速的把筷子伸向盘中,瞬间‘­肉­末枕蛋’成了空盘也许他们是等先吃完再说话哩,不过刘道前没想到,这些可都是‘文化人’也吃得这么快以前他在建筑工地­干­过活,吃饭时那民工们的速度真叫快,一盆菜上来,三下五除二,可人家那是饿了,他们呢,刘道前想,哎,人嘛,总有共­性­不过,也可能是他们处于对父亲手艺的尊敬才这般迅疾吧没人理他,刘道前尴尬就要走

“嗨,你叫什么名字?”一位老师河的满脸通红,大热天还穿着衬衫,打着领带,和车上见的那个瘦猴差不多

刘道前一看便知他是今天这里最大的领导,因为他坐上座,要办妥自己的事还得靠他这人的形象给了刘道前一种好感,他不像其他几个人,穿着大裤头,T恤,有一个连上衣都不穿

“老师,刘道前”刘道前说的毕恭毕敬,像个小学生一样他知道在这些人面前示弱或扮个乖孩子才能给他们好印象,博其欢心,以为在多数教育工作者眼里,好学生就是乖孩子

“嗯,好名字艾走在路的前面,不错,不错”

刘道前,想纠正他,却又不想给自己弄个油嘴滑舌的评判,就听之任之,求人办事就得迁就于人他知道,但刘道前还是没有接他的话

“喝酒不,来一盅!”领导也赶忙岔开话题

“我不会喝,我是学生,从来不喝酒,不抽烟”刘道前不抽烟是事实,却哪里是不喝酒在七高,他常和好朋友路曲生等几人去锈的一家炒面馆痛饮,就啤酒来说,他能喝五瓶!

“这可是政教处的朱主任,他说让喝你就喝,没事儿!”

“那我可喝了,到学校可别罚我说我喝酒,呵呵!”刘道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一圈人都傻了一样开始来敬刘道前,他都一一饮粳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起来,白酒就是不同于啤酒艾刘道前感觉喝的太猛!他平时说话都很谨慎,但一喝酒就抑制不住要说的冲动,而且他不想让父亲多陪笑脸,就自己趁此机会多说点吧

“朱,朱主任,你是政教主任?”

“是艾专管不守纪律的”

“我上了两年高中,竟然不知道学校还有政教处这个部门!我们那个破学校,简直算个鸟!不过放心,我是个好学生,你管不着我今天在这儿,咱也算认识了,以后多关照……我是好学生,你们一定得要我……”

后来,刘基山进来了端了两个菜,一个腋窝里还夹了一瓶“黑土地”再后来,刘道前就不省人事了

晚上刘道前醒来,看到屋里多了个电饼铛,刘基山正在摆弄它

“爸,事儿成了吧?”刘道前怕因为自己的言多语失把事儿给吹了,他更的父亲为此而白忙碌了一场

“你一放假就过来上课,这边不放假”刘基山的声音里含着疲倦,谁知道他今天做了多少事啊

刘道前的心放下来,也没有多少激动

“我打算先在这里做个小生意,以后再做其他打算,你妈过几天就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开张,门面已经租好了,再买几件小东西就够了,知道吧,前儿,这锅做出来的饼可好吃哩!”

“嗯”刘道前没想到父亲行动这么快,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能做些什么呢,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现在只是个学生

当刘刘基山摆弄好那个锅,借着灯光,刘道前看到他一脸倦容,皱纹更加明显了,没有了昨日的神采

明天道前就要返兴,在过二十天就放暑假,之后他就不属于那个地方了

四,七高

七高所在地叫毕星镇,说是某个大电视明星故里,因为当地政府总是大肆宣扬,就连邮局信封上都印着xxx故里可是好像效果不大,因为人家XXX现在如日中天,根本不承认是毕星人想想也是,单看你们真的名字“毕星”,乍一听,谁不以为是毙星,即便明星到这里也得玩完,难道还会有人有兴趣搬着古汉语词典潺潺毕字的意思吗?镇政府却仍旧一厢情愿地以xxx故里自居

毕星镇是河东县辖区,东临泉阳说起来此镇不沾一点地利,方圆30里连条小河都没有,交通就更不用说,只在其南方20哩有条省道,奇怪的是该镇的经济水平却排在全县的前列,被县政府授予“明星镇”的称号说怪不怪,原来毕星人有钱那是因为他们奉行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八十年代初期国家打开区域限制,允许人员自由流动,给了这里一批胆大者绝好的机会,他们就大量涌入东南沿海城市因为大家都听说哪里遍地是黄金,即便坐牢也有工资发事实上到了那里他们就傻了眼,开始的生活非常艰难,衣食住行都是问题他们搭毛毡棚,啃馒头,不吃菜不过他们也的确有本事,不就这批胆大者就找到了赚钱的门路――卖古玩开始时只是一两家卖,年把儿时间就能在老家盖栋楼,后来老乡们都知道了这个财路,于是纷纷效仿,马路边,天桥上都出现了这种古玩地摊这样不起眼的东西怎会这么赚钱呢?原来他们卖古玩有招,赚老外的洋钱嘿嘿,改革开发初期,老外不知道这里边的行情所以,毕星人会骗,他们把老外忽悠得愿意出两三万去买那玩意儿,还以为获得了至宝,捡了便宜这样,每做成一笔生意就会有万倍的利润,岂能不发?有些人还在市区开起了像模像样的古玩店,装修豪华另外,想骗得了老外,还得学几句英语哩!这里的毕星人可是人人会说英语,用来砍价在做买卖时毕星人会竖起大拇指,“”三个指头“”老外如果说“”毕星人会说“”老外说”ok”两万元就成交了

毕星人靠骗赚足了“油水”,所有人都一拥而上,学生都不上学了,而要学卖古玩,捡钱……

刘道前知道,他们现在的古玩生意不行了,老外吃一堑长一智,都很难骗到了他在深圳那两年,看到的路边卖古玩的人和乞丐无异,他们摊开的破布包里堆放着几块破铜烂铁碎玉之类的东西,从来都无人问津,坐一天下来有时候连口热饭都顾不住有些人想办法还增添了一项业务――算卦,不过于事无补人们都来卖这破玩意儿,价钱自然更便宜,常城自家人砸自家人的买卖,一个比一个便宜,已经没利润可图聪明人早就开始转行捡垃圾了

刘道前想,是他们的智商在降低,还是他们降低了人的智商

不管怎样,毕星镇的楼房的确是毙周围几个镇多,所以,“明星镇”的称号也无可非议

再来说七高――河东县第七高级中学,“第七”前面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在它后面还有第八,第九……直排到第十九,一个县就有着耳朵普通高中是不多见的,这还不包括什么中专,职高,实验高中,足见此县对教育的重视程度原来,河东县地处“卧龙文化”腹地,人杰地灵,先后出过大哲学家,家,文化底蕴浓厚,政府自然也就重视教育,几乎每个镇都有一所高中宏观上不说了,从微观说,这有一个好处,学生离家近,什么都方便也有一个坏处,他们长年住在一个地方,各方面都“混”熟了,就容易滋生“地方主义分子”,

一些学生结帮拉派,充“地头蛇”,玩古惑仔,什么“青龙帮”,“小刀会”,正义门,“无敌派”……

刘道前现在不参加这种帮会了,还常常对之嗤之以鼻,但没去打工之前他可不是这样,他初三时在家乡流浊镇三初中加入过好几个帮派,其中用他们的话说最牛B的要数“北方十二侠”顾名思义,这个帮派就十二个人,他们是同宿三年的同学“北方十二侠”的立邦宗旨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专门打击­干­坏事的帮会有了门派就得有武器,他们十二个人的武器都是一根一尺来长的木棍,是刘道前在老家的几棵老杨树上截下来的木­棒­削得溜儿光,使着也顺手,每当他们二十个人拿着木­棒­同时出现的时候,是够震慑人心的,所以有他们“出面”的时候,其他帮会是不敢“造次”的但有时候,“北方十二侠”也不全做好事,他们可也在学锈边的公路上抢过一次东西哩那个晚上,他们手头有些紧,就寻思着,咱们也总不能总做“好事”艾做他一两次坏事也没人知道,影响不了咱们的“侠名”其实,那群学生的成绩都很好,道前也在前三名之列,但有了帮派撑腰,胆子就大了几分,有几人响应,就提­棒­,翻墙出了校门时致深夜,寒冬,月黑风高,马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只不时过来几辆轿车,他们不敢抢,就一直“蹲点”,物­色­目标,几个人冻得牙齿咯咯的响,终于恢了心准备返回正在这时,一辆三轮满载一车粉条慢悠悠驶过来了,“十二侠”看机会来了,就溜到半后边顺势扒下几包粉条司机觉察到后面有动静,就立即刹车大骂:“他妈的谁啊”待他看时,一群人提着棍­棒­立在那里,便再也不吱声”十二侠“抬起几包粉条就要得逞,却不巧驶来一辆巡逻警车,司机机灵,扯起嗓子大喊“抢劫了,抢劫了!”“十二侠”做贼心虚,又看到警车,拔腿就跑“站赚在跑就开枪了!”巡警一声喝,他们一个个瘫倒在地上,“十二侠”被一网打尽后来由于学笑保,说他们都是“三好学生”,他们才没被刑事处分,放了回来学校的留校察看处分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北方十二侠”从此销声匿迹,时不时只能听见其他帮派调侃的“十二窝囊废”

大约下午三四点钟,道前下车了,一眼就看到前天“咬”奥迪的几只狗,这会儿,它们又“汪汪”地追大巴去了,原来,狗可不分你奥迪还是巴士,有钱没钱,只要看着不顺我就咬,现在也只有狗能如此了

往前走几步,过了镇政府就是学兴,道前的心情与以往迥然不同,他将要离开这里,他得在离开前和朋友们好好告个别,这会儿这里的一切似乎又不那么令人讨厌了政府的院墙上用石灰打着标语:农民种地,政府补钱道前看着别扭,堂堂政府,连这个“韵”都不会押,“地”字换成“田”,粮都听起来顺口,偏偏唉!行了,能补钱就不错了,几千年了,谁给你补过?

河东县的高中多,每个学校的规脑然都不大,七高占地五六亩而已,在喧四百多人,一座教学楼,一座实验楼,一座宿舍楼(老师,学生同砖,几间平房是食堂学校后院有几间不知是几十年代的破瓦房,没人赚学校也不拆,正好道前不习惯集体宿舍,就被特批住在后园的一间低矮瓦房里,道前请人从老家拉来床,就有了自己的房间另外的几间存放学生自行车

学生大部分已返校,来早一点好安顿路上的劳累,虽说本镇上都有高中,但这些高中也有等级差别,中考分数低的就进差些的高中,比如七高,是全县最差的,有人长途跋涉,穿越几个镇来这里上学近些的也得赶个十里路,路不好就步行,也走得王朝马汉当然来得早主要是能到镇上的小商店买些这一周需要的东西,这学校可是封闭式的,周一到周五绝不许出校门!门卫都从来不拉道前

道前刚跨进校门,路曲生就远远地迎过来,似乎专门在那里等他路曲生是道前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刚回校的时候,道前可有点看不起学生,他认为这都是一群“乡巴佬”,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看他们穿得土不拉几,神情呆滞,在有着破烂桌椅教室里上课,道前从心里反感,但为了少掏点钱,他只能“委屈”一下了,他也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只不过“出去”跑了一圈,多长点见识而已,所以,来这里的上学,道前可是怀着“没如草莽”的心态后来,他发现,同学们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狭隘”,他虽然比他们都大几岁,但也还是能沟通就拿他的第一个同桌路曲生来说,他们两个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两人一见如故再后来,两人都发现喜读“路遥”,就更加深了彼此的关系两个人有同一个爱好,爱吃土豆,原因是他们看来路遥的《在困难的日子里》后,都觉得马建强的烧土豆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每顿饭他们都会打满一“盆”土豆块,两个人找个墙角一蹲,吃的津津有味

“嗨!老刘,你怎才来?真是父子情深艾依依不舍吧?”曲生打趣道,他总喜欢称道前为老刘,好像是上了年纪的人而道前恰恰相反,称他“小六”,虽然曲生不姓陆

“六,我每次到婿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你,怎,恁想我?”

“是艾一群人都等你呢!金牛以前的同学来了,非要请咱们搓一顿,有兴趣吧?”

“没兴趣,我说过我不想参加这样的应酬,咱哥儿几个聚聚还行,他的同学我又不认识哪儿的同学?”

“已经不上学了,在外打工才回来”

“那就更不能去了,社会上的人都有坏习惯,传染给你们可不好”道前压根不想去,他要静下来,理清思绪,准备转学这一点,曲生还不知道

“去吧,他指名请你哩,说你们经历相同,他也在深圳打过工嘿,金牛他们过来了”

一行六人除了那个“新来的”都是他们一起打篮球的球友,其中一个叫韩大毛,是学校的“球王”球运得出神入化,有如此球技也不奇怪,看他这会儿还拿着球走着运着呢,一个前转身运到左手连着一个后转身,球到右手,又一个胯下球在他手里就像玩杂技,都是平时苦练的结果;奇怪的是他的名字跟他的形象一点都不搭配,他叫“大毛”,头上却一根毛都没有,整天刮个“光瓢”,一年四季都如此,大概是想学乔丹吧

“道前,你可来了,这是我同学,叫尚本科”金牛介绍

道前一看他的蓝布衣服就知道是个洗车行的伙计,这家伙穿个工作服来见同学,他没有衣服穿吗?当然那衣服质量,样式都的确不错,不知道的学生们还都以为是流行服饰哩

“你好,本科,你这么高学历还去洗车?”道前故意将他

那人脸一红,旋即镇定下来

“噢,我虽叫本科,但没考上本科,名字嘛,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兄弟你可是出语不凡艾是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本科恭维他

“本科就是,道前能耐大着哩!“曲生说

道前心里自得,表面上并不表现出来

“要不咱这会儿就去?”金硼重道前的意见,曲生他们三个才是哥们儿

“等等,我得安顿一下,你们先去打球中不?我一会儿就好”

道前是想再考虑考虑,他是想弄清楚谁出这顿饭钱,以往可都是他刘道前出,原因很简单,他充“老大”,老大就得照顾小弟现在他不了,这两天他能从父亲的话里听出家里的困难,他不能再“挥霍”了,即便在他看来他从来没有挥霍过,他花的都是该花的钱

这七八个人的饭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他必须掂量掂量,其他人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永远会等着别人出钱,不是别人出钱他们也不会出去吃,在学校一块钱就能吃得顶饱

道前推开小屋的门,一股“湿气霉味”扑鼻而来不管外面多么­干­燥,他的小屋永远是潮湿无比,有时候甚至会从梁上滴下水来夏天还算凉快,冬天就不好受了,他常喊曲生过来一起暖被窝此屋面北,长年不见阳光,只有书车大的一个小窗,能见度很低大白天也得点蜡烛,因为道前的屋里不通电

道前关上门,坐在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也不点蜡他一动不动,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他心绪烦乱,根本就没有考虑去不去吃饭的问题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这两年是不是浪费了,窝在这个小学校里,什么都没­干­过他觉得自己是­干­大事的人,可自己一件大事也没­干­过就算不­干­大事,可是怎么就帮不上家里的忙,还总给家里添包袱呢?!他阿太无能!道前被自己的这个结论惊呆了,他是个极具自信的人,扔下两年课本,他都相信自己一定能补回来,事实证明也是如此,最起码在这个学校他还是前几名哩当初,他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一所好高中,他没去上;当时,正是“打工热”时代,他登上了南下的火车,因为他相信不上学他也可以闯一番事业然而,辗转都快四年了,他都21岁了,他又得到了什么道前是这样想的,虽然他只是一个学生,可他的年龄迫使他思考成人的东西实际上,他的处事“地位”是个不和谐的,甚至是突兀的,难免尴尬

道前想不出个头绪

“老刘”是曲生在敲门

道前开门了

“你坐牢艾黑咕隆咚的!”曲生也觉出异样,“老刘,那家伙说他才发了工资,就是一门心思想请客吃一顿,去不去?”

“有这样的好事,能不去?走,捞他一顿,不吃白不吃!”道前是烦,想去喝酒,他觉得这会儿给他一缸酒他也能喝完

五,罢饭事件(一)

第二天上午道前没去上课,也只有他敢,因为班主任肖老师很“器重”他,也理解他,肖老师没把他当孩子看,肖老师是位年轻教师,他们更多的关系可以说是朋友

道前醒来将近中午,还没放学,宿舍里只有他一人,静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强撑起身体,感到头痛欲裂这两天喝太多酒了,就昨天,他们一行八人聚餐,花了300元,几乎每人都喝得超过四瓶,道前就更不用说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还是曲生背他回来的最终,这场宴席秉承了中国的吃饭传统,用了5个小时时间嘛,不花在吃饭上,花在哪里?

道前对着水管冲了冲头,清醒了些洗漱毕,道前没去教室,而是蹲在校园池塘边发呆昨天只顾喝酒了,肚子很饿却不想吃东西,天气很热,道前身上却冰凉

放学了,同学们都拿着饭碗去饭堂道前任他们从自己身边经过,仍蹲着不动他在想家里的事,也在想自己的路家里现在的一切都在围着自己转,经济收入大部分都投在了他身上,而现在若能工作,家里的情况无疑会好很多,至少父亲不会那么辛苦了可当初他是工作的呀,就那么坚定地回来了,现在怎又想着工作呢?不行,道前想,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考上大学我就能自己挣学费,大学毕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找个好工作,就能让爸妈过好吗日子了道前是这样想的,其实大多数的学生都有这个心理,他们相信,考上大学,前途就一片光明

曲生拍了道前一下,“咋,醉仙,还没醒?昨晚你可是拖都拖不动!”“走,吃饭去,难受也得吃,狠狠心,惩罚惩吩己,整它两盆土豆去!”曲生鼓动他吃饭

不过,今天的土豆太难吃了,两人竟没消灭那“两盆”土豆,

“­奶­­奶­的,又是剩菜!”生活部长曲生怒了

“要不搞他一搞?”道前建议

下午放学时,校黑板报前围了一大群学生,只见黑板上贴一张大白纸:

馍小贩稀菜贵,

粮票菜票浪费!

走路无力似醉,

上课无神欲睡!

“­精­辟啊”一学生由衷感叹

“净屁话!”丁主任过来一把扯下“大字报”学生们一哄而散

晚饭刚过,广播就响起来,“通知,通知,紧急通知,各班班­干­部及全体学生会­干­部马上到会议室开会,马上马上!”

向来以死气沉沉著称的这座与新中国同龄的学校,一下子不平静起来

“哎,大字报的作用还可以呀!谁写的?”

“文体部长啊”

“噢,是个行家”

“噢,行家”

刘道前和路曲生早就站在三楼等着开会其实他们早就对伙食不满,馒头鞋饭菜打得越来越少,最可恨的是,土豆也是剩的!

他两来到会议室时,还没人来他们是过于着急了,忘了开会的原则是:七点开会八点到越“紧急”的会议越是如此

会议由赵校长亲自主持,道前想这个一点都看不起学生的家伙,今天竟也露面了

然而,会议的结果却令道前难受,开了等于没开!

校长郑重又随和地给这些­干­部讲了个主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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