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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大唐之太子建成含番外 > 12

12

有点像。”男人嘴角微勾,似乎并不把这些当回事,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千多年,看着世间种种,生死离别,怨恨憎会,都再不能让他的心弦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你已看了一千多年,王朝早已覆灭,中州大地亦再不会有君王,你当真还是参不透吗?”转轮王比男人活了更多的岁月,他坐在圆镜前,甚至于懒得去看镜中的景象,只是轻声问着身旁的人。

男人轻声叹了口气,“即便是千年,我却依旧是参悟不透,那样狠心之人,到头来反而成了一世明君,而我竟还要在身后承担骂名。”

“痴儿痴儿,你怎地还是如此执着。”转轮王轻声叹息,沉默许久,才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说道,“你可知,秦广王已然给我发了三次通牒,要我快点安排你去往生!你生死簿上整整空白了一千多年啊,你再不去投胎,我就要下岗了!”

男人轻笑起来,“这般怨我,不如赶快找个鬼差来抓啊。”

“你历经沙场,死于亲弟之手,怨气过重,­阴­司不能近身,要是能抓你我早就抓你了,混蛋!”转轮王上前去揪男人的领口,见对方扬着一张俊脸,一副似笑非笑地嚣张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是一拳,终究是未敢落下。

“我说隐太子殿下,您就饶了我等小角­色­,速速投胎去吧。”转轮王变脸如翻书,两只眼里噙着泪花,可怜巴巴地拽着男人的袖口,却见对方变了脸­色­。

“你叫我什么?”男人一字一顿的问道,身上戾气更重,双目隐露凶光,怨气丛生。他自死以来,最恨别人用这个谥号称呼自己,转轮王与他相交千年,又怎会不知,横竖都是拿他没办法,故意气他的。

“李建成,你别太嚣张,小心惹火了我,把你丢回隋末去!”转轮王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嚷着青衣人的名讳,见对方一个晃神,气运丹田,使出“排山倒海”之术,将其往镜中一推。

李建成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跌了进去。

“哼,让你回去再过一遍,本王倒要看看,你还参悟的透不?”转轮王叉腰而立

镜面如沸水蒸腾,划开一道道波纹,随后又飞快的恢复了平静,道道涟漪飘过,便见镜中现出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在扬州城里仓皇跑过……

二人身后隐有紫气东升,看这命数定然是人中龙凤。

“哎呀,糟糕……好像搞错了……”转轮王站在圆镜前,伸手挠了挠头,随后耸了耸肩,“算了,反正那空间与后世不相连,搅乱了也无妨,权当看戏一场。”

李建成睁开眼,阳光穿过窗棂,映在他的脸上,微微有些晃眼。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有些诧异于这光芒的刺眼。

地府千年,不见天日,他几乎忘记了阳光的模样。

眼前幔帐飘散,床角尚悬着几个铃铛,随着风声叮当作响,李建成从床上坐起来,这周围的一切都是那般熟悉,桌子上燃着香,是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李建成下了床,匆匆找到屋内的铜镜,只见镜中的少年穿了一身白绸亵衣,头发披散,身量似乎堪堪长成,尚留着几分少年人的模样。李建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细腻的肤质从指尖滑过,他此时才似乎有些相信,自己是真的回来了,想到转轮王那幸灾乐祸的声音,他轻轻一哼,转身去寻侍女,穿衣。

猝然回到人世,李建成多少有些失而后得喜悦,忍不住想亲自游玩一番这方阔别多年的故土。由侍女处套出话来,此时乃是大业二年六月,杨广迁都洛阳不过两个月,李渊因任殿内少监之职,随满朝文武一同举家牵至洛阳。

大业二年啊,新帝登基,雄心勃勃,大隋万千的气象尚不曾显出丝毫衰弱的迹象,新迁的洛阳城满目望去尽是崭新的街道和整齐的房屋。而他李建成尚不过是个洛阳城里普通的皇亲国戚公子哥儿,由着父辈的护佑,在洛阳城终日闲逛,好不惬意。

在内宅里逛了一圈,遥遥地便听见后院有孩童的笑闹声,李建成心中一动,缓步踱了过去。一路分花拂柳,便见一处庭院中,两个孩童正笑闹着玩到一处。

两个孩童闹得正欢,见李建成来了,都扑了过来。

“大哥,二哥他欺负人!”未待李建成回过神来,一梳着小髻,身着华服的女童已抱住他的腿,撒着娇地去抓李建成的袖口。

“大哥,别听秀宁胡说。”另一个孩子也跑了过来,他比女孩略微高了半个头,穿了身白,白袍白靴,衬得一张小脸越发白皙秀气,丝毫不见后来征战沙场的绝世霸道。

李建成恍惚了半响,才突地回过神来,猝不及防的发现,眼前这孩子正是李世民。

“世民……”他喃喃低语,刹那间满心复杂袭来,让他的表情瞬间冷厉了几分,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李世民的肩膀。这一下李建成用了全力,直捏的李世民的肩膀咯咯作响,骨头断了似的疼。

李世民疼得脸­色­惨白,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却是即不挣扎,也不呼痛,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建成。他比兄长小了整整十岁,平素里本就不太熟悉,比起年长严厉的兄长,还是与年纪相仿的三妹更亲密一些,见李建成的表情这般难看,只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了兄长发怒,心里忐忑不安,却也不愿示人以弱。

李秀宁也似乎察觉出了气氛有些不对,以为李建成当真生了李世民的气,小脸一白,急忙说道,“大哥别怪世民哥哥,秀宁方才是说着玩的。”

“秀宁?”听到这个名字,李建成微微一愣,看这女孩儿年纪,他便知这定是他那聪明绝顶的三妹,却从不记得三妹的闺名唤作“秀宁”。

只是李秀宁这名字,却偏偏竟是有几分耳熟的,让李建成竟是有些混乱了。

那段曾经的记忆毕竟隔了千年,他日夜思索魂牵梦绕的,却只有玄武门那一瞬,至于其他,早在涛涛岁月中渐渐湮没,此时想起来,竟只觉得有些古怪的生疏和微妙。

这样想着,李建成手劲一松,李世民这才得以脱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两个孩子被李建成的表情吓得不敢吱声,跟在他们身后的女婢们见着李建成脸­色­不对,也只是上前行礼,唤了声大公子,便不再说话,一时之间,这气氛竟是诡秘了起来。

李建成兀自陷入记忆之中,恍惚间一个婢女赶过来,向两位公子一位小姐行了礼,随后才轻声道,“大公子,老爷叫您去书房见他。”

李建成这才回过神来,朝弟弟和妹妹投去复杂的一眼,随后点头离开。

他满怀了心事,却也激动于又能见到父亲,及至到了房门前,始觉自己呼吸过急,已然有些失态了。重新调整呼吸,李建成缓步迈入房中。

谁知方要推门,他便觉一股强劲的拳风袭来,将大门重重撞开,李建成本能地抬手去挡,只当是来了刺客,心中一凛,手下不停,又是一招递了出去。此时,他方觉得不对劲,在他的记忆里,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出招的速度和力道。

电光石火间,不待他多想,李建成已与来人对上了一掌,只觉一股热浪从他丹田处喷涌而出,流经双臂,从掌心喷出。这股力量极其霸道,使对方踉跄着退后了数步,才停了下来。

李建成此时抬头一看,才发现方才袭击自己的竟是李渊。

“父亲?”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李渊。

此时的李渊方不过不惑之年,长髯飘飘,身姿气派,且莫名的比李建成记忆里多了一分英武之气,让他忍不住微微皱眉。他可不曾记得,自己的父亲曾有这般高的武力。

“我儿果真是青出于蓝啊,你内外功的修为均已在我之上,不愧是我李阀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手,以你之根骨,将来定可达一流高手之境界。”李渊发现自己一招便被儿子击退,脸上多少有几分讪讪地挂不住,却不愿显得自己心胸狭窄,连忙挤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掩饰方才瞬间的失态。

李渊方才表情李建成一一看在眼里,只觉心里又惊又怒,忍不住怨恨,可是自己记错了,他以前怎未发现父亲竟只有这点容人之量。随后他才来得及细细品味方才的话,只觉说不出的怪异,成大事者或需文武双全,他却不曾听说还需要做什么第一高手。

说来,当年他们兄弟几人拳脚功夫都还会几分,至后来世民常出兵征战,才渐渐差开了水平,只玄武门一役,却与此并无多大­干­系,这李阀第一高手之名,实在无聊至极。

心下越发觉得不对劲,李建成却不敢多言,只神­色­不变,露出一个笑容来,谦声道,“父亲严重了,建成这点微末功夫,哪能和父亲相提并论,今日不过侥幸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新文开挖!记得撒花哦~~

2、一书难求长生诀 ...

李渊见儿子如此给自己留面子,心中大喜,脸上的笑容也真了几分,“我儿有这般的心思,让为父十分欣慰啊。今日为父叫你,却是为了一桩大事。今上近日常感岁月无常,下令着百官搜集天下间延生之法。为父偶然得知,世间有一道家秘宝《长生诀》,此书来自上古黄帝之师广成子,以甲骨文写成,深奥难解,先贤中曾阅此书者,虽不乏智能通天之辈,但从没有人能融会贯通,破译全书。有消息说此奇书在扬州现身,我儿可愿替为父走这一趟?”

“长生诀?”李建成微微一怔,只觉这东西似在哪里听过,心中转过数念,轻笑起来,“既是父亲大人的意思,儿子定不负所托。”说罢,李建成抬手抱拳,又说道:“父亲可知,这长生诀在扬州何处?”

“具体情况,你只待先去扬州,自有人接应。”

“儿子明白了,既然如此,儿子便先去准备行礼,后天便出发。”李建成说罢,又与父亲寒暄了几句,随后转身离开。

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建成心里一阵阵的迷茫,只觉自己此次回来,分明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无论人事,虽还顶着旧时的名字,却又都是面目全非。

又兼什么可以延年益寿的长生诀,李建成虽心中不屑,但却因为对这词很是熟悉,是以上了心。想来此去扬州,或许能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简单收拾妥当,闲来无事,李建成又忆起方才与李渊对掌时身体的奇妙变化,忍不住抽了剑独自往演武场去试了一番。

此时,李建成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袍,将袖口扎起,佩剑抽出,如一泓秋水,于阳光下,潋滟出略微寒意的锋芒。

许是这具身体常年练功的缘故,李建成只觉丹田里热气蒸腾,一股热流游走奇经八脉,刹那间,手中剑柄竟似乎轻了不少,气劲悠长,视线晴明,只觉院中一草一木,风痕鸟迹,均看得清楚。

李建成心中一惊,手中长剑挥出,凭着记忆中的剑诀挥动,竟是风声飒飒,剑光流转间,凛冽的剑气几乎带起了周围的风声,在演武场的地面上留下痕迹。

一套剑法施展完毕,李建成还剑入鞘,心底却是一片茫然,他从不记得自己的功夫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简直……如同他在地府时无聊翻看的那些武侠小说一般。

“哥哥好剑法!”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喝彩,李建成回过身去,便见小小年纪的李世民手中提着一把短剑,脸上满是笑容。

虽说对方仍是个孩子,不过李建成看着那已有了长大后李世民轮廓的脸,神­色­间立刻冷了下来。

“大哥……”发现李建成明显的敌意,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有些怯懦地唤了一声,男孩削瘦的模样,带着些稚­嫩­的手足无措,很是惹人怜爱。

李建成嘴­唇­紧抿,看着眼前的孩子,心下却毫无半点怜爱之情。这一世,他本就带着怨念而生,要做的就是于玄武门将李世民斩于自己的剑下。

因为整整差了十岁,即便是当年,他们兄弟俩人的交情也只是泛泛,本就浅薄的厉害。待到后来,李渊终于反了隋,两个人的关系便更微妙起来,此后争霸天下,那为数不多的余存也渐渐消磨殆尽,只余下勾心斗角的算计。

但无论如何,他们总归是兄弟,儿时大概也有兄友弟恭的时候,只是过了千年,李建成已然淡忘,如今见了李世民如斯的模样,才恍然想到他那个杀戈决断的弟弟,原来小时候也曾这般弱弱小小,兔子似的模样。

“过来。”李建成开口命令道。

李世民小心翼翼走过去,瞪着倔强的眼睛抬头看李建成,身上因为李建成的杀气而微微发抖。

“倒是个好眼神。”男人嘴角微勾,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当真不愧是开拓大唐天下的男人,小时候便能看得出,那股子遇强则强的气势。他故意以杀气去压他,这小子竟能尽数抗住,身上的气势还隐约有了几分和自己骑虎相当的意思。

“哥哥……”李世民见李建成半天不说话,只是充满敌意的打量,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七八岁的年纪,又是这样的门阀子弟,李世民并非一般稚­嫩­小童,毫无半点心机。只今日在花园里李建成的眼神,他便知对方对他的敌意之深。

仔细思索,李世民并不记得自己曾得罪过这个素来有些生疏的大哥,想来定是下人的胡说八道引起的误会,这才匆匆赶来,想化解其中的矛盾。

只是此刻,他心里倒是有几分怵了,自家大哥这模样,哪里是一点小误会,分明是深仇大恨,再见李建成神­色­冰冷,满眼杀气,李世民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极点。

两个人如此相持了半响,李世民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比不得前世今生已有千岁的李建成,一时之间,背上冷汗直流,脸­色­苍白如纸。

“这天气是有些热了,可是有些中暑?”李建成见李世民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怕他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急忙收敛了身上杀气,伸手将李世民堪堪扶住。

他可不想李世民现在就出什么问题,这一世他是回来复仇的,若是李世民早早夭折,那么后面的生活该是多么无趣。

在隋末唐初的乱世里,配得上他李建成的敌人大概也只有李世民这一个了。

身上的杀气消失,李世民顿觉舒服了不少,方要迈步,却是脚下一软,跌进李建成的怀里。

猝不及防间将李世民抱了个满怀,李建成嘴角微勾,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突然就有一种此时的李世民尽在自己掌握中的微妙错觉。

罢了,便先装一个好哥哥,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乐趣。

更何况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未来要与贞观之治的唐太宗为敌,自然就要从小了解他的­性­情。

“看样子是中了暑,走吧,咱们先进屋再说。”

一手握着自己的佩剑,一手拉着男孩冰凉的小手,李建成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的院落。

很有眼­色­的侍女早已准备好了冰镇的梅子汤,李世民乖乖喝了,神­色­间恢复如常,只是看向李建成时,还略有一丝惊魂未定,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

见李世民这幅模样,李建成心里暗笑他儿时也不过如此,面上则是一脸的和颜悦­色­,“可觉得好些了?”

“谢谢大哥,世民已经无事了。”小孩儿彬彬有礼,小大人儿般的还有那么几分老成,看上去甚是滑稽,难得逗乐了李建成。

正准备“关心”一下弟弟如今的情况,几个侍女从外面回来,手中拿了个四方的木盒子,说是夫人听闻建成要出远门,是以收拾了些东西叫他带上。

李建成应了,叫侍女们将这些东西收拾起来。

“哥哥这是要去哪里?”李世民听闻李建成要出门,神­色­立刻亮了起来,他年纪尚小,正是好动的时候,身边却只有秀宁一个同龄的女孩家,正是闷得发慌,恨不得学那游侠仗剑走天涯。

“是老家那边有些事情,本是要爹爹回去,却不方便,是以才只得由我来代替。”此去扬州之事,十分隐秘,府中人多嘴杂,李建成不便透露,是以只推说是往陇西老家去,李世民听罢,果然没了兴趣,又转而去说近日看过的书本,练过的武艺,甚至些许兵书战法和天下形势,让李建成借机对这个似是而非的地方了解了不少。

在李建成的记忆里,此时,隋朝虽然大兴,但杨广继位以来,大兴土木,民不聊生,民间渐渐有了抱怨之声。而朝堂之上,虽有科举制兴起,分化贵族在朝堂上的实力,但门阀势力存在已久,一时之间恐难根除。杨广迁都洛阳,多少也有脱离门阀们在朝堂上的影响的考虑。

然而,到了李世民口中,这朝政竟和江湖武林联系在了一起,门阀不止栖身朝堂,还兴于武林,甚至江湖中也有四大门阀之说。

分别是李阀、独孤阀、宇文阀和宋阀。

李阀和宇文阀李建成还算清楚,独孤阀勉强也还可以算上,只是这宋阀……却是完全没有印象……

李建成在脑中玩味地思考着这天下的布局,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再联系上长生诀,李秀宁之类的话,终于渐渐回忆起来,在地府呆得无聊的日子里,他似乎是看过这么一本叫做《大唐双龙传》的小说,长生诀、杨公宝库、寇仲、徐子陵……

那些无聊的日子,他也会偏爱寻些与大唐相关的内容来解闷,而《大唐双龙传》对来说,印象深刻的地方大概就是虽说他在书里仍是不如李世民,但好歹……不那么愚钝……

千年里,对那些后人的杜撰演绎,早已从最初的暴跳如雷到最后的听之任之,只要没把他写的巨蠢无比的书,他几乎都翻了个遍。终日无事可做,隐太子殿下在地府的日子亦是艰难啊。

难得有个套话的,李建成乐得让李世民多说些当下的形势,趁机回忆当年看这书的情况,越发确信自己当真是被踢到这《大唐双龙传》的世界来。

这一番谈话很快误了时辰,见外面天­色­渐暗,李建成便留了李世民在他那里吃晚饭。

“大哥,弟弟以为……”李世民还是小孩子脾气,虽然见识眼光都非是一般人家可比,但有些行事还免不得稚气,这一遭被李建成逗得一直说话,此时,声音已经略微有些嘶哑,眼神却还是兴奋异常,直恨不得再说上三五个时辰。

“好了,先吃饭,一会儿再说,看你嗓子都哑了。”李建成制止了李世民继续蹂躏嗓子的举动,叫身旁的侍女给李世民倒了杯茶水。

李世民无奈,只好喝了水,却只沉默了片刻,又故态复萌。

兄弟俩说说笑笑,待吃得差不多了,李建成便唤人拿了杯酒来,自斟自饮起来。

酒香醇厚,小孩儿大多馋酒,李世民也不例外,央了李建成半响,什么打滚撒娇的模样都使了出来,哪还有说起天下大势时的老成劲儿。

“哥哥便给我一杯吧,只一杯便可。”小孩儿拽着李建成的衣袖,站在一旁轻轻摇着。一张白皙圆脸,­唇­­色­微红,像个散财童子一般,煞是可爱。

“罢了,只一杯,且要保密,莫要让爹娘知道。”果真不过是个常人,又有什么了不得的?李建成在心里暗嘲。

“那是自然!”

李世民好不容易讨了杯酒,先是小口啜了一下,砸了咂嘴,一副细品的模样,高兴的眼睛一弯,小狐狸似的。

“酒虽好,却不可贪杯,长大了可别成了酒鬼。”李建成见他如此,笑着说道。

“那自然不会。”李世民回道,随后却是神­色­微凛,朝李建成举杯说道:“这一杯酒弟弟却是要敬大哥的。虽不知今日如何惹了大哥不快,但还请大哥原谅世民年幼无知,莫再与弟弟生气了。世民从来最是敬重大哥,日后若有错处,还请大哥直接指出,弟弟定会改正。”

李建成玩味地看着李世民严肃的表情,手中酒蛊微微转动,与李世民的碰到一处发出清脆的响声,“今日是哥哥心情不好,与你无关,莫放在心上。”说罢,他仰头饮下,味道寡淡的酒液从喉咙里落下,­唇­齿间尚留着些许香气。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孩,心里默念着,这话又能记到几时呢?

3、扬州城初遇双龙 ...

离开洛阳前的一日,李建成花了大半的时间来回忆关于《大唐双龙传》的内容,这书他看得遍数够多,时间也不长,各种情节,大多他都还记得,只是对于长生诀,李建成还是不怎么感冒的。

当初他随父亲拼打江山,虽不如李世民那般戎马半生,多数时间却都在处理政务,其中艰难琐碎,自不与外人道。这其中,武功这一物,实在大大的没有意思。而这《大唐双龙传》中,却将江湖草莽和朝中局势混为一谈,当年中原群雄割据的枭雄们竟都成了武林高手,实在是可笑至极。

何况,这书中的主角可是寇仲徐子陵,所谓根骨奇佳,运势超强,兼又品德高尚之类,更有什么­阴­葵派,慈航静斋之类的江湖门派竟可左右天下的局势,更是无稽之谈。李建成当初也不过看热闹打发时间罢了,如今当真变成现实,他却觉得没劲了起来。

武道与君王之道毕竟相去甚远,他对绝世武功实在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嘛,长生诀乃这个世界里最一流的武功之一,而寇仲徐子陵这两个扬州出身的小混混起家的资本也正是身负长生诀上的绝世武功。

既然难得去一趟扬州,若当真能拿到长生诀,他当然也是照单全收,便是自己没兴趣,日后用以笼络他人,也是好的。何况,这长生诀的内功兼有疗伤之用,他倒是应该培养几个根骨极佳之人,做死士修炼长生诀,或许以后用得着。

这样想着,他又觉得扬州之行也是必然。

从洛阳出发,南下扬州,因为此事甚为隐秘,李建成­干­脆未带一个仆从,独自一人轻骑简行,先是走陆路,后取道运河,径直到了扬州城。

扬州地处江南,鱼米之乡,历来都是富庶之地,国库之本。李建成游走其间,见街上行人接踵,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静静思索,上辈子,他对扬州几乎并没有什么印象,似乎隐约记得来过几次,却都是匆匆而行,如这般独自游荡在扬州街头,倒还是第一回。

街上行人多,乞儿也多起来,李建成功力深厚,遥遥的便眼尖的发现几个小子正躲在路边的角落里,饿狼似的盯着他呢。想来是见他独自一人,又衣着华美,想要弄两个钱去花花吧。李建成在心里暗自盘算,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时不时得停下来,在小贩的摊位前挑挑拣拣,一副游人的模样。

几个小乞儿正准备迎上来,却突然又有几个小流氓果然,气势汹汹地嚷嚷着什么,踹了几个小孩儿几脚,随后才朝李建成走了过来。

李建成不动声­色­,手中握紧了剑,嘴角却是似有似无得含了一丝笑容。

为首的流氓身形粗壮,比之身形尚未长成的李建成要高一个头,摇摇晃晃地朝他撞了过来。看得出来,这流氓在将都城的地界上,还是有点威严,不少路人见他过来,都纷纷让路,生怕被其看到。

小流氓满脸横­肉­,却只是轻轻擦过李建成的肩膀,左手已然探到李建成的钱袋里。

“小心,可别摔着了。”李建成左手拿剑,右手轻轻捏住小流氓的脉门,略一使劲,便见对方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嚷嚷地倒是挺响,让他觉得有些刺耳。

李建成嘴角微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松开了手。

“言……言老大……”两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孩怯生生地敢在那流氓身后,将他扶住。

言老大疼的脸­色­发白,眼里露出又惊又怒的神­色­,冷冷的哼了一声,嚷嚷着,“臭小子,你等着,我可是竹花帮的人,你今日伤我,竹花帮定不会放过你的!”

竹花帮到底是个多大的帮派,李建成并不知道,不过他见这流氓这般嚣张,而街上行人都露出惧­色­,想来也知这话里多少有些分量,于是冷笑起来,“竹花帮竟也收留你这般狗仗人势的东西?若是如此,我今日也算是替竹花帮除去一个败类!”说罢,他右手拇指一拨,鞘中剑只露出一寸有余,寒光凛冽,便见那流氓吓得一个哆嗦,转头跑了。

那两个六七岁的孩子似乎也是惊恐,回头看了李建成一眼,追言老大去了。

见三人立刻,李建成不愿再生是非,急匆匆地赶到李渊提前交代过的当铺,伸手探入怀中,却发现接头用的玉玲珑竟不见了。

恒安当铺的伙计是个二十几岁白白净净的年轻人,见李建成进了当铺,却一句话不说,急忙迎了过来,满面堆笑地问:“这位公子,您可是要来当什么东西?”

李建成微微一愣,轻笑道,“开始是要当东西的,如今东西却是没了,待我寻回来了,再来找你。”

说罢,他一个转身,混入人迹之中,消失不见了。

城东一条小巷,言老大邪笑着把玩着手中的玉玲珑,眼睛都快笑没了。

“哈哈,那小子还真是傻,当真以为我言老大就好欺负了,哼哼,瞧着块玉的成­色­做工,等他滚蛋了,俺就去卖个好价钱。”小流氓声音粗鄙,两个孩子躲在一旁,却是面面相觑。

后来,还是个子略高的那个狠狠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开口,“言……言老大……”

“恩?小仲,你小子现在想说什么,难不成还想分点?”言老大凶狠地瞪着他。

“后……后面……”另一个身量略矮,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亦不掩清秀的接着说道。

言老大听完,似乎也心有所感,后背发凉,脖子僵硬的回了头去,便见李建成背手而立,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英雄……”小流氓顿时蔫儿了下来,一脸哭丧模样,就差跪到地上了。

“拿来吧。”李建成淡淡地说,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个,反而仔细盯着那两个孩子。方才听了言老大的话,他再仔细去看那两个孩子的脸,顿时心中透亮,这不就是小时候的寇仲和徐子陵吗?

想到他们再过几年后即将开始的波澜壮阔的人生旅程,李建成忍不住有些好奇的想要一探究竟,同样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杀机。

这是这个世界的两个主角,如果早早杀了他们,这个世界里天下的局势,可会再回到正史那般?这二人日后作用举足轻重,且这个世界便是以他们二人为中心旋转,若是此刻便将他们杀了,不知会否引起别的什么动荡?

李建成心中翻来覆去地想着,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心里正犹豫着,言老大已经将那枚作为信物的玉玲珑乖乖还到了李建成手中。李建成左手接玉玲珑,右手已然拔剑,他手中长剑如同活了一般在他手心里划过,剑气四­射­,堪堪割断言老大一撮头发,并在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

“今日暂且饶你一命,再来惹我,下次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李建成冷冷说道,随后纳剑入鞘,转身便走,心下却是恼着,早知还是该带仆从过来,又有谁知,以扬州城之富庶,这民间的风气却还是如此不堪呢?

好不容易拿回了玉玲珑,李建成再进恒安店铺,那小二已然不再,又换了一个年长的老头。李建成将玉玲珑递给那老头,对方唧唧歪歪了半响,他不曾仔细听清,只听到最后出价竟是白银五两。

李建成微微一怔:“就这些?”

老头头也不抬,提笔便开始记下这玉玲珑的情况,“就这些喽。公子这物件是好玉,做工也是顶好的,若是取出去卖,定然有个好价钱。只是这当铺也有当铺的规矩,这价格是决计不会再加了。

懵懵懂懂地拿了钱,李建成走出当铺,心情却有了几分懊恼,如今看来,这恒安当铺果然如他所料,并非李家家产,只是李家的死士或许有一个混在其中,说不得就是那方才他见过的店小二。

这样想着,李建成无奈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索,着李家在南方的实力当真是弱了些,或许也是因为其他三门阀的暗中阻挠,李家在南方的势力一直发展的不甚太好。如今李建成算是与接头的人失去了联系,左右也只能等对方来找他,现下无事,他­干­脆上街上在逛一圈。

眼看到了晌午,李建成腹中饥渴,便不知不觉到了扬州城的南门。

扬州城内共有五个市集,其中又以面向长江的南门市集最是兴旺,提供各类缮食的档口少说也有数十间,大小不一,李建成方才正是从此处入得当铺。

南门的缮食档口中,又以老冯的菜­肉­包子最是有名。加上专管卖包子的老冯小妾贞嫂,生得花容月貌,更成了招徕生意的活招牌。

当老冯由内进的厨房托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肉­包交到铺前让贞嫂售卖时,等得不耐烦的顾客纷纷抢着递钱。

贞嫂正忙得香汗淋漓,蓦地人堆里钻了个少年的大头出来,眉开眼笑道:“八个菜­肉­包子,贞嫂你好!”

此人正是李建成方才遇到的徐子陵,此刻少年人脸上带伤,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很是可笑。

贞嫂见到他,先担心的回头看了眼在内进厨房忙个不了的老冯和恶大­妇­一眼,见他们看不到这边的情况,才放下心来。

她一边应付其它客人,一边假作娇嗔道:“没钱学人家买什么包子?”

徐子陵陪笑道:“有拖无欠,明天定还你。”

贞嫂以最快的手法执了四个包子,犹豫片刻又多拿了两个,用纸包好,塞到他手上,低骂道:“这是最后一趟,唉!看你给人打成了什么样子。”

谁料,今日却是正赶巧了,老冯家那恶­妇­偏偏就在此往这摊子上望了一眼,立刻横眉竖眼的冲出来,劈头盖脸的给了贞嫂一个巴掌,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浪蹄子,可又是胡乱给那些小混混舍包子了?小贱人心思可是活泛了,整日里勾勾搭搭那些客人,却连小孩儿也不放过。

徐子陵微微一愣,急忙将包子还了回去。那恶­妇­却是不依,伸出蒲扇似的大手将包子打翻在地,说话越发恶毒起来。

贞嫂泪水连连,捂着脸低头站在一旁,一句也不敢出声。

躲在不远处的寇仲听了,奔了过来,一咬牙,便准备将早些时候私自攒着的四个大铜板拿出来,便看到一钿碎银子抛在了那恶­妇­眼前。

“不过几个包子罢了,老板娘何必动怒,吓跑了客人却是得不偿失。这包子钱算在我账上,劳烦老板娘再上一碗豆浆来。”李建成淡淡说道,随手将佩剑搁在了桌子上,坐了下来。

4、访石龙促膝长谈 ...

那恶­妇­是在市井混熟的,见李建成衣着清贵,气度不凡,又随身佩剑,知是不能惹的主儿,急忙脸上堆笑地应了一声,又转身狠狠剜了贞嫂一眼,这才扭着肥臀,回了屋内。贞嫂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抽泣,一边将包子和豆浆端到李建成面前。

李建成本不会挑这般简陋的地方用餐,奈何方才亦是头脑一热,便先一步坐下了,此刻见着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上来,他倒有些不敢下口了似的。勉强拿起一个包子,方要咬上去,便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响亮的咽口水声。

他回头看过去,便见寇仲徐子陵饿的脸­色­发青,却是瑟瑟发抖地不敢过来。李建设微微一笑,叫贞嫂用油纸包了八个包子,扔给他俩。

“去吃吧,莫要在这久留,若让言老大看到了,怕是要说不清的了。”

寇仲接过包子微微一愣,随即抱拳道,“多谢了,日后若有机会用到我们兄弟俩,定全力以赴。”

此时的大唐双龙尚不过是扬州城里两个不起眼的混混,被揍得鼻青脸肿,连买包子的钱都付不起。两个少年看着李建成坐在市井之中,一身华服,面如冠玉,容貌间还带着一丝胡人血统的轮廓深沉俊美,让两个小子莫名看呆了片刻。

“这可是你们说的,日后遇到了,莫要不认账啊。”李建成轻笑起来,心里原本涌起的杀意也淡了下来。罢了,这二人日后也说不得还有些用处,如果能叫他们转而支持自己,在这个《大唐双龙传》的世界,便是李世民,恐怕也难有上辈子的顺遂了吧。

这包子的味道勉强算得上鲜美,却比不得家中来的细腻,李建成只吃了两个便结账走人,又多给了那恶­妇­几个铜板,说几句好话,叫她莫要为难贞嫂,这才转而去客栈投宿。

方在扬州最大的客栈开了间上房,恒安当铺的店小二便已经找上门来。此刻,那小二改了装,换了一身少年侠士的行头,玄­色­短打,手上绑着两个鹿皮护腕,腰间还挎着把短刀,发丝高束。他手上攥着那玉玲珑,在建成面前单膝跪下,神­色­颇有些激动,“李成安终于等到少主子了。”

李建成顿时怔住,隔了许久才恍惚回过神来,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比如今的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的男人,这难道是父亲私自豢养的死士?他可不记得大业初期,父亲就有这般的远见,偷偷在扬州埋下钉子。

“起来吧,不必多理。”李建成挥了挥手,在客栈前摆着的桌子旁坐下,“出门在外,不必拘礼,你也坐下吧。父亲此次派我来扬州的目的,想来你已知道,你那处可有什么消息?”

“消息自然已经有些,只听说这长生诀原本藏在一方外之人手上,近日被仇家追杀,让石龙武场的当家人石龙救起,遂将此书送给了他。”李成安皱着眉说道。

石龙武场是近几年来扬州首推一指的道场,其创始人“推山手”石龙,内外功均臻达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否则如何能数十年来盛名不衰。

近几年来,石龙已罕有到场馆治事,一切业务全交由弟子打理,但因武场挂的是他的名字,所以远近慕名而来者,仍是络绎于途。此人天­性­好道,独身不娶,自拿到长生诀后,便一个人居住于城郊一所小庄院里,足不出户,由徒弟定期遣人送来所需生活用品,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如此看来,硬抢是不成了,且石龙对这长生诀这般重视,想要借上来观看一二,怕也没那么容易……”李建成支着下巴,喃喃说道。

李成安听罢,亦是点了点头,“属下也正因此事而犯愁,前些日子也曾趁夜往石府一探,却是功力尚浅,被石龙发觉,打草惊蛇。日后恐怕再难下手了。”

“像石龙这样功成名就的江湖人必不重利,亦不贪名,又一心修道,想来酒­色­也是不沾的。罢了,明日你替我递上拜帖,既然暗箭不成,倒不如明着与此人交手试试。”李建成无奈说道。

李成安听此,连声应了,这才告辞。

李建成一路旅途辛苦,到了扬州后,又是连番意外,此时已经乏了,叫小二上了几个小菜后,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李成安托人送了信过来,说是已将拜帖交给了石龙,李建成听此,待过了晌午,才往石府走去。

李建成单人匹马,只带了佩剑,将拜帖递给家丁,由着石府的下人,带他入了石府的正厅。此时,石龙已经等在那里。

此人深居简出,修身养­性­多年,又专注于武道,一身修为比此时的李建成高了不知多少。此刻他一身粗衣,端坐在厅中,气定神闲,看上去年约四五十岁的模样,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

“晚辈李建成拜见石前辈。”李建成往前一步,抱拳说道。

“可是李阀阀主李渊之子?”

“家父正是李渊。”

“倒有几分气魄。”石龙将李建成上下打量一番,慢慢说道,挥手示意他坐下。

侍女上了茶来,李建成饮了几口,才恭恭敬敬地说道:“建成此次,本是为长生诀而来,但见到了前辈,却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哦?”石龙声音微扬,似乎有些意外。

自他拿到长生诀后,这石府之中,便不时有人来探。他虽知长生诀在此,极易惹祸上身,却终究是舍不得这稀世的奇书。李建成来所为何事,石龙是心知肚明,只因不愿开罪李阀,才叫他入了门。此刻,石龙却有些好奇,李建成单刀直入不说,竟说不准备夺长生诀了。

“长生诀虽是好物,但所谓长生不老之法却未必准确。家父虽有意借此物向皇上示好,建成却以为这物若当真呈上去,恐怕反倒成了惹祸上身之物,锦上添花固然是好,然则若弄巧成拙,却是白白叫天下人来耻笑。”李建成这般说着,暗自去瞧石龙的表情,果见对方的脸­色­有些动容,心中松了口气,随后说道,“晚辈虽无多少江湖阅历,却亦知道些艰险,此时,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龙未料到李建成竟会与他说这些,立时变了神­色­,凛然道,“公子话已至此,但说无妨。”

“长生诀之下落,我李阀既可查清,其余三阀并江湖朝堂中名门名宿的势力,自然都不会毫无所查,石前辈握此奇书,当早做安排,建成只怕日后……”说到这里,李建成已然不必再多说,只静静坐着,眉头微蹙地看着石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公子小小年纪,便明白这其中道理,进退有度,当真是了不得。”石龙被李建成说中了心事,脸­色­亦是难看起来。他方得到此书,一时心花怒放,时间稍久,却是难耐焦躁之感。一来是因为他参详长生诀日久,却毫无进度,二来是连番的来此刺探的人络绎不绝,让他不胜其扰。

石龙沉默半响,方伸手入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李建成,“李公子并非第一个来寻长生诀之人,却是第一个说出肺腑之言的人。李公子所言句句合了在下此时的境况。只是参悟此书乃石某平生所愿,纵然日后身死,亦算是殉道而亡,此番心意,李公子年纪轻轻或未能体谅,却也不必多言。此物便是长生诀,石某见李公子天资聪颖,或可看出一二,为石某解惑。”

迂腐至极!

李建成在心中暗道,面上却未露出丝毫不敬之­色­,反而双手伸出,郑重接过那本薄册子。

“石前辈如此信任晚辈,晚辈总也要评说出个一二来,不可让前辈失望。”李建成说罢,这才低头打开那本簿册。簿册上总共只有七幅图画,每幅图都是一个练功的姿势,并以红线标出经脉,以气­色­彩线标出内息游走的方向。只是图像与图像之间,却是毫无相通之处,且内息游走的方向也与寻常练功之法不和,看起来甚是怪异。旁边标注之字,皆是甲骨文一般,古朴稚拙,又毫无章法可循。李建成看了半响,却仍是毫无头绪,只好暗自回忆起《大唐双龙传》的内容,这才渐渐想明白了一些。

“此书上所画内息运行之法似乎与世间现如今流传的武功都大相径庭,石前辈可曾依着上面一幅图,试着运气过?”李建成皱着眉,装模作样的问石龙。

石龙轻叹一口气,“石某如何未作,只是若当真依着这图上所画而为,不用半个时辰的功夫,便会觉得丹田、百会、至右足涌泉|­茓­都疼痛难忍,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此后石某元气大伤数日,再不敢轻易为之。”

李建成沉吟半响,才喃喃道,“果然如此……前辈你看,此图所示的练功之法根本与一般练功之法门相互冲突,想来只要有内功根基之人都不可修炼吧……”

石龙听罢,脸­色­稍变,悚然看着李建成:“李公子的意思难道是……”

话已至此,不必再多言,石龙自然明白李建成怀疑要修炼长生诀必须先化掉一身修为。只是此事虽有道理,却也毫无保障可言,石龙成名多年,一身修为已臻化境,若无完全的把握,如何舍得就此废掉,且不说,纵容他废掉武功,如今他年纪已长,再来修炼这长生诀还能达到原本的修为?

一时之间,石龙竟是怔忪呆坐在座位上,连李建成起身告辞,都顾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格格的火箭炮和阿susu的地雷,掩面,刚开坑就收到这些,太感动鸟~

5、转洛阳世民病危 ...

李建成从石府中出来,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客栈之中,问客栈小二要了纸笔,闭门谢客,将长生诀默写下来。此番功夫足足花了十二个时辰。此间除了唤人送饭进来,李建成未曾让任何人踏入他的房间一步,也不曾迈出房门一步。

其中心血,不足为外人道。

大功告成之后,李建成将长生诀贴身藏好,又另外默写了一份假的出来。这份赝品上所述的,是他在地府无聊时,翻开过的一本修身养­性­的道家典籍,虽并不是长生诀这般的奇珍,也称得上是一顶一的好东西了,足以应付李渊等人。准备好了一切,李建成这才唤来了李成安,打点了他几两碎银子,以李渊之名,叫他马上离开扬州,往长安去,不必有何行动,只待李家的人再与他联系。

此番想法,亦是李建成深思熟虑所得,他心知几年后,按着剧情的发展,石龙必将死于宇文化及之手,却怕到时,宇文阀的爪牙从李成安那边查出李阀今日的所为,毕竟石龙的命运李建成并不想多加­干­预。若说来扬州之前,李建成对双龙多是杀心,现下他却有了几分收拢的心思。因按着《大唐双龙传》所说,双龙无疑是李世民的人,对他的威胁极大,只这一回却是李建成先与二人有了交情,而双龙今后命运轨迹李建成也早已成熟在胸,日后所能占到的便宜,可不一般。

所以,现在,李建成有心栽培双龙,那么双龙命运的每一个转折点,他自然都不会太多­干­涉,只要李阀在此期间不会多了旁的麻烦,他就绝不会在其中添乱。

如此一来,为了让宇文阀难以借长生诀之事,向李阀发难,这李成安就必须打发了。

李建成原本也考虑过直接杀了李成安,只是思虑再三,却是觉得无甚必要,只是先将其打发到长安去,再做打算。

安排好了这一切,李建成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洛阳去。

一进洛阳城,李建成便发现李家的一个小厮满面尘土的站在城门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微微皱紧了眉,一拍马股赶了过来。

那小厮见了李建成,便如同见着救星一般,扑了过来,声音都发起抖来。“大公子,您可回来了!”

李建成猛地勒马,皱着眉头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那小厮点头如捣蒜,哭哭啼啼地说,“前些日子……二公子和三小姐一同去游湖,谁料……谁料二公子失足落水,已经昏迷了足足三天,昨日夫人也急的都病倒了,老爷急痛攻心……府中如今……如今……哎……”

李建成一听,怔忪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想也未想,便催促身下骏马,往李府中奔去。

径直冲进内院,李建成这才翻身下马,只见丫鬟小厮们乱成一团,他也懒得理会,径直冲进了父亲和母亲的房间。

因都生着病,李渊和窦氏都是分开住的,李建成先入了李渊的房门,便闻到一股子药香,再往里入,便见李渊半倚在床上,正由一药童侍奉着喝药。端的是脸­色­苍白,与平时不同。

“父亲,孩儿回来了。”李建成一进屋,便吓了一跳,急忙走到父亲床边,仔细查看李渊的气­色­。只见李渊虽面露菜­色­,但并非垂危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

“咳咳,孩儿们长大了,我也就老了。”李渊见李建成虽然风尘仆仆,一脸倦容,但却仍是目光炯炯,身形硬朗,心下微宽,原本的低沉的心情,也好了些,“为父如今还撑得住,去看看你母亲和你弟弟吧。特别是你弟弟那孩子……哎……”

李建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是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应了下来,转身离开。

窦氏虽然年纪尚轻,此番长子离家日久,本就思念,次子却又遭此横祸,生死未卜,连番打击才将其击倒,此时仍在休息。李建成便只轻声到病床前一探。只见母亲姣好的面容早已变得倦怠,面­色­苍白如纸,一把青丝更是飘零散落,看着很是让人心痛。

最后,他才终于来到了李世民的房间。只见李世民的小院外,丫鬟小厮人来人往,都是脚步匆匆,浓郁的药香味在院外便能听到。李建成方一入院子,更有女童响亮的哭声阵阵袭来,场面乱的厉害。

李建成皱了皱眉,循着哭声便发现了蹲在地上,被一群丫鬟围绕着的李秀宁。

“大哥……是秀宁害了二哥……他们还不让我进去……大哥……怎么办大哥……”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见着李建成走过了,李秀宁立刻扑在李建成怀里,哭得眼泪汪汪,抽噎着声音,颠三倒四的,也没让李建成听明白多少。

“莫哭,走,大哥陪你进去找你二哥。”将李秀宁一把抱起来,不顾身后丫鬟们的阻拦,李建成就这样一手握剑,一手抱着李秀宁进了李世民的卧室。

李建成对这个三妹素来也没什么好感,李家的这位巾帼英雄后来嫁得是柴家的公子柴绍,自不用说,在他和李世民的夺嫡之争里,是秦王一派的铁杆。不过,那毕竟只是个女孩子,李建成也无甚恶感,所以一直不冷不淡。

李世民那日呛了水,好不容易就醒了过来却又开始连番高烧不退,很快就昏迷不醒,大夫们也是束手无策,又怕李秀宁年纪小被传染,这才叫人将她弄到屋外去。此刻,大夫见李建成神­色­冷淡,将李秀宁带进来,想到李世民三天里都没什么起­色­,多少也有些心虚地不敢说话。

“几位不必在意,医者父母心,建成不会为难各位的。”李建成微一抱拳,先与几位大夫寒暄几句,趁着这个功夫,李秀宁已经一个箭步冲到李世民床边,哇哇大哭起来,只见她细­嫩­的小脸上满面的泪花滚落下来,满了床。

李建成心里冷笑李秀宁对李世民的维护,面上不动声­色­,也跟着走过去,查看李世民的病情。只见床上男孩满脸通红,额上还冒着汗水,身体却在冷的发抖,嘴­唇­青紫,模样很是不好。男孩睡得并不安稳,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滴溜溜的一直转悠,不知在想些什么。

“秀宁,莫要吵了你二哥,放心,有大哥在这里,世民绝对不会有事的。”李建成见李秀宁这般模样,一边假惺惺地安慰,一边伸手抹去女童脸上的汗水,才接着说道,“不若大哥先带你出去,你二哥也需要安静。”

李秀宁瞪大了眼睛,小声嘟囔,“大哥,我不吵二哥,你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李建成听此,也懒得再管,横竖死了他也不会多么心疼。

上辈子他倒是个爱护弟妹,兄友弟恭的主儿,当初李渊在太原起兵,身边只跟着李世民和李秀宁两个,而他则和其余弟妹们在河东老家,直到家仆送了信来,才急匆匆地收拾行李由家仆护送往太原走去。一路上可谓是凶险万分,差点被隋军截杀,李建成更是身受重伤,到头来,临着封赏的时候,秦王殿下手底下那些将军,竟还好意思厚颜说太子殿下毫无作为。

若非李建成修养够好,说不得就要破口大骂了。

李世民一直不醒,李秀宁一直在哭,大夫们为了药方吵得脸红脖子粗,李建成烦躁地坐在一旁,恨不得一剑把李世民捅死了事。

连番的折腾,李秀宁小小年纪,哪里受得了,渐渐的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即便没被李世民传染,事后恐怕也要大病一场。李建成上辈子可有过不少孩子,小儿子自幼多病,他一直接在身边照顾,这孩童的身体有多么的娇­嫩­,他也是清楚的很。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想起李世民来了,就是这个人,上辈子不顾及丝毫的兄弟情谊,将他的儿子赶尽杀绝,毫不留情,即便李建成在地府亲眼见着他们喝了孟婆汤,忘却自己的身份,再度转世为人,也依旧无法泯灭他心中的恨意。

那是他大哥的儿子,是他的亲侄儿啊,若论狠心,想来这世上无人可出李世民之右了。

心中划过一丝恨意,李建成不动声­色­,眼底却冷了下来,只抱着秀宁到李世民房内的一张矮榻上,淡淡道,“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小心你二哥还没好,先把自己折腾病了,到时候爹娘又要为你伤神了。”

“嗯……秀宁听哥哥的……”李秀宁难得能进屋来看李世民,心里好受了几分,加上也是真的倦了,很快便沉沉睡去。李建成只待她睡着了才起身,示意几位大夫到外面说话。

“诸位都是当世的名医,更有几位在太医署供职,此番世民的病情到底如何,我今日想听一句实话。”李建成说罢,抬眼一一扫过这几人的脸,这般犀利的眼神和气势让几位久经人事的老大夫都是浑身一僵,心里暗道一句英雄出少年,这才相互之间小声的讨论起来。

李建成也不催他们,便在一旁慢慢听他们讨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李世民这病来势汹汹,若是待到明日还不退烧,恐怕难保­性­命。

记忆里,李建成并不曾记得李世民小时候曾经有过这么一劫,至于大唐双龙传更没提小时候的事情,不过想来这世界既然有他这个异数在,个中细节与过去有异,也不是什么怪事。

“既然如此,还请诸位今晚多多费心。秀宁年纪尚小,这般变故恐怕对她身体不利,劳烦几位太医给秀宁开个预防调养的方子,可好?至于世民那里,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诸位还请宽心,生死有命,我李阀断不会因此为难各位。”家里没了主心骨,李世民又这般模样,这些个大夫有几个甚至是杨广从宫里调来,以示恩宠的。这些人都关于用药温和,只求不功不过,这般危机的时刻,竟也无一人敢下几位重药,李建成心知肚明,也不再指望他们能有多少作为,除非他先保证,无论生死,都不怪罪这些太医们。

几位太医听此,连声应下,这才拿了李建成的指示做理由,诺诺地退出了李世民的房间。

李建成嘴角微勾,转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世民。

男孩睡得极不安稳,一直不停地扭动着身体,眉头皱紧,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似的。李建成低头看他,却觉得对方或许有醒过来的痕迹。

“李、世、民……”满心的复杂说不出口,李建成喃喃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越发诡异起来。

男孩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动,打了个哆嗦,眼睛紧闭,嘴里却几乎是哭着低吟,他说:“大哥……对不起……对不起……”

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充斥着悔恨和歇斯底里被折磨的模样,让李建成微微一怔,随后轻笑起来,“成王败寇,你就算有歉意又有何用,再重来一次,你一样仍会这样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改BUG,ORZ,不知道为毛记忆里老是觉得独孤伽罗她妹是李渊的老婆,明明以前母上大人纠正过我一次了,竟然又按着错误的那个写了,各种神奇啊有木有。

6、授长生峰回路转 ...

也不知李世民是否当真听到了李建成的话,竟慢慢安静下来,眉头也松了开。

看着男孩病态般潮红的脸,李建成支着胳膊,坐在床边,面­色­沉静如水。青年人眼睑低垂,嘴­唇­紧抿露出好看的弧度,鼻梁高挺,轮廓深沉,从侧面看过去,格外俊美深沉。侍女红着脸,端着药碗走过来,轻声道,“大公子,该喂二公子吃药了。”

李建成恍惚间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远远地看着。

病的几乎奄奄一息的男孩,张不开嘴,那侍女见李建成站在一旁,本就紧张,手指轻轻一抖,药汁顺着李世民的嘴角滑落下来。李建成见了,开口道,“给我吧,我亲自来。”

侍女轻轻点头,道了一声“是”,窘迫的站在一旁。

坐下来静静查看李世民的情况,只见他太阳|­茓­微微鼓起,牙关紧锁,浑身上下都僵硬异常。

李建成伸手将李世民扶起来,将他半抱进怀里,随后手指捏紧他的下巴用力,勉强掰开牙关,那侍女见此,立刻回过神来,把药汁一勺一勺的喂进去。李建成的手指过于用力,在男孩的脸上留下两个清晰的红­色­手印,即便如此,李建成仍然面无表情,竟似乎对此未曾察觉。

这一番喂药费了些时辰,待喂完时,那侍女的额角沁出的汗竟是有些花了妆容,李建成挥手叫她下去,吩咐她去给李渊和窦氏传个话,便说李世民已经大好,方才还吃了药,这一阵已经睡下了,叫他们不要担心。

随后李建成则继续端详着李世民,他伸手摸摸男孩的额头,依旧滚烫如初,那药喂下去,竟是没有丝毫的起­色­。这般下去,李世民恐怕很难活到明日太阳升起之时吧。李建成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手指紧紧攥成拳。

许久,天­色­渐晚,侍女们点了灯,兼又送来两样清淡小菜和清粥,李建成这才发现他竟不知不觉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人来人往的声音吵醒了李秀宁,小姑娘一溜烟儿地从矮榻上爬下来,去看李世民,见她二哥依旧没醒,嘴角微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秀宁莫哭,小心惊动了鬼差,过来把你二哥拘了去。”实在懒得和小姑娘多解释,李建成­干­脆半哄半吓的说了几句,将她打发着吃饭去了,李秀宁不过是个小孩子,被李建成温言温语地劝了,当她只要不哭,二哥明日便会醒,高高兴兴地吃了饭,回了自己的房间。

入了夜,李府各处的灯火陆续熄灭,打更的声音隐约传来,只李世民的房间依然灯火通明,而躺在床上的男孩仍然没有丝毫转醒或退烧的迹象。

“李世民?李世民?”李建成轻轻唤着李世民的名字,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早已煮好的药盛在被侍女端着的碗里,药汁颜­色­浓郁,与白日的那贴并不一样。

这一副药下去,可谓凶猛异常,用大夫们夸张的话来说,便是“生死立判”,李建成依着白日的法子给李世民灌下去,心中带着些漠然的冷意,他已尽力,若是此生李世民命当绝此,亦非他之所为。

服了药没多久,李世民就浑身抽搐,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嘴里甚至发出小声的呻吟,似乎痛苦异常。他挣扎着在床上翻滚,口中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双手在身上胡乱抓着。李建成吓了一跳,微微皱眉,下意识地从后面,将李世民的两只胳膊锁起来,把他半抱在怀中。

垂死的挣扎让男孩几近抓狂,李建成用上一分的功力,将孩子的胳膊压得咔嚓咔嚓作响,男孩口中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嚎叫,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建成的脸,眼睛瞬间的睁大。李建成似乎可以看到对方漆黑的眼珠里流露出可怕的恐惧、痛苦的情绪。

“世民?”他下意识地发问,李世民伸手攥住他的胳膊,指甲在李建成白皙的手臂上划下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下一刻,李世民却又突然松了手,浑身抽搐了片刻,再次闭上了眼睛。

方才那混乱的瞬间,房间里的侍女早已吓得惊慌失措,将大夫都召唤了进来,又是一阵慌乱的把脉和讨论,最后大夫们得出结论,李世民此时的脉息诡异,实乃诸人平生罕见,竟是毫无办法。

李世民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脸上泛着青,除了微弱起伏的胸膛,几乎看不到丝毫的活力,李建成莫名的觉得失望起来,他低下头,审视着李世民昏迷中也不得安稳的睡颜,低声喃喃道:“世民,你可不能这么快便死了啊,否则我重生回来,又有什么意思?”

“去将府中所藏的那坛三十年花雕取过来,另寻一块­干­净白布和一个铜盆。”许久,李建成直起身,淡淡吩咐着,待众人出去这才闭上眼睛,细细回想曾经背过的长生诀口诀。

犹记当年,太子府尚是门庭若市,朝中文武,除了秦王死忠的那些,无不时常至太子府,或巴结或逢迎,彼时魏征还尚是太子谋臣,曾说,“太子纵有鸿鹄之志,却无帝王之心。帝王之心,当心如铁石,守疆土以血火,觊天下以权谋,当六亲不认,当以寒光冷剑,筑万世之基。”对方说的含蓄,建成却是明白其中的含义,不杀秦王不足以谋天下,他如何不懂,然则他却终究无这般的手段和心­性­,说得好听些这叫做宽厚仁慈,说的难听些便是心慈手软。

一寸山河一寸血,这个,他懂。

然后他却想不通,流淌着同样血脉的人,又何必要自相残杀呢?

这一世,他便偏偏要做这样的事,皇位他要,李世民他却不杀。

来日,他要将这个人彻彻底底踩在脚下,嘲笑他的残酷,嘲笑他的禽兽不如,那一刻才会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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