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事的前提是,至少,他得让他活下去。
将花雕倒进铜盆里,酒香立刻弥漫开来,李建成用白布在酒水中沾湿,随后走到床前,将李世民贴身亵衣脱去,一遍遍地擦在他的全身。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李世民身上的热度终于降了下去。
随后李建成伸手将自己的真气推进李世民体内,强行刺激他醒过来。
“若想活命,什么都不要想,按着我说的运功。”李建成淡淡吩咐道,随后开始按着长生诀中一副仰躺的图,背诵经脉运行的口诀。
幸而在《大唐双龙传》的世界里,李世民也是自幼习武,这些内容他都了解,本能地依着李建成所说之事,修炼起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李世民再次剧烈的挣扎起来,李建成心中明白,此时已到了关键时刻,双手运功,强行止住李世民浑身的抽搐,一字一顿地在他耳边说道,“若想活命,只管练下去。”
那一刻,李世民突地睁开眼,黑黝黝的眼睛里尽是惊讶之色,却是一闪而逝,随后男孩再次闭上了眼睛。
李建成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脸上的潮红终于渐渐退下,身上的温度也越发降了,竟有转好的趋势,李建成一边暗自惊叹,一边又有些心境复杂,李世民年纪尚小,功力微薄,这才能够修炼长生诀上内功,而他自己内功根基已筑,若想再练,恐怕要先废掉自己的武功。只是他年纪大了,再练这功夫,恐怕难以再达到一流境界。
想他费尽心机,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了这长生诀,如今第一个得益的竟是李世民,李建成心中滋味,简直无法言说。
侍女们站得有些远,并不能听到李建成之前说得话,只是见李世民脸色渐好,又惊又喜。
待到天色渐亮,李世民的脸色已彻底恢复正常,李建成一路从扬州赶回洛阳,身心俱疲,又连番折腾一夜,还给李世民渡了真气,更是强弩之末,干脆走到白日里李秀宁睡过的矮榻上,沉沉睡去。
待到第二日晌午,李建成才渐渐转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躺在床上。明明是白日,外面却是一片寂静,连侍女们的走动声都听不到。李建成从床上坐起,穿靴下床,突然觉得自己的眼前略微有些模糊,头疼欲裂。他急于弄清此时家中情形,懒得理会,往外走去。外间有几个侍女正支着头倚着桌子打瞌睡,他笑着摇了摇头,又往外走,径直去了李渊的房间,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李秀宁。
“大哥,世民哥哥果然没事了!”李秀宁昨夜似乎睡得不错,脸上没有疲色,一张小脸红润润的,气色甚好。
“世民此时可醒着?”见着李秀宁一脸兴奋的模样,李建成轻轻点了点头,问道。
“醒了醒了,爹爹和娘也在世民哥哥那里,大哥我们也快点过去吧。”李秀宁笑嘻嘻地说着,拉着李建成的手,便往李世民的院子走去。
无法,李建成再次跟着李秀宁到了李世民那处。
便见屋内李世民的床边,众人环绕,李渊和窦氏虽仍有病态,气色却好了不少,都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次子,房间里充满喜色,见李建成和李秀宁来了,更是高兴地招了招手。
窦氏本就是心疼儿子的心病,待次子脱离危险,病立刻好了大半,笑盈盈地对李世民说,“世民可要谢谢你大哥,昨日你大哥才刚从扬州回来,连休息都顾不上就照顾了你一整日呢。今日大清早,你阿爹和娘一起来看你时,你大哥还睡在那方矮榻上呢。
李世民似乎很是惊讶,神色间狠狠愣了一愣,随后才转头看向李建成,眼里竟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古怪。
那样的眼神让李建成微微一凛,强作淡然地说道,“世民病得这般厉害,为兄长的照顾弟弟有什么谢不谢的。”
7、烽火燃再下江南 ...
李世民转醒,李渊和窦氏放下心中大石,皆是宽慰不已,又有贴心的儿女在侧,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了午饭。饭后,窦氏打发李世民和李秀宁去隔壁休息,李渊则拉着李建成到一旁,询问长生诀之事。
“长生诀儿子自然是带回来了,只是儿子心中隐忧,却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建成露出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我们是亲父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李渊口中这般说。
“今上虽有大志,却是性情多疑之人,手段素来狠辣,与先帝不同,如今父亲将长生诀送上,儿子恐怕以今上的行事,李家上下反有性命之忧。”
“哦?那我儿以为,为父当如何行事?”李渊听李建成这般说,倒是未露出吃惊的模样,只不动声色地回问,眼里敛过一丝精光。
“我以为与其将长生诀献出,凭白惹来非议,倒不如先由父亲保管,日后再做他想。”李建成见李渊这副模样,便知他一开始便根本不准备将长生诀交出去,心下一阵微妙。那本大唐双龙传他看过数遍,其中李渊的行事作风他多少有些了解,前期做事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后期则被女人左右,又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让李建成对作者愤愤不平了很久。他那父亲虽不是什么雄才大略千古留名之人,却也是李唐王朝的开国之君,如何会是那般不堪的模样。只是到了这个世界……李建成心里暗叹,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我儿的想法竟与为父不谋而合。”李渊听李建成这样说,脸上露出宽慰和轻松之色,随后状似随意的问道,“那长生诀我儿路上可曾仔细研究过?”
“儿子一路着急赶路,只在扬州时曾看过一眼,并未发觉其中有何奥妙之处,想来儿子年纪尚轻,还无法参透其中一流之境界。”说罢,李建成极其上道的将长生诀取出,递给李渊。那自然并非实物,而是李建成伪造的那一份。
长生诀何等绝世利器,又怎可轻易授之于人呢?
更何况,这一世的李渊,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让李建成有些不信任。
见李渊的心思被长生诀吸引了过去,李建成淡笑着告退了。
此时方过了晌午,连日劳累虚脱让李建成觉得浑身乏力,便先回去想要睡个午觉。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梦里尽是过去的事,血腥的战争,千军万马的奔腾声,他并不如李世民那般半生戎马,李唐建立以来,他至少有多半的时间都留在太原,辅佐父亲处理政事,然而乱世之中他自不可能不沾染半点血腥。
只是无论哪一场战役,或许都不如玄武门来的真切。长安城内风雨飘摇,他又如何不知玄武门埋下埋伏,他与元吉身披华服,气势汹汹地打玄武门而过,只等着到朝堂上先礼后兵,要将李世民连同他手下那些不安分的将领们一同以污蔑皇太子的罪名先扔进大牢去。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那一次却是自己的死期。
其实死亡也不过短短的一瞬,他看着玄武门外,士兵们喊着杀声涌进来,下一刻就被弓箭穿透了胸膛,几乎是立时毙命。临死之前只来得及抬头看了一眼,李世民身披甲胄,手中长弓的弓弦兀自微微颤动,那人双手稳健,面容沉稳,眼里冰冷的好像杀人的并不是他。
那双带着寒意的眼睛他恨了一千多年,仍然鲜明的仿佛昨日。
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李建成便迎上了这样一双眼睛,他吓了一跳,随后才渐渐注意到站在他床边的是李世民,而那恍惚间的冰冷已经褪去,恢复了孩童的简单和率直。
“大哥……你发烧了……我刚才叫人去找大夫去了。”男孩试了试李建成的额头,冰凉的温度让李建成微微一个激灵,越发清醒过来,只觉头疼欲裂,浑身酸痛的厉害。
“无妨,小病而已。”李建成坐起来,转头看着李世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病一场的缘故,他总觉得李世民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只是这不一样在什么地方,他却又有些说不清了。
许是病得有些没精神,男孩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也不吱声,看着李建成从床上下来,到桌旁倒了杯水。青年人如今体力正好,小小病痛他并不以为意,饮下一杯茶水,随后坐下来,勉强打起精神应付李世民,一副大哥的派头,温言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李世民点点头,“已经无事了,那日哥哥教我的口诀很好用。”
李建成暗自冷笑,若非他主动相让,李世民现在恐怕已经是死人一个了,他有点担心李世民日后进境过快,又怕长生诀之事被李渊觉察,面上却不得多说,只道,“我教你这内功心法并非李阀的武功,乃是我此去扬州,一高人所授,只是碍于门户之见,所以我不能与父亲言明,你亦不可向父亲提起,知道吗?且这心法乃危急时刻救命之用,平素里却极易伤身,你若想修炼,还需等些时候,待内功有了些根基方可继续,便是如此,谨慎起见,也定要记得告之我一声,知道吗?”
“弟弟明白,哥哥果然对我最好。”李世民咧嘴一笑道,模样间多了几分孩子气的得意,终于比方才活泼了几分。
李建成莞尔一笑,罢了,横竖还有不少年月,真正的布局才会开始,更何况他这一遭掌握了先机,大不了提前将李世民杀了便是。他在地府里呆了那么多年,这人世间短短数十载韶华,于如今的他来说,也不过是寂寞中的消遣罢了。只是这个消遣比过去那些,更刺激,更有趣而已。
之后的几年,刚刚建立起来的大隋帝国随着杨广的大兴土木穷兵黩武,迅速的衰败下来,天灾人祸,百姓民不聊生,农民起义连绵不绝,然而杨广却毫无所知,依旧在宫中享乐。而此刻,时任太原太守的李渊尚在次子与三女的游说间反与不反间犹豫,远在河东老家的李建成却悠哉悠哉的收拾着行李,随时准备着那场他早已经历过的举家逃亡。而与此同时,远在南边的扬州城里,宇文化及敲开了石府的大门。
这才是故事的开始,是寇仲和徐子陵辉煌半生的缘由。
杨广醉心长生不老,明察暗访多年,终于找到了长生诀的所在,是以派了宇文化及等人前来夺取。而与此同时,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徒弟傅君婥为刺杀杨广来到中原,却两次失手,遂准备将杨公宝库开启,以借刀杀人,致使杨广不敢再对高丽用兵。
传闻杨公宝库乃杨素生前为谋反将筹集的兵器银两粮草皆囤积于某处,却不料在他谋反之前文帝率先察觉,将杨素及其党羽尽数斩杀,只是那传说中的杨公宝库,却始终没有找到。
自此后江湖中便有传言,得杨公宝库者便可得天下。
而阴错阳差的是,寇仲徐子陵无意间得到了长生诀,在宇文化及追杀二人时,两人又意外的邂逅了傅君婥,还认其做了干娘。随后,傅君婥与宇文化及交手身受重伤,临死前将杨公宝库埋藏地点告诉了寇仲徐子陵。自此,运势极强的两个人在逃脱了多次追杀和屡次奇遇间,将长生诀上的武功与傅君婥教给他们的心法融会贯通。随后,他们起出杨公宝库,渐渐在漫天的战火割据中夺得了属于自己的一块地盘。
而此时,战火已经燃遍了整个江南,寇仲和徐子陵因为身负杨公宝库之谜而被人四处追杀,与此同时,李渊奉旨入太原做郡守,身边只带了李世民和李秀宁二人,而李建成则回到河东老家,暂代李渊之位,处理家族事宜,照顾弟妹。
又是一年好春景,大隋的基业却已经渐渐不稳,李子通、杜伏威、翟让、窦建德,王薄,南方群雄割据……于江淮两岸与大隋征战不休。这般乱世,北方的突厥族也在关外蠢蠢欲动,更有鹰扬派刘武周和梁师都北连突厥,起兵反隋,先后攻陷楼阑和定襄,只要再破雁门,太原便是首当其冲。
如此时机,李渊虽仍未高举反旗,却也已经秘密派遣李世民和李秀宁往南方,向琉球的东溟夫人购买武器粮草。而在剧情之外的是,在这样微妙的时刻,李建成单人仗剑,从河东出发,再次南下。
如今乃大业十二年,李建成二十七岁,近些年来,他有心为日后发展自己的班底做准备,是以勤练武功,熟读兵书,身形越发欣长,加上略偏胡人的深沉轮廓,更是俊秀至极。
这一日,李建成到了新安郡不远处一个叫南直的镇子,新安郡是长江以南的一个大郡,因为仍未受战火波及,加上大批难民逃到这里避难,更是热闹,而与之相邻的南直亦是富庶。
时值黄昏,李建成一路风尘仆仆,准备先往城中一家小吃馆,叫上几道小菜并一壶酒稍做休息,待到明日再赶路。小吃馆地方不打,只十来张桌子,只坐了一半的人,看打扮都是当地的“富民”。
李建成刚坐下片刻,便见一头顶高冠,年约五十,脸容古拙,有些死板味道的男子背手走进来。他本就身形高大,又满脸煞气,不少人见他,都自然而然地躲上一躲。而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寇仲和徐子陵两个小鬼。
8、南直镇又遇双龙 ...
寇仲徐子陵二人与在历阳城与翟让之女的贴身侍女素素以及李靖相遇,因李靖叛出杜伏威的江淮军而逃亡,却不想与李靖素素二人失散以后遇上了寻杨公宝库而来的杜伏威。两方几番斗智,终于让杜伏威相信杨公宝库就在扬州,如今三人正是打新安郡路过,要往扬州城去呢。
对于李建成,寇仲和徐子陵都是心怀崇拜和感恩,只是彼时他们并不知道那白衣佩剑的青年是谁,如今在囫囵之时巧遇,二人都是满心激动,又惧杜伏威武艺高强,怕连累了李建成,是以只互相望了一眼,并不与李建成相认。
李建成在旁不动声色,看着寇仲徐子陵二人与杜伏威周旋。寇仲机警,口舌凌厉,徐子陵又沾了一脸正直长相的光,竟是骗的杜伏威对二人放下了警觉。
随后又有一群佩刀剑的男女走进了饭馆,其中一名老者,气度不凡,显是高手。更有位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体态丰盈,美妙异常,直惹得寇仲徐子陵瞪直了眼睛。
李建成毕竟年轻,尚不是杜伏威的对手,亦在心中犹豫,要不要出手。这一段故事,李建成尚且记得,那一群配刀剑的男女乃是鹰扬派梁师都门下弟子,其中更有梁师都的儿子梁舜明。年轻人大多骄横,与杜伏威发生冲突,寇仲徐子陵也正是趁此机会,逃了出去。
正在犹豫间,杜伏威等三人已经起身结账。
当经过少女那桌时。少女倏地伸脚出来,准确无比地Сhā入最后面的徐子陵双脚间。运劲一绞。
徐子陵惊叫一声,扑跌在寇仲背上,两人立时变作了滚地葫芦。
这一着双方都大出料外,老者喝道:“无双!”
杜伏威一生横行霸道,他不来惹你,已算你家山有福。现在竟给人在自己面前折辱了自己保护的人,倏地转身,双目杀机大盛,狠狠地盯着沈无双。沈无双被他瞪得有点心惊,但显是平时骄纵惯了,兀自不屑道:“谁叫他们用贼眼来看人家呢!”
寇徐狼狈爬了起来,骇然一左一右扯着杜伏威,要拉他出门外。岂知杜伏威纹风不动,只冷冷望着那少女。寇仲知他出手在即,哀求道:“爹!走吧!确是孩儿们不对。”
那老者站起来抱拳道:“此事是敝侄女不对,请两位小兄弟见谅,若有跌伤,我们愿赔上汤药费。”
杜伏威横行一生,哪能被一个女娃娃几句话便吃下这个暗亏,冷冷道:“报上门派来历,看本人惹不惹得起你们。”
那三个青年霍地立起,手都按到兵器的把手上去,吓得其它食客慌忙离座,丢下银钱,便要离开,只除了李建成尚好整以暇地喝着酒,一边看着眼前的变化,一边思索着,他可以趁机拿到什么好处。
趁着杜伏威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寇仲和徐子陵趁机朝李建成挤眉弄眼了一番,李建成嘴角一勾,手指在桌下示意,叫他们趁杜伏威与他们起冲突时赶紧溜走,他自会帮他们拖延片刻。
寇仲徐子陵略一犹豫,似乎有些担心李建成的安危,李建成轻笑摇头,示意他们不必担忧。
三人这样交流一番,再回过神去便听杜伏威指着那武功高强的老者淡淡道,“这小子既是梁师都之子,阁下自是和梁师都拜把兄弟庐陵沉天群有关系的人,照年纪该是沈天群之兄沈乃堂,不知本人有否看走了眼。”
老者蓦地挺直身躯,发须俱张,神态变得威猛无俦,哈哈笑道:“朋友对江湖之事了若指掌,必非无名之辈,何不报上名来,说不定可攀上点关系哩。”
“攀上点关系”乃江湖用语,包括了朋友或是敌人的意思在内。
可怜沈乃堂不知眼前何人,只当对方既然知道鹰扬派的来历,又单身匹马,倚着他们人多势众的情况,怎也不会怕他。
杜伏威仰天一阵长笑,倏又收止笑容,两眼射出森寒杀机,冷然道:“希望梁师都不是只得他一个儿子,否则就要断子绝孙了。”
沈乃堂这才变了脸色,知道此人连梁师都和沉天群这两个名震武林的强手都吓不退他,定是大有来头。想今日这一场是闭不了的了。老人拔出大刀,退后一步,厉喝道:“好!就让我沈乃堂见识一下朋友的真正本领。”
那梁舜明恃着家传之学,一向自视甚高,兼又有爱侣在旁,哪忍得住,嘴里喊着,“让我来对付他!”由沈乃堂身边扑了出来,使出鹰扬派著名的翔鹰剑法,虚虚实实的往杜伏威胸前刺去,确是非同小可。
沈乃堂对他亦颇有信心,移往一旁,为他押阵。
眼看着梁舜明的剑已快到眼前,杜伏威却毫无惧意,双手不动半分,竟先回头向寇徐两人笑道:“鹰扬派位处北方,故颇受突厥武术影响,以狠辣为主,重攻不重守,故一旦攻不下敌人,就只有捱打分儿。”
此时梁舜明的剑已离他胸口不足三寸,倏地变招,化虚为实,挑往杜伏威咽喉,果是狠辣。
寇仲和徐子陵瞪大了眼,既想梁舜明一剑杀了杜伏威,又不愿见他就此完蛋,心情矛盾之极。
杜伏威这时才作出反应,往后一仰,衣袖拂起。
“叮!”
竟传来一下金属交击的清响。
众人都大感不解时,梁舜明全身剧震,长剑给不知何物撞得荡了开去,空门大露。
杜伏威拗直身体,闪电一脚飞踢梁舜明跨下,果是要他断子绝孙。
沈乃堂见状色变,这才知道对方是有‘袖里乾坤’之称的黑道霸主杜伏威。
原来杜伏威惯把长只尺许的护臂藏于两袖内,以之伤人,每收奇兵之效,他一上来便出动看家兵器,已下了杀人灭口的决心。
沈乃堂既知道是他,哪敢再托大,暴喝一声,大刀挥出,同时抢前,斩往杜伏威左颈侧处。
杜伏威冷哼一声,另一护臂由左袖内吐出,撞在沈乃堂刀锋口处,踢势则丝毫不改。
梁舜明知道不妙,施出压箱底本领,左掌下按,同时急退。
“砰!”
梁舜明一声闷哼,虽封了杜伏威的一脚,却吃不住由脚背传来的惊人气劲,口喷鲜血,整个人往后拋去。
沈乃堂与他硬拚一招后,亦被迫退了半步,大喝道:“你们带梁公子走!”
岂知无双和师兄孟昌、孟然三人,见梁舜明往他们拋跌过来,不约而同伸手去接,只觉梁舜明重若千斤,虽接个正着,却受不住那冲力,四个人齐往后跌,把后面的枯子压个四分五裂,人和台上的杯碟酒菜,跌作一团,狼狈不堪。
杜伏威冷笑一声,双袖扬起。忽衣忽护臂,杀得沈乃堂全无还手之力。
幸好沈乃堂底子极厚,功夫又扎实,仍可支持多一段时间。
这时寇仲和徐子陵刚退至门外,李建成朝他们打个眼色,猛地将手中桌子掀翻,只见那木桌立时朝杜伏威袭去。
杜伏威那想到这两个左一句阿爹、右一句阿爹的乖儿子会趁机溜走,急怒攻心下,攻势本就大打折扣,又加上李建成出手,只得后退了一步,一掌将木桌击碎。而沈乃堂早已是强弩之末,踉跄后退了两步,喷出一口血来。
那妙龄女子见沈乃堂受伤,急忙舍下梁舜明,由他两个师兄扶着,扑到沈乃堂旁抓着他臂膀骇然道:“大伯:你怎样了?”
“不必追了,那两个小鬼激灵的很,此时定然是躲起来了。”见杜伏威眼看便要夺门而出,李建成淡淡说道,“杜先生此时去追他们怕是不行,倒不如把方才未完之事做完才更重要。”
此话一出,鹰扬派一群人均是露出骇然之色。他们方才见李建成出手阻拦杜伏威,本以为乃是与鹰扬派的盟友,如今听这言语,却不想,竟似是仇人了。
杜伏威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李建成一眼,双目微眯,冷笑道,“你与那两个小鬼是何关系。”
“十年前曾有一面之缘。”李建成坦然道。
“十年前?”杜伏威似没想到李建成给出这样答案,先是一怔,只当李建成是在戏弄他,眼里蹦出怒火。
李建成却是微微一笑,“杜先生可是不信在下?只是在下却知杜先生与那两个小鬼的事,亦知道杨公宝库便在扬州关帝庙。”
此话一出,杜伏威面上颜色一变,再不管李建成做甚,却是猛地转身,双袖大挥,如一只雄鹰朝沈乃堂等人扑了过去。梁舜明本就重伤昏迷,那两个扶着他的梁师都门下弟子比他更是不及,两招便被杜伏威拍碎胸骨,而那妙龄女子眼见杜伏威这般气势更是惊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沈乃堂久经沙场,将她一把推开,又有杜伏威对上了一掌。沈乃堂虽然受了重伤,但功力深厚,心知他们知道了杨公宝库的秘密,杜伏威定然会杀他们灭口,脸上露出决然之色,只愿拼上一条性命掩护侄女沈无双离开。
只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时,那沈无双终于回过神来,仓皇地往小吃馆外逃去,却见李建成手持长剑,立在门前,正勾着一丝笑容,看着她秀美而惊惧的脸。
此番借刀杀人确实是李建成临时起意而为,梁师都北连突厥,差点引突厥人入关,让李建成最为不耻,亦对李唐早年争夺天下掣肘的厉害,此时若能杀掉他麾下大将及儿子,对李阀来说,自是好事。只是沈乃堂功力深厚,以李建成如今的武功,便是对方重伤他亦无把握,是以只好借刀杀人,让杜伏威来对付他们。
长剑轻挥,剑尖便刺入了沈无双的胸膛,鲜血从血槽中喷涌而出,很快染红了剑身。李建成拔出长剑,抬头看着杜伏威长袖大挥,腕上护臂重重地敲在沈乃堂的右臂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沈乃堂狂啸一声,倒地不起。
杜伏威杀红了眼,身上尽是凛冽杀气,转头看着李建成,冷冷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中听的解释,否则今日你亦别想从我手中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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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运帷幄杨公宝库 ...
李建成拔出长剑,挽了个剑花,剑上鲜血便尽数被甩到地上,剑光凛冽,剑身如一望秋水,再看不到丝毫的血腥。青年人纳剑入鞘,微一抱拳,行礼道,“晚辈李建成,拜见杜前辈。”
杜伏威此时终于露出一个惊讶地神色,随后却是杀气腾腾,“从未有人敢这般利用老夫,今日你若没有足够的理由,便是李渊的儿子,也别想活着逃出我的掌心!”
“晚辈明白。杜前辈先消消气,若无他事,我们先离开此处如何?”明明是满地血腥,李建成却依旧笑意从容,一派悠然之色,只是此时若有人摸一摸他的手心,便会发现,里面尽是潮湿寒意,杜伏威的武功终究是高出了李建成太多,其中的压迫之力让人难以承受。
此时已是深夜,街上人影稀疏,除了几处青楼尚有灯火之外,竟是满城的静寂。
杜伏威混迹江湖多年,对风月场所自然是轻车熟路,竟是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处暗巷,李建成虽有些无奈,却也只得跟上。
那处暗巷,人影稀少,门前牌匾却是空无一字,门口站着一三十几岁的青年人,脸上略施粉黛,兼有男人的清秀和女子的妩媚。
“呦,今日倒是有稀客了,上回见到杜先生可还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青年人斜倚在门上,夜里春寒料峭,他却只穿了间水蓝薄衫,身形显得单薄又窈窕。
“今日不是来玩的,帮我寻一间僻静的房间,不可要任何人来打扰。”杜伏威淡淡吩咐道。
那男子似乎明白了几分,却又似乎误会了几分,只轻佻地瞅了李建成一眼,也不多言,转身便走了。
李建成仍是有些愣愣地,不清楚杜伏威这是何意。
“各地青楼大多受巴陵帮所控制,青楼内每处房间俱在墙中埋有铜管,可监听嫖客的谈话,再将所得消息分门别类,或深藏,或售卖他人。”杜伏威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李建成往深处走。
“那此地又是何处?”想着方才那青年人轻佻的模样,李建成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问道。
杜伏威似乎一噎,停下脚步,转过头去,一脸惊悚地看着李建成,却还是解释道,“此处乃是相公馆,即是男妓们开的馆子,与一般的青楼无异,只是大多不受巴陵帮的控制。”
李建成这才恍惚想起,凭白的有些红了脸,他自然知道南风为何物,甚至在地府时,他还看过那个后世的清朝,南风鼎盛时糜烂的作风,只是在隋末唐初时,此类营生还并不兴盛,加上在大唐双龙传的世界里呆久了,李建成竟是丝毫地未把这事往那个方向想。
见李建成这般尴尬的模样,杜伏威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叹道,“想不到李阀的少主竟然……哈哈哈哈……”
无话可说,李建成干脆沉默下来,与杜伏威这般江湖草莽相处,自不会去考虑什么俗雅之分。随着杜伏威往宅子深处走,隐约便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又有靡靡之音从旁处传来,或缠绵悱恻或哀怨婉转,与寻常青楼无异。
杜伏威轻车熟路,带着李建成穿过回廊,至一处僻静的小楼,楼前种了几簇修竹,郁郁葱葱,显得盎然有生机。
二人入了楼内,一楼有桌椅酒菜,香气四溢。
杜伏威率先进屋,待李建成一跨入屋内便骤然发难,长袖一挥,两扇大门如活了一般,“刷”的关闭。李建成尚未回过神来,只觉眼前白影一闪,那双广袖已劈头盖脸向他砸来,明明是如绸缎般柔软之物,竟似有千钧之力,压了下来。
电光石火间,李建成身形一矮,剑鞘堪堪挡住衣袖下坠之势,左手则握成拳状,待杜伏威护臂袭来,便是硬碰硬的一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李建成只觉手骨一阵剧痛,终是咬牙后退了两步,堪堪站定,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右手长剑的剑鞘已经不知不觉被杜伏威的宽袖绞掉。
“杜先生功力深厚,晚辈佩服。”李建成心下凛然,面上却是不卑不亢一抱拳,并不再多言。这近十年的时间里,特别是后几年,局势越发紧张,李建成打发了不知多少轮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杀手,也渐渐明白了这功夫在这个世界里的用处,又因之前传了李世民长生诀的缘故,更是苦练武功,只期望日后莫在此处输给对方。好在李世民大病一场以后体质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武功进境极其缓慢,甚至不曾发挥出长生诀应有的效应。
而李建成则在此期间,时常单人仗剑,易容换名到各处向武林名宿挑战,虽有败绩,却不曾如今日这般败得这样惨过。可见杜伏威之功力深厚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此刻他心中忍不住泛起寒意,今日他若行差踏错一步,便真的要重回地府去了。
而与此同时,杜伏威却也是心头一紧,他自进楼之前,便早早做好了准备,只等着一招偷袭,重挫了李建成,再逼问他何以得知杨公宝库之下落。李建成不比鹰扬派的杂碎,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四大门阀之一的李阀,李渊人虽窝囊了些,但阀门势力非他这般草莽可轻易撼动,此番若要杀李建成灭口好说,但若被李建成逃脱,于江淮军恐怕便是后患无穷了。只是杜伏威不曾想过,这李建成竟有这般功力,在他全力一击之下,只勉强挫伤了手骨,丢了一只剑鞘。
杜伏威心中转过数念,面沉如水,手中长袖一挥,将剑鞘还给李建成,“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李公子好身手,再过十年,恐怕杜某人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杜先生过奖了。”李建成微微一笑,待杜伏威入座,这才坐到他的对面去,说道,“如今天下将乱,群雄逐鹿中原,杜先生所率江淮军经略东南,在起义军里,算是最有前途的几大势力之一。只是建成却是知晓,杜先生虽有大志,却并无问鼎中原之心。先生一代枭雄,不愿辜负一身绝学,是以投身战火,只是却不知日后新君登基,先生又将何去何从?”
“黄口小儿,作何胡言!”杜伏威听李建成这样说,心中震怒,只猛地一拍桌子,却并无出手,反倒死死地盯着李建成,只对方仍是那副温言浅笑的模样,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杜伏威心中所思忖之事,便是私交好友亦并不知晓,他如今已经知天命之年,哪里不知自己不是做皇帝的料,只是他无妻无子,孑然一身,趁着天下大乱,拼斗一场,无论生死都不枉这一身武艺胸怀。只是这般话一但说出去,他那些个手下又有几人还肯跟他?硕大的江淮军怕是要散去十之八九。
李阀地处北方,却对他杜伏威之事如此了如指掌,再加上李建成之前所提到杨公宝库,杜伏威不禁心中微凉,猜测不出李阀之势力到底有多大,竟可将他的底细摸透。
“是胡言乱语还是肺腑之言,杜先生心中有数便可。咱们暂且来说另一件事,杨公宝库绝不会在扬州关帝庙。”李建成先是夺人声势,将此话掷出,果见杜伏威神色一凛,随后才继续说道,“杨公宝库乃杨素为起事而准备,杨素本就是杨氏子孙,在军中威望极高,若要成大事,自然是以雷霆一击先夺下京都,再行镇压其他各地方守将,这杨公宝库既为起事之用,自然是要建在京师了。”
杜伏威冷哼了一声,蔑然道,“此事天下谁人会想不到,只是杨素死后,文帝将京城搜了个底朝天,也未曾找到杨公宝库的蛛丝马迹,如若不然,天下人又何以到他处去寻杨公宝库的下落。”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杨公宝库的设计者乃是天下第一巧手鲁妙子。晚辈派人在京都明察暗访多年,近日终于有了些进展,相信不久之后,杨公宝库具体之所在,便可知晓。”李建成淡淡回道。
杜伏威听此,果然动容,双目一凛,咬牙问道,“李公子尚未说明你到底是如何得知杜某人心中所想,又如何得知寇仲徐子陵那两个小子的糊弄之语。”
“晚辈年少时曾得一高人指点,会些掐算之术。”李建成随口答道,神色间甚是漫不经心,摆明了一副敷衍的模样。杜伏威虽心生恼怒,却仍是不敢轻举妄动。
“李公子到底想要杜某做什么,不妨直言。”杜伏威心知,李建成废了这般大的力气与自己周旋,所图必不会太小,心下很是有几分忐忑,偏偏此时他在明,李建成却在暗。杜伏威单枪匹马,而李建成身后到底有几人接应,他却是不知晓的。
“晚辈所思极简单,只想待到适当时机,与杜先生合作将杨公宝库尽数起出,到时候若我得了这天下,杜先生是进是退,建成悉听尊便。”终于绕到了正题,李建成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
“以李阀之能,若当真要起出杨公宝库,又何须杜某人远在江南的势力。”
“这并非李阀的意思。”李建成说到这,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杜先生还未明白吗?此番合作仅是你我之间的合作,与李阀全无半点关系。”
正是因为,李建成想要绕过李阀,便不能动用家族中的势力人手,杨公宝库的发掘绝非一二人便可完成之功,而并无称雄天下之野心,却对权势有所求的杜伏威便成了李建成最好的选择。
杜伏威沉默了半响,才终于想通了其中技巧,面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却并未再多言,只是仰天大笑起来,“李公子当真是……如今李阀尚未起事,李渊见识浅薄,一直无所建树,不曾想李公子却……既如此,杜某便赌上一回,横竖我不吃亏!”
见杜伏威松了口,李建成放下心中大石,笑道,“如此,晚辈便在此,借花献佛,先敬杜先生一杯了。”
两个人各自饮了一杯酒,又击掌三声,算是盟誓,另交换了一个信物,待日后李建成想要打开杨公宝库之时,便派人持信物去寻杜伏威,杜伏威自会亲自带人往京城与之会合。
盟约成立,李建成不再久留,杜伏威则准备在此处过夜,二人就此别过。
临行之前,李建成忍不住多言道,“寇仲徐子陵二人皆是练武奇才,又命数诡异,如今随时龙困浅滩,他日必一飞冲天。只是二人出身市井,最为讲究义气,杜先生既然已动了惜才之心,日后再遇见他们,若真诚相交,或许可达成所愿。”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似乎前后不通,杜伏威随口应了,只当李建成故弄玄虚,并不放在心上。
李建成由那小倌馆中管事的青年人陪着,出了大门,转头便见暗巷之中,有一少年一身锦衣,抱剑而立。
黑暗之中,虽看不真切,却可感到那少年人身上的凛冽气息。
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李建成略微有些惊讶地认出了那身形。
“世民?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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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假传说济世安民 ...
十年的时间,当初那个小孩子如今已经抽长成如斯少年。
目若点漆,奕奕有神,剑眉入鬓,身形高大,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里面则是短打的装扮略略有些似胡服。
李世民的长相与李建成并不相同,李建成模样似独孤氏多些,而李世民则像李渊多些,是彻彻底底的中原人的模样,不如李建成来的轮廓深沉。
此刻,他执剑而立,越发显得英武有神,傲然卓立。
与杜伏威相处,李建成自不会一点后路不留,早在小吃馆里,李建成便留下了李阀特有的联系暗号,叫李阀的人尾随其后,若他发出信号烟花,自会有人来救。只是李建成不曾想,来的人会是李世民,且显然是只他一人。
“偶然路过,看到大哥留下的记号,就跟过来了,世民才该问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秀宁刚才传了消息给我,我才知道,那小吃馆里被杀的,都是鹰扬派的人,里面还有梁师都的儿子梁舜明。”李世民如今年方十七,再聪明绝顶,也尚有几分青涩。只见他一身月白色的外衫,在黑夜下扎眼的厉害,头发散散束起,已经微微有些凌乱,靴上也还有泥,看样子是奔波了一天。
只是那点疲惫掩饰不了李世民暗里的责问和怀疑,李建成心里顿时有些诧异,对方的出现和对于这件事的反应似乎比他预料的要大的多。
“是杜伏威杀的,我正巧撞见,帮了他一个小忙,他便邀我喝了点酒。”李建成随口扯着理由,想要搪塞过去。他确实不曾想,今日来接应他的竟会是李世民本人,原本想好的说辞立时没了用处,只得另寻理由。
“大哥怎地一个人跑到南方来了,那小吃馆里死的沈无双是大哥杀的?”李世民低声问道,眼里带着一丝不信任和难以抑制的震惊。
“是我杀的。”李建成回答,却避而不谈自己南下的目的,不以为然道,“梁师都野心勃勃,又与关外突厥人相连,如今的局势你也清楚,横竖是要撕破脸,就算现在得罪了他们也没是无所谓。”
李世民听罢,目光凝视着李建成,有些微复杂而异样的神色,隔了许久,才低声道,“大哥这几年,似是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哦?”李建成轻笑起来,“是吗?我却觉得,世民这几年才是变化最大呢,你小时候可不是这般的性情。”
这话说罢,兄弟二人立时沉默了起来。
近几年来,因了不是在一处,李世民和李建成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少的可怜。眼看着李世民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上辈子的那个人。无论是行事作风,又或细节如爱吃的菜,爱玩的东西,都和上辈子那个变得一模一样起来。看着这样的李世民,李建成的敌意也跟着一天天的加深,他知道,两个人敌对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是以越发对李世民不假辞色,既然早晚都要决裂,倒不如一开始时就少些相互之间的感情和记忆来的干脆利落些。待到日后,无论是赐一杯毒酒,又或者终生的囚禁都不会太让人难过。
这样的日子于李建成来说,过的多少有些难熬,他几乎很难控制对李世民的杀意,尤其是当对方露出那些莫名让他熟悉的小癖好时,他便躁动不安的恨不得立刻拔剑。
“你与秀宁见到东溟夫人了?”
“东溟教的船如今停在余杭,我和秀宁正准备赶过去呢,不若大哥也一起去?”
“既然来了,自然要拜见一下东溟夫人了。”李建成答道。
二人连夜与李秀宁会和,起身前往余杭。
李建成此番南下的计划,除了与杜伏威联合之外,亦是想要再见一次寇仲徐子陵。按着《大唐双龙传》书中的情节,李世民与双龙正是余杭与东溟夫人的交易时认识,并一见如故,还同塌而眠。
这般重要的时刻,李建成如何能不参与。
彼时,李渊仍在为起事的事犹豫不决,而李世民和李秀宁便将注意打在了东溟教与李阀生意交往的账簿上,那上面记录了各门阀与东溟教交易往来的证据,只要派人假扮其他势力的人盗出账簿,再讲账簿的内容告之隋炀帝,那么李渊就是不想反,也得反了。是以在李世民正巧结识了寇仲徐子陵之后,二人便与李世民做了交易,帮他偷出账簿,借此逼反李渊。
李阀的大船在余杭靠了岸,李阀兄妹三人齐聚在李建成的房间说着闲话。
说起李渊始终不肯下定决心反隋,李世民跟在李渊身边,劝了他不知多少次,李渊却仍是犹豫不决,直让底下的人越发焦急起来。
李秀宁终究是年纪尚轻,参不透其中的问题,泄气道,“二哥你最好还是不要劝爹了,他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端叔苦劝多时,他还不是半句都不肯听吗?”
李世民轻叹了口气,懊恼道,“爹亦有爹的矛盾。一来李阀与独孤阀同气连枝,娘亲又是当今圣上的姑母,只是如今这天下局势,万民怨怒,太原以北,又有刘武周和梁师都虎视眈眈,若再犹豫下去,恐怕就要……”
李秀宁秀眉微蹙,轻轻点了点头,“哎,正是这个理,大哥也不劝劝爹爹,可是有什么计策?莫要凭白的让我们担心。”
李建成慵懒地倚在椅子上,淡淡道,“秀宁莫要担心,爹爹虽有些固执,却并不糊涂,待到局势到了,他自会做出反应。你们若还不放心,不如从东溟夫人那里下手,叫他去劝劝爹爹,也是不错。”
说罢,另外二人却突地停下来,齐齐看向窗外,那里有两个人影一闪而逝,李建成似乎早已料到,朝李世民使了个眼神,二人将李秀宁留下,穿窗而出。
江水滔滔,窗外一片漆黑,只能听到河水拍打船底的声响,一阵阵袭来。
李建成与李世民凝神静气,很快便感到了寇仲徐子陵二人的踪迹,飘然走到李世民的房门外,只听见里面传来低声。
“我们也该盗亦有道,只每人取一套衣服,若寻到银两,亦只拿足够几日饭钱和逛一次青楼的费用。”
李建成听出是寇仲的声音,莞尔一笑,急忙拉着李世民往后退了一步,莫要被里面的两人发现。
李世民见李建成的表情,心中生疑,凑到李建成耳边,轻声问道,“是大哥认识的人?”
两个人凑得极近,李建成感到李世民口中呼出的热气喷进自己的耳朵里,不禁一阵古怪,急忙往旁边撤了一撤,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便听见屋内又有一个声音说道,显是徐子陵“想不到我们竟会来偷李渊的东西,那独孤小子不是想害李渊吗?不弱我们反害他一害,留张字条警告李阀的人,就当是还他们的偷债好了。”
寇仲低笑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有良心了!哈!天下间恐怕只有我们有能力令李渊作反呢。却不知那家伙是好人还是坏人……”
徐子打断他道:“少说废话,若有人的来就糟糕了,快偷东西!”
李世民听二人提到李渊,又说能逼反李渊,顿时眼前一亮,转头看向李建成。
李建成示意他跟上自己,先一步穿窗而入,悄无声息地立在二人面前。
寇仲和徐子陵先是吓得一僵,随后认出李建成的模样,立刻凑了上来,一脸欣喜,“是你!”
他们二人尚不知李建成姓名,却已被他救了两次,心中感恩之情自不言说。于寇仲徐子陵二人来说,李建成是除了傅君婥以外对他们最好的人。即没有算计,亦不图回报。
“正是我,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李阀的船上来偷东西。”李建成笑道,李世民趁机打量二人,只见寇仲徐子陵二人虽然满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但徐子陵身形挺拔,儒雅俊秀,寇仲则镖杆威猛,意态豪雄。二人站在一处,说不出的英雄气概。
二人日久未见李建成,上回相遇,又未曾听到李建成开口说话,此时却是终于回过神来,明白了李建成的身份。
“你竟就是李阀的第一高手李建成!”寇仲神情激动,声音也不禁大了起来。
“嘘……”李建成小声道,“莫要声张,我不想让人知道你们在这里。”
徐子陵虽也激动,却比寇仲更有几分忍性,只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四人一齐坐下,相互认识了一番,李建成又问了二人南直一别后的遭遇,一时感慨万千,“不曾想,你们竟遇到这等奇遇,真是命运无常啊。”
随后才引见李世民与二人相识。
寇仲抱拳作礼,笑嘻嘻道:“世民这个名字改得好,哈!救世济民啊。”
李世民淡淡一笑,“听闻家中长辈说在下四岁那年,我们家里来了一位善相术的人,给我看面相上时,批我年届二十,必能济世安民,娘那时最疼我,便给我改名作世民。”
说话间,李建成顺手取过火种,燃亮了旁边小几的油灯,手中却是微微一抖。
这点小动作本没什么,却因为他手中拿着油灯,光影晃动,三人均觉察到了。
寇仲徐子陵两人对了下眼色,有些不知所措。
李阀之中,大公子建成武功精深,已渐渐凌驾于李渊之上,被誉为李阀第一大高手;二公子世民,虽武功略输一筹,但小小年纪,能力出众,跟在父亲身边,为抵御杨玄感的大军,已开始率兵杀敌,屡立军功。一时之间,二子争辉,却渐渐有了嫌隙,下一任阀主之位,乃至日后的天下之争的矛盾,虽尚不明显,但也露出了些许端倪。
旁人不知,李建成却是知道,这什么年届二十,必能济世安民的鬼话绝对都是无稽之谈,李世民的名字是他出生时便定下来的,至于这段鬼话的流传,显然是李世民和他的幕僚们玩的把戏罢了。
单从这一点便看得出来,李世民的野心何其之大,兄弟二人表面上虽是和和气气的,只是却当真应了貌合神离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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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聊心事同床共枕 ...
慢慢平和心中的起伏,李建成放下油灯,岔开了话题,“你们方才说有能让家父造反的办法,可是东溟夫人的账簿?”
“正是那东西。”寇仲有些意外于李建成竟也知道此事,随口说道,“反正我们也答应了美人儿师父去偷拿账簿,到时候便顺手帮个忙成少便是了。哎,也算是还你的人情。平白无故的,你已经救了我们两次了,怎么说我们也要还你们一回。”
虽说寇仲和徐子陵比李建成小了近一旬,但寇仲偏偏要唤李建成“成少”,徐子陵听他这样说,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建成也是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外号。
素来都知道寇仲这人喜欢给别人起外号,不过李建成却没想到自己竟会得了这么一个,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眼看李建成不和他们计较,徐子陵却是不好意思起来,羞愧道,“寇仲就这么个脾气,看着谁都想起个外号。”
李建成微微一笑,道,“无妨。那两次帮你们一个小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况我也都得了好处啊。你们该是听到,鹰扬派在南直镇的损伤,你们那个老爹武艺高强,却偏偏栽在你们俩手里,只因为他对你们还尚有几分真心,下回见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再逃脱了,莫要再耍心眼,若惹得他动了杀机,怕是不好。”
此刻李建成的心中当真欢喜。他记得书上曾写寇仲与徐子陵互称“仲少”“陵少”,而此次寇仲既然称呼李建成为“成少”,便是当真把自己是自己人。有《大唐双龙传》的两个主角做好友,不枉费他之前费了那一番功夫。
“我们那便宜爹爹就算武功再高,又怎有我们扬州双龙来的英明神武啊。”寇仲见李建成当真不生气,越发放肆的嬉皮笑脸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杜伏威的厉害并不是你们想的那般简单。”李建成正色道,见两人不愿多提,便又岔开话题,“待会儿再让世民去寻两件衣服,你们身形差不多,应该是穿得。”
寇仲徐子陵二人未料到李建成竟莫名提了杜伏威,心中一阵狐疑,却终是没说什么,或许是因为李建成帮了他们这么多次,却从来没有摆出居高临下的施恩和悲悯又或者世家子弟的架势,又或者正如雏鸟情结,对于这个毫无目的的对他们俩好的人抱有的好感,是以对杜伏威的事,寇仲和徐子陵都只是停顿了片刻,没有反驳。
见此,李建成又拿出银两,说道:“先换过了衣服,再好好睡一觉,天亮了我再叫你们,不过先说好了,若是失手被捉,我可是救不了你们。”
听到李建成又是给银子又是给衣服的,寇仲和徐子陵有些别扭起来,说道,“本是要还你人情,怎地总还是觉得欠了你的。”
李建成笑起来,“与人相交,哪需要分得这么清楚,你们两个不必介怀。人不人情的,又有什么分别。便是你们一直不还人情,我也还会帮你们,就算你们还过了人情,日后我若是身陷囫囵,难不成你们会只看不管?”
二人听得有礼,随后便准备去换了衣服,回来时便见李建成房中床铺已经铺好,寇仲急忙摆了摆手,“我们睡地板就成。”
“那么大一张床,睡三个人也足够,你们要是愿意,只管把我当大哥便好。”
“这床三个人却还是有些挤了的,不若大哥今晚去我那里对付一下?”寇仲和徐子陵还未说话,李世民便率先Сhā嘴,李建成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也同意了。
安排了寇仲徐子陵睡下,李建成与李世民又分别沐浴,只穿着贴身亵衣。
李建成自幼皮肤白皙,骨架均匀,身形并不高大,平素里穿着衣服看不出来,此刻只穿了亵衣,竟似乎比李世民还要瘦削一点,衣衫微敞,胸口露出一点透着粉色的白皙,
李世民则要比李建成精壮一点,浑身上下透着精悍。
许是因了那个“济世安民”的故事,两个人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李建成却还要好些,今日他彻底打乱了李世民和寇仲徐子陵的相交,且将那两人拉拢到了自己这一方,届时,待寇仲决心为天下黎民放弃争夺天下野心之时,只要不出意外,他定会来支持自己。
因了早已知晓,两个人日后会与突厥顶尖高手跋锋寒、花间派传人侯希白称兄道弟,另有江淮军杜伏威的全力支持,还有阴葵派的绾绾、魔帝石之轩之女石青璇、慈航静斋的高手师妃暄等人有意无意的协助,此二人日后的成就少不了这些人有意无意的帮忙,而这些人脉才是李建成的重点,这样的势力叠加,于李建成来说,足以在日后与李世民一争长短了。
是以,李建成今日的心情好的不能再好,即便是那个济世安民让他觉得难受了那么一刻,却也之时那么一刻罢了。
可是李世民却并非如此。
他虽然不明白为何李建成会那般重视那两个小混混,却也感觉到了那两个人绝非常人,说出那个济世安民的典故,李世民不但是为了试探寇仲和徐子陵,更是为了试探李建成的反应。
虽说结果还是令人满意,但是他心里却闷得厉害,他实在想不通,以李建成素来的冷情,怎地就对那两个小混混那般上心,简直便是拿他们两个当弟弟一般。
“在想什么?”李建成见李世民远远地盯着自己发愣,心里暗自猜测李世民的想法,却是毫无头绪,只得随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个寇仲和徐子陵当真能够偷到账簿?东溟夫人武功已臻化境,座下更有四大护法,若他们二人被抓,把我们供出来的话恐怕不妙。”李世杰听李建成问他,这才恍惚间回了神,随口说道。
“寇仲和徐子陵都素来机警,便是失手被擒也总有脱身之法,何况便是他们当真供出我们又如何,若无实质的证据,东溟夫人绝不会为了两个混混而开罪李阀。”知道李世民没说真话,李建成也无所谓,淡淡说着,率先爬上床,盖上了被子。
过了一会儿,李世民也钻了进来。
两个人近年日渐疏远,更别提同塌而眠,是以都有些尴尬和别扭,只得各自睡了一边儿,后脑对着后脑,两不相看,方好受了些。
隔了许久,李世民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待寇仲徐子陵二人,耐心教导,犹如亲弟,比对我和元吉还要好,却原来也不过是利用吗?”
李建成睁开眼睛,心中恍然明白,李世民方才恐怕是在考虑自己对寇仲徐子陵那么好的目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讥讽地笑容,日后杀兄弑弟的人如今竟然还会问出这种可笑的问题,“我见寇仲和徐子陵身世悲惨,却运势极强,又心思机警,实乃可造之材,是以有了惜才拉拢之心,日后若李阀起事,此二人当堪为将才。当然,这可又比不上世民你的济世安民来的有趣。”李建成淡淡地说着违心的话,终究是忍不住刺了李世民一句,让李世民面色立时有些难看。
他本是想要试探李建成对寇仲徐子陵的态度,却不想对方竟直接道破了自己的野心,竟是一时怔忪,轻笑起来,“那不过是个杜撰的小故事罢了,大哥莫放在心上。”
李建成讥讽道,“市井流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躲在背后杜撰的那个人。世民胸怀大志,有这样济世安民的志向,实在让大哥欣慰的很啊。”
不过我也尚且好奇,这一世,待到他日你我兵戎相见的一刻,世民,我的好弟弟可还能亲手搭弓,用羽箭刺透你大哥的胸膛。
“弟弟哪里敢当,大哥胸怀天下,却是比世民更有远见卓识,世民还有很多事要和大哥学习呢。”李世民轻轻笑起来。
心知对方在暗自刺探寇仲和徐子陵的真正意义,李建成暗自冷笑,压低声道:“世民不会当真不知,寇仲徐子陵二人身怀杨公宝库之秘密,江湖传闻得杨公宝库者得天下,虽有些许神话,但足见这杨公宝库之利害。”
“哦?”李世民音调微微扬了扬,口气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天下之争,哪里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可以确定的,大哥将赌注压在这上面,实在是有些偏执了。”
“这是自然,不过锦上添花总归是不嫌多的。”李建成闭上眼睛,嘴角微勾,“好了,莫想那么多,明日还有我们忙的呢。”说罢,李建成一拂衣袖,搁置在桌子上的烛火瞬间熄灭。船舱里一片昏暗,只遥遥地能听到外面水浪激荡船身的声响。
因了身旁多了一人,李建成睡得极浅,及至下半夜,他恍惚间从睡梦醒来,听到身旁窸窸窣窣地翻腾声响。
“世民?”在这个到处都是武林高手的世界,李建成自来时起就经常遭到刺客的夜袭,虽然大多都是些三脚猫的小角色,不过偶尔几次失误也让他吃过些苦头,是以他一听到声响,便全身绷紧,随时都可以一跃而起。
“大哥……”李世民的声音传来,出乎意料的竟然带着一丝哭腔,如同小孩子似的啜泣声隐隐约约地传来,让他为我一怔。
李建成翻了个身,就着窗外的丝丝缕缕的月光仔细看着李世民的脸。
他这个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会亲手杀死他的弟弟。
不过此刻他们还在共享一张床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尚不足一尺,而李世民满脸都是泫然欲泣的脆弱表情,眼珠在眼皮底下来回滚动,和小时候那场大病时一般,似乎正在梦魇。
“做多了亏心事吗?”李建成低声冷笑,手上却轻柔地拍着李世民的背,凑在他耳边轻声唤道:“世民?世民?醒醒……”
少年的表情既恐惧又痛苦,像是在做什么逼不得已的事,手指紧紧地攥着,身体绷得紧紧的,嘴里仍在喃喃道,“不……不要……”
李建成无法,只得更凑近了一点,继续唤道:“好了,醒醒,世民?世民?”
下一刻,李建成被对方猛地抱住,那般强硬的力道几乎把他的骨头都跟着捏碎了。
仓皇失措间,李建成还在发愣,下一刻却被对方彻底禁锢了双臂,若是反抗,恐怕自己的内力会伤了李世民的身体。
“世民,醒醒!”李建成心中暗自懊恼,音调渐渐扬高,又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将人唤醒过来。
李世民的神色犹自带着梦魇的惊恐,额头上尽是冷汗,后怕的模样让李建成很是无奈。
“终于醒了。”李建成松了口气,“快放开我。”
李世民听罢,这才恍惚间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梦到什么了?竟这般害怕。”李建成状似随意的问道,只眼里却带着几分认真。
李世民闭上眼睛,淡淡回答,“无事。只是些魑魅魍魉之类的东西罢了。”
“哦?”
黑暗之中,李建成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
窗外,月光正好,江水荡漾间,尚是一派波光粼粼的美景,而屋内,悄无声息的船舱里,那细不可闻的悠长呼吸里,却有着异样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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