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吸了几口气,稍微敛住满腔怒气,道:“东西是从你宫里搜出来的,福晋也是受你的挑唆,才去向皇后请安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口口声声的狡辩,难道朕真的从来都不会分真假么?”
“皇上。【 飞& 速&中&文 &网】”如玥知晓若是此时不拿出确凿的证据,皇上多半还是会心软,毕竟淳嫔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她总是柔顺的。一个看似弱质纤纤的女子,忽然硬朗起来,皇上难道不会疑心她是被陷害的么?“臣妾在想,倘若此事果真是淳嫔所为,那么她又是怎么把那蜡丸搁在皇后娘娘茶盏里的呢?”
“如嫔不觉得自己很矛盾么?”皇后愠怒,脸上霜色更甚:“方才是你说这一切都是淳嫔所为,转眼却又想着为她开拓。红脸是你,白脸也是你,当真是叫本宫弄不清你的心了。”
吉嫔总算是比较了解如玥的,她轻轻走近皇后身边,取下身上柔滑似水的丝巾,仔细为皇后拭去鬓边的汗珠。“娘娘,您别心急,如嫔并非是要推翻自己的话。而是想拿出实实在在的的证据,让淳嫔娘娘无话可说罢了。”
因着吉嫔这一句话,皇帝的心也稍稍安了些。“方才朕确实急切了些。”皇后思忖了片刻,重新端坐:“淳嫔,一转眼你也入宫这么多年了,朕不想冤枉了。既然如此,如玥,有什么你便如实陈述,也好令众人没有疑惑。”
“是,皇上。”如玥会心对吉嫔一笑,吉嫔只稍微勾唇算是回应。说不清楚为什么,吉嫔总觉得心里很别扭,这种感觉明明是希望淳嫔被斗败,却又不希望如嫔赢得这样容易。而她也深刻的意识到,过了今日,如嫔可能就是如妃了!
“淳嫔自入宫以来,身边唯有亲信之人卓洛相伴。既然是淳嫔的家生丫头,那么必然更为贴心,臣妾估摸着这个卓洛必然是知晓内情的。就请常公公把她带上堂来,让臣妾好好问上一问。”如玥的动作也好,声调也罢,因着肚子里还有个小孩儿的干系,总显得轻柔了几分。
皇帝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如玥与从前不同了。不再是那样一个俏皮可爱的小丫头,而是能为他排解心中忧困,撑起后宫四方蓝天的妃子。这种感觉不由得令皇上很安心,如玥的慈惠端庄,宽和正值,当真是像极了先皇后。
正想得入神,常永贵已经押着卓洛上了殿。
“皇上,奴婢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卓洛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也知晓自家小主是蒙了冤的。可是这一会儿,小主不慌张,她也不能无端的慌乱畏惧。只怕稍微不慎,就会让人利用了去,凭白的给主子添乱。
如玥将卓洛的心思都看尽眼底,心里也猜到这丫头不会乱说什么。遂道:“卓洛,本宫问你,你可知你家娘娘是如何将有毒的蜡丸,搁在皇后娘娘茶盏中的?”
“奴婢不知,也根本无从知晓。我家娘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儿,奴婢又岂会知晓。”卓洛仰起头,目光里闪烁着怨恨与不屈的光芒,到底是有骨气的丫头。
淳嫔安心了不少,只怕出了卓洛,这寂寥阴冷的深宫之中,怕是再没有人能令她信任了。
“好,那么我来问你。这蜡丸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你家娘娘的暗匣中?莫非是有人存心嫁祸不成?”如玥总归还是笑着,说话的语调也极尽平和。“除了你,娘娘身边的人怕是做不了这样的事,难道是你搁进去的?”
“胡说!”卓洛抵不住胸口的怒火,言语上明显失了分寸:“如嫔娘娘所说的,不过是您一厢情愿的揣测罢了,您没有证据凭什么在这里诬陷我家娘娘,诬陷卓洛。还是这一切根本都是你存心为之,所以心里才这样清楚,根本是你存心嫁祸我们翊坤宫。”
“卓洛。”淳嫔轻轻唤了一声:“你知道便知道,不知道便说你不知道,如嫔娘娘是最讲道理的人,她不会轻易冤枉了咱们去,别失了体统。”
卓洛被激怒是如玥意料之中的事儿,可不想淳嫔此时还能镇定若斯,当着皇上的面教训起宫婢来了,倒是有那么一股子的明澈劲儿。
“是,娘娘,奴婢莽撞了。”卓洛紧着伏地,乖巧道:“如嫔娘娘恕罪,臣妾冒失了。”
皇后气闷难抒,不由得推开身旁的吉嫔,兀自起身道:“既然如嫔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本宫来问。”
如玥微笑着后退了两步:“那就请皇后娘娘细细查问。”似不经意间,一块玉佩从她的袖中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卓洛眼前。
卓洛看清了那玉佩的样式,顿时大惊失色。“如嫔娘娘……”
如玥顺势低头,赧笑道:“身子笨重了果然不便弯腰,就劳卓洛姑娘帮我拾起来吧。”卓洛迟疑了片刻,才伸手去摸那一块玉佩,递给如玥的时候,自己的手更是颤抖的厉害。
这一切果真是有些奇怪的,就连淳嫔也看不明白了。究竟这玉佩有什么干系,怎么卓洛会畏惧成这个样子?当然,淳嫔的预感是极为不好的,总觉得今日是难逃这一劫了。
“哼!”皇后冷哼一声,停在卓洛身前:“本宫来问你,翊坤宫搜出的那些蜡丸究竟是不是淳嫔亲手所制?”
“皇后娘娘,奴婢从未见过那些蜡丸,我家娘娘自然也没有见过。分明是旁人陷害的手段,还请娘娘明鉴,那东西当真不是……”卓洛本是要抬头与皇后对视,却不料正好看见如玥将玉佩拿在手中把玩。
只一眼,她便怎么也移不开目,嘴上的声音也绵软了好些:“奴婢,没……没见过。”
吉嫔也觉出有什么不妥,方才还义正言辞的卓洛,转眼气势就低靡不振了。细心观察后,终于也锁定了如玥手上的那一块玉。吉嫔刻意走过来,漫不经心的对如玥道:“妹妹手上的这一块玉很是精美啊,能否借我一观?”
如玥微笑着递到吉嫔手中:“旁人都在为投毒之事忧心,难为姐姐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注意臣妾的这一块玉。”
“皇后娘娘,奴婢没有看见,奴婢真的没有看见,如嫔娘娘,您相信奴婢吧,那蜡丸根本不是我家小主配制的,根本就不是……”卓洛忽然就沉不住气了,双后紧紧钳住皇后的脚腕苦苦分辩:“皇后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的话,奴婢当真是不知道……我家小主一定是冤枉的,一定是……”
淳嫔有些看不下去了,语气也变得格外不好:“卓洛,你这是做什么,既然与我们无干好好说也就是了。”
皇后冷然剜了卓洛一眼,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松开本宫。”紫敏连同几个小宫婢紧张的不行,紧忙扑了上来,硬生生的掰开了卓洛的手。
如玥抬头,与沛双对视了一眼。“啪!”一个响脆的耳光,沛双毫不客气的抽打在卓洛脸上:“当着皇上的面,你这丫头也胆敢冒犯皇后娘娘,当真是不知死活。”
“你想保护淳嫔,也要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方法用的不对。只怕越是想保住的人,越会因此而受你牵累。”如玥的声音如棉絮一般随和,将警告之言说的如此委婉动听。“皇后娘娘千金贵体,也是你能随便碰上一碰的么?这一巴掌就是教你看清楚眼前的人与事,别以为抵死不松开就能平安无事了。”
卓洛被如嫔这一番话惊得合不拢嘴,旁人听不明白,可她的心早已了然了一切。若是不开口向着如嫔来说,那么……那么她真心想要保住的人就得死。可若是说了,自家小主怎么办?她不能做背主求荣的事呀。
“如嫔娘娘,奴婢当真不知晓,求您,求您饶了奴婢吧!”卓洛不住的落泪,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看着心疼。加之方才那一巴掌,沛双的力道凶猛,卓洛嘴角已经渗出血水来。
“真是作孽,让本宫如何看得下去。”如玥别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才对皇上道:“皇上,看来是臣妾想错了,卓洛姑娘这样忠心,断然也不会说出什么对淳嫔不利的话来。要不然,就待她下去吧?”
皇后一听,当下就急了:“如嫔再说什么呢。分明这话才问道一半,卓洛刚有些松口,你便要送她下去了。这样半途而废,岂不是白费了功夫。皇上,臣妾倒觉着这个卓洛必然是知晓内情的,只管让常永贵接着问。”
“那就问吧。”皇帝对常永贵使了个颜色,常永贵便躬身上前:“卓洛,当着皇上的面,本公公劝你还是尽早说出实情为好。”
吉嫔对着光又细细瞧了瞧如嫔的玉佩,不觉赞道:“这玉倒算不上是什么好玉,可偏是这雕工,精巧细致,连宫里的师傅也没有这样精湛的手艺。想来妹妹这块玉,该是宫外购来的吧?”
这也正是淳嫔所希望知晓的,究竟这一块玉对根本没有亲眷的卓洛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玥故作神秘,只笑道:“不过是把玩之物,姐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
“那倒是。好玉虽然难再寻,可永寿宫想来也不缺这样的物件。只不过,会雕刻这玉的人,只怕倒不是那么多了呢!”吉嫔说的眉飞色舞,丝毫不顾及皇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本宫在这里审问卓洛,你们可倒好,还有心思说什么玉不玉的。”?如玥尴尬一笑,忙赔罪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冒失了。”
常永贵见卓洛神思不属,双目不错的盯着吉嫔手上的玉,便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道:“究竟这蜡丸,是不是出自翊坤宫?你倒是说话呀!”“难为公公还肯这样好好的说,本宫倒是没有耐性了。”如玥缓缓站起来,只道:“卓洛,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究竟这蜡丸是不是你家娘娘制备的,你可见过?自然,说不说在你,你得自己思量。”
对上如玥沉敛的目光,卓洛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如嫔娘娘,奴婢可以证明,这蜡丸当真不是我家娘娘制备的,娘娘她,根本由始至终都未对皇后娘娘生出异心,她又岂会蓄意毒害皇后娘娘的龙裔。这药丸,根本是……”
“卓洛。”淳嫔凭借与卓洛多年的默契,猛烈的意识到她将要说出什么蠢话来,遂惊叫一声希望能拦住她。
皇后被淳嫔这猝不及防的凄厉叫声惊了心,没好气道:“你是要吓死本宫么?鬼叫什么?”淳嫔谢罪又不忘分辩:“奴婢失仪了,还请皇后娘娘见谅。只是方才卓洛已经说了,这事儿我根本从未知晓。卓洛是跟在我身边伺候多年的贴心人儿了,奴婢实在看不过眼她被这样逼问。只怕她会为了救我,而胡乱的将罪行抗下来,这才迫不得已,阻拦她说傻话。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如玥倒是没有想到,淳嫔竟然连这一点也能意识到,且还这么适时的加以拦住,但是让她的苦肉计无从施展了。
吉嫔饶有兴味与如玥对视了一眼,冷冷一笑:“看来淳嫔妹妹,倒是很懂得卓洛的心思么!”
卓洛未曾宣之于口的话,正是自行认罪。她觉得只要将罪名抗在了自己身上,再当着帝后的面自了残生,那么这件事儿便总算有了交代。
可偏是自家小主洞悉了她的心思,这样一拦,反而无从说起了。那……如嫔会放过她的心上人么?只是到了如今,她也不好再违背淳嫔的意思,遂道:“如嫔娘娘,奴婢当真从未见过这蜡丸,从未见过。”
淳嫔侧过头去,恭敬的朝着皇上一拜,诚然道:“皇上,臣妾敢以自身性命,及董佳氏全族人性命起誓,臣妾根本从未见过那蜡丸。自古以来,后宫纷争不断,遭陷害不都是如此这般的严丝合缝的证据确凿么?皇后娘娘与如嫔娘娘先后审问了臣妾的婢女,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臣妾请求皇上令如嫔拿出新的证据来,否则臣妾宁愿一死血洗清白。”
吉嫔不觉卷翘了嘴角,在如玥耳边轻柔道:“不想妹妹你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这个淳嫔刚柔并济,可当真是绕指柔啊。”
如玥毫不理会吉嫔的挖苦,只向皇上道:“皇上,事情本就是冲着臣妾的永寿宫来的。若非有人陷害臣妾的亲妹妹,庆亲王的福晋,臣妾也不会这样苦苦哈哈的劳心劳力,非要揪出为祸之人不可。淳嫔如今这么说,反倒成了是臣妾故意嫁祸她一般,这样的委屈,臣妾无从扛起。”
皇上颔首,道:“也的确如此。如玥你说的不错,朕不能凭白的叫永寿宫背负上这一份委屈。只是,事关重大,非要有铁定的证据才可落罪。东西虽然是从淳嫔宫里搜出来的,可就想淳嫔所说是陷害也未尝不可。总得令后宫众人信服!”
“皇上说的极是。”如玥附和道:“臣妾也是这么个心思。既然卓洛姑娘当真不知情,也实在无谓为难于她。是臣妾估量失误,还请淳嫔娘娘不要见怪。”
皇后愤慨不已,少不了轻践上几句:“如嫔,你当自己是在唱戏么?什么话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皇上与本宫来来回回的被你戏弄的这样辛苦,你可之罪。”
眼看着淳嫔的痛脚捉不住了,这皇后又冲着自己来了,当真是令人有些无奈。如玥心里暗叹这个淳嫔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也索性嫁祸之初,她便早早想好了其余的对策。
面上带着一缕惭愧的笑意,如玥紧忙向皇后致歉,随即道:“皇后娘娘请暂且息怒,再听臣妾一言。卓洛方才只是说,这蜡丸她从未见过。”
“那又如何?”皇后并未体会如玥这句话深里的意思是什么。
倒是淳嫔的反应极为敏锐,神色僵滞:“如嫔娘娘该不会是想说,这毒是臣妾亲手搁在皇后娘娘茶盏之中,并未经由旁人之手吧?”
“嗯,我听着也是这么个意思。那么淳嫔,究竟是不是呢?”吉嫔凑趣儿似的问道。
淳嫔花容失色,不觉苦笑道:“臣妾敢问如嫔一句,制备蜡丸这样的功夫,臣妾怎么可能一个人就完成。何况就连那蜡丸里究竟是什么毒药,臣妾都不知晓,又从何能得来呢。即便退一万步来说,臣妾得到时,已经是完整藏了毒的蜡丸,怎么能搁在皇后娘娘茶盏中呢?
莫不是臣妾会施法术,随随便便念个咒语,它就能自行飞到储秀宫去吧?你要给我安Сhā罪名,总也得有合理的说辞呀!”
此言一出,常永贵觉着后脊梁的冷汗又钻出了好些,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一面是如嫔看似在握的胜券,而另一面是淳嫔釜底抽薪似的反抗,这一场后宫纷争,当真是精彩纷呈。
纵然是他这样看惯了是非的老儿,一时间也很难说出胜算再谁。皇上他又能断的清楚么?只是常永贵在心里只记得一条,那便是如嫔才是皇上真真正正在意的!
这样想着,常永贵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如嫔身上,静下心来,看看这位嫔主还有什么法宝未亮出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常永贵猜的一点不错。如玥不紧不慢的起身,沉稳而不失风范的对上淳嫔的目光:“妹妹有所不知,本宫虽然尚在孕中,可对后宫诸事并未有半点懈怠。药碗是如何落入皇后娘娘茶盏之中的,也正是投毒的关键所在。
可再拿出这证据之前,本宫希望妹妹能自行坦白。”如玥深吸了一口气,慈悲为怀:“做姐姐的,也不希望妹妹太过难堪。毕竟皇后娘娘没有中毒,而龙裔也安然无恙,若是妹妹肯就此认罪,我必向皇上求情,宽恕妹妹。”
淳嫔恨意丛生,紧咬的唇瓣沁出血来:“如嫔娘娘的好意,我心领。可惜,我从未做过此等恶事,纵然是死也绝不改口。若是娘娘真有证据,只管呈献于皇上面前,无谓再劝说其他。”
“是呀,如嫔,有证据就拿出来。淳嫔到底是真金不怕火炼,还是死鸭子嘴硬,自然就见分晓了。”吉嫔几度说出这样扇风点火似的话,令如玥不得不忧心。
只怕她是知晓了皇帝心中的倚重,必然想着要和自己分出高下了。如玥不免有些寒心,说到底后宫是敌是友,终究是权利的驱使。只是这会儿还不是她该难受的时候:“既然淳嫔这么说了,本宫亦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了。”
如玥正了脸色,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如玥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还请皇后娘娘如实相告。”
皇后本不预备好好打理如玥,可遇上了皇帝探究似的目光,只得挤出笑颜:“既然都是为求真相,如嫔实在无需与本宫客套,尽管问就是了。”
“皇后娘娘所用的器皿,可是平日里惯用的那些?”如玥知晓皇后是给了皇上面子,遂没有兜圈子,径直来问。
“这……本宫倒是没有注意。”皇后睨了紫敏一眼,常永贵也极为配合的将茶盏的碎片呈于皇后面前。
紫敏上前细看,才道:“皇后娘娘素来讲究,不同的茶当以不同材质的茶盏冲泡。奴婢记得,这一套茶盏就是给皇后娘娘平日里饮用助孕茶的那一套,没错啊。”
“果真没错么?”如玥追问了一边,格外郑重的样子。
“这……”紫敏见如玥不放心,便又细细查验了一遍。“是没错啊,奴婢记着就是这个花色。”
方才跪在一边的四名宫婢里,忽然有一人抬头瞧了紫敏一眼。正好让沛双瞧见了:“恐怕不是吧,小姐,这婢女好似知晓什么。”
紫敏诧异道:“小桃,你知道什么,还不快说。”
小桃急红了眼睛,呜咽道:“今儿一早,奴婢发现皇后娘娘素日里惯用的茶盏竟然碎了,慌乱的不行。恰好内务府的小雷子,来给皇后娘娘送锦缎,奴婢唯恐娘娘责罚,就暗中求小雷子,寻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给奴婢送来。这茶盏,是皇后娘娘用茶之前,奴婢才得到的。”
“什么?”紫敏愤恨的牙痒:“好糊涂啊你,这样的东西竟然敢急匆匆的就拿上来给皇后娘娘用。当真是不怕掉脑袋。”
小桃听了这样的重话,只吓得面如土色:“皇后娘娘,奴婢不是存心的,可这茶盏和药茶奴婢都检查过,均没有任何问题,这奴婢才敢呈上来的。皇后娘娘,奴婢不是存心的。”
“皇上,臣妾揣测,茶盏送进储秀宫的时候,已经让人做了手脚。将有毒的蜡藏匿于茶盏的杯盖边缘之上。因着是好不容易才送进储秀宫的,宫婢已经慌乱的不行了。又唯恐皇后娘娘知晓而怪罪,遂匆匆忙忙的冲了茶,便以简单的银针试毒,再呈献给皇后娘娘。自然是不会发觉当中有什么不妥。”如玥义正词严,且说的格外生动,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又能说明什么?”淳嫔蹙眉问道:“说来说去,不都是如嫔你的推测罢了,又有哪一点是与我有干的?”
“淳嫔太心急了。”如玥不慌不忙道:“是不是本宫的推测,只消请常公公好好问问小雷子便知。”
常永贵不敢耽搁,生怕又生出什么乱子,紧着往内务府去了。不过片刻,却有沉着脸子转了回来:“启禀皇上,小雷子悬梁了。奴才勘察过他的房间,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点行凶的蛛丝马迹。但是发现了这个。”
“拿上来。”皇帝显然十分不悦,不想连这个小雷子都死了个干干净净。
常永贵将搜来之物打开,竟然是一支并蒂莲花的金簪子,正与如宝头上那一对分毫不差。皇上正在诧异之际,只听“咕咚”一声响。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支金簪子上,一时竟也未发觉这声响来自何处。倒是沛双“呀”了一声,最先发觉:“卓洛姑娘怎么晕了?”
“淳嫔,你还有什么解释?”皇后这会儿是由不得不信了。“方才是怎么说的,这金簪不是宫里的手艺,怎么这么巧竟与你赠送给福晋的那一对一模一样?难道是这个小雷子心灵手巧,偏就能看着样子造出一支来不成么?”
“皇后娘娘,这金簪本就是宫外的东西不假。臣妾能寻来,内务府也能寻来,小雷子常常出宫办事,凑巧也买了一支有什么奇怪。也不能就凭这一点,便证明是臣妾所为啊。”
如玥冷了声音,话里难免添了几分凉薄:“怎能在淳嫔看来,什么都是巧合呢?巧合的是皇后娘娘发觉茶水的颜色不对,未有喝下去。巧合正是福晋去了储秀宫,娘娘的茶才有了毒。巧合的是小雷子给小桃了新的杯盏,巧合的是这与福晋一模一样的金簪子竟出现在了一个太监的房里。”
连珠落似的的说了这些许话,如玥的声音陡然而止。
内殿之上,忽然就静寂了下来。
皇帝的无言以对,皇后的愤懑不已,吉嫔的凉薄嘲讽,淳嫔都看在眼里。好一个如嫔,这妙计设计的环环相扣,只怕从她走入永寿宫带去金簪的那一日开始,这计谋便开始酝酿了吧。纵然她知道前路艰辛,却还是无法躲开。
该怎么办,当真要这样被冤枉而死么?淳嫔忽然觉得很害怕,那是一种忽然被抽空了血液的感觉,苍白无力的看着自己冰冷下去,僵硬下去,可竟然没有一点办法。
这一仗,她竟然输的这样惨烈。钮钴禄如玥,你当真是狠绝的手段啊。
淳嫔就那么沉默无声的望着如玥,双膝早已跪得没有了知觉。这样仰着头,看着如玥的身姿,竟然那么高大,仿佛一道无形的山沉重的砸了下来。粉身碎骨,呵,也唯有粉身碎骨了。
“皇上,臣妾要说的,便是这小雷子与晕厥过去的卓洛。”如玥痛心疾首,艰难开口:“竟一早便有了私情,臣妾代执皇后娘娘凤印,竟到了此时才发觉。这种荒唐的行径,非但有辱后宫清誉,折损了皇家的颜面,反而还令淳嫔能成功的调换皇后宫里的茶盏,辣手行凶,当真令臣妾汗颜,自觉愧对了皇上的信任,还请皇上责罚。”
“如嫔,你休要在这里耸人听闻,卓洛她,她是好好的女儿家,怎么会……怎么会与太监……”淳嫔又屈辱又气氛,着是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如玥挺着肚子跪了下去,吉嫔闻言也不得不跪:“皇上臣妾也失察了,竟糊涂至今,还请皇上恕罪。”
皇后狠狠剜了如玥一眼,才极为不情愿的跪地:“皇上,臣妾身为中宫皇后,竟也懵然不知,自知罪无可恕。可若非淳嫔心术不正,竟然利用近身侍婢,伙同内务府的小太监下毒,也不会引出这一连串的乱子,还请皇上先行处置了淳嫔,肃清宫闱。”
皇帝只觉得满心悲凉,看着如玥与皇后挺着肚子,吃力的跪在身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分明绵延后嗣是这样一件好事儿,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岂料皇帝还未曾说话,倒是淳嫔猛然拔下了自己鬓边的一支金簪抵在自己的胸口,冷笑道:“皇上,臣妾今日蒙上了不白之冤,不敢请求皇上信任,只求皇上能恩准臣妾的遗体回乡。由始至终,臣妾都没有下毒,此番血溅金殿也并非臣妾畏罪自尽,而是臣妾要用这一腔热血来控诉……臣妾冤枉。”
皇帝的脸顿时青绿难看:“常永贵……”岂料话才出口,淳嫔的手便猛地扬起,又重重的朝着自己的心房刺去。这力道迅猛,如玥只听见金子刺如肉身的“嗖”声,便见鲜血呈点状喷溅出来。
沛双立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阻止的动作。好似这是她一心想要看见的画面,非但没有什么伤怀,怜悯,反而心里格外的痛快。
如玥瞪大了双眼,看着淳嫔的脸色苍白了下去,乌溜溜的眸子也渐渐暗淡无光,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无力道:“皇上,孕中见不得血腥,还请皇上先送淳嫔回宫,以免惊扰了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常永贵。”皇上有一瞬间的六神无主,可听了如玥的话,深思便渐渐的清醒过来。“还愣着,先把人抬回宫去。看看皇后是怎么了。”
吉嫔这才回过味儿来,发觉皇后惊悸过度,已经昏了过去。连忙唤道:“紫敏,快,快扶皇后娘娘,快扶皇后娘娘。”
如玥就着沛双的手缓缓站起来,泪珠子顺着脸颊默默的流下来:“皇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她说不清楚,明明就很想看到淳嫔去死,可当真人就死在面前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又令她深深愧疚。“臣妾是不是做错了?”
如宝长长叹息了一声,一ρi股跌坐在地,也顾不得皇上走了过来,她只觉得自己很累,很害怕,直道淳嫔的鲜血溅了出来,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自己终于是得救了。
“如玥,你没事儿吧?”皇帝沉痛的握住如玥冰凉的双手,关切道:“你没错,你只是说出了实情罢了。”
“皇上……”如玥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不管不顾的扑进了皇帝的怀抱,失声痛哭不止。她哪里是说出了实情,今日的一切,完全都是她的杰作。是她一手一脚布置好的圈套,淳嫔啊淳嫔,只怪你锋芒太露,野心难填,别怪本宫容不得你。
“别哭,如玥……没事了,都过去了……”皇帝的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存,如玥忽然觉得,这一仗是她赢了。
一月后。
祈安殿外,如玥与吉嫔一进一出,正好相遇。
好似自那日别于养心殿,如玥便足有一月之久未曾见过吉嫔的面了。
“如嫔来求心安么?”吉嫔的心结似乎没有因为这一月的冷静而解开,反而大有愈烈的趋势。“可那淳嫔命大,不是还苟延残喘的活在翊坤宫呢,如嫔是不是早了些?”
如玥并未理会她的挑衅,径自往祈安殿去。
“怎么,娘娘册封为妃在近,唤您如嫔倒不爱搭理人了?”吉嫔吃味儿一笑,不免多言道:“皇后娘娘孕中百般不适,唯有你还能这样硬朗的撑住,倒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了。”
“皇后强势时,你我能联手与皇后分庭抗礼。眼下唯有你我能撑起后宫的种种,所以,你便要与我分出个高低么?”如玥的心,早已坚硬如铁,但凡是恩怨纠缠,她都不喜再兜圈子。
吉嫔讪讪一笑,略显尴尬之色:“我不过是羡慕妹妹的好运气罢了。”
“能为妃,便是要长长久久的陪伴在皇上身侧。经历了后宫这样多的风雨,皇上的心思,姐姐自然猜得中。”如玥示意吉嫔近前一步说话:“是为妃,与我并驾齐驱。还是走淳嫔这条不归路,姐姐一定会选。”
“若我选为妃呢?”吉嫔试探性的问道。
“妃位多有玄缺,姐姐有此高志,我自然为你高兴。”如玥诚然一笑:“如玥昔日,曾欠过姐姐情分,于心不安。也希望能略微弥补!”
“好!”吉嫔大喜:“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如玥柔美一笑,旋身欲去。吉嫔却不放心的追问道:“那淳嫔呢,你会留下她这条残命么?你不怕她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淳嫔的命硬,岂是你我所能决意的。”如玥敛了笑意,正经脸色道:“何况姐姐也知道,她真是冤枉的。上有天意,如玥不想费这份儿心。”
吉嫔微微颔首,心中也是一片澄明,皇上是舍不得董佳氏一族的势力。转念道:“妹妹可别忘了,过了这个年,新一届的绣女就要入宫了。”
“是呢。”如玥就着沛双的手,缓缓朝前走,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姐姐说的是呢,新人来了,这后宫怕是又要热闹了。”
————
“皇上万福金安、如妃娘娘万安。”乾清宫正殿前,一众绣女身着各色的旗装,笑颜如花齐齐问安。
皇帝并着如玥的手,笑容相映的走进殿前,双双端坐。
“平身。”方才坐稳,皇帝便笑道。
如玥默默的环视众人一周,不觉微笑:“皇上,各位妹妹当真是国色天香,人比花更娇。”皇后却并不赞同道:“如今朕眼中,只有两位美人儿。旁的就再也看不到了。”
“哦?”如玥不觉诧异:“皇上说的,可是那两位,怎么臣妾不知晓!”
皇帝侧首,稍微贴近如玥的面庞道:“一位自然是如玥你,另一位嘛……”
“皇上!”如玥略微有些假嗔,却撇不开端庄的仪态:“皇上是要臣妾当着给位妹妹面前吃味儿,让人笑话么?”
“怎么会?”皇帝轻柔的声音足够如玥听到:“还有一位,就是咱们的小公主,栾静。她可是像极了如玥你,将来必定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如玥甜美一笑,欢欣道:“臣妾听闻皇上成日里去瞧栾静,连皇后娘娘的四阿哥也冷待了,只怕皇后娘娘心里要不舒服呢。”
皇帝却并不以为意:“栾静可爱,朕每每看见她都要抱上好一会儿,舍不得放下。就如同每每看见如玥你,都移不开双目一般。”
“皇上,吉时到了!”常永贵为难的提了个醒。
如玥这才回过神来:“是呢,皇上,无谓让诸位妹妹还在殿外,拘着礼呢!”
皇帝这才正经了脸色道:“那就开始吧。”
常永贵应了声是,拉长了嗓音道:“殿选开式,请念到名讳的绣女上前听封……”
耳畔是如玥熟悉的声音,而眼前的人面却不尽相同。如今,她已经是皇上最最宠爱的如妃了,膝下也有了与皇上的女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如玥轻轻闭上眼,绣着殿上沉甸甸略微苦涩的龙涎香,心情却怎么也无法轻松下来,这一切还未结束呢。
紫禁城里的纷争,还未曾结束呢!
锁宫墙之如妃当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大内遇刺(八)
Access to this site is blocked
To enable further options, view this page with a browser that supports iframes
第二百一十七章:大内遇刺(九)
皇后蕴了一口怒气,自顾自的端身正坐好才道:“淳嫔就竟是怎么办事的,也当给本宫一个交代吧?”
诚妃想了想,在皇后一侧的位置上,缓缓的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或者她不说话比较好,毕竟淳嫔的心性早已不是她能理解的范畴了。只是,从她自己的感觉来讲,淳嫔的野心很大,这样埋藏极深的女子,皇后也未必究竟掌控得了。
淳嫔一颤,不解道:“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并不明白。还请皇后娘娘明言。”说这话,淳嫔凄凄婉婉的跪地,扬起因疑惑而略显得委屈的小脸,与皇后对视。
不管是皇后也好,诚妃也好,竟然都看不出她眼里一丝一点旁的东西,当真是令人嗔目。皇后重重一掌,指上的纯金燕归来护驾伴随着“嘭”声,在香楠的小几上砸出小凹来。“好,你不明白,本宫就与你说明白。”
淳嫔许久没有这样跪着,只觉得膝盖生疼。恨意在她心底很深的位置,早已沉淀的如同无物。任是旁人再怎么羞辱责怪,也丝毫不能撼动半分。“皇后娘娘……”淳嫔喏喏着小声唤道。
“本宫令你想法子,好生处置此事。你可倒好,竟然连皇上都险些丧命了。且说,你寻来的人,竟还是圆明园被本宫发落了的御厨兄长,岂非将矛头直指向本宫。你这哪里是要行刺如贵人,根本就是要取本宫的性命。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么?”皇后的脸色阴沉,目光闪烁着满满的愤恨,像是一团熊熊的火焰,一旦扑过来,就会将淳嫔燃成灰烬。
“皇后娘娘,不是的,臣妾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淳嫔急恼,紧着跪到皇后身边,仰起头诚恳道:“臣妾之所以找到这样一个御厨来行刺,正是想要借助圆明园之事的良机。那是皇上亲身经历过且勃然大怒之事,正好能触动皇上相信刺客行刺的动机。自己的亲弟弟被发落,身首异处,也正好积攒了怨气。何况圆明园的事,宫里的人并不完全清楚,他们又怎么知晓不会是皇上的心意。如此一来,行刺皇上到成了理所应当的事儿……
虽然此事令皇上犯险还受了伤,臣妾心里过意不去。可是皇后娘娘任是谁也不会相信,但凭您与皇上多年的夫妻情分,会去冒险做出这样伤害皇上的事儿来啊。兵行险招,到底皇上心里也不会猜忌于您。”淳嫔说的声情并茂,柔顺的样子显然触动了皇后。
“照你这么说来,本宫非但不能怪你,反而还应该谢你!”皇后的声音比方才悦耳了许多,脸上勃然的怒意稍霁,想了想又道:“可是皇上心里当真会如你所言么?”
诚妃摇了摇头,微叹一声:“若是如贵人因此而受伤或者殒命,皇上嘴上不说,可心里却会怪皇后娘娘您过于苛严治下,这才使得宫里的御厨胆敢行刺。到时候,娘娘您不是主使之人,恐怕也会是刽子手,害死皇上心尖儿人的刽子手!”
“诚妃娘娘!”淳嫔的心里有一瞬间的畏惧,这个诚妃竟忽然看得这般透彻,当真是不可低估。只是皇后既然有所怀疑,无论怎样,台面上一定要沉得住气。“臣妾并未思虑这么深刻,心急着要除掉如贵人,旁的……何况皇上和皇后娘娘相扶相持了这么多年,一直琴瑟和谐,他有怎么会不心疼娘娘呢?”
“这么多年?”皇后冷笑一声,心底陡然悲凉起来:“是这么多年没错,可是淳嫔呀,你才入宫几年,你能看见多少?皇上待本宫的心如何你又知晓几分?”
皇后这一连串的发问,惊得淳嫔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果然皇后还是有所疑心了的,可戏她没有证据。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就是故意的陷害。这一次的行刺,根本就是一把双刃剑,能出去如贵人自己自然是最好的,即便不能,挫挫皇后的锐气也是心之所愿。
“是臣妾愚钝,是臣妾危及深思熟虑,总觉得圆明园的事是皇上亲身体会的。毕竟皇后娘娘与众位姐姐真的中了毒,还遭了那样得罪。严惩下人也不为过,真因为如此,宫里这一场冒险的行刺才会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没有人会疑心那陈德行刺的真正动机。”淳嫔的眼底闪烁着一丝寒意,忧虑道:“皇后娘娘,依臣妾看,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处置好此人。只要他永远的闭上嘴,这件事儿便没有下文了。”
淳嫔说完这番话,便垂下头去等待皇后的决意。诚妃虽然不喜欢眼前的淳嫔,却也无谓与她交恶,何况自己先前的话已经得罪了她。此时若是不为她兜回形势,依照淳嫔的心性,是必然不会放过自己的。
于是乎,诚妃只好劝说道:“皇后娘娘,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来淳嫔也是心急了些。但这事情总归没有什么大过失。纵然如贵人聪慧,怀疑遇刺真正的动机也不要紧。只要这名刺客……那她就是穷尽一身力气,也是枉然。倒不如按淳嫔说的去做,尽早处理了陈德,省的夜长梦多。”似乎想起了什么,诚妃又道:“如贵人已经知晓御前侍卫里有人帮手的事,就连那两人被活活打死她也都知晓了,若是再等下去,恐怕不利,说不定此时慎刑司里,已经安排下帮她忙的人了。娘娘您可要尽早决意啊!”
“也罢,你起来吧!”皇后微敛怒意,眉目间忽然流露出杀意:“淳嫔,别怪本宫这样严厉的责问你,实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危急时刻,稍微不慎,死的就是咱们。”
“娘娘言重了,梓淳不敢。”淳嫔缓缓起身,慢慢的站稳复又福身道:“臣妾想着,这个陈德必然得死,可非的是当着皇上的面了解了自己才好。否则,无论是死在牢里还是慎刑司,都有咱们莫大的嫌疑。”
“你这么说也未尝没有道理,本宫已经命富开将名录册详查过。这个陈德还有二子。若是他肯了解了自己,本宫便允诺饶过他一家老小。淳嫔这个好消息,不若就由你带给他吧。反正他断了一根手臂,也是废人一个了。留住这条命也着实无用,倒不如死了的好。死了干净!”
诚妃噗嗤一笑,悬着好半天的心,总算是没有那么紧张了。“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没有用的人是不分囫囵还是残缺的,没用就是没用。只不过这陈德,多少也帮了些忙,可惜某人的脖子太硬了,才能如此走运罢了。”
“脖子硬有什么了不起,命硬才令人讨厌呢!本宫倒要看看这个如贵人,能够逃过几次。还有淳嫔,围攻沛双的人也当真是窝囊废,亏得你还说是你阿玛在京中秘密为你准备的人。到头来连一个黄毛丫头也解决不了,当真是无用。
叫那些人好好闭上嘴,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千万不要给人识破了才好。否则,本宫必然饶不了你。”皇后说这话,忽然觉得寝室的孔雀开屏云石屏风处,略微有影晃动。心头顿时腾起一股杀意,怒吼一声:“是谁在那里,给本宫滚出来。”
诚妃与淳嫔皆是一惊,只觉得心跳都停了。双眼更是瞪得斗大,眼珠纹丝不动的盯着那块屏风。
果然有人!
皇后“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发恨道:“还要本宫亲自揪你出来不成么?”那人忽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皇额娘,是不是您回来了,儿臣太乏了方才靠着屏风睡了一小会儿。”说着话,三阿哥绵恺便从容不迫的走了出来。
“绵恺?”皇后惊得下颌险些脱臼:“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都听见了什么?”绵恺揉了揉眼睛,缓慢的走上前来:“皇额娘,儿臣方才起身,刚想着走出来,你便大喝了一声。”绵恺垂下头去,为难道:“儿臣好久没见皇额娘了,所以才瞒着师傅溜出来偷偷躲在这里,想看皇额娘一眼。不料等的太久睡着了……方才醒来又愣头愣脑的,听皇额娘这一喝,更是不敢走出来了……儿臣怕惹皇额娘不高兴……”
淳嫔柔柔一笑,刻意缓和气愤道:“怎么会呢三阿哥,皇后娘娘最疼的就是你了。这会儿见了你,保管有许多话说,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诚妃也忙附和:“臣妾也告退了,不耽搁皇后娘娘与三阿哥叙话。”
皇后的心总算是平稳的搁下了,拉住绵恺的手道:“恺儿,你也不小了,有些话皇额娘不妨对你坦白。无论你方才是不是真没听见那些话都不要紧,最要紧是你心里必须明白,皇额娘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才是你皇阿玛唯一的嫡子,也只有你才配为他分忧,担起大清朝最重的担子,你可明白?”
绵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皇后满意的笑着,安抚道:“恺儿你不用怕,有皇额娘帮你分担,往后你的路只会很平坦,很平坦。”皇后慈爱的将绵恺揽进怀里,心中更是打定主意要扫清挡路之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大内遇刺(十)
如玥等这一天等了足足小半年,清早才起身,镇宁就将好消息送进了永寿宫来。【 】沛双欢天喜地的跑进来时,芩儿、袭儿正在给如玥上妆。
“瞧你,一副急三火四的模样,越发的没有规矩。”如玥见沛双的伤总算好利索了,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心底却当真是高兴的不行。
“小姐,您有所不知,镇宁大人将人押了回来。”沛双因着欢快的奔过来,说话时有些轻微的气喘,可她的声调明显是上扬的,好似等了许久的良机,终于在无数个不眠之夜的担忧与期盼后,到来了。
如玥心里一震,很快便明白了什么。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道:“可是找到了那些人?”沛双不住的点头:“正是,正是呢!现在镇宁大人已经将人押了回来,就在慎刑司呢。而且他也是亲自看管着,没有惊动旁人。”
袭儿与芩儿心里也高兴,不觉得连连感恩:“老天有眼,当真是老天有眼,这一会儿,这件事儿总算能说清楚了。”
“说不说的清楚,至少有了一丝转机,皇上昨晚宿在了吉嫔那儿,想来这会儿也该动身上朝了。迟则有变,咱们得马上去拦住皇上,先处理此事为妙。”如玥打定主意,便随意的择了一直簪子别在鬓边:“沛双,你去,让镇宁把人带去吉嫔宫门外候着。袭儿,准备肩舆。芩儿,你带着乐喜儿,去请皇后娘娘以及诚妃、淳嫔一并往吉嫔处见驾。对了,别忘了知会华妃一声。”
如玥有条不紊的安排好各项事宜,心里顿时觉得轻快了不少:“走吧,都醒着点神儿,千万别处什么乱子。”
众人一并应下,如玥这才先一步乘着肩舆,朝吉嫔永和宫去。
永和宫的掌事公公小蔡子一件如贵人前来,立马迎上前道:“如贵人万福,您怎么来的这样早,这会儿皇上还没去上朝呢!”
如玥微微一笑,舒心道:“皇上没有上朝那便好了,我就在这里等,劳烦蔡公公进去通传一声。”
“不敢不敢,贵人唤奴才小蔡子就行了。那奴才进去通传了。”小蔡子倒总算客气,吉嫔挑剔,又经历过楠儿的事儿,身边换过好几个掌事太监、贴身宫婢,唯独偏爱他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玥正想着,常永贵便从永和宫急急走了出来:“如贵人吉祥,皇上有请您进去说话呢。只是皇上稍后还要上朝,只怕耽搁不了太久。还请贵人拣紧要的事儿来说。”
“是呢公公,如玥今日正是有紧要之事要向皇上禀告,这才敢斗胆拦阻皇上上朝。还望公公多多担待。”说着话,如玥一回首便见镇宁押着两人走上前来,喜声道:“公公请看,人已经带来了,如玥这便向皇上说明整件事儿的始末。”
常永贵摸不着头脑的看了如贵人一眼,又瞥了镇宁与那两名人犯一眼,最终也只得点了点头:“贵人请随我来。”
彼时皇帝正与吉嫔说笑着用早膳,见如玥来便随手搁下了玉碗:“这样一大早,你便来永和宫寻朕,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儿?”
如玥深深福身,歉意道:“搅扰了皇上与吉嫔娘娘的好兴致,耽搁皇上上朝,是臣妾的过失。可此事,事关大内遇刺的真相,臣妾不得不尽早来向皇上禀明。”
吉嫔不解道:“大内遇刺的真相?如贵人莫非是说半年前顺贞门外皇上遇刺的那件事儿?”皇帝的神色颇为凝重,思忖道:“朕记得,当日陈德是在问询时咬舌自尽,事后朕非常气恼,也一并处置了他的两个儿子。如玥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皇上,陈德行刺之事并非表面这么简单,臣妾起先便已经有所怀疑了,只是当时没有证据才不敢多言。如今,镇宁已经暗中将为祸之人擒拿回宫了,一切只待皇上严查便能见分晓了。所以臣妾斗胆请皇上移驾永和宫侧殿,当着皇后与众位妃嫔的面,将此事的真相问明。”如玥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却不是最能触动皇帝真心的话。
倒是吉嫔适时的补充了一句:“如贵人,莫非你是说华妃也是遭人算计在内才会滑胎的?”
如玥沉重的点了下头,双眉拧成一团乱麻:“臣妾也是这样么觉得,但事实真相如何,但求皇上亲自过问,还臣妾与华妃一个公道。”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决然起身道:“朕知晓如玥你从来不是冒失之人,且极为有分寸。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朕便准了,就按你的意思来办。常永贵!”“奴才在。”常永贵紧着上前躬身领旨。“替朕传旨,今个儿停朝一回,只说朕……龙体不适。”皇帝温熏的目光微微触及如玥的目光。
如玥心里便涌起一股暖意,皇帝待她总归是极为信任的。可正是因为这一份信任,如玥才不得不待到此时,再来禀明。毕竟她心底是不愿意贸然动用这一份信任,就如同再好的宝刀也一样会因为交锋恶战或是日积月累的使用而折损,人心也大抵如此吧!
皇帝与吉嫔、如玥一并移驾侧殿,镇宁已经在此等候了片刻。“皇上万福金安。”镇宁的声音稳健有力,许是些许时候没在宫里,乍一看见皇上,倒觉得格外亲厚。
“镇宁,朕记得你有差事在身,离宫数月之久,是何时返京的?”皇帝因着先皇后的关系,对镇宁也是格外关怀的。
“回禀皇上,奴才奉命出宫办事,于今日一早返京。途中擒拿住这两名人犯,竟无意中发现此二人与半年前大内行刺之事有关联。遂不敢马虎,紧着将两人待会宫来,交给皇上亲自审问。”镇宁用力在其中一名人犯臀部就是一踢:“皇上在此,你们还不肯从实招来么?”
那名人犯吃痛,闷“嗯”了一声道:“奴才该死,皇上,奴才该死。可是奴才也是受人指使啊,求皇上从轻发落了吧!”
皇帝有些不解,疑惑的与镇宁对视一眼。镇宁便愤恨对人犯道:“是不是从轻发落,自有皇上圣断,你等只需说出实情即可。”
“皇上,是有人通过御前侍卫收买了奴才等,截在京郊一处偏僻的小径上,诛杀一名带着小女孩的姑娘,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皇上恕罪啊。”另一名人犯沉不住气的将实情全盘托出。
“皇上,他们口中的姑娘,就是沛双。”如玥径自开口补充道。
话音才落,沛双便走上殿来。“皇上万福。”
镇宁又是一脚,正落在方才开口说话的人犯腿间:“快说,你们当日诛杀的姑娘,是不是眼前这一位?”
那人吃痛,赶紧抬起头来打量了沛双一眼,便连连点头道:“是,正是这位姑娘。”
只因当日刺客是蒙着面的,沛双一时也不能从他们的容貌上辨认出来。索性这人一开口,沛双便立即认出了他的声音,正是当日问同伴御前侍卫为何不自觉动手的原因之人。“皇上,就是她,奴婢认得出她的声音,当日围困沛双的人足足有十数人,奴婢才会力有不逮险些摔下山崖。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以为奴婢死了,得意离去。”
皇帝闻言一滞,神色几番转变,道:“你们为何要诛杀如贵人的宫婢,若是再不从实招来,朕便要动刑了。”
两名人犯一听,显然是怕了,一先一后道:“御前侍卫说了,唯有铲除了这位姑娘,才好办事。”
“只因这位姑娘功夫不错,留在如贵人身边只怕是最大的障碍。”
第二百一十九章:大内遇刺(十一)
“这话糊涂!”吉嫔听得云里雾里,可心里也能稍微摸到些什么,遂道:“既然要讲,就清楚明白的说仔细,否则还是当心你们自己个儿的脑袋。【 】”
先开口的人犯索性豁出去了,放声道:“奴才吉杰,他是我的同伴斯木。我们均是奉命行事,诛杀如贵人近前的侍婢,身手不凡的沛双姑娘。行事之前,有两名御前侍卫将这位姑娘的画像交给了我们,还留下一袋金子,承诺事成之后会在给我们一袋。”
斯木也道:“本来我们也不知道让我办事的人是御前侍卫,是他们其中一人不慎遗失了一块令牌。我认出那是御前行走才会有的金镶玉,才洞悉了他们的身份。”
“令牌何在?”皇帝威严的声音夹杂着怒气,斯木微微一颤,朝吉杰递了个眼色。
“皇上,令牌在此。”吉杰被捆着双手,行动不变,目光却朝自己的身后的靴筒瞧去。
镇宁本也搜过二人的身,却危及发觉藏在此处的令牌。此时身手一按,果然靴筒中有一块硬物。“皇上,的确是御前侍卫的金镶玉。”
常永贵连忙从镇宁手中接过此物,呈于皇上面前。
“李自强”皇帝见令牌右下角果然有侍卫的名字,心中便已明澈。“去查查此人的记档,把人带上来问话。”
常永贵睨了一眼腰牌上的名字,便沉着头道:“启禀皇上,约莫是半年前,此人因和同伴偷窃宫中财物交由慎刑司发落,没受住刑,死了。”
“又是半年前?”吉嫔有些诧异道:“公公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回吉嫔娘娘,详情是这样的这李自强与另一位御前侍卫王祥被称偷窃,是内务府富开的徒弟小喆子将人送进来的。因着正是皇上遇刺当夜,有是才从圆明园回宫的侍卫,所以奴才才记得特别清楚。
奴才本也想着该细细追问一二的,只是次日一早慎刑司就传出话来,说他们受不住刑,死了。”
“这事儿蹊跷哇!”吉嫔道:“皇上您想,当日大内出了这样的事儿,御前侍卫因着于顺贞门外交接班没顾得上护驾,本来就是人人自危,生怕因着没有全力护驾而受到牵累责罚。可这两人一路风尘仆仆的回宫,又遇上这样的事儿,非但没有自求多福的躲在自己的寝室内休息,反倒还有心思去盗窃财物,这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去传小喆子来,人既然是他送去慎刑司的,必然也唯有他更清楚来龙去脉。”皇帝向常永贵使了个眼色,常永贵知晓皇上是催他赶紧来办,遂紧忙退了下去。
“皇上,若是这二人说的均是真话,那遇刺之事恐怕另有文章了。”吉嫔蹙眉道:“若不连在一起想倒也罢了,可这事儿经不起推敲,若是连在一起来想。那……”
话还未说完,吉嫔就禁不住自己打了个寒颤。
皇帝惋惜的看了如玥一眼,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素春(吉嫔)说的不错,若此事当真是冲着如玥来的,前前后后倒显得格外清楚了。”
话音才落,门外的小太监便扬声道:“皇后娘娘、诚妃娘娘、淳嫔娘娘驾到!”
如玥仰起头,正好瞥见皇帝眼尾细微的锋芒,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怨怼,好似从心底升起的一种无奈糅杂又了太多的失望。只一瞬间便闪烁而过,取而代之的则是敬肃与威严。
“皇上万福金安。”三人朝皇帝行礼后,如玥与吉嫔才端正的朝皇后福身:“皇后娘娘吉祥。”皇后不以为意,只对皇帝道:“皇上为何一大早宣臣妾等来永和宫聚齐,这堂上跪的又是何人?”
“皇后要不要仔细看看清楚,可认识这二人?”皇帝没有解答皇后的疑问,反而连圈子也没有兜,径直问道。
“这……”皇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自有人来储秀宫传话,又得了皇上暂停一日早朝,皇后的心里便很不是滋味。再怎么样,也猜到此事必然与如贵人有关系。
虽然心里难受,可面上依然挂着不明所以的微笑,皇后看了一眼跪着的两人不解道:“皇上,臣妾从未见过此二人,并不认识。”
“唔!”皇上微微颔首,又问诚妃与淳嫔道:“那你们可识得?”
诚妃一个激灵,飞快的看了那两人一眼,便摇了摇头:“皇上臣妾身子一向不好,深居简出的。漫说是这样衣衫褴褛的人犯了,就连我自己宫里的侍卫也不尽然都识得。”
“倒也是。”吉嫔似相信了诚妃的话一般,自言自语道:“诚妃娘娘平日里也只走走皇上的养心殿,或是去皇后宫里坐坐,连信贵人那儿都鲜少去看,又怎么会认识宫外的人呢!倒是淳嫔,你可认得这二人?”
淳嫔神色冷静,满目疑惑,来来回回的打量着眼前的两名人犯,好半天才道:“不似臣妾在宫外的旧相识,好似也并非宫里的侍卫,臣妾还真是不曾见过。”
如玥上前一步,面容镇定道:“皇上,人犯毕竟是身份低微之辈,皇后娘娘与诚妃、淳嫔又岂会认识呢!何况宫里堪用的奴才很多,李自强与王祥不就是替自己主子传话才被栽赃嫁祸,灭了口的么!”
皇后有些不悦,嗔目问道:“如贵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怎么听不明白了。”
向皇后行过礼,吉嫔便坐回了皇帝身侧,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后与如贵人争锋相对,这种感觉当真是好的无以复加。
“皇后娘娘何须动!”吉嫔不紧不慢道:“大内遇刺之事,原本已经不了了之了,处置了行刺的陈德以及他一双儿子,没有诛连九族已经是皇上格外的恩德了。可谁料镇宁大人出宫办事的途中,竟然查出此事另有隐情,这样有损皇家颜面的事儿,既然不是这么简单,就必须得查下去。您说是不是?”
“吉嫔这话,本宫倒是听不懂了。纵然是另有隐情,纵然是要查,那与本宫又有何干,为何要当着皇上的面由着如贵人这样责问于本宫。
难不成,你们怀疑此事是本宫所为么?本宫乃是皇上的皇后,与皇上数十载的夫妻情分,难道本宫会做这样丧尽天良之事,谋杀亲夫么?简直是荒谬之极!”皇后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顿时觉得胸口憋闷的气顺畅了些。
“臣妾哪里是这个意思。”吉嫔委屈的垂下眼睑,将手搭在皇帝螳臂弯处:“皇上,臣妾从未想过诋毁皇后娘娘半句。可是却总惹得皇后娘娘怨怼于臣妾,那一日在储秀宫中,皇后娘娘也当着众位姐妹的面,让臣妾跪了好些时候。
臣妾并无半点怨言,总以为只要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去做,就能令她对臣妾改观,可是……未曾想过,到了今日皇后娘娘这一口气还未消退,臣妾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皇后原谅于素春。”吉嫔说这话,泪珠子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令原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更显得尴尬了几分。
“吉嫔是说,本宫欺负你了!”皇后气恼的有些口不择言:“训诫宫嫔本就是皇后的职责,你言语冒失,德行无状,难道本宫还不能说上一说么?”
“皇后娘娘。”淳嫔在身后小声唤道:“此时不宜节外生枝,但求皇后忍下这一口气。”
皇帝将自己的缥色九龙夺珠的帕子塞进吉嫔手中:“朕相信,皇后的胸怀还不至于这样狭窄,或许是有什么误会罢了。”
皇后面如死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可听了皇帝这一句话,又阴沉了好几分。到底在皇上的心中,自己还是比不过那个已经死了的先皇后。皇上对她虽然没有万分的恩爱,却有谁都极不过的尊重。
并且有些疼爱,并非是日日陪伴在身侧那样简单!
这样想来,皇后也不得不服软道:“皇上说的极是,臣妾并未有针对吉嫔,也并不会怨怼于她。后宫诸位姐妹共同服侍皇上,本就是一家人,臣妾身为皇后,不过是时时事事都加以提点罢了。最终的夙愿还是希望众姐妹齐心,和睦后宫。”
“听皇后娘娘这样一说,臣妾的心里也给外暖和。”如玥侧过身,与皇后四目相对,脸上柔顺的神情忽然一滞,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森冷:“可是臣妾并不明白,既然一视同仁,皇后娘娘何以要指使陈德刺杀臣妾?”
“大胆如玥,你知道你自己再说什么么?”皇后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气儿,因着如玥这一句话,又如同热油中滴入冷水一般,四处飞溅。“本宫什么时候指使陈德刺杀于你了,何况那陈德分明是怨怼自己的亲弟被杀,才会有此偏激的心态,又怎么会是冲着你去的。”
如玥凛然一笑,转过身面对皇上之时,却是满脸的憔悴与委屈:“皇上,臣妾受这样的罪不要紧,可当时皇上以身犯险,臣妾吓得连魂都没有了。华妃娘娘也是因此而失了龙胎……放眼整个后宫,有谁才有这样的能耐,能令人在大内行刺,巧妙无声的就能将臣妾与龙裔除掉!”
“啪!”一个响脆的耳光掠过如玥凝雪一样的脸颊:“钮钴禄如玥,你胆敢这样诬蔑本宫,还真当本宫收拾不了你么?皇后的双眼喷着热烈的火焰,险些灼伤了如玥的双眼。
第二百二十章:大内遇刺(十二)
如玥捂着脸颊,垂首时非但没有一丝畏惧,反而嘴角涌起了笑意。【 飞& 速&中&文 &网】“皇上,您也看到了吧?皇后平日里,就是这样苛待于臣妾的。不错,诬蔑皇后是大罪,可是证人就在面前,皇后娘娘还有什么话说?”
皇帝心疼的看了如玥一眼,却并不明白她这样说的依据。纵然如此,他还是觉得皇后的行为有些欠妥,遂不悦道:“皇后,倘若如贵人当真是冤了你,朕必然不容。可话还未说清楚,你何必这样恼怒,别失了自己的风范。”
“臣妾冒失了。”皇后不知是怎么忍住怒气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总感觉泪水全然倒流回了自己的心中,什么叫打落牙齿活血吞,她终于深刻的体味到了。
这一巴掌的力道很是凶猛,不禁如玥的嘴角渗出血渍来,就连皇后自己的手也觉得痛的发麻。这一瞬间,她忽然不明白了,这一巴掌到底是打在了她钮钴禄如玥的脸上,还是根本就是打在了自己脸上。
淳嫔见皇后失神落魄的样子,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喜悦。当日如贵人不管是出自什么心意,才会向皇上恳请册封自己为妃都好。可偏是自己一直倚重的皇后,挡在了面前,成了最大的障碍。那么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旁人或许不知晓如贵人方才话里的含义,可淳嫔心里是最清楚不过了。眼前跪着的这两个人,吉杰、斯木根本就是皇后母家聚首在京中的势力。从陈德到御前侍卫,再到这两名与皇后有莫大干系的势力,根本从一开始就是淳嫔的计划。
唯一不在她能力范围之内的,就是圆明园那一阵东风。不过不管是谁帮了她都好,总之皇后有今日,是她董佳梓淳最愿意看见的了。
“小姐,您没事儿吧?”沛双本是想拦住皇后那一巴掌的,可是她也懂,唯有让皇上看见了这一幕,才能让他知晓平日里皇后有多么的盛气凌人,而自家小姐的日子又是多么的难过。
如玥定了定神,对镇宁道:“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完,才使得皇上有所不解!”
镇宁无比郑重的颔首,上前一步躬身道:奴才入宫之前,已经查明了这二人的身份。”眼尾扫过皇后的面颊,镇宁心底翻滚的恨意早已抑制不住了,长姊的仇,总算得报了。“正是皇后娘娘母家在京中驻守的子弟兵。”
“你说什么?”皇帝惊讶的“噌”的站起身子:“可查明属实了?”
镇宁定住心神,铿锵有力的回应道:“奴才不敢马虎,必然是查明属实了才敢向皇上奏报。若非如此,单凭几个江湖上行走的混混身份,他们又怎么会认得御前侍卫的金镶玉腰牌呢!”
说着话,镇宁从腰间掏出两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双手呈献于皇上道:“这正是皇后母家子弟兵才会有的信物,也是奴才从这二人身上搜出来的,皇上若不信,大可以请皇后娘娘辨认一二。”
“既然如此,皇后就看看吧!”皇帝的声音威严的有些唬人,皇后麻木的结果镇宁手里的玉佩,心凉透彻。每一块玉上,都雕刻着一只一模一样的雄鹰鹰头,这不是子弟兵的信物又会是谁的。
“皇后娘娘可能做实?”镇宁咄咄逼人的气势震得皇后心为之颤动。“不错,这玉佩的确是本宫母家子弟兵的信物,可他们是谁,本宫当真不认得。更何况,他就不能冒充么?玉佩就不能是他们偷来的么?怎么偏就是认准了,必然是本宫所为,镇宁未免太过于莽撞了吧!”
皇后有些站不稳,却强打起精神来与他对峙。
淳嫔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没有半点要为皇后解围的意思。只是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楚楚动人的柔顺,以及难以置信的疑惑。纵使如玥眼珠不错的盯着,也始终没有瞧出什么端倪来。
皇帝缓慢的走下来,不过三阶阶梯,好似走了许久一样。双腿更是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沉重到自己颇为不堪重负。
皇后早已沁出泪来,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竟然会有这样一天,亲为夫君的皇帝竟然用这样的无情的眼神来看着自己,好似要将她的心掏出来碾碎一般。痛的不知自己究竟有多痛了,这种感觉就是心如死灰吧?
“告诉朕,究竟是不是你?”皇帝的声音没有温度,哪怕是在如玥听来,都是这般震心的。可皇后却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不置一词。
“大内行刺,朕受了伤不算什么,如贵人险些连命都没有了,颈上的伤也是才养好的。华妃的龙裔,就在这样惊慌混乱的场面里没了,她是多么不容易才再有了皇嗣,又是多么不容易才能将胎儿保住,可是偏偏是hi这一场行刺,什么都没了。皇后,你要怎么给朕一个交代?”
“皇上,臣妾当真是冤枉的。臣妾并不知晓此事。”皇后的声音显然低了下去,事到如今,她心里早已经明白了,分明是众人刻意将她逼入了这个绝境,如贵人也好,淳嫔也罢,根本就是存心要她死。
到此时,连皇上也不再信任于她了,或许死也并没有什么可怕。
“你不知道,好一个你不知道。”皇帝敛住怒气,森冷的言语满是肃杀之意:“昔日,若是没有证据,朕绝对不会迁怒于你,就因为你是朕的皇后,为朕诞育了三阿哥绵宁。也失去过与朕的皇女。本想着朕对你宽厚,你也会这样宽厚的为朕治理好后宫诸事,却不曾想,朕对你的以为宽容,到头来竟得到你这样的回报。你说说,朕究竟有多少皇嗣,是断送在你手上的!”
皇帝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用尽全力喝出来的。皇后双膝一软,整个人便跌坐在了地上。“皇上,臣妾没有,您信也好,不信也罢,臣妾无话可说。”皇后软绵绵的声音,在永和宫的侧殿之上显然苍白无力,随风一吹便四扬而去了,再听不到一点动静。
“华妃娘娘驾到!”门外是小太监匆忙的声音,伴随而来的便是华妃急切的步子。
“皇上,臣妾听闻那一日大内遇刺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存心为祸,是否当真?”华妃没有请安,甚至没有看众人的脸色,径直朝着立在殿上的皇帝奔去:“皇上,您告诉臣妾,臣妾的孩儿是不是故意被人算计了去,皇上,您说话啊。”
华妃的额上泛着一团黑气,面容憔悴,昔日绝美的容颜也如同冬日的凋零了花朵的枯枝,毫无半点生气。皇上看在眼里,心里痛得难以言喻。“华妃,你要当心自己个儿的身子。”
“没有了孩儿,臣妾还要这幅破身子做什么?皇上,御医不是说了么,臣妾伤了根本,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再……再不会有自己的孩儿了。”华妃言尽于此,便忍不住放声大哭,那哭声朕的众人耳膜作痛,却没有人嫌恶。
如玥沉痛的走了过来,停在华妃身边,强忍住心里的难过,宽慰道:“往事不可已矣,华妃娘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吉嫔这会儿也缓过来了,该叫皇后出的丑也总算是出了。遂也起身走上前来:“不错,华妃娘娘,如贵人的话在理。往事不可追忆,如同覆水难收。但眼下,咱们总不能便宜了为祸之人,定要为您死去的皇儿讨一个宫道。”
这话犹如惊雷一阵,华妃顿时止住了哭泣:“皇上,这么说来,您已经知晓究竟是何人所为了?”
皇帝半晌默不作声,华妃急切的环顾四周,这才发觉唯有皇后一人跌坐在地,顿时心中的恨意四起:“皇后娘娘,究竟嫔妾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您要三番两次这样陷害于我?我腹中的孩儿又是怎么惹着你了?你……好狠的心啊!”
说着说着,华妃忽然恍然大悟:“臣妾明白了,以皇后娘娘的心思根本不会想着要向皇上行凶,唯一的解释便是以行刺皇上为目的,实则一举铲除如贵人与本宫的皇嗣,司马昭之心,当真是令人发指。皇上,臣妾请求皇上废黜皇后,将这罪妇打入冷宫!”
“冷宫?”皇后一震,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不是的皇上,当真不是这样的。臣妾没想过要伤害华妃的孩子,更没有令母家的子弟兵行刺啊,皇上,臣妾也是冤枉的。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淳嫔……”
“皇后娘娘。”淳嫔在这紧要的时候当机立断的喝了一声,道:“三阿哥,您怎么来了?”
皇后满腔的话,忽然别这一声“三阿哥”憋进了腹中,猛然回头,正对上绵恺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皇额娘……”绵恺呜咽着扑了上来:“都是儿臣不好,是儿臣不好。”
“不是的,绵恺,是皇额娘不好,皇额娘没有尽全力好好保护你,是皇额娘的错……绵恺,你不要怪额娘毁了你的前程,有这样的额娘,只怕你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摄政
“不是的,皇额娘,是儿臣对不起您。【 】那一日,在您殿中听见的话,儿臣……儿臣其实全都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告诉了……告诉了如娘娘。”绵恺垂首,只觉得无言以对疼惜自己的皇额娘,可皇额娘的所作所为当真是错了。
“绵恺,你……你为什么这么糊涂?”皇后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滚,双眼一片漆黑,好似什么都看不见一般,明明近在怀里的皇儿,此时竟也如此陌生。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皇帝冷冷的哼了一声,便道:“既然此事属实,如玥你又是从绵恺处得了消息,这才将此事的真相公之于众。想来皇后也无话可说了。常永贵,拟旨,朕今日便要废了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不要,皇阿玛不要哇!”绵恺挣扎着扑向皇帝的脚边,呜咽不止:“皇阿玛,儿臣想了很久,才决意说出实情,不让如贵人蒙冤险些丧命,也要还华娘娘腹中孩儿一个宫道,是没错。可儿臣最终的希望,是不想看着皇额娘一错再错,不想看着皇额娘连性命都不保,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皇阿玛您对皇额娘心生怨恨。
皇阿玛,儿臣知晓皇额娘真的是做错了,可皇额娘也是为了儿臣,才会这样做的。求您看在皇额娘这样疼惜孩儿的份儿上,才做出了这样有损皇家颜面之事,从轻发落了皇额娘吧!皇上,儿臣求您了。”
绵恺哭的死去活来,口中的话却是字自铿锵有力,像是用凿子一下一下刻在皇帝的心上。
如玥有一时的心软,若不是绵恺冒险将那日听见的话,尽数相告,她也不会这么顺利就能在短短时间,破坏皇后与淳嫔的计策。这样想来,如玥也不愿绵恺太伤心,皇后虽然狠毒,可更多的时候,却是受旁人的唆使,这个淳嫔才是罪魁祸首。
“皇上,请听臣妾一言。”如玥深吸了一口气,才道:“皇后娘娘方才也说了,此事为何与娘娘母家的势力有关,她其实并不知晓。臣妾也觉得,既然是冒险行刺的事儿,又要诛杀沛双灭口,怎么会这样不小心的牵连了与自己相关的势力,这不奇怪么?
臣妾担心,这其中必然还有旁人作梗,说不定,从头到尾,皇后娘娘也被蒙在鼓里,若是不揪出这个人来,才是真正的不妙。因此,臣妾恳请皇上仔细审查此事,不要轻易处置了皇后娘娘,以断送了旁人阴毒的用心。”
淳嫔的脸色如挂在树枝的爽雪,冰冷下蕴藏着闪烁的锋芒之光。心里不是不害怕,可如贵人想着就这样扳倒自己,倒是太不容易了。淳嫔猛然跪倒在地,几乎是匍匐着爬到皇后娘娘身侧,呜咽道:“娘娘,您没事儿吧?您要保重自己啊,若是您有个什么闪失,让三阿哥怎么办才好。”
说话的一瞬间,淳嫔指中蕴藏的毒针一下子扎进了皇后的手臂。只是这样一瞬间的刺痛,皇后便晕厥过去。
“皇额娘……”绵恺似疯了一般,松开了紧紧攥着皇帝的长褂角,疯魔一般的朝着皇后扑了过了:“皇额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儿臣啊,皇额娘……”
常永贵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是那样的阴晴不定,弄得他一时之间也不知晓该不该传御医。华妃深敛着一口怒意,愤恨的朝着如玥走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巴掌就盖了过来。这一巴掌虽然不重,但还是惊得沛双失声叫了出来。“华妃娘娘您……”
“你是不是疯了,你替她求情,她险些要了你的命,她令我这一世都不会再有孩儿了。”华妃声嘶力竭的吼道,如玥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热,无言以对的垂下头去。
皇帝喝了一声道:“别再吵了,当真是这后宫一日安宁都不曾有。”皇上这一喝,哭的也好,吵的也好,一时间永和宫的内殿鸦雀无声,仿佛能听见自己噗通不止,心脏乱跳的声响。
吉嫔缓慢的走过来,对翠点道:“华妃娘娘身子不大好,你先扶娘娘回宫去吧。”翠点红着眼,默默颔首,扶了华妃道:“娘娘咱们先回宫吧。”
华妃擒住如玥的手这才极不情愿的松开,苦笑着对如玥道:“如贵人,什么时候都不该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再宽恕她,她倒头来也不会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
如玥看出华妃的脸色很不好,只默默颔首。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传御医啊,传御医啊……”绵恺哭的喉咙都哑了。皇帝最终还是疼惜这个三阿哥,只道:“常永贵,先送皇后回储秀宫,请御医来瞧。旁的话,待到皇后醒转过来,再说不迟。”
吉嫔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极为不情愿的。可面上总算还过得去:“皇上不要再想那么多了,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便是。实在不该劳心令自己这样难受。”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如玥你留下,其余人各自回宫去吧。”
如玥无声福身,随着皇帝与吉嫔一并转去内寝。平日里如玥也来过永和宫,随着吉嫔不止一回走过这条回廊,可不知今日为何会觉得这条回廊好长好长,好似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如玥尤其不喜欢今日这一身流彩的旗装,好似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令这华贵的料子折射出不一样的耀眼光彩,刺得双目更是难以睁开。如玥就这样蹙着眉,虚着眼,好不容易才走进了吉嫔的内寝。
“如玥,当日大内遇刺,为何你有怀疑却不与朕说?”皇帝开诚布公的问话,倒是让如玥有些尴尬。“皇上,臣妾并非存心隐瞒,只是事关重大,臣妾没有一点证据,诬陷皇后娘娘的罪名,臣妾着实担待不起啊。”
吉嫔见婢女端着茶盏上来,便岔开话题道:“皇上,还是先喝口茶,压压怒意,再说不迟。”皇帝“唔”了一声,却没有多看如玥一眼,只默默喝了一盏茶。
这一盏茶的功夫,也足有大半天,吉嫔与如玥对视了几眼,却都不明白皇帝此时的心意。
最终,还是皇帝想通了什么,便道:“皇后之罪,不在于今日,朕早已心中有数。长久以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过是求后宫的宁静与平和。你们今日也瞧见了,绵恺那孩子……”
话这样一说,吉嫔心里便知晓皇帝的心意已决,再说旁的话,无非也只能招来皇帝的厌烦,便再无别的了。遂道:“皇上,臣妾知晓皇后娘娘多有不是,可到底她也是三阿哥的皇额娘,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这个阿哥,咱们后宫也不能出废后。”
连吉嫔都看出来的端倪,如玥何尝会看不出来。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何皇上方才会那么沉痛。却原来,他只是怕自己不肯原谅皇后的罪行罢了。
“皇上,臣妾也是这个心思。”如玥的心里有些憋气,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与皇上置气,没有半分好处。何况,绵恺三番两次的为了帮自己,而背叛了疼惜他的皇额娘,也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这样想来,如玥只当是为了绵恺,道:“皇上,废后是动摇江山根本的大事,何况皇后总归有皇后的好处。臣妾也如吉嫔一般,是同样的心思。”
有了如玥这一句话打底,皇帝的心里也稍微松动了好些。嘴角的弧度也带了几分温度:“后宫再乱也罢了,有你们这样体谅朕,朕心里总归还是暖的。”
想了想,皇帝便扬声唤常永贵道:“你替朕晓谕后宫,皇后身体不适,需于储秀宫潜心养病。一众妃嫔不得擅自叨扰,待皇后身体康复,只消为国祈福,礼服抄经便可。后宫诸事,实在不必叨扰皇后清修,只消交给如嫔与吉嫔全权处理便是。”
“如嫔!”常永贵微微抬眼睨了皇帝一眼,疑惑道:“可是皇上并未正式下旨册封如贵人为嫔。”
“那就一并下了这道旨意便是。”皇帝越发的不悦:“你这差怎么越当脑子越不灵光,简直如同一锅浆糊。”常永贵愧色赔笑道:“皇上恕罪,是奴才糊涂了。奴才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如玥忙道:“皇上,臣妾何德何能,怎能代理皇后娘娘执掌后宫,摄六宫之事?何况臣妾之上,还有诚妃、华妃。”
吉嫔也放下身段道:“皇上,如嫔所言不差,臣妾也不敢妄自代执皇后凤印,还请皇上三思。”
“哎~后宫除了素春你与如玥,再没有更合适的人了。”皇帝有些难过:“玉琳是个软耳朵,什么话都听得进去,旁人随意的两句是非也够她消化许久,实在不足以担当重任。至于沁莹,你们也瞧见了,她的身子……”皇帝有些难受,语句也缓和了不少:“如玥,方才的事儿你别怪她,朕亏欠她的太多了,可能给她的,却太少太少了。”
如玥垂下眼睑,泪水情不自禁的垂落:“臣妾从未怪过华妃娘娘,皇上安心便是。”
第二百二十二章:荣辱(一)
“小姐,是狼蛛。【 飞& 速&中&文 &网】”沛双急匆匆的走进来,未及请安便道:“储秀宫已经传出消息来了,皇后娘娘是被狼蛛咬伤了,所以才会忽然昏厥过去。这会儿御医已经对症下药了,想来没有什么大碍。白白便宜了淳嫔。”
如玥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听了沛双这句话,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白白便宜,我看倒也未必,怎么皇后早不中毒完不中毒,偏是要交代淳嫔罪行时,就中了毒?”如玥轻轻闭上了双目,努力回想着白日的情形,好半晌才道:“依我看,倒不是狼蛛毒,而是人心。”
沛双连忙点头,也赞同如玥的话:“奴婢也不明白,当时永和宫殿上的人不少,为何偏是皇后娘娘被狼蛛袭击了。事后皇上下令将这只狼蛛翻出来,以免误伤吉嫔娘娘,可无论宫人们怎么找,也寻不出半点影子,当真是奇怪。
且说,皇后娘娘壁上的伤,极其细微,若当真是狼蛛所咬的,可见这家伙总算还很小!”
袭儿给如玥上了一盏黑芝麻糊,浓香的味道在傍晚嗅觉最灵敏的时候尤其香醇。只是如玥哪里还有胃口,眼见着淳嫔兴风作浪,当时却没有半点察觉。现在想来,真是憋不住这口气。“搁下吧,这会儿我没什么胃口。”
“那怎么行呢,娘娘。您这一天也没用过什么东西了,即便心里有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撒啊。”袭儿微微一笑,将景泰蓝精致的小碗放置在如玥手边。
“娘娘?”如玥喃喃的重复这这两个字。
袭儿不住的颔首,嘴角的笑意越浓:“在皇上心里,娘娘早已经是如嫔了。眼下不过是差个正式的册封典礼,可咱们永寿宫的份例银子早已经是按照嫔位发放的了。”
如玥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到:“白日里,皇上不是让人去传富开的那个小徒弟么?人还没有传到,皇后便晕了过去,到底他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才将那两名御前侍卫扭送去了慎刑司,可问出了什么?”
沛双看着如玥还是这样记挂此事,不免忧心道:“小姐您是真正的有所不知了,您觉得那小喆子能吐出些什么来?整件事儿已经败露了,这会儿,八成是扔在了乱葬岗子,只领了一卷草席裹住身子罢了。”
如玥真心觉得哭笑不得,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上至天子,下至宫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那个伪装的天真无邪却满手罪恶的淳嫔就这样白白逃脱了。当真是不甘心!
朦胧的月色透过朱色的窗棂,皎洁的撒下一片淡薄的白光。好似一切都是这样朦胧而纯洁,却是旁人无论怎么伸手也触及不到的东西,如玥早已经不想去奢望能够肃清后宫,只是,谁若是做的太过分了,她眼里依旧容不得这一粒沙子。
“小姐,这会儿淳嫔还在储秀宫呢!”沛双见如玥这样神思不属,便道:“说是淳嫔娘娘主动请求皇上,留在皇后身边照顾,直至皇后娘娘痊愈。皇上也已经恩准了。”
“哪里是什么照顾,无非是她想赌上皇后的嘴罢了。娘娘,咱们要不要……”袭儿问如玥道:“趁早防范一二?免得又吃了她的暗亏。”
“这个淳嫔,连皇后都敢反咬一口,你觉得她还会怕我们防范不防范么?”如玥缓缓起身,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三阿哥那孩子:“今日的事儿,华妃怪我没有赶尽杀绝,可我心里怎么会不明白,皇后哪里就能轻易废去呢。皇上绝不会允许堂堂的皇子,有一个废黜的皇额娘。也正因为如此,皇后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去的。
我也不希望绵恺因此而受到伤害,毕竟他几次帮了我。”
这真是一道难以解决的问题。一方面想要打倒皇后,一方面又不能废黜,不能令她死。
“小姐,不如早点歇着吧?皇上已经晓谕六宫了,由您与吉嫔娘娘代执皇后凤印,明儿开始还有好些事儿等着您劳心呢!”沛双不忍心看着如玥这样难受,心底免不了腾升起一股悲凉。怎么不管是身份低微的小主,还是摄六宫事物的嫔位,自家小姐的困扰竟一天都没有少过。这样的日子,究竟到何时才能为止啊。
“罢了,我也累了。”如玥微微颔首,示意袭儿与沛双为她更衣,待众人都退了下去,她已然只能平躺在床榻上,睁着眼装作自己没有一点感觉罢了。
淳嫔算得很准,子夜时分皇后果然醒转。
内寝的灯只燃了一盏,昏暗的灯光落在皇后苍白的脸上似为她润了一丝颜色。只是皇后睁开眼,就看见床榻边坐着一个人影,当即险些惊得叫出声来。
“嘘!”淳嫔轻轻柔柔的呼了一声:“皇后娘娘别怕啊,是臣妾。”
“是你!”皇后的声音陡然阴森下来,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你竟然还敢留在这里,是你,是你把我害的这样惨,是你令皇上以我为耻。是你令三阿哥有我这样的皇额娘,是你……”
“皇后娘娘,您糊涂了。”淳嫔的声音格外的平静,好似自言自语一般:“是谁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皇后娘娘您还想不想走出这储秀宫?”
借着微弱的灯光,皇后看清了淳嫔的脸。她的容貌虽不及华妃与如嫔,可神情却是旁人不可能拥有的自若。哪怕是面对着亲手陷害的自己,也依旧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又是那样的温柔和煦,犹如暖风抚柳一般柔情荡漾。
“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不解道:“皇上,皇上把本宫拘禁在了此处么?这储秀宫,就是皇上为本宫准备的冷宫是不是,你说呀?”
淳嫔微微颔首,勾唇浅笑道:“皇后娘娘说的不错。若是您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储秀宫与冷宫根本没有分别。可倘若,您还愿意相信臣妾,让臣妾帮衬你渡过这样一个难关,那么您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已然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可笑!”皇后别过脸去:“本宫沦落成今日的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你岂会这么好心帮衬于我。你不就是想看本宫的笑话么,董佳梓淳,你好阴毒。”
“皇后娘娘!”淳嫔的笑颜没有因为皇后这番话而有所改变,依旧是温和可人的模样:“若非您当初阻碍我为妃,恐怕今日摄六宫之事的大权早已落在我手中了。自然,我知晓钮钴禄如玥不会是真心想要帮我的,可偏是你,非要出手阻止。令我心里怎么能没有一点怨怼。
今时今日,皇后娘娘您也落魄如我,唯有这样,你才能懂得我心里的痛楚。若此,你才会真心真意的帮衬我,毕竟咱们才是同坐一条船上的人,若是这船翻了,我固然要溺毙池中,皇后娘娘您又好得到哪儿去。”
淳嫔顿了顿,伸手拉过皇后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卷起水衣的衣袖:“就是这里!”她的手才按下去,皇后便觉得一股痛楚涌上心间。
“人人都以为皇后娘娘您是用毒的高手,可山外有山,人外也有人,当年您的功夫可都落进了臣妾的眼里。这狼蛛的滋味,只怕不好受吧!”淳嫔猛然甩开了皇后的手,声音也变得格外沁凛:“就凭你一己之力,这一世恐怕也斗不过她钮钴禄如玥。
而与我联手就不一样了,皇后娘娘您可以怪我陷害于你,可正是因为您如今受挫,需韬光养晦,才总算保住了您这条残命,否则她如嫔要借势向上爬,您的命还能长久么?”
皇后最恨的便是淳嫔这样的人,明明是她一手造成的悲剧,却还要摆出一副观世音的模样。可眼下,除了淳嫔,还有谁能拉她一把。心一点点的沉下去,皇后只觉得自己早已招架不住了。
许久的沉默,淳嫔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颜:“皇后娘娘,大内遇刺之事我虽然有心嫁祸给你。可若是你一定要讲明事情,即便没有证据,皇上也会迁怒于我。我若是有事,只怕您东山再起就更没有指望了。可您也别忘了,说到底这件事儿会败露,也多亏了您的三皇子,要怪,也得怪她钮钴禄如玥不知下了什么魔咒,险些令您众叛亲离。
与其您有时间,在这里怨怼臣妾,倒不如您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收复失地为好。这些日子,臣妾会不离不弃的陪伴在您身侧,妄图让皇上感念臣妾一番苦心,分博如嫔与吉嫔那两个贱妇的恩宠。一旦臣妾能重新博得皇上的宠爱,一朝为妃,必然会为皇后娘娘从长计议的。”
“你真的觉得,本宫非要倚靠你不可么?纵然本宫现在对皇上说出实情,也不过就是圈禁储秀宫一辈子的下场,而你,这样陷害本宫,你也跑不掉。”皇后愤慨不已,怎么也不甘心受这样的女子驱使。
“好一个鱼死网破。”淳嫔凛然一笑:“除非皇后娘娘不想要三阿哥继承皇位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荣辱(二)
“你说什么?”皇后颤抖着身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力不从心。【 】
淳嫔奸细的笑声,在这冷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皇后娘娘,臣妾早就说了,您是有念想的人,不为自己,总得为您的三阿哥。臣妾如同往昔一般,依然愿意陪伴在您身侧,为三阿哥能顺利登基,出一份薄利。”
皇后只觉得从心里反出一股寒意,浑身上下竟没有一点温度,连四肢都僵硬的难受。纵然她再傻,也到底明白了淳嫔这番话的含义。自己死了不要紧,可依照淳嫔的心性,想要了三阿哥的命也并非什么难事儿。“就按你说的办吧!”皇后蕴藏了心里所有的恨意,屈从道。
总算是听见了一句满意的话,淳嫔的心里舒坦了许多:“所以还是皇后娘娘有母仪天下的气度,臣妾当真是自叹不如。只不过,娘娘您也安心就是了,我董佳梓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后位,更不是什么皇太后的身份,不过是能成为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妃子罢了。我想要的,只是皇上把我放在心里。”
这一番极有小女儿情态的话,皇后自然是不肯信的,可眼下,她身边真正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满后宫里也再不会有谁愿意帮她了。千辛万苦才爬进储秀宫来,却不想这里很可能会是她的坟墓。
“行了,皇后娘娘,您也别想太多了。皇上他是最念旧情的人,您还是早点歇着吧。臣妾也累了,去耳房睡一小会儿,明儿一早再来伺候你梳洗。”淳嫔装模做样的福了福身,道:“对了,皇后娘娘,臣妾忘了知会您一声,紫敏那丫头笨手笨脚的,实在不堪用,臣妾便自作主张将她打发去下院干粗活了。不过您也不用担心,臣妾已经将自己翊坤宫里的宫婢调来服侍您了,断然不会有半点差池。”
皇后有些苦笑不得,她当真不知晓,就竟是被皇上困在了这储秀宫里,又或者是被如嫔,还是眼前这个满腹毒计的淳嫔。总之这一生,是不是注定这样的下场也不要紧了,毕竟心里唯一牵挂的,也唯有绵恺而已。
淳嫔才走出来,近身卓洛便迎上前来。“娘娘,何苦这么晚咱们还要守在这里呢?再者说里面那一位,已经帮不了咱们什么了。”
“怎么会呢?”淳嫔就着卓洛的手,往耳房去:“再不济她也是皇后,皇上膝下子嗣甚少,她有三皇子就是一张绝好的免死金牌。何况,大树底下好乘凉,若是没有这棵树挡着点,咱们的日子也不会这么好过了。”
卓洛似懂非懂道:“可是娘娘,咱们这样待她,难保她不会起害咱们的心思。这不成了养虎为患了么?”
“放心吧,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也会帮衬她一把,只要她能坐稳皇后这位置,且对咱们言听计从,那她和三阿哥的命都能长久一些。待到我的恩宠盖过如嫔、吉嫔之流,她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到时候在处置不迟。总归现在这一切的苦,我都不会白吃,你心里明白就好了,不要动不动挂在嘴上与人说起。”
“是,娘娘您安心吧,奴婢必然不会多嘴。何况这储秀宫里,如今都是咱们的人了,哪里还会有人愿意帮衬皇后一把。”卓洛得意笑道:“只怪这个皇后娘娘太过于苛待下人了,满后宫的宫人没有不畏惧她的。”
“行了,小心给我盯着,在我还不是宠妃之前,无论何时都不可掉以轻心。”淳嫔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忽然觉得伸手就能触到似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甜蜜。
皇后被困于储秀宫的事儿,如玥很快就得到了信儿。李贵人与恩贵人也曾前往储秀宫探视,可都被淳嫔身边的卓洛以皇后身子不适的理由,挡了回来。
这下子好似皇后真的与后宫隔绝了一般,是非于储秀宫,只有外间流落的种种传闻,而内里却丝毫没有一星半点的生气。谁也不知道皇后的病到底康复了没有,而淳嫔又为何日日陪伴在储秀宫,甚至连翊坤宫都很少回。
“华妃娘娘驾到。”
如玥正在看内务府新呈上来的账目,却是乐喜儿忽然扬声奏禀。
“华妃怎么来了?”袭儿有些诧异:“不是说她的身子格外不好么……”如玥也蹙了眉:“前些日子去瞧,华妃也总不爱见人,难道是天气转暖,这会儿子她的身子又好了许多吧,赶紧请进来。”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如玥乖巧的行了礼,便走上前去从翠点手里接过华妃的手,将人扶稳了坐好。
华妃睨了桌上的账册一眼,又见沛双手里还拿着墨条,笑道:“如嫔操持后宫事宜,本就繁忙,倒是我还这样不知深浅的登门造访,还请如嫔不要介意才好。”华妃的话棉柔中带着几许不满,客套中又满是疏离之意。
“袭儿,给华妃上茶。其余人都先下去吧,本宫要好好与华妃娘娘叙话,人多了反而不清净。”如玥并不介意华妃的冷面相向,却深知华妃是有话要说,也只得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如嫔与本宫当真是有默契。”华妃冷艳一笑,脸上的颜色到底也不如往常红润,显然是有一股强烈不甘的气势支撑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令人堪忧。
“华妃娘娘。”如玥敛住了满心的忧虑,柔柔的唤了一声。
“怎么?你是在可怜本宫么?”华妃与如玥四目相对,半晌没有说话。“自从那个孩子没有了,我便知晓我这一生是完了。很多人都以为,我拼命想护住那个孩儿,不过是为了争宠罢了。可是如嫔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华妃了,我还要那么多做什么?
皇上的心,今天在你这里,明天就会旁人那里。我只是很想我的六皇女容静,我很想为自己的夫君留下一点血脉罢了。为什么穷尽一声的心里,终究是徒劳无功?连我最后一丝的希望都不肯留给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华妃娘娘,皇后虽然罪大恶极,可大内行刺之事,背后出谋划策的果真是另有其人。倘若由皇后一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真正阴毒之人。终究也不是您最希望看到的是不是?”如玥言辞恳切,也当真是希望华妃能看开一点。
“我想通了。”华妃微微颔首,回忆道:“正如当年我怀着皇上的第二个骨肉时,你救了我一般。我非但没有领情,反而视你为眼中钉。其实倒回去再看,这些年后宫里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唯你一人是当真重情重义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今天才会来找你。”
“臣妾并不明白。”如玥不解,弄不清华妃忽冷忽热的情谊到底意在什么。
“淳嫔不是省油的灯,也许你现在并没有意识到,可作为我来说,看得最清楚不过了。”华妃沉痛的垂下头去,再仰面与如玥相对时,满眼尽是泪水:“为了我的孩儿,我不愿意就这样死去。如玥,你替我报仇,好不好,你答应替我的未出世的孩儿报仇好不好?”
华妃钳住如玥的手很用力,如玥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咯嘣”的作响,她很想摆脱华妃的手,可是无论怎么用力也甩不开。一瞬间地动山摇似的,耳边竟一点也不安静。华妃的面庞却无力的虚弱下去,好似越来越模糊,可手上的痛楚竟一点也没有消减。
“华妃娘娘,华妃娘娘,您到底想说什么,您先松开我……华妃娘娘……”如玥惊叫了一声,猛然醒转过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梦魇了么?您别怕,奴婢在这里,奴婢在这里。”沛双听见如玥惊呼的声音,连忙从耳房赶过来。
如玥这才意识到眼前并没有华妃,而自己不过是梦魇罢了。
“只是做梦么?难道只是在做梦么?”如玥喃喃道,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死死的钳住了自己左手腕处。“难怪会这样疼了,却是连做梦也不放过自己罢了。”如玥敛住了满心的慌乱,好不容易才定住心神。
“不过是个梦罢了,小姐,您别害怕。奴婢就在这儿陪着您,等您睡着了,奴婢再走。”沛双用绵软的丝绢轻轻拭去了如玥额上的冷汗。这样温熏的言语,总算暂时抚平了如玥的心慌。
“这几日,皇上去储秀宫看过没有?”如玥猛然想起梦中的情景,不免又是一惊。
“这倒没有,不过……”沛双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你尽管说就是了。”如玥轻轻倚靠在床榻上,轻微的闭起双眼。沛双才道:“这段日子,您与吉嫔娘娘忙于后宫诸事,无暇顾及储秀宫那里的情况。淳嫔便趁机接着照顾皇后娘娘的名头,暗中将皇后软禁了。
这倒也罢了,她还日日往皇上的养心殿送去皇后娘娘抄写的佛经之类,替皇后娘娘向皇上求情。这法子倒也没有挽回皇上对皇后的心,可却令皇上翻了淳嫔的牌子。这会儿……想来淳嫔正在翊坤宫欢喜承恩呢吧!”
如玥忽然明白了梦里的华妃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一件事儿吧!心中顿时松动了些,如玥意味深长道:“那便好了,你去想办法帮帮淳嫔,让皇上多疼她几分。”
第二百二十四章:荣辱(三)
连续几个晚上,如玥都睡不踏实。【 #】纵然皇上时常来陪伴,可如玥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宁,好似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似的。
这日晌午,乐喜儿又来报过。如玥知悉绵恺那孩子,又去养心殿外跪求皇上开恩,便有些坐不住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那孩子还当真是傻,万一要是中了暑气可怎么好?”如玥执意要往养心殿去劝绵恺,倒是令袭儿有些担忧了。“娘娘,皇上因着三阿哥屡次替皇后求饶,心情一直欠佳。这会儿您在去趟这浑水,只怕稍有不慎,皇上必然也要迁怒咱们永寿宫呢!”
如玥的脾性到底比较固执,只是她也知晓这个时候,无谓与皇上置气或惹得皇上心里不痛快都得不偿失。袭儿又道:“毕竟淳嫔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上挤呢,又是妃位多悬之际。娘娘着实不得不防啊。”
袭儿的话如玥也听进了耳朵,遂笑弯了唇角道:“皇上早晨走的时候,不是说咱们宫里的八宝是最好吃的么。你去备上一碗,就当咱们给皇上添些午膳小食了。”
“这……”袭儿实在是说不过如玥的,便知道应道:“奴婢这就去办,不过但求娘娘不要因为一时的不忍,替三阿哥强出头哇。只怕,现在等着看这出好戏的,大有人在呢!”
如玥颔首,应了声好。袭儿便吩咐了乐喜儿备下肩舆,沛双格外不放心的随着如玥一并前往。满心掂量着这些日子以来,皇帝对淳嫔的恩宠是否一直有增无减。
待到养心殿前,如玥果然见绵恺一动不动的跪着。
倒是见如嫔来了,绵恺极为不自然的缩了缩身子。“如娘娘。”
常永贵紧忙走上前来,躬着身子道:“如嫔娘娘,您来的正好。您快劝劝三阿哥吧。皇上在里头生这起呢,不肯传他相见。他呀,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跪在这日头底下,老奴当真是心疼的厉害,可怎么也说不动三阿哥。娘娘,求您体谅体谅奴才,代为劝和劝和吧!”
如玥示意袭儿将八宝递给常永贵,徐徐开口:“早上那会儿,皇上说爱吃本宫做的八宝,就做了些给皇上送来,还请公公代为通传一声,说本宫求见。”
“这……”常永贵知晓如玥不是绝情之人,必然是有些话不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便依言道:“劳烦如嫔娘娘稍后,奴才这就去。”
如玥缓身走至绵恺身侧,声音并不大:“三阿哥越是想救皇后,就越得要沉得住气。如今皇后形同软禁被困于储秀宫内,皇上并未亲见过,于是好的坏的都是道听途说的,做不了实。三阿哥与其这样惹恼皇上,倒不如想想怎么能令你皇额娘见皇上一面。见面三分情,皇上自然也就会心软了。总比你在这儿跪着要好得多。”
绵恺闻言一喜,险些笑出声来:“多谢如娘娘提点,多谢如娘娘提点。儿臣必然感念如娘娘大恩。”
“傻孩子,本宫能说的能做的都有限,往下就要看你自己该怎么办了。”如玥抬起头,见常永贵一脸喜色的走出来,便知晓皇上是允了她的求见。
果然,她还未及开口,常永贵便喜滋滋道:“如嫔娘娘里边请,皇上正好想和您说说话呢!”“也好。”如玥睨了绵恺一眼,眼神里多有期待之意:“劳烦常公公备肩舆送三阿哥回自己个儿的宫里去歇着,其余的事儿,臣妾自然会向皇上言明。”
“多谢如娘娘,儿臣告退。”绵恺总算是听得进去如玥的话,径自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常永贵不禁暗想,还得是这个如贵人有法子,三言两语就劝动了这个执拗的三皇子。心里高兴,自然是眉开眼笑道:“是,奴才遵旨。”
如玥迈着莲步,习习生风的走进了皇上的养心殿。老远就嗅到了一桌佳肴的香味儿,皇上果然正在用膳。
“皇上万福金安。”如玥福身的同时,扫了一眼桌上的佳肴。竟除了那碗八宝,别的动也没动。“如玥,你来的正好,这八宝,正合朕的脾胃。”皇上说这话,欢喜的搁下了手中的瓷碗。“当真是好喝,粘糯又不会太甜,各种的豆香米香混在一起。即便是御厨,也没有你这样的好手艺。”
说着话,皇帝伸手将如玥拉坐在自己身侧:“不若你也陪朕,再用些别的吧。”
“是。”如玥笑道:“臣妾正好还未用过午膳,皇上这里的佳肴,比之永寿宫的精致了许多呢!”
皇上长叹了一声,脸色不如方才那般明澈:“对你来说,可能这些都是佳肴。可对朕来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日对着这些东西,早已没有胃口了。”
如玥只觉得一根银锥直扎在自己心里,皇上说的究竟是一桌菜肴,亦或者是日日相对的妃嫔呢?然而面上却依旧笑容四溢道:“对臣妾来说,吃些什么用些什么或许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陪在自己身边,相映成笑。”
因着如玥这个甜甜的笑容,皇帝心情变得甚好。“朕有你在侧于愿足矣。当真是幸事。”如玥赧红了脸颊,顺势倚靠在皇帝的胸前:“臣妾也觉得,能陪伴在皇上您的身侧,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事了。”
常永贵再走进来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前的皇上与如嫔,甜腻的让他有些不适应。倒是如玥先瞧见了常永贵,便扬声问道:“常公公是不是有话要禀告皇上?若是不便,那本宫就先行回避了。”
皇帝也道:“有何话,不妨直说。”
常永贵这才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径直走上前躬身道:“皇上,是淳嫔娘娘来了。正在养心殿外候着呢。淳嫔娘娘也给皇上带了几样翊坤宫自制的开胃小菜。奴才不知当不当请淳嫔进来,所以先来问过皇上的意思。”
“皇上,既然淳嫔妹妹也有这份儿心意,就请她进来吧。烈日光线下最伤女子的肌肤容颜,若是晒伤了妹妹如花似玉的粉团小脸,看皇上该偷偷心疼了。”如玥轻哂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怜惜。皇帝以为她是吃味儿了,便道:“朕有你相伴,眼里又岂容得其余春色。何况,你这八宝朕吃着正好,旁的菜肴怕也是吃不下了。”
常永贵闻言即刻会意,便道:“那奴才去请淳嫔娘娘回宫歇着,以免让烈日晒伤了为好。”
待常永贵退下,如玥才埋怨道:“皇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伴在臣妾身侧,淳嫔妹妹想来要吃心了。说不定,妹妹会怪我也未知呢!臣妾可不愿夹在皇上与淳嫔妹妹之间,当成绊脚石。皇后,回头你可得好好和她说说,还得好好去哄才是。”
“淳嫔是最柔顺的性子,必然不会计较这些的。朕这么看着,倒是你小女儿心思,自己吃了心吧。”皇帝温热的眼眸,来来回回的划过如玥的面颊,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陪着她说说话了。
“这些日子,朕将后宫的事儿,一股脑儿的交给你和吉嫔。沉重繁荣不说,还牵扯到许多后宫的琐碎事儿,一定把你们都累坏了吧?”皇帝满是疼惜的语气,犹如一味抚平伤口的良药,如玥听着,只觉得心里满满都是甜蜜,舒畅了许多。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分。臣妾哪里会觉得累!如玥只是在想,倘若能这样一直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陪伴在皇上身侧,当有多么好哇。”
“你呀,还真是贪心!”皇帝刮了刮如玥小巧的鼻尖,满是疼惜与宠溺的唤她:“玥儿……玥儿。”
养心殿前,淳嫔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常公公,您是说皇上用过如嫔送来的八宝,已经再用不下本宫这些小菜了么?”
“奴才对不住淳嫔娘娘。皇上的确是这么说的,还请娘娘先行回宫吧。”常永贵唏嘘道:“这会儿,怕是谁也见不着皇上的面儿了。有如嫔相伴,皇上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
淳嫔怔了怔,随即问道:“本宫听说,这三阿哥方才不是一直跪在养心殿前么?何以本宫未曾瞧见三阿哥的影子?”
“娘娘有所不知,如嫔娘娘打发了三阿哥自行回宫。为着这个,皇上心里才算是真正痛快了些。”常永贵故意把这话说给淳嫔听,一方面是想要帮衬如玥一把。另一方面,也实在是看不过淳嫔这股子傲劲儿。
这个月皇上去淳嫔宫里大概六七回,于是乎她更加肆无忌惮的,将前往储秀宫向皇后请安的宫嫔,都挡在了宫外。还没有高高在上,已经这样猖狂了。若是当真成为皇上的宠妃,还指不定这个淳嫔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常永贵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赔笑道:“如嫔娘娘说,淳嫔您肌肤滑嫩,容貌端秀是最晒不得烈日的。皇上体恤娘娘您一番心意,特意赐了肩舆,送您回宫。您瞧,奴才已经备妥了。还请淳嫔娘娘早些回宫歇着吧!”
淳嫔只觉得一颗心都被灼热了,哪里还能感觉到头顶上烈日的如火的温度呢。“那就有劳常公公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荣辱(四)
“娘娘,快,当心点。【 】”卓洛在前面挑着宫灯,时不时转回头催促淳嫔紧走几步跟上来。“您看,就是那里,奴婢打探的一清二楚。”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淳嫔的嘴角微微上扬,只觉得一颗心如同小鹿乱撞一般。“当真是这里,你没有弄错吧?”
“怎么会错呢!”卓洛笑得格外甜美:“萨满太太说了,这个时辰,御花园这里是最聚福泽的地方。只要如嫔娘娘在这里诚心焚香祷告,必然能得偿所愿早添龙裔,想来如嫔娘娘求子心切,一定会中计。”
“那便好了。”淳嫔笑容可据,不觉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如嫔再聪慧又能如何,到底不过是一介妇人。终究争不过子嗣长短,她那么心急着想为皇上诞育皇嗣,就必然会按照萨满太太的话来做。可惜了,皇上最恨的便是后宫里巫蛊盛行,她如嫔才封嫔不久竟然胆大包天,暗夜于御花园中施法诅咒皇后,哼,这一回看她还能怎么分辩。”
卓洛轻柔的笑着,顺着淳嫔的话往下说道:“只怕如嫔百口莫辩,何况皇上也必然不肯听了。”
正在得意之际,淳嫔忽然瞧见不远处的树丛果然有火光闪烁。便道:“嘘,小声点,让人先去探探动静。”淳嫔话音才落,便有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趁着夜色暗中观察那火光周围的人事动静。
“沛双,究竟萨满太太是怎么说的?把符咒燃尽之后,诚心祷告一炷香的时辰,之后怎么办?咱们有没有漏掉什么?”如玥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得有些疲惫。
“小姐,您安心就是了,从头到尾的次序,奴婢都记在心上断然是不会出岔子的。这会儿咱们开始化符咒吧!待符咒燃尽,咱们就开始祷告祈求萨满法师降幸运于您之身。”沛双显得尤为激动,好似这是一个无比灵验的咒语。
派去探听的小太监见如玥主仆二人开始化符了,便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回来。“回禀淳嫔娘娘,来人果然是如嫔与近身侍婢沛双。这会儿,她们已经开始化符了。”
“咱们要怎么办才好?”卓洛也因为小太监的话而激动起来,心想若是这一次的陷害如愿以偿,那么她家娘娘便能取代如嫔成为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妃子,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令人激动了。
“卓洛,你去养心殿禀告皇上,只管说御花园中发生了怪事,有人在此焚香祭拜。至于是什么所为,再做什么这类的话,一个字也不要提。”淳嫔心想,倘若说的太过于直接,反倒刻意了。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
“娘娘,咱们为什么不直接说是如嫔娘娘……”卓洛不明白,既然是要置如嫔于死地,为什么不直接让皇上知晓是她在御花园里为祸呢!
“别多问,本宫自有主张。”淳嫔懒得与她解释,总觉得还是防着点好。倘若这个如嫔还有什么办法推诿,令得皇上信任于她,自己也不至于脸上无光。
卓洛不敢再多言,只得将手里的宫灯交给身边的内侍:“你们好好陪着娘娘,千万别处什么岔子,奴婢去去就来。”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淳嫔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卓洛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儿,腿脚这么慢,去请皇上需要多久啊。这么半天不见人!”
内侍有些担忧,低声道:“娘娘,怕不怕如嫔做完法式,自行离去了。那咱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淳嫔想了想,担忧道:“也是,咱们还是走近点,当心别让这个如嫔跑了,沛双那丫头,可是有功夫在身上的。等等,把灯笼吹灭。”
朝着火光缓缓走过去,淳嫔只觉得自己的心越发不受控制的乱跳。好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的静谧。除了噼啪燃烧的火团,再没有一点动静,这一夜便是如嫔安稳为嫔的最后一夜了吧?
脚下的步子越发的有力,淳嫔忽然听见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是卓洛,你听见了么?卓洛领着皇上来了。”
像是自顾自的说话,淳嫔并未听见有人搭腔。细看之下,身旁的内侍竟然不见了。“怎么会?”淳嫔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今夜的月色朦胧却还是有些光华的,淳嫔索性将自己藏在了一棵树后,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动静。
“皇上,就在前面。”常永贵的声音格外好辨认。
“太好了,卓洛果然将皇上带来了。”淳嫔的心因为常永贵这一句话,总算安稳了些。随后一团火光与脚步声越靠越近,淳嫔总算是稍微安心了些,也顾不上理会那内侍去了哪里,便习惯性的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耳上的坠子,生怕有一丝不顺溜令皇上看了生厌。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