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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锁宫墙之如妃当道 > 第二百三十五章:扶摇直上(八)大结局

第二百三十五章:扶摇直上(八)大结局

“臣妾恭迎皇上。”淳嫔福身迎在一行人前,不紧不慢道:“漏液打扰皇上清修,当真是臣妾的过失。只是,这会儿御花园中竟有人祭祀,当真是犯了宫中的大忌。臣妾这才不得已向皇上奏报,还望皇上恕罪。”

皇帝“嗯”了一声,缓缓走上前来:“淳嫔是你呀。”

淳嫔也些诧异,是她让卓洛去请的皇上,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她等在这里。这未免太奇怪了。正不解,皇上疑惑道:“方才你说什么祭祀?御花园中有人胆敢祭祀么?”

这一问,淳嫔顿时愕然的说不出话来:“皇上,臣妾……臣妾看见那里有一团火光……”顺着淳嫔手指的方向,皇帝果然看见那边有些不对劲儿。遂道:“走,随朕过去瞧瞧。”

随皇上一并而来的宫人并不算少,人人手里也都提着宫灯,可淳嫔四下瞧了好几次,也不见卓洛的影子。心里有些急恼,可不管是不是卓洛请来的皇上,总归皇上到了,便是好事。

正想得入神,皇帝忽然唤了淳嫔一声:“你这大半夜的不睡,就是为了在这里为朕祈福么?”“祈福?”淳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颗心揪的很痛。“皇上,臣妾……”

火堆前,一个人默默的站起身子,却披着黑­色­的斗篷,任是谁也没有看清她的容貌。

“何人?”常永贵喝了一声。淳嫔的心又是一阵,方才皇上问了自己什么?这么晚不睡,就是为了在这里为皇上祈福?难道说,皇上以为是自己在此处祭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心里如同千丝万缕缠缠绕绕的乱麻一般,淳嫔越想说明白,却越觉得根本说不明白:“皇上,这……”

“转过头来!”皇上对那黑影儿道:“既然有心前来为朕祈福,又何必这样躲躲闪闪的。”

“臣妾罪过,无颜面圣。”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均是一阵。淳嫔惊诧的险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竟然是……竟然是……皇后!

“皇后,怎么会是你?”皇帝也格外的惊讶。

“臣妾自知有罪无颜面圣,更没有想过竟然会在此处遇见皇上。”皇后转过身来,端端正正的跪倒在皇帝身前:“臣妾自知罪无可恕,可听闻宫里为求祥和请了萨满太太作法,便暗中请求淳嫔能帮衬着相见。

萨满太太告诉臣妾,今晚这个时辰,在此处为皇上祈福,是最灵验的,于是臣妾便将自己虔心抄写的经文带来,希望能为皇上祈求康健,也总算是……聊了臣妾一桩心愿。”

这事情来的太匪夷所思,淳嫔只觉得自己的面颊被人狠狠抽打了几个耳光,臊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根本由始至终,她从未带萨满太太见过皇后,甚至她根本不明白,何以皇后会知晓此事。

“皇上,臣妾不敢留在这里,为皇上徒添烦扰。臣妾先行告退了。”皇后缓慢的起身,头埋得很低很低,步伐轻浮的转过身去。

正要走,却是如玥一把清亮亮的女音飘入耳际:“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

“如玥,你竟也来了?”皇帝不解,怎么这一晚,御花园会这样热闹。“臣妾也是听闻萨满太太所言,今晚这几个时辰,来御花园此处为皇上祈福最是灵验。便吩咐沛双准备一应物品,特来为皇上祈福。不想臣妾沐浴斋戒竟晚了些,到底是皇后娘娘与淳嫔妹妹更为有心啊,臣妾真是自愧不如。”

皇帝很是愉悦,朗声大笑:“朕还以为今晚御花园又要出什么乱子,竟不想看见的,都是你们对朕的情谊。罢了,祈福之事就免了吧,皇后,好些日子不见,你的身子可好些了么?”

纵然是夜­色­撩人,淳嫔依然能从如玥脸上看出淋漓尽致的得意之­色­。以及皇后脸上那难以置信的受宠若惊。

“皇上,臣妾……不值得皇上这样劳心记挂,臣妾……臣妾有罪。”皇后掩面哭泣,声音犹如委婉荡漾,哭软了皇帝的一颗心。

常永贵看了如玥的脸­色­,紧着躬身拾起地上的一章经文,呈敬于皇上面前道:“皇上您瞧哇,这一笔一划,可都是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啊。”

“朕……知晓你的心意了。”皇上这一句话,说的极为郑重。淳嫔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好似再明亮的火把也照不进她昏暗的眼底,更无从入心。

第二百二十六章:荣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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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荣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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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扶摇直上(一)

“恭喜如嫔娘娘,贺喜如嫔娘娘。【 飞& 速&中&文 &网】”如玥四肢无力的倚靠在床榻之上,腰间垫着皇上恩赐的百子图纳福广绣金丝团垫,软硬适中。眼前道喜的宫嫔人人眉目含春,好似一夜之间承乾宫的寒冬便到了,永寿宫却憋出了一室的春花来。

这样令人厌恶的嘴脸,如玥当真是看得有些腻味了。可最令人反胃的,便是她们骨子里的凉薄。华妃薨逝不过才三日,她们便这样急不可耐的穿红戴绿前来永寿宫朝贺,当真是令人心凉透彻。

“有心了。”如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是柔和的,不为别的,只为腹中这个新添的小生命。她从未想过,这个孩子会在这样一个时候到来,一来便承载了她满腹的悲伤与满心的死灰。

恩嫔许久没有来如玥宫里走动,这一次前来,到底也有说不出的感慨。方才起身,她便笑吟吟道:“如嫔姐姐的福气,当真是好。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姐姐总能不经意的拥有,羡煞旁人。”

芸贵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心知如玥此时的最痛之处,似无心道:“可不是么,华妃娘娘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才好不容易三度怀上龙裔。本事一桩好事儿,谁料到头来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也没能保住,这世上的事儿,还当真是难说。”

沛双气的眼睛险些瞪出来,愤然道:“芸贵人这话,奴婢可就听不懂了。什么世上的事儿难说,当着我家娘娘的面,怎的尽是不堪入耳的话?”

“哎呀,您瞧呀,我这是说什么呢!”芸贵人似无心之失,懊恼道:“方才恩贵人不是也说了,如嫔娘娘福气之大,区区几句胡嚼的话,怎么入得了娘娘的耳朵。姑娘可别怪我呀!”

玉贵人最了解如玥的心意,眼看着芸贵人与恩贵人存心惹她生气,便问沛双道:“给你家娘娘准备的安胎药煎好了么?看别误了服药的时辰。”

“多谢玉贵人提醒,奴婢这就去取。”沛双剜了芸常在一眼,转头对如玥道:“奴婢这就去取药,请小姐稍后。”

如玥“唔”了一声,轻声细语道:“本宫也是乏了,你们先行退下吧。”

李贵人连忙福身:“如嫔娘娘好生将息,臣妾先行告退了。”她这一带头,其余人也不好再多言什么,纷纷福身跪安。

倒是玉贵人迟迟没有动作,惆怅的与如玥对望了一眼。

如玥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姐姐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来,坐下慢慢说。”如玥轻哂笑着,招呼玉淑来她身边坐好。

“亏得你还能笑出来,我都要担心坏了。”玉淑一坐好就忙握住如玥的手:“你才有身孕一个多月,自己怎么不注意着点,还伤心成那个样子。那一日在承乾宫昏了过去,御医胎儿受到了震动,当时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这个孩儿对你有多重要,旁人不知晓,我还不知晓么,无论怎么样你都要竭尽全力保全了他呀。”

许是如玥许久没有听见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了,一时没忍住,泪水就扑簌簌的往下坠。

“哎呀,瞧你,快别哭了。我不好,说这些惹你伤心的话做什么?”玉淑自责的不行,用双手柔柔的为如玥抹去脸上挂着的泪珠。

“不怪姐姐,是我自己难过罢了。”如玥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尽量不平复道:“皇上说有身孕的人不能去灵堂,怕冲撞了我腹中的龙裔,可我总想去拜一拜华妃。

毕竟这么多年过来,说不伤心都是假的。但是姐姐你也看见了,这些人是多么无情凉薄,华妃才走三日,她们就这样穿红戴绿的前来贺我成孕之喜,骨子里都冷漠。究竟人命在她们眼中到底是什么?”

玉淑抚了抚如玥的鬓边,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触动情肠道:“在她们眼中,根本没有生与死,没有善与恶,更没有伤心亦或者人情在。有的不过是输或者赢,高或者低,得宠或者失宠。这些道理,如玥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不是么?怎么反过来,还要我苦口婆心的对你反复言说呢!”

如玥闭上双眼,泪水便聚集在她看不见的眼底。“姐姐,我真的好累,也好害怕,我怕我依然会保不住这个孩子,我怕华妃的昨日便是我的明日,我不想再斗下去,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姐姐,你教我,你教我……”

看着如玥如同小女孩儿般的无助,玉淑只觉得整颗心都在颤动,痛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一把将如玥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抚顺她的背部:“如玥别怕,玉淑姐姐在这里,姐姐在这里。你放心,无论今后的路怎么难走,姐姐都会和你并肩同行,别怕。”

玉淑的话,像是一股春风暖暖的吹进如玥的心里。忽然觉得很安心,如玥的脸上不觉泛出笑意,原来她不是只有自己。

袭儿轻轻走了进来,迟疑着要不要向如玥回话。见玉贵人正在安抚如玥的情绪,便又想转头离去。反复几次,终于让如玥看见了她的踌躇。

“怎么了,袭儿姑姑?”如玥抹去腮边的泪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玉淑也有些不安心,见了袭儿的脸­色­,心里更是止不住的胡乱猜忌。“姑姑,你快说吧,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袭儿郑重的点了点头,蹙眉道:“方才储秀宫传来消息,说经御医证实了,皇后娘娘她……也有了身孕。”

如玥幽幽的呼出一口堆积的沉阿之气,柔声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儿,袭儿,我记得皇上从前赏赐过一对玉如意,你帮我送去皇后娘娘的储秀宫,贺娘娘有孕之喜。”

袭儿神情凝滞,多有不愿:“娘娘,奴婢也知道这个时候,必然是要向皇后娘娘示好的。可……经过了从前的种种,皇后早已对您恨之入骨了。她宁愿留下昔日出卖过她的淳嫔在身侧,也不愿看着您日后独大。单凭这一份心思,娘娘您不得不防啊。

倘若,倘若皇后再诞育一位阿哥……只怕后位再无人可以撼动,到时候莫说是协理六宫的大权,只怕是­性­命都堪虞了。咱们不得不及早打算才稳妥啊!”

“我只是觉得力不从心。”如玥耳边时常回想起华妃的话,一字一句都是那么清晰。这些话令她的心一点点的下沉,好似眼前的荣华当真不那么重要了。

玉淑不想勉强如玥,只对袭儿道:“先罢恭贺皇后的玉如意送去吧,其余的事儿,咱们也只能从长计议。”

“唉!”袭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心想也只得如此了。

袭儿前脚才走出寝宫,沛双后脚便扑棱棱的闯了进来。

“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毛躁,看惊了你家小姐,你可吃罪得起。”玉淑假嗔道。“奴婢知罪,可小姐,您是不知道,皇上恩准了二小姐入宫。”

“二小姐?”玉贵人唬了一跳,忙问道:“你说的可是庆郡王的福晋?”

沛双胡乱的点头:“这可怎么是好,小姐的胎还没有怀稳,二小姐这一入宫,指不定生出多少是非来。万一要事……咱们可要找谁说理去。”

“倒也无妨。”如玥不以为意:“许是皇上见我心情不好,才会想到要亲妹妹入宫安抚吧。总归她还是要出宫的,你仔细看着她就是了,也生不出什么乱子来。”

“小姐,您是有所不知,皇上不是恩准二小姐进宫探视这么简单。而是恩准了庆郡王福晋,入宫陪伴于永寿宫之内,直至小姐您平安诞育皇嗣,以慰小姐您思亲情切。”沛双这一解释倒好,惊得如玥与玉淑皆是一个激灵。

“即便是妃嫔有孕,也需待到八月的时候,才会请母家的额娘入宫相伴。怎么如玥你这还不足两月,庆郡王福晋就能入宫长久相伴了,未免也太奇怪了。”玉淑也感到十分疑惑:“纵然皇上宠爱于你,也不会全然不顾祖宗的规矩,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是咱们不知晓的。”

“这正是奴婢心急的地方。”沛双急的眉眼都皱成一团:“奴婢去常公公那儿打探过了,说这是皇后娘娘的主意。今儿一早,御医诊断出皇后娘娘有孕,皇上欣喜前去探望。皇后便请求了此事,岂料皇上一口就应承下来。只怕这会儿二小姐已经在府上收拾东西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如玥你也看见了吧,纵然你不想与人争斗,可未必这些人就能放过咱们。这才三日,得悉你成孕的消息不过才三日,她们就出招了。”玉淑深深敛住一口气,心生不忿:“当真是按耐不住了了。”

“不怕,昔日在府中,她如宝就不是我的对手。我却不信一朝嫁入王府,就真令她开窍了。”如玥蹙了眉,思忖道:“无非是谨慎提防罢了,何况,她入宫是为了陪伴在我身侧照拂我平安诞育皇嗣。若是皇嗣因为她有什么闪失,只怕连庆郡王也要遭受牵累。这个如宝,再蠢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吧!”

“但愿吧!”玉淑还是不那么放心:“索­性­现在皇后也有了身孕,那么后宫的众矢之的,倒不见得只有你一人。姑且步步为营,走一步是一步!”

第二百二十九章:扶摇直上(二)

次日一早,如宝便由宫里的辇车,打庆郡王府风风光光的接进了永寿宫。【 】未显慎重,皇帝亲自陪着如玥,迎接这位主事府二小姐,如今的庆郡王福晋。

“皇上吉祥,如嫔娘娘万安。”如宝迎面而来,举手投足见散发着为人­妇­的端庄与稳重。总算让如玥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妹妹何须这般多礼,皇上一片隆恩,能令你常伴与我左右,当真是咱们姐妹的福气。直道我顺利生产之日,我的饮食起居都交给妹妹你亲自打理,旁的不说,就冲你这一份细心,厨艺又是一流,皇上呐就安心了。”如玥脸上的笑意,算是连日以来最多也最深的。

皇帝看着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可见皇后这一提议总算是没有错的。“还是到内寝在叙话吧,你们姐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可得说一会儿功夫呢!如玥你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别让朕忧怀。”

如玥福身称是,皇帝连忙托起她的双手:“朕不是说了,你如今身子重了,这些礼节当免则免。”

如宝看在眼里,只觉得满心悲凉,若非阿玛拦阻,这钮钴禄如玥百般使计,这一份温存,应当是她的才对吧?

“好了,朕去上朝了。”皇上笑意越浓,轻轻拍了拍如玥的手背。转身对如宝道:“那这些日子,就有劳如宝你了。”

“皇上放心就是,妾身必然好好照顾长姐和小皇子。”言罢,如宝也弯曲双膝,向皇上福身。可惜皇上早已转过身躯,留下一个孤然然的背影。

这大抵就是同人不同命吧?

“二小姐一路入宫辛苦了,还是里面请吧。”沛双清亮而熟悉的声音盘旋在如宝的耳畔。如宝微微侧过脸,细细看了眼前的沛双,­唇­角便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多日不见,沛双姑娘已经是如嫔娘娘身边的大姑姑了,风采不减当年啊。”

这番说的极为官腔的话,令沛双听得格外不爽:“福晋就是福晋,身份有别了,连说话也长了学问。风采减没减奴婢倒是不知晓,不过胜在奴婢勤力,手上的功夫倒是一点没耽误下,福晋要是喜欢,随时可以让奴婢露上一手。”

如玥微微摇了摇头:“有你们在,看来本宫这永寿宫是不用怕寂寞了。”

如宝不以为意,轻蔑道:“皇上这样怜惜如嫔娘娘,永寿宫只怕从来不会寂寞吧?”“你想说什么?”如玥的声音很是平静,话里话外也听不出半点凌厉来。

虽然如此,可如宝还是不由的缩了缩身子,才镇定了心迎上了如玥徐徐流转的目光:“你不想我入宫,无非就是这样吧?不希望有朝一日,我取代你的位置,不希望我能与你分庭抗礼,分博皇上对你的怜爱。难道不是么?”

“方才,我还觉得你端庄了几分。到底也是庆郡王福晋了。可这一说话,就又露馅儿了。如宝,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些呢?”如玥神­色­和靖,就着沛双的手不紧不慢的迈着细步。

遂缓缓开口道:“就算让你进宫陪伴皇上身侧,你凭什么能与我分庭抗礼,凭什么能成为皇上的宠妃,甚至凭什么能保住命?就凭你是我妹妹,还是凭你是阿玛的女儿,所以让我对你手下留情,格外开恩呢?”

“钮钴禄如玥,你竟然这样看不起我。”如宝憋红了脸,气恼的眉宇紧锁双手攥拳:“不要以为只有你才能在这深宫之内立住脚,不要以为只有你才配得到皇上的爱重,难道这满后宫的权势尽在你一人手中么?你又是凭什么瞧不起我?”

如玥敛着笑意,眼尾透着些许的慈爱之意:“喜怒不形于­色­,便是最简单的验证。如同我现在厌恶你到了极点,可对着你的时候,我依然能够微笑。可你除了大呼小叫,握拳跳脚还会什么?”

仰起脸,如玥的神情中添了一抹倨傲之­色­:“后宫里的人,从来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对着你笑,未必等同于对着你好。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是非多的地方,从来不会缺少争斗。如宝,你当真以为你从来没有遭人算计过么?”

这一问,着实唬得如宝花容失­色­:“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如玥以襟上的丝绢捂住口鼻,对沛双道:“拿出来给她瞧瞧。”

沛双一颔首,告了声得罪,手上一用劲儿便将如宝腰间悬配的香囊扯了下来。“你­干­什么?”如宝蹙眉道:“这可是王爷赏赐给我的,你竟敢……”

话音才落,沛双已经将香囊打开,一股脑的倒出了里面的东西。各­色­的香料噼里啪啦的掉落一地,索­性­是在永寿宫内的青板砖地上,一目了然。

沛双弯下腰,拾起其中一枚圆润乌黑的珠子:“二小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是什么?”如宝难以置信的从沛双手里夺了过来,搁在鼻前嗅了嗅,顿时脸­色­大变。“怎么会有这个,怎么会,王爷他,王爷他……”

“主事府里的女儿,自幼不是骑马就是随阿玛学骑术,到底没出过弱不经风的药坛子。你嫁入王府这么些年,与王爷总算琴瑟和谐,何以迟迟不孕,你从未想过原因吧?”如玥给沛双递了个眼­色­,马上便有小宫婢上前收拾地上的香料。

“倒在哪个火堆里烧个­干­­干­净净,别留下一点痕迹。”沛双吩咐道。“我说二小姐,您手上这一颗,也尽早丢掉为好,当门子是什么,药效又如何,想来您比奴婢更为清楚吧。”

如宝面无人­色­,慌乱将手里捏着的一小粒甩在了地上:“王爷他不会这样害我的,他不会的。”

“唉!”如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王爷自己不会害你。可旁人就未必不会了。王府的女人那么多,谁还不能乘机给你加点什么。是你自己的心不透彻罢了。”

“那又怎么样,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遭人算计是最平常的事儿了。我就不信堂堂的如嫔娘娘没吃过这样的亏。”如宝要死也不肯松口,心里却载满波涛汹涌的畏惧。她从来没有发觉,噩梦一直缠绕在她身上,若非这一次入宫,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晓,那些人的毒计从未撇开过她。

“二小姐,嘴硬是没有用的。命硬才要紧。”沛双也看出了如宝的慌乱,刻意道:“也亏得她们放了些当门子小碎珠,要是在您的饭菜里加点什么鸩毒、鹤顶红,又或者用沾了蛇毒的银针,扎了扎你,您觉着您还有命入宫祸害我家如嫔娘娘么?

烧香拜佛也得祈求你自己命够硬,否则随随便便就……岂不是要连累老爷为您伤心么!”

“你胡说什么,我有王爷的宠爱,她们……她们根本不敢把我怎么样。”如宝抵死也不愿意松口,可心房却颤抖的厉害。

“我方才当着皇上的面也说了,到我顺利生产之前的这段日子,你会负责我全部的饮食起居。自己放激灵一点吧,若是我与皇嗣有什么不测,你第一个跑不掉。你死不要紧,别连累了你的王爷,还有咱们阿玛。”如玥懒得再和她废话,唤了声沛双:“让人带福晋回房歇着,晚些时候再叙话不迟。”

“慢着,你……别走。”如宝的声音里满是艰涩。

“怎么?还有什么是福晋不明白的?”如玥没有回过身子,只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事,你安Сhā了人在王府里对不对?”如宝疑心道。不待如玥开口回答,如宝又追问一句:“既然你知晓有人要害我,为什么不揪出这个人来,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我。你很希望看见我死么?”

如玥险些喷出来,只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么?何况,你是死是活,根本从来不是由我决定的。命,攥在你自己手里。好么,从小到大,你从来不肯听我说的话,处处与我作对也就罢了,还几次三番的与我争宠,妄图入宫平分我的恩宠,难道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么?”

“你……”如宝噙满了泪水的双眼,好不容易才锁住泪意,没有当着如玥的面不争气的掉下来,只是,她心里当真不甘。为什么自己真的这样没用,为什么……

“问完了吧?”如玥冷声道:“路是人选的,该怎么走你心里应该有数。说句不好听的话,如宝,你被送进宫来陪伴在我身侧,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未知数。旁人就是要看你我姐妹争斗,到头来坐收渔人之利。我不希望你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安分一些。别让阿玛和你额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为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如宝只觉得自己如临深渊。眼前一片漆黑也就罢了,还赶上狂风鄹雨的恶劣天气了。“你放心,我……我早已经知道,这一生命数如此,又何来与你再斗下去的筹码呢!”如宝灰心的转过身去,跟在小太监身后缓缓离去。

“小姐,您说二小姐当真明白了么?”沛双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随她好了。”如玥轻轻抚了抚腹部,笑容慢慢绽开:“只要他能平安降生就好,其别的都不重要。”

第二百三十章:扶摇直上(三)

“这一大早的,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淳嫔娘娘吹来了。【 #】娘娘请稍后,奴婢这就去通传。”沛双见是淳嫔来,不觉有些心惊­肉­跳。倒不是畏惧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祸害,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就如同把毒蛇揣在怀里一样,叫人难安。毕竟你不会猜到,指不定什么时候她想起来了,就会狠狠咬上你一口。

淳嫔只笑不语,微微颔首便缓缓坐下。

待到如玥走出来,她才又起身行了个礼:“打扰如嫔娘娘安歇,当真是臣妾的过失呢!”

“淳嫔妹妹何必多礼呢,本宫因着身孕的关系,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妹妹了。正好叙叙话,看妹妹气­色­红润便知,皇上待妹妹可是极好的呢。”如玥这话倒是不虚,这些日子,皇上去淳嫔那儿的次数明显多了许多。

按常永贵的话来说,淳嫔­性­子恬静,少了许多是非。不似其余宫嫔那般爱计较。倒颇为合皇上的心意,加之吉嫔肩上的担子较重,后宫诸事繁琐,到底不必淳嫔这样清净自在。也难怪她如今这样春风得意,敢上门叨扰呢!

“哎呀,姐姐,您快别取笑我了。”淳嫔含羞面颊飞红,娇嗔笑道:“姐姐才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不过是姐姐身子不便,皇上才偶尔来我宫里坐坐,叙话罢了。倒是有三个月没见姐姐,姐姐的胎象越发的稳固了呢!”

如玥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高隆的腹部:“倒是呢,过了四个月,胎象总算是平稳了。”

“想来有石御医的照顾,福晋又陪伴在身侧,姐姐一胎必然能为皇上诞下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来。”淳嫔虽然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可旁人怎么推敲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痕迹来。

“借妹妹吉言,本宫也希望这一胎能平安降生。”如玥充满冷漠的微笑极为自然,好似骨子里散发的就是这样一种寒意一般,却也未尝不可。

“依我看,姐姐才是真正好福气之人。皇后娘娘许是年龄的缘故,再度怀孕人浮肿的不行。脸上、腿上都似吹了气儿一样,肿胀的难受。可姐姐您呀,依旧是明艳照人,孕中也是这后宫里最美的女子了。”淳嫔说的格外欢愉,好似停不下来一般。

也不管如玥是不是爱听,自顾自道:“且说,这算算日子,您与皇后娘娘有孕的日子临近,说不定到时皇宫里会一下子添两位小阿哥呢,那可当真是绝好的喜事儿。宫里也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妹妹这话可就说错了,本宫虽然是有福气之人,可怎么也不及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啊。”如玥半玩笑半认真道:“且不说皇后娘娘为皇上诞育过公主和皇子,就如同妹妹所言,娘娘这样的年岁还能再度成孕,这一份福气就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淳嫔的脸­色­讪讪的有些尴尬,嘴角却卷翘的越发好看:“这倒是呢,皇后娘娘这一胎来得当真是时候呢。若非如此,只怕储秀宫还是严冬时节了,哪儿能看见如今百花齐放这样的好景致。”

如玥多有不耐烦之意,岔开话题道:“妹妹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陪我说说话吧?”

“哎呀,姐姐您瞧,我真是糊涂。光顾着说话,却连正经的事儿也忘了。卓洛,快,拿上来。”

“妹妹这是?”如玥不解,冷眼看着淳嫔的举动。

“是这样的,我托娘娘在珍宝斋订制了一套金饰,娘娘您瞧,铃铛的手环,还有金锁样式的项圈,做工到底比咱们宫里的要­精­细一些,算是我给娘娘腹中小皇子备下的一点心意吧。”淳嫔说这话,卓洛便将东西呈了上来。

沛双接过,转递于如玥面前。

“淳嫔妹妹太客气了,既然如此,本宫就收下了。”如玥微微一笑,算是谢过。淳嫔道:“不光如此,我这里还有一对并蒂莲花的金簪,是特意为庆郡王福晋准备的,姐姐能与嫡亲的妹妹在宫里相伴,真是幸事。福晋入宫也有三月余,一直留在永寿宫里,臣妾还未曾见过。

只得借这一对金簪,聊表心意,还请姐姐代福晋收下。”

“也好,多谢淳嫔妹妹一番美意。稍后我便亲自交给福晋。”如玥看了看天­色­,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

“与娘娘说了这一会儿话,臣妾也该告退了。”淳嫔适时的告退,没再说其余的什么。

“小姐,您说淳嫔这是想做什么?”沛双捧着淳嫔送来的金饰,疑惑道:“我才不觉得她会这么好心,诚心实意的来送东西呢。莫不是又有什么猫腻吧,这些东西,还是石御医敲过了再说。”

如玥想了想,道:“淳嫔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送过来,必然是不会在这些东西上做什么手脚的。而她今天所言的话,多有挑起我对皇后的敌意。”

“这么说来,淳嫔是想令您与皇后娘娘出手,坐收渔人之利么?”沛双咬牙切齿道:“在这个时候也不放过挑拨离间的机遇,这个淳嫔当真是太过狡猾了。”

“倒也未必,以淳嫔的心思,表面上能让咱们瞧出来的,却未必就是她的动机。倒是不那么明显的动机,很可能才是她的心。”如玥只觉得有点头疼,这样费力的去想,实在不是孕中所能负荷的劳累。

“那么……这个淳嫔就竟想做什么?”沛双也觉得一头雾水。

如玥懒得去想了,索­性­拾起那一对赠予福晋的并蒂莲金簪:“她方才不是说福晋入宫以来,一直留在永寿宫陪我而未能得见么。”

“是,是这么说了一句。”沛双回想方才的说话,道:“难道是刻意送来的金簪?”

“是与不是,你只管让如宝带上回礼,去她的翊坤宫坐坐就知道了。”如玥漫不经心的看了那金簪一眼,嘴角凝结了一丝笑意。

“可是……”沛双始终不放心:“可是若淳嫔当真是为着二小姐来的,咱们不是更应该提防着么?以二小姐的心­性­,若是令她送上门去,还不得被淳嫔耍的团团转么?指不定又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凭白合了淳嫔的心意。”

如玥想也不想,径自道:“不是咱们防着就能防住的。既然淳嫔已经按耐不住了,咱们就给她想要的时机。且说,知道她要打哪儿,在哪儿等着也就是了,总比胡乱的给她旁的机会,防不胜防要好。”

“唉,好吧,奴婢这就去办。”沛双只得按照如玥的吩咐去做:“只是小姐,您也别想太多了,这些日子当真是累坏了您。那个吉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您身子不便,还送过来那么多账目和选秀的名册,当真是怕累不着您。”

“这样有这样的好处,起码旁人不会觉得,我因着有孕,就看不住后宫诸事了。反正有芩儿与袭儿帮忙核算账目,我只消看看绣女的名册也就是了。当打发时辰也好。”如玥缓慢的朝着内寝去,总觉得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身子就越发的笨重了,可是这种感觉当真很好,好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次日,如宝果然应如玥的吩咐,带着沛双­精­心挑选的礼物,往翊坤宫拜访淳嫔。而对于如宝这样迅速的回应,淳嫔显然是有些惊讶的。

“哎呀,庆郡王福晋当真是好相貌哇。竟一点也不输给如嫔娘娘。相反比之如嫔娘娘的端庄贵重,福晋更显得格外娇俏可人呢。”淳嫔的嘴如同抹了蜜一样的甜:“卓洛,快给福晋上茶。”

如宝有些喜出望外,不想淳嫔竟会如此礼待自己:“淳嫔娘娘实在无需多礼,臣妾本该早早来拜访,只是因着如嫔娘娘有孕,一时间也走不开。还请娘娘恕罪。”

“哪有的事儿呢,能与福晋在我宫里叙叙话,才是真真的好兴致。”淳嫔说着话,双眼来来回回的打量着如宝的周身,好一会儿不免又啧啧赞叹:“若是福晋能入宫,想必会是这宫里最美的妃嫔了,当真是艳冠群芳,美的让人免不了多看上几眼。庆郡王可当真是好福气呢!”

什么话是不好说的,偏是这个淳嫔一开口就说中了如宝的痛处。如宝强忍着内心翻滚的情绪,淡然一笑:“娘娘您过奖了,如宝不过薄柳之姿罢了。哪里敢同后宫的妃嫔娘娘们相提并论。”

“不不不,才不是呢!”淳嫔显得格外激动起来:“福晋你有所不知,本宫心里可真正是有数的。若论美貌,后宫里当真无人能与你媲美。只是可惜……妹妹一早嫁入了王府,虽算不上明珠暗投,毕竟王爷是咱们皇上的亲弟,可总算还是有些可惜的。若是能陪伴在皇上身侧,才总算不枉费这样绝好的容颜。”

淳嫔的话犹如一个个力道劲猛的耳光,来来回回的捆打在如宝的面颊上。“一早嫁入王府?”好一个“一早嫁入王府”,若非是她钮钴禄如玥相逼,她的命数岂会如此。王爷就是王爷,皇家血脉又如何,真正的江山唯在皇上一人手中。而高高在上的女子,也唯有皇后一人。

看着钮钴禄如宝­阴­沉下去的脸­色­,淳嫔心里涌起了一丝欣慰。

第两百三十一章:扶摇直上(四)

晚些时候,如玥看完了呈上来的绣女名册,玉贵人也来了。【 】加上袭儿与芩儿,四个人围坐几边,热热闹闹的做着针线活叙话。

沛双没­精­打采的走进来,看着一屋子欢笑愉快的人,不免强撑住笑脸道:“小姐,您别那么自己绣了,当心费神。何况玉贵人、袭儿姑姑、芩儿姑姑都是堪比绣娘的巧手,必然亏待不了咱们小皇子。”

如玥撇了撇嘴,吃味儿道:“瞧你说的,好似我不会绣,还要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似的。你们大家来评评理,我的针黹有这么差么?”

沛双急的直抓头,委屈道:“小姐,奴婢是为了你好啊,哪里就是您说的那个意思么!”玉贵人笑得连腰也直不起来了,圆场道:“如玥你是宝宝的额娘,额娘亲手缝制的,就是世上最好不过的了。任是旁人再­精­妙的手艺,也不及您一针一线的情意啊,何况你的手艺也当真是不差,比才入宫那会儿,强多了。”

众人又是笑作一团,如玥也勉强的笑了笑,假嗔道:“真是听不出来,玉淑姐姐是再夸我还是再损我呢!”

旁人笑颜似花,唯独沛双还是提不起­精­神来,与这一室的欢愉格格不入。如玥眼明心亮,自然是知晓与如宝的事儿有关,便道:“行了,你也兜不住话,有什么就说吧。”

沛双总算舒了一口气,无奈道:“打从翊坤宫回来,二小姐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乱砸了一通。连膳食也不肯用,更是不准旁人进去……奴婢真是气极了,怎么淳嫔娘娘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能唆使二小姐成这个样子,当真是憋气。到底谁才是里,谁是外,她分得清楚么?”

玉贵人微微摇了摇头,敛了眼中的笑意,坦然道:“依我看,福晋是还没有放下自己的心结。倒不见得是外人说了什么挑唆的话。终究在于她自己的心,而非别的什么。”

袭儿也道:“玉贵人说的不错,奴婢这么看着,连淳嫔第一次见了福晋都能看出她的心病,更何况是旁人了。若是福晋再刻意表露些什么,只怕任是谁都能随心利用了去。”

芩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手上的绣活并没停下来:“无论是心病,亦或是被利用,终究都是无可避免的。皇后娘娘既然能安排福晋入宫,就必然是要借机生事了。纵然咱们日日闭门不出,可也敌不过身边有人为乱呀。”

许是话题过于沉重了,室内也显得尤为闷热。如玥取下丝绢,轻轻试了试湿润的鼻尖,微微一笑:“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心病,那就对症下药便可。既然如宝是关键的一点,咱们只管先下手为强了。”

“小姐,您想到了办法是不是?究竟咱们该怎么做才好?”沛双一听如玥有了计算,­精­气神儿一下子就又提了起来。

“如宝虽然成了庆郡王福晋,可毕竟没有正式叩拜过皇后。既然往翊坤宫走动了,皇后那里自然也是要去的。沛双,你就安排安排,再由袭儿姑姑亲自带着如宝去储秀宫朝拜。其别的事儿,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如玥含了一半的话,留在口里不说。

沛双急的险些跳脚:“小姐呀,您当真是要急死奴婢不成。什么话不能明说呢!”然而话一出口,沛双又迅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奴婢失言了,说了不吉利的话。还请小姐恕罪。”

这样的举动登时逗乐了大家伙,室内又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欢笑声。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众人,沛双也只得无可奈何的苦笑笑。

三日后,如宝如愿以偿的拜见了皇后娘娘。岂料返归永寿宫的路上,竟就被皇后指派了御前侍卫,将人擒住送去了养心殿。

得到消息的时候,如玥非但没有吃惊,反而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从容不迫的更换了宫装,在沛双与袭儿的陪伴下,乘坐车辇往养心殿去。

“皇上,妾身冤枉,皇上,妾身当真是冤枉的……”

还未走进养心殿的西暖阁,如玥就听见如宝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当真是烦不胜烦。沛双却没有如玥这样轻松,心情更是矛盾的不行。若说这个二小姐被皇后治罪,真是替主事府清楚了祸害。可另一方面来说,此事会不会牵累自家小姐和老爷,又得另当别论了。

“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安。”虽然挺着肚子,如玥的双膝依然弯曲的恰到好处,谨慎而恭敬的朝帝后一拜。

“如玥,朕不是说了,你身子重了,实在无需这样多礼。看座。”皇帝的语调,总算还是温熏的。如玥听了,满心舒畅。当然,她舒畅了,皇后就该难受了,目光触及皇后面庞时,一道森冷的目光,便算作皇后的回敬。

“如宝,你这是做什么?”如玥坐稳了身子,才蹙眉问道:“怎么好端端的激怒了皇后娘娘,被扭送了养心殿,才一会儿的功夫没瞧见,你竟闯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当真是令人不安心。”

“如嫔娘娘……”如宝要紧了压根,使劲儿压制自己的怨恨道:“亲身当真是冤枉的,妾身根本没有在皇后娘娘的茶水中投毒,妾身冤枉啊!”

“投毒?”如玥故作惊惶,脸­色­变了几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当着皇上的面,你可得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才好。毒害皇后与皇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非但咱们主事府要受尽牵累,就连庆郡王也脱不了­干­系,你怎么如此糊涂……”

皇帝听着如玥的语调越来越急,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遂紧着安抚道:“如玥,你先不要动怒着急。事情还未说清楚,未必就是如此。当心自己的身子。”

“皇上!”皇后强忍着心里的怨恨,委屈道:“若非本宫失手打碎了茶盏,那毒药若是入了口,只怕这会儿臣妾已经命丧九泉了,哪里还能站在这儿与皇上说话呢!难道臣妾会冤枉了庆郡王福晋不成么?

纵然臣妾要冤枉福晋,也断然不会拿自己腹中皇嗣的­性­命作陪啊。臣妾好不容易才能再为皇上绵延血脉,这个孩儿的安危比臣妾的自身的­性­命还要重要,难道臣妾忍心冒这个险么?何况臣妾根本与庆郡王福晋素不相识,又为何要这样诋毁陷害她?

求皇上为臣妾做主,为臣妾腹中的皇嗣做主。”皇后说着便垂下泪来,吃力的挺着肚子跪倒在皇上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蹙眉道:“紫敏,扶皇后起来。”

紫敏连忙躬着身子,去扶皇后。可皇后就是别着劲儿,抵死不肯站起来。

“皇后。”皇帝的口吻略微重了一些:“你先起来再说。”

如玥作势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于如宝并肩跪地。“皇上,皇后娘娘之所以不肯起身,便是因着如宝是臣妾亲妹的­干­系,所以才认定是如宝动机不纯的所为。当着皇上的面,臣妾愿意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保,臣妾并不知晓此事究竟,更不敢生出陷害皇后的异心。请皇上明鉴。”

“如玥,你是何样的心­性­,难道朕还不知晓么?”皇帝说着话,便伸手托起如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只管抽丝剥茧,细细查明便可。实在不必动不动就以死相逼,这个道理皇后亦应该明白。”

“皇后娘娘,地气湿凉,您还是先起身再说话吧。”紫敏总算机灵,为皇后找了个台阶下。只是皇帝的话说的太重了,皇后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想,竟是用尽了心力,也吞咽不下去,更无从好好消化了。

如玥见皇后受挫,便顺势摆出一副大义无畏的样子,恭敬道:“皇上,此事突然,臣妾并不知前因后果,但如宝去朝见皇后娘娘,储秀宫里应该还有陪同的宫人,而如宝身边,也有臣妾永寿宫的宫人,不妨一一传召来,详加审问。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就一定能问出个究竟来。”

“常永贵,去,把人都带上来。按如嫔娘娘说的做。”皇帝扶着如玥走下去,将她安坐好才道:“朕便在这里问,你只管在旁边听着就是。”

如玥微微一笑,眼尾凝结着感激的泪花:“多谢皇上相信臣妾。”

如宝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有了皇上对如玥说的这一句话,她便不会那么容易遭了冤枉吧?可说到底,她当真是冤枉极了,好端端的朝见皇后,怎么会被冤枉了下毒呢?

思来想去,也唯有一种道理说得通,那便是皇后想要趁机借自己铲除如玥。如宝愤然难平,这下子倒是被如玥连累了,当真是世事难料。

“皇上,您……您不能因为偏私如嫔,就这样包庇下毒之人。臣妾……臣妾不服。”皇后满面泪水,倔强的不愿意松口。就连如玥看在眼里也难免触动心肠,心疼她几分。

“皇后娘娘,请您听臣妾一言。”如玥心平气和道:“如宝与您也是首一次见面,实在没有什么过节,她又岂会笨到自己去投毒,连累满门与庆郡王。这其中必然是有咱们不为所知的蹊跷,冤枉了如宝事小,若是放纵了真正辣手行凶的人,可就大大不妙了。还望娘娘您三思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扶摇直上(五)

“如嫔的话,本宫听得很明白了。【 飞& 速 &中 &文& 网】”皇后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腹部,忧愁不减:“孩儿,若是你有什么闪失,让皇额娘怎么办才好。”说这话,泪水又顺着她略微有些水肿的腮边无声的流淌下来。

“皇后娘娘,您不能太伤怀,虽然龙胎已足四月,可总也得顾着身子。”紫敏扶着皇后坐好,仔细的以棉柔的丝绢拭去皇后的泪水。“有皇上做主,必然跑不了那面慈心狠之人。”

皇帝无声的叹息,转身睨了皇后一眼:“睿澄,你是有身子的人,且还是皇后。旁的不说,事情毕竟没有查明,你岂能如市井­妇­人之流,失了自己的身份。”

“市井­妇­人?”皇后哑然。好半晌她才回过味儿来,一腔怒意更是忍不住直冲头脑:“皇上未免太过偏私了吧?险些中毒的人是臣妾,险些被人害死的是你嫡亲的皇儿啊!

怎么您不去指着有莫大­干­系的罪人,反而口口声声指责臣妾的不是。难道说是臣妾愿意以身犯险,还是臣妾愿意撇开慈惠宽容的­妇­德,刻意沦为您眼中的市井泼­妇­么!”

皇后的情绪很是激动,加之方才也憋着气。这会儿只觉得眼前的皇帝三头六臂似的,看不清楚,极大的眩晕感侵蚀了她的理智。气息越来越急促,皇后自觉胸口憋闷的不行:“紫敏……扶……”一句完整的话还未出口,整个人便仰后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紫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皇后托住,一群宫婢七手八脚的簇拥上来,扶着的扶着,擦汗的擦汗,掐按人中的手也没有停住。整个养心殿当即陷入一阵不小的混乱之中。

皇帝冷艳看着这一切,当真是心疼皇后腹中的龙裔,不由得震怒道:“常永贵,把皇后娘娘送回储秀宫,这里朕自有主张。”

如玥也不由得凑上前去略显关心:“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若非臣妾有孕,不然就不会劳动福晋入宫相伴。福晋若不来,皇后娘娘就不会疑心臣妾要毒害她的孩儿。您消消气,待皇后娘娘醒转过来,如玥自会向娘娘解释清楚,务求得到娘娘的信任与谅解。”

“你也看见了,她连朕的话也不信,哪里会听得进你说话!”皇帝连连摇头:“朕当真是头疼不已。”

皇帝的话音才落,皇后便幽幽的吐出一口怨气:“唔……”

“皇后娘娘醒了,皇后娘娘醒了。”紫敏喜极而泣:“娘娘您要不要紧啊?您别这样激动,当心您自己的身子。”

常永贵听了皇帝的旨意,忙不迭的上前一步道:“皇后娘娘,您可觉着好些了。奴才这就准备肩舆,送您回储秀宫歇着,您看如何?”

“皇上,臣妾不走。”皇后咬住­唇­瓣,就着紫敏的手起身:“扶我去那儿坐着。”

紫敏为难的看了常永贵一眼,常永贵也只好为难的劝道:“娘娘,这个时候可不是置气的时候,万事都要为小阿哥着想啊。”

皇后别过头去,冷声道:“若是不查明真相,本宫便不会安心。本宫不安心,即便是回了储秀宫也难保不会再度气绝晕倒,倒不如再这里看个明白为好。”

“这……”常永贵拖长了话音,无非是等皇上发话。可皇帝根本不为所动,一步也不肯退让。

如玥看了看皇后,只道:“皇上,臣妾从未做过此事自然心中清澈,福晋方才当着皇上的面也有了明言。既然如此,就请皇上准许皇后娘娘在此听从审理,也好平复了皇后娘娘的情绪,不至娘娘胡思乱想,自乱神思。”

“听可以,只是要收敛你自己的脾气。”皇帝与皇后对视了一眼,略微不悦道:“皇后就该有个端庄的样子,别失了身份。”

“多谢皇上。”皇后仰起头,愤懑的应声,便转过身对常永贵道:“宫人都已经带了上来,请公公当着皇上的面一一审问。”

四名宫婢瑟缩着身子跪倒在皇帝面前,常永贵道:“皇上娘娘的饮食向来是由你们几人负责,福晋来请安的时候,茶水糕点也是经由你们之手准备的,可有不妥?”

为首的宫婢总算镇定,略微仰起头回话道:“福晋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紫敏姑姑让我们备下糕点呈上来。

所有的糕点与茶水都是经由我们几人试毒检验之后,才敢呈献给皇后娘娘的。因着皇后娘娘有孕在身,我们四人是内务府挑选的医女,都懂些药理识得药材,倘若茶水里有毒,奴婢等一定能发现,断然不敢呈献于皇后、福晋,奴婢绝无半句虚言,还望皇上明察。”

如玥很认同这名宫婢所言,径自道:“皇上,臣妾相信她并没有说谎。茶和糕点呈上之后,想来皇后娘娘与福晋也饮用品尝过了,必然是没有毒的。也正因为一开始呈上的茶品无毒,皇后娘娘才认定是福晋中途投毒,娘娘臣妾说的没错吧?”

“不错。”皇后森冷的目光火辣辣的划过如玥的面庞:“正是因为一盏过后,本宫忽然发觉茶水的颜­色­、味道均有变,这才没有喝下。”

“哦?”如玥不解道:“御医曾经叮嘱如玥,孕中不宜饮茶。怎的皇后娘娘却还有饮茶的习惯?不怕伤及龙胎么?”

紫敏嘴快,回道:“如嫔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所用的茶是御医特制,有助孕中调理消肿的茶,并非一般的茶水,有较深的­色­泽和浓烈的气味。反而是极为清淡似水的哪一种。也正因为如此,皇后娘娘才会一眼发觉第二盏茶的不同,才侥幸逃过一劫。”

“原来如此。”如玥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皇帝问道:“那么添茶汤的热水可有什么不妥,可有检验过?”

“回皇上的话,奴婢早已检验过,并无不妥。”紫敏拜倒与皇帝身前,端正道:“给福晋添的热水与皇后娘娘的均是一个铜壶里倒出来的,铜壶也并无夹层机关。可福晋的茶水中,并没有毒药的成分。”

“那还有谁在场?中途皇后可有离开过偏殿?”从皇帝声音中,可不难听出一丝愕然。毕竟茶水呈上来的时候当真没有毒,且说添进的热水也是没有毒的,那怎么会偏是皇后的茶让人做了手脚,而福晋的则根本无碍呢?

“皇后娘娘中途的确曾经离开过。”紫敏斩钉截铁道:“御医来为皇后娘娘请平安脉,是奴婢陪着皇后一并前去的。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当时侧殿之上,唯有福晋与永寿宫的宫婢在。而储秀宫的宫婢,并无人在场。”

“可当真么?”皇帝不愿轻信了紫敏的话,便转头问如宝。

如宝惶恐的抬起头,对上皇帝一双深邃的眼眸,慌乱的点了点头,复又猛烈的摇了摇头。“皇上,皇后娘娘当真是是离开过,可妾身并未趁机下药,皇上,妾身是冤枉的。”

如玥轻轻咳了一声,缓慢开口:“如宝,皇上只问你紫敏的话是不是属实,其余的话既没问过你就不要乱答。”

“是呢,多说多错,如嫔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皇后喝了一盏温水,脸上的颜­色­也缓和了不少。

如玥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倒是皇帝沉默了良久,似苦思不解。皇后见此情景,便知皇上终究是信了几分,遂趁热打铁道:“皇上,臣妾离去之后,唯有永寿宫的宫婢陪伴在福晋身侧,到底是不是福晋所为,只消问问那名宫婢,便一清二楚了。”

常永贵连忙将那宫婢押了上来:“皇上这是紫蓝,永寿宫的小宫婢,自福晋入宫以来一直都是她在身边伺候着的。”

“说。”皇帝只甩了一个字出口。

紫蓝蜷缩着身子跪倒在如宝身侧:“皇上明鉴,奴婢陪着福晋在侧殿等候皇后娘娘之时,福晋并不曾离开自己的位置,而奴婢也一直立在身后没有离开。福晋实在不能在皇后娘娘茶盏中投毒啊。”

“这就怪了。”皇后冷笑一声:“谁都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本宫的茶盏立着福晋也有好大一段距离。难不成这毒药是自己长着腿儿走进本宫茶盏里的么?当真是谬言。何况当时侧殿只有你二人,难保你们不会互相包庇,欺瞒事实,皇上,这主仆二人所言绝不可信。”

紫蓝慌了神,连连叩首道:“皇上明鉴,奴婢所言一字不假,皇上明鉴啊,福晋当真没有投毒……”

“好了。”如玥打断了紫蓝的话,略有些不耐烦道:“你说的是实话,皇上自然会明鉴。无需在这里哭嚷分辩,凭白的坏了规矩。”

皇后不得不对如嫔另眼相看,讥讽道:“如嫔当真是有风范的,事实摆在眼前,还能这样临危不乱,真令人嗔目结舌啊。”

如玥并未理会皇后的话,只问紫蓝道:“皇后娘娘去请脉的这段时间,可有储秀宫的宫婢进来过?”

第二百三十三章:扶摇直上(六)

如玥这样一问,紫蓝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道:“奴婢想起来了,富公公有来过。【 飞& 速&中&文 &网】说是皇后娘娘落下了玉佛珠,转手替皇后娘娘送了进去。那玉佛珠,当时就搁在茶盏一侧。”

因着紫蓝的话,如宝好似重新燃气了希望一般,连连点头:“不错,皇上,亲身想起来了。富公公的确有来过!”

皇帝见事情有了一丝转机,心头也是一松:“常永贵,富开何在,把人带上来。”

储秀宫出了事儿,富开一直都立在西暖阁殿外候着。不曾想这事儿,竟然落在了自己个儿头上,当即就有些发懵。“皇上,奴才冤枉啊。皇后娘娘成孕以来,每日必诵经礼佛,这串玉佛珠更是娘娘平日里攥在手上的。

奴才不过是替娘娘拿着罢了,成日里也是这样的,怎的凑巧茶盏被人下了毒,就来怀疑奴才投毒呢?这奴才未免也太冤枉了……”

皇后定了定神,扬声问富开道:“那你有没有投毒在本宫茶盏中?”

富开哎呦一声,无比委屈:“皇后娘娘,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何况娘娘对奴才有恩,奴才哪里会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儿。”

“说没有不就得了,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皇后根本不觉得会是富开所为,只对皇上道:“臣妾不过是凑巧忘了玉佛珠,也不是­精­心安排的。正好富开空闲,便要他去取了。他又怎么能一早计算到这一层,这么容易就给本宫下了毒。”

如玥郑重的点头,像是很赞同皇后的话:“皇上,臣妾也这么认为。若真是富开投毒,恐怕早已得手了,毕竟是日日陪着皇后的人儿。”

如宝一听,险些咬着了自己的舌头,如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就是认准了自己是投毒的人喽,那么为求自保,她会把自己推出来么?会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个人的主意,根本与她如嫔没有半点­干­系。

皇上这么宠她,一定会信她的话吧?如宝忽然觉得,这一次比被她丢下华兰池还要可怖,竟然是必死无疑了。

皇后趁势想压倒如玥的凌厉:“皇上您也听见了,连如嫔也觉得不可能是富开所为。那么究竟还会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既然如此,臣妾恳请皇上圣断,揪出幕后主使之人。为臣妾讨回公道!”

“皇后娘娘别心急么!”如玥敛住笑意,稍微吃力的站起身子:“如宝虽然有点小姐脾气,爱使小­性­子,可心肠倒不至于这般狠毒。”

“狠毒与否,怎能如嫔觉得能单从一个人的外貌就能看出来么?”皇后始终不肯退让,而所有的证据也着实对如宝格外不利。

一时之间,皇帝也是一头雾水,当真没有主张。

他忧心的并非是庆郡王福晋有没有投毒,而是此事会不会牵累如玥。毕竟嫡亲的姐妹这一层关系,就是皇后用来要挟自己严惩如玥的最好凭证。

“皇上,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就请皇上尽早处置吧!”皇后刻意抚了抚自己的腹部,又显露出极尽疲惫之态。

皇帝心中不觉烦闷,可终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正在六神无主之际,吉嫔带着石御医如及时雨一般的赶到了养心殿。

“皇上,臣妾受如嫔娘娘所托,带着石御医往皇后娘娘的储秀宫检视了一番。终于弄清楚了皇后娘娘茶盏中的毒是怎么被人放进去的。还请皇上允许臣妾细细说明。”吉嫔的声音犹如一串骊珠,显得格外悦耳。

皇帝欣喜,面上虽无表现的这般明显,可心底却涌出一丝感激:“吉嫔你只管详加说明就是。”

“是。”吉嫔掏出一个深蓝­色­的锦帕,谨慎的打开:“皇上请看。”

常永贵立即将帕子呈献于皇帝面前。只见几片薄薄的白­色­片状物贴在帕子上,周围还有些水渍。“这是什么?”皇帝疑惑道。

“是蜡油。”吉嫔正了正脸­色­,眉宇间揉进了几分英气:“是臣妾在皇后娘娘寝室的侧殿,打翻的那盏毒茶茶水汤里找到的。”

“蜡油?”皇帝微微一想,便即刻明白了。“你是说,有人将毒药裹紧了蜡丸中,因着水热的关系,蜡丸一点点的融化,毒药才慢慢释放出来,混进了茶水之中?”

“不错,臣妾也是这样认为的。”吉嫔睨了皇后一眼,冷冰冰道:“起初臣妾也不明白,何以下毒之人要选用这样溶后有­色­有味的毒药,而不是杀人于无形的那一种,现在臣妾终于明白了。凶手就是要让皇后发觉茶水不妥,根本不会喝下去,而存心揪住福晋在场的罪证,栽赃陷害。”

如玥不禁微笑,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既然能证明是蜡丸中裹着毒药,就说明这毒药不一定是什么时候放进茶盏之中的。若说福晋有嫌疑,那储秀宫上下人等,均有了嫌疑。范围扩大了,反而福晋的嫌疑却降低了。

只是臣妾也很赞同吉嫔方才所言,倘若下毒之人当真是冲着皇后娘娘去的。就不会用这么­精­细的功夫,搁这么破绽百出的毒药了。倒像是冲着福晋与本宫来的。巴不得皇后娘娘不辨妍媸,怒气冲冲的治了臣妾的罪才好。皇上,这事儿峰回路转,臣妾倒放不下心了。”

皇帝蹙了眉,喝斥几名准备茶点的宫婢道:“你们不是说,经由你们的手准备过的茶点绝无问题么,怎么好端端的里面混入了蜡丸竟也不知道。当真是糊涂。”

宫婢们唬得不轻,出了连连告饶,再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实情来了。倒是如玥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皇后道:“敢问皇后娘娘,您服用助孕消肿的茶水,出了储秀宫的宫婢,还有谁知晓?”

皇后愣了愣神,不觉拧了眉宇:“你问这个做什么?”

“所谓对症下药,便是此人知晓皇后娘娘的茶汤清淡,才选了蜡丸裹着毒,又用溶后有颜­色­的毒药之举。足见这个人很了解娘娘您的习­性­,必然是与您亲近之人才能办到。”如玥详细的解释了自己的疑心,其实这个人的名字早已呼之欲出。

“淳嫔娘娘!”紫敏失声道:“奴婢记得,淳嫔娘娘曾几次侍奉皇后娘娘饮下此种茶,对这茶的配方也格外清楚。”

“淳嫔?”皇后的脸­色­“唰”的一声白了下去。不用说,旁人也知晓,皇后与淳嫔的嫌隙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说来,淳嫔在这个时候挑起她与如嫔的不合,坐收渔人之利也未尝不可。“去把她带来,让皇上详加查问。”

旁人也许看不见,如玥的心这才算是真正的放下来。戏唱到这一会儿,主角总算是要出场了。

常永贵铁青着脸­色­,把淳嫔带来了养心殿。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这养心殿闹腾的厉害,淳嫔又怎么会一点也察觉不到。

“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安。各位姐姐好。”淳嫔照旧是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看不出一点的心虚与不妥。

如玥淡淡的笑,漫不经心道:“前几日淳嫔娘娘来我宫里探望,还陈赞本宫孕中风采不减,又不似皇后娘娘水肿的厉害。那么淳嫔妹妹,您今日再看看,本宫的气­色­与皇后娘娘相比,究竟如何?”

此言一出,皇后的神情便是一滞:“怎么淳嫔都瞧出本宫水肿的厉害么?倒是如贵人还是那么明艳夺目。”

淳嫔有些尴尬,只娇美笑着:“皇后娘娘莫要动怒,想来是如嫔姐姐素来身子强健的缘故,所以才不及娘娘这般受累。不过孕中的辛苦倒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皇上绵延后嗣,功不可没。”

“也是呢!”如玥抚了抚鬓边的石榴金簪,洋溢着幸福的笑颜:“淳嫔妹妹的心是最细的,来我宫里坐坐还带着娘家在宫外置办的金器赠了本宫未出世的孩儿。哦,对了,不是还有一对并蒂莲的金簪么,正是如宝头上别的那一对,皇上看着可好么?”

淳嫔虽然不知道如玥意欲何为,但毕竟猜到不会是好事儿,遂道:“臣妾不过是首一次见福晋,聊表寸心也是应该的。何况臣妾也请娘家打制了一套金器,赠与的了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儿,对两位娘娘的心都是一样的。”

“好一个都是一样的。”皇后的语调­阴­阳怪气,听得淳嫔格外不自然。“本宫听福晋说,正是因为去了淳嫔宫里叨扰过,觉着不好意思,才急着来本宫宫里请安,可有这么回事儿?”

如宝一个激灵,也马上明白了过来:“回皇后娘娘,臣妾入宫相伴如嫔娘娘足足三月,是因着御医吩咐成孕头四个月最是不易挺过,因此妾身不敢迈出永寿宫半句,­精­心的侍奉在长姊身旁。

后来,淳嫔娘娘来过,又赠送了礼物,长姊按宫里的规矩让臣妾去回礼。妾身是得了淳嫔娘娘的教诲,才知晓该去储秀宫拜见的礼数,这才央求长姊同意,搅扰皇后娘娘安歇。若是,若是妾身没有去,就不会有下毒一事,更不会凭白的连累了王爷与长姊。”

第二百三十四章:扶摇直上(七)

淳嫔震惊不已,猛然听见这样的指控,着实令她有些顶不住。【 】“怎么说的好似臣妾有什么图谋似的,臣妾不过是想与福晋叙叙话罢了,何况平日里,臣妾也时常陪伴在皇后身侧,没有什么不妥啊。”

皇后沉着头没有做声,好半晌才开口:“妥与不妥,本宫心里自然清晰,淳嫔何必多费­唇­舌。”

这一句话说的极重,在场之人无不觉出异样来。

皇帝淡漠的睨了淳嫔一眼,思虑方道:“那么究竟你有没有做过?”

“皇上所指何意,臣妾愚钝并不明白。”淳嫔当然不明所以,纵然皇后扭了福晋送来了养心殿,而如嫔、吉嫔也都齐聚于此,可究竟怎么无端的又扯上了她自己,淳嫔当真是一筹莫展。

“毒害龙裔。”皇帝简短的说出了这四个字,却似一声惊雷,当即劈碎了淳嫔。“皇上!”如嫔当即跪下,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臣妾方才没有听清楚,皇上您问臣妾的四个字,究竟是什么?”

“淳嫔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听使唤么?”皇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即便如嫔恨她、恼她,不希望她诞下皇子,也不会在自己同样有孕的时候,派一个这么蠢的妹妹来投毒吧。更何况,若是东窗事发,岂不是连累钮钴禄满门。

但这件事如果是遭人嫁祸呢?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皇后娘娘,臣妾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淳嫔咬住嘴­唇­,不多言什么也不为自己分辩。只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着委屈与诚恳的光芒,这样的楚楚可人当真是令人心疼。

漫说是看在皇上眼里了,就连如玥也觉得她当真是委屈的。何况事实上,淳嫔的确委屈。只是每一次都是淳嫔委屈别人,这一次,也该轮到她好好的委屈一回了。想的清楚,如玥便蹙眉道:“方才淳嫔不在这里,当真是没有看清整件事。臣妾与福晋,险些就被认成毒害龙裔的罪人了,这种滋味不是淳嫔妹妹所能体会的。

本宫是有身子的人了,初为人母,心中自然是欢欣无比的。所以更能体会皇后娘娘的心情,若是突然发觉有人要害本宫的孩儿,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揪出这个为祸之人,也正因此,本宫与皇后同一感受,此事不能单凭妹妹几句话就作数,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若当真是冤枉了妹妹,本宫愿意跪拜致歉,可……若当真是妹妹嫁祸于我,毒害龙裔,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如玥的每一句话都说的在情在理,皇帝听着给外舒坦。这便是母仪天下的风范,比起那个不知轻重的皇后,如玥才该是执掌凤印的最佳人选。

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皇帝的心猛然一震。常永贵在身旁适时的提醒了一句:“皇上,既然如此,奴才斗胆建议……搜宫。”

“皇上……”淳嫔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说什么也没有用。这件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皇后或者如嫔使出的苦­肉­计。既然早有算计,搜宫必然能搜出她们想要的东西,再怎么辩解,恐怕都是徒劳。

这样一来,淳嫔只得默默叩首,郑重道:“臣妾一片丹心,从未生过此种毒计。就请皇上恩准搜宫,也好证明臣妾的清白。”虽然是以退为进,可淳嫔心里也明白,退是退了,能不能进上一步,却很难说了。

皇帝允诺,也不忘安抚淳嫔一句:“并非朕不信你,倘若能证明并非你所为,岂非更好。”淳嫔咬住下­唇­,净白的脸­色­颤抖的挤出一个微笑:“臣妾明白。”

吉嫔不觉苦笑一声,轻蔑的瞥了皇后一眼,自说自话道:“淳嫔当真是处变不惊啊,倒不似平日里小鸟依人那般怯懦。柔顺之中果然有几分硬朗,本宫一早竟没发觉。”

皇后气的手心里直冒冷汗,这吉嫔分明是在说自己不够镇定。

“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谁料吉嫔还故意添上这么一句,呕得皇后险些闭过气去。

“吉嫔觉得是便是吧,本宫有什么话可说。”皇后的双手来来回回的在腹部摩挲,纵然心里真的很恨,她也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当真怕伤了这个皇儿。

袭儿捧着安胎药走上殿来:“皇上万福金安,如嫔娘娘服药的时辰到了,奴婢不敢耽搁,因此斗胆送来了养心殿。”

皇帝绷着的脸上,终于显露了一丝温热的笑容:“赶紧服侍你家主子服药吧。”

主子?

皇上方才说的那一句话,是你家主子?

众人均是一惊,如玥的位分不过是嫔,按理说只能称呼为“娘娘”或者“小主”,是没有资格被奴婢唤作主子的。显然这样浅显的道理,皇上不可能不知道,那么皇上的意思是……

就连吉嫔也不自觉的蹙了眉,面上却故作不以为意。

皇后的脸­色­更是青的厉害,凛然道:“紫敏,本宫的安胎药煎好了么?”

紫敏一怔,随即道:“想来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就去取。”

皇帝听了,免不了侧首与皇后对望一眼,语气比方才好听了许多:“睿澄你也是的,有身子的人当注意什么,你比如玥更为清楚,毕竟你是生育过的,更该谨慎一些。”

皇后因为皇帝这一句话,红了眼圈:“臣妾莽撞了,那一会儿是气上了心头,生怕臣妾的皇儿有事,这才出言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你知道便好。”皇帝忽然恢复了凉薄与严肃,皇后还想说什么,可被这一股子沁心的寒意堵住了气管,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如宝就这么一直跪着,双膝早已酸麻的厉害。可她根本不敢动,第一次觉得,死亡竟然是这样近。可明明冤枉却百口莫辩,更无从挣脱。当真是怕了,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余光偷偷的落在如玥的脸庞,如宝只觉得很懊悔,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皇上。”常永贵带着御前侍卫搜宫回来,脸­色­­阴­沉的格外难看。

可经过方才一段温馨的场面,皇帝的心头已经松快了不少。毕竟如玥没有置身险地,而皇后的龙裔也总算平安无事。既然知晓后宫的纷争一日不会终止,又何必把什么都看得那么重。

或许只要让当得起重任之人,握拳在手便好了。

“说吧。”皇帝敛住了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威严。

常永贵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东西呈献与皇上面前,沉重道:“这是奴才从淳嫔娘娘房里搜出来的蜡丸,已经让让御医检视过了,里面的确是有毒的。且奴才也已经试验过,这种蜡极容易化开,在七八分热的茶水中便可。”

“在淳嫔宫里哪一出搜出来的?”皇帝没有看淳嫔,追问了这一句。

“回皇上的话,正是在淳嫔娘娘的寝室之中,化妆镜中的暗匣里搜出来的。”常永贵一字一句,如同凿刻在众人耳上,分外有力。

“暗匣。”皇帝抿了抿凉薄的嘴­唇­,忽然嚯的起身,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朝淳嫔砸去:“你这毒­妇­,你好歹毒的心思。朕真是看走了眼,还当你是这后宫最柔顺乖巧的妃嫔,朕岂能容下你这毒­妇­。来人,把淳嫔给朕拖出去,砍成两截!”

“皇上,臣妾没有。”淳嫔依旧不哭不嚷,只据理力争道:“臣妾若是当真要毒害龙裔,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去制那蜡丸,又怎么会蠢笨的还将东西藏在自己宫里。索­性­放进永寿宫不是更合适宜么?皇上,臣妾柔顺怯懦,从来不愿与人多生事端,对皇后娘娘、如嫔娘娘更是敬重有加,怎么会好端端的做出这样的事。

臣妾不怕死,只怕皇上被毒心之人蒙蔽。而此人不除,后宫根本永无宁日。”

第二百三十五章:扶摇直上(八)大结局

皇帝深吸了几口气,稍微敛住满腔怒气,道:“东西是从你宫里搜出来的,福晋也是受你的挑唆,才去向皇后请安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口口声声的狡辩,难道朕真的从来都不会分真假么?”

“皇上。【 飞& 速&中&文 &网】”如玥知晓若是此时不拿出确凿的证据,皇上多半还是会心软,毕竟淳嫔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她总是柔顺的。一个看似弱质纤纤的女子,忽然硬朗起来,皇上难道不会疑心她是被陷害的么?“臣妾在想,倘若此事果真是淳嫔所为,那么她又是怎么把那蜡丸搁在皇后娘娘茶盏里的呢?”

“如嫔不觉得自己很矛盾么?”皇后愠怒,脸上霜­色­更甚:“方才是你说这一切都是淳嫔所为,转眼却又想着为她开拓。红脸是你,白脸也是你,当真是叫本宫弄不清你的心了。”

吉嫔总算是比较了解如玥的,她轻轻走近皇后身边,取下身上柔滑似水的丝巾,仔细为皇后拭去鬓边的汗珠。“娘娘,您别心急,如嫔并非是要推翻自己的话。而是想拿出实实在在的的证据,让淳嫔娘娘无话可说罢了。”

因着吉嫔这一句话,皇帝的心也稍稍安了些。“方才朕确实急切了些。”皇后思忖了片刻,重新端坐:“淳嫔,一转眼你也入宫这么多年了,朕不想冤枉了。既然如此,如玥,有什么你便如实陈述,也好令众人没有疑惑。”

“是,皇上。”如玥会心对吉嫔一笑,吉嫔只稍微勾­唇­算是回应。说不清楚为什么,吉嫔总觉得心里很别扭,这种感觉明明是希望淳嫔被斗败,却又不希望如嫔赢得这样容易。而她也深刻的意识到,过了今日,如嫔可能就是如妃了!

“淳嫔自入宫以来,身边唯有亲信之人卓洛相伴。既然是淳嫔的家生丫头,那么必然更为贴心,臣妾估摸着这个卓洛必然是知晓内情的。就请常公公把她带上堂来,让臣妾好好问上一问。”如玥的动作也好,声调也罢,因着肚子里还有个小孩儿的­干­系,总显得轻柔了几分。

皇帝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如玥与从前不同了。不再是那样一个俏皮可爱的小丫头,而是能为他排解心中忧困,撑起后宫四方蓝天的妃子。这种感觉不由得令皇上很安心,如玥的慈惠端庄,宽和正值,当真是像极了先皇后。

正想得入神,常永贵已经押着卓洛上了殿。

“皇上,奴婢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卓洛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也知晓自家小主是蒙了冤的。可是这一会儿,小主不慌张,她也不能无端的慌乱畏惧。只怕稍微不慎,就会让人利用了去,凭白的给主子添乱。

如玥将卓洛的心思都看尽眼底,心里也猜到这丫头不会乱说什么。遂道:“卓洛,本宫问你,你可知你家娘娘是如何将有毒的蜡丸,搁在皇后娘娘茶盏中的?”

“奴婢不知,也根本无从知晓。我家娘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儿,奴婢又岂会知晓。”卓洛仰起头,目光里闪烁着怨恨与不屈的光芒,到底是有骨气的丫头。

淳嫔安心了不少,只怕出了卓洛,这寂寥­阴­冷的深宫之中,怕是再没有人能令她信任了。

“好,那么我来问你。这蜡丸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你家娘娘的暗匣中?莫非是有人存心嫁祸不成?”如玥总归还是笑着,说话的语调也极尽平和。“除了你,娘娘身边的人怕是做不了这样的事,难道是你搁进去的?”

“胡说!”卓洛抵不住胸口的怒火,言语上明显失了分寸:“如嫔娘娘所说的,不过是您一厢情愿的揣测罢了,您没有证据凭什么在这里诬陷我家娘娘,诬陷卓洛。还是这一切根本都是你存心为之,所以心里才这样清楚,根本是你存心嫁祸我们翊坤宫。”

“卓洛。”淳嫔轻轻唤了一声:“你知道便知道,不知道便说你不知道,如嫔娘娘是最讲道理的人,她不会轻易冤枉了咱们去,别失了体统。”

卓洛被激怒是如玥意料之中的事儿,可不想淳嫔此时还能镇定若斯,当着皇上的面教训起宫婢来了,倒是有那么一股子的明澈劲儿。

“是,娘娘,奴婢莽撞了。”卓洛紧着伏地,乖巧道:“如嫔娘娘恕罪,臣妾冒失了。”

皇后气闷难抒,不由得推开身旁的吉嫔,兀自起身道:“既然如嫔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本宫来问。”

如玥微笑着后退了两步:“那就请皇后娘娘细细查问。”似不经意间,一块玉佩从她的袖中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卓洛眼前。

卓洛看清了那玉佩的样式,顿时大惊失­色­。“如嫔娘娘……”

如玥顺势低头,赧笑道:“身子笨重了果然不便弯腰,就劳卓洛姑娘帮我拾起来吧。”卓洛迟疑了片刻,才伸手去摸那一块玉佩,递给如玥的时候,自己的手更是颤抖的厉害。

这一切果真是有些奇怪的,就连淳嫔也看不明白了。究竟这玉佩有什么­干­系,怎么卓洛会畏惧成这个样子?当然,淳嫔的预感是极为不好的,总觉得今日是难逃这一劫了。

“哼!”皇后冷哼一声,停在卓洛身前:“本宫来问你,翊坤宫搜出的那些蜡丸究竟是不是淳嫔亲手所制?”

“皇后娘娘,奴婢从未见过那些蜡丸,我家娘娘自然也没有见过。分明是旁人陷害的手段,还请娘娘明鉴,那东西当真不是……”卓洛本是要抬头与皇后对视,却不料正好看见如玥将玉佩拿在手中把玩。

只一眼,她便怎么也移不开目,嘴上的声音也绵软了好些:“奴婢,没……没见过。”

吉嫔也觉出有什么不妥,方才还义正言辞的卓洛,转眼气势就低靡不振了。细心观察后,终于也锁定了如玥手上的那一块玉。吉嫔刻意走过来,漫不经心的对如玥道:“妹妹手上的这一块玉很是­精­美啊,能否借我一观?”

如玥微笑着递到吉嫔手中:“旁人都在为投毒之事忧心,难为姐姐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注意臣妾的这一块玉。”

“皇后娘娘,奴婢没有看见,奴婢真的没有看见,如嫔娘娘,您相信奴婢吧,那蜡丸根本不是我家小主配制的,根本就不是……”卓洛忽然就沉不住气了,双后紧紧钳住皇后的脚腕苦苦分辩:“皇后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的话,奴婢当真是不知道……我家小主一定是冤枉的,一定是……”

淳嫔有些看不下去了,语气也变得格外不好:“卓洛,你这是做什么,既然与我们无­干­好好说也就是了。”

皇后冷然剜了卓洛一眼,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松开本宫。”紫敏连同几个小宫婢紧张的不行,紧忙扑了上来,硬生生的掰开了卓洛的手。

如玥抬头,与沛双对视了一眼。“啪!”一个响脆的耳光,沛双毫不客气的抽打在卓洛脸上:“当着皇上的面,你这丫头也胆敢冒犯皇后娘娘,当真是不知死活。”

“你想保护淳嫔,也要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方法用的不对。只怕越是想保住的人,越会因此而受你牵累。”如玥的声音如棉絮一般随和,将警告之言说的如此委婉动听。“皇后娘娘千金贵体,也是你能随便碰上一碰的么?这一巴掌就是教你看清楚眼前的人与事,别以为抵死不松开就能平安无事了。”

卓洛被如嫔这一番话惊得合不拢嘴,旁人听不明白,可她的心早已了然了一切。若是不开口向着如嫔来说,那么……那么她真心想要保住的人就得死。可若是说了,自家小主怎么办?她不能做背主求荣的事呀。

“如嫔娘娘,奴婢当真不知晓,求您,求您饶了奴婢吧!”卓洛不住的落泪,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看着心疼。加之方才那一巴掌,沛双的力道凶猛,卓洛嘴角已经渗出血水来。

“真是作孽,让本宫如何看得下去。”如玥别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才对皇上道:“皇上,看来是臣妾想错了,卓洛姑娘这样忠心,断然也不会说出什么对淳嫔不利的话来。要不然,就待她下去吧?”

皇后一听,当下就急了:“如嫔再说什么呢。分明这话才问道一半,卓洛刚有些松口,你便要送她下去了。这样半途而废,岂不是白费了功夫。皇上,臣妾倒觉着这个卓洛必然是知晓内情的,只管让常永贵接着问。”

“那就问吧。”皇帝对常永贵使了个颜­色­,常永贵便躬身上前:“卓洛,当着皇上的面,本公公劝你还是尽早说出实情为好。”

吉嫔对着光又细细瞧了瞧如嫔的玉佩,不觉赞道:“这玉倒算不上是什么好玉,可偏是这雕工,­精­巧细致,连宫里的师傅也没有这样­精­湛的手艺。想来妹妹这块玉,该是宫外购来的吧?”

这也正是淳嫔所希望知晓的,究竟这一块玉对根本没有亲眷的卓洛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玥故作神秘,只笑道:“不过是把玩之物,姐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

“那倒是。好玉虽然难再寻,可永寿宫想来也不缺这样的物件。只不过,会雕刻这玉的人,只怕倒不是那么多了呢!”吉嫔说的眉飞­色­舞,丝毫不顾及皇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本宫在这里审问卓洛,你们可倒好,还有心思说什么玉不玉的。”?如玥尴尬一笑,忙赔罪道:“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冒失了。”

常永贵见卓洛神思不属,双目不错的盯着吉嫔手上的玉,便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问道:“究竟这蜡丸,是不是出自翊坤宫?你倒是说话呀!”“难为公公还肯这样好好的说,本宫倒是没有耐­性­了。”如玥缓缓站起来,只道:“卓洛,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究竟这蜡丸是不是你家娘娘制备的,你可见过?自然,说不说在你,你得自己思量。”

对上如玥沉敛的目光,卓洛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如嫔娘娘,奴婢可以证明,这蜡丸当真不是我家娘娘制备的,娘娘她,根本由始至终都未对皇后娘娘生出异心,她又岂会蓄意毒害皇后娘娘的龙裔。这药丸,根本是……”

“卓洛。”淳嫔凭借与卓洛多年的默契,猛烈的意识到她将要说出什么蠢话来,遂惊叫一声希望能拦住她。

皇后被淳嫔这猝不及防的凄厉叫声惊了心,没好气道:“你是要吓死本宫么?鬼叫什么?”淳嫔谢罪又不忘分辩:“奴婢失仪了,还请皇后娘娘见谅。只是方才卓洛已经说了,这事儿我根本从未知晓。卓洛是跟在我身边伺候多年的贴心人儿了,奴婢实在看不过眼她被这样逼问。只怕她会为了救我,而胡乱的将罪行抗下来,这才迫不得已,阻拦她说傻话。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如玥倒是没有想到,淳嫔竟然连这一点也能意识到,且还这么适时的加以拦住,但是让她的苦­肉­计无从施展了。

吉嫔饶有兴味与如玥对视了一眼,冷冷一笑:“看来淳嫔妹妹,倒是很懂得卓洛的心思么!”

卓洛未曾宣之于口的话,正是自行认罪。她觉得只要将罪名抗在了自己身上,再当着帝后的面自了残生,那么这件事儿便总算有了交代。

可偏是自家小主洞悉了她的心思,这样一拦,反而无从说起了。那……如嫔会放过她的心上人么?只是到了如今,她也不好再违背淳嫔的意思,遂道:“如嫔娘娘,奴婢当真从未见过这蜡丸,从未见过。”

淳嫔侧过头去,恭敬的朝着皇上一拜,诚然道:“皇上,臣妾敢以自身­性­命,及董佳氏全族人­性­命起誓,臣妾根本从未见过那蜡丸。自古以来,后宫纷争不断,遭陷害不都是如此这般的严丝合缝的证据确凿么?皇后娘娘与如嫔娘娘先后审问了臣妾的婢女,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臣妾请求皇上令如嫔拿出新的证据来,否则臣妾宁愿一死血洗清白。”

吉嫔不觉卷翘了嘴角,在如玥耳边轻柔道:“不想妹妹你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这个淳嫔刚柔并济,可当真是绕指柔啊。”

如玥毫不理会吉嫔的挖苦,只向皇上道:“皇上,事情本就是冲着臣妾的永寿宫来的。若非有人陷害臣妾的亲妹妹,庆亲王的福晋,臣妾也不会这样苦苦哈哈的劳心劳力,非要揪出为祸之人不可。淳嫔如今这么说,反倒成了是臣妾故意嫁祸她一般,这样的委屈,臣妾无从扛起。”

皇上颔首,道:“也的确如此。如玥你说的不错,朕不能凭白的叫永寿宫背负上这一份委屈。只是,事关重大,非要有铁定的证据才可落罪。东西虽然是从淳嫔宫里搜出来的,可就想淳嫔所说是陷害也未尝不可。总得令后宫众人信服!”

“皇上说的极是。”如玥附和道:“臣妾也是这么个心思。既然卓洛姑娘当真不知情,也实在无谓为难于她。是臣妾估量失误,还请淳嫔娘娘不要见怪。”

皇后愤慨不已,少不了轻践上几句:“如嫔,你当自己是在唱戏么?什么话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皇上与本宫来来回回的被你戏弄的这样辛苦,你可之罪。”

眼看着淳嫔的痛脚捉不住了,这皇后又冲着自己来了,当真是令人有些无奈。如玥心里暗叹这个淳嫔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也索­性­嫁祸之初,她便早早想好了其余的对策。

面上带着一缕惭愧的笑意,如玥紧忙向皇后致歉,随即道:“皇后娘娘请暂且息怒,再听臣妾一言。卓洛方才只是说,这蜡丸她从未见过。”

“那又如何?”皇后并未体会如玥这句话深里的意思是什么。

倒是淳嫔的反应极为敏锐,神­色­僵滞:“如嫔娘娘该不会是想说,这毒是臣妾亲手搁在皇后娘娘茶盏之中,并未经由旁人之手吧?”

“嗯,我听着也是这么个意思。那么淳嫔,究竟是不是呢?”吉嫔凑趣儿似的问道。

淳嫔花容失­色­,不觉苦笑道:“臣妾敢问如嫔一句,制备蜡丸这样的功夫,臣妾怎么可能一个人就完成。何况就连那蜡丸里究竟是什么毒药,臣妾都不知晓,又从何能得来呢。即便退一万步来说,臣妾得到时,已经是完整藏了毒的蜡丸,怎么能搁在皇后娘娘茶盏中呢?

莫不是臣妾会施法术,随随便便念个咒语,它就能自行飞到储秀宫去吧?你要给我安Сhā罪名,总也得有合理的说辞呀!”

此言一出,常永贵觉着后脊梁的冷汗又钻出了好些,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一面是如嫔看似在握的胜券,而另一面是淳嫔釜底抽薪似的反抗,这一场后宫纷争,当真是­精­彩纷呈。

纵然是他这样看惯了是非的老儿,一时间也很难说出胜算再谁。皇上他又能断的清楚么?只是常永贵在心里只记得一条,那便是如嫔才是皇上真真正正在意的!

这样想着,常永贵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如嫔身上,静下心来,看看这位嫔主还有什么法宝未亮出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常永贵猜的一点不错。如玥不紧不慢的起身,沉稳而不失风范的对上淳嫔的目光:“妹妹有所不知,本宫虽然尚在孕中,可对后宫诸事并未有半点懈怠。药碗是如何落入皇后娘娘茶盏之中的,也正是投毒的关键所在。

可再拿出这证据之前,本宫希望妹妹能自行坦白。”如玥深吸了一口气,慈悲为怀:“做姐姐的,也不希望妹妹太过难堪。毕竟皇后娘娘没有中毒,而龙裔也安然无恙,若是妹妹肯就此认罪,我必向皇上求情,宽恕妹妹。”

淳嫔恨意丛生,紧咬的­唇­瓣沁出血来:“如嫔娘娘的好意,我心领。可惜,我从未做过此等恶事,纵然是死也绝不改口。若是娘娘真有证据,只管呈献于皇上面前,无谓再劝说其他。”

“是呀,如嫔,有证据就拿出来。淳嫔到底是真金不怕火炼,还是死鸭子嘴硬,自然就见分晓了。”吉嫔几度说出这样扇风点火似的话,令如玥不得不忧心。

只怕她是知晓了皇帝心中的倚重,必然想着要和自己分出高下了。如玥不免有些寒心,说到底后宫是敌是友,终究是权利的驱使。只是这会儿还不是她该难受的时候:“既然淳嫔这么说了,本宫亦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了。”

如玥正了脸­色­,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如玥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还请皇后娘娘如实相告。”

皇后本不预备好好打理如玥,可遇上了皇帝探究似的目光,只得挤出笑颜:“既然都是为求真相,如嫔实在无需与本宫客套,尽管问就是了。”

“皇后娘娘所用的器皿,可是平日里惯用的那些?”如玥知晓皇后是给了皇上面子,遂没有兜圈子,径直来问。

“这……本宫倒是没有注意。”皇后睨了紫敏一眼,常永贵也极为配合的将茶盏的碎片呈于皇后面前。

紫敏上前细看,才道:“皇后娘娘素来讲究,不同的茶当以不同材质的茶盏冲泡。奴婢记得,这一套茶盏就是给皇后娘娘平日里饮用助孕茶的那一套,没错啊。”

“果真没错么?”如玥追问了一边,格外郑重的样子。

“这……”紫敏见如玥不放心,便又细细查验了一遍。“是没错啊,奴婢记着就是这个花­色­。”

方才跪在一边的四名宫婢里,忽然有一人抬头瞧了紫敏一眼。正好让沛双瞧见了:“恐怕不是吧,小姐,这婢女好似知晓什么。”

紫敏诧异道:“小桃,你知道什么,还不快说。”

小桃急红了眼睛,呜咽道:“今儿一早,奴婢发现皇后娘娘素日里惯用的茶盏竟然碎了,慌乱的不行。恰好内务府的小雷子,来给皇后娘娘送锦缎,奴婢唯恐娘娘责罚,就暗中求小雷子,寻了一套一模一样的给奴婢送来。这茶盏,是皇后娘娘用茶之前,奴婢才得到的。”

“什么?”紫敏愤恨的牙痒:“好糊涂啊你,这样的东西竟然敢急匆匆的就拿上来给皇后娘娘用。当真是不怕掉脑袋。”

小桃听了这样的重话,只吓得面如土­色­:“皇后娘娘,奴婢不是存心的,可这茶盏和药茶奴婢都检查过,均没有任何问题,这奴婢才敢呈上来的。皇后娘娘,奴婢不是存心的。”

“皇上,臣妾揣测,茶盏送进储秀宫的时候,已经让人做了手脚。将有毒的蜡藏匿于茶盏的杯盖边缘之上。因着是好不容易才送进储秀宫的,宫婢已经慌乱的不行了。又唯恐皇后娘娘知晓而怪罪,遂匆匆忙忙的冲了茶,便以简单的银针试毒,再呈献给皇后娘娘。自然是不会发觉当中有什么不妥。”如玥义正词严,且说的格外生动,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又能说明什么?”淳嫔蹙眉问道:“说来说去,不都是如嫔你的推测罢了,又有哪一点是与我有­干­的?”

“淳嫔太心急了。”如玥不慌不忙道:“是不是本宫的推测,只消请常公公好好问问小雷子便知。”

常永贵不敢耽搁,生怕又生出什么乱子,紧着往内务府去了。不过片刻,却有沉着脸子转了回来:“启禀皇上,小雷子悬梁了。奴才勘察过他的房间,­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点行凶的蛛丝马迹。但是发现了这个。”

“拿上来。”皇帝显然十分不悦,不想连这个小雷子都死了个­干­­干­净净。

常永贵将搜来之物打开,竟然是一支并蒂莲花的金簪子,正与如宝头上那一对分毫不差。皇上正在诧异之际,只听“咕咚”一声响。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支金簪子上,一时竟也未发觉这声响来自何处。倒是沛双“呀”了一声,最先发觉:“卓洛姑娘怎么晕了?”

“淳嫔,你还有什么解释?”皇后这会儿是由不得不信了。“方才是怎么说的,这金簪不是宫里的手艺,怎么这么巧竟与你赠送给福晋的那一对一模一样?难道是这个小雷子心灵手巧,偏就能看着样子造出一支来不成么?”

“皇后娘娘,这金簪本就是宫外的东西不假。臣妾能寻来,内务府也能寻来,小雷子常常出宫办事,凑巧也买了一支有什么奇怪。也不能就凭这一点,便证明是臣妾所为啊。”

如玥冷了声音,话里难免添了几分凉薄:“怎能在淳嫔看来,什么都是巧合呢?巧合的是皇后娘娘发觉茶水的颜­色­不对,未有喝下去。巧合正是福晋去了储秀宫,娘娘的茶才有了毒。巧合的是小雷子给小桃了新的杯盏,巧合的是这与福晋一模一样的金簪子竟出现在了一个太监的房里。”

连珠落似的的说了这些许话,如玥的声音陡然而止。

内殿之上,忽然就静寂了下来。

皇帝的无言以对,皇后的愤懑不已,吉嫔的凉薄嘲讽,淳嫔都看在眼里。好一个如嫔,这妙计设计的环环相扣,只怕从她走入永寿宫带去金簪的那一日开始,这计谋便开始酝酿了吧。纵然她知道前路艰辛,却还是无法躲开。

该怎么办,当真要这样被冤枉而死么?淳嫔忽然觉得很害怕,那是一种忽然被抽空了血液的感觉,苍白无力的看着自己冰冷下去,僵硬下去,可竟然没有一点办法。

这一仗,她竟然输的这样惨烈。钮钴禄如玥,你当真是狠绝的手段啊。

淳嫔就那么沉默无声的望着如玥,双膝早已跪得没有了知觉。这样仰着头,看着如玥的身姿,竟然那么高大,仿佛一道无形的山沉重的砸了下来。粉身碎骨,呵,也唯有粉身碎骨了。

“皇上,臣妾要说的,便是这小雷子与晕厥过去的卓洛。”如玥痛心疾首,艰难开口:“竟一早便有了私情,臣妾代执皇后娘娘凤印,竟到了此时才发觉。这种荒唐的行径,非但有辱后宫清誉,折损了皇家的颜面,反而还令淳嫔能成功的调换皇后宫里的茶盏,辣手行凶,当真令臣妾汗颜,自觉愧对了皇上的信任,还请皇上责罚。”

“如嫔,你休要在这里耸人听闻,卓洛她,她是好好的女儿家,怎么会……怎么会与太监……”淳嫔又屈辱又气氛,着是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如玥挺着肚子跪了下去,吉嫔闻言也不得不跪:“皇上臣妾也失察了,竟糊涂至今,还请皇上恕罪。”

皇后狠狠剜了如玥一眼,才极为不情愿的跪地:“皇上,臣妾身为中宫皇后,竟也懵然不知,自知罪无可恕。可若非淳嫔心术不正,竟然利用近身侍婢,伙同内务府的小太监下毒,也不会引出这一连串的乱子,还请皇上先行处置了淳嫔,肃清宫闱。”

皇帝只觉得满心悲凉,看着如玥与皇后挺着肚子,吃力的跪在身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分明绵延后嗣是这样一件好事儿,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岂料皇帝还未曾说话,倒是淳嫔猛然拔下了自己鬓边的一支金簪抵在自己的胸口,冷笑道:“皇上,臣妾今日蒙上了不白之冤,不敢请求皇上信任,只求皇上能恩准臣妾的遗体回乡。由始至终,臣妾都没有下毒,此番血溅金殿也并非臣妾畏罪自尽,而是臣妾要用这一腔热血来控诉……臣妾冤枉。”

皇帝的脸顿时青绿难看:“常永贵……”岂料话才出口,淳嫔的手便猛地扬起,又重重的朝着自己的心房刺去。这力道迅猛,如玥只听见金子刺如­肉­身的“嗖”声,便见鲜血呈点状喷溅出来。

沛双立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阻止的动作。好似这是她一心想要看见的画面,非但没有什么伤怀,怜悯,反而心里格外的痛快。

如玥瞪大了双眼,看着淳嫔的脸­色­苍白了下去,乌溜溜的眸子也渐渐暗淡无光,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无力道:“皇上,孕中见不得血腥,还请皇上先送淳嫔回宫,以免惊扰了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常永贵。”皇上有一瞬间的六神无主,可听了如玥的话,深思便渐渐的清醒过来。“还愣着,先把人抬回宫去。看看皇后是怎么了。”

吉嫔这才回过味儿来,发觉皇后惊悸过度,已经昏了过去。连忙唤道:“紫敏,快,快扶皇后娘娘,快扶皇后娘娘。”

如玥就着沛双的手缓缓站起来,泪珠子顺着脸颊默默的流下来:“皇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她说不清楚,明明就很想看到淳嫔去死,可当真人就死在面前了,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又令她深深愧疚。“臣妾是不是做错了?”

如宝长长叹息了一声,一ρi股跌坐在地,也顾不得皇上走了过来,她只觉得自己很累,很害怕,直道淳嫔的鲜血溅了出来,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自己终于是得救了。

“如玥,你没事儿吧?”皇帝沉痛的握住如玥冰凉的双手,关切道:“你没错,你只是说出了实情罢了。”

“皇上……”如玥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不管不顾的扑进了皇帝的怀抱,失声痛哭不止。她哪里是说出了实情,今日的一切,完全都是她的杰作。是她一手一脚布置好的圈套,淳嫔啊淳嫔,只怪你锋芒太露,野心难填,别怪本宫容不得你。

“别哭,如玥……没事了,都过去了……”皇帝的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存,如玥忽然觉得,这一仗是她赢了。

一月后。

祈安殿外,如玥与吉嫔一进一出,正好相遇。

好似自那日别于养心殿,如玥便足有一月之久未曾见过吉嫔的面了。

“如嫔来求心安么?”吉嫔的心结似乎没有因为这一月的冷静而解开,反而大有愈烈的趋势。“可那淳嫔命大,不是还苟延残喘的活在翊坤宫呢,如嫔是不是早了些?”

如玥并未理会她的挑衅,径自往祈安殿去。

“怎么,娘娘册封为妃在近,唤您如嫔倒不爱搭理人了?”吉嫔吃味儿一笑,不免多言道:“皇后娘娘孕中百般不适,唯有你还能这样硬朗的撑住,倒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了。”

“皇后强势时,你我能联手与皇后分庭抗礼。眼下唯有你我能撑起后宫的种种,所以,你便要与我分出个高低么?”如玥的心,早已坚硬如铁,但凡是恩怨纠缠,她都不喜再兜圈子。

吉嫔讪讪一笑,略显尴尬之­色­:“我不过是羡慕妹妹的好运气罢了。”

“能为妃,便是要长长久久的陪伴在皇上身侧。经历了后宫这样多的风雨,皇上的心思,姐姐自然猜得中。”如玥示意吉嫔近前一步说话:“是为妃,与我并驾齐驱。还是走淳嫔这条不归路,姐姐一定会选。”

“若我选为妃呢?”吉嫔试探­性­的问道。

“妃位多有玄缺,姐姐有此高志,我自然为你高兴。”如玥诚然一笑:“如玥昔日,曾欠过姐姐情分,于心不安。也希望能略微弥补!”

“好!”吉嫔大喜:“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如玥柔美一笑,旋身欲去。吉嫔却不放心的追问道:“那淳嫔呢,你会留下她这条残命么?你不怕她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淳嫔的命硬,岂是你我所能决意的。”如玥敛了笑意,正经脸­色­道:“何况姐姐也知道,她真是冤枉的。上有天意,如玥不想费这份儿心。”

吉嫔微微颔首,心中也是一片澄明,皇上是舍不得董佳氏一族的势力。转念道:“妹妹可别忘了,过了这个年,新一届的绣女就要入宫了。”

“是呢。”如玥就着沛双的手,缓缓朝前走,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姐姐说的是呢,新人来了,这后宫怕是又要热闹了。”

————

“皇上万福金安、如妃娘娘万安。”乾清宫正殿前,一众绣女身着各­色­的旗装,笑颜如花齐齐问安。

皇帝并着如玥的手,笑容相映的走进殿前,双双端坐。

“平身。”方才坐稳,皇帝便笑道。

如玥默默的环视众人一周,不觉微笑:“皇上,各位妹妹当真是国­色­天香,人比花更娇。”皇后却并不赞同道:“如今朕眼中,只有两位美人儿。旁的就再也看不到了。”

“哦?”如玥不觉诧异:“皇上说的,可是那两位,怎么臣妾不知晓!”

皇帝侧首,稍微贴近如玥的面庞道:“一位自然是如玥你,另一位嘛……”

“皇上!”如玥略微有些假嗔,却撇不开端庄的仪态:“皇上是要臣妾当着给位妹妹面前吃味儿,让人笑话么?”

“怎么会?”皇帝轻柔的声音足够如玥听到:“还有一位,就是咱们的小公主,栾静。她可是像极了如玥你,将来必定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如玥甜美一笑,欢欣道:“臣妾听闻皇上成日里去瞧栾静,连皇后娘娘的四阿哥也冷待了,只怕皇后娘娘心里要不舒服呢。”

皇帝却并不以为意:“栾静可爱,朕每每看见她都要抱上好一会儿,舍不得放下。就如同每每看见如玥你,都移不开双目一般。”

“皇上,吉时到了!”常永贵为难的提了个醒。

如玥这才回过神来:“是呢,皇上,无谓让诸位妹妹还在殿外,拘着礼呢!”

皇帝这才正经了脸­色­道:“那就开始吧。”

常永贵应了声是,拉长了嗓音道:“殿选开式,请念到名讳的绣女上前听封……”

耳畔是如玥熟悉的声音,而眼前的人面却不尽相同。如今,她已经是皇上最最宠爱的如妃了,膝下也有了与皇上的女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如玥轻轻闭上眼,绣着殿上沉甸甸略微苦涩的龙涎香,心情却怎么也无法轻松下来,这一切还未结束呢。

紫禁城里的纷争,还未曾结束呢!

锁宫墙之如妃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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