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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课以后才出现在教室……

别说华拉拉这只瞌睡虫没睡醒,其他女生又何尝睡足了?头天晚上,因为环境恶劣,水土不服,女生们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床板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昏昏睡过去,哪知道眼睛刚闭上没多会儿,耳边便接二连三地响起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声音。

“喔喔喔~~~”

“嘎嘎嘎~~~”

“汪汪汪~~~”

半夜­鸡­叫鸭叫狗叫倒也罢了,顶多拿被子蒙住头勉强也能无视,可越到后来,那声音越发变态了。

“吱吱吱~~~”

老鼠?

这叫声一出,果然无敌。除了尚在酣梦中的华拉拉之外,其他女生全都从床上一跃而起,有惊呼的,有裹着被子乱跳的,也有胆子大一点的,举着鞋子满屋子里搜寻“阶级敌人”。

如此阵仗之下,还能高枕无忧的,估计也只有华拉拉这种另类了。

女生们刚穿好衣服,便听见外面的坝子里竟然响起了高音喇叭:

“靓女靓仔们注意了,三分钟后全部在­操­场集合,过时不到的,放狗放蛇放老鼠!靓女靓仔们注意了,三分钟后……”

狗?蛇?老鼠?

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楼上楼下突然同时响起一阵惊叫!

***

三分钟后。

五男十女共十五个队员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天堂山庄”外的平坝,哦不,是篮球场上。

乍一看,大家情绪都很饱满,但若再看仔细点,会发现林天齐衣服穿反了,“黄天­棒­”裤子的拉链只拉了一半,宋飞羽脚上还汲着拖鞋,JIMMY右边的眉毛描歪了,华拉拉的眼神一片涣散,估计又没来得及找到隐形眼镜。

这时候,便见“细小虫”穿着一身疑似­精­神病院病员制服的睡衣,手上托着一只鸟笼,吹着口哨,悠哉游哉地踱步过来,那情形,就差两个家丁跟在后面,便是十足的正打算上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极品恶少。

但见“细小虫”走到一众同学们面前,咧开嘴一笑,殷殷招呼道:

“靓女靓仔们早上好啊,昨晚还睡得好么?”

回答他的,是三十道充满怨念的眼神。

“细小虫”却全然无视这股怨念,将笑容一收,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们蔡老师跟我说了,这一个星期里,你们的一切就都托付给我了,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篮球训练,都由我说了算,当然,也欢迎靓女们私下里来找我聊人生、辅导功课,保证会带给大家天堂般的享受。”

“细小虫”那间“破屋”早已经被苏小小毫不添油加醋地传递到各人耳朵里,一想到“破屋”那德­性­,再想想自己住的“猪圈”,一帮人都不由得冒出一头冷汗,谁还敢去跟那­色­迷迷的“黑店”老板聊人生啊?(当然,只有萧晨对这句话充满期待。)

阿康怎么会认识这种­奸­商?

***

数百里外,阿康正肃立在校长办公室里,听校长宣读某报社论,突然没来由地连打了三个喷嚏。

天可怜见,那个什么“天堂山庄”,他压根就从来没听说过,只是萧晨既然说那里开销比相思山那个基地省一半,又有篮球场,那又何乐不为,便点头答应了。如果让他知道“细小虫”正打着他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第三个喷嚏刚一打出,校长冷冰冰的声音便在阿康耳边响起:

“蔡老师,你对这篇社论有什么不满么?”

……

***

“细小虫”显然毫不在意大家的眼光,自顾履行起教练职责来:

“从今天起,早上我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叫大家起床,反正六点准时在这里集合点名,没到的全天伙食扣光,还要负责帮大家洗碗……”

惊叫一片。

“点完名就开始做热身训练,从这里跑到镇上,唔,就是你们昨天下车那里再顺着公路往前三公里就到了,我会让负责采购的韦伯在镇上等你们,把他买好的蔬菜交给你们带回来,七点半以前没有准时返回的,惩罚跟刚才一样,饿肚子,洗碗!”

集体流汗。

“然后,每人练习一个半小时控球,一个半小时传接球,一个半小时投篮……”

众人嚎啕。

“吃过饭午休半小时,下午男女混合搭配,分三个队做攻防练习,一切跟正式比赛一样,输了的球队集体绕­操­场跑十圈,做下蹲一百个、俯卧撑五十个……”

无语麻木。

“晚上开会,观摩比赛片段,汇报训练心得,写训练日记,八点半散会,九点准时拉闸断电,有兴趣找我聊人生的靓女九点后可以排队来敲门……”

众人心头不约而同地浮起一个念头--

“越狱!”

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何况是人?这不是“虫逼人反”、人不得不反么?

学校,这个字眼在众人心目中突然变得无比温暖而充满诱惑,同学们现在宁愿搞两百多公里的拉练重返校园,也不愿意在这人间地狱、在这以虐人为乐的变态狂虫面前再多待一秒!

念头一生,众人的目光开始偷偷向四周逡巡开来……

(八十一)纯洁的一天(上)

仿佛像是看出了同学们的心思,“细小虫”嘿嘿一笑,撮­唇­打了一记唿哨。

骤听一阵犬吠,八条绿眼莹莹的狼狗不知从哪里蹿出来,龇咧着白生生的牙齿,虎视眈眈地瞪着面前的俊男美女,在它们眼中,只有食物和非食物之分,可不管你卖相好不好看。

女生们惊叫着向后直退,只有华拉拉巍然没动。不过萧晨却不小心发现,霉女那张平素红扑扑的卡通脸,此刻比白纸还白,嘴­唇­却是一片乌青,浑然失去了往日的血­色­。两条长腿即便是隔着运动裤,也分明能看出是在不住地颤抖。

哈哈,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怕狗?

“好啦,各位靓女靓仔们既然没有意见,那么今天的训练就从现在开始,NOW,去镇上买菜吧。记住哦,七点半以前必须回来……咦,怎么都不动?将军们,跟着这些家伙,如果有人逃跑就给我叼回来。”

“细小虫”话音刚落,只听得“咻咻”几声,眼前已经空无一人,错,应该是空无一狗。

看着一群人和“八大将军”越跑越远,“细小虫”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嘿嘿,加油吧,纯洁的一天开始了!”

***

七点半。

“叮铃铃……”

集合铃声响起的时候,­操­场上还乱成一片。

大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是看着其他同学都很狼狈,料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八条恶狗的“护送”下,胡灵晴刚一跑出去没多远,就不小心摔进田坎旁的菜地里,所幸冬天地里没水,只是雪白的运动服上裹满了泥土,隐隐还散发着某种肥料的“芬芳”。

宋飞羽不愧是体育委员,障碍跑对她而言自然也不在话下,只是当她一马当先跑到镇上后,才发现右脚上那只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跑掉了,光着一只脚丫子,满镇上找鞋店,可那时候还不到早上七点,天都还没亮呢,哪家店铺这么早就营业的?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卖菜的大婶,硬塞给她一百块钱,才把她脚上一双解放鞋扒拉下来换上。

当然,这桩交易也是你情我愿的,那大婶收了这笔意外之财,当即就收了菜摊,红光满面地光着脚丫回家睡“回笼觉”去了。

华拉拉则和牛粪结下了不解之缘,由于没带隐形眼镜,一路上多次“中彩”,以致于大家都开玩笑说,这支鲜花是注定要Сhā在某团牛粪上了。

而更令华拉拉郁闷的是,城里人养的宠物随地大小便,还可以打电话给城管,让城管找宠物的主人罚款去。可如今,在社会主义新农村,家家户户都养羊养牛,让她去告谁呢?再说了,城管来到农村执法,那还叫城管么?呃,貌似应该改名叫“农管”。

其他几个女生这一趟跑下来,也都是披头散发、花容惨淡,不是用捂着胸口,就是用手摁着肚皮。换作往常,这可是帅哥们大献殷勤的绝佳机会,可惜现在么,帅哥们自顾不暇,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和心思来怜香惜玉?

一群人横七竖八、或站或坐在­操­场上,手中的蔬菜也早被蹂躏得不成原形。他们固然狼狈,但与高旭和林天齐相比,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可怜那高旭和林天齐,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强忍着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折磨,拼命地往回赶,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斗,可到最后,两个人还是迟到了。

高旭从小到大,参加过最长距离的跑步项目就是800米,这几公里下来,差点没要了她的命。

而林天齐除了投篮准之外,耐力却渣到了极点,要不是有高旭一路相依为命,以及几条恶狗在ρi股后面狂吠不已,他真怀疑自己会不会一头栽到田里,再也起不来。

“高旭,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是林天齐酝酿了一路,终于在距离终点只有500米的地方憋足了劲蹦出的一句肺腑之言,但可惜的是,林天齐那颗懵懂初开的少男心,却被高旭无情地无视掉了。

“别……别说话,留……留点力气跑……跑步……哎哟……”

一个完美的“美人啃泥”之后,高旭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

屡仆屡跑,­精­神固然可嘉,但迟到就是迟到,哪怕只有一秒钟。

“你们两个,中午就在­操­场上蹲着,我们吃完饭之后会通知你们到食堂来洗碗的。”

“细小虫”的话里没有半丝商量的余地,怜香惜玉?不,他只感到幸灾乐祸。

还好有这两个倒霉蛋,要不然可就浪费了我的安排,没有人可虐的日子可真难熬啊!唔,明天让韦伯在镇上再多买点菜,让这帮家伙带回来,嘿嘿……

虽然不知道“细小虫”闪烁不停的目光里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众人还是齐齐打了一个冷颤!

­阴­谋,绝对有­阴­谋!

***

中午吃饭的时候,众人第一次有了身在天堂的感觉,哪怕米饭里有不少糠壳和沙子,菜式也仅仅只有豆腐炒青菜和青菜豆腐汤,可一个个也都吃得贼香。

“细小虫”那家伙鬼点子多,惩罚的借口也多,总之就是变着方儿虐人,谁知道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顿?人是铁,饭是钢,多储备一点总是好的,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向老黄牛学习——“反刍”。

有饭堪吃直须吃,莫待无饭空洗碗!

这时候,什么减肥啊、保持身材啊、控制血脂啊之类的顾忌通通被扔到一边,大家心里只有一件事最重要——扒饭!

这一顿,十三个人整整­干­掉了五十八碗糙米饭。所有人都破掉了自己吃饭的纪录!

可怜食堂外面蹲着的高旭和林天齐,听着里面传来筷子和碗盘亲密接触的声音,以及最后某些人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的声音,口水就禁不住顺着嘴角流趟下来,在地上形成了老大一滩水渍。

那八条狼狗,在离二人十多米远的地方,正慢条斯理地享受着“细小虫”给他们准备的美味大餐,时不时还用挑衅的目光望着高旭和林天齐这两个衰人。

林天齐终于忍耐不住,爆发了:

“狗仗人势,简直是狗仗人势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天理?我的地盘我做主,在‘天堂山庄’这个地盘上,我就是天,我的话就是理!”不知什么时候,“细小虫”用牙签挑着牙缝里的­肉­丝,酒足饭饱地踱了出来。

“不服?八大将军!”

“嗖嗖”几声,八条吃饱喝足的恶狗­精­神抖擞地奔到“细小虫”脚边,恶狠狠地盯着高旭和林天齐二人。

一见这阵势,林天齐乖乖地闭上了嘴。和被恶狗撕咬比起来,“窦娥冤”又算得了什么呢?

“OK,现在你们可以进去洗碗了……”

(八十二)纯洁的一天(下)

林天齐和高旭又累又饿,好不容易坚持洗完碗,在几个同学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

事实再一次证明,高旭是个好同志!

“晴带雨伞,饱带­干­粮”,高旭带的­干­粮不少,真的不少。

当高旭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走进楼上男生房间,把饼­干­、面包、蛋挞、咸鸭蛋、牛­奶­……从袋子里一件件变戏法般地出来、摆在林天齐面前的时候,这个身高一米八的东北汉子终于忍不住湿了衣襟,呃,是被口水弄湿的。

为饭消得人憔悴,长流口水湿满襟!

“高旭,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电影或电视里,“救命恩人”这几个字的后面,通常都会衔接着“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或者“以身相许”等字眼。

当林天齐再一次用比蚊子扇翅稍大一点的声音表白之后,高旭终于听清楚了。高旭向来把细,马上明白了林天齐华丽的潜台词。羞红了脸随手扯了一片东西放进嘴里,斯斯艾艾地低声应道:

“刚才……洗碗的时候……谢谢你帮我。”

话音刚落,高旭突然觉得周围那众人的目光似乎不太对劲,苏小小一脸古怪地朝她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高MM,你喜欢吃包装纸么?”

包装纸?难怪半天嚼不烂……

暴汗之余,高旭又禁不住暗自庆幸,因为上午训练太累,无所不在的“八卦二人组”这时候正在睡午觉,要不然的话,估计不出三分钟,这件事就会在“天堂山庄”各个角落里广为流传,别说是“八大将军”,就连九大蚂蚁、十大蟋蟀也会在第一时间获知这件事。

高旭这番却高兴得太早了,她显然低估了两点:第一,八卦并非女人的专利!第二,强大的八卦党无所不在!

所以,当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结束,大家重新聚集在­操­场上的时候,“包装纸”事件变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

不幸中的万幸,移动、联通、小灵通的信号还没有覆盖到这鸟不生蛋的“天堂山庄”,除了“细小虫”房间里有一部座机可以和外界联系之外,这山沟沟里可以说是与世隔绝。而以“细小虫”的变态程度,就算“八卦党”们再怎么彪悍,也是不敢去轻易招惹,否则……那后果绝对不是凭高旭的联想力可以设想得到的。

整理队形后,在按照“细小虫”的安排下,十五个人将被分作三队,做攻防练习。

相对于上午那一连串枯燥的基本功练习来说,男生们显然更期待下午的“节目”,男女混合比赛,呃,身体接触应该是属于正常范畴吧?

一想到可以和美女们贴身­肉­搏,还免不了会有诸多亲密接触,男生们一个个眼犯桃花。

“细小虫”真是一个好教练啊!

男生们自顾YY,女生们则多数围在高旭身边,关切地询问她吃了包装纸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至于刘燕和宋飞羽两位,早已很敬业地在一旁商量怎么办“包装纸事件”专刊的事了。

铃声响起,终于到了男生们期盼已久的时刻了。

“细小虫”首先将男生分为三组,“黄天­棒­”和苏小小被分在一组,林天齐和杜凌天在二组,萧晨一个人留在三组。

对于这个安排,萧晨倒是无所谓,其他四个却有些暗暗羡慕,第三组是一个男生配四个女生,“一拖四”,幸福啊!

不过转念再想,女生越多,相对来说这个队的实力也就越弱。照“细小虫”所说,输了的球队要“集体绕­操­场跑十圈,做下蹲一百个、俯卧撑五十个”。呃,算了,这种“幸福”的机会还是留给萧晨自己消受吧。

男生分组完毕,十个女生则是用抽签来决定各自所在的小组。

很快,答案揭晓。

一组:黄天榜、苏小小、吴丹霓、胡灵晴、雷蕾;

二组:林天齐、杜凌天、宋飞羽、尹之娴、高旭。

三组:萧晨、JIMMY、刘燕、朱宝儿、华拉拉。

对于这个结果,最开心的就是宋飞羽,专刊的内容又增加了一条--“‘包装纸’事件男女主角篮球场上二度携手,再续前缘”。

当然,她这心思也只有长期与之搭档的刘燕有所察觉,二人交换了会心的一笑,可怜那高旭和林天齐却浑不知情。

分组完毕后,为了让各组队员之间增进了解,“细小虫”首先让他们分场地进行短暂的热身训练和磨合。

萧晨放眼一看自己这一组的其他成员,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天妒英才啊!

华拉拉和朱宝儿身高都不足一米六,JIMMY虽然高一点,但又处在“每个月的那几天”,还能指望她做什么?唯一有点靠谱的就只剩下刘燕,据说她以前在高中打过篮球比赛,不过看她拿球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参加过比赛的人,这丫头该不会是在“板凳”上把比赛坐穿的那一类吧?

几分钟后,萧晨终于对自己手下“四大金刚”有了初步的认识。

朱宝儿个子虽小,动作倒还算灵活,JIMMY的弹跳也不错,刘燕的表现却让萧晨大失所望,仔细一问,她才如实交代,自己在高中的时候的确参加过篮球赛,不过是充当“拉拉队”成员而已。

汗,这也能算打过篮球?

如果说刘燕的水平尚在萧晨意料之内的话,那么华拉拉则给了萧晨一个大大的意外。

霉女带球过人的技术相当娴熟,弧顶处四投两中的命中率也算很难得了。萧晨向JIMMY一打听,才知华拉拉原来一直是三江大学女篮校队的队员,难怪就算她没有报名选秀,吴丹霓也坚持要把她加入球队名单了。

这丫头,还真是不可貌相啊,只是照她那迷糊­性­子,不会把前后场弄混,以致于投错篮筐吧?

一想到霉女以前的种种作为,萧晨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而且很有可能发生。

再看看其他两个队的女生,吴丹霓自然不消说,尹之娴和宋飞羽的协调­性­也不错,至于其他的女生,一时之间倒也看不出有谁比较特别的。

唔,只要我尽力,应该不会成为倒数第一而被罚吧?

萧晨心里开始虔诚地祈祷,祈祷华拉拉在比赛时千万别自摆乌龙。

(八十三)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萧晨的祈祷总算没有落空,华拉拉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的表现再一次刷新了萧晨对这个霉女的认知。

在萧晨的印象中,华拉拉虽然迷糊了一点点,发飙的时候分贝高了一点点,但总的来说还算得上斯文秀气,甚至因为­性­情懒散而不与人计较长短的,没想到一听到比赛开始的哨音,华拉拉就立刻就变身了。

只见她一改往常对凡事都无所谓的姿态,就像一头好勇斗狠的老虎,双眼放光。特别是运球过人的时候,那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大有“人挡过人、佛挡过佛”的气概。在篮球场上,华拉拉甚至忽略了自己和对手的­性­别,华拉拉就像个男生一样冲撞争抢。

看到华拉拉跟一组的男生争抢的时候,萧晨心里就莫名地涌起一丝烦乱,这丫头,真拿自己当铁人么?

终于,华拉拉为了争夺一个篮板球,在跳起来的时候跟“黄天­棒­”那堵“­肉­墙”撞在了一起,身子倒飞出一米多远。

看到华拉拉跌坐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的样子,萧晨再也忍不住了,几步奔上前去,从“黄天­棒­”断下球,看也不看便随手扔向篮筐。

球应声入网,刘燕、JIMMY、朱宝儿三人自然大声叫好。萧晨回防的时候,跑过华拉拉面前,寒着脸对跌坐在地上的华拉拉哼了一句:“用得着那么拼命么?女孩子家,成什么样子?”

华拉拉被“黄天­棒­”撞倒在地,跌得七荤八素的,起初根本没意识到萧晨那话里的意思,自顾一边揉着摔痛的手掌,一边慢慢回味,猛地,华拉拉那张原本红通通的苹果脸顿时煞白,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出声,眼圈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尹之娴原本站在场外观战,正为萧晨这记神投鼓掌叫好,眼光一转,蓦地发觉华拉拉的异样,便飞快冲到她面前,蹲下来关切地问道:

“拉拉,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华拉拉长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有点痛,没事。”

尹之娴“哦”了一声,一边伸手把华拉拉搀扶起来,一边开口埋怨道:“你也是,跟谁撞不好,偏去撞‘黄天­棒­’那个大块头,何苦呢?”

华拉拉并没有答话,只是吸了吸鼻子,挣开尹之娴搀扶的手,又往场中跑去。

“拉拉……当心点……”

尹之娴原本想劝华拉拉休息一下,话没说完,便见华拉拉已经又加入战团了。

“苍天啊,拉拉是属牛的么?还真倔……”

自这个小Сhā曲之后,华拉拉一连几天都很少说话,训练的时候却比谁都要拼命。最初大家还不觉得异样,到后来就连“黄天­棒­”都看出不对了,可是不管谁去过问,华拉拉非但不会搭理,还会更变本加厉地增大运动量,吓得其他人再也不敢多说。

同学们私底下都在猜测华拉拉是不是被“细小虫”的魔鬼训练法给逼疯了,从而把罪名强加到了“细小虫”身上。

可怜“细小虫”那天虽然把细节都看在眼里,偏又不能说出口,只好自己委屈自己承受这不白之冤,心里头那个郁闷啊!可郁闷有啥用呢,总不能出卖老朋友吧?只好不断增大训练中的虐人指数,以求得心理平衡。

如此一来,众人的训练强度一天比一天大,大家心里压抑已久的怒火又开始隐隐复苏,只等着出现一根适当的“导火线”,“火药桶”便要爆发。

***

这两天,似乎每个人都处在极度敏感的“生理期”,这种微妙而奇特的气氛萧晨自然有所觉察。

华拉拉怎么回事?吃错药了?还是刚好碰上了“每个月的那几天”?

萧晨自然打破头也不会想到,华拉拉的反常行为,连带后面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都是当天自己一句话引起的。

华拉拉其实是一个好胜心极强的女生,萧晨话里对她的轻蔑之意,固然不是出自有心,但听在华拉拉耳里,这个刺激却无异于一个强有力的助推器,女孩子家怎么了?女孩子家就不能跟男生平等地对抗?就该抱着琵琶只露半边脸么?

你说我不行,我就偏要做给你看!

女人心,海底针。要是迷糊的萧晨早知道华拉拉会生出这么多想法,就算打死他也不会多嘴说出那番话的。

***

“你这片毛肚打算要煮多久?”

看着那片原本只需要十秒钟就可以烫熟的毛肚愣是在萧晨手里足足夹了一分钟,“细小虫”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萧晨“哦”了一声,把那毛肚从锅里夹起来径直塞进嘴里。

“咝……啊,好烫……”

萧晨嘴里含着这片滚烫的毛肚,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最后猛灌了一大口啤酒才生生咽了下去。

“怎么,你也被传染了么?”“细小虫”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萧晨,似笑非笑地问道。

萧晨的舌头还有些隐隐作痛,含含糊糊地随口问道:

“传染?传染什么?”

“细小虫”脸上戏谑之意更盛,一边往火锅里加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大家不是说有个美女被我虐疯了么,我以为你也被她传染了。”

萧晨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哈哈:

“话说,你虐人的本事还真见涨,连我都被罚了两次。唔,好久没舒活舒活筋骨了,活动一下也不错。”

“细小虫”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笑道:“就那些菜鸟能让我们的暗客受罚?呵呵,你要不是心不在焉,十个人加起来也没有机会。”

“心不在焉?”

萧晨喃喃重复了一句,随即朝“细小虫”破口骂道:

“你丫的还好意思说,每天伙食搞得跟喂牛喂马似的,除了青菜就是豆腐,就他妈不能换点别的?­操­,要是每顿都能有酒有­肉­,老子会心不再蔫么?***,这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不说了,老子睡觉去,一早还要被你虐,靠……”

看着萧晨夺门而出的背影,“细小虫”心里暗暗好笑。

“这家伙,这么些年过去了,一心虚就拼命找词骂人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嘿嘿,这么看来,那个美女可不是被我逼‘疯’的,罪魁祸首另有其人啊。呃……为什么刺激美女的人是他,背骂名的人却是我呢?没天理啊!”

是夜,几乎所有睡着的同学都在噩梦听见“细小虫”鬼哭狼嚎的那一声“没天理啊”……

(八十四)陪你发疯

离开“细小虫”温暖的安乐窝,回到残损破败的过道上,一股穿堂风迎面而来,灌进萧晨脖子里,让他再次体验了一番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

抬手看了看运动腕表,两点半了,唔,还来得及睡三个多小时,妈的,那只小臭虫虐人也太他妈变态了……

喃喃咒骂了几句,萧晨正想溜回房间抓紧时间睡一阵,耳朵里却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啪啪砰……”

谁那么­精­力过剩,这么早就开始折腾了?

萧晨好奇心大起,顺着声音的来源悄悄寻了过去。

声音是从篮球场那边传出来的。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瘦小羸弱的身影正在球场上奔跑、上篮、抢球、再投……

而当那身影的侧脸藉着路灯的微光清晰地浮现在萧晨眼前的时候,他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华拉拉!

这个三更半夜不睡觉却在这里练球的人竟然是华拉拉!

“睡神”居然不睡觉?这丫头真的疯了?

***

哎,又偏了一点点。

华拉拉心有不甘地嘟了嘟嘴,正要拔腿去追那个被篮圈弹飞出去的球,突然眼前一花,还没等她看清楚面前那个黑影到底是谁,又顿感手腕上像是多了一圈钢箍,捏得她隐隐生疼。

猝不及防之下,华拉拉微吃了一惊,愕然抬起头来,却见到一对深邃的眼睛,眼睛里像是燃烧着两簇火苗,那其中好像是带着几分怒恼,又好像并不完全是,只是定定地瞪着自己。

华拉拉被瞪得发毛,先是心头微颤,待看清来人的样子后,旋即怒火上冲,晶晶闪亮的双眼毫不示弱地朝对方瞪了回去,下巴一扬,低声嚷道:

“放开我!”

“你疯了么?­干­嘛不去睡觉?”

萧晨实在是想不通这霉女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要你管?”

华拉拉一边还嘴,一边用力挣了挣,可她毕竟是女生,一张脸挣得通红,也没脱得了萧晨的掌握。

萧晨却是被华拉拉刚才那一问给问住了。是啊,那丫头自疯她的,要你管?萧晨啊萧晨,大冷天的你不去睡觉,反倒跑来陪疯子喝风,多管闲事,我看你才是疯了呢。

萧晨想得出神,浑没留意到华拉拉的挣扎,直到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才骤然回过神来。

吃痛之下,萧晨下意识地松开手,华拉拉趁机跑得远远的,捡起篮球抱在怀里,满脸戒备地盯着萧晨。

看着手背那齿印里浸出几丝殷红,萧晨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两道浓眉微微一紧,随即大踏步朝不远处的华拉拉走去。

华拉拉抱着球立在原地,她的眼中还是蹿腾着狂野桀骜的火苗,但心里却是有些发虚,她刚才一口咬在萧晨手背上,原本只是想要脱身,却万没料到自己的牙齿这么厉害,居然咬出血来了。

这小子不会是要找我赔医药费吧?

正惴惴不安间,萧晨已经在华拉拉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一双眼仿佛要把她整个熔掉。

路灯映­射­的地面上只剩下萧晨高大的影子,华拉拉娇小的身子完全被那高大的­阴­影所覆盖。

在萧晨绝对强势的威压下,华拉拉犹自倔强地高扬着头,尽管她心知自己理亏,姿态上却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

就在华拉拉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不堪其负的时候,突然,看见面前的萧晨嘴角微微一扯,旋即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话来——

“好!你要发疯,我就陪你发疯!”

说完一把夺过华拉拉手上的篮球,也不多说,径自转身,把球运到篮下,一记漂亮的勾手投篮,“唰”,静夜里,这球入篮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脆。

“你不是要练球么?接着!”

华拉拉还没从先前那句话中醒觉过来,便看见一个黑乎乎的物事挟着呼呼风声照面门而来,下意识地将头微微一闪,一个侧身,稳稳地把球接到手上。

“你攻,我守!”

攻?受?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华拉拉心里一动,有过一瞬间的恍惚,再看到萧晨已经矮下身子双臂舒开,做好防守的架势,才骤然收起满脑子胡思乱想,顿时将小宇宙燃烧到极点,不知怎地,心跳竟莫名地加速飙升起来。

“咚咚咚……”

心跳配合着运球的节奏,华拉拉左突、右进、假动作、急停……

任由华拉拉使尽浑身解数,奈何萧晨便像是她的影子,随时鬼魅般地挡在她身前半米开外,就是不给她突破上篮的机会,直急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细小虫”的传染,萧晨突然发现,虐人原来真的是一种乐趣,而且会上瘾的。

真要认真起来,萧晨知道就算华拉拉的动作再快一倍也未必能突破自己的防线。看着那霉女在自己面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还是徒劳无功,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脸急得红扑扑的,汗珠挂在额头,就像是在一个熟透的红苹果上洒下几滴水珠,诱得人忍不住想要狠狠咬上两口。

这副样子落在萧晨眼里,让他之前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看这丫头着急的神情简直就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现在萧晨终于知道“细小虫”为什么那么热衷虐人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呃,我是不是越来越变态了?

萧晨正待自省,猛听得一声抽气,再一看,距离他一米之外的华拉拉把篮球抱在胸前,眉目却扭曲在一起,露出一副痛苦无比的神情。

咦,这丫头又想玩什么花样?

苦­肉­计?

哼哼,这么老掉牙的招数也好意思使出来?太小看我了吧?

呃,看起来很逼真哩,好像不是装的……这丫头该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吧?

唔,像她这样没日没夜地拚命训练,不生病才怪。

这死丫头,笨蛋傻瓜大白痴,难道就不能好好照顾好自己,非得让人替她担心么?

(八十五)回归简单

眼见华拉拉脸上的痛楚越发加深,萧晨眉头一紧,尽管嘴里还在不住地喃喃咒骂,脚下却已收起防卫的架势,一步跨到华拉拉身边,歪着脑袋问道:

“喂,你没事吧?”

“有……有纸巾么?”

华拉拉秀眉一蹙,话音带着一丝轻颤,看来像是病得不轻。

“纸巾?哦,你等等……”

萧晨心里一急,一双手忙不迭地在身上各个口袋里摸索。

咦,中午吃饭的时候明明还有啊,怎么找不到了……哈,找到了,原来是放在牛仔裤ρi股上的裤兜里。

“给……”

当萧晨把千辛万苦找出来的那包纸巾递出去的时候,才突然发现,面前的华拉拉竟不见了。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唰!”

萧晨心下一凛,暗呼不好,果然,念头方起,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愉悦笑声:

“哈哈,球进了,你输了……”

华拉拉这时候的样子,就像才刚偷吃了五百只小­鸡­的老狐狸,脸上的得意和骄­色­全然不加掩饰,哪里还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靠,还是上当了!

萧晨啊萧晨,你居然相信那个霉女,你才是笨蛋傻瓜大白痴!

***

看着萧晨那一脸懊丧的样子,华拉拉心里那个乐啊,简直比三伏天灌下一大杯冰冻酸梅汤还要舒爽。

“哼,没话说了吧?女孩子家怎么了?我偏爱拼命,偏爱这个样子,你不服么?哼哼,我就不信,我们女生比你们差……”

憋屈了整整三天的郁闷,华拉拉此时终于逮到一个机会,像竹筒倒豆子般稀里哗啦通通倒了出来。

萧晨却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敢情这丫头这几天发疯一般的练球,就是为了自己前几天那几句话啊?

说实在的,萧晨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对华拉拉说那番话,他跟华拉拉虽说是天天住在同一屋檐下,可彼此的关系却纯洁得像一张白纸,那丫头拼不拼命,爱什么样子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事后萧晨回想起这事,心里也颇为懊丧当时说话语气稍重了一些。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华拉拉居然会为了这几句话闹出这么大的别扭?

唉,女人啊,从三岁到八十岁,果然都是不可理喻的!

再次验证了这句真理之后,萧晨又给自己立下一条“萧氏定律”:

“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

按这定律,萧晨自然不会再跟华拉拉较真,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从手上抽出一张雪白的纸巾,冲她微微扬了几下,愁眉苦脸地问道:“这纸巾你还要不要?”

“要!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

华拉拉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右手抱着篮球,左手一把接过萧晨递来的纸巾,顺手便要去擦拭额上的汗水。哪知道纸巾才刚碰到额头,顿觉右手上一轻,再一看,就这会儿工夫,萧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手上的篮球又抢了回去,一个潇洒地转身、跃起、翻腕,“唰”,球又被重新送回篮筐。

“你……你无耻……耍赖!”

华拉拉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指着萧晨的鼻子含血喷天地痛斥道,后者却满不在乎地把两手一摊,嘻嘻应道:

“彼此彼此!算扯平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望,旋即像是同时想起什么,不约而同地暴起身形,朝方才落地的那个篮球飞扑过去……

***

等华拉拉终于筋疲力尽地一ρi股瘫坐在篮球架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不肯站起来的时候,萧晨又一次看了看腕表,三点半了!

这丫头,真能折腾!不过,貌似很久没这么爽过了。

像这样率­性­而为、完全无须任何顾忌的运动有多久没试过了?萧晨一时想不清,也懒得去想。

一直以来,萧晨喜欢捉弄华拉拉,但同时又潜意识对她隐隐怀着一丝莫名的惧怕。

惧怕?除了鬼,暗客居然还会惧怕人,而且是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美女?这话要是传到萧晨以前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耳里,估计会跌破他们的视网膜。

就连萧晨自己也不愿承认,所以总是自我解嘲:“***,老子怕的是附在那霉女身上的衰神,可不是那黄毛丫头本人。人的能力再大,大得过衰神么?老子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萧晨突然明白了,华拉拉身上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回复自我的特质,跟她在一起,会情不自禁想要卸下自己辛苦构筑的层层伪装和面具,而他一直以来所惧怕的,就是在人前赤­祼­­祼­地展露自己,便像是没穿衣服一般。

萧晨没有“­祼­奔”的习惯,所以才会在潜意识中刻意与华拉拉保持距离。

可是现在,当他终于卸下所有防卫,肆无忌惮地陪华拉拉“疯”过之后,突然间发现,这种“­祼­奔”的感觉就像是回到初生时的婴孩状态,很轻松,很惬意,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简单。

在经历了许多人事之后,萧晨一度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到这种“简单”的状态了,但现在,在这个星光寥寥的冬夜,在这个昏暗简陋的篮球场上,他竟然做到了,他终于重新找回了简单的小快乐。

而这一切,却都是拜一个“疯子”所赐,但萧晨却不知道是该谢她还是该怪她。

对于萧晨这样的人来说,耽于安乐并不是一件好事,“细小虫”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为此,萧晨曾经一度替他感到惋惜,替他窝在这穷山沟里当土霸王而感到不值,可他自己,现在竟然开始爱上了这种该死的安乐感。

呃,手上那件事该加快进度了,妈的,再这样待下去,老子会生锈的!

***

萧晨自顾在这里揉着头发懊丧不已,华拉拉却已经累得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那小子简直太变态了,防守得滴水不漏不说,投篮也一投一个准,简直叫人怀疑他是在篮球上安装了GPS定位导航系统。

这一场攻防对抗玩下来,累是累了点,倒是让华拉拉前几天的郁闷气恼通通发泄了出来,瘾过足了,恨也解了,现在的华拉拉只想­干­一件事——睡觉!

极力克制住想要就地卧倒的冲动,华拉拉挣扎着爬起来,满脑子怀念的竟是那猪圈一般的宿舍,此时在她心目中,那里才是名副其实的“天堂”。

现在,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回到“天堂”,“细小虫”也不能。

这一刻,睡神之魂在华拉拉体内熊熊燃烧。

但是,下一秒,华拉拉奔向“天堂”的路还是被挡住了。

挡住她的,不是“任何人”,而是狗,并且是八条狗。

“八大将军”!

(八十六)霉女Vs恶狗

华拉拉不是那种胆小的女生,她可以录下雷声当交响曲来听,也可以大无畏地充当蟑螂杀手,甚至她做很多事的时候常常不考虑后果,让旁边看的人替她抓紧手心。

可是,她就是怕狗。不是被咬过,也不是被追过,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害怕。

害怕,有时候并不需要理由。

忘了谁曾给过她一个“忠告”,遇见狗的时候千万不能跑,否则那狗一定会穷追不舍。

所以,现在,面对那十六只绿莹莹的眼睛,华拉拉没有跑,她也没力气再跑了,体内那一丝残余的体力仅能支撑着她两条腿继续僵在原地。

当不远处的萧晨无意中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奇特的一幕:

一个美女VS八条恶狗。

风在吼,狗在叫,华拉拉的心在跳!

其实,“八大将军”只是静静地排在那里,并没有发出叫声,只是在华拉拉的幻觉里,它们仿佛一直在叫,狂叫!而她自己那颗心也飞快在跳,狂跳!

仅仅几秒钟的工夫,对华拉拉而言,却不啻于几个世纪般漫长。夜深露寒,先前的热汗早被冷汗替代,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恐惧,华拉拉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似乎已经僵了,而“八大将军”鼻子里却还呼呼往外喷吐着热气。

就在华拉拉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股暖流蓦地从左手掌心传来,顺着手臂一直暖到心里。

侧过头,正对上一对熟悉的目光,只是那目光里少了几分她平日常见的吊儿郎当,却多了几分温柔。不对,这小子什么时候“温柔”过?呃,幻觉,绝对是幻觉!

定下神来,华拉拉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正被萧晨握在手里。

在经历了刚才的“咬手”风波之后,对于萧晨的举动,华拉拉第一反应是想挣脱,但潜意识中又对这份来自掌心的温暖有些恋恋不舍,刚在犹豫,就听萧晨低声问道:

“还记得那一次我被你和慧儿暴打吗?”

华拉拉心头一愣,旋即想起徐慧儿第一次到别墅那天晚上,把萧晨当作­色­狼一通暴打,而自己忝作帮凶那一幕。只是,这小子­干­嘛突然提起这个?

看华拉拉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萧晨抬起左手揉了揉鼻子,苦着脸说道:“看不出你们两个长得斯斯文文的,下手这么狠!简直跟母老虎没两样嘛……”

华拉拉原本听萧晨赞她斯文,还隐隐有些窃喜,再听越往后说越不对劲,气恼之下,一脚朝旁边狠狠踩去,随即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八大将军”显然也被这叫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一步。

华拉拉可没顾得上正跳着脚抽气的萧晨,拉着他的手一阵猛摇,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欢叫道:

“喂,你们它们退了……”

萧晨先前那番话原本就是故意说来逗华拉拉分心,没想到无心Сhā柳,却起到了“退敌”的意外之功,当下跛着脚笑嘻嘻地说道:

“原来这些恶狗怕我,哈哈。”

华拉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哼道:

“它们是怕你的鬼叫。”

“那你鬼叫一声试试?”

萧晨本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华拉拉还真当了真,回过头望着那排恶狗,樱­唇­翕动了几下,终于鼓起勇气“哇”地叫出一声。

萧晨暴汗,这声音是华拉拉的么?比猫叫大不到哪去,哪有半点“华氏狮子吼”的风采?

“你赶蚊子么?就那那帮家伙都当作是我吧!”

萧晨说完这话,顿知失口,妈的,­干­嘛拿自己做参照物?用“黄天­棒­”他们不好么?

不过这个失误对华拉拉而言,无疑却是一个最正确的引导,萧晨话刚说完,就听见一声熟悉的“狮子吼”响彻耳边,差点没把他耳朵给震麻。

“八大将军”显然也被这叫声给叫懵了,齐齐又退出一步。

眼见这个办法有效,华拉拉心里那个激动啊,当下又引吭高吼了两声,到第四记“华氏狮子吼”才刚出口,“八大将军”竟齐齐夹着尾巴往一旁的林子里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它们走了,他们跑了……哈哈哈……”

生平第一次战胜自己的“天敌”,华拉拉已经高兴得语无伦次了,又是叫又是笑的,本来还想跳几跳,刚一动,才发现两条腿早已经麻木了。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八大将军’夹着尾巴逃跑了……”

华拉拉一路哼哼着直直走到楼梯口,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还牵着一个早已无语的“护花使者”……

***

华拉拉病了。

这次她是真的生病了。

这几天她为了争那口气,几乎都没怎么休息,再加上被“八大将军”那一吓,虽说最终高奏“凯歌”,但那只是仗着一股意志强撑着而已,身子骨早虚空了。所以,当她一倒在那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连被子都没力气盖好,就虚脱过去了。

萧晨一起床就从苏小小口里听到这个消息。几天下来,苏小小已经俨然成了“八卦二人组”的编外人员。

这丫头,好端端的装什么病?这不,自己把自己折腾病了吧?

萧晨心头一沉,面上却没流露半分,兀自嘻嘻笑道:

“那你小子还不赶紧去送汤送药,机会难得哦。”

“得了,这机会还是留给老大你吧。我得赶紧去集合了,不然中午又没饭吃……”

苏小小跟人­精­一样,一溜烟闪了。却剩下萧晨兀自立在原地琢磨:

­干­嘛这机会就非得留给我呢?

***

“华拉拉病了?”

听了胡灵晴的汇报,“细小虫”颇带玩味地低念了一句,右手托着下巴,小眼睛眯缝着,两道闪烁不定的目光让一大群人看了直心虚。

这变态“吸血虫”又想玩什么­阴­谋?

“吸血虫”这名字是尹之娴给取的,当然,这绰号比“细小虫”听起来形象多了,很快便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并在私底下广为流传。

“细小虫”抬眼看了看眼前这帮队员,又有意无意地往萧晨那方瞄了一眼,却见他跟往常一样,还是那副事不关己、漫不经心的神­色­。

“嘿,不给你丫来剂猛的,你小子楞不开窍!”

“细小虫”眉尾一挑,嘴角浮起一抹贼兮兮的笑意。

(八十七)造反有理,起义无罪

“女孩子就是麻烦事多。”

“细小虫”皱了皱眉,旋即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把右手往胡灵晴面前一摊。

“好吧,病假条给我,我就不追究了。”

病……病假条?

胡灵晴一下子愣了。

“什么病假条?”

“细小虫”两眼一翻,拿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胡灵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病假条当然是医生开的咯!”

医生……

这时候不光是胡灵晴,一众听众都傻眼了。

华拉拉这病来得急,多亏有“百宝箱”高旭随身带着药,凑合着吃下去勉强稳住病情,哪有时间去看医生?再说,在这鸟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能有医生么?

“细小虫”一见众人这样,越发来了劲头,趾高气昂地说道:

“没有医生开的病假条,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话说到这,“细小虫”微微顿了顿,做出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沉吟道:

“好吧,今天念在初犯,我就宽限十分钟,十分钟之内没有看见华拉拉,惩罚照常!”

“细小虫”说完这话,竟从怀里摸出秒表摁下按键开始记时。

晕,这不是明摆着故意整人么?

平时“吸血虫”再怎么变态,看在“阿康”和班级荣誉的份上,大家都忍了,毕竟经过这三天来的魔鬼训练,大家都欣喜地发现自己的球技明显发生了质的飞跃,也算是苦有所值。可是这一次,这“吸血虫”竟然连重病中的美女也不放过,是可忍孰不可忍?

尹之娴第一个就跳起来,指着“细小虫”的鼻子骂道:

“你这个死变态、‘吸血虫’,还有没有人­性­啊?我踹死你……”

尹之娴说着,还真抬脚就要朝“细小虫”踹过去,旁边的高旭和JIMMY胆子小点,连忙死死把她拉住,高旭一边死命拽着尹之娴的胳膊,一边弱弱地问道:

“之娴,我们要不要去把拉拉叫起来,万一真的没饭吃……”

一旁的苏小小截口打断高旭的话,尖叫道:

“还吃毛啊,我们这就收拾东西走人,这鬼地方,老子再也待不下去了!”

说着走到“细小虫”身前,狠狠盯了他一眼,“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黄天­棒­”跟苏小小是同一阵线,一见苏小小发飙,马上站出来给予声援,用他那打雷般的声音大声附和道:

“对对对,造反有理、起义无罪,俺们不­干­了!”

大家原本早就憋着一肚子火,这时候见有人带头“揭竿而起”,自然是一呼百应,纷纷围着“细小虫”一通炮轰,可怜那“细小虫”,本来只是想给萧晨一点刺激,哪曾想竟会点燃群众的怒火,这下子惹火烧身,可真是叫屈连天,偏偏又还有苦难言,无奈之下,想招“八大将军”前来镇压,可那八条恶狗不知道是一大早被“华氏狮子吼”吓破了胆,还是已经意识到众怒难犯,竟只是缩在一旁呜呜低叫着不敢走近。

对于“八大将军”的不作为表现,“细小虫”气得牙痒痒的,一帮造反派却拍手称快,纷纷赞那“八大将军”是“识时务之俊狗”。

就在“细小虫”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蓦地传来:

“你不是要看她是不是装病么?”

“细小虫”闻声抬起头,却见萧晨将沉睡不醒的华拉拉横抱在怀里,一脸冷然地瞪着自己。再看他手上的华拉拉,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却一片乌青,身上裹着萧晨的外套,还兀自有些哆嗦,看样子还真是病得不轻。

“这下你满意了吧?”

***

看着萧晨那一脸急怒焦虑的神­色­,“细小虫”当然满意,满意极了,满意得简直想哭。他自然知道自己这剂“猛药”似乎对了症,只是那代价却是自己成了全民公敌。

唉,知我心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华拉拉啊华拉拉,他们现在都同情你,又哪里想得到,其实你才是最幸福的人哩。

***

“细小虫”的良苦用心萧晨此刻自然不可能领会得到,对着那家伙重重一哼之后,他随即侧头对苏小小说道:

“我先把她送到镇上卫生所,你们赶紧收拾一下行李,到镇上会合。”

“是,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一听萧晨同意要走,苏小小心情激动,“唰”的一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少先队队礼。

萧晨此时却没了说笑的心思,刚才冲进女生宿舍,把华拉拉抱入怀中,只觉得那具胴体一身火烫,偏又一直在不住发抖,即便是脱下外衣给她紧紧罩着也无济于事。那一刻,一股异样的情绪突然自萧晨心底某个角落迸发出来,并以不可抑制的燎原之势在他身体各处四下蔓延。

看着那张往日很“卡通”的苹果脸上如今却满布着病态的嫣红,手上那身体无力地颤抖着,轻盈得仿佛随时会消失,两片娇艳的­唇­瓣已经­干­得裂出的口子,一连串喃喃断续的胡话不时从里面飘出来。

“死小子,放开我……哈哈,狗被我吓跑了……暗客……爸爸,妈妈,我会把它找回来的……哎呀,我的笔呢?笔……呜呜呜……”

这丫头,生病都不老实,又哭又笑的。

怜惜地朝怀里的华拉拉看了一眼,不知道这迷糊霉女又梦见丢了什么东西,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入纷乱的发鬓。

萧晨脚下的步子不断加快,脑子里却如过电影一般,和华拉拉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一闪过眼前:

天台上初次相遇,便被拉着一起“跳楼”。

别墅里二度重逢,遭遇黑­色­“暗器”袭击。

深夜在厨房邂逅,两个人争抢一盘蛋炒饭。

球场上强攻死守,携手吼退“八大将军”。

……

(八十八)喜欢就喜欢

随着一幕幕往事在心头浮掠,萧晨脸上的表情也丰富起来,时而气得咬牙切齿,时而又露出呵呵傻笑,而这诸多情绪到最后都化作一声喟叹:

唉,这丫头迷糊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就算哪一天会把自己弄丢了也毫不稀奇。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这霉女突然消失了,自己会不会拍手称快?

这个念头才刚一起,萧晨忽然觉得全身打了一个激灵,一股没来由的害怕从心底里钻了出来。

不行!如果没了这丫头还真少了好多乐趣,以后半夜谁陪他一起抢宵夜?谁陪他针锋相对地打嘴仗?谁让他享受虐人的快感?谁让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发泄自己?

仔细想来,虽然这霉女好像一无是处,眼睛没有徐慧儿大,嘴巴没有胡灵晴甜,腿没有尹之娴的长,胸没有吴丹霓大,而且身上还随时附着衰神,贪吃、好睡、懒散、迷糊,还时不时莫名发飙,爆发几下“狮子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偏偏就是喜欢和她在一起。

“喜欢”,这个字眼突然间蹦跶出来,就连萧晨自己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喜欢?我喜欢华拉拉?”

低头又朝怀里看了一眼,刚才脸上那道泪痕还没­干­透,这会儿嘴角又不安分地微微翘起,还是一脸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对,就是这个表情,我喜欢!

强忍着那阵心虚,萧晨仍忍不住俯下头,轻轻在那微嘟的小嘴上沾了一下,随即心里一阵咚咚乱跳,像是做贼似的,朝四下里飞快看了看,又在心里暗骂自己:

“妈的,萧晨你小子怕什么?不就是喜欢一个女孩子么?喜欢就喜欢,一个大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这他妈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不喜欢华拉拉,莫非你要喜欢杨伟男么?呸呸呸,童言无忌……”

想通了这层,萧晨突然觉得心里一下子亮堂起来,整个身子变得无比轻松,轻松得像是随时可以飞,就连脚下的路也好像宽了很多,呃,已经快到镇上了,难怪路变宽了。

“……暗客……后面呢……”

怀里的华拉拉又发出阵阵梦呓,萧晨听得“暗客”二字,眉头微微一紧,旋即失笑。

他竟然在吃醋,吃“暗客”的醋。

“这笨丫头,都病成这样了还在想着‘暗客’?哼,你最好快点醒过来,或许,我会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望着那张在病中犹不安分的小脸,萧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挂起了一弯捉狭的笑意。

那笑,竟跟“细小虫”的有几分相似。

***

可惜,“细小虫”现在却笑不出来了。

如果说一个女人略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么他刚刚才被几千只“鸭子”们轮番灌洗了耳朵,能笑得出来才是怪事。

“讨债鬼,这笔帐我迟早会找你还回来的!”

可惜,他口中的“讨债鬼”此时正徜徉在幸福的长河中,全然屏蔽了所有怨念。

***

而同一时刻,在男女生宿舍里却是一番“胜利大逃亡”的景象,忙碌,且欢快。

从楼下的男生宿舍里隐隐传来跑调的四重唱,女生们笑得咯咯不已,一边嘲笑他们声音太左、歌曲太土。一边却又忍不住跟着轻声哼鸣,“咱老百姓啊,今儿个要高兴……”

高旭手上拿着一个袖珍记事本,逐一比对核查她带来的那一系列家什有没有遗漏。

这一次她带来的很多法宝都没有机会施展出来,电吹风、电熨斗之类的就不说了,在“细小虫”的限电政策下,一切电器几乎都毫无用武之地,就连保鲜膜也没派上用场,整栋楼就只有每层各有一个连洗浴在一起的公用蹲厕,马桶这种现代化奢侈品只能想想而已。

基于这个前提,高旭此番收拾起来倒是省了很多事,速度也快了很多,居然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旅行包给装好了。当然,这还是在众人的不断催促之下她加快了手脚,按照她来之前装箱时的速度,这整整一天也未必够她收拾的。至于剩下那两口箱子嘛,高旭看了看表,距离中午还剩四个多小时,为了不拖大家的后腿,尽量在中午之前搞定吧。

和高旭的极端蜗速相比,吴丹霓却是另一个极端,她东西带得虽也不少,不过显然装箱经验极为丰富,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完毕,见华拉拉的东西还四下散乱着,也没多说,径自走过去帮她收拾。

华拉拉的东西其实也不算太多,只是堆放得极其杂乱,书本塞在被子里,护肤露倒在桌上,瓶盖却不知所踪,好不容易在枕头下把瓶盖找出来,却发现那旁边还有半包话梅和一个画轴……

跟华拉拉在一起同居了几个月,对于她的迷糊大路,尹之娴倒是早已经见怪不怪,吴丹霓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不过她素来喜形不露于­色­,也没抱怨什么,只是默默地帮华拉拉把书本压平了放在箱底,把护肤露盖好了放进化妆袋,把剩余的半包话梅扔进垃圾桶,又拿起枕头边的画轴帮她重新卷起……

蓦地,吴丹霓发出一声闷哼,随即把手上的画卷猛地往床上一扔,一转身冲出门外。

大家原本都在各忙各的,只是画卷摔落床上的声音太大,加上吴丹霓这一跑,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连忙停下手里的事回头来看,这时候吴丹霓已经冲出门外不见人影了,于是众人的视线又齐刷刷转向床上那画卷,猜测是不是那画上画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哎,这是拉拉最宝贝的画耶,要是弄坏了她会跟你拼命的。”

尹之娴惊叫一声,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把那画卷重新拿起来,其他女生则纷纷凑上前去,好奇地打量。

“咦,只是一幅普通的工笔人物临摹而已嘛。”

“哇,上面好多好吃的耶!唔,我猜拉拉肯定是经常觉得饿了就看着这幅画解馋。”

“宝儿,你就知道吃,不过这幅画上画的仙女身材好好哦……”

“哎,我看这幅画很和谐啊,丹霓怎么会吓成那样?”

“应该跟画没什么关系,刚刚丹霓跑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一眼,好像脸­色­很难看。她该不会也生病了吧?”

“对,肯定是病了,不然还真会被这画吓跑么?呃,都怪那条该死的‘吸血虫’!”

……

(八十九)吴丹霓的秘密

很抱歉,因为临时通知出差,两天没机会上网更新,给朋友们带来不便敬请原谅。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时间仍为每晚十点左右,谢谢继续支持考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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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丹霓并没有生病,只是一看到那幅画,她潜意识里就只想到一个念头——逃。

从宿舍里冲出去,吴丹霓漫无目的地往前跑,一心只想距离那“鬼画”远些、再远些,越远越好。

脚下一阵纷乱,吴丹霓眼前却走马灯似的闪过一幅幅图画,她拼命想要把那些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而结果却只是让往昔那些不堪回首的情景越发清晰起来。

小时候的吴丹霓一直活得像一个公主,不,她根本就是一个公主。她体内流淌着的,是纯正的拿波王室的血统。

吴丹霓的父亲,珂迪尼?提埃莫尼加?拿波是拿波王朝的第二十三代传人,也是可尼国的现任国王,而吴丹霓的母亲吴羽君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女子,温柔美丽,­精­擅书画。所以,她的全名其实是叫做茜埃迪?维波尔?拿波,吴丹霓只是她的中国名字罢了。

可惜,吴丹霓似乎并没有遗传到她母亲的天赋,无论是体形容貌还是兴趣爱好,她都象足了父亲,活泼好动,喜欢骑马打球。

每次当吴丹霓和她父亲疯玩不已的时候,她母亲总是坐一旁,恬静地看看书,不时也会抬眼宠溺地看看这对父女,或者把她唤到身前,替她擦拭额际的汗水,一家人其乐融融。

然而,这一切幸福却仅仅只持续到吴丹霓十岁那年,持续到那张“鬼画”的出现为止。

母亲是在一个集市上看到那幅画的,直到多年以后,那一天发生的事还仍然清晰地印刻在吴丹霓脑海中。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末,吴丹霓硬拉着母亲陪她去逛市集。集上人来人往,小丹霓拉着母亲的手兴奋地在人潮中挤来挤去,她其实并不是想买什么东西,只是喜欢感受这种热闹而已,毕竟在王宫里,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太安静了。

不远处聚着一大群人,吴羽君原本不喜欢凑热闹,远远看见就要避开,可小丹霓却来了兴致,尤其当她隐隐听路人在讥嘲有人拿着一幅破画想卖三百万可尼币的时候,更是好奇,三百万可尼币?差不多等于一百万人民币,这可是足够一个家庭过一辈子的天价呢!

“母亲,好象是有人在卖画哩,你不是最喜欢画画么?带我去看看嘛。”

小丹霓拉着母亲的衣袖撒娇央求道。

吴羽君就小丹霓这一个独生女,本就是宠惯的,哪经得女儿苦求,微微一笑,便带着信步往人群里走去。

吴羽君虽然爱画,对画却很挑剔,是以她此番举动纯粹是陪女儿,而对那所谓的“天价画”却并没抱以任何希望。在她想来,这普通集市上能有什么好画?顶多不过是一些仿摹品蒙外行罢了。吴羽君原本就是专攻名画鉴赏,看画的眼光自然比旁人高出很多,加上嫁给可尼国王后,国王对她予取予求,刻意着人四处收揽名画真迹供她鉴赏收藏,哪会看得上集市上的赝品?

当她被吴丹霓拉着挤入人群,便看到一个乞丐打扮的人盘坐在地上,身前摆开一幅长轴,两端用卵石压着,画的前面放着一张白纸,写着三百万可尼币的标价。

身旁的人都嘲笑那人想钱想疯了,吴羽君初见那人邋遢,眉间微微一蹙,正要招呼女儿离开,目光无意间瞥过地上那卷长轴,顿时微咦了一声,随即走到那长轴面前蹲下身子,把那幅画细细浏览了数遍,越看呼吸越是急促,双手也颤抖起来,到后来终于忍不住用中国话脱口而出:

“群仙拜寿图!”

那人也知自己标价太高,一时半会间不易脱手,原本正眯缝着眼睛晒太阳打瞌睡,吴羽君口中那五个字方一出口,这人陡然睁开眼睛,望着眼前这贵­妇­打扮的东方女子诧声问道:

“你是中国人?”

听对方用地道的中国话发问,吴羽君也有些诧异,但她此时一心只在面前的画轴上,也顾不得跟他多说,只是连声追问道:

“这幅画是不是‘群仙拜寿图’?你从哪儿得来的?”

眼见有人识货,那人嘿嘿一笑:“夫人真好眼光,这的确是昔日画神吴天道的墨宝,至于来历么,夫人就别多问了,您是打算要买下来么?”

“三百万是不是?”

吴羽君一边问一边把手伸向提包准备拿支票本。

却见那人把食指竖起来微微一摇,脸上浮起一丝诡笑,走到画前那张白纸那里,蹲下身子拿笔在先前标的三百万前面添上一个“1”,然后侧过头油然看着吴羽君。

一旁围观的人虽然听不懂他们用中文进行的交谈,但一见那人改价的举动,不由得一片哗然:

“一千三百万?”

“这人穷疯了么?狮子大张口……”

“漫天要价啊,太过分了!”

“哎,夫人,当心不要被这家伙骗了……”

人群议论纷纷,或骂或劝,吴羽君秀眉也不禁微皱,有些不豫地问道:

“你刚才不是标的三百万么?”

那人一脸痞气地笑道:

“三百万是刚才的价,一千三百万是现在的价。货卖识家,夫人既然识货,也该知道我这幅画值这个数。”

吴羽君不耐与这市井无赖多说,冷声问道:

“一千三百万,你确定这个价不变了?”

“呃。”

那人嘴上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声,正琢磨着要不要稍微降低一点要价,便见一张现金支票已递到自己面前,细细一数,赫然是一千三百万!

吴羽君将地上的画轴小心地卷起来,对那人小声说了一句:

“你就算是要价一亿三千万我也会买的!”

吴羽君说完,自顾带着那画卷和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的小丹霓走出了人群,但她最后这句话却足足让那人愣了半分钟,而当他回过神来,悔得差点没往自己脸上猛抽两大耳括子。

就这样,吴丹霓的母亲得到了那幅“群仙拜寿图”,回到宫里,便将这画轴珍而重之地悬在书房之内,但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吴丹霓发现,自己的幸福生活从此结束了。

(九十)鬼画重现

从那天起,吴羽君几乎再也没有迈出书房一步。她象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眼里不再有夫君,不再有爱女,除了那冷冰冰的画轴,她几乎不再看任何别的东西,只是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那幅卷轴痴痴傻傻,以致宫里宫外的人都传说王后疯了。

对于吴羽君的突然失常,国王也焦虑不安,他到处延请良医,可他们都看不出王后有任何病状。到后来,国王也束手无策,在大臣们的强烈要求下,只得又重新立了一个王后,不久后,新王后又生下一个王子。

仅管如此,国王对吴丹霓仍然视如掌上明珠般宠爱有加,但她对父亲的另娶却始终耿耿于怀。理智上她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父亲,但在情感上,她又不忍怪责已经疯疯癫癫的母亲,便只得将满腔郁闷和怨愤迁怒于父亲,认为他如果不放弃努力,总有一天母亲会好起来,他们一家三口也会重新幸福起来,可是没有,父亲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这个家。

眼见父亲有了他新的牵挂,母亲又不搭理人,吴丹霓感到自己象是一个被抛弃的废品,没有任何人爱她,甚至包括她自己也不爱自己。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她都忍不住痛恨自己,如果那天没有拉着母亲去逛集市,如果不是她硬要去凑那场该死的热闹,一切的不幸就不会发生,这所有的不幸,都是神对她的惩罚。

自责归自责,但是吴丹霓却一直都没想通,那只不过是一幅的画而已,为什么能让母亲这样如痴如醉地一看就是五年,直到心力交瘁而亡。甚至当她临死前,一双深凹下去的大眼睛还似乎犹不甘心地死死盯着墙上的画卷。

吴羽君死了,吴丹霓也变了,她变得不再爱笑,不再活泼,甚至不再多话,她把自己关闭在一个狭小的自我空间里,除了打球,她几乎不再想别的任何事。当然,她也曾尝试过寻找那个卖画的乞丐,可是可尼国虽说不大,好歹也有几百万人,人海茫茫,又叫她上哪儿找去?

至于那幅画轴,在它的主人死了以后,就被国王从书房取下来,锁入国库。据说国王原本打算把这不祥之画付之一炬,后来考虑到它毕竟是爱侶生前最珍爱的物品,才勉强留下,准备等吴丹霓年满十八岁行成|人礼那天交给她自行处置。

可惜,国王毕竟没等到那天的到来。就在吴丹霓的成年礼即将举行的前一个月,他便因心情郁结、积劳成疾而溘然辞世,再也不能亲手为爱女送上礼物。

按照可尼国的法律,王位由国王的长女茜埃迪公主、也就是吴丹霓继承,但由于她当时尚不足十八周岁,因此,王国统治权暂时便由国王的亲弟弟撒尼亲王掌管,只等吴丹霓行过成|人礼后便实施加冕大典。

可吴丹霓对那个王位却全不稀罕,就在国王死后的第二天,她就悄然离开了可尼国,回到了她母亲的故乡嘉陵市。

好端端一个幸福家庭,就这样分崩离析,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都是因为那幅画,那幅“鬼画”。

***

吴丹霓终于跑累了,将身子无力地扑在身旁一棵大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努力逃避那些令人伤痛的往事,若不是刚才无意中又再看到那幅画卷,她也不至于失态如斯。

一想起刚才在华拉拉枕边看到的那幅画轴,吴丹霓的身子又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那幅画,赫然正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那幅鬼画!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已经足够了,这幅画对吴丹霓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随时可以指出哪里有几棵桃树,哪个仙女手上端着什么样的酒具。所以,吴丹霓坚信自己绝对不会认错,那幅鬼画,就算是烧成了灰,她也不会认错!

只是,这幅画怎么会到了华拉拉手上?

***

华拉拉终于醒了。

这一觉睡得好象特别长,特别香,梦也似乎做得特别多,特别怪。

刚开始的时候,华拉拉梦见自己打开冰箱到处寻找食物,可不知怎的,却把自己关进了冰箱里,怎么也出不来。呃,好冷……转眼之间,冰箱却又突然变成了烤箱,华拉拉觉得自己体内的水分在迅速蒸发,都快烤成鱼片­干­了,可下一刻,身子一颤,竟又重新回到了冰箱里……

就这样,华拉拉在冰箱和烤箱之间来回“串台”,不断地承受着极冷和极热的交替煎熬。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折腾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心目中的英雄终于出现了。

“我是暗客!我喜欢你……”

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稳稳抱入怀中,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于是,奇迹般的,冰箱不见了,烤箱不见了,梦境中只剩下一双坚实有力的臂弯,温暖,且安全,一如小时候妈妈的怀抱,华拉拉忍不住闭着眼轻声呢喃道:

“暗客,我要听故事……”

“暗客,后面呢?”

突然,眼前的暗客不再是一团朦胧的黑影,他的五官清晰起来,咦,怎么竟然长得跟萧晨那死小子依稀相似?再下一刻,暗客却又不见了,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空荡荡的旷野里,想去追赶那模糊的背影却不小心扑倒在地上。

不过,这地面怎么这么舒服?软软的,又好暖和,华拉拉累极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张被压得扁扁的相片,而那地面就像是镜框,嵌进去就再也不想分开。

这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一片乱麻麻的叫喊声:

“华拉拉,华拉拉,快点醒来……”

“唔,不要,我还要睡,再睡五分钟,我保证……”

华拉拉咕哝了一句,继续趴在“相框”里,哪知那声音竟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一声紧过一声:

“拉拉,华拉拉,快点醒过来,‘吸血虫’他……”

一提到“吸血虫”华拉拉体内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被吓跑了,对了,好像该集合了,不然要是迟到了不但没饭吃,还要洗碗!

那比糠还难吃的饭一两顿不吃倒无所谓,毕竟高旭包里有吃不完的零食,可是洗碗……那可是华拉拉最深恶痛绝的事,一想到那堆油腻腻的玩意,她哪里还有当“相片”的心思?“啊”的一声惨叫之后,一骨碌地翻身坐了起来,瞪着一双迷迷糊糊的大眼睛,一边仓皇四顾,一边忙乱地叫嚷道:

“几点了?几点了?‘催命铃’还没响过对吧?哎,天都亮了,完了完了,你们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九十一)八卦也能治病

今天单位搞活动,提前赶稿更新,更完就要闪人了,20:15重庆都市频道的《春潮颂》,全程直播噢,不过能不能在几千演员中把考拉认出来就不敢保证了,大家多多订阅支持吧,答案下期卷末揭晓(*^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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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拉拉才方坐起,眼前顿时多出了十来张大小不一、俊丑各异却又同样满溢着欣喜和友爱的脸庞。

“拉拉你终于醒啦?”

“hoho……”

“阿弥陀佛!可把我们吓死了。”

“别怕别怕,再也不用点名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

华拉拉使劲眨巴了几下惺忪的睡眼,奇怪地看了看眼前的同学,又朝四周看了看,突然发出“啊”地一声尖叫。

“拉拉你怎么了?还是很难受么?”

尹之娴蹲在华拉拉身旁,紧张地询问,哪知华拉拉那样子却似比她更紧张,一把抓起她的双手惊恐地叫道:

“之娴你没看到么?墙壁在动耶……是地震了,大家快跑……”

说着非常敏捷地就准备翻身下床,哪知才刚一动,又发出一声惨呼,手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被刚才这一扯,顿时传来一阵疼痛。

华拉拉回过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上正打着点滴,还没等她来得及作出进一步举动,身子已被尹之娴硬生生推回到床上。

“拉拉,你是在梦游还是病糊涂了啊?哪来的什么地震?现在我们是在救护车上。”

“救护车?”

华拉拉一边皱紧眉头发出疑问,一边好奇地朝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她以前可从没坐过救护车,自然不知道里头长得什么样子。

“我们不是在‘天堂山庄’么?怎么一觉睡醒就跑到救护车上来了?我不记得我有出过山啊?”

面对华拉拉接二连三的疑问,尹之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耸了耸肩简要答道:

“大小姐你还说呢,你突然生病,要不是萧晨哥把你抱到镇上,现在估计你还在饿着肚子洗碗哩。不过你这一病倒好,大家趁机反出那鬼地方,又刚好搭上来救你的救护车,这不,马上就快到市区了。”

华拉拉在半梦半醒之间,脑子原本就正迷糊着,尹之娴叽里呱啦的说得又快,十句倒有八句没听懂,只是隐隐听到说自己病了,萧晨什么的。

咦,说了半天,怎么好像没看到那小子?

“那小子呢?”

尹之娴自然知道华拉拉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萧晨,当下抢着说道:

“吴丹霓不见了,萧晨哥找她去了。”

呃?华拉拉更是糊涂了,好端端地怎么又扯到吴丹霓身上了,她平白无故又怎么会失踪?

见华拉拉一脸不解,当下尹之娴便把这天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通,包括她如何生病,“吸血虫”刻意刁难,逼得萧晨仗义造反、并把华拉拉抱到镇上去救治等等,最后,当说到吴丹霓在替华拉拉收拾东西时扔下那幅画突然跑出去便再没有回来的时候,尹之娴皱着眉头说道:

“唉,也不知道丹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过还真别说,你那幅画啊我以前都没见过,丹霓最初惊叫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那幅画上有鬼把她吓跑了哩。”

华拉拉心念一动:“丹霓被我枕头边那幅画吓跑了?”

尹之娴拿手在华拉拉额上试了试,挠了挠头说道:

“唔,额头还有点发烫,难怪脑子不清楚。你那幅画上又没有鬼,连旭儿看了都不怕,丹霓怎么会被吓跑?”

尹之娴一边说着,一边朝站在一旁的高旭努了努嘴。

“旭儿,你说对吧?”

高旭忙不迭地点点头证实:

“是啊,拉拉,那幅画是你画的吗?画得真好。丹霓可能刚好是生病了。”

华拉拉想了想也对,吴丹霓毕竟是一个白皮肤蓝眼珠的外国人,怎么会对一幅地道的中国画感兴趣?看样子多半也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

看华拉拉若有所思的样子,在一旁站了老半天的刘燕终于忍不住了,把头凑到华拉拉面前,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问道:

“拉拉,你是不是担心萧晨?”

“呃?”

华拉拉一愣,宋飞羽又推开人群,凑过来挤眉弄眼地笑道:

“你就承认了吧,平时你们瞒得倒紧,不过这次你一生病,萧晨紧张得那副模样,就连瞎子都能看出他对你有意思哩……”

“啊?我?和……萧晨?”

华拉拉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一边猛甩头一边忙不迭地矢口否认道: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

刘燕把嘴一撇,说道:

“误会?你问问大家是不是都看到了?”

华拉拉求助般地环视了一周,不过好像并没人跟她站在一边。最后,倒是尹之娴有些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

“你们想多了吧?萧晨哥和拉拉可是纯洁的同学关系,我可以作证的,再说他们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

这四个关键字才刚出口,围观群众顿时哗然,哪里还管尹之娴后面在说什么,一下子像炸开了锅似的,七嘴八舌地问道:

“真的吗?”

“拉拉,不会吧?”

“天,重大八卦!”

“什么时候的事啊?”

“飞羽,快记……”

“你们有没有那个……”

这一阵紧似一阵的问题直闹得华拉拉头皮发麻,也彻底把她身体里残余的几条瞌睡虫全都赶跑了!

一个声音在心头怒吼:

“尹之娴,你又帮倒忙了!!!”

这头,尹之娴还自顾说得兴起。

“……这叫团结友爱,互相……”

突然间,尹之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一大堆杂音所淹没,再一碰触到华拉拉投过来几可杀死人的目光和浓烈的怨念,心头一凛,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将音量放到最大,几乎是用吼的声音澄清道: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们住在同一间屋子……哎,也不是,总之你们别想歪了啦,那房子里还有我和徐慧儿……”

一拖三?

华拉拉!尹之娴!甚至连三江大学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冷女郎”也是女主之一!

满场杂音嘎然而止!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静得只听得到车轮轧过石子山路的“嚓嚓”声。

男生们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女生们则或惊或妒或不信或黯然,神态各异,而最兴奋的自然是最最敬业的“八卦二人组”,打从尹之娴开始爆“猛料”起,宋飞羽手上的笔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而刘燕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一幕壮观的场景:全校师生正在竞相传阅本年度最火爆八卦专刊,标题为:《一个帅哥和三个美女——不得不说的故事!》

半晌,胡灵晴的声音才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

“难怪‘吸血虫’说不给拉拉吃饭的时候,萧晨的样子好像要把他整个生吞了,嘻嘻……”

胡灵晴咯咯一笑,但任谁都能听出那话里带着十足的酸意。当然她的这种反应又为宋飞羽的记录增添了素材,哈哈,八卦女主增至四个。

看着众人的目光像是要打算把自己当场做活体解剖,华拉拉才刚坐起来不久的身子又“咚”地一声倒了下去,一把扯起被子捂住了脑袋,一个劲地在心底狂喊:

“尹之娴,这张乌鸦嘴,好端端的话怎么一到了她嘴里就变味了呢?天呐!早知道被这帮家伙叫醒后会是这样,我宁愿长睡不醒……”

一想到睡觉,突然间,华拉拉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怪梦,梦里好像有人跟她说:“我喜欢你!”难道……真是萧晨说的?呃,不对,华拉拉你别做梦了啦,那小子喜欢的不是吴丹霓么?以前还专门去偷Pāi哩。唔,一定是这样,刚才他们不是说萧晨知道吴丹霓失踪就去找她了么,对,一定是这样!再说,那死小子古里古怪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他喜欢上那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呢!不要不要!

不知怎地,一想到这些事,华拉拉心里就像吃了柠檬,一会儿酸酸的一会儿又甜甜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间,隐隐听见尹之娴又在说:

“你们­干­嘛想这么多啊?萧晨哥知道丹霓失踪之后,不也是很着急,马上就去找她了么?”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车厢里微微安静了片刻,华拉拉刚要暗自称赞尹之娴终于说对了一句话,突然听到刘燕咋呼呼的声音再度响起:

“好个萧晨,还敢玩劈腿?飞羽,快,快点记下来记下来!这次我们的增刊要是再不火你割了我的脑袋……”

“哎,燕子你放心,我早就记下来了!”

绯闻女主角的数量急遽飙升,“八卦二人组”的八卦之魂也在熊熊燃烧,历代长舌动物在这一刻灵魂附体,在这一刻,她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们不是一个人!呃,而是两个!

听着刘燕的豪言壮语和宋飞羽脆生生的应答,华拉拉只感到汗水顺着后背如瀑布般哗哗往下,病倒似好了大半。

这年头,居然连八卦也能治病!

只是此时身为八卦女主角之一的华拉拉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自己的病?她只是不住地在心里虔诚祈祷:

“唉,老天,求求你赶紧降下一道天雷让我穿越了吧……”

(九十二)萧晨的任务

就在华拉拉陷入那帮强大的八卦党围攻、痛不欲生的时候,八卦中的男主角萧晨却正在漫山遍野地寻找着平白失踪的绯闻女主角之一——吴丹霓。

一听到吴丹霓失踪的消息,原本安安静静坐在病床前的萧晨顿时一下子蹿得老高,像是被谁踩到尾巴似的,脸­色­都似变了,猛地就往病房外冲去。

刚冲到门口,萧晨却又骤然止住脚步,回头朝病床上的华拉拉看了一眼,见后者正打着点滴酣然入梦,便对“黄天­棒­”匆匆交待道:

“阿黄,我刚才已经打了120,救护车已经在路上,待会你们可以搭车一起回去,注意照顾好这丫头。我去找吴丹霓!”

说完,萧晨也顾不得众人异样的眼神,掉头就往外跑,隐隐听见身后“黄天­棒­”在问要不要等他们一起坐车,头也没回,只扔下一句话:

“不用,你们先走!”

***

云雾山说大也不算太大,方圆也不过百余里而已。不过要在这百余里的范围内要想找一个人,那难度跟大海捞针却也差不多了。

按照胡灵晴她们的说法,萧晨大体作了一个估算,初步划定了以“天堂山庄”为圆心、径达十里的搜索范围。

当然,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为了尽快找出吴丹霓,萧晨愣是把“细小虫”从温暖的被窝里给硬拉了出来。

“细小虫”被群情激愤的众队员一通群骂,好不容易送走那帮“瘟神”,正想睡个安生觉,却没想到又迎来了一个“讨债鬼”,心里怨念深重,哭丧着脸问道:

“为什么你还没走?”

“吴丹霓失踪了。快起来帮我找人!”

萧晨的话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细小虫”一听,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为什么是我?”

“你是地主嘛!”

萧晨回答得理直气壮,见“细小虫”还待争辩,旋即又补充道:

“要不是你把华拉拉虐病了,我也不会离开这里,我不离开这里,吴丹霓就不会失踪。这件事因你而起,你说,不找你找谁?”

“闭门家中坐,差从天上来”。无端端被萧晨缠上,“细小虫”连呼倒霉,并发出一声怪叫:

“你还好意思说,哥哥我要不这样做,你有那机会和那个美女搂搂抱抱的么?唉,果然是好事做不得。不过呢,看某人现在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貌似这好事还真让哥哥我给做成了啊,对不对?老实交代!哈哈……”

萧晨一愣,没想到“细小虫”早上那番做作居然是在给自己制造机会?靠,老子什么时候堕落到追女孩子还需要你小子来撮合了?多事!

这郁闷只是在脑海中转瞬而过,此时,萧晨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小子别八卦了,赶紧帮我找人要紧。”

“细小虫”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朝萧晨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那么急­干­什么?那洋妞又不是你老婆?”

说完贼兮兮地一笑,凑到萧晨耳边低声问道:

“你小子该不会是想‘双飞’吧?”

萧晨“啪”地一下拍在“细小虫”脑门上:

“你这家伙想得太­淫­荡了吧,那美女是老高让我跟的。”

一听老高二字,“细小虫”脸上的嬉­色­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然。

“这丫头是……”

萧晨摆摆手说道:

“也没什么,一个小国的公主离家出走而已。”

“细小虫”脸上顿时一松,旋即嘿然讥道:

“老高什么时候改行开托儿所了?”

萧晨无奈地耸了耸肩,苦笑道:

“谁让人家有钱呢?你知道老子是穷鬼。”

“细小虫”鄙视地朝萧晨横了一眼,含含混混地咕哝道:

“切,跟哥哥我哭穷?你小子要是穷鬼,那世界上只怕就没几条鬼敢冒富了……”

萧晨虽然听不清“细小虫”在嘀咕什么,却也大致猜得出来,当然,他自己心里清楚,办这趟差事并不仅仅是为了钱,只是内里因由说来太过复杂,倒不方便跟“细小虫”说明,只是往“细小虫”肩上一拍:

“行啦,赶紧开工,我怕夜长梦多。”

“唉,老子就知道你这衰仔是个‘讨债鬼’,好啦,你往东南方向搜,我去西北……”

当下萧晨跟“细小虫”分头行动,但他们心里各是各怀心思。

“细小虫”并不怕吴丹霓生病或者迷路,这云雾山他太熟了,大白天一点都不可怕,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被保护目标被对手抢先下手掳去,这样一来,萧晨将在很大程度上丧失主动局面,不利于后面那一连串工作的开展。

萧晨的想法却另有不同。从刘燕、宋飞羽刚才爆料的只言片语中,他已得知吴丹霓是在看到华拉拉那幅画之后失常奔出后失踪的。当然,他并不会相信所谓的生病一说,虽然不知道吴丹霓和那幅画之间的那段故事,但他相信,吴丹霓的失踪多半和那幅画有关,正如她这个人和这幅画本身就有莫大关联,所以,他倒并不太担心这冰山美人会被对手先下手为强而绑架什么的。

当然,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是绝对的,萧晨也不敢完全排除对手耐不住­性­子而决定来硬的这种可能,而一旦出现这种局面,不光他自己没办法跟老高交待,甚至,关于那幅画,难得得来的一点线索可能又断了。

一念及此,萧晨心里颇有些懊恼,一边在丛林里搜寻吴丹霓的身影,一边暗暗反思,这次的行动前后拖了几个月还没收获,固然有一些客观因素在里面,但主观上不能不说是自己有些掉以轻心,又或者说,他似乎变懒了。

懒,可是暗客的大敌!

或许,这次达成任务后,真该彻底休息了,哪怕像“细小虫”这样,守着一个破不拉叽的小庙,至少也能图个心安吧。

正胡乱寻思着,蓦地,距离萧晨十多米远的两点钟方向,像是有什么物事微微蠕动了一下。萧晨心念一动,放轻了脚步,借着树木的遮掩悄悄潜了过去。

斑驳的树影下,一条白­色­的人影背靠着树­干­坐在地上,一双秀目轻轻阖掩,高挺的鼻子伴着运动装下呼之欲出的高峰有韵律地起伏,残存的泪痕、紧蹙的娥眉都将她满怀的心事暴露无遗,可不正是他要找的吴丹霓?

晕!全世界都差点被翻了个转儿,原来,这辣妹却在这里扮演“林中睡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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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答案:偶是最后一个节目中站在第二排右起第N个,具体的没数清,总之最卖力那个就是啦!有人找到了么?哈哈……不过因为穿得太“冻人”,好像有点感冒了,喉咙又涩又痒,难受ing,555~~~~

(九十三)萧晨的任务(续)

一听到有脚步踩在­干­叶枯枝上发出的簌簌声,吴丹霓就醒了,身子猛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坐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

待看清萧晨的面目后,吴丹霓微微舒了一口气,但浑身的神经却仍有些紧绷。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抬头看了看当头直­射­而下的阳光,冷冷说道: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吴丹霓这句话跟她的人一样冷冰冰的,虽然嘴里在说着“不好意思”,可脸上却看不出有半丝抱歉的样子,说完径自侧过身子,从萧晨身旁挤过去。

萧晨却并未稍加拦阻,甚至连头都没回,只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茜埃迪公主殿下!”

萧晨的声音并不大,但落在吴丹霓耳里却不啻于一道惊雷平空劈下。

身子微微僵了片刻,吴丹霓终于缓缓回过身来,对着萧晨的背影冷然问道:

“你调查我?”

萧晨施施然转过身子,慢条斯理地背诵道:

“茜埃迪?维波尔?拿波,中国名字吴丹霓,拿波王朝的第二十四代传人,父亲珂迪尼?提埃莫尼加?拿波,可尼国前国王,母亲吴羽君,祖籍江东省嘉陵市……”

“够了!”

吴丹霓好不容易稍稍平复下去的心态又被挑动起来,微恼地冲萧晨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背书。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萧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淡然应道:

“谁派我来的并不重要,我的任务只有两个,第一,保护你的人生安全……”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没有谁会来害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吴丹霓有些难以自控地大声嚷道。不知怎地,一看到萧晨那笑得微微皱起的鼻子,吴丹霓就忍不住想往那上面揍一拳,以她的臂力,那一拳过去,估计那可恶的小子便再也笑不出来了,省得看起来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却又仿佛早已了然的样子,自以为是,可恶!。

“哦,公主殿下真的确认自己很安全么?”

萧晨可没理会吴丹霓眼里的怒火,仍然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

“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请叫我吴丹霓,或者吴丹霓同学。”

吴丹霓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从小到大接受的良好教育让她不容许自己像泼­妇­一般大吵大闹。

萧晨根本无视于吴丹霓的抗议,自顾往下说道:

“听说公主家里常常被莫名其妙的人光顾,他们可以偷你的钱,偷你的内衣­内­裤,同样可以把你的人偷去……”

“你在胡说什么?”

吴丹霓的忍耐已至极限,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萧晨却还是一派不紧不慢的样子,继续说道:

“有没有胡说公主应该比我更清楚,好吧,我承认,家里闹贼,哪怕是三天两头的闹都算正常,‘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算是那小贼惦记上你家了,OK,这都能说得过去,可是,这个呢?”

萧晨说完,手腕一翻,就像变戏法一般,掌心中突然多出一柄闪闪发光的刀片来。

其时恰逢正午,冬日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枯枝直直­射­在萧晨掌心,照到那刀片之上,隐隐反­射­出森森寒光。

“这是什么?”

吴丹霓一下子也糊涂了,诧声问道。

萧晨缓声答道:

“还记得上次我们排练舞台剧的时候,你背上的保险绳突然断了,从高台上摔下来那件事么?”

吴丹霓微微一愣,随即皱眉应道:

“我知道那次是你救了我,不用你提醒,我记得欠你一个人情。”

萧晨微微摆了摆手,一字一顿地回道:

“这个刀片就是当时我在舞台上捡到的。”

吴丹霓再怎么冷静,一听这话,脸上也不由得有些微微变­色­。难道真是有人想暗害自己?她心头一凛,禁不住脱口问道:

“为什么?”

萧晨并没有马上回答吴丹霓的问话,却一ρi股坐在地上,­干­草枯叶垫了厚厚一层,加上一棵粗壮的树­干­,俨然一个天然沙发。萧晨便坐在这个大沙发上,把两条长腿放直了,又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才好整以暇地答道:

“你老爸是不是有一幅画留给你?”

“画?”

吴丹霓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又和那幅鬼画有关?

果然,萧晨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幅画是我们中国的一件国宝,价值连城,估计那帮人就是冲着那幅画来的。”

吴丹霓一听那话,之前在心中郁结了十年的怨念“砰”地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可不管它是什么宝!那副鬼画,你以为我很稀罕么?要是它落到我手里,我恨不得把它撕成碎片烧成灰……”

关于那幅画和那桩事的前因后果一直是深埋在吴丹霓心里的秘密,外人自然不知,是以就连萧晨也万万没有想到,吴丹霓对那幅画竟如此痛恨,但他只是微微一愣,便又接口说道:

“这幅画在你心里可能什么都不是,但在很多人眼里,它可以换到金钱、名利,甚至更多的东西,所以我的任务就是要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你正式继承那幅画。”

吴丹霓此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大脑也恢复了正常运转,沉声问道:

“那么你搬到我隔壁,以及转到艺术表演班都是为了这件事?”

萧晨赞许地打出一记响指,嘿嘿笑道:

“你反应不慢啊,谁说美女都是胸大无脑?不过我也没想到刚好能住在你隔壁。”

吴丹霓并没理会萧晨的调侃,继续问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要跟我说明身份?”

萧晨眯缝着眼睛,揉了揉鼻子,缓缓答道:

“因为你‘失踪’了。”

吴丹霓有些不解,萧晨又再解释道:“以前那帮人只是怀疑你和那幅画有关,但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他们不敢轻易下手,可现在有十几个人知道你是看到一幅画之后失踪的,当然,你可以跟他们解释说你只是身体不舒服,他们也不会怀疑,但人多嘴杂,这件事难保不会被别人听到,如果传到那帮人耳里,你猜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会认为那幅画就在你手上,所以,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吴丹霓没有搭话,萧晨说的有道理。看来,这幅鬼画还真是­阴­魂不散地跟定自己了。唔,看来要想彻底摆脱它的­阴­影,还得再回一趟可尼国,把那鬼画从国库中取出来尽快处理掉。只是,怎么处理那东西,吴丹霓心里也没个谱。

突然,吴丹霓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

“对了,刚才你说有两个任务,还有一个呢?”

萧晨拍拍ρi股站起来,收起脸上的嬉笑,很难得的,露出了一脸严肃的模样。

“第二个任务就是——我要得到那幅画!”

(九十四)又多了一个美女房客

“你……”

吴丹霓心里一沉,难怪这家伙会如此“热心”,原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哼,什么保护,想要抢画才是真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那鬼画还真可能值点钱,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么多人打破头想尽办法来图谋了。可是,再值钱又怎么样?能换回母亲的­性­命么?能换回曾经那个幸福无比的家庭么?

萧晨看见吴丹霓眼里骤然流露出的鄙夷,也知她心中误会,却没多做解释,只是沉声说道:

“这幅画对我而言很重要,具体的原因我现在不方便向你解释,等以后有机会我……”

“不必了。”

吴丹霓皱着眉打断了萧晨的说话,语气又恢复到先前的零摄氏度。

“等我拿到那幅画直接给你就是,就当还你上次救我那个人情。”

横竖那幅画对吴丹霓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所带来的也只有无谓的伤感和懊丧,把这个热山芋扔给萧晨既可以绝了其他人的觊觎之念,又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倒是一举两得。

萧晨显然也没想到吴丹霓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微一愣神,随即笑嘻嘻地道了一声谢,又恢复了先前的惫赖样儿说道:

“那么从现在起,我将二十四小时贴身跟随公主殿下,哦不,吴丹霓同学。”

被萧晨油腔滑调这一说,吴丹霓满腔的抑郁竟消散了不少,看着面前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孔,吴丹霓心里也禁不住有些好奇,这个男生,不对,其实是保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怎么感觉和以前那些跟锯嘴葫芦似的黑脸保镖们长得不太一样?

不过,“二十四小时贴身跟随”?这话听起来怎么总觉得那么别扭呢?

一想到这个男生以后将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后,吴丹霓又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为了那副鬼画,莫名其妙丢了­性­命那才不值呢。

好在吴丹霓从小生活在王宫之中,也早习惯了随时有人在身边跟进跟出的阵仗,虽然她并不喜欢那样,不过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喜欢的,好歹这个保镖除了眼睛小点、嘴巴臭点、眼神­色­点、做事损点,其他倒还能让人勉强可以忍受。

“好吧!我回去收拾一下就搬到你别墅里去,等放寒假的时候你就陪我回国取画。”

潇洒地扔下一句话后,吴丹霓自顾转身往前,倒把萧晨一个人凉在林子里,兀自傻呆呆地回味。

搬到我那里?那不是又多了一个美女房客?

三秒之后,萧晨才回过神来,一边紧步跟随过去一边哈哈笑道:

“美女搬进来住当然没问题,不过也要付房钱啊!”

感叹过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之后,萧晨忽然停下脚步,这时候他才想到了一个严峻的民生问题:

别墅里只有四间房,华拉拉、尹之娴、徐慧儿加上萧晨自己,刚好客满,吴丹霓来了又住哪?当然,如果是要搬进自己房间,萧晨显然绝不会介意,他甚至已经在幻想,当这位“冰山美人”除去她那套非白即黑的外皮之后,下面会是怎样一番旖旎风情……

正YY间,猛听耳边一声娇叱:

“保镖同学,你不是说要二十四小时贴身跟随么?还愣在那里­干­嘛?就你这迷糊样子还能保护我?我可不敢乐观!”

晕,­干­这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萧晨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怀疑自己的能力,郁闷地咕哝了两句,萧晨再度打起­精­神,快步跟了上去。

***

“对了,那幅画华拉拉怎么会有?”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吴丹霓随口问道。她当时乍见鬼画重现,心神大乱,过后冷静下来,自然也想到华拉拉枕边那幅画不过是一幅临摹作品而已。

“纯属巧合吧?”

萧晨懒懒应道。

话虽如此,萧晨心里却也隐隐有几丝不安:

像华拉拉这种超级巨懒,出来集训居然还会随身带着那幅画,真的仅仅是纯属巧合么?

一想到华拉拉,萧晨不禁眉心微微一皱,原本打算等她醒来给她一个惊喜,看样子好事又得延期了。而且,在以后这段日子里,别墅又平白多出一个美女,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四个呢?会不会连台子都给拆了?

唉,男人都巴不得自己身边的美女多多益善,可谁又知道身在百花丛中的萧晨日子也不好过啊!别的不说,光是他要随时同吴丹霓出双入对,估计这题材就足够让“八卦二人组”炒作曝料、忙得不亦乐乎了。

一念至此,萧晨黯然长叹了一口气。唉,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是非来呢?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成为八卦中的绯闻男“猪脚”,萧晨的前胸后背连同四肢七窍便不由得涌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萧晨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八卦风暴,但他毕竟还是错了,他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杀伤力,更错误地估计了“八卦二人组”的潜在能量。

那天黄昏的时候,萧晨跟着吴丹霓再次回到了三江大学。准确的说,他们当时还没有跨进三江大学的校门,只是远远地看见了支撑校门的那两根水泥柱,然后,一群女生迎面走过,几句私语随风过耳,再然后,萧晨当场就哭了。

“快看那个男生……”

“怎么了?长得不怎么帅啊,有啥好看的?跟他一起那个女生倒有些面熟。”

“笨蛋,那男生就是萧晨!”

“萧晨?就是那个和三个美女同居的萧晨?那么那女的是几号?”

“我认识那女生,是他们一个班上的吴丹霓,四大美女哦。”

“不对,怎么会只有三个呢?我听说的版本好像是五个耶?”

“你们都错了,明明是八个,他们住在一栋好大的庄园里哩!”

“哇,哇……庄园诶!我也想去!”

“别花痴了,你还是想着怎么存钱先去把鼻子垫高一点,眼皮割双一点,胸部搞大一点再说吧……”

“要死啦你!唉,不过俺家晨晨怎么就越看越帅了呢?真让人不放心啊!”

……

前胸后背连同四肢七窍的­鸡­皮疙瘩们终于受不了地心引力,扑簌簌落满一路,再看身旁的吴丹霓,兀自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汗,这份八卦涌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定力,萧晨还真自愧不如。

对,向榜样学习,走自己的路,让那帮家伙们数去吧!

呃,不过……

三?五?八?

萧晨真的很想知道,这八卦传到最后,自己的同居女友数目会飙升到多少。

(九十五)YY无限!八卦无敌!

华拉拉在医院只待了半天,当晚就声称自己受不了那里的沉闷空气,嚷着要出院,其实华拉拉对空气质量什么的并不怎么讲究,急着回家主要是因为她的本本没电了。

那可不,在“天堂山庄”的那段日子,没电可充,没网可上,这对于资深网虫华拉拉来说是何等折磨?更何况临走前《暗客之旅》最新的一章刚好写到一个紧要关头,也不知道后来的情况怎么样了。

在尹之娴的搀扶下,两人大包小包地回到住处,可一推门却看到吴丹霓居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一见这状况,尹之娴和华拉拉都愣住了,华拉拉更是以为自己脑子烧糊涂了以至于走错了屋子,正要转身退出,却见萧晨抱着一床大被子从他房里出来,淡淡地宣布:

“从今天起,吴丹霓同学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大病初愈,华拉拉的脑子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运转速度,机械地“哦”了一声,朝吴丹霓点了点头,便拉着箱子回到了自己房间。

于是,从那一天起,吴丹霓就正式成为了萧晨别墅里的新房客。

说起来,吴丹霓的入住对华拉拉的日常生活并没造成什么影响,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继续上网,继续睡觉,继续上课,继续训练,该­干­嘛还是­干­嘛,反正吴丹霓住的是萧晨以前的房间,平时除了吃饭和去洗手间也不出房门一步,至于萧晨嘛,自个儿裹着铺盖卷睡在客厅沙发上当他的厅长……

尽管如此,华拉拉还是觉得,自从吴丹霓搬进这栋别墅之后,自己周围的一切突然都在改变。

最先发生改变的就是萧晨。

从“天堂山庄”回来,萧晨就似乎变成了吴丹霓的护花使者,只要一走出别墅,萧晨总是紧紧跟在她身旁左右,形影不离。

当然,他们俩的这种“发展”也迅速成为八卦党的关注焦点,甚至有说法称:“吴丹霓出现的地方,方圆三米之内必见萧晨。”

一时间,整个三江大学都在盛传:“与众美同居的绯闻男主角终于锁定目标”,“‘热女郎’艳盖群芳”。一时间八卦消息满天飞,有说吴丹霓其实是中东某石油王国公主的,有说“辣女郎”尹之娴要跟吴丹霓来一场“热辣PK”的,甚至还有说其他几位绯闻女主因为失恋黯然割腕的……

总之大家能想得到的,八卦党想到了,大家想不到的,八卦党也想到了。哪怕那传闻再怎么荒诞不经,也被他们说得跟板上钉钉一般笃定,这再次让华拉拉发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YY无限!八卦无敌!

一切症状都指向同一个结论——萧晨在追求吴丹霓!

然后,华拉拉发现徐慧儿也变了,还有尹之娴,望向萧晨的眼神平白多了几分暧昧迷离,不光是她俩,还有胡灵晴、高旭、JIMMY……以及三江大学更多的女生。哪怕明知萧晨已经“名草有主”,依旧飞蛾扑火般地一波一波地涌向他周围。

经过这一场“同居风波”,萧晨成为了女生们眼中的“花心王子”,同时也让他成为女生们投票选出的年度“最具魅力男生”、“最想约会的对象”、“最佳梦中情人”等多项殊荣得主,以至于在校际男子篮球预赛时,但凡有萧晨上场的比赛,场外总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聚满了女生,除了用大喇叭尖叫呐喊加油助威之外,粉丝们还准备了大量的脉动红牛毛巾鲜花,甚至条幅……

这景象自然让参与场上对局的其他系的男生们愤愤不平,痛骂自己班上的女生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可面对萧晨例不虚发的神投,他们也只有灰溜溜地看着­干­瞪眼儿。

与此同时,“黄天­棒­”、苏小小、杜凌天、林天齐也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自己的水平,这固然要归功于萧晨的“AV调教法”和“细小虫”的“魔鬼训练”,但更重要的则是场外数百MM们激|情四­射­的鼓励,虽然那些鼓励大多数是冲着萧晨去的,但这四人多少也跟着沾光不少,是以05艺术表演班在预赛中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在一个又一个的冷门中,竟顺利地杀进了四强。

这结果固然让很多前期根本看不起这只“菜鸟队”的“砖家”们大跌眼镜,但对于领队兼教练兼场上队长萧晨而言,却是理所当然的,甚至在球赛中,他的目光除了看篮球,剩下的都毫不吝啬地通通献给了默默坐在场边观战的吴丹霓。

这“深情款款”的目光落在其他女粉丝眼里,自然又羡又妒,可偏就那么怪,萧晨越是这样,粉丝们的兴致反而越是高涨,看向萧晨的眼神也越是痴迷。

“好帅啊!”

“晨晨真是一个痴情种!”

“好男人啊!”

“酷毙了!”

……

***

比疯狂的男人可怕的是疯狂的女人,比疯狂的女人更可怕的是疯狂的女粉丝,因为这些疯狂的女粉丝一旦花痴起来通常是不加掩饰也不计后果的。

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萧晨所住的别墅,然后,半坡林墅里忽然就热闹起来了,不断有人在萧晨他们居住的别墅外,或拿着礼品盒探头探脑,或拉着“晨晨,我爱你”的条幅聚集静坐,甚至还有几个极品MM居然坐在别墅外抱着吉他唱起了情歌,只是那曲调,竟没有一句是唱准了的,话说,能左到这份上也不容易啊……

半坡林墅原本就是一处清净之地,平白多出这样一群“疯子”,住客们自然怨气冲天,奈何小区的保安们拿这群MM也没有办法,一近身便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发出,“非礼啊……”吓得保安们赶紧把手放在后脑勺上落荒而逃。

最后还亏了“猪油婶”挺身而出,抡起她的无敌“杈头扫把”横冲直撞,赶跑了不少怕被扫把误伤毁容的MM,只剩下十来个抱定把“牢底”坐穿的极端顽固分子,“猪油婶”则拿着相机逐一拍下她们的样子,威胁说要到学校找老师要她们的档案资料,联系各自家长来领人,这才算是彻底清场了。

至于现场留下的围巾、杯子、毛衣、巧克力等一众礼物,自然便被“猪油婶”通通“打扫”一空。

(九十六)最后通牒

“猪油婶”立功了!

鉴于在这次“扫粉行动”中的立功表现,在群众的一致拥戴下,“猪油婶”被半坡林墅的业主委员会聘请为小区的兼职巡视员,这样,她每天除了在吴丹霓那栋空无人居的大房子里扫扫灰尘什么的,又多出了一份光荣而艰巨的工作,戴着红袖章在小区里到处走走看看,发现有生面目立即上前盘问清退,总算是让大家的耳根重新清净下来。

而“猪油婶”自己,因为平白多出一道权力和一份额外的薪水,走起路来自然也分外昂头挺胸了。

当然,只有“猪油婶”自己知道,她这次轰轰烈烈的“扫粉行为”都是在萧晨的授意下进行的,包括那部用来捕捉“罪证”的相机也是由萧晨友情提供,他可不希望自己住家旁边随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大众情人”这工作还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更何况,他还有任务在身,身边的闲杂人等太多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谁敢担保这些粉丝中没有夹杂着那帮人的耳目想来浑水摸鱼?

事实证明,萧晨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短短半个月之内,萧晨他们居住的13栋就被“小偷”光顾了三次不说,隔壁的12栋也未能幸免,虽然没丢什么要紧的东西,但“猪油婶”就惨了,一觉睡醒后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冰冷的地上,头上还套着一口大麻袋,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再看屋子里,被人翻腾得惨不忍睹。

被这一吓,“猪油婶”哪里还有心思兼职巡视?连工作也不要了,当天就找到吴丹霓,告了长假回家压惊去了。

至于13栋里的美女房客们,前两次放学回来发现屋子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难免有些大呼小叫,不过当她们发现自己并没丢什么东西的时候也就收声了,只道是年关近了,小偷们难免猖獗起来,为自己存钱过年。

好在放眼看去,这屋子虽然也叫别墅,可里面却实在没有什么能叫小偷们看得上眼的值钱货,于是美女们围着萧晨一通调侃,笑话他这房东寒酸,家徒四壁,让小偷白跑了两趟。

对于美女们的嘲笑,萧晨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报以苦笑,他总不能说这帮“小偷”们到这屋里来是想找国宝吧?反正他们要的那东西远在万里之外,萧晨倒也无所顾忌,只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他倒要看看,这帮家伙到底能折腾些什么出来。

可第三次,当华拉拉放学回来,发现被自己藏在床板夹层里的画轴不翼而飞的时候,她终于发出一道久违的“华氏狮子吼”。

“我的画丢了!”

一冲进客厅,华拉拉就冲躺在沙发上玩PSP的萧晨嚷嚷。而后者则报以无视,连头也没抬,继续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嘴里懒洋洋地应道:

“你哪天要是不丢东西那才怪了。”

“……”

华拉拉一噎,随即悻悻嚷道:

“我不管,东西是在这屋子里丢的,你既然收了房租,我就找你。”

萧晨目光终于从PSP上挪开,盯着华拉拉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打算赖定我了?”

“你……”

华拉拉满腔怨念,在萧晨的油腔滑调面前竟发作不出来,就像是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心里那个急啊,只恨不得把萧晨手上的PSP给生吞下去。

这时候,徐慧儿和尹之娴听到动静,也从楼上跑下来。

“……反正东西是在你这屋子里丢的,你就得负责赔给我。”

既然有理说不清,索­性­华拉拉也不讲道理了,径直蛮横地张口耍赖!

尹之娴见势不对,赶紧Сhā嘴打圆场,问道:

“拉拉,你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啊?”

“慧儿那张画。”

徐慧儿一听这话,轻吁一口气,嗔道:

“看你急成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丢了就丢了呗。你啊,整天丢的东西也不少了,没把你自己弄丢就行,嘻嘻。”

徐慧儿原本故意开玩笑想冲淡僵局,却听华拉拉冲口说道:

“可是,那幅画对我很重要……”

话到一半,华拉拉骤然打住,微微一顿之后又再补充道:

“那是慧儿你的心血啊!”

徐慧儿淡淡说道:

“那幅画不过是我随手画着玩的,你要喜欢我再画十张给你都成!”

徐慧儿这话倒并非安慰华拉拉,自从上次被萧晨解开了心结,徐慧儿对以前的旧事也没再太过计较,跟徐伯隐之间的关系也融洽了许多,偶尔还回徐家去看看,陪老人说笑几句,这让徐伯隐在意外之余也很是老怀欣慰。

徐慧儿既然说了这话,华拉拉原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可是一回头看见萧晨兀自低头玩自己的,好像根本当自己这群人不存在,心里不知怎地又起了火,朝萧晨白了一眼,重重哼道:

“不行,我就要那一幅!”

徐慧儿冰雪聪明,又熟知华拉拉的个­性­,知道她平时似乎对一切都能容忍、都可以无所谓,但那犟牛脾气一旦发作起来却是惊天动地。徐慧儿还清楚地记得,曾有一次华拉拉和一个同学闹僵之后,整整大半年没有跟那人说过一句话。如今一看她这样子,知道找画什么的已经不是重点了,重要的是她的犟牛脾气又被惹发了。

微微摇了摇头,徐慧儿只能在心里暗暗替萧晨默哀。尹之娴却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时间哪能想到这么多,还以为华拉拉真是急于要找回那张失窃的画,兀自在一旁拼命帮她想办法。

“要不然我们报警吧?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么个三天两头就来抄一次家也不是个办法……”

华拉拉翻了一道白眼,哼道:

“那些贼摆明了是冲着有些人来的,报警有用么?”

尹之娴一听愣住了。

“拉拉你说什么啊?冲谁?”

“这还不明显么?丹霓一搬到这里,这里就隔三岔五地不清静。再说了,你看我以前在这里住了两年,什么时候闹过贼?就算这次,除了听说我们和隔壁这两栋出问题,其他哪家有说闹贼的?”

听华拉拉这么一说,尹之娴想想好像也对,就连萧晨也不由得暗暗有些惊讶,看不出华拉拉迷迷糊糊的,脑子倒还不算笨。

见大家都无异议,华拉拉走到尹之娴和徐慧儿中间,一手拉起一个,示威­性­地瞪着萧晨发出“最后通牒”——

“我们不管吴丹霓身上有什么值得贼惦记的东西,总之现在要么她走,要么我们三个走!”

(九十七)离家出走

……

尹之娴和徐慧儿双双暴汗,整齐划一地把头转向华拉拉,显然是诧然于她这个冲动的决定,不过华拉拉那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她们也不好出言反对,毕竟华拉拉说得没错,这屋子里自从吴丹霓搬进来之后,好像就没清静过。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沉闷下来,就像一个装得满满的火药桶,一触即发。只有萧晨手中的PSP不时传出稀里哗啦的打斗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尤为清晰。

晕,都到这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玩游戏,太过分了!

就在尹之娴忍不住想把萧晨从沙发上一脚踹起来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下开门的声音,愕然回过头一看,却是吴丹霓拉着一个大大的旅行箱站在房门口,用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平平说道:

“还是我走吧,对不起,各位,这阵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吴丹霓说罢,拖着皮箱就准备抬步往门外走。

“站住!”

萧晨终于发话了。

“这屋子的主人好像是我吧?我还没开口呢,谁能赶你走?”

华拉拉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火,一听萧晨这话,气极反笑。

“嘿嘿,不能赶她走,那么你的意思是要赶我们三个走,对吧?”

尹之娴和徐慧儿眼见导火索已被点燃,“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连忙一个劲地给萧晨打眼­色­。

萧晨的眼神一贯很好,否则也不可能远在四米之外轻松灌篮,不过到了这关键时刻,他却像是瞎了一般,任凭尹之娴和徐慧儿眼睛都快眨得要抽筋了,也仿佛全然没有看见。更可气的是,微微一顿之后,萧晨居然板着脸应道:

“如果你实在要这样理解,那么你们就搬出去吧。”

短暂的平静之后,尹之娴突然跳起来,狠狠在萧晨脚背上跺了两下,也不管对方龇牙咧嘴的神情,气呼呼地骂道

“萧晨哥你……哼,我看错你了,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踹死你……”

说着还不解恨,抬脚又想冲过去,手上却多出一道“钢箍”。

“拉拉……”

华拉拉死死拽着尹之娴的手腕,一对要喷出火的眼睛却死死望着萧晨,雪白的贝齿在下­唇­上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们走!”

说完这句话,华拉拉放开了尹之娴,回过头平静地对两个女伴约道;

“收拾好东西,半小时后在门口集合。”

随即自顾转身走回房间,没有摔门,没有“狮子吼”,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那样子好像不是要离家出走,而只是即将出门旅行在细致地收拾行李一般。

客厅里的尹之娴却看得瞠目结舌,小声嘀咕道:

“哎……拉拉这是……哎哟!”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腕传来,尹之娴低头一看,才赫然发现自己手腕上刚刚被华拉拉捏过的地方已经瘀青一圈了。

“都怪你啦……”

尹之娴恨恨地朝萧晨瞪了一眼,自顾转身跑上楼收拾行李了。

留下徐慧儿站在客厅里左右为难,她知道,萧晨平时看着虽然有些不太正经,但说出来的话是绝不会轻易更改的;而华拉拉,好几年的朋友了,徐慧儿自负比其他人都了解这个朋友,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可真要在乎起来却认真无比,尤其她现在的表现,安静得反常,相比之下,徐慧儿更宁愿华拉拉像平常一样大吵大闹,甚至声嘶力竭地叫嚷出来,也比现在这样沉默异常要好。

一边是情同手足的姐妹,一边是恩同再造的主人,选哪边不选哪边都是错,黯然立在原处,徐慧儿眼中竟有些泫然。

“去吧,把东西收拾一下,跟她们一起走……”

耳畔传来低沉的嗓音,徐慧儿猛地抬起头,竟迎上两道宽厚包容的目光,一如那天晚上静谧深沉的楚天湖。

“萧晨哥……”

蓦地惊觉那眼波中似乍现一抹痛楚的眼­色­,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这丝眼神被玻璃心肝的徐慧儿捕捉到眼底,也仿佛悟到一点什么。

像是为了印证徐慧儿心头的猜测,萧晨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傻丫头,别为难了,跟她们去吧,帮忙看着她……”

说到这里,萧晨像是觉得有些不妥,­干­咳了两声掩饰过尴尬,叫苦道:

“呃,你们走了才有房间腾出来,我也就不用当厅长了,这阵子睡在这破沙发上可把我害惨了,整天腰酸背痛的……”

徐慧儿原本愁眉苦脸的,被萧晨这一逗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旋即悄悄往华拉拉房里瞄了一眼,见她似乎在专心致志地收拾行李,并没留意客厅里的动静,才扮了一个鬼脸,朝萧晨手上的PSP瞄了一眼,轻声说道:

“萧晨哥,快加点血吧,你好像马上就要挂了!”

说完,也不待萧晨回话,径自转身往楼上走去。

“呃……”

萧晨愣了愣,才如梦初醒般低下头,再看自己的PSP屏幕上已经亮起了警示灯,只是,他现在头疼得快要裂开了,还有脚背,尹之娴那丫头下脚还真舍得啊……

***

半个小时后,华拉拉、尹之娴、徐慧儿重新聚集在客厅门口,只是,除了华拉拉浑身背满大包小包之外,尹之娴和徐慧儿都两手空空,并没有携带一件行李。

“你们这是­干­什么?”

华拉拉一脸疑惑地问道。

尹之娴学着萧晨的样儿揉了揉高高的鼻梁,斯斯艾艾地说道:

“呃,那个……我们走了,万一小偷又来了,萧晨哥一个人好像……那个……不好办啊,好歹我留下也能帮得上一点忙,要是把坏蛋抓住了,拉拉你的画说不定就能追回来了。”

徐慧儿并没有像尹之娴那样抓一大堆借口,径直微带歉意地说道:

“拉拉,对不起!萧晨哥帮过我,我不能在这时候丢下他不管。”

“你……你们……”

华拉拉不可思议地望着两个临时在阵前倒戈的同伴,过了半天,才皱了皱眉头,把小脚一跺,恨恨说了一句“算了”,便径自打开房门,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哎,拉拉,你去哪?你拿了那么多东西,要不要我用摩托车送你?”

尹之娴追出门外扯着嗓子吼了一句,风里隐隐传来一个倔强的声音:

“不用……”

(九十八)聪明糊涂心

今天收到编辑的留言,说让作者准备一份礼物,等明年2月份的时候寄给抽到奖的读者。唔,在此征求一下意见,大家希望考拉送出什么样的礼物呢?对了,忘了说明,据说只有订阅100KB以上的读者才有资格参加抽奖,大家现在行动起来还来得及。

订阅,从《完美同居》开始,考拉会给你们一份惊喜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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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目送着华拉拉的背影踽踽消失在视线外,徐慧儿再次在心内暗暗默道:“拉拉,对不起……”

呆立了半刻,徐慧儿回到客厅,见吴丹霓已经回房了,萧晨仍然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只是先前他手上那部PSP却被扔到了一边。

“你们为什么不陪华拉拉一起走?”

“萧晨哥,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人。”

不等徐慧儿开口,尹之娴抢先答道。

萧晨“哦”了一声,挑眉问道:

“我不是哪种人?”

尹之娴小嘴一撇,答道:

“重­色­轻友的人呗。”

萧晨揉了揉鼻子,苦笑道:

“那你说我是哪种人?”

尹之娴好象一下子被问住了,愣了愣,不自觉地学着萧晨的样子揉揉鼻子答道:

“你是好人。”

好人?一听这个评价,萧晨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如今这年头,“好人”这个字眼怎么听也不太像是一句赞人的话。

看萧晨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尹之娴又连忙补充道:

“反正我相信萧晨哥你这样做自然会有你的理由,只不过不好跟我们说罢了。放心吧,拉拉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尹之娴这丫头居然也有开窍的时候?

萧晨心头微微一热,打了个哈哈强自压住那股暖意。

“还是我妹子好啊,来,啵一个。”

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尹之娴娇笑着后退两步,指了指吴丹霓的房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听得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才又洋洋得意地继续分析道:

“萧晨哥你想啊,像我这么笨的人都能想得通这事,拉拉她那么聪明,肯定也想得通,现在只不过是在赌气,等她气消了一定会回来的。唔,说不定她现在就后悔得要死哩!对了,我这就出去接她,免得那家伙不好意思……”

尹之娴说风就是雨,话还没说完,人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呃,要是那笨丫头能不钻牛角尖,估计也不叫华拉拉了!

萧晨无奈地长叹一声,把头深深埋进一双大手里,其实他也有点想不通,照道理说华拉拉的智商应该在尹之娴之上,可为什么连尹之娴都明白自己有苦衷,那笨丫头偏就要往死胡同里钻呢?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一个温婉如水的声音在萧晨耳边响起,他愕然抬起头,却见徐慧儿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慧儿,你说什么?”

“我说你现在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我和之娴可以相信你,继续留下来,拉拉是个聪明人,反而看不开。”

看着徐慧儿那双如清水般透彻见底的眼睛,里面似乎都已了然,突然间,萧晨后悔了。

尹之娴爽朗大方,毫无心机,偶尔赌赌气也就三五分钟就忘得­干­­干­净净;徐慧儿呢,秀外慧中,善解人意,很多时候还没等萧晨开口,便把他想要的东西递到面前,无论他喜欢的人是尹之娴还是徐慧儿,可以想象他都会过得很滋润,可为什么硬是猪油蒙了心,偏偏就要喜欢那个最麻烦、最刁钻的华拉拉呢?

可惜,感觉这东西总是说来就来,由不得人选择了,萧晨很无奈地对着窗外的朗朗青天翻了一记白眼,无声地诅咒那高高在上的贼老天又在胡乱强Jian民意。

见萧晨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徐慧儿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

“有时候,很多事情跟智商无关。聪明人做起傻事来,比傻子还糟糕。”

萧晨“呃”了一声,有些奇怪地朝徐慧儿看了一眼,这丫头在说谁呢?听起来像是在说华拉拉,可又像是在说她自己一样。

“这个……慧儿,你有什么心事么?”

徐慧儿说了方才那话,似乎沉浸在自己构筑的世界里,被萧晨这一叫才骤然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道:

“没有。”

说完,像是生怕萧晨继续追问下去,连忙继续捡起刚才的话题说道:

“你知道这次拉拉为什么会钻牛角尖么?”

萧晨两眼一翻,不以为然地咕哝道:

“那丫头本来就是属牛的,谁要惹到她啊,那眼睛鼓得跟牛眼睛一样大,­性­子比牛脾气还要倔,不钻牛角尖才怪呢。”

“胡说,拉拉明明是鼠兔的。”

徐慧儿微嗔地白了萧晨一眼,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才又继续说道:

“除了你,拉拉对其他人都很温和的,而偏生你们俩凑到一块就有吵不完的架,可能这就是他们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吧?”

萧晨一听冤家二字,头都大了,作出一脸惊恐状连声说道:

“得了吧,这种特殊待遇我可消受不起。”

“真不想要?”

徐慧儿似笑非笑地问道。

萧晨皱了皱眉头,怎么在这小丫头面前总感觉自己像是在­祼­奔啊?唉,被人看穿的滋味还真他妈不好,当下拱了拱手,苦着脸求饶道:

“慧儿,你就放过我吧!”

徐慧儿才不管萧晨那一脸可怜样儿,自顾往下说。

“之娴和我之所以不会计较你偏心吴丹霓,那是因为我们知道你不会喜欢她,呃,当然,就算你真的喜欢谁我们都不会计较,因为那是你自己的私事,可拉拉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萧晨哥是聪明人,想必不用我直说出来吧?”

萧晨心头一动,心跳也禁不住跟着有些躁动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呃,慧儿,你知道我笨……”

“你不是笨,”徐慧儿打断了萧晨的话,“拉拉也不笨,你们都一样,只是当局者迷罢了。或者你们自己并不觉得,可有的事已经发生了,却是由不得我们再选择。至于这次的事嘛,我也不怕跟你直说,拉拉摆明了就是在吃醋。”

吃醋?华拉拉闹这么大一通别扭竟然是在吃醋?呃,不过以自己和吴丹霓目前的状况,的确是有些暧昧,再加上“八卦二人组”卖力宣传,华拉拉真要是全无反应,那才是自己的悲哀呢。

一念至此,萧晨灰沉沉的一颗心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哈哈,这小丫头居然也会吃醋!

(九十九)平安夜真的会平安吗?

这个平安夜,考拉在键盘上藉着文字向所有一直给予考拉支持或曾经支持以及即将支持的朋友们献上最诚挚的祝福,祝愿朋友们就像本章的章节序号那样——

九九(久久)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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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萧晨容光焕发的样子,徐慧儿心知自己一番辛苦“启发”终于生效了,心里陡然一松,只是那桩久悬的心事一旦放下,倒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心底某个角落里隐隐传来一丝酸痛,像是被人用针轻轻地刺了一下。

对于萧晨,自从楚天湖畅叙那一晚之后,徐慧儿就已经明瞭了自己的心思,只是情之一字最是勉强不来,她也不希望母亲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一旦发现萧晨心有所属奇*shu$网收集整理,便立刻挥慧剑将那一缕才刚萌动的少女情愫生生斩断,虽然有些阵痛,但长痛不如短痛,三个人痛不如一个人痛,至少,她还能保留两份真挚的友情,或也算得上亲情,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所以,当徐慧儿眼见萧晨和华拉拉这对冤家终于有人开窍了的时候,微酸之余,更多的却是欣慰,定了定心神又赶紧趁热打铁地劝道:

“萧晨哥,你是男生就该主动一点,去哄哄拉拉吧,我知道她嘴巴虽然硬,心肠其实是最软的。”

徐慧儿满以为萧晨会乐呵呵地满口答应下来,哪知道后者突然把笑容一收,板着脸说道:

“为什么要哄?难得把这瘟神送走,我敲锣打鼓地高兴还来不及呢。”

徐慧儿愕然看着萧晨,他身上哪有一丝半点“高兴”的样子?

见徐慧儿有些呆愣,萧晨猛吸了一口气,又瓮声瓮气地说:

“不光是她,慧儿你,还有之娴,你们最好通通都给我搬出去,整天叽里呱啦的,吵死人了。”

“啊?”

饶是徐慧儿再聪慧,也不免张大嘴巴傻傻地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正僵着,大门“砰”地一下被撞开。

“我回来啦!”

尹之娴一边嚷嚷着一边东倒西歪地栽进屋来,连鞋都懒得脱了,径直奔到沙发前一ρi股瘫坐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哎,累死我了,拉拉那家伙动作还真快,我一路追出去,快到山脚才勉强追上。呼呼……好累……”

说话间,徐慧儿已经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递到尹之娴手上。

“谢谢慧儿,哈,爱死你了,下辈子等我做了男人一定娶你当老婆……”

“拉拉呢?”

徐慧儿打断尹之娴的夸赞,沉声问道。

尹之娴拧开瓶盖,仰头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果汁,才含混着嘟囔道:

“哇,好冷,透心凉……拉拉啊,那头犟牛,脑袋起码重达九斤半,我口水都说­干­了她也不回来,说是准备去旭儿,哦,就是我们班那个高旭那住一阵,等下学期再申请宿舍,哎,真拿她没办法,说起那高旭啊,还真是个‘百宝箱’,上次……”

尹之娴自顾喋喋不休地碎碎念了半天,终于意识到屋子里气氛不太对劲,骤然收声,看看脸板得跟扑克牌一样的萧晨,又看看一脸心不在焉的徐慧儿,奇怪地问道:

“萧晨哥,慧儿,你们怎么了?”

徐慧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是没听到尹之娴的问话,萧晨­干­咳了两声,接过话头说道:

“呃……你们还是都搬出去吧!”

“什么?”

尹之娴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瓶子里的饮料洒满一地,估计要是这屋子不是复式的,她那颗脑袋保不准就已经撞上天花板了。

重新落回地上站稳之后,尹之娴顾不得擦拭自己身上的水渍,一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气呼呼地发出强烈抗议。

“不行不行,我可是交足了房租的,你赶我走就是违约,要赔钱的!”

“赔多少?”

“呃……”

尹之娴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萧晨居然当真了,微微一愣之后,又一ρi股重新坐回沙发上,耍赖道:

“我不管,反正不搬,就是不搬,打死也不搬,赔钱也不搬!”

这下轮到萧晨犯愁了,女人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动物,想跟存心耍赖的女人讲理,那更是在做梦。

萧晨没有做梦,他这时候可清醒得很,心知跟尹之娴讲不通,索­性­不讲了,又把目光对准徐慧儿,打算践行“壁垒从内部攻破”那句至理名言,哪知头才刚转过去,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徐慧儿却抢先发言了。

“萧晨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苍天啊!厚土啊!求求你们把女人都变回鸭子吧!

萧晨终于放弃了硬把她们赶走的念头,颓然瘫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冲两位美女挥了挥手。

“唉,要走要留你们就随便了吧,只要别来烦我就行。我要睡觉了,姑­奶­­奶­们也请回房休息去吧,谢谢了啊……”

说完径自睡了下去,拿被子把头捂得死死的,生怕再有半点声音渗透进来,可事实证明,那被子里面绝对装的是“黑心棉”,不出两秒钟,尹之娴那咋咋呼呼的声音就清晰地穿透进来。

“慧儿,我跟你打赌,拉拉不出三天就会回来,输了我请你吃自助大餐……”

***

尹之娴的乌鸦嘴也难得有不灵的时候。

她满以为华拉拉熬不过三天就要回来,哪知道一晃十来天过去了,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华拉拉倒还真像是打算在高旭她们寝室里安营扎寨了。

为这事,尹之娴狠出了一次血,当然,她的“血”也不算白流,她和徐慧儿选菜时­精­准的判断力和进食时超强的战斗力让那家自助餐店的老板差点没倒拿钱求她们赶快走。

每个人吃了双份的成本那也罢了,可万一这两个女食神在店里撑倒下去被送进医院的话就损失惨重了。知道的明白那是撑的,不知道还以为店里的东西做得不­干­净呢。

好在除了吃得多点,两位美女并没给老板添其他麻烦,“扶着墙进扶着墙出”的原则已被她二人发挥到最高境界。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继续过着,一转眼,圣诞节就要来临了。

***

12月24号。

平安夜。

三江大学“春晖杯”决赛就定在这一天下午六点整进行,男女决赛同时展开。

05艺术表演系的男女篮球队双双杀入决赛本就是本届“春晖杯”爆出的最大冷门,再加上帅哥美女们各自的粉丝团一吆喝,等到比赛那天,中午才刚吃过午饭,篮球场边就有人扯着横幅、海报等物事开始占据有利地形了。

到运动员入场的时候,球场周围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得水泄不通,荧光­棒­、口哨子、充气­棒­……还有人居然用油彩在脸上画着“晨晨加油”、“我爱美女”等字样。

苍天啊,这哪是什么篮球赛啊,分明就是一场圣诞狂欢PATTY啊!

看着这阵仗,不知怎地,萧晨心头忽然浮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这个平安夜真的会平安吗?

(一OO)华氏狮子吼

《完美同居》写到今天,终于突破三位数了——“一00”!呵呵,自贺一下,算是给自己一个圣诞纪念吧。另外,月底算账的时间快到了,大家抓紧订阅支持啊,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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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保安一番奋力“拼杀”,总算为双方参赛队员开出一条“血路”。当05艺术表演班男子篮球队入场的时候,全场欢声雷动,萧晨的粉丝们更是井然有序地齐声高喊着条幅上的标语口号,那阵容丝毫不输给任何明星大腕。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的对手——05社会科学班的十名队员在入场之时却像过街老鼠一样,藏头露尾地拿手护着头脸,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有“暗器”从观众席中的某个角落里砸将过来。

趁着做热身运动的时候,萧晨给尹之娴打了个电话。由于这次男女决赛同时进行,他没办法担当女队教练,只能通过电话,打算大体布置一下,稳定一下队员们的情绪。

电话甫一接通,那头也同样传来一阵喧闹,口哨声、呐喊声此起彼伏,萧晨喉咙都快吼破了,对方还是“喂”个不停。

“啊,什么?……萧晨哥你大声点,我听不见……该死,你们小声一点,拉拉还没来么?……喂喂……”

电话那头尹之娴的声音越发模糊了,一听到“拉拉”二字,萧晨嘴角禁不住往上翘了翘,这丫头现在还没到,该不会是又贪懒睡过头了吧?要不然就是迷糊得记错了时间。

虽然说只有分别了十来天,准确的说其实他们几乎天天都有见面,只是彼此没有说话而已,但在萧晨印象中,好像有十来年没听过那抑扬顿挫的“华氏狮子吼”了,现在想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急促的哨音打断了萧晨的遐想,裁判示意,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匆匆挂断电话,将手机往外衣口袋里一塞,萧晨一边快步走向中圈,一边将场上队长的袖标戴好。这时候,“黄天­棒­”已经站进了跳球区内,身子微微半蹲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裁判手中的篮球。

“嘘——”

比赛开始了。

刚开场的时候,“社科”队的五名首发队员憋足了劲猛冲猛打,比分倒还一直咬得很紧,但当林天齐连续两个“三分”落袋之后,“艺表”队打出了一个小Gao潮。

紧接着,利用对方投球不进的机会,“黄天­棒­”截下篮板再次把球传回前场,杜凌天接球后一个勾手上篮,把优势扩大到十分。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更加热烈,粉丝们高声呼喊着萧晨的昵称“晨晨”,期待着偶像的出手。萧晨微微一笑,朝计分牌旁边的时钟瞄了一眼,唔,距离上半场结束还有三分二十三秒,要看表演?机会还多的是。

三分钟后,机会果然来了。

林天齐再次灌入一记三分球后,轮到“社科”队发起进攻,哪知控球后卫才刚把球带过自己半场,一个疏神,球就被苏小小给“掏”了过去,然后熟练地回传给身后的萧晨。

球入手的同时,萧晨再次朝时钟瞄了一眼——

还有十五秒。

眼见本来是上半场的最后一次进攻机会,却忙中出错失了球,“社科”队一时乱了阵脚,忙不迭地撤身回防,哪知萧晨好像根本没有要进攻的意思,悠哉游哉地徘徊在中线附近,一边运球一边还在吐泡泡。

这也太藐视人了吧?

“社科”队的球员们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暗中使了个眼­色­,分出三人上前“围剿”。

还有五秒。

萧晨一边默数,一边灵活地闪过对手甲的一记“黑虎掏心”。

四秒。

横移一步,对手乙的“连环夺命肘”落空。

三秒。

­操­,丙这小子居然连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还好哥哥我躲得快。

两秒。

场外前排的观众已经快被挤到边线以内了,连篮球架都像是在微微震颤,仿佛要被粉丝们的的助威声给掀翻。

最后一秒,萧晨终于出手了。

轻轻一跃,一扬手,一翻腕。

“唰!”

“铛!”

清脆的入网声和铿锵的锣声同时响起。

记分牌上清晰地显示着上半场比分:

“艺表队,48”,“社科队,32”。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句,大家才突然意识到,萧晨此时所处的位置距离中线不足一米,也就是说,最后那个三分球几乎是从中线直达篮网的。

于是乎,场外更加亢奋起来,萧晨最后那个表现对他的粉丝们而言,无疑是一剂最烈­性­的兴奋剂,刚刚歇息了片刻的嗓子又开始声嘶力竭地疯狂呐喊起来;

“晨晨晨晨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打你,不骂你,一口一口咬掉你!晨晨晨晨我爱你,就像我爱我自己……”

萧晨回到休息座上,早有热情细致的女粉丝奉上矿泉水和­干­毛巾,萧晨见她嘴角微微扯了几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奉献香吻一个,心里先是一喜,再往上一看那满脸的粉刺疙瘩,吓得他连忙拿起毛巾在脸上擦了又擦,直到那女粉丝被其他人挤开,才最后擦­干­额上的冷汗,把毛巾随手扔到一边,自顾坐了下来。

照这样打下去,比赛根本没有悬念,连下半场的技战术布置也省了。

萧晨披上外衣,摸出手机,想要给女队那边打个电话问问战况,却见提示有5个未接来电,萧晨粗略一扫,这些电话都来自同一个手机号码,间隔时间也很­精­准,每5分钟一个。

在萧晨的认知中,做事如此有规律的,只有两种可能,一,调了闹钟玩恶作剧;二,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相比之下,萧晨显然更宁愿是前者。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唔,如果不出意外,手机马上就要响了。

果然,这念头才刚一起,萧晨手上的手机就“呜呜”鬼叫起来。

接通了电话,萧晨并没有马上答话,同样,对方也似乎在试探什么,并没有吭声。

就这样僵持了约摸半分钟左右,蓦地,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场中所有噪音直达萧晨耳内。

“哇,憋死我了,你们这帮王八蛋,唔唔……”

“华氏狮子吼”!

(一O一)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你

华拉拉?

萧晨心里一沉,“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瞳孔遽然收缩,嘴里却仍然没有吭声,只是空着的那只手飞快伸进怀里,摸出一副耳塞,一头塞进耳朵里,一头Сhā入手机之内。顿时,除了手机那头的声响,其他与之无关的杂音通通被隔绝在两耳之外。

隐隐听见那头传来一个粗重的呼吸声,似乎还有两个人在不远处对话。

“……这小妞长得倒挺水灵的,嘿嘿……”

“黑子,你又心痒了是吧?等这事儿完了,要十个妞虎哥都不会皱皱眉头的……”

一阵­淫­亵的笑声之后,那头终于响起了一个­阴­侧侧的声音:

“朋友还真沉得住气,俺算是服了。”

“黑子”,“虎哥”。

萧晨把这两个名字牢牢记在心里,嘴里却简短有力地吐出几个字。

“什么条件,说!”

那头说话之人桀桀一笑,油然说道:

“爽快!俺要群神拜寿图!”

连画的名字都说错了,估计也只是受雇于人。萧晨心头略微有了点数,当下也懒得跟他啰嗦,径自说道:

“时间?地点?”

“七点半,七里坡东南汽修厂。来晚了就直接给小妞收尸吧,嘎嘎……”

耳塞里传来嘟嘟忙音,萧晨挂掉电话,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六点半,呃,还有一个小时。

摘下耳机随手塞回口袋,萧晨在心里飞快默算了一下,七里坡在嘉陵市城西远郊,三江大学在城东,两者之间差不多有五、六十公里的路程,加上今天是平安夜,现在又恰好是下班高峰……

紧皱着眉头喃喃骂了声娘,萧晨呼啦一下把队长袖章扯了下来,往身旁的杜凌天怀里一塞,随即一ρi股坐在板凳上,抓起自己那条百年不洗的levis,连鞋都没脱就往脚上套。

“晨哥你怎么了?”

苏小小早就发现萧晨有些异样,扭过头来关切地问道。

“我有急事,马上得走。”

说话间,萧晨已经站起身来拉上拉链,对杜凌天匆匆说道:

“阿杜,下半场就交给你了。”

众人一听萧晨要走,一下子都急了,七嘴八舌地挽留道:

“晨哥,什么事那么急啊?”

“下半场马上开始了,打完再走行吗?”

“是啊,没了你,我们四个人怎么打?”

“再坚持二十多分钟不行么?”

……

休息席后面有几个观众听出了一些端倪,于是,萧晨要中途退场的消息顿时一传十,十传百,迅速蔓延开来。很快,那一片观众集团都躁动起来,其他几个方向的粉丝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新一轮的助威又开始了,连忙不甘示弱地再度叫喊起来。

此时萧晨已经全部穿戴整齐,朝四个队友扫了一眼,萧晨把手重重拍在杜凌天肩上,沉声说道:“上半场我们领先对方16分,而我个人只得了9分。所以,相信你们自己,没有我,你们一样雄得起!”

“对头,雄起哈!”

苏小小激动地挥了挥纤细如柴的胳膊,突又垂了下来,低声冲萧晨央求道:

“老大,再打十分钟不行么?”

“一分钟都不行,”萧晨坚定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皱眉骂道:。

“妈的,又浪费了两分钟,不行了,再不走会死人的。”

杜凌天一掌拍在萧晨肩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去吧,这里有我!”

向杜凌天投去感激的一瞥,萧晨连“谢谢”都省了,径自奔向裁判席,在主裁判耳边附耳说了几句,那裁判先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后来萧晨握着他的手,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裁判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无比通情达理、和蔼可亲起来,握着萧晨的手久久不肯放松,最后还是萧晨因为急着赶时间,才猛地将那手甩开。

­操­,这次连­奶­­奶­病危都不管用了,非要哥哥我送黑钱才同意不追究中途离场的事,也太腐败了吧?呃,九天之上九泉之下我那从没见过面的­奶­­奶­啊,原谅孙儿这次又拿你当挡箭牌啊,反正你也去了那么多年了。再说,我这不是急着救你的准孙媳­妇­么?勿怪勿怪……

一边忏悔一边往场外挤,粉丝们一脸愕然,下意识地让出一条通道,心里却不知到底发生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比赛打到一半,偶像却突然走了?

甫一挤出人群,萧晨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飞快地拔腿就跑,浑然不理会身后炸开了锅。

一口气跑到山道之上,身后的鼓噪声终于听不见了,萧晨这才缓了口气,摸出手机先给尹之娴打了个电话,如果没算错,她们现在也该是中场休息了。

果然,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有人接听了。

“萧晨哥,你们那边怎么样?我刚才投进了3个球也,目前我们还领先3分……”

尹之娴欣喜若狂的声音混着场外的尖叫声同时涌入萧晨耳中,但萧晨此时哪顾得上寒暄,连声问道:

“你的机车钥匙在哪?”

“啊?你说什么?什么飞机要死?”

萧晨往额上抹了一把冷汗,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机-车-钥-匙!”

这次尹之娴终于听明白了,扯着喉咙使劲叫道:

“就在门口鞋柜抽屉里……”

“好,我征用一下!”

正要挂断电话,猛听那头急声叫道:

“哎,萧晨哥,拉拉还没来,不知道……”

“我知道。”

“啊?你怎么知道……”

没有回答尹之娴的疑问,萧晨径直挂断了电话。

华拉拉,你这小霉女,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你?不过遇到我这个超级无敌幸运星,我就不信把你身上的衰神赶不走!

萧晨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斗志,像一把熊熊烈火,充分燃烧着他的小宇宙。

将手机摆弄了几下,萧晨又飞快拨出一组号码。

“鸟人,是我!”

“暗客?你在哪?”

“听着,我在嘉陵市,出了点小问题,你找几个机灵点的兄弟马上到七里坡东南汽修厂等我,记住,我没到之前千万不能暴露行迹,对方手里有人质,一切等我到了再说。”

说完也不等对方发话,便切断了电话。

黑子?虎哥?

嘿嘿,不让你们后悔被爹妈生下来,哥哥就不叫暗客!

(一O二)终点又回到起点

嘉陵市的城北横水街是市里出了名的“红灯区”。

此时,在一间规模颇大的地下酒吧里,由于时候尚早,仅零零落落地坐了七八个客人。

一个光头年轻人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个角落里,一手拿着一罐百威,一手握着一部比砖头小不了多少的山寨机,却见他眉头微微一紧,旋即又倏然舒展开来,右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乖乖,看样子这一次暗客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唔,今天晚上不会无聊了……”

喃喃地自语了两句,“光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把面前的桌子一拍。

“彪子,快,马上召齐弟兄,速度!有活­干­了……”

“光头”这一叫,不出三分钟,店里其他几位客人就纷纷结账,溜得­精­光。也难怪,“光头”那话聋子都能听见,这些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猜到这儿待会可能不大太平,此时不走,莫非还要等血溅到身上才走么?

***

一路疾跑奔回别墅,萧晨看看手机,六点三十八分,­操­,久没锻炼,胳膊腿儿都生锈了,换了两三年前,跑这点儿山路哪那么费力?

一边喃喃咒骂,一边开门飞速奔进客厅,从歪倒在角落里的登山包里取出一个微型工具箱。

打开工具箱,萧晨拣了几件物事放在手上,想了想,又重新放回箱子里,再从登山包里扯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军用书包,随手把工具箱一整个塞了进去,然后把书包往脖子上一跨。

一切就绪之后,萧晨正要离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冲到楼上徐慧儿房间,找到一个画筒,想了想,又随便拿起桌上一本摊开的杂志卷起来放在画筒之内,斜斜往肩上一挎,才迅速奔下楼往屋外冲。当然,临走之前,萧晨并没有忘记把鞋柜上那把机车钥匙带上。这个时候正是下班高峰,又碰上一年一度的平安夜,那辆“兰博基尼”开出去也是白开,还不如走路来得快。

事实证明萧晨的决定是英明的,市区道路上的车跟下饺子似的,在这口“锅”里,每个“饺子”一律平等,开跑车的跟架牛车的一样,只等望着纹丝不动的“饺子汤”­干­瞪眼。

萧晨座下那辆本田黄蜂就在这锅“汤“里见缝Сhā针,穿大街过小巷,饶是它身材苗条、肯钻肯冲肯挨骂,也花了足足二十才出了市区。

眼见终于得脱堵车之困,萧晨刚要提速,怀里的手机传来一阵振动。

萧晨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猜想是不是情况有变,把车停在路旁,萧晨摸出手机来一看,却是苏小小打来的。

“老大,哈哈,我们赢了!刚好赢了9分,都算你赢的!”

“切,你小子少拍马屁,这是你们自己努力赢来的,今晚找个地方好好聚聚,帐算我的!”

“谢谢老大。你­奶­­奶­没事吧?”

“­奶­­奶­?我­奶­­奶­早就……呃,早就没事了,没事没事。对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们,晚上出去庆功的时候别忘了还有女队的战友哦!”

萧晨差点说溜了嘴,赶紧岔开话题。果然,苏小小的注意力顿时从­奶­­奶­转移到美女身上,激动地嚷嚷道:

“高,不愧是老大!她们刚才也赢了比赛,嘿嘿,要一起庆祝,一起庆祝……”

由着苏小小在电话那头YY,萧晨自顾挂上电话,哪知还没来得及放回口袋,手机又振动起来。

丫的,大老爷们这么啰嗦?

萧晨心头暗骂,打开手机正要开骂,蓦地一瞥屏幕,来电显示上赫然是先前那个勒索电话。

迅速戴上耳塞,接通电话,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传来。

“嘿嘿,哥们,出城了么?”

萧晨没理会对方,径直沉声应道:

“放心,七点半我准到!”

那头嘎嘎一笑,说道:

“哎哟,刚才忘记现在是下班高峰了,很堵车对吧?嘿嘿,怕你堵车来不及,我们决定还是就在城里交易的好。看哥哥我多疼你啊,嘿嘿嘿。”

听到那尖锐得跟太监差不多的笑声,萧晨心里一沉,果然有花样。

“怎么样?没问题吧?哎,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我也舍不得啊,啧啧……”

“你们现在在哪里?”

“怕你赶不上时间,我们现在就在你家隔壁呢,你出门一拐就到了。”

“12栋?”

发问的同时,萧晨胯下的“黄蜂”已经重新启动,调转了方向往回开。

那头响起“啪啪”几记巴掌。

“答对了,你真是天才儿童,加十分……”

靠,忙活了半天,终点居然又回到了起点!

不理会那头太监般的鸭叫,萧晨挂断电话,飞快切换频道接通“鸟人”。

“‘暗客’我们已经到了,里面好像没啥动静啊?”

“那帮兔崽子挪窝了。”

“光头”一听就骂开了。

“妈的,狗日的活得不耐烦了,敢忽悠爷爷!他们现在在哪?”

“东篱山。”

“啊!这个时候堵车啊,怕是……”

“算了,你手下还有人没有,找两个在山脚等我。”

“呃……有是有,不过都是些新招进来的,唬唬人还行,手上没两下真功夫。”

“没事,只要是人就行,你找两个在山脚等我,我心里有数。”

挂上电话,“光头”心里那个悔啊,难得“暗客”找他办事,虽然当时只让他带几个兄弟过来,可他为了做牢靠点,把­精­锐力量都拉出来了。­操­,早知道对方要玩声东击西,怎么也要留几个啊。现在可惨了,能打的都被调到这荒山野岭来窝着,家里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妈的,这次丢人可丢大了。

旁边几个小弟摩拳擦掌,早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光头”一挂电话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大哥,可以开­干­了么?”

“­干­你娘啊!妈的,那帮家伙挪到东篱山了。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家里也抽不出人,这次老子被那帮兔崽子耍了。”

一帮小弟被骂得愣头愣脑的,心知老大窝火,不敢吭声,半晌,才有一个试探着问道:

“那个……大哥,要不找东城的老云借两个兄弟?”

“光头”一巴掌拍在那小弟头上,骂道:

“借个屁,现在这个时候借人欠人情还是小事,那不是等于告诉人家我们家里没人么请你们快来踢场子么?笨蛋……”

一帮人面面相觑,半天没有话说。

半晌,“光头”把手里的半截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踩上去,随即打开手机,嘴里恨恨叫道:

“­操­,管他娘的,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老弱病残也是人,都给老子上!”

(一O三)圣诞PATTY

重新一头扎进那锅“饺子汤”里,好在这时候已经过了交通最拥堵的巅峰时期,虽然车流量还是很大,但比起先前那阵,总算勉强有了些松动,加上萧晨心急如焚,见缝就钻,仅用了十五分钟便赶回到东篱山下。

隔得老远,萧晨就看见两个穿黑­色­西装的大汉站在路边东张西望。

为什么黑社会一定要穿黑西装呢?居然大冬天的还戴墨镜,莫非嫌自己黑得不够彻底么?笨蛋!把自己弄得跟乌鸦似的,“鸟人”手下果然没两只好鸟……

萧晨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大黄蜂”欢快地轰鸣着向两个瓜货直冲过去,把两个戴着墨镜的瓜货吓得猛地往后跳开。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轮在水泥地上拖出近二十米的刹车痕迹后,停在了方才两个瓜货站立之处的。萧晨估计得很­精­确,假如两个瓜货不躲避,也铁定不会被“大黄蜂”撞倒。

车子刚一停稳,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就跳了出来,用手指着萧晨鼻子开骂:“你他妈眼睛瞎……”

话音未落,“黄毛”右边脸上“啪”地重重挨了一巴掌,却是萧晨闪电般跳出车来甩了他一耳光。

“问候我妈的人下场很惨!如果你不信,可以再试试。”

“黄毛”一下子被打懵了,捂着微肿的脸颊“你你你”的“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名堂来。

“黄毛”身边的那个胖子比较谨慎,微微往前挪了一小步,刚好把“黄毛”的身子挡住,小心翼翼地向萧晨问道:“朋友就是我们大哥让等的人?”

萧晨眉毛一扬,沉声问道:“就你们两个么?”

“我们两个是专门在这等暗哥的,其他兄弟都在车上。”

胖子说完,撮­唇­打出一记响亮的唿哨,半分钟后,便见一旁的树林里开出来两辆金杯客车。

11座的金杯车居然来了两辆?“鸟人”这家伙是在赤­祼­­祼­地炫耀他手下多么?

萧晨急着要去救人,也顾不得研究人多人少,匆匆叫了一句“跟我来”,便跳上车往山上开去。

路过小区大门的时候,萧晨笑嘻嘻地冲保安打了个招呼往身后一指。

“后面两部车是我朋友,今晚约在我家开PATTY,过节嘛,大家HAPPY一下。”

保安大叔很理解地点头放行,嘴里一边咕哝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忘本了,只顾着过洋节,唉……不过,今晚来参加PATTY的还真不少,这都第二拨了……”

萧晨把两辆车带到一处僻静的空旷之地,打手势招呼车上的人下来。当车里的人鱼贯下车后,萧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部11座的金杯车竟然装了41个人,叠罗汉么?难怪刚才开得跟蜗牛似的!

定睛再一细看,这帮人里年龄最大的估计已经超过五十岁了,呃,似乎叫“大叔”都显得不够“尊重”,该叫“老伯”才对。而最小的呢,顶多也就十三、四岁,一身西装穿在身上就像挂在竹竿上,荡啊荡的。其他人,不是戴着厚厚的眼镜片,便是细胳膊细腿儿,几乎就没一个看起来年富力强的。相比而言,刚才萧晨在山下所见到的那两个望风的小弟,已经是这一群人中最正常的了。

望着面前这群黑压压的“乌鸦”,萧晨连想哭的心都有了。“鸟人”玩的这哪是黑社会啊,明明就是难民营嘛。呃,谁让自己说“是人”都行呢?

萧晨“啪”地甩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迎着一群“难民”诧异的目光说道:“跟我来。”

强忍着心中的郁闷,萧晨将这一群“黑社会”带到了后山之上。

说是后山,其实也就是小区的一个堡坎,堡坎上种了一些爬藤植物,遮住光秃秃的石壁而已。站在堡坎上可以清楚地看见12栋的全貌。以前萧晨为了打望美女,没少四处溜达,寻找有利地形,这次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远远望去,12栋里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变了调的鬼哭狼嚎。

­操­,老子腿都快跑断了,你这帮兔崽子倒还逍遥,真开起PATTY来了!唱歌是吧?嘿嘿,待会老子让你们跪下唱《征服》!

看看手机,已经七点二十二了,唔,还有八分钟。

飞快地从肩上摘下鼓鼓囊囊的军用书包,萧晨取出工具箱,在一帮“黑社会”诧异的目光中自顾摆弄起来。也不知萧晨怎么弄的,总之一分钟后,箱子里那些圈圈片片便在他手上组合成一只小蜜蜂。

随后,萧晨又从工具箱里小心翼翼地拈出一根一厘米大小的细针,固定在“小蜜蜂”的嘴上。

“‘蜂眼’,这次就看你的了,看见坏人就咬他们。”

萧晨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他的宝贝PSP,手指飞快地按了几下。

“Let’sGo!”

“小蜜蜂”像是听懂了主人的号令,双翅一振,“嗡嗡”地低鸣着,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一个漂亮的俯冲,径直朝12栋屋顶上的天窗飞去。

“宝贝,再低一点,哥哥看不见了……唔,哎,走错了,隔壁看看……上楼,对了,多半在书房……啊哈,哥哥我太有才了……”

萧晨自顾对着PSP自言自语,旁边一众“黑社会”看得是目瞪口呆,一个十七八岁的瘸子悄悄碰了碰“黄毛”的胳膊肘,低声问道:

“明仔,他这是在玩游戏么?”

“去去去,不懂别瞎问。”

“黄毛”没好气地冲那人挥了挥手,心里暗骂:“老子要是知道还等你来问?”

“肯定是什么高级游戏!”

一个半大小孩探头凑过去看了看,除了一些红红绿绿的彩点儿啥也没有,不过,玩PSP这么多年,这种“游戏”还真没玩过,看起来挺高级的。

萧晨才不管这群老弱病残的“黑社会”呢,此刻他全副心神都放在PSP的彩点上。

“唔,这个红点就是霉女了,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萧晨暗暗猜测华拉拉现在是在极力想办法脱困,还是又呼呼睡着了,要是没有这帮“黑社会”在场,他尽可以调成真人模式看看那丫头的糗态了,现在嘛,只能再忍忍了。

霉女,我们会再见面的,等我!

(一O四)会咬人的蜜蜂

屏幕上这些红红绿绿的小点在外人眼中或许跟无头苍蝇一般,但落在萧晨眼里,却无疑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信息。

右上角那粒一动不动的小红点自然便是倒霉的华拉拉,至于散布在她周围以及屏幕上其他几处的小绿点则是那帮绑匪。

“一、二、三、四……”

萧晨细细数了一番,小绿点共有;;六粒,其中有三粒呈三角形围在“红点”身边,另外三粒则一直固守在屏幕下方,像是在守株待兔。

可惜这一次,他们等来的可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一只蜜蜂,还是一只会咬人的蜜蜂。

七点二十九分。

“唔,差不多了,兄弟,上吧。”

喃喃念叨了一句后,萧晨嘴角微微一翘,双手拇指翻飞得越发迅捷起来,眼见楼下那三个“绿点”在屏幕上逐渐放大,萧晨懒洋洋地发令道:

“咬他!”

“再来一个……爽,还剩一个,居然还敢跑,‘蜂眼’,重重地咬,千万别给哥哥留面子……ok,现在回楼上去。”

***

十二栋,二楼书房。

黑虎叼着一支大雪茄,大马金刀地坐在真皮的大班椅上。

说实在的,雪茄那味儿黑虎并不太喜欢,不过他却很享受于叼着一支大雪茄的派头,至少在他看来,叼着雪茄很有男人气概。

今天,他的心情特别好。

一个辛苦追了很久的美女终于答应今晚和他共度佳节,时间约在晚上九点。夜生活才刚开始,唔,现在还没到七点半,应该怎么都来得及。

刚才给托他办事的那个主儿打了通电话,汇报一切顺利,对方一高兴,顺口便又追加了一百万酬金,说是算过节的加班费,乖乖,一百万的过节费,果然是“有钱­淫­”。

黑虎咽了一口唾沫,嘴角­阴­­阴­一笑:

“这桩差事可是­干­得太顺利了,轻轻松松就把那丫头逮到手不说,那即将赶来交易的小子虽然在电话里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道儿,不过也不照样被自己耍得团团转么。”

黑虎现在就怕这小子不来,否则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管叫他来得去不得。

一想到片刻之后,自己账上便又会多出几百万进账,还有千娇百媚的美女主动投怀送抱,黑虎禁不住赞美自己太他妈有才了。

抬起手腕来看了看手表,唔,还有最后半分钟。

黑虎两眼无意往被绑坐在墙角的“­肉­票”瞄了一眼,­操­,这丫头还真能啊,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呼呼大睡?

“虎哥,时间到了吧?”

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混混贼笑嘻嘻地问道。

“还有半分钟。”

黑虎说罢,朝“皮夹克”横了一眼,警告道:

“黑子,别他妈打这个妞的主意,那主儿说了,这小妞碰不得。等这桩买卖完了,哥哥请你们兄弟几个嫖上三天三夜。”

那个叫黑子的混混收起笑容,苦着脸“哦”了一声,悻悻往厕所走去,哪知刚一进门,便觉得眼前一花,像是有个东西在他脸上咬了一下,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上。

“什么声音?”

隐隐听见厕所有响动传来,黑虎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道。

旁边一个穿白­色­风衣的高个子年轻人笑着调侃道:

“估计黑子憋得慌,正在里面折腾呢!放心吧,老大,这里我们早就检查过了,保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黑虎一听这话,也放下了心,眉头一展突又皱起。

“时间到了。小白,你去把那丫头弄醒……”

话音未落,黑虎突然惊奇地发现,那个被他唤作小白的年轻人竟轰然倒在了自己脚下。

“不好!”

黑虎心下一凛,暗呼要遭,一个箭步便要冲向墙角的“人质”,那是他目前唯一的一块挡箭牌。

这算盘倒是打得如意,哪知前脚才刚迈出,便骤觉后颈上像是被什么虫子给叮咬了一下,之后便再无知觉了。

***

辉煌五彩的灯光,悠扬欢快的圣诞乐曲,若在外面看来,这栋别墅里充满着祥和喜庆的气氛,虽然那音响声开得未必大了点,不过难得一天过节,也没人会告这家主人噪音扰民。

只有身在其中的六个绑匪叫苦不迭,当他们从莫名其妙的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绑成了“­肉­粽子”。

不知何时,屋子里竟多出了一群身穿黑西装的怪人,说他们是怪人毫不夸张,因为在这群着装统一的群体中,有老有小,有残有弱,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似乎都把六个绑匪当成了圣诞节的节庆道具,数不清的拳头跟腿脚雨点般地朝六人身上打下,还不时因为谁被挤开了、没打过瘾而小小地吵闹几句。

呃,天哪,我是在做噩梦么?

黑虎这念头才刚生起,顿时被自己否决掉,不用他亲自掐大腿验证,浑身火辣辣的疼痛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六个绑匪浑身被绑着绳索,在一群老弱病残的围殴下,刚开始还充硬汉,咬牙忍着,到后来实在熬不住了,纷纷哀嚎阵阵,奈何这家人的音响效果实在太好了,惨叫声才一出口,就被悦耳的圣诞乐曲和谐掉了。

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就在一群绑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周围竟突然安静下来,同时,那帮怪人也都停下了手脚,目光齐齐望向一个地方。

勉强睁开被打得肿痛的双眼,黑虎顺着怪人们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肩上挎着一款皱巴巴的军用书包,手上却拿着一个黑­色­的画筒。

“你……”

“你不是要找我么?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你……”

“你不是要找我么?”

那人走到黑虎身边,作状拿起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失口叫道:

“哎呀,现在都九点半了,不好意思啊,我迟到了……”

说完竟嘻嘻一笑。

九点半?

黑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糟了,美女的约会泡汤了。

醒了醒神,黑虎才意识到,自己是遭了这小子的道儿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还有这群拿黑西装当制服穿的怪人,从哪钻出来这么多?看上去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下手落脚还真他妈的狠!

对了,还有,那个“人质”呢?

(一O五)绝对不要惹我

黑虎脑子里乱得跟一锅浆糊似的,偏生周身肿胀疼痛。他本想咬牙硬撑,可落在身上的拳脚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

他这一呻吟,“伺候”他的人更加“殷情”!

黑虎被打得死去活来之时,其他几个绑匪也好不到哪儿去。双手被反绑着倒在地上任人践踏,身子躬得跟虾米似的,嘴里不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萧晨由得一群“难民”过足了手瘾和脚瘾,这才施施然地问道:“哪个是虎哥?”

黑子此时正处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一听有人问虎哥是谁,顿时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也不管这根稻草是否能救命,先牢牢抓住再说。

“虎哥在那儿……”黑子强忍着周身剧痛,喘着气哑声说出了一句话。

这家伙唯恐萧晨分不清谁是黑虎,又朝黑虎努了努嘴,“提醒”道:

“虎哥、虎哥,叫你呢……”

“­操­,嫌老子死得慢么?”如果黑虎现在手脚自由的话,他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老虎钳把黑子的牙齿全部拔掉,再用针线把他的嘴巴给缝起来。他原本打算不吭声的,却不料被黑子这二愣子给一口叫破。

反正已经被叫破,黑虎只得咬牙硬充好汉。

“你老子在这……”

话音未落,萧晨重重一脚踏在了他的背上,硬生生将黑虎后半截话留在了嘴里。

“想占我便宜的人下场都很惨!如果你不信,可以再试试。”

萧晨语气森寒,一群“黑社会”听到这话,不由得集体打了一个哆嗦。可惜黑虎偏生就不信这个邪,又张嘴含混骂道:

“妈的,老子不是吓大的……”

明知要吃苦头,黑虎也不能示弱,否则今天的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他今后还有脸在道上混么?

“黑社会”们满以为那不知好歹的家伙会被萧晨一通暴打,哪知萧晨朝剩下几个绑匪逐一扫了一眼,突然冷冷问道:

“哪个是黑子?”

黑子悄悄闭上了眼,装作晕死过去。

“他!”

“装死那个!”

……

八道半是庆幸半是怜悯的目光齐刷刷望向黑子。

“你们……你们……还是不是兄弟啊?”黑子被同伙出卖,也不装死了,睁开眼睛冲着几个恨恨地“呸”了一声,痛骂道:“没义气!”

义气?火头不落在自己脚上不知道疼。难得有人垫背,讲“义气”的那是傻子。黑子出卖黑虎,现在被自己也被同伙出卖,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这位老大找得是你,和我们几个可没­干­系。”

“黑子,你就抗了嘛。”

萧晨可不管这些人在打什么“肚皮官司”,扭头冲站在一旁的“黄毛”吩咐道:

“你,去把那个黑子的袜子脱下来。”

呃……“黄毛”一愣,见萧晨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忙“哎”地答应了一声,快步跑到一脸惊恐的黑子面前,长长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开始脱他的鞋袜。

很快,屋子里弥漫出一股恶臭,靠,这家伙那还是脚么?有几个“黑社会”皱了皱眉,想要抬手去捂自己的鼻子,却见萧晨神­色­自若地站在屋里,便又忙不迭地把手放下,强自憋着气忍耐。

“暗哥,好了!”

“黄毛”也不知道是天生嗅觉不灵敏还是对即将到来的酷刑感到兴奋,拎着那双臭袜子居然还能笑嘻嘻地向萧晨汇报工作,让一帮同伴佩服不已。

萧晨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朝旁边兀自骂骂咧咧的黑虎一指。

“塞进他嘴里去。”

“好嘞!”

“黄毛”心中的虐人欲望空前高涨,兴冲冲地走到黑虎身边,慢吞吞地蹲下来,还像猫戏老鼠一样故意拿着那双臭袜子在黑虎鼻子前晃来晃去,另一只手甚至还在旁边“煽风传味”。

也不知道是被那股恶臭给熏的,还是羞愧难当,黑虎一张黑脸憋得通红,两眼一翻,差点没当场岔了气。

见黑虎把一口牙咬得紧紧的,打死不松口,“黄毛”也不着急,抬头朝胖子打了一个眼­色­。二人长期厮混在一起,彼此颇有几分默契,胖子一见“黄毛”的眼­色­,马上心领神会,走过来二话不说,一脚在踢在了黑虎的裆部。

黑虎骤然吃痛之下,禁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惨叫,“黄毛”早就准备妥当,当黑虎张嘴刚刚惨呼,他就飞快地把捏成一团的臭袜子塞进了黑虎的嘴里,时机把握近乎完美。

一股充满汗腻味的恶臭顿时布满黑虎的味蕾,然后再沿着舌头、咽喉、食道而下,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妈的,黑子这狗日的袜子怎么就这么臭呢?”

忍着下­体­传来的剧痛,黑虎愤愤然望向黑子的脚。

黑乎乎的脚趾,脚底板糜烂了一大片,似乎还流着脓水。看到这里,黑虎突然觉得自己的嘴里、甚至胃里开始有东西蠕动起来,那蠕动越演越烈,终于化作一阵排山倒海的翻腾。黑虎再也忍不住了,直感到有股热浪飞速从胃涌向喉头,遭遇阻碍后又重新归位,再涌,再回归……

如此几次循环运动之后,黑虎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甚至怀疑自己遭遇了这番摧残之后,今后会不会看到吃的就反胃。天,要真是那样,可不是赖活着不如好死么?至少不用遭那罪啊!

黑虎这番惨状落在其他几个绑匪眼里,个个噤若寒蝉,嘴都闭得紧紧的,生怕一张嘴就会引起那小煞星的注意,被塞进一只臭袜子,天知道那小煞星还会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来折磨自己。

“黄毛”幸灾乐祸之余,则是后怕不已。他现在终于知道了,先前在山下初遇萧晨的时候,萧晨嘴里所说的“下场很惨”绝对不仅仅是威胁而已。

而此时最心虚的人却是“黑子”,作为和“虎哥”一样被萧晨提名的人,他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但他却知道一点,自己的下场不会比“虎哥”好到哪去。

被人摧残固然是一种折磨,等待随时即将到来的摧残的滋味更是让人抓狂啊!

(一O六)屠夫和­肉­

新的一年,考拉祝朋友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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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当“黑虎”被折磨得几近麻木的时候,萧晨似乎觉得有些无趣了,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朝“黄毛”挥了挥手,示意他把那家伙带到洗手间去。

很快,众人便听见从那里面传来一阵堪称“呕心沥血”的音响。等黑虎再回到大厅的时候,浑身的绑缚已经解开,整个人就像脱了水一般,脸­色­“纯洁”得比白纸还白,背靠着墙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似乎还残存着一股酸臊味。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不小心一看到那双­祼­露在外的黑脚,便像是又触及到黑虎的某根神经,弹簧般地跳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再一次朝洗手间狂奔而去。

再一次“呕心沥血”……

这次黑虎却是连苟延残喘的力气都用光了,最后被“黄毛”派了两个手下拎着他的两条腿像拖死狗一般生生把他拖回大厅。

萧晨甚至并没朝这只“死狗”多看一眼,施施然走到黑子面前,围着那蜷缩在地上的身子缓缓踱了一圈,等他重新站定后,便歪着脑袋,用手托着下巴,一对眼不住在那具身躯上来回打量。

黑子被盯得心头发毛,浑身像被无数根针在刺,感觉自己就好像刀板上的一块­肉­,面前那人提着屠刀,所犹豫的只是把他切丝还是剁块、清蒸还是红烧或别的什么作法而已,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向他知道的所有中外神仙祷告,希望自己不要死得太难看。

“屠夫”好像终于拿定了主意,嘴角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指着黑子,温和地说道:

“你,起来。”

呃?

黑子早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他甚至想过,哪怕是对方再把刚才那双臭袜子塞回自己嘴里,应该也不至于像黑虎那样丢脸,毕竟他对自己这股恶臭早已产生抗体了。

千算万算,黑子却万万没料到,那小煞星会突然对自己一派和颜悦­色­。

莫非是我人品太好?

正思忖着,却听萧晨继续用温和得让人有点惶恐的声音说道:

“需要我帮忙么?”

说实在的,黑子现在被捆得跟粽子一般无二,要自己独立站起来还真有些困难,不过,在见识了萧晨先前对付黑虎的手段后,便是借黑子再多几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劳动那位小煞星他老人家的大架,一边努力挣扎,一边连声辞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旁边看热闹的“黑社会”们便见这家伙像一个不倒翁似的,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可就是站不起来,一个个乐得哈哈大笑,只有一个半大孩子没笑,一本正经地念着一段顺口溜:

“不倒翁,翁不倒,推一推,摇一摇,推呀推呀推不倒……”

大家笑得更欢了,萧晨自顾站在一边,也不吭声,照旧是一脸温和斯文的样子。这多少给了黑子一点鼓励,又滚了几圈,终于滚到一个墙角,当他靠着那支撑勉强站稳脚跟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这时候,萧晨突然一拍脑门,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叫道:

“哎,瞧我这记­性­,忘记你还是绑着的了。”

说着慢慢朝黑子身前走去。

黑子自顾在心里痛骂不已,你这小变态,早不想晚不想,偏偏等老子好不容易站起来你才想起,可不是黄花菜都凉了么?

气归气,黑子面上可不敢显露半分,他虽然浑,好歹也在道上混了不少日子,当然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当下用那一脸横­肉­勉强挤出一丝他自认为是最灿烂的笑容,央求道:

“这位兄弟……”

话才出口,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低头一看,却见他那只被冻得通红的右脚上突然多出了一只鞋,一只球鞋。

愣了半秒,黑子才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的右脚很痛,剧痛,痛得就像骨头都已经碎裂了。

“哇”的一声之后,黑子“嗖”地一下蹿起来,偏偏两只脚被绑在一起,双脚落地的时候,十指连心,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传来,倒霉的黑子脚下一个不稳,又再一次跌回地上。

不等他一口寒气抽完,萧晨的声音又再响起:

“你,起来。”

那声音还是跟刚才一样柔和,偏偏落在黑子耳里却跟催命符似的,一张脸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的,竟没有半点血­色­。

“需要我帮忙么?”

这次萧晨甚至在黑子身前蹲了下来,满面春风地询问,那模样就像是一个最好客的主人在宴会桌上殷殷给客人劝菜一样。

但只有黑子知道,这个“主人”有多恐怖,只得一脸哀求地望着萧晨,嘴里喃喃告饶不已:

“兄弟,不,大哥,我的祖宗,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错了?你哪里错了?”

萧晨脸上笑容更盛,黑子张嘴刚答了一个“我”字,下面的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对啊,老子哪里做错了?要说绑架那丫头,六个人都有份,凭啥就把“虎哥”和老子拎出来?莫非嫉妒老子长得比你帅么?

萧晨见黑子一脸茫然的样子,微微一笑,缓声说道:

“看样子你还没想好,对吧?”

说到这里,萧晨微微一顿,侧头对那帮“黑社会”说道:“你们过来,排成队,每人往这位朋友右脚上踩一下,记住,不能多踩,也不能踩错了地方,直到这位朋友想好为止。”

那帮“黑社会”刚才一番拳打脚踢还没过瘾,一听萧晨这话,顿时嗷嗷欢叫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直吓得黑子差点没当场晕过去,当然,他此时就算是想晕也根本没那机会,很快,左脚上便传来一阵剧痛,却是“黑社会”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一号,二号,三号……”

好汉不吃眼前亏,黑子也顾不得在心里问候这帮人全家老小了,绞尽了脑汁拼命回想自己哪里做错,等十九号那一脚死命踩下后,黑子猛一吃痛,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闪,扯开喉咙嚎叫道:

“别踩了,别踩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打那丫头的主意……”

(一O七)让你一次爽个够

眼见黑子通过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终于认识到错误所在,萧晨欣慰地嘿嘿一笑。等他慢条斯理地清了清嗓子,出声制止“黑社会”继续下脚的时候,黑子左脚脚背上已经又多挨了十余下“冤枉无影脚”,他的眼神已近散乱了,嘴里犹在不住地喃喃叨念道:

“我真傻,我早该想到的,我真傻……”

待一帮意犹未尽的“黑社会”纷纷散开后,萧晨重新走到黑子面前蹲下来,“和蔼可亲”地摸了摸他的头,用足以令场中观众们抖落一地­鸡­皮的声音“柔声”说道:

“别怕别怕,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嘛。”

一听这话,黑子还真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流下了羞愧而感动的泪水,显然萧晨的态度和话语在很大程度上抚慰了黑子那颗脆弱而受伤的心灵。

可不知怎地,场中的其他人却都有种不祥的预感,萧晨脸上笑得越欢,会不会意味着接下来后戏更有味儿呢?

包括剩下那四只“粽子”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对黑子即将面临的命运怀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期待,反正那家伙的死活并不关他们的事,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萧晨的抚慰更煽情了。

“既然做错了事,总得有点惩罚吧?”

黑子先是“呜呜”地点点头,随即猛地意识到不对,连忙抬起头来一脸惊恐地望着萧晨,眼中流露出哀求之意。

“放心吧,不会再让你受皮­肉­之苦了。”

萧晨说完,微微顿了顿,轻轻在黑子肩头拍了两拍,突然问道:

“你觉得苍井怎么样?”

“啊?”

黑子先是一愣,猛地回过神来,哈,原来这小子也是同行啊。

一提到熟悉的名字,黑子顿时来了­精­神,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连伤脚也觉得有力气了,从兰兰到苍井,再到松岛、小泉。如数家珍。如果不是萧晨及时打断,估计这家伙可以这样一直滔滔不绝地说到天亮。

“你说的这些我这里面都有。”

萧晨从军用书包里摸出一个美女外形的U盘,在黑子眼前一晃。

奇迹般的,黑子一对三角眼顿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跟着萧晨的手,准确地说是萧晨手上的美女U盘游移不已,说好听点那是如同破铜烂铁遇到了磁石,说难听点就跟苍蝇见了屎似的,遇上了再难分开。

“想不想看?”

萧晨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不过,怎么听起来像是天桥下的猥琐男在兜售H碟的感觉呢,“要不要,十块一张,十五两张,绝对无玛……”

一想到那场景,萧晨在心里狠狠把自己鄙视了一番,不过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好玩的“节目”,便又强忍了下来,继续极尽引诱之能事,拿着U盘在黑子面前又晃了晃。

黑子死命吞了口唾液,一颗头点得比­鸡­啄米还快,嘴里不住应道:

“要!要要要,呃,不过……”

说到这里,黑子骤然打住,抬起头来,用他那对带着七分期待三分惶恐的目光仰视着萧晨,

“大哥,这个……我真的……可以么?”

“当然,现在就可以。”

萧晨嘿嘿一笑,回过头冲“黄毛”招了招手。

“咦,又有好戏……”

“黄毛”早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一见萧晨召唤,“嗖”地一下飚过来。

“暗哥,有啥事尽管吩咐。”

跟萧晨相处了没几个小时,这个哥哥看起来年纪不大,名堂倒真不少,这次算是开眼界了,难怪自家大哥打电话来布置任务的时候,听那口气都敬他三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又要怎么恶搞那倒霉蛋。

萧晨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把嘴凑到“黄毛”耳边,如此这般地低声吩咐了几句。

众人只见“黄毛”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一会儿笑,一会儿惊,一会儿忍俊不禁,一会儿又心领神会,总之是变幻莫测,古怪之至,偏偏又不知道萧晨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可吊足了一帮观众的胃口。

便见萧晨耳语完毕,把手中的U盘交给“黄毛”,又从军用书包里摸出一只无线蓝牙耳塞和一卷黑­色­胶带,递到“黄毛”手中。“黄毛”接过这堆物事,珍而重之地往大裤兜里一揣,蹲下身去笑眯眯地把黑子搀扶起来,哄道:

“黑子,走,咱们去楼上看好东西。”

“黄毛”的笑容显然不如萧晨那般具有亲和力,就像一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让黑子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但当“黄毛”摸出那个“美女”在他面前晃悠之后,所有的疑虑顿时便抛到九霄云外,黑子屁颠屁颠地跟在“黄毛”ρi股后面,双脚往前跳起,才跳出一步,黑子”哎哟“一声。又再一次扑倒在地,呃,刚才被一番蹂躏,两只脚肿得比猪蹄还大,哪能行得寸步?

这时候,黑子突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还被五花大绑着呢,那个……看AV如果不能用手……

一刹那,仿佛福至心灵一般,黑子终于想通了,为什么那小煞星会突然转­性­,原来更非人的折磨还在后面。

天啊,什么人啊?不,他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鬼!

天道何在?人道何在?

抬起头,萧晨嘴角的微笑依旧“温暖祥和”,但落在黑子的眼里,那分明是狞笑,魔鬼的狞笑。再看看周围,每一张面目,甚至是自己同伴的面目,都变得狰狞可怖,眼神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讥嘲之­色­,下一刻,这些人似乎都变身成恶鬼,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过来……

“不……”

凄厉的惨叫被淹没在劲浪的音乐里。

看着那家伙迷乱的眼神,萧晨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不是很想爽么?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冲“黄毛”递了一个眼­色­。“黄毛”倒机灵,耀武扬威地走到黑子面前,照着他脸上“啪啪”就是两记巴掌,随即利索地掏出黑胶带,撕下一块来贴在黑子嘴上,嘴里骂咧道:

“鬼叫什么?他妈的给你优待还不识趣!”

一边骂着,一边摸出萧晨先前给他的蓝牙耳塞,打开电源塞进黑子耳朵里,生怕没塞紧会掉出来,还刻意用黑胶带固定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两手吹了一记口哨,兴奋地朝萧晨汇报道:

“暗哥,都弄妥了。”

萧晨懒懒地“唔”了一声。

“把‘客人’带到书房去吧,记住,一定要好好招待,可千万别怠慢了,让他一次爽个够!”

(一O八)半梦半醒之间

元魔道人新书《异世证道》,书号36068,对玄幻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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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被拖走了。

大厅中的男人们,一边替那倒霉的家伙默哀,一边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场景:

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像一个粽子般被绑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卖力地“嘿咻嘿咻”,自己却连手都用不上,偏偏还得不断承受着来自视觉和听觉上的双重刺激……

眼看着黑虎瘫在墙角,已经成了废人;黑子的皮­肉­之苦虽然免了,但照这么折腾一晚,估计那家伙就算没有­精­尽而亡,至少也是阳痿帮的老大了。这时候,六个绑匪中剩下那四个才突然发现,去掉了黑虎和黑子两面挡箭牌,他们四人便如四只小羊羔毫无遮掩地置身于群狼眼皮子底下。而当萧晨在灯光下的­阴­影缓缓盖在他们头上的时候,四个人更是不由得瑟缩在一起,如筛糠般地簌簌发抖。

看着那四个家伙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恐惧与哀求,萧晨不屑一顾地呸了一声,这帮卵蛋,就知道欺软怕硬,绑架华拉拉的时候想必很耀武扬威吧?

妈的,连老子的女人都敢碰,今天不让你们这帮卵蛋跪下唱征服,老子“暗客”这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萧晨原本是想再把这帮混混弄来暴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这念头一起,他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你们会不会唱《征服》?”

征服?

四个混混愣了一阵,才明白萧晨所指,当下两个点头两个摇头。

“我不管你们现在会不会,总之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之后汇报演出,到时候要是谁唱不出来的,就到楼上去。”

说完这话,见混混们还有些茫然,萧晨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

“想必现在黑子正急需要人陪呢!”

一听这句,四个混混顿时脸­色­大变,尤其是刚才摇头那两个,忙不迭地哀求同伴赶紧教他们唱歌。

大厅一角。自打黑子那双黑脚从视线中消失之后,黑虎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正暗自庆幸自己逃脱了男声小合唱那一劫,哪知萧晨突然转过身来,拿手指着他,重重一哼:

“还有你!”

由得那帮家伙鬼哭狼嚎,萧晨把“黑社会”中那个稍微正常一点的胖子叫到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胖子听命而去,萧晨望着那背影,嘴角噙起一丝真正温暖的笑意:

“懒猪,该起床了!”

***

华拉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唔,这一觉睡得真舒服,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咦,不对,手怎么能动了,记得刚才是被绑着的啊?

难道刚才那只是一场噩梦?

还是自己现在正在做梦?

华拉拉现在终于体会到那个姓庄的为什么老怀疑自己跟蝴蝶是亲戚了,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现在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把手指含进嘴里使劲吮了一下,这是华拉拉的独家发明,她经常都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而要判定自己所处的准确状态,她才舍不得用掐大腿、拧胳膊等自虐的招数呢,否则整天四肢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多破坏形象啊。

手指感受到一股温热,唔,看样子这不是在做梦。但手腕上的瘀青和痛感也同样真实,那么说来,刚才那场绑架也是真的。

为了理清混乱的意识,华拉拉又把记忆的表盘回拨到下午。

当日华拉拉一气之下搬离别墅,心里也隐隐有一丝惶惑,毕竟在这群人中,她是最早的一个住客,对这房子多少也有一些感情。要不是那小子太过分,她也不会舍得说走就走。

一想到萧晨,华拉拉就禁不住气得牙直痒痒,这臭小子,难道就不能有点男士风度、让着点女生么?

说实在的,华拉拉很看不起那些仗着自己是女生就随时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娇态,趁机对男生撒娇耍赖、提出诸多不合理要求的女生,而且在很多时候,她甚至也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性­别,但不知怎的,她就是看不惯萧晨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尤其是每次看着他对别的女生就狂献殷勤,对自己就拽得二五八万的时候就忍不住恼火。

同样是女生,凭什么那待遇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啊?

搬出来倒是眼不见为净了,可新的问题又钻出来了,学生宿舍每天晚上要拉闸停电,虽说本本的电池能支撑几小时,但终归是寄人篱下,室友们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华拉拉也不好意思在人家睡觉的时候把键盘敲得震天响,想来想去,还是别墅里住着方便啊。

这样的日子勉强熬了十来天,华拉拉终于忍不下去了。房租没少交半分,凭什么要我搬?好歹也要把这一年住过去,不能便宜那小子。

给自己找到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之后,华拉拉便理直气壮地拎着箱子回到别墅,当然,她刻意选择了一个算着其他住客都不在的时候,萧晨和尹之娴、吴丹霓肯定都去球场了,徐慧儿也好像提过圣诞节要回家陪老爸,这样最好,省得碰了面尴尬。

华拉拉的确算得很准,别墅里的确没有人,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放下箱子准备赶去赛场的时候,却被尾随而至的一帮匪徒绑了起来。

然后,匪徒中一个­阴­阳怪气的家伙,看起来像是这群人的首领,就每隔一阵打一通电话,终于有一次,好像电话接通了,匪徒撕开自己嘴上的胶带,似乎故意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存在,然后就提出条件——群仙拜寿图!

对,就是群仙拜寿图,虽然那蠢货把这幅画的名字都记错了,但华拉拉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也愈发坚定了她先前的判断:她不是在做梦!

可是,这幅图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难道,电话那头那个人手里有那幅画?

他是谁?

……

(一O九)彪悍的合唱

跳过这些无解的问题,华拉拉继续把思维快进。

唔,那一脸横­肉­的家伙总是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比苍蝇还讨厌。和他比起来,那臭小子都要顺眼得多。

呃,­干­嘛非拿那讨厌的家伙来比,要不是他,别墅里会惹出这么多怪事么?先是被粉丝包围,然后闹贼,这下可好,连绑架都­干­出来了。

更可气的是那头头在电话里不但拿自己的­性­命来作威胁,还故意把对方往城郊指,可不是故意耽误时间么?

唉,这次可死定了。

死,华拉拉不是没想过,甚至设想过不下十种华丽的死法,但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一帮猥琐男手里。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去做,就这样挂了未免也太冤枉了吧?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时候,华拉拉突然想起了暗客。

唉,要是有叶飞云在,就算他不出手,那只神勇小蜜蜂也足可把这帮家伙通通­干­掉。

可惜,没有暗客,没有叶飞云,没有神勇小蜜蜂,一切只是YY。

可是,为什么她会睡着?为什么醒来会在这里?

整理了半天,脑筋还是跟一团乱麻似的,华拉拉摇了摇头,索­性­放弃了那个打算,想那么多­干­嘛,反正现在脑袋还好端端挂在脖子上。

隐隐有一丝清香传来,闻着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华拉拉被这香味一激,最后一分瞌睡也醒了,她翻身坐起来,朝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衣衫整齐,所处的坐标应该是一张大床之上,周围的家具跟书房差不多,非白即黑,只是多出几抹灰­色­。再一看床头挂着的那副网球拍,华拉拉顿时明白了,原来她还在吴丹霓那栋别墅里。

这里应该就是吴丹霓的闺房吧?唔,还真有个­性­。

华拉拉暗赞一下,同时疑惑又深了一层,我怎么会睡在丹霓的床上?

脑袋里隐隐像是有一些念头,偏偏捉摸不定,华拉拉使劲挠挠头,手指触及发顶那只蜜蜂外形的小顶夹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线灵光。

华拉拉突然想起来了,在她这次睡着之前,眼前最后看见的,好像就是一只金­色­的小蜜蜂!

叶飞云的金­色­小蜜蜂!

是暗客?

一想到救命恩人竟有可能是暗客,华拉拉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一个鱼跃跳下床来,呼地一下拉开大门,闷着头就要往外冲。

哪知道门才刚一打开,华拉拉还没冲出去,脑袋竟撞在一堵结实的“­肉­墙”之上,被震得蹬蹬蹬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华姑娘,你醒啦!”

胖子一见华拉拉,心里越发钦佩萧晨。

暗哥算计得果然­精­准,说了只要把那张香水纸放在枕头边,不出五分钟保准见效,这不,还没到时间呢,这华姑娘果然开门出来了。

呃,只是,她这出场未免也太“华丽”了一点吧?

见华拉拉摔倒,胖子生怕萧晨知道会见怪,赶紧上前要扶,哪知华拉拉本来就有些迷糊,被这一摔,脑子里七荤八素的,再听对方管自己叫“花姑娘”,顿时心里一惊,旋即涌起一阵更强烈的失望。

什么蜜蜂、什么暗客,根本就是幻觉,是做梦,原来我还是在这帮坏蛋的手上!

华拉拉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给自己松绑转为软禁,但发现暗客并不存在带给她的失望却比仍然身陷囹圄带给她的失望更大了许多,满腔郁闷和颓丧亟待发泄,是以一见胖子走近,一记飞腿便冷不丁往胖子下身踹去,这招挟愤而发,却是尹之娴教她的“防狼三踹”之一。

胖子本是好意,哪曾想会被对方当作­色­狼,一见那玉腿踢来,双手下意识地往身前一护,好歹把要害部位护住了,手背却被踢出了一块瘀青。

乖乖,这暗哥的朋友,就连女的都这么彪悍啊!

这次胖子学乖了,连退了几步,才苦着脸说道:“华姑娘,暗哥请你下楼听歌。”

这次华拉拉听明白了,戒心一去,一颗心又禁不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暗哥?

难道……真的是暗客?

原本已跌至谷底的心再度急速提到了嗓子眼,狂喜之下,华拉拉脸­色­潮红,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暗……暗哥是不是……暗客?”

胖子挠挠脑袋,茫然答道:

“暗哥叫暗客么?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老大说是暗哥我们就叫他暗哥……”

见胖子说得跟绕口令似的,华拉拉也懒得跟他多说,一下子站起身来,冲到胖子面前一把抓起他的手,倒是把胖子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把手缩回来。

华拉拉却没顾及这些,一个劲地催促道:

“暗哥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胖子应了一声,便带着华拉拉往楼下客厅走,路过书房的时候,华拉拉隐隐听见门里传来低沉的呜呜声,向胖子一问,却见对方作出一脸古怪的表情,又忙不迭地拿门板般的身躯把书房门挡住,像是里面关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呃,没什么没什么……你不是要见暗哥么?他在楼下。”

见华拉拉“哦”了一下没再多问,继续往楼下冲,胖子才长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里后怕不已,要是让这位华姑娘冲进书房看到黑子现在的样子,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华拉拉此时满心里都装着暗客,哪里会想到那门背后还关着一个倒霉蛋,自顾兴冲冲奔下楼,哪知才一冲进大厅,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一群黑压压的“黑西装”密密麻麻地站在厅里,在他们面前,五个绑得跟粽子一样的人一字排开,跪在地上,再一看,赫然竟是先前抓自己那几个绑匪。

更叫华拉拉惊奇的事还在后面,那绑匪头子一见华拉拉,居然扯开喉咙唱起歌来。

“终於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预备——起!”

“起”字声后,其他四个绑匪竟然也跟着卖力地开始合唱起来。

“终於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

(一一O)三个喷嚏

华拉拉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呃,刚才那个胖子好像是提过让自己下楼听歌,可当时她全副心思都放在“暗哥”身上,还以为是他舌头打架把“暗哥”说成“听歌”了呢,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这回事。

可是,这个是什么歌?南腔北调的,唱的都是哪跟哪啊?

“就这样被你征服……”

直到几个绑匪“声情并茂”地吼出那句经典的歌词之后,华拉拉才终于听懂了这曲彪悍的合唱。

额滴神呐,他们合唱的曲目居然是——

“征服”!

让一帮坏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地上合唱“征服”?

哈哈,这点子是谁想出来的,简直太有才了!

看着这几个曾经耀武扬威的绑匪如今却低头顺耳地跪在自己面前大唱“就这样被你征服”,好笑之余,华拉拉也大觉解恨,绕到这帮家伙后面,往每人ρi股上狠踹了一脚,以泄心头之愤。

哼,要不是顾及形象,那一脚可不是踹在ρi股上那么简单。

可怜那帮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个被逼着对一个小女生跪下唱征服不说,还被这女生踹了个狗啃泥,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再怎么憋屈,歌还不能停,而且词也不能错。没别的,这要是一错,付出的代价也太惨烈了。

一想到黑子现在欲­火­焚身而无从发泄的惨状,那五个混混顿时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想通了这层,那歌声愈发整齐响亮起来。

“就这样被你征服……”

***

几十米外的13栋里,萧晨斜倚在沙发上。

屋子里暗黑一片,没有开灯,他就静静地对着掌上的PSP,欣赏隔壁大厅里上演的那场好戏。

唔,这帮家伙嗓子还不错,一曲“征服”居然唱得蛮有几分摇滚的味道,说不定让他们改行去混歌坛倒比现在更有前途。

而当看到几个混混狗啃泥的场景,萧晨则指挥“蜂眼”把镜头对准华拉拉。

唔,这丫头倒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不过她也算厚道,换作是尹之娴,估计这帮家伙以后直接可以进宫了。

***

华拉拉发泄完毕,心头大爽,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下楼的初衷,飞快地奔到一帮“黑西装”面前,急口问道:

“暗哥呢?暗哥在哪?”

“暗哥啊,好像走了诶……”

一个矮小的“黑西装”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顺手往门外一指。

“走了?”

华拉拉心头一咯噔,哎,怎么自己一来,他就走了呢?本想看看这“暗哥”会不会就是暗客,看来又失之交臂了。再一想,就算真的暗客站在自己面前,她同样认不出来。

情绪骤然降到谷底,华拉拉的头耷拉下来,目光无意扫过那台52寸的镜面液晶屏上,透过如镜的屏幕,她突然看见一道金光倏地一闪。

华拉拉心头一震,陡然回过头望往天花板一角,果然看见有道金光在窗帘后一闪即逝。

金­色­小蜜蜂!

华拉拉猛地冲到窗前,呼啦一下扯开帘子,却只见到一抹金光的余晖,如流星尾巴,消失在一栋别墅之后。

再一细看,那栋别墅,可不就是自己住了一年多的13栋么?

顾不得跟谁打个招呼,华拉拉匆匆推门跑出去,一口气冲到别墅门口,才发现里面黑咕隆咚的。

呃,他们现在都还没回来,估计都去过平安夜一起HAPPY了吧?

绕着房子转了两圈,那金光早就没影儿了,折腾了大半天,华拉拉也有点累了,她身上没有带钥匙,所以,现在只能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数星星。

这次可怪不得她迷糊,实在是“走”得太匆忙了,根本没时间把钥匙带上。

懒洋洋地靠在那扇熟悉的大门上,听着远远近近传来的圣诞乐,不知怎的,华拉拉的思绪竟突然回到了她初来这栋别墅的时候。

想当初她前任男朋友张伟业掏钱把这别墅租下来,原本是想打算和她同居,哪知道华拉拉看起来虽然迷糊,在这个问题上却超有原则,虽然因为贪图自由搬了进来,可怎么也不跨过雷池半步,让张伟业很是郁闷。没多久他又结识了那个富家女,便一声“拜拜”搬了出去。

横竖张伟业已经付了一年的租金,这么大一栋房子空着也是浪费了,本着勤俭节约的原则,华拉拉从此便在这里盘踞下来,自由自在地上网、看书、睡大觉,也没人­干­涉,后来由于租金即将到期,华拉拉舍不得放弃这种生活,又苦于囊中羞涩,这才把房子分租出去,只是没想到会招来一个可恨可恶的新房东。

阿——嚏!

没等华拉拉开始腹诽那臭小子,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没等她缓过气来,又连续不断地打出两个。

华拉拉揉了揉微微发痒的鼻子,喃喃道:

“一个喷嚏表示有人想我,两个喷嚏表示有人骂我,三个喷嚏表示——我感冒了!”

嘉陵市的冬天虽然很少下雪,但气温也并不高,这时又是深夜,顶多只有两三度,华拉拉才从开足暖气的屋子里出来,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吹了老半天寒风,不感冒那才是怪事。

正低声咕哝着,靠着大门的后背突然一轻,华拉拉整个身子往后仰去。

咦,屋门居然开着?

华拉拉一骨碌爬起来,才发现黑暗中竟然站着一个人影,她微微后退一步,仔细一看,这人影竟然又是那­阴­魂不散的死小子——萧晨。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华拉拉定了定神,没好气地问道。

黑暗中看不清萧晨的表情,只是听到一个很无可奈何的声音:

“老大,貌似这里是我的房子诶。”

华拉拉撇撇嘴,轻哼一声:

“拽什么拽?我也是交了房租的。”

说完,也不等萧晨再说什么,径直摸黑进了房间,“砰”的一下把门关上。

(一一一)不是冤家不聚头

几分钟后,华拉拉的房门再次裂开一条细缝,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慢慢探出来,确信没人在旁边“窥伺”,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咕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在静夜里显得特别清脆。

华拉拉也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停住脚步,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动,才撅着小嘴,轻轻拍了拍肚子,无声地怪责了两句,继续往目的地开进。

唔,很久没尝到慧儿的手艺了,今天晚上我要大开吃戒啊!

亲爱的炒饭们,俺华拉拉又回来啦!

一想到冰箱里久违的美食,华拉拉的心就激动得扑通扑通地猛跳起来,口水不住往肚子里咽,那吞咽声却又不敢太大,怕把萧晨惊醒。

当然,华拉拉可不是怕那臭小子,只是不想看见他而已。

一路猫步,好不容易走进厨房,刚要伸手去开冰箱,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响,随即周围光明大作,华拉拉的身形顿时暴露在六十瓦的节能灯下。

猛回头,却又瞥见一张贼兮兮的近乎无赖的笑脸。

天呐,怎么又是那死小子?

越是不想见的人越是­阴­魂不散。华拉拉觉得自己就算在被绑架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呃,想什么呢?好恶心……

华拉拉激灵灵地打了一记冷战,随即无可奈何地掉转过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歹那小子也算这里大半个房东,不可能把他赶出厨房吧?哼,看在有好吃的东西份上,我忍!

抱定了坚决扮演“忍者神龟”的想法,华拉拉深吸了一口气,面对冰箱,开门,端饭,关门,转身。

“借……”

“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华拉拉就像中了魔咒一般,突然定住了。

一只金光闪闪的小蜜蜂就停在距离她的鼻尖不足一厘米的地方。

三秒之后。

“啊……”

一声尖锐的惊叫从半坡林墅A区13栋别墅里传出来,方圆几百米内处于冬眠状态的飞禽走兽们齐齐打了一个哆嗦,就连正在合唱的几个“歌手”们,那音调也整齐划一地拐了一道弯。

“我的大小姐,你不是要把全体邻居都叫过来才安心吧?”

萧晨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一边从橱柜里拿出碗盛饭,一边压低了声音嘟囔道。

呃,猜到华拉拉反应会很大,不过却没想到能大成这样,刚才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这盘香喷喷的芽菜炒饭就“粒粒皆浪费”了。

不过要说到眼疾手快,萧晨却又不得不佩服华拉拉,就在那记“华氏狮子吼”爆发的那眨眼工夫,原本摊在他掌心上的“蜂眼”就已经落入到华拉拉的魔爪之中。

听得萧晨提醒,华拉拉才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也顾不上跟萧晨在斗气了,把头凑到萧晨耳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兴奋地问道:

“这个小蜜蜂你从哪儿捡来的?”

……

萧晨一口饭刚扒进嘴里,被华拉拉这一问,差点当场活活噎死。

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萧晨才耷拉着头一边扒饭,一边含混答道:

“不是捡的。”

“不是捡的?”

华拉拉的音调不自觉间又抬高了八度,话才刚问完,她猛地抬起右手死死掩住自己嘴巴,将已经滚落到嘴边的一记“狮子吼”硬生生地塞了回去。一对杏眼瞪得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晨。

“莫非你是……”

哎,总算这丫头还没笨到家。萧晨略微宽慰了一点,刚要点头,就听到华拉拉最后两个字。

“……偷的?”

“噗——”

萧晨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饭径直喷了出来。好在他的头是低着的,要不然华拉拉可就难逃一劫了。

华拉拉倒是没有“受灾”,可怜萧晨连遭两记“天雷”,被这一噎一喷,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

华拉拉却似浑然没留意到萧晨的反应,两眼里不断迸发出期待的火花,一脸兴奋地连声追问道:

“那个臭……呃,萧晨,你怎么偷的啊?见到暗客了么?他是不是很帅?你们有没有交手?对了,还有,暗客家住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他有没有……”

“有没有结婚是吧?”

萧晨心头一股莫名地烦闷,丫的,一说起暗客,两眼都在发绿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色­女本­色­暴露无疑。

华拉拉原本还真打算问那句话,被萧晨这一说,才觉得自己好像太八卦了,一时间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结结巴巴地“呃”了两声,连珠炮式的逼问却总算是暂时打住了。

眼见华拉拉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小嘴嘟得圆圆的,像一粒红艳艳的小草莓,娇艳欲滴,萧晨心里又爱又恨,强忍着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咬牙切齿地答道:

“这玩意我从暗客的书包里‘偷’的,人是见到了,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仪表堂堂,我们经常都在交手,他现在住在江东省嘉陵市半坡林墅A区13栋,家里一爹一妈一姐一妹,目前还没结婚,只是在跟四个,哦不,是跟三个美女一个霉女同居中。回答完毕。”

一口气说完这一串,萧晨停下来,缓了一口气,才又瓮声瓮气地冲呆愣愣的华拉拉问道:

“这下满意了吧?”

华拉拉还沉浸在对“玉树临风”那一串形容词的YY中,听萧晨问起,机械地点了点头,顺口“哦”了一声,随即一脸花痴地重复道:“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仪表堂堂……唔,住在江东省嘉陵市,哇,原来还是老乡……半坡林墅A区13栋……”

说到这里,华拉拉突然一把拉起萧晨的手臂一个劲地猛摇,嘴里嚷嚷道:

“天呐,暗客居然也住在这小区啊,没想到我们是邻居也!哎,你这家伙,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说?哇咔咔,不管啦,A区13栋是在哪个方向,现在就带我去看看好不好?A区13栋,哈哈,A区13……”

(一一二)暗客的秘密

嚷嚷了半天,华拉拉终于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臭……萧晨,我们这里是几栋?”

萧晨用看超级怪兽的表情在华拉拉身上扫了几眼,难得的,华拉拉这次居然没有发飙。

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萧晨没好气地答道:

“第一,我姓萧,不姓臭,第二,我们这里就是13栋。”

“哦……咦?不对,你骗人!”

华拉拉前一秒钟还笑眯眯的一张脸,下一秒便飞快地多云转­阴­,把手里拽着的那条胳膊狠狠一甩,气呼呼地指责道:

“小区里只有一个A区,一个13栋,我们既然住在这儿,那暗客住哪儿?”

萧晨实在无语了。现在他终于确定,世界上果然还有大脑含水量比他老姐更加丰富的女人。

萧晨当场就想痛哭啊,可惜,欲哭无泪!

还好,萧晨的痛苦并没维持太久,仅仅一分零五十八秒之后,通过对萧晨刚才那番回答再次进行整理归集,华拉拉终于开窍了。

“暗客住在江东省嘉陵市半坡林墅A区13栋……跟三个美女一个霉女同居中……你……你不会是在说,那个人莫非……你,你就是……暗客?”

听到这句话,萧晨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鼓掌“赞”道:

“华拉拉同学,连这个你都能想到,真不愧是高智商高情商高­奸­商的‘三高’牌‘天才’儿童,恭喜你——答对了!”

华拉拉才不管什么三高三低呢,下意识地脱口说道:

“不可能!”

萧晨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点生趣又被活活给扼杀了。

“哎,我说你怎么就经不住表扬呢?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就不可能是暗客了?”

华拉拉洋洋自得地轻哼一声,哪知刚要张嘴反驳,竟发现无话可说。

呃,是啊,这小子哪里就不可能是暗客了呢?

仔细想想,从认识这小子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不太正常,他们俩从三楼上双双跳楼,不对,是意外摔下来,他垫在下面,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后来,徐慧儿过生日那晚,他一口气赢光了所有人的钱;作为一个学生,而且是经常逃课的学生,开那么天价的跑车不说,买名牌好像跟买­棒­­棒­糖一样容易;还有,看他投篮时那准头、那手劲,绝对不是正常人能达到的;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暗客独家秘制的金­色­小蜜蜂在他手上!

综上所述,似乎只能得出一个答案——

萧晨就是暗客!暗客就是萧晨!

***

在这之前,对于华拉拉来说,“暗客”这两个字代表着一个作者,或者说是一个偶像,就像许多“追星族”一样,华拉拉崇拜暗客,崇拜他创作的故事,崇拜他塑造的英雄。《暗客之旅》在很大程度上圆了华拉拉一场似乎永远都遥不可及的YY梦,而叶飞云则是她梦中的王子。

当然,华拉拉早已经过了相信童话的年龄,除了在梦里,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暗客会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捧着那只金­色­的小蜜蜂。

但现在,不可能的成了可能,幻梦也成了现实,如果面前这个人真真切切就是暗客,那不是意味着暗客一直都活在自己身边?

天呐,我居然和暗客“同居”了这么久!

不可思议地呆了半天,当华拉拉恢复正常意识后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写一本《和暗客同居的日子》,肯定会一炮而红。

不过嘛,要是大家知道暗客在生活中竟是这样一个又­色­又懒又贪吃的臭小子,估计会很失望的吧?嘿,活该,谁让你这臭小子平时总欺负我,我这八卦可比“八卦二人组”的惊爆多了,嘎嘎……

看着华拉拉瞪圆的一对杏眼突然眯缝起来,两道弯弯的小月牙儿里,或惊,或嗔,或喜,或怒,最后竟汇聚成两道狡黠的­奸­笑,萧晨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呃,算了,当我没说……”

萧晨说完这话,正要转身闪人,哪知华拉拉果然是不按牌理出牌,就在萧晨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她突然仰起头来抿嘴一笑。

“我信了。”

华拉拉笑起来就像婴孩一样,纯洁无邪,可不知怎地,萧晨看了总有些觉得心里发毛,该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吧?

看着萧晨一脸警惕的模样,华拉拉心头真是哭笑不得,以往在心目中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暗客的高大形象至此彻底宣告倒塌,唉,人生果然就是一场YY啊。

突然,华拉拉想到一件事,仰着脸问道:

“那么,刚才是你救了我?”

萧晨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一边咀嚼饭粒一边含混反问道:

“不然你以为呢?那帮坏蛋天良发现了么?”

说完,也不等华拉拉反应,又继续嘟囔道:

“你也真是的,不是要参加比赛么?怎么还到处瞎逛?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一到年底就不安生,这阵子屋里又在闹贼,你一个女孩子家……”

“有绳子没有?”

华拉拉突然打断了萧晨的训话。

“呃?”

萧晨一愣,不解地问道:

“你找绳子­干­嘛?”

华拉拉两眼一翻,抢白道:

“上吊啊!唉,见过‘唐僧’的,没见过像你这么极品的,一大盘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哎,你别吃完了,给我留点儿!”

***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话题继续。

“对了,我好像听见有个坏蛋让你拿群神拜寿图来赎我,到底怎么回事啊?”

华拉拉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萧晨猛地一拍脑门。

“哎,你不说我还差点给忘了……”

说着急匆匆奔回客厅,从沙发上抓起外衣就往屋外跑。

“喂,萧晨等等我啊……”

华拉拉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空盘子,紧跟着追了出去。

(一一三)GAME OVER

12栋。

灯光依旧灿烂。

合唱依旧在继续。

而一帮“黑社会”则各自歪七倒八地坐在地上,或抽烟或打牌,还有几个不知从哪弄来了两瓶红酒,猜拳划令,玩得正欢。

萧晨推开大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派“和谐”的场景。

一见萧晨去而复返,“黑社会”们心里一虚,忙不迭地站起来,“暗哥”“暗哥”地招呼个不停,大多数人西装扣子已经解开,领带更是横七竖八摆了一地,一个个跟散兵游勇似的,看起来更像难民了。

萧晨冲他们摆摆手,没多理会。被天雷劈得多了,总会产生抗体的。

相比之下,那几个“摇滚歌手”倒显得老实多了,虽然音量比刚才弱了很多,不过,毕竟他们不是录音机,像这样接连不断地吼了快一个小时还没唱错歌词,也算很难得了,对俘虏要优待,要求也不能太苛刻不是?

可惜,好像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一样“善良”,萧晨念头才刚转完,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都没吃饭么?大声点!最后一遍总得让我听清楚吧?”

不用回头,萧晨也知道这刁难的要求也只有那霉女才提得出来,果然,一扭头就看见华拉拉那一脸如婴孩般单纯无邪的诡笑。

听说还要唱大声一点,混混们心头叫苦不迭,嗓子都快冒烟了,哪里还有那余力?但当随后“最后一遍”那四个字一入耳,众人顿时­精­神齐齐一振,音量陡然推高了八度,雄浑无比,字正腔圆。

“就这样被你征服……”

唱了一个小时,这却是混混们发挥得最好的一遍。

终于,最后一遍的最后一句歌词也功德圆满,混混们正要庆幸获得解脱,突然,大门再一次被砰然推开。

“喂,你们是谁?怎么……啊,萧晨哥,拉拉……”

循着那熟悉的声音朝大门口望去,便看见一脸目瞪口呆的尹之娴,还有虽没吭声,但同样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的吴丹霓和徐慧儿。

呃,全都到齐了!

萧晨一见这阵仗,顿时一个头变成五个大,一个华拉拉就要翻天了,再加上这三个……

当机立断,趁这三个“生力军”还处于极度震撼之中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之际,萧晨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绑匪头目身边,俯下身子附耳对他私语了几句。其他人连忙竖起耳朵,可惜一个字也没听见,只看见那人听了萧晨的话之后,一个劲儿地直点头。

交代完后,萧晨才施施然站直了身子,懒洋洋地把手一挥。

“OK,圣诞PATTY到此结束,散场!”

说完冲“黄毛”努了努嘴,“黄毛”心领神会地帮着招呼着:

“走了走了,回家找马子睡觉去!”

萧晨心头暴汗,偷眼瞧了一眼那几个美女,竟然都面不改­色­心不跳,这让萧晨越发不安起来,通常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特别平静的,看样子,今天晚上这“平安夜”也别指望过得安生了。

一听说可以收工了,一群“难民”们都欢天喜地地往门外涌,路过几个美女的时候顺便瞄了几眼,悄悄吞了几口唾液。当然,绝对是悄悄的。他们手脚虽不算利索,眼力可不比其他人差,知道这几个美女是暗哥的朋友,哪个敢公然招惹,那才是活得不耐烦了。

饶是如此,美女们也被盯得火起,吴丹霓自是寒着脸做冰霜状,徐慧儿则暗自后悔没把她的百宝箱带出来,换作几个月以前,这帮家伙可有得苦头吃了。只有尹之娴最直接,一口一个“踹死你”,如果嘴巴也能踹人的话,这群“难民”早被踹到阿尔及利亚去啃树皮了。

“黄毛”落在最后,帮其中一个绑匪松了绑,又把工具给他留下,才冲萧晨招呼了一声,往大部队追去。

“GAMEOVER!行了,都回去吧。”

萧晨招呼了几遍,可几个美女就像完全没听见一样,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家伙,目光中充满了好奇,萧晨生怕夜长梦多,无奈之下,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想知道答案的就马上回去,过时作废!”

呼啦啦……

萧晨只觉眼前一花,再一看,美女们连背影儿都看不见了。

汗,女人的好奇心……很强大!

提醒几个混混记得把“战场”打扫­干­净、关灯锁门之后,萧晨才慢条斯理往回走。

唔,但愿这几个家伙别走得太急,忘了把在二楼看AV的同伴一起带走,不然这一夜折腾下来,估计那小子真会变成“人­干­”的。

***

13栋。

灯火通明。

三堂会审。

尹之娴、徐慧儿、吴丹霓一字排开,像法官一般端坐在三人沙发上。

萧晨耷拉着头,垂着两手,站在她们对面的“被告席”上。

华拉拉则坐在旁边的单座沙发上,唔,相当于证人席。

对于这种安排,萧晨打心眼里不服啊,他跟华拉拉好歹也算“同党共犯”吧,,凭什么始作俑者可以高高上座,见义勇为的倒成了“阶下囚”?

不过再怎么不服,萧晨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指望女生跟你讲理,不如去指望山无棱、天地合。

浑然不理萧晨的郁闷,尹之娴清了清嗓子,拿腔作调地开始宣布政策:

“萧晨哥,噢不,萧晨同学,你不可以保持缄默,并且你所说的一切将作为呈堂证供。唔,现在你可以开始说了。”

“哎,等等,”

难得过节,徐慧儿似乎心情也特别好,恢复了顽皮心­性­,一本正经地在一旁补充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就连惜字如金的吴丹霓也冷冷吐出两个字——

“附议!”

若是换了吴丹霓搬进来之前,萧晨还可以耍赖溜回房间去关紧门蒙头大睡,任这群狮虎们叫破喉咙也不出来,可现在,自己的“床”正被三位美女“法官”的翘臀霸占着呢。

看着那几尊英明神武的飒爽身形,萧晨眼前突然浮现出一排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铁窗内,一个身影瑟缩着;铁窗外,三个声音狞笑着——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一一四)本故事纯属虚构

萧晨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朝坐在“证人席”上的华拉拉瞥了一眼。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华拉拉狠狠朝萧晨瞪了瞪,似是怪他把火头引到自己身上。

果然,萧晨话音刚落,“主审官”尹之娴立刻掉头望向华拉拉。

“对了,拉拉,这一大半天你都去哪儿了?比赛也不来,害我们差点儿就输了。”

听尹之娴一说,华拉拉这才想起下午那场比赛,一脸关切地问道:

“我们赢了么?”

“当然。”

尹之娴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随即便叽里呱啦开始描述她们如何神勇,如何险胜06计算机班那帮蛮妞的情景,直到吴丹霓在旁边轻咳一声,尹之娴才发现自己好像跑题了,赶紧把话题从爪哇国拼命拽了回来,继续审判。

华拉拉也知道瞒不过她们,当下便把自己如何打算搬回来,又如何被人绑架,最后被人搭救的事大致说了一番。

当然,这期间曾无数次被惊呼声打断。

这也不全怪尹之娴太过大惊小怪而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华拉拉终于肯搬回来就已经很值得让人兴奋了,而后发生的一切更像是天方夜谭般匪夷可思。

绑架?以往在电视上倒见过不少,但发生在自己身边却是破天荒头一遭,那种感觉自又截然不同。因此别说是尹之娴,就连一贯镇定自若的徐慧儿听了也不免变­色­。吴丹霓更是心头暗惊,若有所思地朝萧晨瞄了一眼,后者微微点点头表示回应。

“那后来你怎么得救的呢?”

华拉拉纤纤小手往“被告席”上一指。

“我也很想知道呢,这得问他了。”

话声中竟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

如她所料,主审官的目光焦点又再重新调准对向萧晨。

“哇,萧晨哥,是你么?苍天啊,你一个人PK他们六个,简直太有才了,怎么搞定的啊?快说来听听。”

面对尹之娴连珠炮似的发问跟咏叹,萧晨浑身汗如瀑布,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苦笑两声,才将自己在比赛时接到绑匪电话,被忽悠着绕着城里城外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用“蜂眼”将众人麻醉,救出华拉拉的事老实交待出来。

萧晨那交待中省略了不少情节,尤其是恶搞“黑夹克”那段,更是只字未提。饶是如此,这番经过也足以让几个女生像是在听神话一般,情绪随着萧晨的讲述急遽波动,或急得捶胸顿足,或惊得目瞪口呆,当说到让坏蛋“吃”同伴的臭袜子,几个女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华拉拉更是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喘不过气来,浑然忘了那时候她还在床上昏睡呢。及至最后,萧晨说起一帮绑匪整整齐齐跪在地上合唱了整整一个小时“征服”的时候,尹之娴更是悔得肠子都绿了,哎,早知道最后那一罐啤酒不该喝的,要不然刚好就可以赶上最后一曲了。

突然华拉拉像是想起什么,站起来冲萧晨问道: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有六个坏蛋,怎么后来唱歌的只有五个?”

萧晨一噎,这笨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总不可能跟这帮美女说那个坏家伙后来被自己请去“欣赏”AV了吧,萧晨­干­咳了两声,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那人因为提供臭袜子有功,所以提前释放了。好在华拉拉并没继续追问下去,但这节外生出的枝节却也让萧晨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对了,萧晨哥,他们要的那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东西真的是在你手上么?”

这个问题其实一帮美女早就想问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这下终于被尹之娴开口问出来。话才一问出口,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尹之娴、华拉拉、徐慧儿,都无一例外地把耳朵洗得­干­­干­净净的,等着听萧晨的回答。

萧晨朝吴丹霓望了一眼,后者心知萧晨是顾及自己的身份,淡淡应道:

“你随便说吧。”

说真的,对于这幅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鬼画,吴丹霓还真不知道它的来历。

萧晨想了想,摊摊两手无奈地说道:

“好吧,我就给你们说一个故事,不过,首先声明,我接下来说的仅仅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不敢保证真实­性­。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萧晨哥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尹之娴­性­子最急,虽然她除了明星广告张贴画以外,几乎从没关心过其他任何和画有关的东西,不过当突然发现一张画居然惹出了这么多事故,差点还引发一桩血案,就不由得她不好奇得要死了。

其他人也都知道萧晨即将说出的故事必定和那幅画有关,齐齐用满是期待和好奇的目光注视着萧晨。

萧晨清了清嗓子,嘴角一动,众女都以为他要说了,凝神屏息等着下文,哪知他张嘴却只是打了一个呵欠,随即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好累。”

几个美女都不是胸大无脑的”花瓶“,自然听懂了萧晨的言下之意,对于这等无赖行径,众女虽然奉上白眼纷纷,但却拿他没法,谁让现在发言权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于是乎,让座的让座,捶背的捶背,就连至懒如华拉拉这样的,也居然亲自去厨房给他冲泡了一杯速溶咖啡。

当一边享受软玉温香,一边接过华拉拉双手捧上的那杯咖啡那一刻,萧晨激动得差点哭了。

华拉拉居然给他冲咖啡了!这待遇,百年不遇啊!

而当一大口咖啡被狠狠灌入喉咙之后,这一次萧晨终于不再是“差点”,而是的的确确地哭了出来——

咖啡居然是冰凉的!

数九寒天喝冰咖啡,这待遇果然是百年不遇!

不过,这杯用自来水冲调的冰咖啡倒是终于让萧晨彻彻底底地长了­精­神,眼也不困了,腿也不软了,嘴上也再不敢喊累了,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开始讲他的“故事”。

(一一五)鬼画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吴天道的著名画匠,呃,相当于现在的知名画家。有一天,他做了一场梦,梦到有个神仙请他到天庭为王母娘娘的寿宴画一幅画。画儿倒是很快就完成了,王母娘娘很是满意,并当场封他做了画神。听说可以上天当神仙,吴天道一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哪知道酒后忘形,忍不住盯着王母娘娘身边的玉女多看了几眼,这一看,王母娘娘可不乐意了,马上把他赶下了天庭。”

萧晨做出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自顾说得摇头晃脑的,徐慧儿在一旁见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么这个吴天道可就算得上是历史上在任时间最短的神仙了。”

“就是,那家伙还真是有够倒霉的。”

尹之娴也在一旁附和着,一脸的幸灾乐祸。

华拉拉却难得正经地制止了二人的打岔,催萧晨继续往下说。

“唔,这个倒霉蛋醒来之后,后悔莫及,可惜已经晚了,不过他还是按照梦中的记忆把那幅图画原封不动重新画了一遍,取名就叫《群仙拜寿图》。”

“《群仙拜寿图》?这名字好熟……”

尹之娴皱着眉头仔细一想,突然一拍大腿叫道:

“哎……我想起来了,拉拉,你上次被人偷走那幅画好像也叫《群仙拜寿图》,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华拉拉朝尹之娴白了一眼,悻悻答道:

“我要是有这真迹,肯定老早就卖了,天天坐在家里数钱,还会等着被贼偷去么?那幅画是慧儿自己画的。”

尹之娴把头转向徐慧儿,赞道:

“慧儿你画得也很好啊,画上有那么多人,一个个都有鼻子有眼儿的。”

众人暴汗,尹之娴评画的标准还真特别,画上有人,人有张脸,脸上有鼻子有眼儿,就是好画!估计就算是这幅画的真迹摆在她面前,也是同样的赞叹:

“哇,这幅画画得真好,好多人啊,都有鼻子有眼儿的……”

要是那吴天道泉下有知,听到这句评语,非得气得诈尸不可。

尹之娴可没想到自己那话有什么不对,眼睛一转,像是又想到什么,继续朝徐慧儿问道:

“对了,慧儿你画得这么好,该不会是也做了那个神仙梦吧?呃,不对,那吴天道是因为偷看玉女被罚,你呢?莫非是偷看金童?嘻嘻。”

徐慧儿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是跟我妈学的。”

尹之娴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连忙收起嬉笑,嚅嚅说了一声“对不起”,她隐约记得华拉拉提过,徐慧儿的妈妈已经过世,哪还敢继续开玩笑?

华拉拉朝尹之娴悄悄瞪了一眼,示意她别再Сhā嘴,倒是徐慧儿似不以为意,摆摆手笑道:

“没什么,可惜我这那个画卖不到钱,要不然你们要多少我现画给你们就是。”

说着又把头转向萧晨,柔声说道:

“萧晨哥,你继续说吧。”

萧晨“唔”了一声,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说起来,这幅画并不是吴天道画得最好的一幅作品,名气也远不如《清明上河图》、《洛神赋图卷》这些名画那么大,但价值却比这些名画还高,据说曾有人出过八千万的天价,之所以炒得这么贵,原因只有一个——这是一幅‘鬼画’。”

听到这番话,众女心头各怀所想。

徐慧儿只是没想到自己平时画的那幅画竟有那么大来头,吴丹霓则心头暗惊,以前一直认为是这幅画给自己家庭带来一连串的不幸,所以对其深恶痛绝,称为“鬼画”,没想到竟真有这说。尹之娴想的却与画无关,而是在心头飞快盘算,八千万可以够买多少部极品飞车。几人之中,倒只有华拉拉的表情相对平静一些,仿佛早已听过一般。

萧晨自然猜不到美女们肚子里的心思,自顾往下说道:“而它之所以被称为‘鬼画’,因为传说中这幅画被天神下了诅咒,谁一旦拥有这幅画,便将遭遇不幸,十年之内,必遭恶鬼索命。”

仿佛为了验证萧晨的话,他话音刚落,窗脚适时吹过一缕凉风,几个女生仿佛感到后脖一股沁凉,不自禁地齐齐打了一个哆嗦。尹之娴朝华拉拉瞥了一眼,见她正怔怔出神地望着黑乎乎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华拉拉似乎有些反常,尹之娴不无忧虑地问道:

“拉拉也有那幅画,是不是也有‘那个’……”

萧晨失笑道:

“拉拉那幅又不是真迹,跟这个传说没关的。”

吴丹霓一听这话,心里一动,她母亲就是从得到那张“鬼画”那天开始失常的,莫非那幅就是真迹?而她母亲的转变则是中了诅咒,被画上的恶鬼附体?算算时间,从得到那幅画到母亲身故,果然并没有超过十年。

徐慧儿却并不太相信这话,她母亲总不会有这幅画的真迹吧?不也英年早逝?可知这也不过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可笑世人却偏偏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对于诅咒一说,吴丹霓和徐慧儿一个信其有,一个信其无,各怀所想,尹之娴却没管这么多,既然萧晨哥说假画不会有鬼,那么拉拉应该也不会有事了。唔,今天拉拉的确有些反常,估计是被吓着了吧,呃,或者,她就这样坐着就已经睡着了?

这样居然也能睡着?牛!

没空再研究华拉拉的睡姿,尹之娴继续回过头好奇地追问道:

“萧晨哥,既然这画这么邪乎,为什么那么多人还花高价去买?活得不耐烦了么?”

萧晨把手搭在尹之娴肩上,安慰似的拍了两拍,缓声答道:“这些人并不是不怕死,而是想找出《群仙拜寿图》里的秘密。”

“秘密?”

徐慧儿、尹之娴和吴丹霓都抬起头来,一脸惊疑地望着萧晨,只有华拉拉仍无动于衷地望着窗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好像真的睡着了。

(一一六)恶毒的诅咒

这时候,萧晨也留意到华拉拉有些异样,不过也无暇多想,点头应道:

“不错,因为关于这幅《群仙拜寿图》,还有一种说法,据说吴天道在作画的时候,在画里留下了一处天机,诅咒也正是因为他泄露天机而设。事实上,《群仙拜寿图》也的确是吴天道的绝笔,作完这幅画后,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但传说一旦有人从画上看破那处天机,非但可以摆脱被诅咒的厄运,还可以成仙得道,这也正是那么多人不顾­性­命也想得到这幅画的原因所在。”

“切,原来是想当神仙啊?”

尹之娴不屑地撇撇嘴,哼道:

“当神仙有什么好?有F1赛车么?有F4组合么?连看看帅哥美女也要被贬,没劲。”

“你啊,满脑子除了赛车就是帅哥,真拿你没办法。”

徐慧儿笑着朝尹之娴打趣了一句,随即转头对萧晨问道:

“那后来呢?这么多年来这幅画到底在哪儿啊?”

萧晨顺手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呃,又被华拉拉的“杰作”“冰爽”了一次。

见萧晨这副惨状,徐慧儿莞尔一笑,自顾站起身来,接过杯子往厨房里去,给他重新换上一杯蜂蜜茶。

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蜂蜜茶后,萧晨咂咂嘴,才又接着往后说。

“1941年,一个叫华非弘的画家……”

“哈,华非弘,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很出名啊,拉拉,还是你的本家哩……”

尹之娴忍不住出声叫唤,却见华拉拉只是身子微微一动,仍没吭声。

“嘘,你别吵她,让她睡吧。”

徐慧儿压低了声音说道:

“萧晨哥,你接着说,小声点。”

萧晨哭笑不得地看了看华拉拉,这丫头,刚才还急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居然说睡着就睡着了,要是把她弄上天去当神仙,睡神一职非她莫属。

摇了摇头,萧晨放低了音量接着讲述:

“这华非弘运气不错,偶然在台湾一个英国老人手里买到了一幅《群仙拜寿图》,经过鉴定,的确是吴天道的真迹。华非弘一直小心珍藏着这画,哪知在1942年一场大轰炸中,名画却不翼而飞。为此,华非弘一直耿耿于怀,到1950年解放之后,华非弘竟又无意中得知了这幅画的下落,当时他不方便出面,就通过一个画商朋友花高价去买回来。珍品失而复得固然是好事,但华非弘却因为一时激动,竟突发脑溢血去世。从他最初买到这幅画到最后意外暴毙,却也没超过那十年大限。有人说华非弘在临死前已经发现了画里的天机,但至于他是上天还是下地了,也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至于那画,后来被华家后人捐给国家了。”

听到这里,女生们都以为故事到此为止了,刚长长吐出一口气,哪知道萧晨微微顿了顿,竟又说出一段秘辛来。

“大家都以为国宝完璧归赵,其实华非弘第二次买回去的却是赝品,他的暴毙应该也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所以一时受不了打击。而真正的《群仙拜寿图》却是被替他代买名画的那个画商掉了包。不过,那画商得了那画,也并没得到什么好处,名画到手没几年,那幅画竟又被人偷走,而画商也同样没能逃过那诅咒。临死之前,他痛悔自己以前的作为,千万叮嘱他的后人一定要把那画找回来,物归原主,归还给华非弘的后代。”

萧晨说到这里,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众女还等着下文,却见萧晨竟靠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大大”,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尹之娴终于忍不住问道:

“完了?”

萧晨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泡泡,然后才悠然答道:

“完了。”

“啊,可是……”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画商掉包的事?”

这句话却是华拉拉问的。

咦,这丫头不是睡着了吗?莫非是在说梦话?

萧晨诧异地望向华拉拉,却见她双眸清亮无比,哪里有半分大梦初醒的样子?

“你醒得还真是时候。”

萧晨低声咕哝了一句,随即无奈地揉了揉鼻子,苦笑道:

“因为,那个画商不巧就是我的爷爷。”

众女又是一声惊呼,其间夹杂着一句喃喃低语:

“唔,那画商是姓萧的。”

“拉拉,你怎么知道?”

尹之娴坐得距离华拉拉最近,虽然后者的声音并不大,却也被她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便奇怪地问道。

萧晨也听清了那话,心里一动,却听华拉拉微“呃”了一声,旋即理所当然地答道:

“之娴你脑子进水了?萧晨姓萧,他爷爷当然也跟着姓萧。”

“是啊,嘿嘿……”

尹之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醒悟道:

“不对,哪有爷爷跟着孙子姓的,哈哈,拉拉,你终于也被我挑到一处语病。我太开心了!”

呃,这样也算?

华拉拉轻哼一声,不再搭理,自顾对萧晨问道:

“那后来呢?你们找到那幅画了么?”

萧晨耸耸肩,说道:

“哪那么容易?为了这笔债,我老爸老妈至今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找那‘鬼画’,我更惨,从小就被弄去参加各种稀奇古怪地训练,说起来也是为了找那玩意儿。真被它害死了。”

吴丹霓这才知道,原来萧晨找自己所要那幅画却是为了“还债”,哎,同样是那幅“鬼画”的受害者,同病相怜啊。这样一想,之前对萧晨的种种恶感和鄙视倒是消除了一大半。

想到萧晨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又有钱又能­干­,风光无限,但背后想必也忍受了不少常人难忍的苦头,尹之娴不由鼻头一酸。

“萧晨哥你好可怜啊。”

萧晨尴尬地咳了两声,打了个哈哈,揽着尹之娴的肩头笑道:

“之娴你别这样嘛,我怕我一感动,就会对你以身相许哩。

尹之娴正自伤感,被萧晨这一逗,哪还有那情绪,不由得破涕为笑,轻啐了一口。

“少来,当心我踹你。”

萧晨作状收回手臂,一脸郁闷地说道:

“唉,伤自尊了,算了,我­干­脆去把那画拿来破译了,到天上找神仙姐姐玩去。”

“啊?那画……你得到了?”

(一一七)谁是公主

听出萧晨话里有话,六道目光齐刷刷地朝他望去,就像六盏聚光灯,一时间,竟让萧晨生出“老子闪亮登场”的感觉,爽啊。

“唔,还没到手……”

“切……”

嘘声一片。

“不过,马上,就快了。”

眼看“聚光灯”就要灭了,萧晨赶紧补充了一句。一边说,一边朝吴丹霓瞥了一眼,见后者不置可否,又继续说道: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幅《群仙拜寿图》现在就好好在一个国家的国库里面锁着呢。”

“一个国家?”

尹之娴用像看火星人一般的目光盯着萧晨,随即夸张地把十根葱指齐齐塞进嘴里,做了一个“周星星”式的经典表情之后,才把手指取出来嚷嚷道:

“哪个国家?美国?英国?还是俄罗斯?苍天啊,萧晨哥,你确定你不是在拍好莱坞大片?”

萧晨暴汗一下,伸手揉了揉尹之娴的头发,没好气地答道:

“之娴妹妹,你最近大片看多了吧?我说的那个国家很小,小得地图上可能都不容易找到,你们肯定不知道……”

尹之娴小嘴一撅,把萧晨的大手拨开,满嘴不服气地截口说道:

“哦,那可不一定,不信我们打赌,你说出来,要是我们知道的话,就请我们吃大餐!”

尹之娴说完这话,一边洋洋自得地伸出小指,等着萧晨跟他拉钩打赌,一边挤眉弄眼地朝华拉拉扮了一个鬼脸。

她还记得大一时曾有地理系一个男生跟华拉拉比赛背世界各国名字及首都,最后那个男生替华拉拉所在的寝室整整打了一个月的开水,从此以后,那个男生见到华拉拉一律绕道。

萧晨毕竟是Сhā班生,哪会知道这些典故,他虽然知道尹之娴是使的激将法,但也浑然不怕,可尼国只是一个很小的岛国而已,人口不足千万,一般人都不可能知道。

信心满满地与尹之娴拉了钩,萧晨笑嘻嘻地说出答案:

“可尼国。”

萧晨说完,微带得意地看着尹之娴和华拉拉,脑子里甚至已经在想象两个美女愁眉苦脸地举手认输的糗样。

哪知华拉拉只歪着脑袋想了两秒钟,便一口答道:“可尼国,隶属大洋洲,首都可尼尔。是南太平洋一个独立岛国,由拿波王朝世袭统治。唔,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华拉拉知道的的确不算多,不过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能说出这番话已经算得上奇迹了。

萧晨顿时觉得后背湿了一大片,这丫头,脑袋到底是什么构造啊?看她平时丢三落四的,脑子迷糊得跟浆糊一般,怎么记忆力偏又好得出奇,居然连这么生僻的国家都难不倒她,就像是存储在电脑硬盘里的数据,只需要搜索、然后显示出来,就差没报出可尼尔的经纬度坐标了。

趁尹之娴还没来得及想起赌约的事,萧晨赶紧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也顾不得卖关子了,把话题飞快拉回来。

“对,现在这幅画就放在可尼国的国库里面。”

这时候,华拉拉似乎彻底回复清醒了,“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去拿?去偷?去抢?还是挖一条跨海地道直通可尼国的国库地下?”

尹之娴被萧晨一岔,心思果然也重新回到“夺宝”上来,在一旁笑嘻嘻地接口调侃道:

“萧晨哥,要不然你施用美男计吧。嘻嘻,只是不知道那个可什么国的公主长得漂不漂亮?”

“漂亮。很漂亮。”

萧晨一口答出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尹之娴原本只是随口说说,跟萧晨开句玩笑而已,哪知道对方却居然一本正经地作出了肯定的回答。看他答得那么­干­脆、笃定,就像真的见过那个什么可尼国的公主一样。

这次轮到尹之娴呆愣了。

“咦,萧晨哥,你去过可尼国?”

萧晨摇了摇头。

“没有。”

尹之娴撇撇嘴,轻轻伸出食指刮了刮俏脸。

“萧晨哥又吹牛皮,你都没去过,怎么知道可尼国的公主长得很漂亮?”

萧晨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姿态,摸摸尹之娴的头顶,教导道:

“亲爱的之娴妹妹,你好好动动脑子想想,我去没去过可尼国跟见没见过公主没有必然联系吧?我没去过,难道就不许人家来这里么?”

“这里?”

华拉拉眼珠一转,奇声问道:

“莫非你还真的见过可尼国的公主?”

萧晨微微一笑,悠然答道:

“不光是我,你们也都见过哩。”

萧晨这话一说,女生群里一下子像炸开了锅。

“谁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瞎说,我从小到大连嘉陵市都没出过,上哪儿去见公主?”

“我已经三年没看电视新闻了。”

“萧晨哥,你就别吊胃口了,快公布答案!”

……

等一帮女生们催急了,萧晨才拿眼朝沙发一角望了望,慢条斯理地说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呃?

几个女生一下子齐齐愣住了,等了好半天,才听尹之娴惊呼一声,目光转向华拉拉,咋咋呼呼地嚷道:

“拉拉,你不厚道!”

“什么?”

华拉拉原本一头雾水,再听尹之娴突然发声指责,一对大眼睛更是瞪得通圆。尹之娴则自顾一脸恍然地继续声讨道:

“不是吗?难怪从来没听你说起你家的事,原来你是公主……”

华拉拉挥挥手,打断尹之娴的YY,皱着眉头啐道:

“是你个头啊,我要是公主的话,­干­嘛不去住金碧辉煌的王宫,跑到这里来租房子住?”

“呃,说的也是……”

尹之娴挠挠头,猛地转向徐慧儿:

“慧儿,那难道是你?别做出那么一脸无辜的样子,你家那么有钱,多半是皇亲国戚,快,老实交代!”

尹之娴一脸热切地望向徐慧儿,却被后者全然无视。

此时,徐慧儿正不眨眼地望着身边某处。

尹之娴顺着徐慧儿的目光望去——

吴丹霓!

(一一八)女生间的友谊

尹之娴重重往脑门上一拍。对啊,吴丹霓一个人可以住一整栋别墅,而且还有仆人伺候,更关键的是,她是个货真价实的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答案——吴丹霓就是可尼国的公主!

这明明就跟1+1=2一样简单,尹之娴你这个笨蛋,怎么刚才就没想到呢?

见众人的都把目光焦点聚集在自己身上,吴丹霓微微欠了欠身子,她虽然见惯了各种阵势,但自从远离故土来到这异国他乡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看穿了公主的身份,好在刚才萧晨说起可尼国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所以,虽然有些不太自然,但还不至于太失态。

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吴丹霓淡淡说道: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跟你们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女生们虽然平时彼此之间嘻嘻哈哈的,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的,听吴丹霓那话,再想想她平时的低调冷傲,都猜到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纷纷住口不再发问。

屋子里突然莫名地安静下来。

“我果然是冷场王。”

吴丹霓微微苦笑一声,自嘲地摇摇头,打破这僵局。

“丹霓……”

尹之娴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吴丹霓摆手止住,随即,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可能真的是我错了,有些事,我以为逃避就可以就解决,没想到,反而惹出了更多的麻烦……我已经想好了,等这学期一结束,我就回可尼国去。”

之前,吴丹霓一直低着头似乎在喃喃自语,说到这里,她霍地抬起头来,一对湛蓝的眸子正视着萧晨,诚恳地说道:

“你放心,属于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还有你们……”

吴丹霓站起身来,朝屋子里的众人环视一圈,突然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关爱。是你们教会我懂得友情的珍贵,感谢主,让我能在这美好的国度拥有一份真挚的友情。能认识你们这群朋友,是我来到这里最大的收获。”

尹之娴、徐慧儿,包括华拉拉,听了吴丹霓这番表白都一下子愣住了,心里猛地涌起一种莫名的情愫,有些微酸,又似乎有些涩涩的。

说实在的,一直以来,因为吴丹霓个­性­比较孤僻,不太合群,她们都以为这个洋同学冷淡,甚至孤傲,所以也不太好主动接近,只是通过一起演出、比赛等机会才有了一些接触,就算是她搬进13栋后,她们也是把她当作普通同学相处。但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做出的寻常点滴对于面前这个女生而言,竟然具有那么重要的意义。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往往前一秒还心存芥蒂,下一秒可能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就像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就那短短的一席话,一种微妙的友谊已经如一颗种子被春风吹入女生们心田之中牢牢扎根。不知不觉间,三个女生已经真正把吴丹霓当作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这种转变跟她的身份全然无关,纯粹是被她那番话触动了自己心底某一处柔软的所在。

数秒之后,尹之娴突然站起来,一步跨到吴丹霓面前,抓起她那双冰冷的小手握在手里,激动地说道:

“丹霓,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我尹之娴一定尽全力帮你。”

徐慧儿也站起来,揽着吴丹霓略显单薄的肩头。

“还有我。”

华拉拉走到吴丹霓身前,低下头轻轻说道:

“对不起,丹霓,以前我太……”

不等华拉拉做完自我批评,吴丹霓呵呵一笑打断了她的话。

“拉拉,你别想那么多,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搭档,我只是遗憾一件事。”

“啊?”

华拉拉一脸错愕地抬起头。却见吴丹霓大嘴一咧,佯嗔道:

“今天准备跟你搭档好好打一场漂亮球的,结果被你放了鸽子。”

“呃,那个……”

见华拉拉一脸尴尬地挠头无语,吴丹霓才爽朗一笑。

“这次就算了,不过记着,你欠我一场球哦。”

“一定!”

二人相对一笑。

尹之娴在一旁看着吴丹霓的笑脸,突然喃喃Сhā嘴道:

“丹霓,你笑起来好迷人哦,不管啦,我要摸摸……”

说着,便作出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把魔爪伸向那张灿烂的笑脸,笑脸的主人惊呼一声,飞快跑开。

屋子里洋溢着咯咯娇笑和哇哇叫嚷声。

看着几个美女又笑又闹地疯作一团,而自己显然被她们完全无视并排除在外,萧晨心里那个酸啊,郁闷啊,直恨不得自己也变成美女们调戏的对象。

突然间,萧晨想起以前一帮兄弟在交流泡妞经验时,小虫曾经说过一句话,具体原话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意是,女人可能因为男人一句无心的说话而感动一辈子。

记得当时大家对这句话都颇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有这种可能。

当然,女人可能会因为一句话感动一辈子,也可能会因为一句话怀恨一辈子。由此,萧晨的定律上又多了一条:

在女人面前,尤其是自己在意的女人面前,说话可得千万小心,三思而言。

女生们哪知道萧晨心里正酝酿着万千感慨,自顾疯闹了一阵,才整了整散乱的发鬓,重新落座,继续先前的话题。

“萧晨哥,你寒假要跟丹霓回去可尼国取画么?”

尹之娴凑到萧晨面前,嘻嘻问道。

萧晨“唔”了一声,随即一脸警惕地望着尹之娴那一脸不怀好意的诡笑。

“你……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人家哪有?”

尹之娴作一脸委屈状,不过连“人家”这种发嗲的自称都用出来了,还说没有?萧晨打死也不会相信。

果然,下一句便听尹之娴继续说道:

“唔,我可以陪你去,帮你当保镖,顺便给你背包。”

保镖?就凭那丫头所谓的什么“防狼三踹”?不添乱就阿弥陀佛了。呃,居然还好意思提背包?

不提还好,一提起背包,萧晨顿时想起去天堂山庄那次,自己替女生们背包的情景,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谢谢,不必了!”

(一一九)谁给谁好处

一口回绝了尹之娴的无理要求,萧晨心头暗忖,一起去?你要去了,那不是又得让哥哥我做苦力么?不­干­,打死也不­干­!

尹之娴这次倒挺机灵,仿佛看穿了萧晨的顾虑,煞有介事地举起右手。

“萧晨哥,你放心啦,我以人格担保,这次我一定自己背包,要不然天打雷劈!”

萧晨一脸宁死不从的神­色­。

“冬天有天雷么?不行!你去了又不能帮什么忙。”

尹之娴一听急了,蹭到萧晨身边献媚般地笑了笑。

“我可以当司机嘛。别忘了我除了拖拉机什么都能开啊。”

因为凑得太近,尹之娴的发丝都钻进萧晨脖子里了,酥酥痒痒的,再加上她那媚得死人的笑和软腻可人的声音,萧晨的心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呃,这丫头跟解语花似的,带上她至少有一个好处,一路上身边可以有个人说说话解解闷,要不然整天跟那个“冰山美人“俩人面对着面,大眼瞪小眼也很无趣啊。

可是,自己这是去执行任务,带上一个美女会不会增添累赘?

萧晨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突觉脸上一热,却是被尹之娴重重“吧唧”了一下,手臂上也传来一阵摇晃。

“萧晨哥不反对就是答应了噢?哇咔咔,太­棒­了,萧晨哥万岁,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尹之娴嘴上说着,脚下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上楼去。

汗!

这就算答应了?

唉,算了,反正这次的任务也没什么难度,就当带美女出去度假吧。

萧晨一个念头才刚转完,耳边又传来一声咕哝。

“我也要去!”

看着华拉拉高高嘟起的小嘴,萧晨心头一阵恶汗。

管他妈的,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豁出去了。不过嘛,难得华拉拉有求于己,不趁机捞点好处可不是萧晨的风格。

当下萧晨也不说话,指了指自己另半张脸,贼笑兮兮地望着华拉拉。

华拉拉俏脸一红,犹豫了几秒,才斯斯艾艾地站起来,磨蹭着挪到萧晨身边,用比蚊子还低的声音轻轻说道:

“那个……你……你把眼睛闭上……”

呵呵,这丫头居然还会害羞啊!

萧晨一乐,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等着佳人献上香吻。

“准备好了么?”

耳边传来华拉拉的轻问,似乎还夹杂了些许笑意,不过此时萧晨脑海中已经满布着仙乐飘飘,哪会留意到这些?

“来吧!”

“真来了?”

“嗯。”

一声清脆的声音。

“啪!”

不是“吧唧”,而是“啪”。

萧晨只觉脸上微微吃痛,睁开眼,却见华拉拉像没事人似的,早闪到吴丹霓身边,悄悄跟她咬耳朵去了。

汗,萧晨你这笨蛋,居然会相信那个狡猾的小坏蛋。她哪一次做过好事的?

不等他自省完毕,耳边已经听见华拉拉得意洋洋的嚣叫:

“慧儿,丹霓已经答应寒假的时候邀请我们俩去可尼国做客了,还说要给我们当向导游览王宫呢。至于别的人嘛,如果想要加入我们的王宫七日游旅行团,嘿嘿,可得给我们一点点好处才行。”

萧晨一噎,差点没一口血喷吐出来!

他本一心等着华拉拉给“好处”,没想到反倒被华拉拉给讹了。

幽怨地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天际,果然是天没开眼啊!

好在徐慧儿适时地出来解围。

“对了,萧晨哥,那几个绑匪怎么办?”

萧晨还沉浸在华拉拉带给他的郁闷中,没­精­打采地回道:

“什么怎么办,你没见我把他们都给放了么?”

“可是……”

徐慧儿迟疑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不会打算就这么算了吧?”

华拉拉也Сhā话进来:

“你最后跟那个家伙嘀咕些什么啊?”

萧晨知道这几个丫头都是人­精­,横竖话也说开了,没必要再遮瞒,老实交代道:

“我约他老板明天晚上见面,亲自交货。”

“交货?”

尹之娴的头突然从楼梯转角冒出来,兴冲冲地问道:

“明晚几点?在哪里?我也要去!”

这丫头是属狗的么?一到关键是时候,那对耳朵比狗还尖,偏偏好奇心比猫还大。

萧晨郁闷地答道:“明晚9点,super吧。”

不等尹之娴再说,吴丹霓突然问道:

“你拿什么货去交?”

唔,还是吴丹霓比较冷静,一语中的。萧晨赞许地朝她投去一瞥,随即将目光转向徐慧儿。

徐慧儿下意识地往后一缩,把头埋得老低,不过,还是没能逃过被抓“壮丁”的命运。

“慧儿,这次要麻烦你开夜车了。”

徐慧儿长叹一口气,喃喃应道:

“我就知道你又想拉我的差事了。不过,话先说到前头,我只会画画,不会装裱的噢。”

萧晨摆摆手。

“装裱方面你不用担心,我负责搞定。”

“那好吧,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如果是华拉拉提出条件,萧晨绝对不可能答应得这么快。不过这话是徐慧儿说出来的却又不一样。

在萧晨心目中,徐慧儿比那霉女可厚道多了,应该不会提什么不合理要求吧?

一念及此,萧晨便­干­脆地一口应承下来。但下一刻,当徐慧儿说出条件之后,他立刻就后悔了。

“明晚我也要去。”

萧晨的脑袋再度膨胀起来,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两大耳光,你这家伙,今晚怎么老是出错,居然这么掉以轻心,错误地估计了女生的搞怪能量。

­干­咳了两声,萧晨揉了揉眉尾的伤疤,一脸为难地说道:

“慧儿,明晚我跟那些人约在酒吧,环境很乱,再说去的都是男人,咳咳……你一个姑娘家,不太方便……”

徐慧儿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也没多说,便转身上楼去了。

咦,生气了?

(一二O)糟糕的第一次

徐慧儿此举却是大大出乎了萧晨的意外。

原本当萧晨婉拒了徐慧儿的“条件”之后,是做好了充分思想准备的。他虽没指望徐慧儿会像尹之娴那样撒娇耍嗲,但也满以为她要据理力争一番,为此,他甚至酝酿了一大通说词,哪知对方居然纤腰一扭,就这么……走了!

傻想了半天,萧晨只能把徐慧儿的反常举止归结为知难而退。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萧晨刚才所说的也不假,那super吧位于城北横水街,那里是嘉陵市出了名的“红灯区”,并不适合正当女生出入。估计徐慧儿是听了自己的劝,自动放弃了。

想通了此节,萧晨心里也释然了,平素被这几个古灵­精­怪的美女恶整惯了,突然面对慧儿的善解人意还有点不太习惯,看样子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美女之腹了。

一想到徐慧儿此时可能正在灯下奋笔疾画,萧晨欣慰地笑了笑,哎,慧儿这丫头,就是太善良了……

尹之娴和徐慧儿一走,吴丹霓也不便多待,道了晚安便自行回房睡去了,于是,客厅里就只剩下萧晨和华拉拉。

一看那霉女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事,为了抗拒­骚­扰,萧晨把心一横,一边打了个呵欠,一边把手伸向裤腰开始“宽衣解带”,嘴里悠然说道:

“我要睡觉了。”

“那个……明天晚上,我能不能……”

华拉拉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声音里充满了求恳。

“不能!”

那个地方并不适合华拉拉,这一点在萧晨心里是毋庸置疑的。

“为什么?”

华拉拉仍然不屈不挠地刨根问底。

“不为什么!”

“你……欺负人!”

华拉拉的眼圈都急得有些红了,娇俏挺立的鼻子一翕一张,两眼眨也不眨地定定瞪着萧晨,酝酿了半天,两滴晶莹灵动的泪珠终于扑簌簌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呃……女生果然都是天生的演员,这眼睛上就像是装了龙头,一拧,眼泪水比自来水还来得快。

萧晨心头一阵暴汗,脸上却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施出他的“杀手锏”。

“我可真要脱了啊,你再不走就得收门票了。”

华拉拉鼻子呼啦一吸,反手一抹,一张脸奇迹般地恢复了晴朗,气呼呼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翻了一记白眼,撇嘴哼道:

“你不答应我就不走!”

看着华拉拉那一副固执的耍赖相,萧晨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看样子,这丫头面皮神功的功力并不比她的狮子吼差啊!

很是伤脑筋地挠了挠头,萧晨已经彻底没辙了,一咬牙,一步跨到华拉拉面前,把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一脸恶狠狠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在胁迫小白羊的大灰狼。

“你不走我也不答应!”

“那明晚我自己去!”

在萧晨的威压之下,华拉拉心里虽然也有点发虚,却还是硬咬着牙予以回应。

“你敢!”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萧晨牙缝里挤出来的,同时挤出来的还有他一脸的狰狞。

“偏要!”

随着华拉拉毫不示弱的反击,四簇熊熊燃烧的怒火撞击在一起,发出“滋滋”电流声,呃,如果有某种不识相的生物不小心落入这两道眼波之中,估计会被这几万伏的高压电轰得连渣都不剩。

不过,这丫头生气的时候脸蛋红通通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还真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二人分明都隐隐听见窗外有人在喊:

“天­干­物燥,防火防盗……”

三分零九秒之后,到底是华拉拉先忍不住了,“呼”地吐出一口长气。

“我爱去哪我高兴,你……你凭什么管我?”

“因为我喜欢你!”

萧晨一句话几乎没经过大脑过滤,就直接冲口而出。

华拉拉一噎,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嘴里发出“嗯”、“啊”、“哦”等一系列象声词,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头上的­阴­影正缓缓扩大。

而萧晨,那句表白骤然出口之后,却像是终于如释重负一般,这句话原本在华拉拉生病那次他就打算说的,哪知道后来闹出了吴丹霓失踪那事,再后来,吴丹霓入住,华拉拉出走,这话也就一直没机会说,直到这时,被华拉拉逼得急了,才冲口而出。

唉,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向女生表白,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的确,这样的情形似乎并不怎么适合表白,所以,不光是萧晨心头懊丧,华拉拉也郁闷啊。

她以前没少幻想过有男生会跟自己表白,以前跟张伟业交往的时候,好像两个人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一起,这个步骤就莫名其妙地被省略了,好不容易终于盼到这辈子第一次有男生向自己表白,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状况下,更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最意想不到的人。

不对,这小子一定有什么­阴­谋,没准下一句话就是圈套!

华拉拉心头一凛,浑身立刻调到戒备状态,一脸警惕地把头抬起,哪知鼻尖刚一扬起,便触到一个温暖而柔软的物事,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萧晨那张脸已经和自己零距离接触。

没等华拉拉惊呼出声,另一个声音却抢在了她前面。

“喂,那个……”

公鸭似的的声音嘎然而止,随即是一阵猛咳。

“呃,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站住!”

萧晨回过头,一眼便看见楼梯一角露出的那张似曾相识的面目,再一回想,却是刚才“难民营”中的一个混混。

萧晨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虽然有些慌乱,但应该还不至于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溜进了屋都不知道,如果真要是那样,他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用。

眉心一拧,萧晨用足可杀死人的目光在那人身上一瞪,吓得对方微微缩了缩身子。

“你是怎么进来的?”

“呃,我……”

对方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啥的,声音突然显得柔弱了几分。

“出来!”

萧晨厉声喝道。他的第一次表白原本就已经够糟了,又被人打断了兴致,心头无名火起,正好往这倒霉蛋身上发泄,他甚至已经盘算好了不下十种酷刑,就等着一一实施,可当那“混混”真的怯生生地现出整个身形的时候,萧晨那满腔怨念却又无处可发了。

面前这个“混混”,准确地说,这人只是长了一张“混混”的脸,可脖子以下,大衣包裹出的那副曼妙玲珑的身材曲线,就算连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从服装上辨认,这个长着混混容貌和魔鬼身材的女人赫然竟是——

徐慧儿!

(一二一)妖人

被这四只快要惊出眼眶的眼球死死盯着,徐慧儿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抓了抓那把比­干­草还枯燥的“乱发”,嚅嚅说道:

“呃……我只是出来梦游的,什么都没看见,飘过……”

梦游?怎么不说是出来打酱油的?

萧晨大囧,不过总算被这“天雷”唤醒了三分神智。他站起来回过身子,轻声喝道:

“站住!”

“……”

徐慧儿依言乖乖停下了脚步,用那双茫然无神的小眼睛“傻呆呆”地看着萧晨。

“萧晨哥……”

明明是一副难民的面孔,偏偏从那嘴里蹦出来的话却娇滴滴的,萧晨强忍着心头的暴汗,对着眼前这个不知该叫混混还是美女的“妖人”皱眉问道:

“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妖人”突然咧嘴一笑。

“萧晨哥,我扮得像不像?”

“呃,像。”

说实话,连萧晨都不得不佩服徐慧儿的“易容术”,那个混混她也顶多不过看了几眼,居然扮得如此惟妙惟肖,就连牙上的烟渍都没落下,估计就算把那个混混放在她旁边,也会被误认为是孪生兄弟哩。

看不出徐慧儿还会这一手,真是绝了。

正失神间,便听那“妖人”口里传来清脆的咯咯一笑。

“萧晨哥,你这就算答应了哦,哈哈,晚上我可以跟你去酒吧了!hoho,继续做梦去……”

等萧晨回过神来的时候,哪里还看得到徐慧儿的半点背影?

哎,算了,由她去吧,先搞定眼前的大事要紧,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为了弥补刚才表白时的唐突表现,萧晨站在原地,微微组织了一下措辞,才清了清嗓子,重新回转过身子。

“我们继……”

“续”字还没出口,萧晨再次石化。

面前的等单人沙发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华拉拉的影子?

晕,这些丫头,一个个都长了八条腿么?跑得那么快­干­嘛?真是败给她们了。

摆出一个很受伤的姿势,萧晨充满怨念地抱着铺盖卷躺回到沙发上。

“老兄,还是你够义气,长夜漫漫,咱哥俩同病相怜啊……”

被拍打的棉被扬起点点微尘以示回应。

又叽里咕噜地瞎咕哝了几句,萧晨才躺下来,回想起刚才那番糟糕的表白,又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唔,自己刚才貌似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吧?也不知道那迷迷糊糊的傻丫头听明白了没有,也不给句话,跑得倒比兔子还快……

***

萧晨在沙发上辗转难眠,而此刻,华拉拉躺在床上又何尝可以高枕无忧?

绵羊已经数到三千八百六十二了,偏偏越数越清醒。

像华拉拉这种骨灰级睡神,往往是脑壳一碰到枕头就可以进入梦乡,字典里什么时候出现过“失眠”两个字?

刚才趁着萧晨跟徐慧儿说话的当口,华拉拉就悄悄溜回了房间,并破天荒地锁上了门。

躺在床上,华拉拉甚至连心爱的本本都懒得碰,她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愿想,只想让自己好好睡一觉。或许,一觉醒来,刚才的幻觉就会消失。

可是,是哪个家伙说过数数可以催眠?第一次用就不灵。唔,或许不该数羊,换成犀牛啊、大象啊、考拉什么的,试试看行不行。

可怜的华拉拉,一晚上就这么不停地数来数去,一千三百六十四只犀牛、八百七十九头大象、五百一十三只考拉、三百九十九只萤火虫,最后也不知道是数到狗尾巴草还是什么的,她终于进入了梦乡。

当然,即便是在梦境之中,华拉拉也还是被惯­性­左右,继续掰着指头一通狂数:

“五千九百八十三,五千九百八十四,五千九百八……”

而当她再次醒来,把头探出被窝,眯缝着眼瞄了一眼窗外,咦,天还没亮阿,怎么就感觉睡饱了?

一阵菜香隐隐飘过来,鱼香­肉­丝!

华拉拉的睡意一下子被赶到了爪哇国。唔,她的瞌睡虽然饱了,可肚子却饿了。

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华拉拉飞快地套上外套,冲进客厅。

奇怪,怎么灯是开着的?那小子不是整天嚷嚷着节约用电么?

不容华拉拉继续深究电费该怎么摊派的问题,她的全副心思立即转移到餐桌之上。

餐桌上,摆着两三碗­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大盆­肉­汤。

哇,果然有自己最爱吃的鱼香­肉­丝,还有麻婆豆腐、蒜茸菜心,外加番茄丸子汤。

有这么多好吃的摆在眼前,早已经饥肠辘辘的华拉拉哪还顾得上这些东西是凉的还是热的,抓起碗筷就是一通狂吃海喝,反正她的肠胃久经考验,已经比钢铁长城还坚固了。

当华拉拉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空碗之后,她才发现餐桌上居然还压着一张字条。

“拉拉,我和之娴陪萧晨哥去super吧了,你醒了之后自己把饭菜热一下吃。慧儿留。”

Super吧?

华拉拉愣了半晌,突然冲进卧室,一番昏天黑地地翻箱倒柜之后,终于抓起原本就好端端放在枕头上的手机,打开一看——

21:35!

三秒之后,半坡林墅的住户们的耳朵再次集体遭受了一次“狮子吼”的荼毒!

***

北城。横街。

华灯初上,乱眼迷离的霓虹,劲爆的电子舞曲,街灯下诱惑的眼波,入夜的横街无疑是男人的天堂。

一辆光可鉴人的兰博基尼缓缓滑入人潮如涌的长街。

“哇,萧晨哥,这里好热闹,我这嘉陵市住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来呢。”

一身男装打扮的尹之娴一边麻利地转动着方向盘,一边四下里不断张望,不时发出啧啧惊叹。没想到自己居住了二十年的城市居然还有这样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专心开你的车,当心我炒你的鱿鱼。”

萧晨板着脸提醒了一声,顿了顿,又接着叮咛道:

“还有,你这声音一听就是女生,待会儿跟着我,没要紧事尽量别说话。至于这种地方么,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这次是特殊情况,下不为例!”

呃,萧晨哥是被唐僧附体了么?

尹之娴心里暗暗好笑,嘴上却不敢多说半个字,只是对着后视镜悄悄吐了吐舌头。好难得才争取到这个“司机”的角­色­,她可不想这么快就“下岗”。

萧晨心里也郁闷啊,之所以会把地点选在横街的super吧,只是考虑到这是“鸟人”的根据地而已,虽然在见识了那帮“难民”后,他对“鸟人”已经不再报以任何幻想,不过转念一想,跟那什么幕后主使见个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和“鸟人”兄弟一场,就当照顾一下他的生意吧,几年不见,顺便去看看那家伙有没有发育得完全一点儿。

原本打得一番如意算盘,只是没想到身后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两条­阴­魂不散的小“尾巴”。

唉,误交损友啊……

正长吁短叹间,车已经稳稳停了下来。

“萧晨哥,到了。”

(一二二)小风波

为了展示自己­精­准的泊车技术,尹之娴刻意把车端端正正地停在super吧大门旁的一个车位里。

吹了一声口哨,尹之娴熄了火跨出车外。

为了掩饰女儿身份,尹之娴今天刻意打扮了一下,头上用一顶­棒­球­棒­遮住秀发,又在徐慧儿的帮助下把胸部层层包裹起来,而一身皮质的黑衣黑裤,短筒军警靴,和脸上那副特制的黑­色­墨镜,更是衬得她整个人帅气冷酷,一下车就吸引了不少回头率。

心头正暗暗自得,突然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混混从super吧大门口小跑过来,站在尹之娴身前,朝她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瓮声瓮气地说道:

“对不起,这门口不能停车。”

“不……”

尹之娴刚一出口,便被后面跟出来的徐慧儿拉住,抢在她前面,粗着嗓子问道:

“谁说这里不能停车?不是明明划了车位?”

徐慧儿今天又换了一副装扮,不过还是一个长相猥琐的混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种是属于“龙套”,只看一眼就可以忽略不计的类型。

那胖子就只朝这个歪眼龅牙的“混混”瞥了一眼,再看了看虽有些娘娘腔但还算英俊的黑衣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下巴微微一扬,不屑地说道:

“我看你们还是去对面吧。”

咦,从来都只有抢客源,哪有把生意往别处推的?

尹之娴和徐慧儿心中一奇,顺着那胖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暴汗。

一家叫“玻璃樽”的酒吧门口,几对很特别的情侣正勾肩搭背地往里走,晕,敢情这胖子把尹之娴和徐慧儿当成一对“同志”了,难怪神情那么古怪。

这下尹之娴连踹死那胖子的心都有了,哪里还记得萧晨与她的约法三章,当场就发作起来。

“放屁,瞎了你的狗眼,本小……爷可没那爱好……别拉我,今天非踹死他不可……”

此时周围已经迅速围起了不少看热闹的观众,这些人原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听尹之娴骂声尖利,更以为她是个GAY,一时间嘘声四起。

正闹腾着,兰博基尼的右侧后门打开,一个身穿休闲棉褛的年轻男子从车里走出来。

这个年轻男子当然就是萧晨。他走出车外,冲着抓狂中的尹之娴轻咳了一下,后者突然想起他之前的威胁,心里一凛,赶紧老实地闭上嘴,一跺脚,重新钻回车内,坐在驾驶座上生闷气。

萧晨也没多加理会,径直走到胖子面前,低沉着嗓音问道:

“你家老大就是教你这样对客人的?”

萧晨的声音并不大,个子也并不比胖子高大,可不知怎地,被他这么一问,胖子心头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仿佛被面前这人散发出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稳了稳心神,胖子才换过一副嘴脸,赔笑道:

“这位先生,这里真不能停车的。”

“为什么?”

萧晨淡淡问道。

胖子摸出纸巾,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珠,恭谨地应道:

“这里……呃,是我们老大的专用车位。”

“哦?”

萧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要说话,便听得人墙外响起一阵刺耳的喇叭声,隐隐还有嚣叫:

“让开让开,都围在这儿­干­嘛?死人了么?”

一听到那声音,胖子脸­色­猛地一变,刚擦去的冷汗又涔涔冒出来。老大的脾气他可清楚,前次有一个二世祖把他这车位给占着不让,后来那辆甲壳虫愣是被他砸成一堆破铜烂铁。

当然,照看车位的小弟也连带被罚了一个月的工资。

糟了,看样子不但这几个年轻人要吃不了兜着走,自己也要失财了。

正惴惴间,人墙中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光头年轻人蹬蹬蹬地冲进来,在兰博基尼的车头前站定,一双鹰隼般的利眼往周遭迅速一扫,随即一双右手高高举起。

“可惜了这部车,又完了……”

胖子的念头还没转完,便听“啪”的一声,左脸一麻,随即传来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呃……不是砸车么?怎么打到我脸上了?

不等胖子想明白,耳边像打雷一般响起一通怒吼:

“混账,暗哥来了你还不赶紧往里带,傻站在这­干­嘛?”

暗哥?

暗哥!

胖子一呆,随即差点惊呼出口。

我的妈呀,原来这人就是暗哥!

托那帮“难民”的福,如今鸟人手下这些混混对“暗哥”这位传奇人物的名头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操­,这巴掌挨得不冤,谁让咱有眼不识泰山呢!

总算胖子回神得早,一听大名,猛吸了一口凉气,迟疑着冲“光头”问道:

“大哥,那您看这车……”

“啪!”

胖子头上又挨了一记。

“车什么车?这么宽一条街,停哪不行?实在没处搁,就让它放在大门口好了,我看哪个鸟人敢来开老子罚单。”

胖子摸摸生疼的头顶,连声说“是”,正要去帮他大哥挪车,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飞快地冲到兰博基尼的驾驶室旁,挤出一副自以为最灿烂的笑容,随即替那位一身黑的“帅哥”打开车门,一边还不住点头哈腰地道歉不已。

待几人的背影消失在super吧的大门之内,围观人群才渐渐散去,满以为会有一场好戏,没想到却没­干­得起来,这些观众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

“你小子什么时候来嘉陵市的?都不来照顾一下哥哥的生意,太不厚道了吧?”

“鸟人”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歪着眼睛咕哝道。

“这不来了么?”

萧晨淡淡应了一句,眼睛不住在四下里扫描不已。

“你在找人?”

“鸟人”低声问了一句,随即撇撇嘴低骂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那么好,专程来给哥哥捧场。是为昨天那事吧?唔,待会要揍人的时候别忘了给哥哥我留一个,很久没过瘾了,这手心还真痒痒。”

“揍你个头啊!老子是斯文人,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听萧晨一说,“鸟人”这才留意到萧晨肩上还斜背着一个画筒。

“呸,哄哥哥不懂么?得了,懒得管你,你随便吧。”

“鸟人”说完,目光往身后的尹之娴一瞥,凑到萧晨耳边贼兮兮地笑道:

“后面这小妞是你马子?”

萧晨心知尹之娴的装扮瞒不过“鸟人”,刚要回话,目光突然定在吧台一角的一个背影之上,嘴角也缓缓翘了起来。

咦,怎么是他?

(一二三)幕后老板

昏暗的灯光下,那个男人的背影有些模糊,不过却没逃过萧晨的眼底。

“那个人是这里的常客么?”

萧晨手指着那背影朝“鸟人”低声问道。

“鸟人”正待要答,却听身边传来一声微咦,回头一看,却是跟萧晨一起来的一个跟班。

呃,瞧这家伙长得也太龊了吧?真不知暗客上哪去找来的极品,和旁边那帅妞站在一起,根本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现代版嘛。

恶汗了一下,“鸟人”突然发现,那混混眼睛虽然长得歪歪斜斜的,但从眼中投­射­出的目光却清亮得紧。

哈,暗客带出来的人果然有点意思。

收拾起心思,“鸟人”这才顺着萧晨手指的方向瞥这才顺着萧晨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应道:

“看着有些面生,好像没见过。你等等……”

“鸟人”说完,随手召来一个侍应,在他耳边私语了两句,那侍应听完便自点头离去。

“鸟人”招呼萧晨等人随意坐下,点了几支啤酒。不多时,先前那侍应便把啤酒送到桌上,并把嘴附在“鸟人”耳旁,恭谨地说了几句。

侍应走后,“鸟人”自顾替萧晨等人开了酒,不经意地说道:

“我问过了,那家伙是个生人,今晚才第一次来。”

萧晨“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若有所思地举起酒瓶来小饮了一口,欠身站起来。

“我过去打个招呼,你们就在这等我。”

“等等。”徐慧儿突然跟着站起来,凑到萧晨耳边轻问道:

“是他?”

萧晨缓缓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

说着他一脸诧然地望着徐慧儿,反问道:

“你认识这个人?”

徐慧儿犹豫了片刻,才用低如蚊蚋的声音私语道:

“这个人叫张伟业,以前和拉拉交往过一阵子。”

原来如此。

萧晨顿时想起上次在高速路上戏弄这张伟业的时候,华拉拉有些异常,原来中间还有这层关系。

这家伙一看就是油头粉面的,哪赶得上哥哥我半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仪表不凡风度翩翩……那丫头是眼睛瞎了么?

萧晨只顾和徐慧儿喁喁低语,哪知这番情形落在一旁的“鸟人”眼里,却让他忍不住暴汗不已。

尽管猜到这龅牙男可能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过,两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公然眉来眼去地咬耳朵,也太恶心了吧?

直到萧晨理了理鬓脚,以自认为最帅的姿势离桌而去,“鸟人”才抖落一地­鸡­皮,收回目光,自顾替尹之娴面前的空杯里倒满酒,跟美女套起近乎来。

***

张伟业独自坐在吧台前,一边品酒,一边打望周遭的美女。

他现在的心情一扫前段时间以来的­阴­霾,难得地晴朗起来。这原因么,一来是终于老天给了他一个公款腐败的机会,二来老板说了,只要今天帮他把那幅画拿回去,上次撞车的损失便可以一笔勾销。

就拿一幅画这么简单?

就连张伟业自己都不相信,天上居然真的会掉馅饼,可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对此,张伟业也只能归结为自己人品爆发。唔,难怪“胡瞎子”说自己到年底就会时来运转,看样子还真不是盖的。

正怡然自得间,突觉身边好像多出了一人。

扭头一看,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肩上背着一个画筒。唔,老板说的应该就是他了。

由于上次和萧晨见面是在深夜,黑灯瞎火的,加上当时张伟业只留意跟车,并没仔细看人,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腼腆斯文的男生就是害自己欠了一大堆烂账,以至于现在只能沦落到顿顿以方便面充饥的罪魁祸首。

萧晨也没多说,径直把画筒从肩上摘下来,随随便便往吧台上一放,扬手要了一扎生啤。

“就是这幅画?”

一想到自己只需把面前这画筒拿回去就可以还清欠款,张伟业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狠狠吞了一口唾液,八五八书房伸手就要去抓。

眼看指尖距离那画筒只有不足一厘米的距离,眨眼间,眼前骤然失却了目标。

一抬头,画筒却又重新回到了萧晨手中。

“画倒是没错,人却不对。”

张伟业愕然。

“叫邱扬亲自来拿。”

萧晨懒懒吐出一句,张伟业却大吃一惊。

“你……你怎么知道……”

萧晨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打断张伟业的发问,哼道:

“我过去跟朋友随便聊几句,你跟他说,半个小时不到我就不等了。”

说罢,萧晨自顾回身准备闪人,走出两步,又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倒转回来,逼近那张目瞪口呆的脸,邪邪地一笑。

“对了,忘了提醒你一句,别再靠近华拉拉,她是我的女人!”

***

还没到萧晨限定的时间,邱扬就出现在super吧里。

“听说你急着找我?”

坐在萧晨旁边,邱扬扬手要了一杯威士忌,侧脸问道。

“貌似着急的是邱总吧?”

萧晨不疾不徐地从桌上捡起一颗开心果,剥了壳,把果仁抛起来用嘴稳稳接住。

“那……”

邱扬似乎真的很急,眼睛死死盯着萧晨背上的画筒,张嘴正要说话,却被萧晨打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邱总好像欠小弟一顿宵夜吧?”

一提起“宵夜”二字,邱扬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

上次“一品鲍参堂”那顿整整吃掉了他二十三万八,这笔帐至今还挂在他头上,老爷子对于此等“败家”行为大为光火,扬言要从他次年的薪水里每个月扣出两万来还债。

扣钱也倒罢了,更关键的是为了争夺经营权,几个堂兄弟明里暗里都瞪大了眼睛找碴,经过那一次“宴客”,邱扬辛辛苦苦挣得的一点形象又损垮不少。

萧晨这一说,无疑是往邱扬伤口上撒盐,新仇旧恨一时涌上心头,怒火在眼底一闪,却又瞬间消逝。

(一二四)磨刀霍霍向肥羊

邱扬不是傻子,明里暗里几次交手下来,都是以他的失败而告终。显然,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普通推销员那么简单。凭他在牌桌上那份泰定,凭他可以轻松摆脱自己的跟踪,凭他能在顷刻间反败为胜,不但顺利救出人质,还能一口识破自己的身份,试问,一个推销员能有这等能耐?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能跟这家伙撕破面皮,毕竟那画还着落在他手上,只有得到这玩意,才能同那主儿搭上线,到时候一笔价值不菲的报酬自然免不了,更重要的是,等攀上了那座强大的靠山,家族经营权自是唾手可得。

想想日后呼风唤雨的好日子,邱扬狠狠咬了咬牙,我忍!

当下,摆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慷慨样,邱扬含笑应道:

“就这一桌吧?好,只要这场子里有的,你们想吃什么就随便点,别客气!”

邱扬说这话却也是动了一点心思,他把请客的范围巧妙地限定在super吧之内,并且限定对象只此一桌。刚才进门的时候,邱扬就曾大致打量过,这里看起来也就是一间二流酒吧,规模并不太大,顶多有几瓶充场面的洋酒贵一点,这桌上三四个人,撑破天喝上个七八瓶,按照市价,消费也不过几千上万。这点小财他邱大少倒没放在眼里,所以才如此故作大方。

嘿,看你丫也就三四个人,看能吃出啥名堂来。

“哈,既然邱总这么慷慨大方,我要是再跟你客气,那可不是太见外了么?呵呵,不客气,不客气……”

说罢又扬声对桌上几人说道:

“今天邱总请客,谁要跟他客气就是不给邱总面子,也就是不给我面子,知道了么?”

几个人当中,徐慧儿是最清楚这顿“宵夜”的来龙去脉的,当然明瞭萧晨的意思,暗笑不语;尹之娴虽有些懵懂,不过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自然乐得接受;至于“鸟人”嘛,心里却是一片亮堂,虽不知暗客和那家伙有什么过节,不过几年的朋友,他也深知萧晨的­性­格,一见他磨刀霍霍那架势,就知道面前这只“肥羊”今晚要大出血了。

同情归同情,“鸟人”心里还是挺感激萧晨的,牵来这么大一只粉­嫩­粉­嫩­的肥羊给他宰,果然够哥们!

自打这一行人一进门,一个矮胖子便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静,“鸟人”才一扬手,他立刻小跑过来。

“大哥你……”

那矮胖子刚一开口,便被“鸟人”拿眼神制止住,拿手朝旁边的邱扬一指,“鸟人”懒洋洋地介绍道:

“这位才是大哥。武经理你可得招呼好了。”

萧晨随意一瞥,不由得乐了,那个被唤作“武经理”的人身高不足一米五,体重却不下一百五,还真可能是武大郎的亲戚。

那“武大郎”样子虽憨,心却玲珑得很,否则也不会被“鸟人”任命为这酒吧的大堂经理。此时他一听老大话中有话,顿时心领神会,忙不迭地冲邱扬赔笑道:

“这位大哥,请问要来点什么?”

邱扬靠在沙发靠背上,大刺刺地挥了挥手。

“别问我,他们要吃什么,只要你这有的,尽管上就是。”

“我要吃牛­肉­­干­、巧克力……”

尹之娴话才出口,脚下便被人狠狠踢了一下,还没等她呼痛,便听萧晨皱着眉头截口说道:

“人家邱总请客,你当是超市大血拼么?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邱扬心头暗骂萧晨多事,脸上却笑意殷殷地附言道:

“是啊,别为我省钱。”

“武大郎”微微一笑,对尹之娴点头说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我们这里牛­肉­­干­的种类不太多,只有美国的黑野牦牛­肉­和澳大利亚和牛­肉­,巧克力也只有比利时的GODIVA和法国的D.G,您看看喜欢哪一种?”

尹之娴一下子听呆了,呃,她原本只是想顺便吃一点零食而已,怎么感觉到了国际博览会上了?

反正那些名字都没听说过,尹之娴便胡乱点了两样。“武大郎”拿出纸笔来认真记下,又把头转向徐慧儿。

徐慧儿点的是冰激凌,“武大郎”一听,眼睛笑得跟一条缝似的,立刻赞道:

“先生您真有口福,我们老板昨天才订制了两客Serendipity饭店的冰激凌,半个小时之前刚用直升机空运过来。说好只拿一份出来限量供应,剩下那份得留着自己享用哩。”

邱扬在一旁听那“武大郎”说得天花乱坠的,心里直犯嘀咕。他在国外也好歹待了几年,身边不乏富家子,对于这些顶级奢侈品,自己虽没机会见识,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如果这里真要能拿出“武大郎”所说的那些东西,和上次那顿豪宴相比,这一顿只会有多无少。

别的不说,就那冰激凌,听说一客就要卖到十多万,当然了,人家盛放那玩意儿的碗勺都是纯金加钻石的,不卖到天价才怪。

哼,用直升机运冰激凌吃?当你家老板是皇帝么?

邱扬心头自顾嘀咕,他却不知,这super吧的主人还真具有纯正的王室血统,论起辈分来,他曾祖母还是溥仪的远房姑婆,早些年与一个来中国游历的英国王族子弟相识,从此远嫁欧洲,只是这“鸟人”懒散惯了,不愿受王族规矩约束,自己一个人跑回中国来自立门户。不过人虽然走了,可骨子里贪图奢华的本­性­却怎么也改不了,这些奢侈品也几乎都是他从各地搜罗来,留着自己享用的,不过嘛,在商言商,难得有肥羊上门,若不狠狠宰上几刀,那也太对不起萧晨的辛苦“引荐”了。

邱扬哪知其中端倪,一心想着只要这里的竹杠敲得太过分,就立刻给工商局局长打电话,举报这店家恶意欺诈。

算准这破店拿不出那些货­色­,邱扬也不多说,只拿眼望向萧晨,看他又要点些什么名堂?

哪知道萧晨却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淡淡说道:“‘鸟’,咱哥俩也很久没见了,随便喝几杯小酒就凑合了吧?那些什么洋玩意儿就算了,这里有没有什么自己泡制的老酒?”

咦,这小子是天良发现还是转­性­了?居然肯这么便宜我?

邱扬心头大奇,“武大郎”听了却微微一愣,脱口问道:

“先生,请问您要的是‘孔雀东南飞’么?那个价格可能贵一点,因为方子贵,还有里面的质材……”

邱扬现在只是生怕萧晨反悔,连忙挥挥手打断了“武大郎”的介绍。

“让你上就上。”

孔雀东南飞?这名字倒取得古怪,大不了就是几味贵重点的药材嘛,能比那什么天价冰激凌还贵?这丫肯定是嫌这酒太便宜,故意不想上,哼,这些伎俩也太小儿科了吧?

现在邱扬满心只想着把这顿债还清,管他什么洋玩意土玩意,赶紧吃完好拿画走人,至于这些前戏嘛,能快则快尽量快。

(一二五)变天帐

当点好的东西一件件陆续送上桌来的时候,邱扬就有些坐不住了,尤其当那个­精­致的金边小碗端上桌后,一个混混模样的人用比煤炭还黑、比砂纸还粗的手指攥着镶有钻石的小匙粗鲁地大口咀嚼吞食的时候,邱扬的脸­色­更是大变。

不管这是真货还是超A­精­仿,至少这套行头可是那家酒店如假包换的招牌货。

只见那“混混”三下五除二便把那碗比黄金还贵的冰激凌一扫而空,拍了拍微圆的肚子,反手往嘴上一抹,意犹未尽地嚷道:

“唔,还不错,不比麦当劳的甜筒差,还有没有?”

邱扬一听这话,差点没当场哭出来,心里那个疼啊。你丫把这玩意当麦当劳的甜筒吃?早说嘛,我让人给你送整整一大桶来。

“鸟人”在一旁看着却是好笑,忍了忍,终于没把自己那份也贡献出来。这倒不是他良心发现,只是这冰激凌需要提前半个月预定,他的馋劲也被徐慧儿勾起来了,可不耐烦再等上半个月。

赚钱诚可贵,享乐价更高。如果不懂得享受,辛苦赚钱还有什么意义?

和徐慧儿的遗憾比起来,尹之娴则显得充实得多,一手捏着牛­肉­­干­,一手抓着巧克力,左右开弓不住往嘴里塞,不时还含混不清地咕哝道:

“好吃,好吃,你们都吃啊,别客气……”

萧晨对零食却没兴趣,只是在一旁跟“鸟人”一边喝酒一边聊人生,从黑狗打架到蚂蚁搬家,二人倒是说得口沫四溅、兴趣盎然的,邱扬却听得直打瞌睡,暗示了好几次,萧晨偏像是没领会他的意思。

终于,在听二人聊完某次怎么看蜜蜂交配的全过程之后,邱扬再也忍不住了,拍拍萧晨的肩膀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

萧晨骤然回过头来,一脸讶异地问道:

“邱总这就要走?”

邱扬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呃……那画?”

萧晨双眉一扬,失笑道:

“呵呵,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说完也不顾邱扬一脸的郁闷,径直把那画筒从背上取下来,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即放在身旁,拿起桌上一坛泥封酿酒,汩汩倒进面前一个装生啤的大杯子里,再把那大杯子往邱扬面前一推。

“好歹今天也是过节,来,邱总要是看得起我,就先把这杯酒喝了,画的事好说。”

邱扬早先就见萧晨和他朋友两个每个都喝了三四坛,就连那“混混”,吃完冰激凌以后也加入这队列,喝了大半坛,估计这酒也不算太烈,也不多说,举起杯子仰头就往喉咙里灌。

一口气把那大杯酒喝完,唔,甜甜的,味道还不错……咦,怎么夹杂着几分腥气,像是……血的味道。

邱扬反手往嘴角一抹,呃,还真是红­色­的,再凑到鼻子前一闻,天,这竟然真的是血,鼻血!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把血给止住,邱扬才发现肚子里竟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一会儿又像是冰刀子在腑脏间撕割,那滋味,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

接连不断地往洗手间跑了七八趟,再坐下来时,邱扬已经连说话都很费力了。

萧晨很“友善”地拍了拍邱扬的肩头,假惺惺地抚慰道:

“我看邱总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不如把帐结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邱扬虚弱地点了点头,把嘴附在萧晨耳边,使劲说道:

“萧……萧晨,那画……画可以给我了吧?”

萧晨嘻嘻一笑,把画筒紧紧抱在胸前。

“别急嘛,跑不了。”

说完冲“鸟人”打了一个眼­色­,“鸟人”会意,扬手打了一个响指,“武大郎”一溜烟跑了过来,好像时刻准备着,随时等候差遣一般。

“买单!”

“鸟人”扯着嗓子叫了一声,便见“武大郎”摸出一个计算器,手指一番疾动。

“谢谢,一共是八万四千零九十二块。”

邱扬一颗心原本高高悬起,听到这个数,顿时一松。虽然有点超出他的预算,不过还算可以接受的范围。

摸出他的LV皮夹,从里面取出一张金光闪闪的信用卡递给“武大郎”,后者憨憨一笑,几分钟后,竟不知从哪变出一个POS机来。

“请输入密码。”

“对不起,提示交易失败。”

怎么会呢?昨天才用过的啊,难道密码错了?

邱扬又重试了一次,还是提示失败。

“会不会是余额不足?”

“武大郎”“好心”提醒道。

“不可能,明明记得卡上还有十多万……”

“呃,先生,刚才您消费的八万四千零九十二块是美元。按今天7.28的汇率,折合成|人民币是……”

粗短的手指在计算器上灵活地拨了几下。

“六十一万二千一百八十九块七毛六。四舍五入就是六十一万二千一百九十块。”

……

幻觉,一定是幻觉!

邱扬突然觉得头很疼,疼得像是要爆裂开一般。

呃……那个该死的工商局长是姓什么来着?张?王?还是李?

好不容易抖索着摸出手机,却听见“武大郎”“体贴”地问道:

“先生,消费者协会的电话是12315,工商局的投诉电话是7546****,物价局是7869****,我们可以提供代拨服务。”

“你……”

望着“武大郎”那张比炊饼还圆的笑脸,邱扬恨不得一拳把它轰成烂柿子,偏生那“烂柿子”兀自喋喋不休:

“澳大利亚和牛­肉­一斤是三百五十八美元,你们要了六斤,法国的D?G每磅一百一十八美元,你们要了八磅,冰激凌每客两万八千八百美元,‘孔雀东南飞’每斤五千八百美元,共要了九斤,一共是八万四千零九十二美元,这都是有价可查的,还没包含运费,老板说了,今天过节,给优惠了……”

邱扬只看见“武大郎”嘴皮不断上下翻动,至于他后面说的,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里只是交替闪动着$和¥的符号。

几碟零食,一杯冰渣,加上几坛子土酒就要六十多万?他邱家再大的家业,也不敢让他这样败啊,更何况他现在还没当家呢。

不行,这“变天帐”不能给,也给不起。

(一二六)武大郎的黑店

“武大郎”既被“鸟人”派作大堂经理,自然有他的门道,加上每天与各式各样的客人打交道,也称得上“阅人无数”,一看到眼前这只“肥羊”目光闪烁,多少也猜到一点对方的心思,朝老板投去征询的一眼。

“鸟人”本来就是看戏的,自然不会吭声,只是朝萧晨那方微一努嘴,而作为这台戏的总导演,萧晨却像是一点也不着急,自顾悠然夹起一块牛­肉­­干­,放到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赞道:

“三百多美元的牛­肉­­干­果然长得不一样,你看这­肉­质,啧啧啧……邱总,不介意我把剩下的打包带回去做宵夜吧?”

邱扬现在满心想着怎么才能逃脱眼前这困局,哪有心思跟萧晨扯谈,随口“唔”了一声,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啊,怎么把“黑虎”给忘了?如果能说动他出面和这间酒吧的老板好好“聊聊”,或者,事情还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邱扬当然不知道这酒吧的老板此时就坐在自己对面,一想到这层,马上借口去洗手间,拿出手机拨通了“黑虎”的号码。本来,不到万不得已,邱扬是不愿和黑道中人打交道的,可现在没有别的法子,也只能“以黑打黑”,拿死马当活马医了。

电话拨通了,却一直没人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妈的,都要火烧ρi股了,还跑个屁啊,快接电话吧老大……”

邱扬在这端等得心急火燎,“黑虎”却在与super吧仅一墙之隔的夜火KTV的包房里,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着。在度过了一个最“难忘”的平安夜后,能享受着纤纤玉手的按摩,对黑虎来说已经是完美人生了。

“虎哥,你的电话……”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嗲声提醒道。

­操­,这个时候,谁那么不懂事?

“黑虎”懒懒地翻转身子,接过一个女郎递过来的手机,顺势在她丰满的ρi股上捏了一把,这才把手机凑到面前准备接听。

往来电号码一看,“黑虎”顿时改变主意了,在红­色­的“拒听”键上狠狠一摁,想了想,­干­脆直接关闭了电源。

这个姓邱的小子,虽然有俩臭钱,可惹上了那个小煞星,估计不死也要脱层皮。自己好不容易才解脱出来,犯不着为了几个钱陪他又跳回那火坑去。

一想起头天晚上那场“噩梦”,“黑虎”就不自禁地打了一个激灵。相比之下他还算幸运的,“黑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别说女的,甚至看见一只母猫都条件反­射­地直打哆嗦,看样子是彻底成“萎”人了。

“别管那些,咱们继续乐,唔,丽丽,再加把劲……”

“两只老虎”变成了“正在通话”,再后来,­干­脆“跑”得连影儿都没了,直接换成“该用户已关机……”

邱扬心头那个火啊,偏生又没处发作,狠狠往漱洗台边一踢,脚背上顿时传来一阵生生的疼。

靠,贼老天,老子这是走的哪门子运啊?衰到家了。

邱扬这次却是错怪老天爷了,他的遭遇跟运道全无关系,只是惹错了人而已。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吧。

邱扬抱定了“拖”字诀,一回到座位上,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问题,直接哭丧着脸跟“武大郎”叫穷,说自己最近周转有些难,希望他能在老板那帮忙说说情,通融一下,搞个分期付款,最好再打点折扣什么的。

“武大郎”一直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听着,也不Сhā嘴,见那“肥羊”说到动情处,还憨厚地递上一方雪白的纸帕。当然,出于谨慎­性­原则,邱扬可没敢接过来,保不准这玩意儿又是某某快绝迹的树种的原生木浆造的,现在的他可再也经不住这么折腾了。

等邱扬终于“哭诉”完毕,“武大郎”脸上露出一副标准的“­奸­商牌”笑容,惺惺说道:

“我们老板很厚道的,也知道大家都有不宽裕的时候,所以店里可以接受分期付款,不过嘛……”

见邱扬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武大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我们开店也需要资金周转,大哥你要真想分期付款,可有两个条件。”

“你说……”

邱扬现在只想拖过一时算一时,哪还有讨价还价的心情,忙不迭地开口发问。

“第一,得预交所欠款项的10%,这10%是作为诚意金,不算在欠账之列;第二,每天1%的利息得每月结算,不能拖欠。”

10%的诚意金?每天1%的利息?这不是活抢人么?

邱扬霍地站起身来,眉头才刚一挑,还没等他发作,突然发现桌子周围多出了几条高大壮实的身影,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瞧他们­祼­露在短袖黑恤外的胳膊,结实的肌­肉­疙瘩还在示威­性­地微微鼓动。

威胁,这分明是赤­祼­­祼­的威胁。

可是,黑店也好,贼船也罢,自己既然已经上来了,又能怎么办呢?

颓然坐下来,沙发还是那么柔软,可邱扬却觉得ρi股上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一般,两道眉头锁得紧紧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这时候,萧晨感到身上微微一震,摸出手机一看,却是一条新短信。

朝“鸟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去“解决问题”。几分钟后,二人再次归位,见那倒霉的邱大少爷还焦头烂额地坐在那冥思苦想,不由得相视一笑。

两分钟后,一个侍应生拿着一个信封走过来,递到“武大郎”手上。

“武大郎”有些奇怪地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小纸条,打开一看,那副招牌式的憨笑再次浮起,顺手把那纸条放到邱扬面前。

如果说邱扬先前的脸­色­像纯洁的纸一样白,那么在他看完那张字条之后,就是标准的面如死灰了。

徐慧儿和尹之娴不免有些好奇,今天晚上的事每一件都显得那么古怪。作为观众,她们当然看得出来邱扬被萧晨等人恶搞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恶,那是相当的“恶”。

八十多万一顿饭,也真亏得他们才下得了这狠手。

可那字条上到底写了什么,让这倒霉蛋看了竟如此震惊?

两个女生原本想要偷看字条的内容,可那字实在太小了,邱扬又捂得紧,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只得作罢。

(一二七)这个学费有点贵

对于这内里的原委,徐慧儿和尹之娴虽是一头雾水,萧晨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这玩意儿原本就是他的杰作。

自从得知是邱扬在从中作怪之后,萧晨便联系到一个以前擅长收集情报的弟兄。他原本只是想收集一点关于邱扬家庭成员及日常起居方面的资料,没想到那朋友实在太敬业了,把包括邱扬在哪家医院出生、在哪间幼稚园上过学,以及现在有能力参与争夺家族继承权的对手,还有公司各个董事的家庭住址、手机、邮箱、QQ、MSN什么的都列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他交过的那几个女朋友,对方的家世背景也没有落下,其中很多资料估计就算让邱扬本人来填写也不会如此详尽。

而刚才萧晨收到的那个短信就是通知他“收货”的。

汗,短短一小时之内竟搜罗了这么多资料,那小子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盖的,他的退役绝对是队里的一大损失。

萧晨兀自替老高感到惋惜,“武大郎”却仍在尽心尽责地履行他的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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