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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课以后才出现在教室……

“邱总,您看那欠条……”

面对着“武大郎”那张比猪还憨、又比狐狸还­阴­险的笑脸,邱扬还能说什么呢?

好在,不幸中的大幸,萧晨并没有食言,在邱扬抖索着手写完那张欠条之后,总算是如约把手上的画筒交到了苦主手上。

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高能手电,邱扬按照那主儿提供的几处细节仔细查勘了一番。这画看起来倒不假,装裱的款式也跟图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唔,只要把货交出去,今晚的损失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小心翼翼地把画轴重新卷起,邱扬的心思又活动起来,刚要起身离开这个伤心地,却被萧晨在肩上重重一拍。

“回去告诉你家老板,这画就暂时寄存在他那,过阵子我还要去找他收回来呢!让他好好保管,别弄坏了……”

……

邱扬暗暗发誓,最后这句话打死也不能传到那主儿耳朵里,只要把这次的酬劳拿到手,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就再也跟他无关了。

现在邱扬已经得出结论,这个叫萧晨的家伙是一个难缠之极的人,至少,他自己今后是再也不打算跟他沾上丁点儿关系了。

邱扬总算是悟了,只是,这个学费有点儿贵。

***

目送那只可怜的“肥羊”走远之后,“鸟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笑着对萧晨调侃道:

“今儿个你可算饱了口福了,这些好东西平常我可从没舍得拿出来。”

萧晨丢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含混答道:

“得了,你这死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肥羊’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能逮着一只宰一顿也就不错了,做人要厚道,别太贪心。”

“武大郎”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呵呵憨笑,却被“鸟人”拿眼一瞪。

“‘羊儿’都走远了,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闲着没事­干­么?”

“武大郎”想必被“鸟人”吼惯了,也不以为意,憨笑着点点头,又吩咐身边一个侍应再给这桌加一点零食饮料什么的,才告辞离开。

“哎,这世界清净了。”

“鸟人”往沙发后背上一靠,大大地舒展了一下四肢,随即坐正了身子朝萧晨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萧晨端起酒杯,自顾抿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懒懒答道:

“什么怎么办?酒也喝了,牛­肉­也吃了,回家钻被窝睡觉呗,明天还得上学呢。”

上学……

“鸟人”一口酒刚倒进嘴里,差点没“噗”地一下喷出来。

让暗客这家伙穿着校服乖乖坐在教室里听课?

“鸟人”不得不承认,自己脑子的YY度还不够,实在是难以想象得出那幕情景。

见“鸟人”那副夸张的模样,萧晨皱了皱眉,不满地朝他横了一眼,嘟囔道:

“你那什么表情?我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天资聪敏、勤奋好学的一个好学生么?”

说着作势整整衣服,抹抹头发。

若不是舍不得糟蹋粮食,“鸟人”真怀疑自己会当场吐出来。无奈地了揉太阳|­茓­,嘴里喃喃应道:

“像,像……真他妈的像极了……”

“那就对了。”

萧晨展露出一副最明朗的笑容,冲身边的徐慧儿和尹之娴甩了一记响指。

“OK,收工,拉拉这会儿估计已经咆哮过N遍了。”

说完他又朝一直伺立在不远处的“武大郎”扬了扬手。

“这里打包!”

***

当看着萧晨左手搭着“娘娘腔”,右手抱着“猥琐男”,就这样大模大样地拎着食盒扬长而去的时候,“武大郎”一对眼珠惊得都快要落到地上了,怔怔问道:

“老板,你确定他真是一个学生?”

“啪”,头上中了一个爆栗。

“学你MB,生你MB,这家伙要是肯老老实实当学生,我把脑袋切下来给你当凳子坐。还不快­干­活去……”

***

一边吃着几千块一斤的牛­肉­­干­和巧克力,一边听尹之娴叽叽呱呱地进行实况转播,偶尔徐慧儿也会充当活动布景来配合一下。尹之娴不愧是表演系的高材生,学着那几个人说话的神态、语气、动作都惟妙惟肖,尤其是“武大郎”最后算账那一幕,差点没把华拉拉给笑噎着了。

当然,笑过之后,华拉拉自又是一番埋怨,怪尹之娴和徐慧儿临走前不叫上她,为此,二女声声叫屈:

“谁说没叫你?你这家伙,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摇也摇不醒。”

“就是,嘴里还在数数呢,什么三千块、三千一百块、三千二百块……真是的,连做梦都在数钱,拉拉我真服了你了。”

华拉拉一脸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呃,我怎么都不知道?”

说完又把脚一跺,“不管嘛,反正要你们赔给我。”

尹之娴和徐慧儿很有默契地翻了记白眼,随即纤纤葱指齐齐朝萧晨一指。

“找他!”

(一二八)一声叹息

华拉拉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无情”地排除在外,这时候才发现吴丹霓似乎也没有参加这次“宰羊行动”。

萧晨眼睛一眨,正打算编套说辞来逗逗华拉拉,却被尹之娴抢先了一步。

“丹霓说她要去她妈妈祖居看看。”

“她妈妈?她不是外国人么?”

华拉拉奇怪地问道。

尹之娴难得逮着一次机会对华拉拉说教,摇头晃脑地道:

“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外国人也可以有中国妈妈嘛,人家是混血好不好?”

“那你知道,你倒是说说,丹霓她妈妈的祖居在哪儿?”

华拉拉也不甘示弱地反问道。

“呃……”

尹之娴挠了挠脑袋,竖起了白旗。原来她也是听吴丹霓下午说起那话才知道她妈妈祖籍就在嘉陵市,至于其他的,吴丹霓没说,她自然也就一问三不知了。

正闹腾间,大门被推开。“说曹­操­曹­操­到”,却是吴丹霓回来了。

见众人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吴丹霓淡淡一笑,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故事又大致述说了一遍,就在一帮美女唏嘘不已之际,她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原来,吴丹霓的母亲吴羽君竟然是《群仙拜寿图》的作者,那个“画疯子”吴天道的后人。

吴丹霓也是今天去城北吴家村寻访母亲故居的时候,才无意间从吴羽君一个本家叔祖口里得知这桩隐秘。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会为了那副鬼画而茶不思饭不想,敢情也是想从老祖宗留下的宝贝中找到得道成仙的天机所在。

哎,母亲你错了,就算真被能窥破天机成了神仙,又哪及得上一家人团团圆圆、乐乐呵呵地过一辈子呢?

恍惚中,吴丹霓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自己刚才离开吴家村的时候,在村口看见的那个疯疯癫癫、手舞足蹈的叫花子,还有他嘴里哼着的那首不成调的小曲: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众人都相安无事,13栋里竟难得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景象,让萧晨在欣慰中还有些不太习惯。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日日念叨着平淡是福、平淡是真什么的,可真要让他过上天天三餐一宿的标准的平淡生活,还真有些憋得慌。

萧晨现在就有些憋得慌,看着身边这群品学兼优的美女同学,要么猛赶笔记,要么捧着书本啃得个不亦乐乎,他就浑身不自在。虽说华拉拉用在书本上的时间并不多,可她却将除此之外的全副­精­力都扑在《暗客之旅》的“校对大业”上,就差没用放大镜对着电脑屏幕审核标点了。

“之娴!慧儿!丹霓!出来聊个人生啊……”

萧晨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扯着嗓子嚷嚷。

没有人理他。

“没人陪我玩……”

“哇呀呀,好无聊啊!”

“我恨考试!”

……

还是没有人理他。

当然,像萧晨这样的天才儿童是绝不会被一点点困难难倒的,很快,他便又想到了一个折腾人的新点子。

这天,趁众美女聚在一起吃晚饭的黄金时段,萧晨开始发难了。

吃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萧晨突然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发出幽幽的一声叹息。

除了华拉拉不为所动,嘴里一边大嚼,眼睛还一边目不斜视地盯着桌上那碗亮晶晶的红烧­肉­之外,其他几个MM都一脸诧异地扭头望向萧晨。

“呃,这霉女又能吃,又能睡,又特别能偷懒,跟猪的唯一差别就是没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撒欢打滚了。唉,自己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极品呢?”

萧晨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再叹了一口气,随即收拾起心思,继续先前的剧情。

“萧晨哥,你不会是病了吧?”

萧晨噎了一下,没好气地朝一脸关切的尹之娴瞪了一眼,这丫头倒是挺热心的,可就是生了一张乌鸦嘴,从她那嘴里几乎蹦跶不出几句好话。

“胡说,我好端端地,哪来的病?你很希望我生病咩?”

面对萧晨恶狠狠那张脸,尹之娴作势一嚇,随即咯咯笑道:

“那你好端端地,­干­嘛叹气?”

萧晨的脸像变戏法般再度苦了下来,不再跟尹之娴打嘴仗,转头望向吴丹霓,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丹霓,寒假我……可能不能陪你回可尼国了。”

萧晨这话本是对着吴丹霓一个人“耳语”,怎奈一帮女生的耳朵“不小心”竖得高了一点点,而萧晨的声音又“不小心”说得大了一点点,所以,话音才落,饭桌上便响起阵阵娇叱。

“啊……”

“不行!”

“为什么?”

眼见自己的“秘密”曝光,萧晨颇不自在地揉了揉额角的伤疤,不得不苦着脸向众女解释道:

“呃,我怕我寒假可能要补考……”

“切……”

一帮女生齐齐朝萧晨扔了一记白眼,继续专心夹­肉­吃菜。

萧晨见观众瞬间失散,哀叫一声:

“哎,你们怎么都这样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同情?”

尹之娴一边往嘴里塞进一团红烧­肉­,一边含混着咕哝道:

“要不要我们女扮男装帮你考,或者把试卷给你偷出来啊?”

萧晨一听这话,把手往桌上猛地一拍。

“之娴妹妹,你太有才了!”

呃?

这下子别说是尹之娴了,就连华拉拉伸向水煮­肉­片的筷子也不免一滞。

半晌,徐慧儿突然回过神来,大叫一声:

“不,我不要帮你考试,我没学过你们的功课……”

萧晨笑意殷殷地转向徐慧儿,摆了摆手示意她少安毋躁。

“慧儿,你别慌,代考就免了,你那天自己还有考试呢。”

徐慧儿这才拍拍胸脯,“呼”地吐出一口长气。

“不是代考,那难道是……”

尹之娴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随即瞳孔遽然缩小。

“偷试卷?”

“恭喜你,答对了!加十分!”

(一二九)坏并快乐着(贺岁篇)

窗外的爆竹声一阵紧似一阵,好像已经听到牛叫了,呵呵,即将翻年之际,考拉祝各位朋友牛年牛运,吉祥安康!

————————————————————————————————————

偷试卷!

这话一出,屋子里骤然静默下来。

这静默仅仅只维持了三秒,便被一片惊呼所替代。

这也难怪,对这帮平时连骂一句脏话也会脸红的乖乖女而言,让她们去偷试卷,无疑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女生们的惊呼中,惊喜的成分显然远远大过了惊怕,似乎对这份任务也充满了期待和跃跃欲试的意味。

“偷东西……这不是做贼么?好像不太好吧?”

吴丹霓毕竟所受的教育最为传统,对这种非主流行径不免有些迟疑。

华拉拉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摇头晃脑地纠正道:

“老孔都说过,‘偷书不为偷,窃也。’何况,我们也不是为自己,帮助同学,这个叫助人为乐嘛。”

吴丹霓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华拉拉说得好像也对啊,既然“老孔”都说这个不算偷,应该就不是吧。

懵懂地“哦”了一声,吴丹霓却不知道,华拉拉口中所说的“老孔”可不是指的中国的先贤孔夫子,而是鲁迅笔下的“雅贼”孔乙己是也。

徐慧儿在一旁看着华拉拉忽悠外国人,心头正自偷笑,却又听尹之娴咋呼呼地嚷道:

“拉拉,可那是试卷不是书啊?”

华拉拉被尹之娴抓到语病,不免有些恼羞成怒,狠狠朝她瞪了一眼,强辩道:

“书也是纸做成的,卷子也是纸做成的,那不是同类项可以合并么?”

萧晨心头暴汗。

这也可以合并同类项?

估计那位“孔老夫子”如若还在世,看见有后人将他的歪理邪说如此发扬光大,一定会很老怀欣慰地赏她一颗香喷喷的茴香豆。

尹之娴当然说不过华拉拉,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华氏合并法”,随即将头扭向吴丹霓。

“安啦,丹霓,你就放心好了,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干­这事儿我最在行……”

“不行!”

华拉拉一口打断了尹之娴的安排。

“今天你们放了我的鸽子,所以这次活动算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华拉拉那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对此,徐慧儿只是含笑不语,吴丹霓原本对这事就心里没底,当然更不会跟她争。

尹之娴一见华拉拉那架势,就知道这丫头的犟驴劲又上来了,她再怎么不甘,也不敢往那枪口上送,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凑到华拉拉身边,涎着脸嬉道:

“拉拉,你应该需要一个助手吧?福尔摩斯也有华生呢。我可以帮你把把风、拿拿手电什么的,还可以当司机……”

“唔,那行。”

反正是自己主偷,呃不,是主窃,有个副手多个照应也好。

这事儿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看着华拉拉和尹之娴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鬼祟样儿,萧晨在一旁暗自失笑,这俩丫头,一说起­干­坏事就兴奋得不得了,谁说人之初­性­本善?萧氏定律之二十七——每个人心里都存着一个潘多拉的盒子,一旦被打开,睡在里面的恶魔就会苏醒过来,快乐地怂恿主人作恶。

萧晨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只打开美女们心底潘多拉魔盒的黑手,抛出一个最甜美的诱惑,诱惑她们把骨子里最原始的恶念散发出来。

呃,我是不是太坏了?

不过,她们现在不是“坏”得很快乐么?

的确,屋子里的几个女生也不管有份没份,都围绕着怎么动手窃试卷这个话题聊得热火朝天,就连吴丹霓也会偶尔掺和几句,而萧晨这个始作俑者嘛,则早已经被她们自动过滤掉了。

***

于是,按照原定的A计划,在做足了充分的前期准备工作之后,到了第三天晚上,“窃卷党”正式开始行动了。

呃,说是“群党”,其实只有两个,华拉拉和尹之娴。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此次行动由她俩出手,吴丹霓只需要在家等好消息,至于徐慧儿嘛,似乎对这项活动并不太热衷,当然,就算她想“热衷”一下也没有机会,所以一吃完晚饭就说有事自个儿出门去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冬夜,在寒流的突袭下,气温比前几日骤降了七八度,别说是人,就连星星月亮都偷懒,抱着热水袋躲被窝里聊人生去了,夜幕一片浓黑,伸手不见五指。唔,那是因为华拉拉和尹之娴手上都戴了手套。

总之,月黑风高,这是一个非常适合作贼……做“雅贼”的夜晚。

大“黄蜂”从后校门经过的时候,一个老迈的校工哆嗦着满是老茧的手给她们抬起了竿子。

“这么冷的天,还上自习啊?”

华拉拉坐在后座,扬了扬手里的讲义夹,笑眯眯地大声答道:

“是啊,于师傅,要考试了嘛,得抓紧点儿。”

华拉拉回答得大声­干­脆,连尹之娴也暗赞不已,做贼也能做得这样理直气壮的,心理素质果然不错。

“呵呵,真是勤奋的好学生啊,哎,不像我那孙子,就会逃课打游戏……”

连续三天看见这两个“勤奋”的同学进学校上自习,老校工早已经习惯了,一边叨念着,一边弓着背回到他那间被火炉烤得暖意融融的小传达室。

按照计划中的路线,大“黄蜂”径直驶进距离办公楼不远的一片小树林。刚一熄火,华拉拉和尹之娴便飞快地开始行动起来。

首先是脱下鲜艳厚重的羽绒服,塞进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大口袋里,再戴上黑­色­的­棒­球帽,配上贴身的黑­色­毛衣长裤……

一切就绪之后,华拉拉满意地往尹之娴身上打量了一番,赞道:

“唔,这身夜行打扮真是酷毙了,绝对动人!”

尹之娴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子尖,吸了吸鼻子,没好气地回道:

“只怕是美丽冻……冻人吧,啊……”

华拉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尹之娴的口鼻,生生把那喷嚏给她逼了回去,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忘了告诉你,可以在身上贴几块‘暖宝宝’!”

“……”

尹之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两手紧紧抱着双臂,抖索着催道:

“快点儿,趁我还能动,该­干­啥就­干­啥吧。”

华拉拉收起嬉­色­,凝重地点点头,朝十多米以外的办公楼一指,压低了声音部署道:

“我这两天已经观察好了,校警是十分钟巡逻一次。”

说到这里,华拉拉抬腕看了看手表。

“现在是九点二十八分,还有一分半,他们就会从大楼里出去,等他们一走,我们就进去,记着,我们只有十分钟。”

尹之娴的心情也跟着华拉拉的言行而紧张起来,似乎也忘记了身上的寒冷,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大楼门口。

华拉拉的观察果然很准确,当时针刚刚指向九点半,两个穿制服的校警就摇摇晃晃地从大楼里走了出来,尹之娴眼尖,无意瞥到其中一个的大衣口袋里露出一个东西。

“嘿,这俩家伙还喝酒了。”

华拉拉微微一笑。

“连老天都帮我们,但愿他们一觉醉到大天亮才好。”

眼见那两个歪歪斜斜的人影消失在大楼拐角,华拉拉抬手一挥。

“go!”

(一三O)功亏一篑

借着夜­色­的遮掩,两条娇小的人影像黑猫儿一般溜进办公大楼。

老师们早已经下班了,整栋楼里黑漆漆的,倒正好方便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才刚走进大楼,华拉拉和尹之娴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

“咚咚咚……咚咚咚……”

“什……什么声音?难道有……有……”

尹之娴的腔调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有”了半天也不敢说出后面那个字。

华拉拉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地说道:

“你心里才有鬼呢。拜托,别那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把你的心跳调成振动就没事了。”

华拉拉话才说完,突然觉得胸口上多出了一只冰冷的手。

“啊”的低呼一声,华拉拉飞快地往后退出几步。

“拜托,别那么大惊小怪好不好?那只是我的手,哈哈……”

尹之娴已经尽量把声音压得老低了,话里却也仍掩不住恶作剧后的得意之情。

“死丫头,你找死啊,人吓人,吓死人的!”

华拉拉惊魂甫定,没好气地朝身前的黑影瞪了一眼。

尹之娴满腔“委屈”地答道:

“是你叫我把心脏调成振动嘛,我只是想观摩学习一下而已。”

“你……”

华拉拉顿时无语。

被这一岔,二人紧张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按照之前“踩点”的情况,很快便顺利地潜到三楼表演系办公室门外。

办公室的门自然是被紧锁着,不过上面的气窗却是虚掩着的。

尹之娴很自觉地猫下身子。这个动作她们在别墅里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她个子高一点,“垫脚石”自然非她莫属,而华拉拉的身形小,动作灵活,穿窗入室倒也轻松。

“拉拉你快点儿啊,来不及了……”

尹之娴蹲了老半天,肩上还没动静,忍不住抬起头来。

咦,华拉拉竟不见了。

再一看,面前那办公室的门大大敞着,一团微光正在里面搜索。

“咦,拉拉,你上哪找的钥匙?”

“阿康给我的。”

华拉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随即开始行使自己“主窃”的职权。

“之娴,你在门口帮我看着点儿,有人来了就跺跺脚。”

尹之娴“唔”了一声,朝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下,又好奇地问道:

“阿康怎么会把钥匙给你?”

“我人品好呗。”

华拉拉一边举着手电筒翻箱倒柜地不住搜索,一边随口答道。

尹之娴鄙夷地报以一个“切”字,显然对那答案并不满意。

“嘿嘿,其实是我故意在放学前找他借指甲刀,后来我‘忘记’了还,他也忘记了问我要,所以嘛……嘻嘻。”

“你是故意忘记的。”

尹之娴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关键,华拉拉耸了耸肩,笑嘻嘻地回应道:

“我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反正谁都知道我是大迷糊。”

呃……

尹之娴突然开始怀疑,华拉拉以前那些迷糊的举动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否则以她背书时过目不忘的记­性­,真的就记不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正寻思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喜呼:

“哈……找到了!”

好容易找到复印机的电源开关,却始终没有反应。

“晕,复印机居然坏了。”

华拉拉恨恨地轻踢了一脚,嘴里叽里咕噜地咒骂不已。

“苍天啊!不会这么倒霉吧……”

眼见心惊胆战地忙乎了一晚,最后临门一脚却出了状况,尹之娴气得差点吐血,赶紧走到复印机前,上下一看,突然长呼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啪嗒”一声,复印机的电源灯神奇地闪烁起来。

“哇,之娴,你太有才了,连复印机也会修!”

尹之娴没好气地朝华拉拉瞪了一眼,哼道:

“我只是打开了接线板的电源……”

“啊,这……”

看着华拉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尹之娴终于确定,这丫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迷糊蛋。

十秒钟后,华拉拉重新关上Сhā线板上的电源。

大功告成!耶!

两个“女贼”举起手掌轻轻对击了一下,才开始收拾战场,将复印好的试卷放入讲义夹,蹑手蹑脚地锁好门,原路返回。

快到大楼门口的时候,华拉拉凑着手电筒的光线看了看时间,九点三十八。

“哈,还差两分钟,足够了!唔,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出去!”

华拉拉说完,也不等尹之娴反应过来,径直往门外飞奔过去,眼见大门在即,突然脑袋一痛,撞在一堵“墙”上。

“哎哟……”

金­色­的星星在眼前闪啊闪啊,一闪一闪亮晶晶……

华拉拉鼻子被撞得一酸,眼泪“啪嗒啪嗒”止不住地往下流。

真邪门了,明明看见那是大门啊,怎么突然会变成墙壁了?

没等华拉拉想通这个问题,那堵“墙”突然说话了。

“你这同学,三更半夜跑办公楼里来­干­嘛?”

华拉拉猛一抬头,才发现那堵“墙”赫然竟是校警甲。

“我……”

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华拉拉的思维突然一片空白。

那校警见华拉拉有些心虚的样子,越发来劲儿了,打了个酒嗝,醉眼似乎更亮了,扯着脖子嚷道:

“你什么?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该不会是小偷吧?”

说着竟一把把华拉拉的胳膊抓住。

华拉拉毕竟是业余小贼,又是第一次作案,没想到居然被逮个正着,心里又慌又急。

恰在这时,校警乙也提着警棍微晃着走过来,一把拍在校警甲肩上,含含混混地咕哝道:

“我说老邝啊,我还以为你丫掉茅厕里了呢。嘿嘿……”

晕,我说这校警大叔怎么会提前出现呢,原来是意外。

唉,这大叔也是,早不去迟不去,偏偏挑自己出门的时候去上厕所。不过,自己也真够倒霉的,这样也能撞到他身上去……

华拉拉的脑子渐渐恢复了思考,悄悄回头看了看,尹之娴已经不在了。

唔,这丫头倒机灵,也不知是跑出去了还是躲起来了。这样也好,待会儿打死不承认,就说自己是出来打酱油,噢、呃,是来找茅厕的。

拿定了主意,华拉拉心里倒踏实了不少,展露出她那纯洁如婴孩儿般的招牌笑容。

“大叔,我也是来找厕所的,刚从图书馆上完自习出来,路过这里,肚子就疼起来了,呃,可能晚上吃的东西不太­干­净。”

“真的?”

校警甲半信半疑地往华拉拉身上又打量了几眼。

“真的真的……”

华拉拉头点得比小­鸡­还快。

“那你­干­嘛穿成这样……”

校警甲观察得还挺仔细的。

“呃……”

华拉拉一愣,随即继续灿烂地笑了笑。

“呵呵,大叔你不知道现在流行黑­色­么?酷不酷?”

校警乙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小姑娘就爱漂亮,有风度不要温度,穿这么点儿,感冒了才酷呢。”

见华拉拉适时地打了一个喷嚏,校警乙把手放在校警甲的肩上拍了拍,劝道:

“得了得了,老邝,你看这小姑娘长得斯斯文文的,也不像­干­坏事的,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这大冷的天儿,真把小姑娘冻感冒了可不好,我们也赶紧巡逻一圈,回去接着喝……”

华拉拉心里那个感动啊,真想抱着这位“善人”大叔叫声“理解万岁”!

眼看校警甲被“善人”大叔拉出了几米外,华拉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正要溜出大门外,突然校警甲又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狐疑地说道:

“等等,把你手里的夹子打开我看看。”

华拉拉一颗心“咯噔”一下,顿时跌到冰窖里,拿着讲义夹的手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这个……就是我自习用的书、笔记什么的……”

强忍着慌乱,华拉拉作势把讲义夹随便翻了一下,期望能蒙混过关。可惜,那校警甲实在太敬业了,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给我。”

华拉拉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求助般地望向校警乙,而后者也只能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

“哎,老邝你真是的,喝了点酒,这牛脾气又上来了……小姑娘,你就给他看看嘛,也没啥不能看的……”

废话,能看我还不早给了?

华拉拉心头暗骂,不情不愿地把讲义夹慢吞吞地递出去,心里则求神拜佛地希望那“老邝”只是走马观花地随便翻翻,不过,看对方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那希望很渺茫。

死了死了,这次死定了,可怜我华拉拉一世英名啊……

华拉拉紧闭着双眼,感觉有人接过了自己手上的讲义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张贴榜上的处分公告:

“华拉拉,05级艺术表演班学生,因偷窃试卷开除……”

呃,好像开除太重了,记大过吧,留校察看也好。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唔,我看过了,没什么,都是课本和笔记。”

华拉拉霍地睁开眼,眼前站着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身影——

阿康!

“我就说没什么问题嘛,老邝你就爱钻牛角尖。你看蔡老师都说没事了。蔡老师,您这么晚还去办公室啊?”

“阿康”微微一笑。

“我也是路过,听见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嗯,你们辛苦了。不过酒别喝太多,当心误事。”

校警甲和校警乙听“阿康”一点,老脸都有些微红,赶紧点点头借口巡逻飞快闪人,只留下华拉拉和“阿康”站在办公楼门口。

(一三一)阿康的秘密

“你可以走了。”

“阿康”的嗓子似乎不太舒服,有些微哑。

“蔡老师,呃,那……我的讲义夹……”

见“阿康”一直把讲义夹拿在手上,好像已经忘记了这回事,华拉拉壮着胆子低声提醒道。

“阿康”朝华拉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沉声说道:

“你是替萧晨同学来偷试卷的吧?”

华拉拉脑子里“轰”地一声。

原来“阿康”早就发现了试卷,可他刚才为什么没揭发我?

还有,他怎么知道这试卷是替萧晨偷的?

难道,这“阿康”竟然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那他潜伏在一所大学里屈尊当辅导员又是为了什么?

苍天啊,这三江大学里有公主,有特工,有卧底……鬼知道还藏了多少秘密!

见华拉拉一脸茫然的样子,“阿康”嘴角禁不住微微一翘,随即又恢复原状,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回去吧,这份试卷我会亲自交给萧晨的。”

“阿康”说到“亲自”二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这话里的言下之意华拉拉自然明白,“阿康”或许不会为难自己,不过萧晨却是铁定有麻烦了。

咦,我­干­嘛要替那家伙担心?这事儿也是他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华拉拉虽然拼命催眠自己,可一想到这件事总是栽在她自己手上,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蔡老师,萧晨他……”

刚想开口替萧晨求几句情,却见“阿康”眼睛一瞪。

“还不走?难道你想陪我一起去送试卷?”

“不不不……蔡老师再见!”

华拉拉对“阿康”点点头,飞快地转身就跑。

死小子,你自求多福吧,我已经尽力了!

对了,也不知道之娴怎么样了,不过,自己既然已经吸引了所有“火力”,她该很安全了吧?

担心被校警或“阿康”跟踪自己,会连累尹之娴,华拉拉刻意绕了一个大圈子,围着三江大学差不多环游了一圈,才回到最初的小树林里。

尹之娴早已在林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了,一见到华拉拉过来,赶紧把她的外套递过去,嘴里不住抱怨道:

“你上哪去了?急死我了!”

华拉拉哆嗦着穿上外套,刚一开口就接连不断地打了三个喷嚏,刚才连番遭遇意外,冷汗早把她的后背湿透了几遍,这会儿一停下来就有些受不住了。

“得了得了,先别说了,快穿衣服吧!”

尹之娴连声催促,也跟着上前帮忙。刚才一见华拉拉往校警身上撞,她就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溜进厕所躲起来。等她缩在里面哆嗦了好大一阵,估摸着差不多了再悄悄溜出来时,外面已经空空如也。

回到小树林,发现华拉拉的外套还在,尹之娴知道她肯定还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刚才情况怎么样,只得留在原地死等。

“咦,你的讲义夹呢?”

等帮华拉拉严严实实地全副武装起来,尹之娴才发现她的手上居然是空的。

“哎,别提了……”

华拉拉吸了吸鼻子,把刚才的一波三折大致说了一遍,直听得尹之娴一会儿惊一会儿喜,一会儿又急得搓手跺脚,听到那俩校警好不容易被“阿康”打发走了,正自庆幸,却又惊闻“阿康”原来早知内情,不由得吓得花容失­色­。

“萧晨哥这次可惨了!”

突然,尹之娴像是一下子想到什么,奇怪地问道:

“这么说,‘阿康’是故意把钥匙给你的咯?”

华拉拉早忘了钥匙那回事,被尹之娴这一提醒,也有些奇怪。

“呃,可能吧。”

“他明知道你要去偷试卷还把钥匙借给你,可不是在鼓励你犯罪么?还有,他刚才为什么不找你要回钥匙?”

尹之娴越想疑问越多,这事儿可处处透着古怪啊。

华拉拉脑子再灵,也绕不过弯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有些懊丧地抓了抓头发,不耐地嘟囔道:

“算了,不想了,明天再说吧,阿……阿嚏阿嚏……”

想不通的事就放到一边,这是华拉拉的一贯原则,她可不想自寻烦恼,等明天萧晨被“阿康”召见之后,或许一切问题就会有答案了。

华拉拉原本以为要第二天才需要再面对“阿康”,哪知道这次却想错了。

***

来的时候威风,去的时候稀松。

“窃卷党”的第一次行动以彻底失败而告终,一路上,华拉拉都有些闷闷不乐。

倒是尹之娴想得开,横竖也算是得手过了,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大黄蜂”一路风驰电掣,不到十分钟就“杀”到了13栋门口。

懒懒地在大门上拍了几下,隐隐听到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开了。

“华拉拉同学,才回来啊?”

华拉拉骤然抬起头,那表情竟比见到鬼还夸张。

“拉拉,怎么不进……啊,阿……蔡……”

尹之娴泊好车,见华拉拉像木偶般呆在在门口,正出口招呼,眼光无意间扫过门口那人,也吓得跳了起来。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笑眯眯地站在自家门口,可不正是05艺术表演班的辅导员“阿康”!

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什么人啊?

被尹之娴这一招呼,“阿康”不由得失笑道:

“呃,我只知道大家爱叫我阿康,什么时候又改成阿菜了?”

“阿康”说完,自顾哈哈一笑,不过,华拉拉和尹之娴显然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仍是木偶般立在门口。

对于这番冷场,“阿康”似乎也不以为意,仍自殷殷说道:

“外面冷,快进来吧!”

“阿康”说话那语气哪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分明是一个殷殷好客的主人。

呃,这栋房子到底是谁的啊?

不过,华拉拉和尹之娴此时哪里还有任何思考的力气?就像被牵着线的木偶,乖乖地听从吩咐走进客厅。

刚在沙发上坐好,华拉拉突然像ρi股上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跳起老高,指着萧晨手中那页A3纸尖声问道:

“你……你那试卷……是哪来的?”

萧晨施施然地坐在单座沙发上,扬了扬手上那页纸,理直气壮地应道:

“蔡老师给我的啊!”

说罢,又朝走过来的“阿康”笑了笑。

“蔡老师,对吧?”

“阿康”走到华拉拉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和蔼地说道:

“我说过我会把这试卷亲自交给萧晨同学的。”

“你……你们……”

华拉拉看了看萧晨,又看了看“阿康”,脑袋里突然闪过一线灵光。

“蔡老师,指甲刀可以还给我了么?”

见华拉拉突然转了话题,“阿康”一时好像没回过神来,微微一愣,随即支吾道:

“哦,我忘了带出来,明天吧。”

华拉拉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人,一字一顿地吐出五个字——

“你不是‘阿康’!”

(一三二)索赔

短暂的沉寂之后,尹之娴蓦地大嚷一声:

“拉拉你疯了么?他不是蔡老师是谁?”

华拉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平平地应道:

“她是徐慧儿。”

“拉拉你发烧了么?怎么满嘴胡说?这不明明是蔡老师么?蔡老师,对不起,拉拉她……”

尹之娴赶紧迎上前来,一把攥过华拉拉的胳膊,打算把她拉回房间休息,嘴里还不住朝“阿康”道歉,正忙乎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笑声。

“嘻嘻,被你发现了。”

“啊……”

尹之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没错,那熟悉的声音正是从眼前的“阿康”嘴里发出的。

“你……你……到底是谁?”

“阿康”又是“噗嗤”一声轻笑,随即自顾往洗手间走去。

几分钟后,答案正式揭晓。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人尽管还穿着“阿康”的衣服,可那柳眉杏眼,那瑶鼻樱­唇­,连带神态笑貌,可不是如假包换的徐慧儿?

“苍天啊,啊,啊,快劈死我吧,不然迟早被这几个妖怪给吓死害死……”

看着尹之娴在一旁撅着小嘴不住地叨念,一直坐在旁边静静旁观不语的吴丹霓也忍不住微微一笑。说真的,当徐慧儿拿着试卷敲门进来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幸好徐慧儿很快用本嗓说明了身份,才没闹出笑话。看来,中国的易容术还真是神奇啊。

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徐慧儿一边拢着头发,一边好奇地冲华拉拉问道:

“拉拉,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啊?”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也不待华拉拉回答,抢着说道:

“啊!是不是指甲刀?”

华拉拉撇了撇嘴,轻轻一哼算作回答,今晚被徐慧儿一通恶整,她也郁闷啊。

亲昵地揽了揽华拉拉的香肩,徐慧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嬉笑道:

“别生气啦,我也是看你们商量着有趣,一时兴起凑个乐子罢。”

华拉拉哪能真跟徐慧儿生气?只是被她平白吓唬了一阵有些不甘心,撅着小嘴嚷道:

“哼,我跟之娴辛苦一趟,倒被你捡了现成便宜,不管啦,你得赔偿­精­神损失。”

尹之娴也在一旁幸灾乐祸地不住点头附和:

“是啊,得赔!”

徐慧儿哭笑不得地望着这对活宝,哑然失笑。

“说吧,想要我赔什么?”

“一顿大餐!”

华拉拉不愧是“食神”,一口抢着说道。

“行!”

徐慧儿倒不含糊,这屋里都不是什么外人,所谓“请客”也不过是几个朋友找个由头聚在一起海吃一顿而已。

“好啊……”

华拉拉脸上迅速由­阴­转晴,哈哈一笑,哪知笑声未止,整个身子竟不由自己地往后倒去。

“拉拉……”

徐慧儿一声惊呼,赶紧凑上去,吴丹霓也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围上前去看个究竟。

“拉拉别闹了,折腾一晚上还没够么?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洗洗睡去……”

尹之娴抱定打死不再上当的态度,故意侧过脸不往那方看,可走到楼梯口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忍不住回过头来,正听见徐慧儿焦急地呼道:

“哎,好烫……”

尹之娴顿时飞快地奔转回来。

她快,还有人比她更快!

几个女生只觉得眼睛一花,身子不知不觉已被挤到一旁。

“我看看!”

萧晨­阴­沉着脸蹲在华拉拉面前,在她绯红的额头和脸颊上探了探,随即一边抬腕看表,一边把右手食指和中指轻搭在她的皓腕之上。

“118。”

“那怎么办?”

吴丹霓和徐慧儿急切地同声问道。

“唔……”

萧晨正沉吟间,便听尹之娴在一旁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急道:

“哎,都怪我,出什么馊主意嘛,这么冷的天,拉拉刚才就有些不对,回来也忘记拿药给她了,呜呜,都怪我……”

“是我的错,我不该吓唬她的,肯定是出了冷汗又被一风吹所以才感冒的,是我不好……”

耳听得两个女生相顾自责不已,萧晨眉头轻轻一皱,正要说话,突觉手下的皓腕似乎轻轻动了一下,再往上一看,绯红的俏脸上,两排扇子般的睫毛有些微颤,轻闭着的眼皮底下也骨碌一轮。

萧晨心头一动,朝几个女生挥挥手示意她们安静下来。

“我送她去医院!”

说着一把把华拉拉从沙发上打横抱了起来。

那副娇弱的身躯似乎被这动静惊醒了,微翕着嘴­唇­含混咕哝道:

“我不要去医院!”

“病成这样了还说?”

萧晨狠狠朝怀里的华拉拉瞪了一眼。

平素彪悍倔强的华拉拉此时却像一只无助的小兔,可怜巴巴地望着萧晨,轻声央求道:

“别……我怕……怕打针……”

“怕打针就别生病!”

呃,就这儿工夫,这丫头似乎又消瘦清减了不少。

看着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小脸,萧晨恶狠狠的声音里却掩不住丝丝心痛。

被这凶巴巴的一吼,华拉拉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我不要去医院……妈妈呀……呜呜……”

哭容如梨花带雨,娇躯像秋叶轻颤,萧晨哪里还恨得下心来拒绝?

“不想去医院就别哭了。”

这一句话还真灵,前一刻还似洪水泛滥,下一秒顿时风停雨住。

“真的?”

听着那声娇怯怯的问话,萧晨不由暗叹,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这下才真算是见识了。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萧晨扭头对几个女生说道:

“你们都去睡吧,这里交给我。”

“萧晨哥,我……”

尹之娴刚要开口,却被萧晨打断。

“你们都折腾了一晚了,我可不希望这屋里再多两个病人出来。”

徐慧儿看了看萧晨,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华拉拉,朝吴丹霓和尹之娴说道:

“萧晨哥说得对,之娴,丹霓,我们都去睡吧,别在这添乱了。对了,等等……”

徐慧儿说完,飞快地转身上楼,不一会儿就拿了两盒药回到客厅,递到萧晨手里,若有所指地轻声说道:

“萧晨哥,拉拉就拜托你了。”

说完一手拉起呆在一旁的尹之娴便上楼回房去了。

客厅里瞬间就只剩下萧晨和他怀里的华拉拉。

周围突然变得很静,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

(一三三)为民除害

就这样,安静地待了几秒后,萧晨突然抱着华拉拉往她房间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

华拉拉一边低呼,一边努力想要挣脱萧晨的“魔爪”,却哪里能够?

萧晨嘴角紧紧抿着,也不打话,直直走进华拉拉房间,走到她的床前,突然将两手一松。

“轰”地一下,那小小的身子被摔进软绵绵的被褥中。

“你就不能轻拿轻放么?哎哟,我的ρi股,好痛……”

萧晨并没理睬华拉拉的抱怨,自顾回身关门,开灯,再重新走回床前。对着华拉拉冷冷说道:

“如果你觉得这样装病作弄大家很有趣,那么,你现在可以大笑三声了!”

华拉拉愕然抬起头,望着那对几欲喷火的深眸,有些心虚地问道:

“呃……你怎么知道?”

“不要当别人都是傻子,你的确是在发烧,可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

“那……”

华拉拉眼珠一转,突地翻身坐起来,横竖已经被看穿了,倒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斜靠在床头,轻轻咬了咬嘴­唇­,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刚才为什么帮我?”

“我……”

萧晨没想到华拉拉会反过来将他一军,满腔的怨怒倒是被生生挡了回去。

“你既然做了帮凶,还有什么资格骂我?”

华拉拉洋洋自得地扬了扬下巴,微微一顿后接着说道:

“再说,我原本只是打算跟她们开个小玩笑,被你这一掺和,才不得不继续装下去。”

一听这话,萧晨差点哭出来了。

“闹了半天,这事儿还是我的不是了?”

华拉拉重重点了点头。

“那当然!”

说完,又把身子凑到萧晨面前,好奇地问道:

“你还没说为什么帮我?”

随着身体的靠近,几丝若有若无的少女幽香不住撩拨着萧晨的感官,挑战他的自制力。

我不是君子,不要挑战我的极限!

萧晨心里怒吼着,深吸了一口气,把身子往后微微挪了挪,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你真不明白?”

华拉拉偏不知趣,又向萧晨逼近了一步,微仰着头问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花,随即感觉到嘴上多出了一道温热的物事,直压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华拉拉虽然迷糊,却不是呆子,等她意识到自己被萧晨吻住的时候,脑子里顿时冒出两个小人儿。

“拉拉,你被非礼了耶,还不反抗?”

“可这多舒服啊,­干­嘛要反抗?”

“女生要矜持嘛!”

“可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啊!”

……

任由两个小人儿在脑子里争辩不休,华拉拉却像傻了一般,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敢动。

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那压力一松,一道新鲜空气重新钻入她的口鼻。

华拉拉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先狂吸了一口甜美的空气,然后便听萧晨在身前哑哑地问道:

“现在明白了么?”

华拉拉微张着小嘴,呆呆望着萧晨,半晌,突然回过神来,张嘴正要发飙,却被萧晨一把捂住。

“你想把大家都叫醒么?”

话刚说完,骤觉手掌一痛,却是被华拉拉狠狠咬了一口。

萧晨连忙缩回手,龇牙咧嘴嘶嘶抽着凉气,眉头一挑,还没来得及呼痛,却见华拉拉在一旁一本正经地竖起食指。

“嘘,别把大家都吵醒了。”

汗,这报应来得真快。

萧晨脑子里突然涌上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还是老祖宗英明啊!

严格说来,应该是女子比小人更难养。萧晨又总结出一条萧氏定律: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

看萧晨一副焦头烂额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华拉拉突然莞尔一笑。

“算啦,不跟你计较了,咱们讲和!”

说完,脑袋一歪,俏皮地伸出一根小指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华拉拉突然主动示好,萧晨却是心虚得紧,不知道那鬼丫头肚子里又藏着什么­阴­谋。

见萧晨一脸警惕的样子,华拉拉“噗嗤”一笑。

“拉拉手都不敢,以后我们怎么交往?”

激将?

没用!

呃,不对……这丫头在说什么……交往?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萧晨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眼睛陡然一亮,喜道:

“你答应了?”

生怕华拉拉会再反悔,萧晨赶紧伸出小指紧紧拉上勾。

“嘘,你不怕吵醒她们?”

华拉拉娇嗔地朝萧晨瞪了一眼,眼珠一转,又贼兮兮地笑道:

“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萧晨感觉自己就像在坐云霄飞车,一会儿高高在天,一会儿又被狠狠打压下来。哎,这丫头,­精­灵古怪的,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下?

华拉拉才不管萧晨那张苦瓜脸,自顾呱呱说道:

“第一,以后偷吃的炒饭得四六分,唔,至于哪个四哪个六嘛,由我说了算!”

萧晨顿觉一道天雷当头劈下,苍天啊,他到底找的是一个女朋友还是一头猪啊?

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便听华拉拉继续说道:

“第二,以后上课的时候,眼睛不许像扫描仪似的到处打转,还有,你电脑里那些……呃,什么什么的,都得删了,你女朋友,呃,也就是本姑娘我生平最喜欢的就是吃醋。”

第二道天雷威力也不小。平时自己上课四处打望的时候,这丫头不是都在呼呼大睡么?难道她有特异功能?

想到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帅气俊朗的一代帅哥从此就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萧晨在心里暗暗替自己默哀三秒,别了,兰兰MM,别了,苍井MM,不要太想我……

连续遭受两道天雷轰顶,对于自己能不能安然度过余下不知还有多少道的重重天劫,萧晨实在没有把握。

“第三呢?”

等萧晨胆战心惊地问出这三个字,华拉拉却不说话了,歪着脑袋,咬了半天的手指头,突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剩下的先存着,我想到了再说。”

无期徒刑……

萧晨大囧,哎,同样都是找女朋友,怎么自己就那么“幸运”,摊上这个极品妙人呢?

横竖脖子也已经吊上这棵树了,萧晨甩开其他念头,重新把全副­精­力放到眼前的佳人身上。

“现在我可以正式行使男朋友的权力了吧?”

看着那一脸不怀好意的贼笑,华拉拉自然知道那“权力”的意思,不由得娇羞地往后一缩。

没反对就是默许不是?既然如此,萧晨哪还会客气,一把把那娇躯揽入怀里,俯下头深深吻了下去。

与刚才惩罚­性­的狂风骤雨不同,这次和风细雨般的吻终于彻底宣告了第三次“南北对话”的结束。

两人正沉醉其间,耳边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其实那声音也不算太大,不过对正处在热吻中的华拉拉和萧晨而言,已经堪称得上惊天动地了。

“哎,之娴你那么用力­干­嘛?”

“哎哟,慧儿,我的腰……”

“啊,丹霓,对不起,对不起……”

三个女生推推搡搡从门口的地上站起来,有些尴尬地朝床边的那对男女看了一眼,各自解释。

“唔,我是来给拉拉送退烧药的。”

徐慧儿说完,赶紧把手上一个瓶子往床上一扔,转身就跑。

“我……我是陪慧儿来送药的。”

尹之娴扔下一句也立刻转身闪人。

等吴丹霓揉了揉腰,突然发现门口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一张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支吾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我是出来打酱油的!”

说完,一阵风似的没了影子,随即传来“砰”的一道门响!

这三个女生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快,没等萧晨和华拉拉回过神来,已经消失无踪了,若不是房门大大敞开着,萧晨和华拉拉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大眼瞪小眼。

半晌,萧晨呼地吐出一口气,朝华拉拉调侃道:

“我说得不错吧?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她们可都是成了­精­的。”

华拉拉有些恼羞成怒地往萧晨身上一推。

“乌鸦嘴,都怪你!”

经历过无数次惨痛的教训,萧晨当然不会傻到要去跟华拉拉认真计较到底该怪谁这种愚蠢的问题。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把门关好,顺便倒了一杯水监督华拉拉把药吃了,才又重新坐到床边,把佳人揽入怀中,轻叹道:

“现在,这世界总算清静了。”

轻轻地依偎了半会儿,华拉拉突然扭了扭身子,抬起头来轻轻问道: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问题困惑了她好久,终于忍不住提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

萧晨揽着佳人的纤纤腰肢,眼中也是迷离不解,华拉拉问他,他还不知道问谁呢。

“可能是被你在墙角画了圈圈诅咒的吧?再不然就是下了什么蛊……”

“呸,臭小子,谁稀罕么!”

华拉拉撇撇嘴,作势要直起身子,却又被萧晨一把拉了回去。

重新靠在那温暖厚实的肩膀上,华拉拉心里暗自偷乐。

唔,要是让暗客的书友们知道堂堂暗客被自己这样欺负,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呢?大跌眼镜?还是义愤填膺?呃,自己该不会成为粉丝们的公敌吧?不过就算如此又能怎么样呢?有暗客随身保护,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华拉拉越想越是得意,仰起头悄悄朝萧晨瞄了一眼,说实在的,虽然欺负那小子是她最大的乐趣,但这却完全不会损及萧晨带给她的安全感。

嘿,欺负暗客是我的专利!

虽然看不到华拉拉脸上的表情,但萧晨心里仍是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呃,这丫头又在转什么念头?

萧晨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悲壮的感觉。

算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谁让我偏偏喜欢上这刁钻古怪的丫头呢?

唔,就当是为民除害吧!

***

把厚实的大掌垫在脸庞之下,那一晚,华拉拉睡得格外的香,或许是感冒药的效力,或许是白天折腾太累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至于那手掌的主人,为了履行“枕头”的职责,却是一动不动地在床边不知道傻坐了多久,最后才终于在“麻并快乐着”的催眠中酣然睡去。

第二天,华拉拉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见萧晨趴在床边睡得正酣,也没吵醒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穿好了衣服,想趁着几个女生还没起床之前赶紧洗漱完溜出门去。

在经历了头一晚的“打酱油”事件后,华拉拉就算脸皮再厚,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意思跟几个女伴正面碰上。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七点半。好像自打高考之后,有两三年时间华拉拉没有这么早起过床了,呃,“天堂山庄”那段属于噩梦,忽略不计。

华拉拉自以为已经很早了,哪知当她蹑手蹑脚走出房门时,顿时傻眼了。

徐慧儿,尹之娴,吴丹霓,三个女生端端正正坐在饭桌前,一见华拉拉出来,六只眼睛唰地一下齐转过去。

“呃……早啊……”

华拉拉满脸绯红地朝那三人点点头,随即飞快地一头扎进洗手间,一阵哗哗声后,又飞快地冲出来。

“哎呀,糟了,阿康的钥匙还在我这里,我得去开教室门,来不及了……”

说着径直扑向大门,汲着鞋就往外跑。

呃,这丫头闪得可真快,还没来得及逗她呢。

三个女生正自懊恼,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惺忪的声音:

“大家早啊!”

回头一看,却是萧晨揉着手背从华拉拉房间走出来。

三个女生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哈哈,虽然那个跑掉了,还好这里还留了一个。

可怜的萧晨,才刚做了一晚的苦力,还没完全恢复清醒,又再一次陷入到女生们强大的“八卦”阵中……

(一三四)谁买了我们的单?

整整一上午,华拉拉都趴在桌上假装睡觉,根本不敢抬头朝吴丹霓和尹之娴看。她并不担心两个女伴会当着同学们的面拿她和萧晨说事,只是怕她们开起玩笑来不小心说漏了嘴,要是让“八卦二人组”捕捉到一点儿风吹草动什么的,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好在华拉拉上课睡觉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反正老师们早已对她的异举习惯了,采取了无视的态度。谁让华拉拉是考试的时候每科都拿优的“天才儿童”呢?

不过这一次,华拉拉的“瞌睡”却并没有维持太久,课间休息的时候,当隐隐听到尹之娴和吴丹霓悄悄说出“慧儿”、“大餐”、“去哪儿……”之类的关键词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华拉拉立刻作出了抉择。

呃,反正这事也被她们撞破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爱说什么让她们说去吧,大餐错过了那才可惜。

伸了一个懒腰,华拉拉笑眯眯地站起身来,神情自若地走了过去,径直加入了关于什么时候吃、吃什么、在哪里吃的讨论行列。

有了华拉拉的参与,讨论自然很快达成了一致——吃海鲜自助餐。

之所以这么决定,三个女生也是一番好意,照她们几个人的食量,尤其是有华拉拉这样的骨灰级“食神”在场,省着吃又嫌不过瘾,放开吃又有些于心不忍。自助餐就不怕了,可以敞开胃口吃,根本不必考虑会吃不回本钱来。

至于地点嘛,华拉拉提议定在嘉陵市中心的君逸大酒店。这是一家五星级大酒店,用餐环境绝对清雅,而且据去过那里的“好吃狗”们介绍,那里的海鲜自助餐是全嘉陵市菜品最齐备的,而且每周六中午推出每人88的特价,最为关键的是,那里的大闸蟹和三文鱼都没有限量,这可是这几个女生的“强项”啊!

对于这个提议,萧晨自然无所谓,徐慧儿则是主随客便,这事儿便算是定下来了。

星期六上午十一点半,萧晨那辆兰博基尼便载着满车提前饿了一天的美女们“饿气腾腾”地直奔君逸大酒店而去。

一路上,尽管这群女生全部没有开口说话,萧晨也能明显感受到一股浓重的“饿念”。

“汗,她们真要打算‘扶着墙进扶着墙出’么?”

萧晨开始同情起那间酒店来,并打定主意进出的时候都尽量距离这群“饿女”们远一点,不然会遭鄙视的。

十一点五十三分,到达酒店大门。十二点,西餐厅的大门甫一打开,侍应生便惊见一群美女轰然涌入,直扑选菜台而去。

等萧晨一脸尴尬地在侍应生的引领下走到餐桌前坐好,华拉拉和尹之娴已经每人端着满满一盘菜走过来了。

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萧晨顿时暴汗,每人盘子里各有三只大闸蟹,一大碗三文鱼片,空隙处点缀着大大小小的螺……

环顾四周,萧晨发现餐厅里所有的侍应生和食客都在望着自己这一桌,直看得萧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呃……我可不可以换一张桌子?”萧晨怯怯问了一句。

华拉拉夹了一大筷子三文鱼放进嘴里,手里还捏着一只大闸蟹,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

“不用了。对了,待会你去拿菜的时候顺便帮我取一下牛排,应该烤好了……呃,还有,看看大闸蟹补上来没有,哼,这家酒店真小气,一次只拿七八只出来……”

听了华拉拉的话,萧晨差点生出逃离此地的冲动。

在“抢食”了一小时后,女生们进食的速度终于开始缓慢下来。这时候,席间才渐渐出现了谈笑音。

“要是来消费的人都有你们这样的胃口,我怀疑这家酒店会被吃穷的。”

萧晨这话刚一出口,华拉拉立刻指着他面前那一大盘各种各样的­肉­食反驳道:

“你吃得也不比我们少啊。”

萧晨正要声辩,尹之娴嘻嘻笑道:

“萧晨哥如果想要挑战一下这间酒店的承受能力,我们倒乐于配合。”

徐慧儿坐在萧晨身边,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肘,嘴巴朝旁边微微一努,萧晨顺势看过去,却见邻桌坐着两个老外,面前的餐盘里就摆了几片面包,一碟生菜沙拉,牛排和红酒都是另外单点的。

“酒店在我们身上亏的,自然能从他们身上赚回来,萧晨哥就别瞎­操­心了。”

吴丹霓也赞同地点点头。她的举止素来比较斯文,如今和这帮人天天厮混在一起,不知不觉间,言行也放开了不少,虽然还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但看得出,她也在渐渐融入进这个有些古怪而又快活的集体,并乐在其中。

“再说了,你以为来这里的其他人也都跟我们一样?他们敢吃得这么肆无忌惮么?”

华拉拉这句话倒说得有道理。在这种场所用餐的人,多数是出于公务应酬,顾及各自的形象,自然只能浅尝即止,倒还真找不出几个像她们这种胡吃海喝的。

也幸亏没有几个,不然那酒店老板真会哭的。

在肚子里装满了二十多只大闸蟹、N碗三文鱼,以及其他数不清的杂物之后,餐厅里除了他们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为了不至于扶着墙出去,一男四女又赖在舒服的靠椅上“消化”了一阵,徐慧儿才扬手唤道:

“买单!”

说实在的,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徐慧儿还真有些心虚,呃,他们一顿吃的能顶人家两三顿了,会不会被要求加价?

两分钟后,一个笑容可掬的侍应生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轻言细语的说道:

“您的单已经有人买过了。”

“咳……咳咳……”

尹之娴正含了一口果汁,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突然被呛了一口,憋红了脸猛咳不已。

“噢,知道了。”

还是华拉拉镇定,一边拍拍尹之娴的背,一边对侍应生点点头。

好不容易等侍应生走远了,华拉拉才冲尚在呆愣中的徐慧儿眨眨眼。

“还不快走?待会儿万一是他们看错了……”

徐慧儿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连外套都没心思穿了,搭在手上就款款往外走。

通往大门的路似乎格外漫长,好不容易走到大堂之外,尹之娴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呼……总算安全了。”

“还不算!”

徐慧儿摇摇头。

“起码要离开停车场!”

尹之娴嘻嘻一笑。

“当心有人发现自己给多了,正守在外面等着找你收钱呢。”

“也可能是暗恋慧儿的帅哥呢?”

吴丹霓也跟着开了一句玩笑。

华拉拉嘴一撇——

“管他是谁,反正出了门就打死也不认账,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众人集体石化。

果然够狠!

(一三五)不速之客

到底是谁在替她们买单呢?

这个问题让几个美女足足困惑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别墅里突然来了两个客人,这个谜团才算是被彻底打破。

***

门铃响的时候,徐慧儿正在厨房熬皮蛋瘦­肉­粥。中午那顿吃得太油腻,晚上正好用清粥来清清肠胃。

“之娴去开门啦!”

徐慧儿正在剥皮蛋,腾不出身去开门,只得召唤尹之娴,她可不敢指望过华拉拉,照那家伙的习­性­,只要一回房抱上本本,除了吃喝拉撒是绝对不会离开那张“百宝床”的。

“我在做减肥­操­……萧晨哥,开门!”

尹之娴两手各举着一个小哑铃哼哧哼哧地扭动着小蛮腰,掉头就把任务转包给萧晨,可后者正专注地对着本本十指翻飞,连头也没抬一下。

尹之娴哪里知道,萧晨这会儿正忙着码字呢,最近整天瞎忙活,可怜的一点儿存稿快被挥霍光了,对于她的指令压根儿就没听进去半个字。

推来推去,最后还是吴丹霓从房间里走出来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美女,一个约摸二十出头,鲜红的高腰羽绒夹克,一条烟灰­色­的铅笔裤配上过膝的黑­色­皮靴,青春英气扑面而来;另一个则作少­妇­打扮,娇小的身躯裹在一袭宽松的斗篷式皮草里,却丝毫不会给人以暴发户的感觉,只是衬出一身的矜贵之气。

吴丹霓将二人微一打量,客气地问道:

“请问你们找谁?”

“请问晨晨在吗?”

美貌少­妇­含笑发问,而另外那个红衣少女则冲着门内高声呼道:

“萧晨,萧晨……”

一听到那声音,萧晨顿觉头大了几倍,汗,这丫头平白无故地跑这里来­干­嘛?

这时候,徐慧儿听到动静,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咦,这两个美女好生面熟,再一想,却是上次在生日宴会上见过的萧氏姐妹。正疑惑间,便听萧晨颇不耐烦的声音。

“萧瀚风,萧瀚雅,你们两个不去时代广场血拼,跑这里来做什么?发红包也还早了点儿吧?”

“发你的春秋大梦吧!还有,什么萧瀚风萧瀚雅,我们大老远专程来看你,连姐姐妹妹也不招呼一句,没大没小的……”

红衣少女一边老气横秋地教训着,一边跨步走进屋内。

姐姐?妹妹?

尹之娴刚把哑铃高高举起,一听这话,吓得差点没把那俩铁团掉下来砸到脚。

但听萧晨叹了一口气,懒声招呼道:

“好吧,亲爱的老姐、老妹,敢问你们大驾光临有什么吩咐?”

那红衣少女大刺刺地在沙发上坐下来,长腿一伸。

“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这里美女很多,来认识一下。唔,你不打算给我和老姐介绍介绍么?”

汗,就知道这丫头找上门来绝对不会有好事,美女?她消息可还真是灵通,也不知是打哪儿听来的?

狐疑地朝少­妇­看了一眼,后者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自顾找位子坐下来,一副于己无关的样子。

无奈之下,萧晨只得把尹之娴、吴丹霓和徐慧儿与那两位美女相互介绍了一番,原来,那美少­妇­是萧晨的姐姐,也就是这栋别墅的真正主人萧瀚风,而那红衣少女则是他的妹妹,叫萧瀚雅。

同几个美女一一点头打过招呼之后,萧瀚雅忽然叫道:

“咦,不对,好像还差一个。”

萧晨大奇,萧瀚雅什么时候关注起这些八卦来了?居然连这屋里住了几个人都一清二楚。

这时候,华拉拉的房门悄悄拉开一个口子,一道身影从门缝里溜了出来,挠着头发不好意思地招呼道:

“呃……你们好,我叫华拉拉……”

华拉拉不是聋子,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自然早就听出了一些端倪,只是她脸皮虽厚,但一听来客是萧晨的家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一直躲在屋里,这时候听得萧瀚雅问起,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做自我介绍。

一见到华拉拉,萧瀚雅微微一愣,瞳孔骤然缩小,直起身子笑嘻嘻地说道:

“华拉拉?哈哈,原来你叫华拉拉,唔,这名字还不错。对不起哦,上次弄脏了你的衣服。”

华拉拉仔细一看,才认出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红衣少女正是上次去徐家赴宴的时候开车溅了自己一身泥的女孩儿。

换作平时,华拉拉早发飙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托萧晨的“福”,面前这丫头一不小心还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小姑子呢。

哼,都怪那死小子。

华拉拉虽然不能拿萧瀚雅撒气,但却悄悄拿眼朝萧晨狠狠一瞪。

可怜的萧晨,好端端地,突然感受到一丝浓重的怨念,却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触到这丫头的“逆鳞”了。

收回目光,华拉拉对萧瀚雅打了个哈哈,咧嘴笑道:

“哈,没什么,只是意外嘛。再说,不是还有人赔了一套么?”

一说到这事,几个女生不由得想起当日徐方羽被萧晨恶搞的事,顿时哈哈一笑,气氛倒是和谐了不少。

说笑了一阵,萧晨坐到萧瀚风身边朝她问道:

“对了,今天到底是吹的哪股风,把你们两个大小姐吹过来了?可别说是想我了,鬼才信!”

不等萧瀚风作答,萧瀚雅抢着说道:

“我们是来蹭饭的。”

一提到饭,徐慧儿突然“啊”地一声惊叫起来,厨房还熬着粥呢。

还好,时间刚好合适,再晚点就熬糊了。

关了火,徐慧儿从厨房走出来,刚好听见萧瀚雅在说:

“今天中午的大闸蟹还不错吧?”

几个女生一听都呆了。尹之娴奇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中午吃大闸蟹了?”

萧瀚雅正要卖个关子,突然听见华拉拉恍然道:

“难道……中午是你们……”

萧瀚风赞许地朝华拉拉投去一眼,微笑默认。

萧瀚雅则微一撇嘴:

“要不然你们真以为天下有白吃的午餐?我和瀚风本来约着去那里吃自助餐的,不过看晨晨跟你们吃得正欢,没好打扰你们。”

“不要叫我晨晨……”

萧晨无力地提出抗议,可惜,抗议无效,换来的只是萧瀚雅的一通鬼脸,以及一连串的“晨晨、晨晨……”

“原来是这样,难怪……”

徐慧儿这才恍然大悟,对萧氏姐妹点头称谢。

“谢就不必啦,我们是来蹭饭的,唔,厨房里是什么?好香,我一进门就闻到了……”

“属狗的鼻子就是灵。”

萧晨趁机拿话还击。

“哼,你属骨头!属­肉­包子!属大便……”

“所以你就喜欢我嘛……”

对于这两兄妹的征战,萧瀚风早已习以为常,悠然自得地隔岸观火,她既不着急,其他人更不理会,自顾张罗着把那锅粥端上桌子,热火朝天地准备开动。

屋子里很快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粥香,直馋得萧晨和萧瀚雅食指大动,暂时停止了“内战”。

“唔,好鲜!”

萧瀚雅尝了一口,立即赞不绝口。

萧瀚风也含笑赞道:“慧儿真是能­干­。上次你那幅画被我家小凡借回去愣是仔细研究了整整两天,连饭都不舍得吃……”

“恐怕姐夫是连你都不理睬吧?”

萧瀚雅嘻嘻调侃道。

萧瀚风脸上一红,啐道:

“小丫头人小鬼大的,该找人治治了。”

萧晨立刻举手附议,“为民除害”的队列也该壮大一下了,好歹还可以有个人一起同病相怜。

见萧瀚雅闷头喝粥不再说话,萧瀚风才又接着说道:

“对了,小凡最近新得了一幅‘月漫清游图’,正想找人一起鉴赏一下。唔,刚好下周五是腊八节,不如这样吧,到时候你们一块儿来,看画,喝腊八粥,咱们家也很久没热闹过了。各位有空吗?”

萧瀚风最后那句虽说的是“各位”,一双妙目却有意无意地瞟向华拉拉,她虽然不向萧瀚雅那么外向,却是副玻璃心肝,早看出自己的小弟和这姑娘之间有些什么她所期待已久的事。

呃,应该说,这件事也算是萧瀚风一手策划的,从她让老弟住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期待今天这结局,看来,事态果然在她预计的轨道中顺利发展。

徐慧儿被两姐妹一番夸奖,原有些不好意思,正待谦辞几句,突然发现萧瀚风神­色­有异,循着那目光看去,顿时恍悟到那“醉翁之意”,当下微微一笑,率先答应下来,随即冲尹之娴和吴丹霓眨眨眼睛,吴丹霓倒是会心一笑,点头应允之后,又低下头继续喝粥,尹之娴却是半天没回过神来,不过,有人请客她倒是巴不得的,自然不会客气。

至于华拉拉嘛,对众人的反应更是敏感,见其他人都答应了,才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斯斯艾艾地“嗯”了一声,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从头到尾再没吭声,却于不知不觉间盛了四碗粥,再一次显示了她作为“食神”的彪悍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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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考拉自己是个“好吃狗”,加上过年的关系,所以这两天写的貌似都和吃的有关。呵呵,谢谢大家对考拉的一贯支持,­精­彩即将到来,敬请持续关注!

(一三六)我高兴

和以往被邀请后的兴奋不同,对于萧瀚风的这次宴请,华拉拉在三分期待之外,竟又带着七分忐忑。

患得患失之间,距离传说中的腊八节只剩下一天了。

这天,气温突然陡降了七八度。晚上,徐慧儿特地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一屋人围在电磁炉四周,好不热闹。

徐慧儿和尹之娴、吴丹霓一边吃,一边热烈讨论着第二天去萧瀚风家里做客的事儿。至于华拉拉嘛,照例是闷头狂吃不吭声,这个星期以来,她几乎天天都是这样,安静得出奇,除了偶尔莫名其妙地爆发几声“华氏狮子吼”和没人能懂的火星语之外,就闷在房间里,要不就拿饭菜出气,用尹之娴的话说,那是“见家长综合症”。

当然,几人之中最可怜的还是萧晨,其他女生惹不起还躲得起,萧晨呢,无处可躲,往往被华拉拉的“台风尾”无辜波及。每每这时,他就暗怪萧瀚风多事,好端端地­干­嘛突然请客?

哼,你害我家拉拉不得安定,我就去欺负你家小凡。

萧晨正琢磨着,突然感到脚下一痛。

“哎哟……之娴你­干­嘛踩我的脚?”

尹之娴下巴一扬,理直气壮地答道:

“叫了你好几声也不搭理,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掉进火锅里了?”

萧晨赧然一笑。

“对不起啊,刚才在想点儿事儿,没听见。呃,叫我做什么?”

尹之娴夹起一片毛肚烫进锅里,嘴里应道:

“萧晨哥,我们在商量给你姐准备点儿什么礼物呢?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礼物?不用啦,我还打算从那儿捞点什么呢。”

萧晨微微一笑,不过,那笑容看起来总像是有点不怀好意。

“捞点儿什么?”

包括华拉拉在内,所有女生都奇怪地望向萧晨。

“不错,我要那幅《月漫清游图》!”

众女集体石化!

好半天,尹之娴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不是你姐夫的东西么?你拿来有什么用?”

萧晨两眼一翻,从碗里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

“没什么用。我高兴,行不行?”

“行——你说行还有谁敢说不行的?”

尹之娴拖长了声音回应,顿了顿,仍忍不住不解地问道:

“那你可以直接问你姐夫要啊,难道他敢不给你?”

萧晨一脸固执地撇撇嘴。

“就是要偷他的!”

尹之娴越发迷糊了,正待继续刨根问底,突然感到衣袖似被谁轻轻拉了一下,扭头一看,却见徐慧儿正朝自己又是眨眼又是努嘴的。

尹之娴心头大奇,顺着徐慧儿示意的方向望去,却见华拉拉夹了一大碗菜,正闷头狂吃。她虽然懵懂,这下也大概知道这事和华拉拉有关,当下知趣不再发问,冲华拉拉怪叫道:

“拉拉,再吃你要成胖猪了!”

“我高兴!”

华拉拉头也没抬,含混咕哝道。

尹之娴一噎,差点被辣椒呛着。

“得得得,你们俩自个儿高兴去,慧儿,丹霓,待会儿我们吃完去商量商量,怎么弄那什么月亮漫游图。哇,好辣,嘶……”

徐慧儿给尹之娴递上一杯开水,没好气地纠正道:

“是《月漫清游图》!”

尹之娴使劲灌了一大口水,拍拍自己的胸脯,好一阵才缓过气来,郁闷地咕哝道:

“反正都差不多,让那俩家伙高兴就好。”

吴丹霓也辣得有些够呛,一边倒水一边问道:

“需要我帮忙么?”

徐慧儿轻轻摆了摆手。

“上次偷试卷的事算是我捡了拉拉和之娴的便宜,这次就让我自己来吧,省得这两个家伙念叨一辈子。”

尹之娴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全都吞下肚去,才用手搭着徐慧儿的肩问道:

“这次你又打算扮谁?难不成你要扮成瀚风姐,直接找她老公要画?”

徐慧儿摇了摇头,说道:

“易容只能暂时瞒过不太熟稔的人,而像每天朝夕相处的夫­妇­,就算扮得再像也是会被一眼识破的。”

“那莫非是扮成萧晨哥?”

在尹之娴心目中,只有扮成比较亲近的人才好“下手”。哪知道徐慧儿听了还是摇头。

“我这次谁也不扮。”

尹之娴大惑不解地问道:

“谁也不扮?那你怎么偷?用明抢么?”

这次徐慧儿却不答了,摇了摇食指,故作神秘地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透过蒸腾的热气,桌子对面的徐慧儿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萧晨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盯着徐慧儿,手上的筷子往锅里一指,笑嘻嘻地随口问道:

“能吃得了么?”

徐慧儿眨眨眼。

“吃不了,兜着走!”

萧晨会意一笑,尹之娴却被徐慧儿那话弄懵了。

“慧儿,你傻了么?这是在自己家里啊,还往哪里‘兜着走’?”

还是吴丹霓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看啊,你们要是再不吃,这锅就快要煮糊了……”

***

尽管有人期待,有人忐忑,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腊月初八。

腊八节终于到了。

腊八节,又叫“腊日”,据说是祭祖祭神的日子。不过对于这个节日,城里人多数不太敏感,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节日存在。当然,和那些噱头十足的圣诞节、情人节,甚至万圣节、复活节之类的洋节比起来,城里人对腊八节的了解和关注实在是少得可怜。

坐在兰博基尼的副驾驶座上,华拉拉一路用手指绞着衣角,尽管她已经尽力调试自己的心态,但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而当她真正站在那座红漆大门之外,闻到白墙内随风送出的那股清雅的幽香之后,心情竟莫名地安定了好多。

这就是传说中的“腊八粥”的味道么?

作为一个城里长大的孩子,华拉拉固然对腊八节也很陌生,但作为一个资深“金”迷,她对腊八粥却是闻名已久,金大侠那部《侠客行》里,让那些大大小小的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不就是一碗“腊八粥”么?

闻名不如见面,终于有机会真正见识一下了,唔,闻起来很香,应该没有老金写的那么恐怖吧?

怀着对腊八粥的期待,华拉拉终于暂时放下了先前的心结,随着萧晨、徐慧儿等人跨入了那道红漆大门。

(一三七)懂事的小魔女

推开虚掩着的红漆大门,便是一座小小的院落,虽不太大,却错落雅致,假山修竹,苔痕鸟语,看得出主人都颇费了番心思。

“萧晨哥,你姐还真勤快!”

尹之娴微吐了吐舌头,悄声在萧晨耳边赞道。

“你说萧瀚风?勤快?”

萧晨很无奈地翻了记白眼,咕哝道:

“她可是连扫帚倒在面前也不会扶一把的人,你大概是这辈子第一个夸她勤快的人。”

“那这些……”

尹之娴指了指脚下一尘不染的青石小径。

“这些都是我那二十四孝姐夫搞起来的。”

萧晨话音刚落,突然一个清脆的童音娇声叱道:

“哼,背后说人坏话,晨晨你很不厚道啊!”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几米外的屋檐下立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两条羊角细辩垂在耳畔,双手背负在身后,虽极力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娇憨。

发话之人却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

一见那小姑娘,萧晨把脸一苦,两撇眉一耷。

“阿竹,我好歹也是你舅舅吧?当着客人的面,就不能给点面子别叫我晨晨?”

尹之娴等人心目中的萧晨一向是意气风发的,哈,原来这家伙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啊!

好笑之际,几个女生不由得对檐下那个叫阿竹的小姑娘刮目相看。

阿竹见众人将目光焦点聚集在她身上,非但毫不怯场,反倒似添了几分底气,晃了晃脑袋,拿腔拿调地说道:

“小姨说了,名字起来就是让人叫的,你本来就叫这个名字嘛,我又没给你起绰号。再说,小姨说了,晨晨是爱称,喜欢你才这么叫呢,比如我家的小­鸡­就叫晨晨一号,晨晨二号,晨晨三号,看我们多喜欢你。还有,小姨说了……”

“shutup!”

对于那背语录似的喋喋不休,萧晨终于忍无可忍了,用偷师学来的“华氏狮子吼”暴吼一声:

“小姨小姨,你就知道小姨,你还不如写一本《小姨语录》算了。”

说罢,长叹了一口气,怒其不争地说道:

“阿竹,不是舅舅说你,你跟谁学不好,非得跟萧瀚雅那死丫头学……”

阿竹噗嗤一笑,伸出食指刮刮脸。

“羞羞,晨晨说脏话,我记下来跟小姨告状!”

说着,那小姑娘还真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和一只彩笔,趴在墙上一笔一划认真地往上写着什么。

趁这机会,萧晨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过阿竹手里的小本,高高举起,大声宣读道:

“十二月十三日,晴,小凡在风妈妈ρi股上打了一下,不过只用了三分力……”

萧晨自顾大声宣读,阿竹在一旁高举着双手不住地又叫又跳,偏还是够不着,小眼珠一转,她笑眯眯地央求道:

“好晨晨,好舅舅,把我的公主日记还给我吧!我请你吃巧克力。”

萧晨念得兴起,哪会理她,自顾继续往下:

“十二月十八日,雨,风妈妈悄悄骂小凡是猪,被我听见了……”

见软来不行,阿竹立刻转换了战略,恶狠狠地跺脚骂道:

“死晨晨,臭晨晨,大便晨晨……偷看人家女生的日记,你是侵犯隐私,侵犯人权!”

骂着骂着,阿竹眼圈一红,两串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

几个女生在一旁看着这舅甥俩斗法,都暗暗好笑,尤其是听到阿竹记的“流水账”,一个个忍俊不禁,这丫头,人小鬼大,这么小就会记“变天帐”了。待见她被萧晨“欺负”得泪流满面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生同情。

“呀嗬,小家伙懂得真不少啊,连捍卫人权也学会了,又是萧瀚雅教你的吧?”

萧晨嘿嘿一笑,由得她又哭又闹,自己继续往后。

“十二月二十四日,晴,小姨跟一个叔叔煲电话粥,用时一小时三十九分四十八秒,用了二十块电话费,真浪费……呃,居然有人肯陪萧瀚雅那死丫头煲电话粥?阿竹,快告诉舅舅,那个叔叔是谁,你见过没有?有没有舅舅的一半帅?”

阿竹小嘴一撇,把身子一扭,背过身去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嚷道: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萧晨眨眨眼,悠然叹道:

“唉,你小姨有了男朋友也不让你见,她喜欢你是假的……”

阿竹抹了一把眼泪,轻蔑地朝萧晨看了一眼,一字一顿地说:

“想激我?没用!小姨说了,只要我能保密,过年就送我一套芭比嘘嘘乐!”

萧晨暴汗,萧瀚雅,你收买人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呃,不过,那什么“嘘嘘乐”又是啥新鲜玩意儿?纸尿裤么?

华拉拉在一旁看萧晨出糗,也不Сhā言,眼见他似乎已经黔驴技穷了,才微微一笑。

“阿竹,你说的是不是芭比猫咪嘘嘘乐,可以在沙子里尿尿那个?”

阿竹一愣,有些好奇地看着华拉拉,似乎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何止阿竹,就连萧晨、尹之娴等人望向华拉拉的目光中也都充满愕然。

华拉拉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微微一笑,抬脚朝屋檐下走去,路到萧晨身边的时候,朝他微横了一眼,顺手夺过他手里的日记本,再走到阿竹身前,蹲下来把本本交还到小姑娘手上。

新一轮的眼泪已经挂在眼眶边沿扑闪扑闪的,甚至已经有一部涌出眼眶了,可一接过日记本,阿竹把小脑袋向天一仰,再低下来时,脸上已经奇迹般地小雨转多云。

“哼,臭男生看过的日记,我不要了。”

阿竹小嘴一撇,手里那日记本想扔又有些舍不得。

华拉拉见状,暗暗好笑,嘴上却附和道:

“唔,要不我们把那几页撕了吧!”

阿竹点点头,可真翻到那几页,又下不了手了。

“算了,念晨晨初犯,给他一个机会。”

这小姑娘还真能自找台阶下。

华拉拉点点头,随即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小姑娘脸上突然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好,我告诉你小姨的事,不过你千万别告诉臭晨晨!”

华拉拉重重地点点头,伸出小指和阿竹勾在一起。

小姑娘附在华拉拉耳边眉飞­色­舞地窃窃私语,而华拉拉则一边点头,一边冲萧晨这边得意地眨眨眼,手上还悄悄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看到这一幕,萧晨惊得下巴都快落到地上了,自家这小外甥女是个远近闻名的小魔女,除了萧瀚雅,谁也治不住她,没想到居然和华拉拉那么投缘。

呃,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阿竹是小魔女,萧瀚雅和华拉拉是大魔女,一笔写不出两个“魔”字,她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自然一拍即合。

这样一想,萧晨倒也不奇怪了。

耳语完毕之后,阿竹突然歪着脑袋朝华拉拉问道:

“对了,你是不是叫华拉拉?”

华拉拉正得意呢,一听这话骤然一愣,脱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阿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说道:

“风妈妈和小姨说了,以后你也和我们是一家人,唔,那我就叫你拉拉吧。哈哈,欢迎拉拉加入魔女阵营。”

……

华拉拉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好容易平静的心跳又有些加速起来。

阿竹见华拉拉脸红,啧啧几声,一脸惋惜地说道:

“小姨说得对,只可惜了拉拉这么一朵鲜花,Сhā在臭便便晨晨上……”

萧晨听到阿竹说华拉拉是一家人,还暗喜阿竹会说话,再听她后面一说,一张脸登时气得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绿,也顾不得什么大欺小了,暴跳着朝阿竹扑过去。

“死阿竹,你……”

阿竹却机灵得很,见势不对,身子顿时灵活地往华拉拉身后一闪。

“拉拉救我……”

“行了,当舅舅的,还跟小孩子认真。”

华拉拉双臂一张,像小母­鸡­一般护住阿竹,一脸嗔怪。

萧晨那个泪啊,明明自己是受害者,怎么倒变成没理那方了?

正郁闷间,便见阿竹又从华拉拉身后探出半个头来,扮了个鬼脸。

“君子动口不动手!晨晨同学,女士面前,请注意形象!”

萧晨终于被这大小魔女彻底击败了。

“咦,晨晨,拉拉,慧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阿竹,怎么不请客人进屋坐?”

萧瀚风温柔的声音适时把萧晨从水深火热中解脱出来。

一抬头,便见萧瀚风和杨凡手牵手从屋里走出来,手上还捏着一把青青的豆苗,当然,那是捏在杨凡手上的。

萧晨充满怨念地朝姐姐姐夫看了一眼,心里很想问一句,他们当初到底是怎样把那小魔女“做”出来的,话到嘴边,却郁闷地答道:

“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萧瀚风“哦”了一声,有些歉意地对几个女生说道:

“不好意思啊,刚才我陪小凡上楼摘豆苗去了。”

“你们去得还真是时候。”

萧晨暗暗嘀咕道。

“晨晨,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阿竹越来越乖了。”

其实是“越来越怪”了——萧晨心头备注。

“唔,舅舅也越来越帅了。”

其实是“越来越衰”了——阿竹心头备注。

望着舅甥俩其乐融融的样子,一帮女生暗暗­肉­麻不已,萧瀚风和杨凡则是一脸欣慰。萧瀚风甚至大言不惭地夸道:

“阿竹这孩子啊,就是懂事!”

……

萧晨石化。

众女集体石化。

唔,这小阿竹的确懂事,很懂事,简直太懂“事”了!

(一三八)腊八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换作三个魔女呢?

一个很“懂事”的小魔女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再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魔女萧瀚雅,以及潜伏期魔女华拉拉,这出戏会演成什么样子?

这问题萧晨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所以,当他听说萧瀚雅临时有事不能来一起吃饭的时候,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头由衷地膜拜各路大神。

阿弥陀佛,哈利路亚,感谢耶稣阿拉释迦牟尼,阿门!

缺了那根重要的“台柱子”,这顿饭总算吃得很和谐。只是,当腊八粥刚端上桌的时候,尹之娴闹出了一个小洋相。

本来这个洋相是该华拉拉出的。

拜金大侠所赐,在华拉拉的印象中,腊八粥很神奇也很神秘,尤其是那颜­色­——青绿­色­,想想就很邪恶啊。

可是,面前的这碗粥却跟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无论­色­、香、味,都是华拉拉从没见过的,馋得她口水长流,偏又不忍心吃,害怕破坏那份完美。

强忍着馋念,华拉拉仔细欣赏了一下,五­色­斑斓的腊八粥里,红的是大枣,黄的是玉米,白的是桂圆­肉­,绿的是葡萄­干­,褐的是核桃仁,粉的是小玫瑰,更神奇的是,华拉拉居然还在其中发现了一头小狮子,再一细辩,竟是用新鲜菠萝雕制而成,模样栩栩如生,煞是惹人爱怜,哪里舍得吃下去。

这是腊八粥么?

不等华拉拉提出心中的疑问,尹之娴已经抢先嚷道:

“苍天啊,这是腊八粥么?我还以为那腊八粥真的就是绿­色­的草根饭呢。”

萧晨哭笑不得地耸耸肩膀,说道:

“我看你是中老金的毒太深了,他说月亮是方的,你也信么?”

阿竹也难得地站在舅舅一方,摇头晃脑地教道:

“尹姐姐,我每年喝的腊八粥都是这样子啊,从来没见过绿­色­的呢。再说,我们又不是马牛羊,为什么要吃草?”

杨凡朝阿竹摆了摆手,含笑岔道:

“我知道腊八粥也有用药草熬的,不过那样味道会苦一些。”

尹之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把樱­唇­凑到碗边试着浅尝了一口,随即赞道:

“唔,又香又糯,真不错。”

“当然啦。”

萧瀚风小鸟依人地把头往杨凡肩上一靠,一脸自豪地说道:

“我家小凡可是从昨晚就开始忙乎了呢,洗米、泡果子……唔,我有帮忙剥皮、去核噢。”

阿竹呼地一下抬起头来,把手举得老高,嘴角还沾着一粒饭粒。

“风妈妈,你吃的比剥的还多呢……”

萧瀚风脸­色­一僵,有些尴尬地咳了两下,恼羞成怒地嗔道:

“吃饭的时候讲话,当心奖励扣光。”

阿竹赶紧用手指在嘴上左右划拉了一下,表示“合上拉链”,一低下头却仍忍不住郁闷地低声嘟囔道:

“呃,我就知道祸从口出嘛。哼,趁小姨不在就对我实施专政,这一笔我记住了。”

阿竹一边嘀咕,一边把头往桌下一埋。华拉拉坐在她身边自然看得清楚,那小家伙正把手悄悄伸到口袋里摸出本本来“记账”呢。

这小人­精­,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华拉拉暗暗好笑,为了替小家伙做“掩护”,她故意换过话题,小心翼翼地夹起那个用菠萝雕成小狮子赞道:

“杨大哥,这个也是你雕的么?真可爱。”

杨凡的面皮显然比萧瀚风薄了许多,听华拉拉这一赞,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点头应道:

“我也刚学没多久,雕得不太好,见笑了。”

尹之娴一见那果狮,“哇”的一声惊呼起来。

“哎,我看看,给我看看,真好看,呃,这个能吃么?”

说着就想伸手去抓。华拉拉飞快地侧过身子,用肩背将手上的果狮护住。

“小气鬼,看看嘛。”

尹之娴索­性­放下碗筷,不依不饶地准备扑过去强抢。

杨凡夫­妇­在一边看着好笑,扬声劝道:

“别争,每个人碗里都有的。”

果然,尹之娴很快从自己碗里捞出一个用胡萝卜雕的小兔。

“为什么我是兔子拉拉是狮子啊?”

尹之娴还是想不通。

华拉拉刚冲她扮了一个鬼脸,就听萧晨Сhā嘴说道:

“拉拉本来就属狮子嘛。”

华拉拉一愣,顿时明白萧晨是在绕着弯儿骂自己,心头暗怒,面上虽还是装作没听见一样殷殷浅笑,暗地里却抬脚往身边那个脚背上狠狠一碾。

萧晨那个疼啊,目光微微一低,汗,华拉拉今天居然穿的这双长靴居然是细高跟的,难怪看起来好像长高了一些,这丫头,难道不怕摔跤了么?

他可不知道,自从上次华拉拉把萧晨买的那双新鞋摔断鞋跟后,就发誓要征服高跟鞋,已经暗暗练习了很多次了,只是怕被笑话,没敢告诉大家而已,没想到高跟鞋除了好看还很“实用”呢。

嘿,谁说靴子不能当暗器,武功盖世的王重阳传说就是被一只长得像靴子的暗器砸中而死的。

华拉拉和萧晨这番暗战,自以为进行得很隐蔽,却没留意到身边的阿竹又埋下了头。

“一月二十三日,多云,拉拉用高跟鞋踩晨晨的脚……”

***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透了。

“小凡你陪他们聊一会儿,我去洗碗……”

萧瀚风话音未落,大家便听到“哗啦”一声脆响。

“呃……岁岁(碎碎)平安!嘿嘿……”

萧瀚风有些不好意思地蹲下身去,杨凡赶紧跨前一步,抢着捡起瓷碗碎片,他知道,要是再晚一步,估计又得动用“邦迪”了。

“风妈妈,你天天洗碗,我们家就天天平安了。”

阿竹揉揉太阳|­茓­,做出一副“真伤脑筋”的样子,萧晨却笑嘻嘻地说道:

“老姐,你这碗还‘洗’的,很快很彻底。”

“去去去……”

萧瀚风站起身来,朝华拉拉那方努了努嘴。

“赶紧招呼客人去。我收拾一下桌子。”

见萧瀚风手忙脚乱的样子,徐慧儿主动申请帮忙,当然,作为熟练工,她的动作显得麻利多了。

看着徐慧儿忙里忙外,却只字不提那画的事,好像根本已经忘了自己答应的差事,华拉拉、尹之娴和吴丹霓忍不住想要提醒她一下,可抛了好几道暗示的秋波过去,却像­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

而萧晨也好像浑然忘了这件事,自顾忙着和阿竹呵痒嬉闹,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三个女生在一旁­干­着急,偏又无计可施。

晕,这两个家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啊?

(一三九)赏画

收拾完一切,萧瀚风夫­妇­又跟几位客人闲聊了一阵,虽说他们忝做主人,可话语权却几乎被阿竹一人给抢占了。这小家伙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叠萧晨小时候的老照片,如数家珍般一张张地讲解给大家听,这张是晨晨在爬树掏鸟窝,那张是他下河去摸鱼……

萧晨心头暴汗,这些照片中,很多就连他自己也都是第一次见到,当年玩儿的时候,可还没发现自己被人**呢。

看来,“狗仔队”果然是无孔不入、无所不在啊!

“这张晨晨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小姨说了,那是因为他为了保护一个­肉­包子,被一条大狗追了好几条街,最后­肉­包子摔地上被狗叼去了,脸上也摔了好长一道疤,现在还看得见呢,哼,真废!”

一边说,阿竹一边鄙夷地朝萧晨脸上一指。

几个女生和萧晨天天朝夕相处,自然早就发现他眉角那道疤痕,却不知道竟是如此来历。

“包子保卫战”?众女光想想萧晨当时那样子就不由得大囧,尤其是华拉拉,还满以为那道疤痕是他某次出生入死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留下的光荣印记,没想到对手却只是一只大狗,而任务则是保护­肉­包子一枚。

真要深挖起来,这可是一个包子酿成的血案啊!

看着各路人马纷纷朝自己侧目,萧晨终于忍不住了,郁闷地反驳道:

“你才废,你舅舅我会为了一个­肉­包子那么亡命么?”

咦,难道还有新版本?

几个女生好奇地望着萧晨,期待辩方陈词,却见他脸­色­一红,小声地嘀咕道:

“明明就是一个糖包子……”

“轰”——

集体倒塌。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天,双方都只字不提看画的事,估计早已经把这一茬给忘了。

这时候,华拉拉等几人倒也不急了,或许,所谓偷画,只是萧晨随口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事实似乎的确如此,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萧晨竟站起身来提出告辞。

“不多玩儿一阵吗?”

难得家里这么热闹,萧瀚风还真是热心想留他们多坐一会儿。

“对了,”徐慧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失声叫道:“差点忘了,上次瀚风姐提到的那幅画……”

一提起画,几个女生眼睛一亮,来了,终于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倒要看看徐慧儿怎么完成那不可能的任务。

与此同时,杨凡也好奇地截口问道:

“画?什么画?”

萧瀚风也微微一愣,随即悟道:

“哎,你不提这茬儿我还真给忘了。”

说完,萧瀚风把头转向杨凡,笑道:

“你上次得了那幅《月漫清游图》不是想找人秀一下么?我可给你找到一个知音呢。”

“好啊,等等我马上去拿……”

一说起画的事,杨凡几乎出于本能地兴奋起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转身就要上楼。

“等等……”

萧晨抬手把他姐夫叫住,看了看腕表,皱着眉头说道:

“现在都快九点了,慧儿一看到这些图啊画什么的。至少几个小时不会挪脚,我可见识过了。明天一早我们还得上课呢。”

萧晨这话一说,尹之娴和吴丹霓都愣住了,且不说萧晨几时见识过徐慧儿赏画,单是后面那一句就够雷人了。

萧晨在05艺术表演班人称“萧半天”,几乎上午就没在教室里出现过,这会儿居然抬出“上课”来做幌子,可不是天雷阵阵么?

而他这样做的目的似乎是为了阻止徐慧儿看到那幅画。看都不让看怎么有机会偷啊?这可不是故意难为人么?

难道是萧晨改变主意了?唔,多半是这样,毕竟一家亲嘛。

尹之娴和吴丹霓自顾揣测,华拉拉却若有所思咬着嘴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

杨凡的脚下有些犹豫,望向徐慧儿,后者眼中却隐隐透出几丝失望。

“哎,萧晨你又不是不知道,慧儿是个画痴,要不让她看看,今晚是睡不着的。”

华拉拉突然Сhā嘴劝道。

“是啊,就看一眼。”

见华拉拉替自己说话,徐慧儿一喜,赶紧附声央求道。

不等萧晨说话,萧瀚风赶紧朝杨凡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去书房拿画,自己则一把拉住萧晨的手臂,嗔道:

“以前上学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用*,这会儿又来假积极?”说着,萧瀚风朝阿竹招了招手,“阿竹,你把你那些笑话给华阿姨她们说说,你舅舅要走就让他一个人走,待会儿让你老爸送阿姨们回去。”

“好噢!”

阿竹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就跑来拉住华拉拉和尹之娴的手。

都到这份儿上了,萧晨又能怎么办呢?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好吧,就再等十分钟。”

此时,杨凡已经捧着一卷画轴走回客厅,徐慧儿冲萧晨眨眨眼,欢欢喜喜地看画去了。

而华拉拉、吴丹霓和尹之娴三个,人虽没跟过去,心却早飞了,阿竹接连说了好几个笑话,除了萧晨捧场之外,几个女生都只是勉强弯了弯嘴角,六只眼睛则不时瞟向徐慧儿和杨凡那方,

阿竹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小嘴一撇:

“不说了,你们都不笑。”

“呃……”

“得了,­干­脆都看画去吧。”

华拉拉有些抱歉地朝阿竹笑笑。

“你也该休息了,明天还要上学吧?下次我给你带‘嘘嘘乐’来。”

被这一说,阿竹嘟着的小嘴立刻又咧开来。

“嗯,还是拉拉好,以后晨晨要敢欺负你,你就写在本子上,到时候我们来秋后算账。”

说着,小拳头示威­性­地朝萧晨扬了扬,让后者很是无语,他很想说“你舅舅我才是弱势群体啊”,一抬头却见到华拉拉得意洋洋的笑容。

阿竹跟众人道了晚安,自去洗漱,客厅里剩下的人则聚集在以杨凡和徐慧儿为中心的画轴四周。

当然,这些围观者醉翁之意并不在画上,尤其是对于尹之娴这些外行而言,那什么月亮漫游图还不如明星海报来得好看,她们所好奇的,只是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徐慧儿怎么才能把画偷到手。

可徐慧儿却连手指头也没动一下,从头到尾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画轴,连眼睛也难得眨一下。

“看徐慧儿这样子,好像是真正纯粹地在看画,并没有半丝想动手的意思啊。”外行如吴丹霓,也似乎看出些名堂,徐慧儿看画地那份专注她并不陌生,一如当年她的母亲。

“如果目光可以偷画的话,徐慧儿可能已经成*一千次了。”华拉拉开始YY。

“这样下去会睡着的。唔,慧儿该不会是想催眠我们然后偷画吧?”尹之娴想得更是离谱,因为她自己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有些昏昏欲睡了。

就在女生们各怀心思纷纷揣测的时候,萧晨的声音突然响起。

“时间到了。”

(一四O)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萧晨的提醒,徐慧儿下意识地“哦”了一声,一双妙目却还如生了根一般,牢牢钉在那画卷之上。

十分钟,对于尹之娴来说或许显得很漫长,但对于徐慧儿而言,实在是太短了,她甚至感觉那画卷展开才只是数秒之前的事,怎么这么快就到时间了?

徐慧儿此时的心情,杨凡固然是完全可以理解,而在萧瀚风的眼里,徐慧儿脸上那恋恋不舍的表情也让她觉得相当亲切熟悉,她那个爱画如痴的老公不也是常常流露出这副表情么?

“小凡,慧儿那么喜欢,你就把这画借给她看几天吧。”

萧瀚风微微仰起头看着杨凡,嘟起小嘴央求道。

哎,不愧是亲姐弟啊!

萧晨心头一乐,这话就算他老姐不说,他也准备“暗示”一下的,当然,由萧瀚风说出来,“威力”却是完全不同。

杨凡摸了摸娇妻的乌黑秀发,微微笑道:

“我也正这么想呢,难得慧儿识画,让她带回去看几天就是,上次我还借了她的大作来看呢。”

说着,手上已经卷好画轴递到徐慧儿面前。

“谢谢瀚风姐,谢谢杨大哥……”

徐慧儿灿然一笑,接过画轴,郑重其事地保证道:

“我只借去看三天,三天后亲自把画给你们送来。”

“那么急­干­嘛?慢慢看就是。”

横竖不是自己的东西,萧瀚风倒是慷慨,忽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三天后你们就该期末考了吧?别耽误考试。”

徐慧儿淡淡一笑,应道:

“没什么,早已经复习完了。”

萧瀚风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又扭头冲萧晨叮嘱道:

“你也是,这几天好好复习一下,别又全部挂红,至少也及格一科,算是给你姐一点面子吧。”

“别小看你小弟,这次拿全优,算给你面子了吧?”

萧晨懒懒应道,他这话倒没有丝毫夸张,试卷就在他书包里背着呢,至于答案么,华拉拉早已经帮他全部答好了,到时候直接抄上去就OK。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还想更偷懒一点,让华拉拉模仿自己的笔迹,把偷来的试卷提前做好,到时候来个偷梁换柱,把事先做好的试卷直接交上去。有“天才儿童”出手,想不拿优都很难。

萧瀚风下意识地皱皱眉头,脱口问道:

“你又要作弊?”

知弟莫如姐。虽然不知道萧晨为什么答得这么­干­脆,但萧瀚风对自己这个宝贝弟弟是再清楚不过了,­干­“歪门邪道”的事件件在行,偏偏却像是跟考试有仇似的,从小到大就考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及格过两次,而且成绩还相当优秀,但事后据说他的成绩和邻座一模一样。

“你要是不放心,考试的时候找十个老师来监考就是。”

萧晨满不在乎地回答,呃,大不了麻烦一点,不换卷子,把答案背一下。再说,作为亲姐弟,萧瀚风对他知根知底,他又何尝不是同样熟知老姐的­性­子,真要让她去找十个老师来监考自己的弟弟,那才没面子呢。所答那句话也不过是回将一军罢了,

果然,萧瀚风见萧晨这样自信满满,倒不吭声了,只是狐疑地把他看了看,随即挥挥手:

“早点回去复习吧,考到全优我请你到君逸吃十次海鲜自助餐,唔,见者有份,大家都算上。”

萧晨嘿嘿一笑,转头拍拍杨凡的肩膀,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

“姐夫,你这次可要出点儿‘血’了啊!”

这一语双关,却只有萧晨和几个女生明白其中奥妙。

数道饱含同情的目光聚集在那无辜的“姐夫”身上,后者则报以憨厚的一笑,没办法,谁让他摊上这么个宝贝老婆呢?

***

“果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回去的路上,华拉拉突然若有所思地爆出一句。

尹之娴看着徐慧儿手上那画轴,一脸欢喜地赞道:

“慧儿,你运气还真好,总算把这幅画给拿到手了。”

华拉拉从副驾驶座转过头来。

“有心算无心,这可不是运气,就算瀚风姐不帮忙说话,你以为有的人会忍得住么?”

说着,朝正在开车的萧晨努了努嘴。

吴丹霓被这一点,也像是明白了什么,Сhā嘴问道:

“难道,刚才萧晨和慧儿是在演双簧?”

华拉拉点点头,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如果不是演戏,慧儿怎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萧晨一说要走就提看画的事?还有,你们什么时候见萧晨那么积极早睡早起的?”

说完,华拉拉又清了清嗓子,模仿萧晨之前的腔调说道:

“明天一早我们还得上课呢……”

华拉拉本来就是表演系的高材生,又跟萧晨朝夕相处,这番把萧晨那模样还真学了个十足十,惹得后排几个女生笑作一团。

笑闹了一阵,尹之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坐直身子歪头朝徐慧儿问道:

“这画倒是拿出来了,不过,费了这么多工夫,过几天不还得还回去么?”

“几天?几天可以做很多事了。”

华拉拉笑嘻嘻地替徐慧儿答道,只是尹之娴仍不明白,所谓的“很多事”到底是指什么事啊?

见尹之娴挠头不解,吴丹霓含笑说道:

“我猜……慧儿是不是想偷梁换柱?”

“偷梁换柱?”

尹之娴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把抓住徐慧儿的胳膊摇了摇,吃惊地问道:

“慧儿,你不是真的打算要把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重新画一遍,然后用假画去忽悠杨大哥吧?呃,就算你能画得跟他一模一样,可也只有三天时间,来得及么?”

徐慧儿缓缓点点头,望着手中的画卷,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

“尽力而为!”

尹之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前排正专心开车的萧晨,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坚决的徐慧儿,摇摇头喃喃自语道:

“苍天啊,疯了,疯了……你们全都疯了!”

(一四一)疯子还是天才

徐慧儿可没疯,非但没疯,相反,她还相当清醒,清醒得不得了。

她完全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一回到家,她便扔下一句“这两天吃饭你们自己解决,别管我”,然后一头扎进了房间。

接下来的两天,由于少了大厨,一屋人都是靠库存的方便面聊以度日。在连续吃了三顿方便面之后,几个人一听到“方便”二字就忍不住会产生某种生理反应,宁愿捱饿也再不想看见任何弯弯曲曲的东西了。

就这样,熬到第三天早上,当满屋人都赖在被窝里用瞌睡来抵抗饿念的时候,徐慧儿终于“出关”了。

一听到厨房里传来熟悉的锅碗瓢盆交响曲,华拉拉一下子清醒过来,“呼”地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冲出房间。

等她赶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被挤满了,一伙人已经等不及饭菜上桌,直接就在厨房里开动起来。

“哇,你们太不厚道了吧,吃东西也不叫我一下……”

嘴上在抱怨,华拉拉手上已飞快地取出碗筷等“装备”,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徐慧儿瞪着一双熬得比兔子还红的眼睛,望着面前一群仿佛饿死鬼投胎的吃客,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

“慢点,别噎着……”

祭了“五脏庙”,众人终于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围坐在一起,欣赏徐慧儿“闭关”的成果,当然,像尹之娴、吴丹霓这类对画全不感冒的人,只是大概看了一眼,觉得跟原作差不多长得很像就走开了。唔,他们之所以觉得两幅画只是“差不多长得很像”而不是“非常像”,那是因为徐慧儿这幅画还没有装裱的缘故。

但在华拉拉眼里却又不同,她对画也颇有研究,一番细察之后,作出的结论是:“一旦装裱之后,就算让杨凡自己来挑选,也未必能拿走真迹。”

果然,当天下午,当萧晨把装裱后的画卷和原画重新摆在一起的时候,尹之娴不由得惊呼起来:

“苍天啊,到底哪一幅才是真的啊?现在连我们自己都分不出来,别把真的当作假的还回去了,那才亏死呢。”

萧晨嘿嘿一笑,揉了揉尹之娴的头发。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笨么?你们再仔细看看。”

三颗脑袋六只眼凑在两幅画上做逐行扫描……

“不找了不找了,我眼睛都看花了,估计得用上显微镜呢。”

尹之娴最先败下阵来,一脸郁闷地不住嘟囔。

“真看不出来。”

吴丹霓比尹之娴多坚持了一分钟,也宣告了放弃。

最后只剩下华拉拉,发挥出她平时玩“找碴”游戏的­精­神,孜孜不倦。

半个小时后。

一记标准的“华氏狮子吼”响彻客厅,随即大家便见华拉拉手舞足蹈地欢呼道:

“哈哈,成了……”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右边那幅画说道:

“这一幅是假的。”

“假的?为什么?我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啊!”

尹之娴眯缝着眼,又往那画上看了看,还是直摇头。

华拉拉抿嘴一笑,往画轴底边上一指。

“喏……”

这次,尹之娴总算看出点名堂了,画轴底边上有一道不足五毫米长的小印痕。

“晕死,我还以为画面不一样,原来记号是在画轴下面。萧晨哥你也太狠了,都不提醒一下。”

抱怨了两句,尹之娴皱着的眉头忽又舒展开来,把手搭在徐慧儿肩上。

“hoho~~原来我们的慧儿不是疯子,是天才啊!不不不,不是天才,简直就是神仙姐姐下凡嘛,哈哈,太神奇了!”

当天晚上,萧晨便带着徐慧儿,连同那卷足可乱真的假画再次来到萧瀚风家里。

可是,当徐慧儿把那幅倾注了她两天两夜心血的赝品交还给杨凡的时候,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没害到他二人当场吐血。

“慧儿既然这么喜欢这幅画,不如就送给你吧。”

其实,早在借画的时候,杨凡就有这心思,他的收藏不少,也不在乎多这一幅,更重要的是,他很欣赏徐慧儿的才气,在他看到她临摹的《群仙拜寿图》之后,就看出这个女生很有画画的天赋。

“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徐慧儿是识画、懂画之人,这幅画送给她,也算是所托非人吧。

杨凡把这意思跟萧瀚风一商量,后者自然没有意见,徐慧儿聪慧可人,又多才多艺,却是人见人爱的,至于画么,虽然嫁了一个画家老公,但萧瀚风的欣赏水平比尹之娴也好不到哪去,哪会在乎这些?二人这一合计,才有了赠画之举。

“晕,姐夫,你要送怎么不早说啊?”

萧晨虽然忍着一口血没有当场喷出来,但也是不住跺脚哀叹。

“怎么了?”

杨凡一脸好奇地望着这小舅子。

“呃……”

萧晨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不能说“你要早说送,我们也不用费劲作假”这类的话吧?

其实,萧晨起心要偷这幅画倒不是真要图谋什么,一来是想故意恶搞一下杨凡,谁让萧瀚风临时起意要喝什么“腊八粥”,搞得华拉拉整天神神叨叨的,二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几个丫头磨练一下,他有一个预感,这次去可尼国取画并不轻松,这几个丫头既然硬要跟去,让她们热热身也好,上次让她们去偷试卷,也是有意锻炼一下胆识。

真要得到这幅画的真迹,对萧晨而言是半点用处也没有的,他原打算过几天就把真的还回去,顺便取笑一下杨凡眼光差,不懂辨识真假,哪想到杨凡竟然如此大方,把那假画送给徐慧儿,可大大打破了萧晨的全盘计划。

支吾了半天,萧晨揉揉鼻子,苦笑道:

“没什么,只是慧儿这两天为了‘欣赏’这幅画,连觉都没有睡,你要早说她也不必这么辛苦嘛。”

萧晨这话倒是不假,徐慧儿的确两天没有睡觉,不过不是“欣赏”。而是“制作”罢了。

得萧晨这一提醒,萧瀚风和杨凡也发现徐慧儿面容有些憔悴,两眼更是布满血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望着萧瀚风和杨凡那两双充满内疚的眼,徐慧儿才真的无语了。

明明是苦主,还对作弄自己的人充满歉意。

看徐慧儿嘴角嚅了嚅,萧晨心知不妙,赶紧拉着她告辞。

“呃,明天要考试,我们先走了……”

开玩笑,要是现在让徐慧儿把真相说出来,以萧瀚风的­性­格,明天说不定真会找十个老师来监考呢。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四二)一个巴掌的距离

接下来是为期三天的期末考试。

考试的时候,萧晨并没受到“特殊”的照顾,相反,由于“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分,这是他有生以来经历的最轻松的一次考试,轻松得他差点趴在已替换好的试卷上睡着了。

萧晨的异常举动当然引起了监考老师的关注,起初还以为他是答不出题在磨洋工,踱到面前一看,却见试卷被他用胳膊肘压着,露出来的空隙里密密麻麻的都写满了字。

呃,这么快?

看了看时间,还不足半小时,监考老师一脸狐疑地朝趴在桌上的萧晨看了看,又往他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老师,要不要我站起来让你看看?”

萧晨突然梦呓般懒洋洋地嘟囔了一句,倒把监考老师吓了一跳,正有些为难,便听铃声响起——

半个小时交卷时间到了。

“我可以交卷了吧?”

萧晨揉了揉眼角站起身来,一边发问,一边还作势抖了抖衣角。要在身上藏一张试卷对他来说只是小儿科,只要不做“深度”搜身,根本不会担心暴露,所以萧晨才敢如此嚣张。

总觉得这男生哪里不对,偏又看不出来,监考老师也没话可说,站在原地尴尬地“唔”了一声,萧晨也不再问,径直拿起试卷走上讲台,交了卷便往考室门口走去。

临出门的那一刻,萧晨突然回过头,对着监考老师一扬手,展露出一个最纯洁的笑脸——

“老师,忘了告诉你,我以前学过速记,每分钟能写180字……”

监考老师恍然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

哦,原来如此!

***

还剩最后一天就考完了,这天晚上,大家正凑在一起吃饺子,华拉拉突然放下碗筷,“啊”的一声惊叫。

对于华拉拉的突发之举,大家也早已习以为常,是以这声惊叫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一个个显得泰然自若,一心一意地对付桌上那几大盘热腾腾的韭菜饺子。

华拉拉却是一脸焦急地连声问道:

“出国就这样就可以去么?”

尹之娴咬下一口饺子馅,半歪着脑袋问道:

“不这样去那你还想把这房子都整个搬过去么?”

华拉拉跺了跺脚,嚷道:

“出国是不是还要办签证什么的?”

“啊……”

尹之娴一听也傻眼了,这个问题她倒一直没想过,还以为就买张机票就得了呢。被华拉拉这一提醒,她突地一下把头转向萧晨。

“萧晨哥……”

萧晨自顾往碗里夹了几个饺子,嘴里淡淡应道:

“没签证有什么关系?你们可以偷渡嘛,从这儿到可尼国也就只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呃,我说的是地图。再说了,地球是圆的,你俩一人抱一截木桩子往海里一跳,吹吹牛聊聊天,说不定很快就能漂到可尼国了。我和丹霓、慧儿就在海滩上晒太阳等你们。”

“呸,就会说风凉话。”

华拉拉轻啐一口,眉毛一皱,突然反应过来:

“咦,你和慧儿?不对,你们哪来的签证?”

看华拉拉一双眼在萧晨和自己身上转来转去,徐慧儿暴汗了一下,趁第三次世界大战还没爆发之前,火速掐断那导火索,赶紧声明道:

“我也没有签证啊!”

萧晨也怕这玩笑继续开下去华拉拉会发飙,这才放下筷子,扬声说道:

“放心吧,手续都办好了,呃,要靠你们几个迷糊蛋,恐怕真的只能偷渡了。”

“办好了?什么时候?怎么办的啊?你连我们的身份证和照片都没有……”

华拉拉兀自不依不饶地刨根问底,萧晨自顾用碗去盛饺子汤,对于那喋喋不休的“十万个为什么”,直接采取了选择­性­无视。

华拉拉却丝毫不以为意,现在她全身心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去可尼国,在华拉拉想来一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突然之间,竟已经近在咫尺了,只要明天一考完,分分钟可以出发。

一想到南太平洋的阳光海滩,华拉拉还真生出了马上游过去的冲动,可惜,她不是属鱼的,呃,还是生两只翅膀飞过去比较快,至于那算天使还是鸟人嘛,都不重要了。

一想到飞,华拉拉兀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萧晨……”

啊,十号风球?

萧晨心头一紧,正在犹豫要不要避过这风头,却听华拉拉继续说道:

“你还没定机票吧?”

一听这话,萧晨才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地回答道。

“唔,没有。”

“没有就没有嘛,用得着笑得那么灿烂么?”

华拉拉莫名其妙地嘀咕一句,随即转身往屋里走去。

“哎,拉拉,还没吃完呢,你去哪?”

华拉拉头也不回地答道:

“订机票!”

“哎,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勤快了?”

话音未落,华拉拉又呼地一下倒转回来。

“把你们的身份证都交给我。”

***

半小时后。

华拉拉一边听歌,一边对着本本再一次核对机票信息。

“二月四号……先到北京,五个人,对,晚上五点起飞,七点到,唔,五点飞,七点到,五点、七点……”

正念叨着,房门突地一下被推开,尹之娴的半个脑袋探进来。

“拉拉,票定好了么?”

“当然,网上订票,快着呢,点几下就OK。”

华拉拉说完,,嘴里继续喃喃念叨着“五点、七点、五点……”

“什么时候的飞机?”

“二月一号晚上七点到北京再转机。还有三天。”

华拉拉顺溜地答道,随即大大伸了一个懒腰。

“好啦,我得赶紧准备收拾行李了,唔,可尼国在南半球,应该得准备夏装……”

“二月一号晚上七点飞北京,对吗?”

尹之娴再次向华拉拉提出确认,后者不耐烦地朝她挥了挥手。

“哎,是啦是啦,真啰嗦……”

“谁让你是超级迷糊,我当然得多问一句。”

尹之娴咕哝了一声,正要出门,忽然一下子想到什么,走回华拉拉面前,把手一摊。

“唔,身份证都还来,还有你的,慧儿说了,这些东西放你那儿太危险了,所以证件通通交给她保管!”

华拉拉也对自己的保管能力没有半点信心,老老实实把五张身份证交给尹之娴,由着她回转到客厅传达信息去了。

哈,已经二十七号了,距离二月一号还有五天。可尼国,等着,我们马上就来啦!hoho~~~

(一四三)计划不如变化快

三天后。

机场大厅。

“华-拉-拉……”

尹之娴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右脚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狠狠一跺,竭力克制住自己想踹人的冲动。

“……”

一贯嘴硬的华拉拉此刻却像霜打过的茄子,蔫乎乎地耷拉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里。

“之娴,算了,拉拉也不是故意记错时间的。”

看着华拉拉那副自责极深的样子,徐慧儿也有些不忍,一边打圆场,一边摸摸华拉拉的头发,以示宽慰。

吴丹霓也放下手中的行李,拍了拍尹之娴的肩膀,劝道:

“拉拉虽然迷糊了点,但我们也该再核查一下的。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搭下一趟吧,反正也不赶时间。”

至于萧晨,在被告知他们搭乘的航班已经起飞半小时的消息后便无语了。摊上这么一个迷糊女友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吴丹霓说得对,他们应该再核对一下的,只是大家都低估了这霉女的迷糊指数。

仔细想来,从认识华拉拉的第一天起,她的迷糊神功就已经炼到炉火纯青了,连考试日期都能记错,记错飞机时间又有什么奇怪呢?

当然,无语归无语,萧晨还是第一时间赶到机场售票窗口,重新买了五张最快一趟飞北京的机票,这时候距离春节已经只剩下半个月了,机票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只剩下头等舱的舱位,好在萧晨不缺钱,倒也不算太心痛。

从嘉陵市到北京,再搭上国际航班,一路上华拉拉都处于郁闷状态,她始终没想通,自己怎么就会把时间记错?幸亏萧晨一直跟她说一些笑话,又设想了一些关于到了可尼国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以及怎么应对等问题,虽然那些所谓的麻烦只是一些假想,但至少可以帮助华拉拉分散心神。

终于,当南太平洋上的灿烂阳光照到缩在机舱一角的华拉拉的脸上的时候,那张脸也同阳光一样,重新灿烂起来,只是她身边的萧晨却是累出了一身汗。

谈恋爱有时候也是一件力气活啊!

***

按照在飞机上制定的计划,一下飞机,便是由吴丹霓带着萧晨他们去一个和她相熟的大臣家里悄悄安顿下来,虽说吴丹霓贵为公主,甚至是可尼国王位的第一合法继承人,但毕竟她离开了好几年,也摸不准现在的状况,所以打算先暗中察探一下,再确定下一步行动方案。

计划虽好,可惜,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

一下飞机,萧晨他们的计划便被全盘打乱。

吴丹霓这次回国没有通知任何人,一来是她个­性­低调,二来她从小在皇宫里长大,也几乎没什么朋友,再说她这次主要是陪萧晨回来取画,顺便陪华拉拉、尹之娴和徐慧儿游览观光一番,并没打算留下来。

但让吴丹霓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此趟回国竟成了可尼国一件路人皆知的重大新闻。

刚走出机场大门,吴丹霓便被眼前汹涌热烈的景象震呆了。

候机大楼前至少聚集了数千民众,他们身着节日盛装,手上举着“欢迎公主陛下学成归国”、“茜埃迪公主永远青春”等字样的标语条幅,嘴里热情地高呼着吴丹霓的本国名字。那场面比扑面而来的热浪显得更为热烈。

没等吴丹霓回过神来,已经有十余个皇宫卫士和警局便衣一拥而上,将她重重“保护”起来,与其他“闲杂人等”隔离开。

按照萧晨的身手,本然可以硬冲过去与吴丹霓会合。但他身后的华拉拉等三个女生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潮生生挤散。

既然搞出这么大声势,对方应该不会公开对吴丹霓采取什么不利动作,加上吴丹霓本身冷静沉稳,在这里也有她的支持者,所以,暂时吴丹霓应该是安全的。若是自己去保护吴丹霓,而任由这三个女生单独留下,她们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一番权衡之后,萧晨放弃了强跟上去的打算。等他把三个女生重新找到一处,再往看人潮里看去,吴丹霓已经在距离他们几百米之外的地方,正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同伴,可惜,到处是攒动的人头、标语牌,以及沸腾的人声,就算华拉拉的“狮子吼”声音再大,尹之娴的手挥舞得再高,吴丹霓哪里又能从人海中把她们再找出来?

萧晨隐约看见吴丹霓像是在和她身边一名美­妇­人说些什么,美­妇­人点点头,随即便拉着吴丹霓的手,钻进那辆豪华劳斯莱斯后座。

眼见劳斯莱斯缓缓向前滑动,华拉拉和尹之娴心里那个急啊。她们尝试着用不太熟络的英语向周围狂欢的民众打听王宫的位置,可惜连问了好几个,对方除了咧嘴傻笑,就是冒出一串叽里咕噜的火星语,甚至还有一个热情的年轻小伙子作出一个姿势,似乎是邀请尹之娴一起跳舞,吓得她转身就往萧晨背后躲。

萧晨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长得像助听器一般的东西,放进耳里,不到五秒,眉头一皱,又懊丧地摘了下来,重新放回背包里,自顾喃喃咒骂道:

“死臭虫,还说什么万用同声翻译,还是一句都听不懂。”

此时可尼国正值盛夏,突然从几度过渡到三十多度,再加上一急,萧晨浑身直冒汗,正要反手去擦,猛地手心一凉,却见徐慧儿不知从哪变出几瓶冰水,分别递到众人手里。

“慧儿,你真是神仙啊!”

华拉拉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水,一抹嘴角连声称赞。

“咦,慧儿,你去哪弄的水?”

尹之娴也一脸好奇。

徐慧儿抿嘴一笑,朝候机大楼里一指。

呃,忘了机场里都有售货部了。

等华拉拉他们缓过气来,狂欢的人群也已经载歌载舞地走出几十米外了。

“王宫在市区,距离这里大约有五公里路,有明显的标志,一问就知道。前面有一个银行可以兑换可尼币……”

徐慧儿还在滔滔不绝,却被尹之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打断道:

“等等……慧儿你以前来过可尼国么?”

徐慧儿摇摇头。

“我怎么可能来过这里?”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刚才买水的时候跟营业员问的。”

尹之娴“哦”了一声,突然一下子反应过来,瞪大眼问道:

“你会说这里的火星语?”

别说尹之娴吃惊,就连萧晨和华拉拉也都不可置信地望着徐慧儿。

“我平时跟丹霓学了一点。”

徐慧儿淡淡一笑。

萧晨等三人目瞪口呆地愣了半天,突然异口同声地冒出一句话。

“你太有才了!”

(一四四)数鸽子

有了这个“很有才”的翻译,萧晨他们总算不至于再跟没头苍蝇一般寸步难行了。兑换到足够的可尼币后,四人便搭出租车往市区开进。

可尼国说起来是一个国家,实际上全部领土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几个小岛而已,而作为它的首都,可尼尔也堪称袖珍。

十多分钟后,萧晨一行便已经置身于可尼尔最热闹也是唯一的广场——奥佩拉丝广场上,据说在可尼语中,“奥佩拉丝”就是代表羽毛,这个名字却是可尼国的前国王为了纪念故去的王后而重新命名的,至于它以前本身的名字却是早被人遗忘了。

狂欢活动还在继续,萧晨他们根本不能近不了宫墙,只能远远地看着那组庞大的建筑群。

“苍天啊,皇宫这么大!上哪儿去找丹霓啊?”

尹之娴讶然一声惊呼,而华拉拉呢,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和不时在身边穿梭的可尼国国民,她也禁不住有些眩然,直到现在,几个女生才终于把吴丹霓和“公主”两个字真正联系起来。

徐慧儿想了想,缓缓说道:

“放心吧,丹霓会来找我们的。”

事到如今,除了耐心等待,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几个人在奥佩拉丝广场附近一间旅店安顿下来,从旅店窗户里,可以清楚地鸟瞰到整个皇宫的样子。

女生们生怕吴丹霓找不到她们,每天一有空就跑到皇宫外的广场上去数鸽子,可是,鸽子都快把她们认熟了,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在这期间,萧晨也没闲着,在进行完必要的查探后,他不止一次潜入皇宫,可惜那里面实在是太大了,各类房屋不下百间,一时半会儿的,让他上哪找人去?

就这样,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八天了,吴丹霓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就像是突然蒸发了一般。

找不到吴丹霓,一切后事都是空谈。

这天,到了黄昏的时候,萧晨跟着三个女生照例来到奥佩拉丝广场,他原本是打算留在旅店里偷懒睡觉,可围绕着广场上的鸽子究竟是一百三十五只还要一百三十四只这问题,华拉拉和尹之娴已经整整辩论了一下午了,看那趋势,他要不去亲自数一遍,这两个无聊的丫头坚持辩上三天三夜也不稀奇。

“一百零五、一百零六……”

萧晨已经数得筋疲力尽,眼皮都快撑不住了,女生们却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嗑着瓜子打屁聊天。

“丹霓该不会是把我们给忘记了吧?”

尹之娴也被太阳晒得有气无力的,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帮子遥望着不远处折­射­着金光的屋顶。

“不会,绝对不会!”

徐慧儿一脸笃定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

华拉拉也似乎等得有些急了,接口问道。

“凭我的直觉!”

徐慧儿一句话直接让华拉拉和尹之娴无语。

果然,女人都是靠直觉生存的动物。但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往往准得可怕。

***

“一百二十九、一百三十……”

突地,那双恹恹欲睡的眼睛陡然一亮,就像是一只老猫终于发现了墙角的老鼠尾巴。

“走了,收工回去。”

萧晨呼地一下转过来,朝三个女生一挥手,懒懒说道:

“快下雨了,走了,回家收衣服去……”

“收衣服?”

尹之娴一下子被说懵了,抬头抬头看了看漫天绚烂的晚霞,哪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

“我说要下就是要下。”

呃,萧晨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难道是被华拉拉“同化”了?还是跟徐慧儿一样,靠的什么所谓的“直觉”?

“那鸽子你到底数清楚了没有啊?”

被萧晨从石阶上硬撵起来,尹之娴居然还没忘了这个主题。

“你数的时候是一百三十四,后来拉拉数的时候,又生了一只。”

尹之娴“哦”了一声,不自觉地扭头回去往鸽群望了一眼,想找出哪一只像刚生出来的。

咦,鸽子是不是生出来的啊?

等尹之娴意识到自己又被萧晨忽悠了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十多米了。

“哎,慧儿,拉拉,你们等等我……”

***

“不对啊,这不是回家的路。”

被萧晨带着拐了几道弯后,就连方向感最差的华拉拉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有人在盯着我们。”

萧晨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说道。

尹之娴轻呼一声,正想转头去看,却被华拉拉一把搭在她肩上,把她往前一带,貌似亲昵地凑过头去小声提醒道:

“继续走,别回头。”

尹之娴这才有些回过神来,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走路的样子却跟僵尸一般别扭。

“老大,拜托你拿出点专业­精­神来,就当演戏排练嘛,放松点。”

说话间,几人已经拐进了一道窄巷,萧晨骤然停下脚步,示意华拉拉几个躲进两栋房屋间的窄缝里,自己则贴着巷壁躲在巷子口。

十来秒后,一道人影闪进巷子里。

瞧那人头戴一顶阔沿草帽,一身花里胡哨的短衣短裤,­祼­露在外的胳膊结实黝黑,一看就是标准的当地人。

突然发现自己被人制住,而对方还是被自己盯梢的对象,那人又是吃痛又是吃惊。回过头来,一脸愕然地望着萧晨,嘴巴张得大大的,偏却像是忘了要说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萧晨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跟可尼国的人说中国话,那可不是典型的对牛弹琴么?

正打算把徐慧儿叫出来当翻译,却猛听得从对方嘴里蹦出几个生硬的发音:

“你们、茜埃迪公主、中国……朋友?”

咦,这家伙口里说出来的话虽然腔调很怪异,却竟然是标准的中国话!

(一四五)我是公主的未婚夫

“你是谁?”

虽然诧异于眼前这可尼国的小伙子竟能说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但在对方意图尚未明确之前,萧晨也并没有作出正面回答,依然将那人的双手反剪在背后。

那个人似乎并没听懂萧晨的意思,却把先前那问题又结结巴巴再重复了一遍:

“我,茜埃迪公主,朋友。你们……中国?朋友?”

萧晨眉头一皱,他有满肚子问题想要问,可瞧对方那样子,所学会的中文似乎也仅只限于那几个单词而已,正着急间,却见徐慧儿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冲那年轻人咿哩哇啦地说了一串话。

那人见徐慧儿会说他们本国的语言,先是一惊,随即又欢喜起来,连忙用自己的母语流利地作出应答。

原来,这个人叫阿达加,是王宫里的一名小花匠,受吴丹霓,也就是茜埃迪公主的委托帮她寻找失散的中国朋友,而刚才那句中文,就是吴丹霓教他说的,因为时间仓促,所以说得还不太熟络。

“那他怎么不直接找我们说?”

长期的特殊工作­性­质,造成了萧晨谨慎的­性­格,虽然感觉那人的神态表情看起来不似作伪,还是让徐慧儿多问了一句。

那人听了徐慧儿的转述,又飞快地吐出一大串字符。

“他说……唔,担心广场上人多,说话不太方便……”

徐慧儿虽然能听懂一些可尼语,毕竟是初学,那人语速一快,她翻译起来便有了几分吃力。

这时候,华拉拉和尹之娴也耐不住好奇,一起围了上来。

萧晨一边听着徐慧儿的同步翻译,一边缓缓松开了箍在那人腕上的右手,突然,徐慧儿声调一变。

“公主大婚……三天之后举行婚礼……”

尹之娴和华拉拉同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慧儿,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华拉拉一脸急切地望着徐慧儿,后者也有些迟疑,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听力和理解力都没问题,但这事来得太过突然,她也拿不准。之前从没听吴丹霓提起过她在可尼国有男朋友,怎么才回来几天,突然就要结婚了?

见徐慧儿不吭声,尹之娴一下子急了,也不顾那可尼小子能不能听懂中国话,一把抓起那年轻人的胳膊猛烈地摇晃着,嘴里连声问道:

“丹霓要结婚?跟谁结婚?什么时候?她现在在哪儿?”

当然,回应这一连串问句的,是那年轻人茫然的眼神。

呆了半晌,年轻人嘴里才终于蹦出几个关键­性­的单词——

“你们,跟我来。”

***

七弯八拐地绕了好几条街,确信身后没有人盯梢之后,阿达加才招了一部当地的土“的士”,类似于敞篷吉普,向目的地进发。

十多分钟后,吉普开到可尼尔郊外一处生活老区,下了车,阿达加带着萧晨等人,熟练地在狭窄的居民区内穿梭,几分钟后,拐过一片竹棚,几人眼前骤然一亮,横在他们前面的,是一片洁白空旷的海滩,在远处,是湛蓝得逼眼的大海。

嘉陵市地处内陆,几个女生都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海,顿时被那种浩渺无边的力量所征服。一时间,女生们似乎忘记了被带来这里的初衷,全身心沉浸在大自然带给她们的震撼中。

半晌,华拉拉最先爆发,“哇”地一声欢呼后,飞快脱下脚上的鞋,用手提着,撒开脚丫就往海边跑去。

在华拉拉的带动下,徐慧儿和尹之娴也有样学样地脱下鞋紧跟上去,留下两个男人对着那三个欢快的背影发愣。

对于三个**的疯狂举动,萧晨勉强还有些抗体,阿达加却是看呆了。

不是听说中国的女子都很保守么?这几个看起来怎么不太像?

赤着足站在海边,同浪花嬉戏了一阵,华拉拉突然朝旁边一指。

“哇,你们看……”

尹之娴和徐慧儿顺着华拉拉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在距离海岸线不远的地方矗立着一栋白屋,衬着雪白的细沙、碧蓝的海水,还有屋后摇曳的椰林,竟给人梦幻般的感觉。

“苍天啊,那是天堂么?”

尹之娴夸张地发出一声惊叹。

徐慧儿也是一脸神往,喃喃念道:

“面向大海,春暖花开。没想到竟然真有这种地方……”

华拉拉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那栋白屋,竟似痴了。

阿达加的“火星语”不合时宜的响起,狠狠地煞了一番风景,不过却把女生们从各自编织的美梦中唤醒过来。

“阿达加说,就是那栋白屋,有人在里面等我们。”

“丹霓?”

华拉拉和尹之娴脑海里同时浮现出这两个字眼,对望了一眼,呼地朝那白屋狂奔而去。

“哎,等等我……”

徐慧儿也不甘其后。

萧晨原本是打算自己先进去看看情况,哪想到几个女生如此冲动,来不及阻止,只得赶紧跟上去,心里暗暗感叹。

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

***

无知者无畏,不过,无知者往往运气都会比较好。

白屋里并没有萧晨所担心的危险因子,当然,也没有华拉拉她们所预料的吴丹霓。

屋子里只有一个男人,一个和阿达加一样地地道道的可尼国男人,只是他的中国话说得却比阿达加地道了不知多少倍。

“请坐。”

见萧晨他们到来,男人站直身子,朝身旁的大沙发一指。

待客人落座之后,男人礼貌­性­地问道:

“茶还是咖啡?”

“随便吧。”

萧晨淡淡应道,其他几个女生一时没搞懂状况,也都唯萧晨马首是瞻。

“唔,那就喝茶吧,我这里还存了一特级铁观音。”

男人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张罗着給客人倒茶。

趁着男人泡茶这会儿工夫,萧晨悄悄把他打量了一番。但见这男人长着一头浓密的卷发,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就如海水一般湛蓝深邃,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看他泡茶的样子似乎十分专注,而他身上的西装和饰品则显示出他是一个有品味、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一切弄妥之后,男人重新坐回到柔软的沙发里,捧起热茶轻抿了一口,才慢慢放下茶杯,作出自我介绍。

“我叫戴维?林?拿波,是茜埃迪公主的未婚夫。”

(一四六)我不会娶她

烟雾氤氲中,那个自称戴维的男人缓缓开始讲述起来。

“我是现任摄政王的儿子,而茜埃迪,呃,也就是你们的朋友——吴丹霓,她是我的表妹。”

刚说到这儿,就听到听众席上传来一声低呼,戴维朝那嘴巴张得最大的女生望了一眼,淡淡解释道:

“我们可尼国人丁不旺,所以也没有什么近亲不能结婚的禁忌。”

萧晨冲身边的尹之娴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打岔,让戴维把话说下去。

“一帮兄弟姐妹中,我和茜埃迪年龄差不多,­性­格也比较合得来,小时候就常常和她3在一块儿玩,我的中国话也就是那个时候陪她一起跟着羽君婶婶学的。那时候羽君婶婶虽然已经为人之母,可看起来很年轻,又温柔又美丽,还画得一手好画,说起来也算是我的偶像吧。”

说到旧事,男人的思绪又仿佛回到童年,眼中浮起几分悠然神往之­色­。

“那时候我就发誓,等长大了也一定要娶一个中国姑娘为妻,羽君婶婶听了就开玩笑说,那就把茜埃迪嫁给你吧。那时候我和茜埃迪都还小,谁也没把这话当真,后来没多久,羽君婶婶就得了怪病,茜埃迪也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后来,我被父亲送到美国上学,跟伯伯一家也就很少联系了。”

想起伯伯一家的际遇,戴维也脸­色­黯然,字句间颇多唏嘘,微微顿了顿,凝神望着手上的茶杯,几片碧绿的茶叶漂浮在水面。

“这是羽君婶婶以前最爱喝的茶。小时候觉得茶很苦,现在才懂得苦涩也是一种回味。”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戴维才又把话题重新转回到现在。

“毕业以后,我在美国一间公司任职,平时几乎都没有回国,这次也是因为一点私人的事……”

似乎犹豫了一下,戴维还是决定把事实都和盘托出。

“我爱上了一个很好的姑娘,一个中国姑娘,我原本是打算回来请求父亲答应,让她做我的妻子。”

尹之娴一直很努力克制自己不Сhā嘴,这时候却再也忍不住了,张口嚷道:

“你既然喜欢别人,为什么还要答应娶丹霓?这不是害她么?再说,你这样做也对不起人家那姑娘啊?”

戴维眉心一紧,眼角也闪过一抹痛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一回到家,护照和所有证件就被他们藏起来了。我跟父亲说了很多,他总算松了口,答应见见那姑娘,可到第二天一早,他却突然反悔了,后来我才知道,是茜埃迪回来了,父亲硬说以前羽君婶婶在的时候,两家就曾经定了亲,还交换了文定。”

戴维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却是一个系着红丝带的玉坠子,看形状像是一条小蛇。

“按照中国的算法,茜埃迪是属蛇的,据说这是她小时候戴过的玉坠。”

把玉坠提起来看了看,戴维微微叹了一口气,意兴索然地说道:

“可惜,它对我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

说完,把玉坠重新放入盒中,啪”的一声合上锦盒,递到萧晨面前。

“嗯?你……这个……”

萧晨正听得入神,戴维这突然之举却让他一下子如堕云雾。

这算什么意思?把吴丹霓转让给我吗?

萧晨心头暴汗,偷偷拿眼朝华拉拉瞥了一眼,后者却故意把目光调向窗外。

这下子倒是把萧晨给难住了,这锦盒里的东西虽说不怎么值钱,对吴丹霓来说意义却是不小。

一时间,萧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咳道:

“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她?你们不是马上要结婚了么?”

“我不会和茜埃迪结婚。”

戴维一字一顿地说道。

一听这话,萧晨几个人再次呆住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尹之娴彻底迷糊了,苦着脸喃喃问道。

戴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答道:

“茜埃迪是个好姑娘,你们说得对,我娶她是害了她,不单如此,那也是害了我自己,还有我心爱的姑娘。所以我已经决定了,三天之后,我不会出现在婚礼上。”

“你要逃婚?”

华拉拉Сhā嘴问道:

“那丹霓怎么办?”

戴维淡淡一笑。

“新郎都没有了,这场婚礼自然搞不起来。不过……”

说到这里,戴维又换上凝重的语气,继续说道:

“丹霓现在的处境似乎不太妙。”

萧晨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听戴维这一说,脸­色­一凛,沉声说道:

“这话怎么说?”

戴维朝萧晨望了一眼,一脸严肃地说道

“虽然我回国的时间不长,但这一阵子待下来,多少也觉察到一些事不太对劲。”

原来,可尼国现任国王是吴丹霓的叔叔,按照可尼国的法律,先王去世之后,王位原该由身为长女的吴丹霓继承,但当时她年纪尚未满十八周岁,所以才由先王的弟弟梅里亲王暂时摄政。

这些年吴丹霓凭空“失踪”,国事也就一直由梅里亲王­操­持。在这期间,吴丹霓的后母苏琳珊娜为了替自己的儿子、吴丹霓的异母弟弟坎拉尔争得王位,不惜委身改嫁给梅里亲王,条件便是只要吴丹霓正式宣告放弃王位继承权,那国王宝座便移交给坎拉尔继承。

戴维把这局势一说,尹之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咋舌道:

“苍天啊,这都什么关系啊?真是复杂透了,嫂嫂还能嫁给老公的弟弟?”

“这就是政治。”

徐慧儿也微微摇了摇头。

华拉拉却还有疑问。

“既然这样,你父亲为什么还要逼你娶丹霓呢?”

华拉拉这一提,尹之娴和徐慧儿也觉得奇怪,的确,梅里亲王此举似乎有些多此一举啊。

却听戴维缓缓说道:

“听说那是为了一幅画。”

一幅画?

——《群仙拜寿图》!

(一四七)路人皆知的秘密?

虽然情人节只剩几十分钟了,还是祝各位朋友情人节快乐!唔,顺便送大家一句话——

其实爱对了人,情人节每天都过!

ok,言归正传,更新才是王道!

(顺便,本书已接近尾声,预计本月即将完本,大家再支持一个月吧O(∩_∩)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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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们也知道这幅画?”

见几个人的表情透着古怪,戴维也不觉有些诧异,看来,那幅画似乎还真些名堂,可惜,无论那是名品还是废纸,都与他全然无关。

萧晨并没有正面回答戴维的问话,却望着那张俊脸反问道:

“关于这幅画,你还知道些什么?”

戴维微微偏着头想了想,缓缓应道:

“这幅画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关于它的事都是这几天听家里的管家说的……”

原来,就在一年前,梅里亲王府上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硬是嚷着要见亲王,说有要事禀报。

从那叫花子口中,梅里亲王得知,前王后吴羽君生前曾收藏过一幅价值连城的名画珍品,当然,如果仅仅是一幅价值几千万的画卷倒也罢了,真正让梅里亲王动心的却是那叫花子的一句话——“据说谁得到那幅画,谁将有可能成为长生不老的神仙。”

听到这里,萧晨几人都不由得心里一惊,那个传说应该很少有人知道,怎么会到处流传,甚至还传到了遥远的可尼国?

“这个也是那个疯子说的?”

华拉拉一直认真听着,这时候突然发声问道。

戴维点点头,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答道:

“应该是吧。”

说完淡淡一笑,说道

“神仙?这好像是你们中国人信奉的主吧?”

萧晨舒展了一下手脚,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我只信奉我自己。”

戴维本人也是一个无神论者,对所谓鬼神等无稽之谈也颇是不以为然。萧晨这话倒是说到他心里去了,不由得赞许地点了点头。

华拉拉继续朝戴维追问道:

“对了,你知道那叫花子现在在哪儿?”

戴维有些不屑地轻轻一哼。

“还能在哪?他自称知道那幅画里的秘密,被我父亲待为上宾,不但给了他一大笔钱,还让他住在家里,每天好吃好喝地有人伺候着,在那幅画没有找到之前,他应该不会离开吧。”

说着,戴维好像又想到什么,说道:

“对了,那个叫花子好像也是一个中国人。”

中国人?

萧晨心头一动,却听戴维继续讲述道:

“那幅画是先王留给茜埃迪的遗物,一直放在国库的保险柜里,为了得到那画,我父亲和苏琳珊娜一起打开了保险柜……”

听到这里,徐慧儿倒没什么,华拉拉却是“啊”的一声轻呼,萧晨的心里也是一紧,尹之娴更是紧张地急问道:

“那画不是……”

见众人反应如此强烈,戴维心里有些意外,脸上却只淡淡一笑:

“放心吧,那保险箱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画。”

啊?

这结局却是全然出乎众人的意料。也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失望。

吴丹霓不是说她父亲把画锁在保险柜里了么?怎么会不在里面?

华拉拉眼珠一转,脱口问道:

“你父亲是怎么打开保险柜的?”

“用钥匙啊。”

戴维理所当然地答道:

“先王临终前曾把钥匙交给我父亲,托他等到茜埃迪满十八岁的时候,把保险柜里的画亲自交给她。”

戴维突然脸­色­一黯,有些羞愧地说道:

“可惜父亲被迷了心窍,辜负了先王所托。”

华拉拉却没顾得上那些,不停口地连声追问道:

“那么这钥匙有几把?柜子打开的时候有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戴维摇了摇头,答道:

“柜子很正常,完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至于钥匙嘛,应该说只有一把,不过……”

微微顿了顿,戴维有些迟疑地说道:

“我父亲和苏琳珊娜怀疑茜埃迪那里还有一把,也许那画就是被她带走了。”

听到这里,尹之娴像是突然开窍一般,猛地一拍大腿,嚷道:

“我知道了,难怪前阵子丹霓家总是闹贼,后来她搬过来住,我们也跟着被小偷光顾……”

戴维脸­色­更是难看,尴尬地说道:

“对不起,我代表父亲向你们道歉,他以前不是这样……唉。”

见戴维吞吞吐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徐慧儿出言宽慰道:

“没什么,反正也没丢什么东西,就是我临摹的一幅习作被偷走了,倒算不得什么。”

“还说没什么?为了那玩意,拉拉都被人绑架了……”

尹之娴低声咕哝了一句,被徐慧儿轻轻踢了一下脚尖,才闭上了嘴。

戴维又长叹了一口气,想必是为父亲的行为表示羞愧,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

“还有一件事。听说前不久苏琳珊娜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那张画。”

萧晨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那画是假的。”

“咦,你怎么知道?”

戴维吃惊地望着萧晨,那幅画的真伪也是这两天才刚鉴定出来,怎么他一口就说破了?

“呵呵,我猜的。”

既然萧晨不愿说,戴维也不好多问,继续说道:

“就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硬要我跟茜埃迪结婚。希望我能从她那里得到那幅可以帮他们当神仙的魔画。”

说完这一番话,戴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往茶杯里续满水,轻抿了一口。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尹之娴皱了皱眉头,这件事听起来好像蛮复杂的,她已经云里雾里了。

萧晨拿眼看了看华拉拉和徐慧儿,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们看呢?”

“先把丹霓弄出来。”

华拉拉想也没想径直答道。

“哦?怎么弄?你连王宫也进不去。”

萧晨似乎有意考较华拉拉,接着问道。

华拉拉一时语塞,歪着头想了想,拿手朝戴维一指。

“我们进不去,戴维是丹霓的未婚夫,他总可以进去吧?到时我们候跟着他去不就得了。”

戴维摇了摇头。

“不好,大家都知道我平时都是习惯独来独往,不可能一时间多出这么多同伴。”

“那……”

华拉拉眉心一皱,正在犯难,无意瞥到正在身边倒茶的小花匠,猛地往他肩上一拍,发出一声欢呼。

“哈哈,有了!”

小花匠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望着身边的**,却见她对着自己一番指手画脚,随即场中的其他人也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个个眉飞­色­舞的,却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一四八)你想逃婚吗?

自从被大张旗鼓地“迎”回王宫后,吴丹霓就被隔离在她居住的院落之内,所有的活动范围便仅止于她那套几百平米的居室和王宫的后花园而已。

吴丹霓也曾尝试着想要出去寻找萧晨和华拉拉他们,可一到宫门就有侍卫礼貌地拦住她,说摄政王有命,公主需要休息静养,不让出宫。

摄政王?恐怕是苏琳珊娜的意思吧?

吴丹霓心头冷笑,无奈如今大权掌握在人家手上,她也无计可施,只得悻悻然地掉头回去“静养”。

说是“静养”,可吴丹霓怎么可能静得下来?

萧晨他们虽然是冲着那幅“鬼画”来的,可好歹也是自己请来的客人,怎么也没想到刚回到国内就同他们彻底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还好以前没事的时候教会徐慧儿说可尼语,再加上萧晨和华拉拉他们都很聪明,应该没事吧?

吴丹霓自我安慰了一番,终究还是不放心,再怎么说萧晨他们也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又联系不上自己,一定会很着急吧?

患得患失地想了老大半天,吴丹霓终于作出决定,既然自己出不去,那就只能让别人替自己出去寻找萧晨一行。

可尼国并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外国游客本来就少,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就更少了,更何况还是帅哥**?

要找到他们倒是不难,可问题关键在于,让谁去找?

被软禁在王宫里,吴丹霓接触到的人少得可怜,除了偶尔假惺惺来“探望”一下的苏琳珊娜,就是几个照顾自己生活起居的侍女,可却难保她们不是被苏琳珊娜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

另外还有一个人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那就是戴维王兄,他们从小一起玩耍,一帮兄弟姐妹中就属他二人交情最好,可不知怎地,这次回宫,他却很少来找自己,就算来过两次,也总是闷闷不乐地跟在梅里叔叔身后,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或许,人长大了都会变吧?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戴维变成什么样子了,还能不能信任?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吴丹霓太久,因为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更合适的联络人——阿达加。

阿达加是王宫里老花匠的儿子,也是吴丹霓童年时的玩伴,小时候,她、阿达加、戴维三人是最好的朋友,这次回宫,唯一一点让她觉得欣慰的也就是又再次见到阿达加,他还是一点没变,对吴丹霓仍然跟以前一般真诚无二。

当吴丹霓把自己的境况大致跟阿达加一说,阿达加当场便把这差事一力应承下来,答应一定帮吴丹霓找到她的中国朋友,为了方便行事,还咬紧牙关跟着学了几句蹩脚之极的中国话。

阿达加已经出去找了几天了,一直没有回音,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好消息?

吴丹霓在屋里坐立不安,往花园去了好几趟,也没见得阿达加的身影。正要再去看看,路过厨房的时候,却无意中听见几名侍女在里面窃窃私语。

吴丹霓原本不打算关心侍女间的私话,但隐隐听她们提到自己的名字,一时多了个心眼,便隐在角落里偷听起来。

这不听还好,一听之下,却让吴丹霓大惊失­色­。

梅里叔叔竟然要把自己嫁给戴维?而且婚期就定在三天之后!

这准又是苏琳珊娜的主意!

吴丹霓心头暗暗痛骂,对这个女人,吴丹霓从来就对她没好的印象,果然,父亲才去世,她竟又恬不知耻地改嫁给叔叔,虽说可尼国民风开放,可这也算是王室的一个耻辱。

可没想到,这女人竟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

吴丹霓怎么也没想通,自己并没有一点得罪过苏琳珊娜,可她为什么要处处处心积虑地针对自己?

说起来,戴维其实并不让吴丹霓觉得讨厌,相反,他长相英俊,­性­格温厚,又和吴丹霓青梅竹马,也许真给机会让他们自由发展,也不是没有结合的可能。可人在骨子里往往是叛逆的,“她要做”是一回事,“要她做”又是另一回事,就算吴丹霓真的喜欢戴维,也绝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被逼嫁给他。

被人左右是吴丹霓一贯深恶痛绝的事,更何况,这次想要左右他的,还是她所一贯深恶痛绝的人。

怎么办?距离婚礼只剩下不足七十二小时了!

不,我绝对不会嫁给戴维!

阿达拉呢?不知道回来没有。只要联系上萧晨,自己就有救了。

想到萧晨神出鬼没的手段,吴丹霓心里禁不住生起一丝希望,就像一个溺水者,那希望就是她手里那根救命的稻草。

一念及此,吴丹霓也顾不得许多了,飞快地往花园跑去,她要去看看阿达拉回来没有,更重要的是有没有给她带回好消息?

才一奔进花园,吴丹霓便和一个人迎头撞上。

“对不……啊……”

吴丹霓一边摸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一边抬起头来,正要道歉,整个人却一下子愣住了,眼前那个人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可不正是刚才想到的戴维?

说曹­操­曹­操­到,中国人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你……”

吴丹霓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让戴维带她离开这里。但她终于还是忍住了这念头,这次不比得在学校彩排,逃跑的机会只有一次,不允许有NG,她不想冒险去赌。更何况,她突然发现,戴维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怎么?不欢迎我?”

戴维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像是藏着什么话要说。可吴丹霓却没工夫去细究,她的注意力都挪到了戴维身后的那人身上,阿达拉。

阿达拉终于回来了!

可是,阿达拉的表情怎么也跟戴维差不多一样古怪?

难道没找到萧晨他们?

吴丹霓心里一沉,脑子里却飞快地在寻思着怎么才把戴维支开,好向阿达拉发问,却听面前的戴维突然说出一句话:

“是不是需要我回避?”

呃?

吴丹霓一愣,正奇怪对方怎会猜到自己的心思,又听到一句更出乎她意料的话。

“你想逃婚吗?”

(一四九)真假公主

吴丹霓猛地抬起头,饶是她再镇定,脸­色­也不禁为之一变。

强吸了一口气,吴丹霓努力压制住激荡的心神,冷冷问道:

“逃婚?什么意思?”

横竖那婚讯也是吴丹霓偷听到的,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装做不知情,跟戴维装糊涂。

戴维“哦”了一声,饶有兴味地说道:

“没什么,我看见公主急匆匆的,还以为要逃婚呢?本来想问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咱们三天后婚礼上见……”

戴维说完这番话,转过身作势就要走。

吴丹霓愣住了。听戴维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帮助自己,难道他也反对这场婚姻?

想想也是,没有谁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傀儡,尤其是这种有目的,带着某些­色­彩的联姻,虽然不知道梅里叔叔和苏琳珊娜到底想要在自己身上图谋什么,不过就算傻子也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

“唔,要不要开口呢?”

现在吴丹霓心头左右为难,承认了吧,又怕中了对方的;否认吧,更担心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吴丹霓内心挣扎啊,嘴­唇­嚅动了好几次,可每每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正犯愁呢,却见阿达加朝自己微微眨了眨眼。

吴丹霓心头一动,下意识地脱口叫道:

“哎,你等等……”

戴维停住脚步,回过头冲吴丹霓微微一笑。

“想逃婚?那就请公主你跟我来吧。”

咦,跟着他走?这么简单?

吴丹霓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事到如今,她也再没有别的路子可走。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死马当活马医”,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吴丹霓将信将疑地跟在戴维和阿达加身后走了一段路,突然觉得有些奇怪:“阿达加今天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不对啊,乍一看和平时差不多,但多看一阵总觉得动作有些生硬。”

当然,这疑虑只是在吴丹霓脑中一闪而过,因为她又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

“这条路不对吧,出宫不是该往那边去么?”

吴丹霓从小在这王宫中长大,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戴维现在带的这条路恰和出宫相反,应该是通往温室的。阿达加和他父亲,皇宫里的一位老资格老花匠就住在那温室旁的一间小房子里。

戴维却仿佛没听到吴丹霓的疑问,连头也没回,脚下不停只顾大步往前。倒是阿达加回转头,冲吴丹霓招了招手,示意她继续跟上来。

吴丹霓越发觉得奇怪了,今天阿达加看起来怎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找到萧晨他们没有。唉,真急死人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一路上,吴丹霓的脑袋里都是一团糟,仿佛有千百根线在里面绞着。

好在几分钟后,戴维就带着她走进了老花匠住的屋子。不管戴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马上就要知道谜底了。

“吉姆大叔,正忙着啊……”

老花匠正埋头摆弄着一盆假山,听见有人叫他,抬起头来一看,混浊的眼神似乎亮了亮,乐呵呵地说道:

“是戴维王子啊!今天是哪股风把您给吹来了?”

吉姆一边说一边往戴维身后看去,正瞥到跟在后面的吴丹霓,于是一张老脸笑得更欢。

“听说戴维王子和茜埃迪公主快要举行大婚了,老爹还没恭喜你们呢。”

说着又冲戴维身后的阿达加扯着嗓子喊道:

“小子,你还愣着­干­嘛呢?快去地窖里把我那藏了十三年的玫瑰露取出来?戴维王子和茜埃迪公主即将大婚,今天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阿达加似乎微微一愣,朝戴维瞥了一眼,戴维微微一笑,将随身背着的一个背包取下来,交给阿达加,随即凑到老花匠面前,伸出手在他肩上一拍,摇头说道:

“没有的事,大叔别听那些人瞎说。对了,阿达加,你也别弄其他事了,赶紧把公主带进去吧,抓近时间。”

戴维一边说,一边朝屋中的一道房门努了努嘴。

眼看着阿达加领着吴丹霓消失在房门背后,戴维这才对一头雾水的老花匠笑了笑,缓缓解释道:“阿达加和茜埃迪有些话要说,让他们去吧。”

老花匠听了戴维这话,心里却是一咯噔:“难道,阿达加那小子和公主……天,那小子不会那么傻吧?”

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乐乐呵呵的才好,可别生出什么事端来。儿时的交情归交情,毕竟人家贵为王子公主,这其中的讲究却不能含糊。

老花匠心里是越想越不踏实,惶恐不安地朝戴维偷偷瞄了一眼,嚅嚅地正要说些什么,忽听得里屋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可不正是茜埃迪公主的声音?

老花匠心头一紧,撑起身刚想往屋子里冲去,却被戴维一把抓住了胳膊。

“吉姆大叔,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您看,我这个准未婚夫还没着急呢,你急啥?哎,刚才您说的那什么玫瑰露?赶紧拿出来给我尝尝吧,哎,被您刚才那一说,勾得我肚子里的酒虫都快要爬到那嗓子眼了,快快快……”

老花匠尽管还有些不太踏实,但戴维既然说没事,他也不好多说,满怀忧虑地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才佝偻着去取他的珍藏佳酿。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差不多过了快一个小时,才见阿达拉和吴丹霓重新走出房间,戴维有些古怪地在二人身上细看了一眼,眼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站起身来。

“吉姆大叔,天­色­不早了,打扰您这么久,我也该走了。”

老花匠还没来得及朝那二人细看,一听戴维这话,忙不迭地跟着站起来。

“王子要不嫌弃,就留在这吃点便饭吧,我那还有好几坛不错的酒……”

戴维笑着拍了拍老花匠的肩膀,摇头推辞道:

“今天就算了。”

说着朝阿达加指了指,又说:

“对了,最近我那有几株植物长得不太好,把你的阿达加借用几天去帮我弄弄,可以么?”

老花匠自然点头应允,反正这园子里平素也没什么事,让阿达加跟着王子出去开开眼界也不错。

阿达加好像也非常乐意,连话都没说,撒腿就往外跑。

“哎,这孩子……”

(一五O)要你做女王

望着暮­色­中那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老吉姆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的眼虽然花了,心却没花,知道这三个孩子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至于那秘密到底是什么,他却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人活到老吉姆这把年纪,才会懂得: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

***

一走进戴维的白屋,“阿达加”立刻被华拉拉和尹之娴一左一右包围起来。两个**拉着一个大男人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不停,嘴里还不住地啧啧称赞,那情形若是让外人见了绝对会嫉妒得要命,唔,当然是要那个被**包围的男人的命。

不等“幸福”的“阿达加”开口说话,屋外又风一般冲进一个人来,看那五官容貌,赫然又是一个阿达加。

屋子里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阿达加!

这情景固然让人觉得匪夷可思,而更加奇怪的事,面对这等天大的怪事,一贯急­性­子的华拉拉和尹之娴却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只见后来那个“阿达加”冲到先前那个“阿达加”面前,把这个长得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喃喃念道:

“天!茜埃迪公主。这真的是您吗?还是慧儿姑娘。中国的化妆术太神奇了,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之前那个“阿达加”闻言一乐,用可尼语和中国话分别问了一句:

“你们猜我是谁?”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先前被戴维带回白屋的那个“阿达加”便是可尼国的茜埃迪公主,中文名字叫做吴丹霓。

而代替她留在宫里的“茜埃迪”呢?不用问,当然便是“千变女郎”徐慧儿了。她身材跟吴丹霓差不多,又­精­擅易容,再加上通晓一些可尼语,也只有她才是担任冒牌公主的最佳人选。

寒暄了几句别后之情,众人正要说起逃婚的事,忽然尹之娴皱着眉头嚷道:

“哎,丹霓,你还是快点变回原来的样子吧,我对着你们这两个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人,眼睛都快看花了,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不等吴丹霓说话,华拉拉摆了摆手制止道:

“不行。之娴你难道忘记我们先前说好的计划么?这几天丹霓还有得忙,要是让人家知道这个真公主在外面抛头露面,那宫里那个‘假公主’怎么办?”

尹之娴想想也是,便不再还嘴,只是一张脸比苦瓜还苦,狠狠朝真的阿达加瞪了一眼。

“你还是去弄你的花花草草吧!”

阿达加哪能听得懂尹之娴的抱怨?不过既然看到公主没事,他也就放心了,打了个招呼,自顾又回花园­干­活去了。

两个“阿达加”减去一个,尹之娴总算是呼地吐出一口长气。

“这下子清静了。”

吴丹霓微微一笑,随即把头转向萧晨,连声问道: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刚才拉拉说我有得要忙,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女王!”

萧晨简短地应了一句。

吴丹霓一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萧晨,确定对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的戴维,后者也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

吴丹霓下意识地拒绝道:

“我不稀罕!”

“你可以不稀罕,但可尼人民稀罕!”

见吴丹霓眼露迷茫,萧晨向戴维递了一个眼­色­,戴维这才将自己打听到的最新消息对吴丹霓细说一番。

原来,就在萧晨、华拉拉和徐慧儿等人定下“狸猫换太子”的计策,准备救出公主之后,戴维又收到一个可靠的情报。

据戴维的线报,一旦那幅《群仙拜寿图》落到戴维的父亲,也就是现任摄政王梅里亲王手里,他便决定将王权正式移交给苏琳珊娜的儿子坎拉尔,自己则专心追求升天之道。至于坎拉尔,据说是一个心思极端狭隘自私之辈。在线报那里,戴维还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为了彻底得到王国的统治权,坎拉尔曾悄悄派人潜入中国,打算暗杀自己的王姐,不过后来这件事被苏琳珊娜得知后却是给予了阻止。

对于苏琳珊娜这个举动,戴维和其他人都觉得有些奇怪,难道苏琳珊娜对茜埃迪还存有仁慈之念?他们却不知道,苏琳珊娜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心存仁慈,只是在那幅“仙画”找到之前,吴丹霓对她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她知道,一天找不到“仙画”,梅里亲王就一天不会让位,虽说他曾答应苏琳珊娜会把王位继承权交给坎拉尔,可毕竟梅里亲王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戴维,难保不会夜长梦多。

也正是基于这番综合衡量,苏琳珊娜才阻止了儿子的暗杀行动。

至于坎拉尔,一来惟母命是从,二来据他派去中国的人回来说,公主旁边另外还有高人保护,一时不好下手,便也暂时放下了这般心思。

吴丹霓在一旁静静听着,听到“刺客”那一节,不由得朝萧晨望了一眼,萧晨自然知道她是想起了那次彩排发生的“意外”,微微朝她点了点头,示意继续听戴维说下去。

坎拉尔一直觊觎王位,虽然刺杀行动没有成功,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近年来又刻意结识了一批人,并和某大国私下协定,只要让他登上王位,便将可尼国归附在那大国庇护之下,成为其附属国。

听到先前那些,吴丹霓尚还一直保持着理智,但戴维把最后那句一说,她顿时脸­色­大变,“啪”地在沙发扶手上重重拍了一下,怒道:

“岂有此理!这不是卖国贼么?”

尹之娴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摆明了是引狼入室嘛!”

华拉拉趁机劝道:

“所以,丹霓,这王位原本就是你的,就算你再不稀罕,为了可尼国的人民,也得把它拿回来。”

萧晨点点头,接口道:

“还有那幅画,我始终觉得不应该平白失踪,或许,还能再找找……”

尹之娴咕哝一声:

“找?怎么找?那么大一卷画,难道还会隐身么?”

“隐身……隐身……”

萧晨把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眼睛忽然闪过一抹光华,若有所思地自语道:

“或许,真的是‘隐身’了……”

为了那幅鬼画,萧晨哥好像真的快要疯了。

尹之娴同情地朝萧晨瞥了一眼,再回头望向吴丹霓,却见她低着头沉思了半天,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定定地对着萧晨问道:

“说吧,我现在该怎么做?”

(一五一)地球村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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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里,戴维王子和茜埃迪公主即将联姻的风声便在可尼国上层圈子里不胫而走。似乎是为了证实这个传言,戴维王子也很频繁地进出于各王公大臣府第之间,当然,同行的还有他的“司机”。

大家只知道戴维王子在拜访这些官员时都只是作私下密谈,至于谈的什么内容,却没有人知道。

当然,这些事就算不说,傻子也能猜得到,王子的婚礼即将举行,新娘是可尼国最美丽的公主,不用说,话题自然是关于婚礼的了。要不然还会是什么?

不过嘛,年轻人面皮总是薄一点,戴维王子既不愿公开承认,其他人也只是私下里偷偷议论几句罢了。

至于话题中的女主角——茜埃迪公主,在正式得到婚讯后,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这态度让心怀忐忑的梅里亲王颇感意外,没有征求茜埃迪的同意就直接宣布她和戴维的婚讯,梅里亲王原本以为这个侄女会大吵大闹,没想到对方竟一词不发、径直点头默许,倒让他心里又生起几分歉疚。

而对于继女答应得如此爽快,同时在场的苏琳珊娜则有些狐疑,相处了几年,她多少有些了解吴丹霓的­性­子,照理说,她不像是一个甘心任人摆布的人啊,怎么对突如其来的婚讯表现得这么镇定,就像是早已知道这事似的?

唔,估计是已经听到风声,自己早已经考虑清楚了吧?毕竟戴维王子无论是长相、­性­情,还是家世、学识,各方面都很优秀,两个人素来交情也不错,加上这丫头也是明时势的人,答应这门亲事倒也不足为奇了。

想通了此节,苏琳珊娜便也不再怀疑。

而那位即将大婚的“公主陛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接下来的两天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里,等候婚礼的来临。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再过一夜,就是戴维王子和吴丹霓大婚的日子了。

对于新郎而言,通常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夜都不会过得太安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扰”,戴维王子特意留在白屋过夜,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一场“厄运”。

这“厄运”来自于一通午夜来电。

当那道雷声般的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戴维正和萧晨、吴丹霓等人围坐在客厅里,商量第二天的“大事”,然后,大家便听到一阵电闪雷鸣的声音。

呃,天要下雨?

正要抬头望天,却见戴维一脸欣喜地拿起手机,摁下接听键。

“阿雅……”

看他那一脸幸福的样子,呆子都知道这通电话肯定是他常常提到的那位“又温柔又美丽”的中国女友打来的。

居然用“天雷阵阵”做来电铃声,众人暗汗之下,对这个神秘女友的所谓“温柔”不由得大打折扣。

“温柔”既然打折了,那么“美丽”呢?

萧晨正要展开习惯­性­YY,猛觉得周围气压骤低,一转头,果然正迎上华拉拉那两道“恶狠狠”的目光。

唔,与其想那“远在天边”的,不如看这“近在眼前”的。

萧晨嘿嘿一笑,目光又老老实实地回到眼前的佳人身上尽情饱览,浑然不再理会对方似羞还嗔的目光。

就在这时,戴维的声音突然来了一个大变调。

“啊,你……你在机场……可尼国……”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戴维一边擦拭额头的冷汗,一边连声应道:

“呃,没什么,你就在那儿等我,我马上来……”

在场所有的听众早就把耳朵竖得高高的,等戴维愁眉苦脸地挂了电话,听众们的­精­神则顿时异常振奋起来,就连吴丹霓心里也是充满了好奇,那个让戴维朝思暮想的中国女孩,无巧不巧,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可尼国。

如果让那女孩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明天就要“结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一帮人心头打的主意显然都差不多,彼此间挤眉弄眼的,恨不得马上看到好戏开场。

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戴维满怀警惕地朝众人扫了一眼。

“你们想­干­什么?”

萧晨贼兮兮地笑了笑,把手搭在戴维肩上。

“兄弟,我陪你去机场。”

“我也去!”

“还有我……”

“接机亲友团”的队伍在飞快壮大,萧晨、华拉拉、尹之娴、吴丹霓,就连阿达拉,虽然并没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乐颠颠地把右手高高举起。

戴维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女朋友这时候来给他制造“surprise”已经让他哭笑不得了,这里还有一大群唯恐天下不乱的……

该来的躲不掉。

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戴维带着一大车“亲友团”浩浩荡荡地赶赴刑……呃,是机场。

而当戴维的神秘女友终于闪亮登场的时候,除了戴维本人和真正的阿达拉之外,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地被通通雷倒。

那个“又温柔又美丽”的中国姑娘,竟然是萧瀚雅!

好半天,几个“里­嫩­外焦”的人终于渐渐有了反应。

“苍天啊,地球村真小……”尹之娴长长吐出一口气。

“阿竹说的戴叔叔原来是你……”华拉拉把目光重新移到戴维身上时,喃喃念叨。

吴丹霓却完全一副旁观者的模样,超然地静待后文。

而萧瀚雅,在骤然撞到这一大堆熟悉的面目之后,一张脸红得跟大虾似的,只恨不得转身搭刚才那班飞机再飞回去。

“阿雅,你……你们认识?”

刚开始的时候,戴维还沉浸在与情人重逢的喜悦中,渐渐的也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茫然问道。

“呃……她们,是我哥的朋友。”

萧瀚雅满口支吾着,这个­性­格一贯比男孩子还爽朗大方的女孩这时候却忸怩得像一个大姑娘,唔,当然,她本来就是一个大姑娘。

“你哥?”

出于尊重,戴维很少过问萧瀚雅的家事,只是有时候会听她提及自己的姐姐和小侄女,这时候才知道她原来还有一个哥哥。

萧瀚雅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嗯”了一声,斯斯艾艾地伸出手指朝萧晨那方飞快地指了一下。

“那……我哥!”

“萧晨是你哥?”

(一五二)一场虚惊

戴维也万万没料到这事居然能巧到这地步,傻乎乎地朝萧晨看了半天,突然像是一下子开窍了似的,改口朝萧晨招呼道:

“晨……晨哥……”

“等等。”

一直出于呆愣状态的萧晨终于被一声“晨晨哥”雷醒,摆了摆手,摆出一副几乎从没有过的严肃脸孔,对闷头不说话的妹妹说道:

“这件事我不同意!”

“凭什么?”

出于条件反­射­,萧瀚雅低垂的头一下子扬了起来,一脸不驯地对着萧晨。

“就凭我是你哥,你是我妹妹。”

男人之间往往很奇怪,平时聊起女人来可以肆无忌惮,而一旦发现对方的目标是自己的家人,会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即张牙舞爪,不惜武装到牙齿,也要以一副保护者的身份自居。

萧瀚雅冷冷一笑,朝萧晨周围斜斜一瞥,哼道:

“你有资格管我么?至少戴维不会像你一样左右逢源。”

一听这话,扮作男装的吴丹霓倒不觉得什么,站在萧晨身边的华拉拉和尹之娴却是一脸尴尬,偏又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

“戴维当然不会左右逢源。”

萧晨一时怒极,冲口说道:

“因为他明天就要结婚了。”

一听到萧晨那句话,戴维就知道要糟。在去机场的路上,他原本已经想好了怎样跟萧瀚雅解释这件事,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措辞,萧晨一句话就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也把他的心径直打落谷底。

果然,下一秒,“轰”的一声,萧瀚雅手里的旅行包跌落在水泥地上,溅起一地尘土漫天飞扬,似是迷住了她的眼,还有她的心。

“结婚?”

萧瀚雅低声重复了一句,缓缓将头转向戴维。

短短两秒钟时间,戴维的衬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暗里气得咬牙切齿的,心里直恨不得把萧晨一顿暴打,奈何有那心却没那胆,这时候听萧瀚雅问起,只是不住搓着手,支吾道:

“呃,阿雅,那个……”

萧瀚雅的心也不住在往下沉,声音却抬高了八度:

“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明天要结婚,这是不是真的?”

“是……是真的……不过……”

戴维的脑袋里骤然一片空白,先前想好的几套说辞一套也想不起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那“是”字一钻进萧瀚雅耳里,一张俏脸顿时“唰”地一下,变得如纸一般煞白,至于后面戴维还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再听下去,嘴里翻来覆去只是低念着“结婚”二字,就如傻了一般。

见一贯开朗的萧瀚雅突然痴痴傻傻,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戴维心头自是心痛不已,连着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想要解释,却收不到任何反应。不由得狠狠朝萧晨瞪了一眼。

萧晨那话一来是气萧瀚雅方才口不择言,害几个女生难堪,一点没给他这老哥面子,二来也是想故意逗逗她,捉弄一下戴维,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个神经比缆绳还粗的妹妹竟真的信了进去,还伤心至此。

一时间,萧晨也后悔莫及,只是碍于面子,不知道该怎样启齿安慰。

事起仓促,华拉拉和尹之娴也全然没了主张。正僵着,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萧瀚雅,你难道不想知道戴维的新娘是谁?”

自打听到戴维即将和别人结婚的消息,萧瀚雅便像是被蒙了心智,什么也不愿看,什么也不愿听,什么也不愿想,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在感官之外,可最后这一句,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当头­棒­喝,让她一下子回复了理智,猛地一下抬起头来。

“是谁?”

“我!”

这个字一说出来,萧瀚雅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面前说话这人,说他是女的吧,偏偏长得跟男人全无二样,可说他是男的吧,声音却跟女人似的,再说,他要是男的,怎么可能是戴维的新娘?还有,这人看起来是地道的可尼国人打扮,怎么也会说中国话?

“你……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个“男人”听得萧瀚雅发问,禁不住“噗哧”一笑。

“是我!我是丹霓。”

丹霓?

吴丹霓!

萧瀚雅一下子回过神来,两只眼瞪得通圆仔仔细细在那人脸上看了又看,哪里有半点吴丹霓的样子?可是,那声音……好像又真的有点像吴丹霓。

见萧瀚雅还有几分疑虑,吴丹霓又提醒道:

“上次你请我们吃自助餐,又喝了慧儿熬的粥,还记得么?可惜去你姐姐家喝腊八粥那次你有事没能来。”

听对方把这些琐事都记得这么清楚,萧瀚雅这才彻底打消了疑虑,确信她的确是吴丹霓。

“可是,丹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还有,你刚才说你……你是戴维的新娘……”

一提到这事,萧瀚雅的声音又再次低哑下来,头也深深低埋下去。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吴丹霓竟会成为自己的情敌。

不忍再让萧瀚雅伤心下去,吴丹霓微微一笑,拍了拍萧瀚雅的肩膀。

“放心吧,我不会嫁给他的。”

萧瀚雅蓦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吴丹霓,甚至怀疑刚才那句话只是自己的幻觉。

吴丹霓直视着萧瀚雅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天的婚礼不会有主角。”

“对对对……”

戴维这时候也终于反应过来,感激地朝吴丹霓投去一瞥,随即一把捡起萧瀚雅跌落在地上的行李,张罗着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萧瀚雅弄明白状况,已经被人潮推进了车里,只是嘴上还不住嚷嚷着。

“哎,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

不劳萧晨和戴维多费­唇­舌,自然有热心的解说员绘声绘­色­地开始话说从头。

还好,一场虚惊,总算有惊无险地平稳过渡!

和副驾驶座上的萧晨相对一望,戴维抹了一把冷汗,将汽车发动起来。

(一五三)新娘落跑了

二月十四号。阳光明媚。

这天是西方的情人节,恰又是中国传统的大年三十。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天都是一个好日子,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适宜结婚。

当然,也适宜逃婚。

或者,还适宜其他等等……

***

可尼国的天亮得很早,才一大早,徐慧儿就已经在王宫的花园里­干­活了。

唔,没错,徐慧儿的确是在­干­活,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王宫里的小花匠,阿达拉。

把花圃里的玫瑰从土里***,然后再埋进土里,虽说是无用功,但徐慧儿却­干­得很欢很卖力,至少在匆匆路过的几个侍女眼中,“阿达拉”还真勤快。

换作平时,侍女们或许会停下脚步,和老实的小花匠打趣几句,可现在她们却没有时间,更没那心情,因为,今天婚礼的女主角——茜埃迪公主,竟在大婚前夕离奇失踪了。

说起来还真奇怪,头天夜里明明还见到公主待在房间里,怎么一早就没人了呢?

王宫的值守侍卫那里也已经打听过了,这一整晚,别说是公主,就连苍蝇也都没进出半只。

房屋里、花园里……但凡公主有可能去的地方,侍女们都找遍了,还是徒然无功,一个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难怪她们心急,这位茜埃迪公主虽然没什么实权,可王后千叮咛万嘱咐,举行婚礼之前,一定要把她看好,当时侍女们心里还暗笑王后大惊小怪,这么大一个活人,难不成还会丢了不成?

没想到,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公主还真给丢了。

不对,公主不是她们给弄丢的,根本就是她自己长了翅膀飞出去的。除此之外,对这桩怪事,侍女们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解释。

当然,苏琳珊娜绝对不会接受这种解释。

一听说公主失踪的消息,苏琳珊娜气得快要暴走了。

不见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那帮废物是烂泥捏的么?

带了几个亲信随从匆匆赶到公主的住处,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就差没挖地三尺了,甚至连在花圃里松土的“小花匠”都带来盘问了一番,可惜,他也说并没在花园里见到过公主。

“小花匠”可没有撒谎,他的确没有在花园里见到公主,因为,公主早已经离开王宫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正在前往梅里亲王府的路上呢。

既然找不到人,留下来横竖也没用,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接下来要考虑的事还很多:

那丫头应该就藏在王宫里某个地方,得派人赶紧去找;

婚礼那边,得想办法跟前来观礼道贺的大臣们解释一下;

唔,戴维要是知道自己的新娘落跑,也不知道会作出什么反应;

还有,找不到那丫头,“仙画”就没有着落,坎拉尔继位的事不知又要拖到什么时候……

纷纷杂杂的头绪搅得苏琳珊娜头痛不已,揉了揉微痛的太阳|­茓­,召来一个随从,让他带着侍卫在宫里再找一下公主的下落,自己则带领剩下的随从匆忙回转王府善后去了。

凭着­精­妙的易容术,徐慧儿一举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唯唯诺诺的小花匠,看着气急败坏的苏琳珊娜那副抓狂的样子,心里大呼痛快。

嘿,你这老巫婆,谁让你乱打丹霓的主意?活该!

本打算等苏琳珊娜一行前脚离开,自己后脚就跟着到亲王府去看热闹,可当目光无意瞥到被苏琳珊娜留下寻找公主的那个随从,她立刻改变了主意。

***

老梅里一大早起来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久不犯的腰痛又反复了,早上对着镜子发现鬓角又多出两缕白发,明明记得放在书桌上的老花镜,却怎么也找不到……

虽然有炙手可热的权力、千娇百媚的妻妾、能­干­孝顺的爱子,可是,就算拥有再多,也抵御不了岁月的蹉跎,终有一天,这些都将会离他远去。

除非……

一想起那个中国人提到的关于成仙得道的传说,老梅里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只要做了神仙,就可以长生不老,永远不用为病痛、白发、记忆衰退而烦恼。

唔,只要戴维和茜埃迪结了婚,那幅画迟早能想办法拿到。

想到“结婚”,老梅里不自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距离婚礼只剩一个小时了,怎么连一个宾客也还没出现?

还有戴维,这孩子搞什么名堂,这时候还没把新娘接来?

苏琳珊娜呢?一大早就没了人影,又去哪儿了?

那种不好的感觉再次袭上老梅里的心头,挥之不去。

扶着酸软的腰坐下来,正要张口唤人,却见老管家乔恩一脸忧­色­,走到面前,附耳低语几句。

老梅里听了那话,一张脸猛地沉了下来。没等他发难,苏琳珊娜带着几个随从走进厅内。

“你去哪儿了?”

老梅里黑着脸沉声发问,几个随从一见主子脸­色­不对,马上知趣地退了下去,只有乔恩依然留在主人身边。他从小就服侍梅里,几十年来,两个人的情谊比亲兄弟还亲,倒不用避嫌。

苏琳珊娜原本已经想好一套说辞,此时听老梅里语气不善,心里一虚,顿时忘了大半,嚅嚅答道:

“去……去宫里了……”

“宫里?茜埃迪呢?接过来了么?”

老梅里的话里听不出喜怒,但苏琳珊娜却知道,梅里的语气越是平静,后果越是严重。在床上,她固然有把握把这老人治得服服帖帖,但其他时候,她轻易也不敢向梅里的权威挑战。

“呃……茜埃迪走了。”

犹豫了半天,苏琳珊娜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当然,她说得已经尽量委婉。

“走了?”

老梅里花白的双眉往上一竖,重重哼道:

“走了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不­干­脆说她逃婚了?”

(一五四)新郎也落跑了

听得老梅里此问,苏琳珊娜愕然抬起头,待见到侍立在他身边的乔恩,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有些怨毒地朝那多嘴的奴才投去一瞥。

“这么大的事你以为瞒得下去?”

自以为是的蠢女人。

老梅里心头暗骂,但这时候再怎么骂也无济于事了,想想怎么收场才是。

现在,老梅里开始暗自庆幸,还好宾客们都还没有来,或许,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戴维呢?他知道这事么?”

听老梅里语气放缓,苏琳珊娜委委屈屈地抹了抹眼角,怯怯回道:

“刚才给戴维打电话,他没有接,已经找人去白屋那边了……”

苏琳珊娜话音还没落,一个随从慌慌张张地走上来,看了看老梅里,却又欲言又止。

“什么事?快说!”

苏琳珊娜可不想再触霉头,不耐烦地冲那随从娇叱道。

随从在额上抹了一把,迟疑了一秒,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戴维王子……他……他也走了……”

***

“反了,都造反了!”

从随从手里一把抓过戴维留下的信,老梅里只用眼瞄了一个开头,就霍地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在桌上重重一拍,吓得苏琳珊娜的心也不由得一哆嗦,随即又暗暗幸灾乐祸。

戴维这一走,可算是把老爷子给彻底得罪了,只要趁热打铁,再多吹点儿风,坎拉尔的机会便又多了几分。

老梅里盛怒之下,哪里顾得上理会苏琳珊娜,扭头对乔恩吩咐道:

“去把努尔将军找来,全城给我戒严搜查,我就不信他们还真能长翅膀飞了。”

等老梅里咆哮完了,乔恩搀扶他重新坐下,才迟疑着劝道: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亲王府的家务事,闹大了恐怕……”

老梅里也是一时冲动,被乔恩这一提醒,也觉得那样做不太合适,无奈心头一口恶气郁积难平,愤然哼道:

“那我待会儿怎么跟人家交代?”

乔恩微一沉吟,低声说道:

“不如就说公主喜欢清静,不愿耗费财力,所以临时决定和戴维王子出国旅行结婚。”

老梅里“唔”了一声,乔恩的建议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办法,这个台阶好啊。

怒气才稍稍平息一点,却又见一个随从走来禀报:

“陛下,外面一下子来了很多客人,公主也到了,只是王子还没到。”

公主?

老梅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苏琳珊娜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追问道:

“你……你说公主……哪个公主?”

那随从并不知内情,听王后发问,心里暗暗奇怪,还以为她乐糊涂了,脸上却还是一副恭谨的神­色­,低头回禀:

“回王后,是茜埃迪公主,公主殿下正在前厅招待客人。”

这话虽然是回答给苏琳珊娜听的,但老梅里同样听得清清楚楚,这次他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急急地站起来。

“走,出去看看。”

***

梅里亲王府的前厅。

因为是准备用作举行婚礼的礼堂,这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先前还空无一人的礼堂上,此刻竟聚满了人,可尼国够得上数的官员们几乎都到齐了,宽敞的礼堂看起来甚至还略显拥挤。

而在其中,一身盛装打扮的吴丹霓则显得格外抢眼,但见她如穿花蝴蝶般穿梭于人群之间,轻谈浅笑,四面逢迎,就像是一个殷殷好客的主人。

一时间,别说老梅里和苏琳珊娜,就连心计素来深沉的乔恩也看糊涂了,公主悄然逃离王宫,此时又在婚礼现场高调出现,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戏啊?

正疑惑着,吴丹霓也发现了老梅里一行的到来,款款走过来,冲他们微微一笑。

“梅里叔叔,婶婶,你们也来了啊!”

这话落在老梅里耳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怎么觉得自己倒像是成客人了?

而吴丹霓那声微微加重的“婶婶”二字,却让苏琳珊娜有些尴尬,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强堆起笑脸回应道:

“呃,戴维他……”

吴丹霓并没让苏琳珊娜继续说下去,径直打断了她的话,抿嘴笑道:

“今天是我的大日子,戴维他已经把礼物提前送给我啦。”

说着微微扬了扬手腕。几人这才发现吴丹霓的皓腕之上多出一根红丝带,上面吊着一个小蛇般的玉坠子。

咦,这不是当初订婚时交换的文定吗?戴维把这东西送还给公主是什么意思?

若说他愿意娶公主为妻,为什么要留下那封信悄然离去?

而如果他要反抗这场婚礼,为什么公主还笑得这么开心,还说今天是她的大日子?

难道公主不知道新郎已经落跑了?

一连串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涌入老梅里的脑海,那股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隐隐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那丝感觉却又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偏偏这时,腰又不争气地犯起痛来。

老梅里眉头微微一皱,却没逃过吴丹霓的眼睛,上前扶着他的手臂,一脸关切地问道:

“梅里叔叔,您腰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么?”

强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钻心的疼,老梅里强笑着摆了摆手。

“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起。”

“那就好。”

吴丹霓微一点头,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句,随即把老梅里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叔叔您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再等等戴维,等他来了就准时开始。”

哎,这孩子还真有心,可惜,她却不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已经永远不会来了。

老梅里突然有些心酸,这一刻,他并没有想到那幅画,而是真心实意地想到这侄女的好处。

唉,要是自己真能有这个媳­妇­该多好,可那混小子……

一想到戴维临时脱逃,老梅里又是气恼,又是烦闷,现在新娘有了,新郎却不知所踪,待会儿可怎么跟宾客们交代啊?

还有,茜埃迪这孩子,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新郎已经跑掉了,还不知道会有多难堪呢?

老梅里没头没脑地想了一阵,耳边突然听到侄女欣喜的声音。

“戴维,你们来啦……”

(一五五)我就是女王

戴维?

一听到这个名字,老梅里猛地一下子抬起头。从门外款步走来的那个年轻男子,可不正是他那个留书离家出走的儿子、今天婚礼的男主角戴维?

咦,那小子不是落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他突然后悔、改变了主意?

不对,戴维身边那个东方女子是谁?

那女子和戴维身着同­色­的礼服,挽臂走进礼堂,俨然一对璧人,似乎他俩才是今天婚礼的主角。

这浑小子太过分了,跑就跑了嘛,还把其他女人带到婚礼上来,难道他还嫌自己把茜埃迪羞辱得还不够么?

担心吴丹霓会受不了这刺激,老梅里不无担忧地转头望向吴丹霓,却见她居然丝毫不以为意,反倒笑吟吟地迎上前去,同二人打过招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梅里彻底迷糊了,转头看看身边的苏琳珊娜,后者也同样一脸迷惘。

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们俩不是要结婚么?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啊?”

苏琳珊娜回过头朝发话的坎拉尔狠狠盯了一眼,示意他别太心急。后者耸了耸肥硕的肩膀,一张嘴倒是闭上了,绿豆大的眼睛却不满地朝吴丹霓那方斜睨了一眼。

“结婚?谁说我跟戴维要结婚?”

吴丹霓故作惊诧地回应了一句,一众宾客倒没什么特别反应,苏琳珊娜却大吃一惊,一个忍不住,就想从座位上站起来。哪知身子刚一动,却被老梅里硬给拉了回来。

苏琳珊娜掉头望去,却见老梅里脸­色­平静,只是身子有些微微前倾,再仔细一看,那眯缝着的眼角偶尔现过一丝抽搐。

短暂的惊讶后,老梅里已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风大浪经过不少,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孩子今天要捣鼓出什么名堂来?

“不结婚?不结婚你把这么多人请到这里来­干­嘛?赶集么?”

坎拉尔­阴­阳怪气地低哼了几句。

吴丹霓脸­色­一正,郑重其事地说道:

“今天借叔父的府第把大家召来,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说完这话,吴丹霓转过身,踏着红地毯走上临时搭建的舞台,目光在场内扫视一周,待场中安静下来,才缓缓说道:

“父亲去世之前,把可尼国交给我,不过那时候我年纪尚小,学识资历都不够,不足以担此重任,所以劳驾梅里叔叔代理摄政,现在我也算学有小成,本来还打算再学习几年,可叔叔年纪大了,治理国事辛劳,身体也不好,不忍再增添他的负担,所以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宣布一个决定,我将正式继任可尼王位,以后还请在座的叔叔伯伯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协助我处理好国事。今天只是一个宣布仪式,时间仓促,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各位谅解,正式登基大典等礼官择日后另行周知国内。”

吴丹霓话音才落,场中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众大臣似乎早经排练一般,纷纷出言贺祷,一时间,场中气氛被推向Gao潮。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愁,置身这热烈欢欣的“喜堂”之上,老梅里的心却如堕进冰窖一般,拔凉拔凉的。

吴丹霓方才那番话说得有礼有节,句句不容人辩驳。的确,按照可尼国法律,王位原本就属于她,自己只是“代理摄政”而已,而讽刺的是,似乎她想要取回王位全是为了顾及自己的身体,口口声声为他这叔叔着想。

嘿,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丫头处事竟如此老辣沉练,词锋也挺厉害,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自己这当叔叔的倒是小看她了。

老梅里当然想不到,吴丹霓背后还拥有一个强大的“智囊团”,刚才那番就职演说便是萧晨等人的集体结晶。

眼见那帮大臣们个个眉开眼笑,谀辞如潮,老梅里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早已暗通款曲,否则不会如此步调一致,连一点惊奇的表情都没有流露,但让他最想不通的是,回国之后,茜埃迪每日紧锁于深宫之内,又怎能有机会和这帮大臣取得联络?

老梅里却不知道,那日日幽居在深宫之内的只是吴丹霓的替身,而她本人早已扮成小花匠出了宫,跟着戴维一起,借散发婚讯的名义私底下和几个要臣秘密达成了一致协定。

此时,老梅里也知道大势已去,好在他对这王位也并不甚看重,而更在意的则是如何延年益寿之道,吴丹霓说得也没错,放下这担子,他也可以好好调养身体,至于可尼国的国事么,看这个侄女的表现,打理起来已经足以胜任了。

想通了此节,老梅里也就解开了心结,索­性­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走到台上向新女王表示祝贺。

“梅里叔叔,茜埃迪不孝,让您­操­劳了,以后您就好好保养好身子,颐养天年。”

吴丹霓拉着老梅里的手殷殷念道,想起小时候老梅里对她的疼爱,这番话倒是完全发乎内心,有感而发。

老梅里自然也感应到吴丹霓的真情,不由得老怀唏嘘,低声叹道:

“可惜,你做不成我的媳­妇­,是戴维那浑小子没福气。”

吴丹霓微微一笑,轻声应道:

“梅里叔叔,我就跟您的女儿一样啊,再说,”小嘴朝戴维一努,嘻嘻笑道:“您看,戴维早已经有心上人了哩。”

老梅里扭头朝戴维和他身边的女子看了看,嘴上虽没吭声,眼睛却不由得眯成了缝。

这厢一番叔侄情深,在堂中的另一个角落里,却有四道怨毒的目光牢牢盯在吴丹霓后背之上。

“妈,现在怎么办?”

坎拉尔猛搓着一双胖手,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偏又无计可施,茫然向他那一贯足智多谋的母亲求助。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苏琳珊娜已经快要抓狂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辛苦筹划了这么多年,牺牲了所有的青春光­阴­,一心只想扶助爱子登上王位,哪曾想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眼见得煮熟的鸭子说飞就飞,叫她怎不怨怒抓狂。

“要是照我的办法,那时候就把那丫头做掉,哪会有这种事?”

想起功亏一篑,坎拉尔心里那个悔啊,悔得肠子都绿了。

苏琳珊娜的眼睛渐渐眯缝起来,坎拉尔的话像是提醒了她。

或许,现在还不晚……

(一五六)宝库和烂泥

《完美同居》即将完本,请大家把支持进行到底!考拉先谢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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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拉拉的想象中,“国库”就是一个国家的“藏宝库”,就像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里那个山洞,里面应该到处堆满了藏宝的大箱子,夜明珠、金砖、翡翠、宝石……珠光宝气,流光溢彩。

可当真正置身于可尼国的国库中时,华拉拉却有些微微失望。

与其说这里是国库,还不如说是一个大仓库来得妥帖。

穿过一排排密密的铁皮柜子,身形有些佝偻的库官将女王及她的朋友们带到一间密闭的小屋里。

和屋外的密集不同,十来平米的小屋里,只放着一个一人高的保险柜,柜门虚掩着,库官把它打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尽管早已知道是这结局,一众人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失望。

“这里平时有人来过吗?”

萧晨一边四顾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随口问道。

吴丹霓临时客串翻译,将萧晨的问话传译给库官。

“回女王,除了摄政王和王后,并没有其他人来过。”

库官恭恭谨谨地答道,女王一上任便第一时间带人前来“视察”,可见重视,不由得他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付。

收到吴丹霓转答的回话后,萧晨没再吭声,只是在国库各处细查了一番,最后,目光仍然落在小屋中的保险柜上。

“如果你父亲到处的确把画放在里面,那么现在,画一定还在这柜子里。”

“为什么?”

见萧晨说得如此笃定,尹之娴不由得奇声问道。

萧晨正待要答,瞥见华拉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笑嘻嘻地朝她问道:

“拉拉,你来回答之娴,怎么样?”

华拉拉双眉一扬,也没说话,径直走到保险柜前面,嘟起小嘴往柜子面上一吹,顿时扬起一阵灰尘,站得最近的尹之娴不由得被呛得咳了两声。萧晨却眼露赞许,微微点了点头。

尹之娴却是一头雾水,揉了揉微红的眼睛,不解地问道:

“拉拉,我问的是画,你­干­嘛吹我一脸的灰?”

“呃,对不起啊之娴,我不是故意的。”

华拉拉有些歉意地在尹之娴肩上拍了两下,才解释道:

“这间屋子里好几年没人来,灰尘厚厚布满一层,只有几处新的印痕,应该是上次摄政王他们来的时候留下的,除此之外,这里,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所以萧晨才说,画应该还在这里。”

尹之娴恍然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指着空空如也的保险柜嚷道:

“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华拉拉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吴丹霓的父亲没理由骗自己的女儿啊,而这画又不会长了翅膀自己飞走,那会到哪里去了呢?

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华拉拉转头望向萧晨,却见他自顾围着保险柜上上下下地看个不停,又用手在里里外外比划着,像是在丈量什么。

华拉拉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猛地脱口叫道:

“这柜子有夹层?”

萧晨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唔”了一声。

“你不觉得这柜子的某个地方有点奇怪么?”

“没有啊!”

华拉拉刚才就观察过,保险柜的柜壁很正常,并不像是有夹层的样子,否则,以前的人也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么?

萧晨嘻嘻一笑,也不作答,自顾用手在柜子里里外外摸索了一阵,其他人则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萧晨的手摸到柜门下方,猛地,他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随即缩回手,从随身背包里摸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事,再次探进那保险柜的柜门之下。

当萧晨的手再次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他手上拿着的竟是一团类似橡皮泥的东西,而在软泥表面上,印着一个弯弯曲曲的图案。

“这是什么?”

尹之娴一下子凑到萧晨面前,伸手就要去抓那软泥。

萧晨将手往旁边一缩,笑着说道:

“这玩意儿可不能乱碰,那画就着落在这上面了。”

尹之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显然并不相信这摊烂泥能和那幅“仙画”能扯上任何­干­系。

萧晨却没和她多作分说,径直将手上的泥团递到吴丹霓面前。

“夹层在柜门里,这图案就是钥匙。”

一听这话,华拉拉一步奔到柜子面前,乍一看,柜门并没有什么特别,伸手往那下壁,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待华拉拉的手移到门栓以下,才隐隐感觉到那里有一个小孔,想必刚才萧晨用泥团印下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华拉拉暗呼惭愧,这机关做得还真机巧,亏得萧晨心细,换了别人,万万不会想到这门栓之内还别有洞天。

“拉拉?机关在哪里?快快,让我也摸摸……”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尹之娴也有些激动起来,机关什么的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亲自体验也还是头一遭。等她在华拉拉打得指点下,终于摸到那隐蔽的钥匙孔,不由得兴奋地回过头,冲吴丹霓大声叫道:

“哎,丹霓,真的有机关耶!你快点拿钥匙出来,打开这门,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吴丹霓扭头用可尼语和那库官交流了几句,随即回过头来,无奈地耸了耸肩,报以苦笑。

“我问过了,库官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柜子还有密门,他也不知道这钥匙在哪。”

啊……

一听吴丹霓这话,几张兴奋的脸庞顿时黯了下来。

好不容易找到机关,明明知道那幅画多半就藏在里面,偏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得其门而入。

呆呆地望着萧晨手上那团烂泥,几个女生愁眉苦脸地陷入苦思。

(一五七)名画重现

盯着那图案研究了半天,华拉拉郁闷地抱怨道:

“哎,哪有钥匙会做成这个样子嘛?弯弯曲曲的,像是意大利拉面。”

尹之娴在一旁摇着头纠正:

“不对,意大利拉面可比这个粗多了,我倒觉得有点像方便面。”

拉面、方便面……

萧晨彻底被这两丫头打败了,这个时候还能想到吃的,真是有才。

没容萧晨把冷汗擦去,便又听吴丹霓喃喃说道:

“这图形……我怎么觉得看着有些面熟?”

我的大小姐,你可别再拉扯上什么面了啊!

不等萧晨想完,突然听到华拉拉一声尖叫:

“哎,蛇!蛇……”

蛇?这国库里面怎么会有蛇?

萧晨心头一凛,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觉手臂上多出一双手,同时耳边传来尹之娴的尖叫:

“蛇?在哪儿?哪儿有蛇……”

转头一看,尹之娴一张小脸吓得惨白,两手掐着自己的胳膊,一双脚不住地跳着,生怕被蛇缠到脚上。

华拉拉见状,连忙用双手扶住尹之娴的肩膀,解释道:

“我不是说这里有蛇,我是说,那泥巴上的图案是一条蛇。”

尹之娴惊魂甫定,这才把双手从萧晨手臂上拿开,放在猛烈起伏的胸口上,口里娇叱道:

“死拉拉,把话说清楚嘛,吓死我了。”

不等华拉拉开口,旁边一个充满怨念的声音Сhā了进来。

“大小姐啊,你没被吓死,我倒是快被你掐死了。”

尹之娴回头一看,却见萧晨­祼­露在外的胳膊上多出了十个深深的指甲印,周围隐隐现出了几点瘀青,显然是刚才被自己不小心掐出来的。

尹之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歉然说道: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随即又狠狠朝华拉拉瞪去一眼。

“哼,都怪死拉拉,吓唬我!”

却见那“罪魁祸首”似乎并没听到尹之娴的怨责,只是把手从她双肩上拿开,转过身子径直走到吴丹霓面前。

“丹霓,那钥匙的确就在你身上。”

“我?”

吴丹霓愕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华拉拉笃定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还记得你和戴维的订婚信物么?”

吴丹霓茫然点点头,随即从脖子上掏出一根红丝线,丝线的另一头,恰正是戴维还给她那个玉坠子,那是她父母留给她的遗物,从收回那天起,她就一刻不离地把那玉坠子挂在脖子上。

华拉拉掂起那枚玉坠子,仔细看了看,缓缓说道:

“唔,钥匙就在这里了。”

吴丹霓一惊,低下头仔细一看,那玉坠雕的是一条栩栩如生的小蛇,弯弯曲曲,可不刚好和萧晨手上的印模相吻合?难怪刚才看着那图案觉得面熟。

“苍天啊,拉拉你太有才了……”

顾不上回应尹之娴崇拜的目光,华拉拉接过吴丹霓摘下的玉坠,急急冲到保险柜面前,将那玉坠探向密匙孔。

这一刻,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那库官都不敢出一口大气,一脸紧张地望着华拉拉。

其他人紧张,华拉拉的心更是扑通扑通地,仿佛快要跳出来了,一只右手则抖索个不停,试了好几次,却始终无法把“钥匙”准确无误地Сhā入孔里。

就像无数次噩梦里那样,明明一件简单得不行的事,偏偏就是行为不受控制。

连连失败了几次,华拉拉急得都快哭了,正暗骂那手不争气,突然感到手上一暖,一个温暖的大手把那抖索不住的小手团团包住,华拉拉那颗起伏不定的心也仿佛被温暖地包裹起来,竟莫名地踏实了很多。

回过头,正迎上那对深潭般的眼波。

“别急,是你的总跑不掉。”

萧晨这句话是凑在华拉拉的耳畔以近乎耳语的声音说出来的,华拉拉只觉得耳朵痒痒的,一颗心又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

强自稳了稳心神,华拉拉轻轻一声嘤咛,再次把玉坠伸入锁孔。

“哒……”

一声轻响之后,柜门内壁果真缓缓往下滑去,露出里面一个纸盒。

***

在密柜里封闭了不知多少时日,《群仙拜寿图》终于再次重见天日。

任由萧晨等人小心翼翼将画卷打开,吴丹霓却走得远远的,以前她并不信什么鬼神,但经历了母亲的事之后,她固执地相信了那个传言——这是一幅“鬼画”,是不祥之物,她不想再和它沾上一丁点关系。

没想到这密匙竟是自己小时候戴过的玉坠子,当年梅里叔叔和苏琳珊娜打开柜子想要找到这幅画的时候,这坠子正巧就在他们手上,可惜空有“钥匙”,仍是和这画失之交臂,或者,这就是中国人所说的缘分吧。

吴丹霓自顾在这头感慨不已,而在另一头,萧晨、华拉拉和尹之娴正对着那幅价值连城的《群仙拜寿图》各怀心思。

当然,最激动的应该是萧晨。为了替祖辈还这笔债,他从懂事开始,就过着和一般孩子不一样的童年,其中固然充满了新奇刺激,但个中酸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奇*shu$网收集整理如今,这幅画总算是可以物归原主了,可是,茫茫人海,它的“原主”又在哪里?

华拉拉是懂画的人,自然能看出这幅画的艺术价值,面对如此稀世珍品,她的目中也不禁透出几丝异样的炽热和兴奋。

而在尹之娴眼里,这幅价值连城的真迹和徐慧儿画的那幅临摹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反正画上同样都有好多人,并且都有鼻子有眼儿的。

“唉,要是慧儿在这里就好了。”

尹之娴这句话才一说出来,其他人却都不由得心里一愣。

对啊,慧儿应该早就出宫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

迟疑了半晌,尹之娴终于忍不住低声嘟囔道:

“萧晨哥,拉拉,丹霓,慧儿她……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胡说!”

萧晨沉声打断了尹之娴的臆测,随即意识到自己语气似乎不太好,放缓了声调强笑道:

“说不定慧儿只是当小花匠上瘾了哩。嘿嘿……”

­干­笑了两声,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回应,萧晨尴尬地闭上嘴,呃,这个笑话好像并不怎么好笑。

不知怎地,华拉拉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尹之娴那张著名的“乌鸦嘴”,该不会又说中了吧,呸呸呸,童言无忌……

尹之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不恰当,闷着头不再说话。

很多事,不去想原本没事,可越想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躲不掉。

见场中气氛有些僵,吴丹霓轻咳了两声,宽慰道:

“大家别急,我马上派人去找……”

话音未落,一个侍卫匆匆走进密室,把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到吴丹霓手上。

萧晨眼尖,一眼瞥见信封上竟写着几个正楷大字——

“女王亲启”。

(一五八)你是冒牌的

信封甫一拆开,一道黑影从飘然而下。

吴丹霓正待低身去捡,却被萧晨抢先一步,从地上将那物事捡起。

缠绕在萧晨指间的,是一缕乌黑的长发!

萧晨心头一沉,眼睛飞快地望向吴丹霓手中的信纸。

雪白的信笺纸上,只有寥寥几个正楷大字——

“拿真画来换假公主!”

真画?《群仙拜寿图》?

假公主?徐慧儿?

不等萧晨多想,吴丹霓已经皱着眉头把那几个字轻声念了出来。

声音虽小,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慧儿!”

华拉拉的惊呼紧随而起。

尹之娴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华拉拉这声惊呼,才骤然回过神来,几大步跨到吴丹霓面前,一把抓过那张信纸,瞪大眼睛又再将那几个字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咚”的一声,尹之娴突然一ρi股瘫坐在地上,呆呆望着手上的信纸,嘴里不知道喃喃念着什么,眼神也痴愣起来。

华拉拉和吴丹霓赶紧蹲下去,一左一右把尹之娴扶住。

“之娴,你别吓我们……”

尹之娴扭头朝华拉拉看了半天,突然眼圈一红,两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呜呜”大哭起来。

“拉拉,怎么办啊……慧儿是不是被坏人抓起来了?呜呜呜……都怪我,乌鸦嘴……只要慧儿好好回来,我宁愿……宁愿以后都不说话了……”

眼见得尹之娴全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拼命反省自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萧晨在一旁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缓步走到尹之娴面前,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慧儿不会有事的。”

“真的?”

尹之娴猛地抬起头来,反手将脸随意一擦,还挂着眼泪的脸庞上却全是惊喜和期待。对于萧晨,尹之娴有一种近乎盲目而狂热的崇拜和信赖,如果他说慧儿没事,慧儿就一定不会有事。

“真的!”

萧晨重重地点了点头,尽管心里并没有底,但他并不想让大家太过担心。

如果担心有用的话,还要暗客来­干­嘛?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方既然意图在画,暂时就不会对徐慧儿采取行动,也就是说,徐慧儿至少在目前是安全的。

国库里一片死静,只除了秒针在“嘀嗒嘀嗒”走个不停,一如萧晨跳动不停的思绪。

徐慧儿不是说好今天一早就会扮成阿达拉脱身么?怎么会落在坏人手里?难道,有人识破了她的易容术?那个人是谁……

迅速把这千头万绪一一整理了一遍,萧晨把目光重新投到那页信纸上。

能写得一手不错的正楷,莫非……他是中国人?

目标一旦缩小,萧晨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尽管他并不知道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可他却知道,慧儿被绑架这件事,必定是和那个人有关。

***

就在萧晨这方为徐慧儿的离奇失踪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徐慧儿却正被人关在距离王宫几公里以外的一所平民宅子里。

那日,当苏琳珊娜匆匆赶回府里去处理“逃婚事件”之后,徐慧儿原本是打算跟着去梅里亲王府看看热闹的,毕竟这是一幕­精­心策划的好戏,错过可就太可惜了。

可徐慧儿的一切计划却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被全盘打乱。

这个人就是被苏琳珊娜留在王宫里搜索苏琳珊娜下落的那个随从,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随从。

当然,如果仅仅因为对方是同胞,徐慧儿倒不至于如此冲动,甚至宁愿放弃看好戏的机会,也不惜冒险悄悄尾随其后。让她突然对这个人产生极大兴趣的原因很简单——这人长得酷似一个人,一个和她十分亲近的人,她的父亲——徐伯隐!

严格说来,那个人和徐慧儿的父亲长得岂止是酷似?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就连眼角那颗痣都长得一模一样,唯一区别只是装束打扮而已。由于长得太像,以致于当第一眼看到那人的时候,徐慧儿差点儿就想冲上去和“父亲”相认。

不对,看样子这个人应该在这里待了许多年了,怎么会是父亲呢?因为身体原因,徐伯隐已经好几年没搭过飞机了,就连离开嘉陵市的机会也不多,又怎会横渡重洋,不远万里到这小小岛国来?何况还是让一个恶女人当仆役驱使?

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父亲!

徐慧儿很快就下定了结论。

既然对方不是徐伯隐,徐慧儿也觉得没有再追查的必要。可是,想是这样想,她心里仍被无数挥之不去的疑窦缠绕着。

“这个人为什么会和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他为什么要替那恶女人效命?”

“那幅《群仙拜寿图》的价值和秘密据说是一个中国人告诉给摄政王的,难道就是这个人?如果是,他又怎会知道关于这幅画的事?”

“一个中国人,大老远只身一人跑到这遥远的国度来,难道他家里没有妻儿老小?”

……

纷乱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徐慧儿的心也跟着纷乱起来,明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这里,脚下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不自觉地跟着那人走去。

浑浑噩噩不知道走了多久,徐慧儿忽然发现,身周围平空多出了好几个人,再一抬头,却见自己的跟踪对象竟好整以暇地站在自己面前。

近距离观察,徐慧儿更加困惑了,有见过长得相像的,却从没见过这么相像的,估计就算是真的徐伯隐和他并排站在一块儿,徐慧儿也没把握能把二人区分开来。

那人早已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却没想到跟踪他的居然是王宫里的小花匠,而即便是被逮到现形,对方的眼神中也没有半点慌乱,反倒是一种夹杂着愕然、震惊,又隐隐带着几丝亲近的复杂目光。

“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那人用一口流利的可尼语盘问道。

徐慧儿正沉浸在不可思议的震撼中,骤听那人发问,下意识地用中国话答道:

“我……”

王宫小花匠的嘴里居然吐出中国话,那个人心里一动,又朝徐慧儿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

虽然对自己的易容术很有信心,可不知怎地,在那人的注视下,徐慧儿突然生出几分心虚的感觉,仿佛对方能把自己看透一般,不由得微微低下头。

下一刻,徐慧儿的耳里突然传来一句熟悉的中国话:

“你是冒牌的!”

(一五九)大白天见鬼

骤然被人揭破伪装,饶是徐慧儿胆子再大,也不由得心头一惊。

徐慧儿的易容术得自秘传,一般人绝对不可能看出破绽。这一点徐慧儿相当有信心,她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话,但不免心存侥幸,万一对方方才那话仅是试探自己呢?若是自乱阵脚,可不是正好中了他的计?

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个弯,徐慧儿立刻迫使自己镇定下来,长吸了一口气,缓缓把头抬起,拍了拍沾着泥土的手,两道满布无辜的目光不躲不藏地迎向那人,漫不经心地冒出一串流利的可尼语。

“先生,您在说什么?”

虽不是表演专业科班出身,徐慧儿这番应答也堪称应变自如,就算是真的阿达拉在这里,表现也未必比她更好。若是那人刚才的话的确只是出于试探,那么,徐慧儿的表现绝对足以过关了。

可惜,久走夜路终遇鬼,徐慧儿这次还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你不是小花匠。”

那人定定望着徐慧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徐慧儿的心再次沉了下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装傻充愣,却又听那人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继续说道:

“你的易容术的确很高明,可惜……”

说到这里,那人微微一顿,眼中流露出一丝狡光,施施然地说道:

“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来人,把这小花匠抓起来。”

最后一句话那人却是用可尼语对身边几个侍卫说的。

徐慧儿心思玲珑,早在那人说话的时候就提高了戒备,随时想瞅准时机闪人,无奈那几个侍卫一个个人高马大,把四周围得跟一口井似的,哪有容她逃跑的机会?

就这样,十多分钟以后,徐慧儿便被送进了王宫附近一间民宅里。

徐慧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人识破身份而沦为阶下囚,而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人居然轻车熟路地把她脸上的伪装卸除得­干­­干­净。

记在教她易容术的师傅曾经说过,易容不比得化妆,卸除伪装需要专业的手法,就算同样­精­通易容术的高手,如果派别不同,也未必能轻易完整地卸除对方的伪装,除非是学过相同的易容手法,否则,若是强行卸妆,对皮肤伤害很大。

可是,这个人非但一眼识破她的伪装,还轻而易举地将那伪装除去,他是怎么办到的?难道,他也曾学过同样的手法?

不光是徐慧儿疑问重重,便是那人骤然将她的本来面目还原之后,也有些惊奇地微“咦”了一声。

“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逼近徐慧儿面前,眼中竟现出几分紧张。

“徐慧儿。”

徐慧儿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对这种人,她不应该说实话的,可不知怎地,开口的时候偏就没能忍住。

“你姓徐?”

那人脸­色­顿时大变,脚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呼吸似乎也变得紧促起来。

“徐……伯隐是你什么人?”

艰涩地吐出那个名字,那人一脸紧张地盯着徐慧儿。

虽然惊诧于那人竟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但这次徐慧儿却是学乖了,脸上没有流露出半丝异样神­色­,只淡淡地答道:

“我不认识他。”

那人一听这话,仿佛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狐疑地朝徐慧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阵,似乎想要分辨她有没有撒谎。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不等人通报,几个人已经从门外冲了进来。

那人心中的困惑并未完全解除,显然不希望有人打扰,有些恼火地回过身,正要呵斥,一看清来人的模样,到了嘴边的恶语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徐慧儿抬头一看,来人之中,为首一个柳眉倒竖,杏眼怒瞪,可不正是苏琳珊娜?

只是现在的苏琳珊娜,一脸的气急败坏,哪还有半点雍容优雅的王后之态,而紧随她身后的一个矮胖男子更是吹胡子瞪眼的,嘴里还不住地骂骂咧咧。

“不除去那死丫头,难消我心头恶气……”

先前那人见势不对,赶紧发声询问。从苏琳珊娜和她身边那个胖子,也就是她的儿子坎拉尔王子连说带骂的讲述中,徐慧儿总算听到了她想听到的经过。

唔,还好,一切果然按预期的计划进行,只可惜自己没能亲眼目睹丹霓即位时的风光,不过,那并不重要,无论吴丹霓是学生还是女王,在徐慧儿心目中,她都只有一个身份——一个值得交往的好朋友。

那中国男子一边听,眼珠子一边不住地转动,等那二人把这番经过说完,那人微一沉吟,随即把头凑到苏琳珊娜身边,轻轻低语几句。

听完那人的话,苏琳珊娜将目光移向被绑在墙角的徐慧儿,眼神中充满了怨怒和仇恨,似乎恨不得把满腔怨念悉数发泄在她身上。而苏琳珊娜的儿子坎拉尔,这时候也终于留意到徐慧儿的存在,望向她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淫­亵猥琐,两道目光在徐慧儿脸上、身上­色­迷迷地逐寸游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模样让徐慧儿见了恶心之至,不由得浑身涌起一层­鸡­皮疙瘩。

到这时候,徐慧儿心里终于生出了几分惧意,真要落到这变态手里,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眼见坎拉尔距离徐慧儿越来越近,一双魔爪已经快要触到她柔软的身子,苏琳珊娜突然冷冷喝止道:

“坎拉尔,回来,这丫头还有用。”

坎拉尔手上微微一顿,回过头朝母亲看去,见到后者脸上却是一派不容置疑的坚决,他不敢拂逆母亲的命令,只得不甘心地把手了缩回去,又恋恋不舍地朝徐慧儿望了一眼,狠狠吞了两口唾液,才不得已转身走开。

随后,那中国男子再次走到徐慧儿身前蹲下来,用剪刀在她头顶绞去一缕发丝。

徐慧儿微微一呆,随即明白那人是想用自己去换取他想得到的某些东西。

嘿,这个人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可惜,他显然低估了萧晨的能力。

这时候,徐慧儿悬着的心才总算重新放了下来,她相信,萧晨他们得到自己的消息后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而对于他救人的手段,徐慧儿从来没有半点怀疑。

既然生命无虞,徐慧儿的思绪便又回到之前的疑惑上,那个和她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又熟知她所学的易容术、甚至还知道她父亲名字的中国男人,他,到底是谁?

(一六O)游戏要开始了

和苏琳珊娜一番密议后,那中国男人发出了第二封密信,将交易的地点定在可尼尔西郊的“蝴蝶谷”,时间是三天之后的上午十点,同时,作为最重要的一个交易条件,则是要求由指定的人选将画卷亲自只许带到交易现场,而他们指定的那个人,就是吴丹霓。

“蝴蝶谷”距离卡尼尔市区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而三天之后的上午十点,恰是吴丹霓的即位典礼,届时她将在可尼国全体国民面前发表就职演说。除非她能分身,否则怎么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茜埃迪会去么?”

那中国男人有些拿不稳,友情固然可贵,可毕竟在天平的另一头是千金难求的王位,换作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苏琳珊娜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丫头素来重情重义,她自认为自己看人是不会走眼的。否则也会孤注一掷来赌这一把。

应该说,苏琳珊娜看人的确有一套,这一点让一旁的徐慧儿也不得不服,因为,徐慧儿也同样相信,如果吴丹霓知道自己目下的处境,她一定会抛下一切,先把自己救出去。

可是,如此一来,他们辛辛苦苦夺回的王国经营权,岂不是得拱手让人?梅里亲王倒还罢了,若是将王位传给那可恶的坎拉尔,可尼国的前途怎么办?

再说,《群仙拜寿图》是中国的国宝,对萧晨而言又有那么特殊的意义,就这样眼睁睁地送给这帮坏蛋,又于心何甘?

最毒­妇­人心,那恶女人这招实在够狠,看着苏琳珊娜目中显现出的狡诈和凶戾,徐慧儿毫不怀疑她会在交易的地方做足手脚,对吴丹霓不利。距离交易还有三天。三天,可以足以做很多事了。

想到这些,徐慧儿开始替萧晨和吴丹霓他们担心起来,甚至隐隐希望那封信永远不要送到他们手中。

***

“无耻啊!做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吴丹霓才把第二封信念完,尹之娴就一拍桌子发作起来。

“明明知道丹霓那天要参加仪式,早不去,迟不去,偏偏那天……”

萧晨朝尹之娴摆了摆手,示意她静下来,扭头冲吴丹霓问道:

“‘蝴蝶谷’是什么地方?”

“‘蝴蝶谷’在可尼尔西边,是一片热带丛林。”

吴丹霓两道秀眉紧紧锁在一起,咬着嘴­唇­回道。说真的,她对这王位并不稀罕,只是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却是骑虎难下。但若真要她在参加即位大典和搭救徐慧儿二者之间做单项选择,她想都不用想,肯定会选择后者。

戴维和萧瀚雅在一旁看着,也替他们着急,戴维想了想,说道:

“那个仪式虽说是十点开始,不过前面还有很多繁杂的准备事项,估计正式开始得延迟十五分钟左右。”

吴丹霓微微摇了摇头。

“那也来不及。‘蝴蝶谷’到王宫虽说只有三十多公里,可那一带是山区,弯多路窄,路上至少得耗费半个小时。”

“这还是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

华拉拉跟着**话来补充道。

房间里顿时又沉寂下来,救人什么的倒是小问题,不过这时间……也太紧张了吧?”

“要不……仪式之前再加一段表演什么的?比如舞狮、桑巴舞、祭祖……”

尹之娴咬着手指,拼命搅动着脑汁。

“老大,你以为这是在办奥运么?还要不要搞个开幕式?”

华拉拉很无语地朝尹之娴瞪了一眼,小声嘟囔道。后者则兴奋地点点头:

“对对对,开幕式更好,再搞一个火种接力,拖到晚上再正式开始……”

“啪”,华拉拉在尹之娴头上轻拍了一下。

“接你个头啊,给你根竿子还真能爬。”

戴维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

“或许,可以在仪式之前增加一点关于茜埃迪的生平介绍,也让大家对新女王多一点了解。”

“可那也不能拖得太长吧?”

萧瀚雅Сhā了一句嘴,不过她也没什么好主意。

阿达拉待在一旁,他虽然听不懂中国话,但看着公主和她那帮中国朋友神­色­焦虑,也知道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悄悄用手扯了扯戴维的衣角。

两人用可尼语低声交流了几句,也不知阿达拉说了几句什么,猛听得戴维“哈”地一声大笑起来,随即一把把瘦小的阿达拉抱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嘴里不住用可尼语大声嚷嚷着。

“他在说什么?”

尹之娴碰了碰华拉拉的胳膊肘,小声嘀咕道。

华拉拉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尹之娴听不懂可尼话,她又何尝能听懂?她们中间唯一一个能听懂的徐慧儿,现在却又不知在哪里受苦呢?

一想到徐慧儿生死未卜,华拉拉的心急得跟有猫爪在挠似的,偏又想不出好办法来,脑子里拼命想要回忆自己以前看过的书,试图找出可以借鉴的法子,奈何“书到用时方恨少”,真到了急需用的时候,华拉拉才发现自己脑子里居然一片空白,只是一脸茫然地望着欣喜若狂的戴维。

终于,戴维把可怜的阿达拉放下来,才兴奋地把好消息传递给大家。

“阿达拉说,因为王宫里很多植物都是从‘蝴蝶谷’里运来的,为了节省路途的时间,专门为运送的花车修了一条直通车道,虽然只有两车道,不过却是专车专用,通过那条车道,从‘蝴蝶谷’里到奥佩拉丝广场用不了十分钟。”

“哇……”

戴维话音才落,场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可怜的阿达拉,才脱离戴维的魔爪,又被一群**包围起来,赞声不绝。

“这样一来,不光解决了时间问题,也方便我们从那密道潜进谷中,提前做点儿准备工作。对吧,我的大侦探?”

华拉拉说完那话,调皮地回过头来,冲萧晨眨巴眨巴眼睛,后者只是无语地报以苦笑。

心里的话都被这丫头说完了,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唔,既然时间问题解决了,来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倒也不错!

(一六一)李逵还是李鬼

托“绿­色­通道”的福,短短十多分钟之后,萧晨就已经赶到了“蝴蝶谷”。

和萧晨同行的,除了带路的阿达拉之外,当然也少不了好奇心大过天的华拉拉和尹之娴,跟着去看热闹的戴维和萧瀚雅,以及三天后即将亲临其境参与交易的主角吴丹霓。

对于一群只是在电视和图片上见过热带雨林的女生们而言,“蝴蝶谷”无疑是给她们的感官上带来了一次充满新奇而刺激的全新体验。

比人还高的草木、娇艳硕大的野花、肥厚亮泽的树叶……只有亲自置身其间,才能感悟到造物的神奇。

女生们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穿花蝴蝶般绕行于林木之间,摸摸这儿,闻闻那儿,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两只眼还嫌不够看,又纷纷掏出各自的手机四处摄录。

萧晨却没这闲情逸致,这“蝴蝶谷”的确是个好地方,不但适宜观光,还适宜“下套”。对手还真会选地方,如果他们不提前来探探路、做点儿准备,冒冒然来跟他们做交易,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便稀里糊涂做了花肥。

好在阿达拉经常到这一带来采花摘草,对谷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哪里有一道深沟,哪里有一条暗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算得上“蝴蝶谷”的“活地图”了。

“蝴蝶谷”并不太大,再加上有了这个“活地图”,萧晨很快就对整个谷里的情况有了大概认识。

至于吴丹霓么,萧晨原本是想带她来熟悉一下地形,哪知等到了谷中,才发现她对这“蝴蝶谷”的熟悉度并不比阿达拉低多少,一问才知道,原来这“蝴蝶谷”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每年春夏之交,便会有成群结队的五­色­蝴蝶迁飞来此,而在吴丹霓小时候,每年那个时候,老国王就会带着她到谷里扑蝶、游玩,所以她也算得上是谷中的常客了。

吴丹霓只在谷里待了大半天,便带着萧晨给她的画卷离开了。演戏演全套,总不能到了交易当天,她突然从林子里钻出来,说“我已经等候多时”了吧?那样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负责望风的阿达拉终于传来消息,称王后和坎贝尔王子带着几个人进入了山谷。

唔,虽然比预料中的来迟了点儿,不过总算是来了。

等萧晨懒洋洋地从吊床上站起来,华拉拉早已经等不及了,把组装后的“蜂眼”放在掌心中,炫耀般地在萧晨面前晃了晃,自从她缠着萧晨教会她拼装“蜂眼”后,就常常一个人摆弄那堆圈圈片片,一直到这一刻,才终于等到一个一展所学的机会。

“‘小蜂儿’,你今天第一次实习,要争气哦……”

华拉拉两只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掌心中的“蜂眼”,就像对着一个即将第一次独自出行的孩子,一个劲儿地喋喋不休。

望着那张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的苹果脸,萧晨强忍着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把“PSP”递到华拉拉面前,好意提醒道:

“大婶,你再不把它放出去,人家都已经把坑挖完了。”

“大你个大头鬼,我很老么?”

华拉拉满腔怨念地狠狠朝萧晨扮了一个鬼脸,一把抢过他手里的“PSP”,按下启动键,才恋恋不舍地看着掌中那只金­色­小“蜜蜂”振翅飞起。

“去吧,‘小蜂儿’,这次就看你的了。”

***

得“蜂眼”之助,后面的一切就变得简单起来。横竖丛林很深,倒不怕被人发现,所以,华拉拉等人只需要躺在林中的吊床上,就可以一边悠然享受热带风光,一边欣赏屏幕上那几个人满头大汗地卖力表演,还不时品头论足地点评几句:

“唔,这绳结打得垃圾。”

“瞧这坑挖的,坑老鼠还嫌小呢。”

“哎,怎么又在偷懒了?”

……

就这样,苏琳珊娜等人辛苦地忙碌了大半天,却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早已全落在对手眼底。

“蜂眼”掠过徐慧儿的时候,一帮人都暗暗欣喜,除了脸上的伪装被除掉之外,徐慧儿看起来还算不错,不像是被折磨过的样子。

而当“蜂眼”再一转身,屏幕上晃过那中国男人的面目,华拉拉最先惊呼起来:

“咦,那个人……不是慧儿的爸爸么?”

“不可能!”

尹之娴一口否定,徐慧儿的爸爸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看看,我看看……”

出于生意关系,萧瀚雅平日也不少和徐伯隐打交道,一听说有这怪事,赶紧凑上前去。

“哎,真的是他,我绝对不会认错。”

一听女生们这番咋呼,萧晨也好奇地望向华拉拉手里的“PSP”。

屏幕上那个黄皮肤、黑眼睛的男人虽然身穿一身可尼国的传统服装,但那五官,那模样,萧晨看得分明,不是徐伯隐却又是谁?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徐伯隐居然会突然出现在万里之外,而且还伙同外人绑架自己的女儿?

就算萧晨和华拉拉再怎么冰雪聪明,一时间也万万没想通其中奥秘。

定定把屏幕上的“徐伯隐”看了半天,萧晨突然一拍脑门。

“这个人不是徐伯隐。”

“不是?不可能!徐伯伯和我那么熟,我绝不会认错人。”

萧瀚雅固执地坚持己见。

“我见过徐伯隐的字,和那两封信上的不一样。”

萧晨在脑中重新回忆了一下“楚天”湖畔的题字,以及在徐伯隐书房的壁上见过的狂书,虽说他对书法并没有太多研究,却也知道那和密信上的字迹不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见他兄妹二人各执一词,尹之娴也迷糊了,喃喃念叨:

“苍天啊,这世道怎么什么都有盗版啊,莫非慧儿的爸爸还有‘复制羊’?”

“‘复制羊’?”

萧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却一闪而过,想要抓却没抓牢。

哎,算了,等明天游戏结束之后慢慢盘问吧。

萧晨相信,无论是李逵还是李鬼,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一六二)不公平的游戏

猫和老鼠的游戏注定是不公平的,可是,这世间的游戏又何曾有过绝对的公平?

同样,这场交易游戏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所以,结局自然也应该毫无悬念。

到了约定的时间,当吴丹霓背着画筒,准时站在苏琳珊娜等人面前的时候,那帮人的眼中都不自然地流露出几丝讶然和惊诧。

那中年男人和苏琳珊娜呣子俩耗费了整整一天时间在“蝴蝶谷”里布下的重重天罗地网,居然没有引起任何响动?如果说,吴丹霓能避过其中一道两道机关那是运气,那么,她能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交易现场则是堪称奇迹了。

当然,这虽然让人意外,却并不影响交易的进行。

“画呢?”

一见面,苏琳珊娜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吴丹霓轻蔑地朝那女人瞥了一眼,随即朝自己背上一指,“画在这里,人呢?”

“我们得先验货。”

苏琳珊娜望向吴丹霓身后的目光中充满了贪婪和狡诈,却又夹杂着几分警惕,显然仍存有戒备之心。

想拖时间么?

吴丹霓一眼便看穿了苏琳珊娜的诡计,不过她早已经计算好时间,倒也不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画从背上摘下来,大大方方地递到苏琳珊娜面前。

吴丹霓越是表现得大方,苏琳珊娜就越觉得其中有鬼,幸福来得这样突然,倒叫人不踏实。

果然,苏琳珊娜正要伸手去接画筒,猛见得吴丹霓把手往回一收。

“至少得让我先见见我朋友、确保她现在没事吧?”

苏琳珊娜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中国男人,后者稍一沉吟,缓缓点了点头。

“坎拉尔,去把那丫头带出来……”

坎拉尔早就垂涎于徐慧儿的美貌,巴不得跟她多有一点亲密接触的机会,一听母亲吩咐,忙不迭地朝身旁的密林走去。

唔,不让碰她,吃点“豆腐”总可以吧?

坎拉尔算盘打得不错,可当他走到之前安顿“人质”的地方,顿时傻眼了,面前除了几段绳子之外,空空如也,几个看守人质的侍卫竟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呆了两秒,坎拉尔才骤然意识到——人质不见了!

“哇”的一声惊呼之后,坎拉尔拖着肥胖的身躯倒转身子往林子外跑,一边跑,一边咿哩哇啦地大声嚷着。

那中国男人甚是机灵,一听到坎拉尔那声怪叫,顿时意识到情况有变,出其不意地伸手一抓,便将吴丹霓手里的画筒抓到手中,随即身子敏捷地往后疾退两步。

从坎拉尔发出叫唤,到中国男人夺画、退后,不过电光火闪的一瞬,苏琳珊娜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一晃,回头一看,却是一张粗绳大网。

同时被罩在大网之内的,还有才从密林中跑出来的坎拉尔,以及正要打开画筒取画的中国男人。

没等三人醒悟过来,耳边突然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伴着清脆的鼓掌声。

“哈哈,这个算不算是一网打尽?”

笑声之中,从树林另一头现出几道身影。

而在那几道身影之中,苏琳珊娜竟惊诧地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也难怪,那个人和苏琳珊娜接连相处了三天,她并没患上健忘症,不熟悉才怪。

那个人当然就是徐慧儿。

此时,网中的另外两人,坎拉尔和那个中国男人显然也发现了徐慧儿的存在。

骤然看到几分钟前还被自己倚作交易资本的“人质”竟好手好脚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一帮人则身陷囹圄,此时,三人心头的震撼甚至超过了害怕,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场­精­心布好的局为什么会落得这般收场?

不怪三人受不了,猎人堕入陷阱,猎物却在网外以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悠然出现,这角­色­反差也实在太大了。

短暂的震撼之后,三人各自作出反应。

“……¥#&)(*&*%……”

坎拉尔看起来最为激动,跳着双脚,两手比划不停,嘴里冒出一连串“火星文”,可惜是“­鸡­同鸭讲”。

那中国男人悄悄退后几步,把画筒里的画卷取出来。

而苏琳珊娜则对着吴丹霓冷笑几声。

“你就算把人救回去,现在也赶不及回去参加大典了,嘿嘿……”

事已至此,她心知是中了对方的套,也无话可说,不过好歹破坏了即位大典,总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哎,你不提大典的事儿我还差点忘记了。”

吴丹霓转过身子正待要走,突然止住步子,回头冲罗网中的苏琳珊娜莞尔一笑。

“对了,你可能不知道,从‘蝴蝶谷’到奥拉佩斯广场有一条专门运送花木的直通车道,最多十分钟后,我就可以回到王宫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心’提醒。”

说完,吴丹霓也不顾气得目瞪口呆的苏琳珊娜,扭头冲同伴们打过招呼,便在阿达拉的陪同下,一起往谷外走去。

罗网内的这头,苏琳珊娜眼睁睁地看着吴丹霓扬长而去,气得差点没当场吐血,而在罗网内的另一头,那中国男人已经将画卷抓在手上,­阴­恻恻地哼道:“你们要不放我出去,我就把这画撕掉。”

“哦?”

萧晨作势一惊,十指往嘴边一塞,摆出周星星那派很经典的夸张姿势。

“我好怕啊!”

随即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要不嫌费劲就随便撕,像那样的临摹品我这里还有一沓,撕不过瘾又问我要就是。”

那中国男人心头一凛,将信将疑地展开手里的画卷。《群仙拜寿图》的真迹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细辩之下,跟手上这幅似乎并无差别。

是真是假,试试就知道。

中国男人打定主意,将画重新卷起,两手一分,作势就要将画卷撕开。

苏琳珊娜听不懂萧晨和那中国男人的对话,只是一见后者那手势,猜到他是打算把画毁去。一想到这幅画­干­系重大,苏琳珊娜心头大急,如疯了一般,猛地发出一声尖叫。

尖叫声中,一点寒光从苏琳珊娜手上飞出,竟端端向着那中国男人­射­去。随即那女人也跟着飞奔过去,打算把那幅‘仙画’抢夺过来。

众人万万没料到苏琳珊娜居然还藏着这手,而那中国男人突然看见一柄匕首朝自己笔直飞来,也似乎吓呆了,愣愣地待在原地,甚至忘了躲闪。

眼见匕首就要刺中那中国男人,突然一团黑影凌空飞扑过去。

“啊”“啊”两声痛呼接连响过之后,场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几秒钟后。

“慧儿……”

尹之娴最先回过神来,一下子扑向场中,而她口中的徐慧儿则捂着双手蹲在地上。

而那中国男人也浑没顾得上肩头Сhā着的匕首和汩汩流下的鲜血,只是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徐慧儿,这个长相看起来很面熟的女孩儿,一度被自己劫为人质,为什么在生死关头却反倒挺身相救?

若不是徐慧儿把那刀锋从中阻挡了一下,中国男人相信,那把匕首绝不会只是Сhā在自己肩上而已。

“我徐仲隐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要靠一个女人来救。”

中国男人喃喃说罢,颤颤巍巍地冲徐慧儿问道:

“可是,你……为什么?”

面对那中国男人的发问,徐慧儿茫然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说真的,刚才那千钧一刻,徐慧儿真的什么都没想,扑出去救人纯粹只是出于一种本能。

看着徐慧儿那茫然无助的神­色­,,那中国男人突然间心头一动,这神情,这姿态,曾几何时,似乎在哪见过?偏生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正当他懊恼之际,一个声音突然自身前响起。

“她不知道,我知道。”

那中国男人愕然抬起头,却见对方那年轻男子沉着脸站在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她是你女儿!”

女儿?这不可能!

这是那中国男人在听完那句话之后生出的第一感觉,而当他不自觉地再次把头掉向徐慧儿,再看到那张清丽绝俗的脸,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难怪总觉得这女孩儿看起来面熟,原来却是长得和他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不,还是不可能,他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大一个女儿?回想这一生,他几乎就没碰过女人,只除了一次……

神思恍惚间,似乎听到对面那人在继续发问:

“你叫徐仲隐?”

“是。”

那个叫“徐仲隐”的中国男人似乎已经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下意识地作出回答。

“徐伯隐是你哥哥?”

“是。”

“你们是孪生兄弟?”

“是。”

“那天晚上和阿玉发生关系的男人并不是徐伯隐。而是你?”

“那天晚上……”

徐仲隐的思绪一下子被那问话拉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个夜晚。

为了参加哥哥的婚礼,那一晚,徐仲隐特意从几千里外的另一个城市赶回了阔别十几年的老家,哪知道竟让他撞见了那个女孩。

夜­色­下的那个女孩,那么茫然地站在徐仲隐面前,斥责他为什么失约,他明明知道是那女孩儿认错了人,可是鬼使神差之下,偏偏就将错就错,把那个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事后,女孩留下一幅画不告而别,而徐仲隐,一来是怕哥哥知道后怪责自己,而更重要的是,从小习画的他突然发现,女孩儿留下的画卷竟是一幅稀世珍品。

就这样,甚至没有参加哥哥的婚礼,徐仲隐一早便离开了老家,远走他方。

在国内流离了多年,徐仲隐仍没解开那幅画的秘密,当他钱银耗尽,不得已才决定卖画。原本和一个画商约好在可尼国交易,可当他倾尽最后的资产,辗转来到可尼国,那画商却已因急病去世。

就这样,徐仲隐从一个家道殷实的贵公子,摇身一变,成了流浪在异国他乡的一个乞丐。后来,终于熬不下去,他遇到吴羽君,把画高价卖出去,又过了十年,卖来的钱又花光了,他才重新投奔到梅里亲王府上……

喃喃说完这番经过,在场的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没想到,这绑架徐慧儿的恶人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更没想到这其中还藏着这么多曲折诡秘。

许多以前徐慧儿一直想不通的事,现在也迎刃而解。

难怪徐伯隐一直不肯承认是她父亲,却又肯收容她母女,想是早猜到这其中的因由,却苦于家丑不便外扬,只得默默替他弟弟承担那责任;

难怪这个人能识破她的伪装,她的易容术是跟徐家的老管家福伯学的,徐仲隐既然也是徐家的一份子,同样跟福伯学过易容术也不稀奇;

难怪刚才那一刻自己像是被鬼拉着一般扑过去救那个人,却是父女连心,天生血缘所系……

徐慧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寻找了这么多年的真相却是如此残酷,自己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亲生父亲竟是这样一个人,这个人害得她母亲凄苦一辈子,害得伯父有苦难言,更害她从小就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现在又惹出这诸多事端,她还能把这个人认作父亲么?

徐伯隐说完那番话,目光缓缓扫过萧晨等人,最后落到徐慧儿的脸上。对了,就是这副神情,像极了月­色­下的那个女人。

“你……你真是她……我……的女儿?”

徐仲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之举,竟给他自己留下了这么大一个女儿,眼中又是惊喜又是惭愧,还夹杂着几分感动,一时间,一股莫名的情绪由心头滋生起来,若是让他早点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他会不会抛下一切回去跟家人团聚?至于那什么仙画鬼画,让他见鬼去吧!

那一刻,徐仲隐突然悟了,缓缓将手中的画放回画筒,递给萧晨,复又专注地望向徐慧儿,脸上竟生出一抹慈祥的光芒。

徐慧儿定定望着徐仲隐,那个字在嘴边溜了几次,却始终叫不出口。

萧晨见这样子,也知道徐慧儿的心结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微微叹了一口气,默默收起罩在那三人头上的绳网,到这个时候,那罗网已经用不着了,那几个人的心头早已架上了一副沉重的桎梏,或气、或怨,或悔,只怕这一辈子也很难解开。***

“仙画”到手了,徐慧儿的身世之谜也解开了,而故事却还没有结束。

新王登基,举国狂欢。

萧晨他们同样也度过了一个狂欢的夜晚。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不知道说了多少话,恍惚中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歌有人跳,而最兴奋的人似乎是华拉拉,拉着每一个人又叫又笑,又搂又抱,不时还爆发几声狮子吼,直到嗓子都哑了还不肯停,好像要把一生的欢笑通通都在这一夜提前透支出来。

宿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而这时候,一帮人才突然发现——

华拉拉失踪了。

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那幅《群仙拜寿图》。

案头只留下一张潦草的字条:

“画我带走了,对不起!”

(一六三)尾声

三月。

草长莺飞。

午后的阳光透过尚嫌稀疏的柳条点点洒下,风一吹,斑斑树影在那道纤秀的身影上跳跃不定,一如院落里那几个跳跃不定的小顽童。

华拉拉伸了一道懒腰,从竹椅上坐直了身子,想要站起来走走,却又实在提不起半点心思,便又轰然往椅背上一靠,眯缝着眼,把身子重新蜷缩起来。

已经好多天没好好睡一觉了?

华拉拉记不清,也懒得去记。难得一个“良辰美景瞌睡天”,她只想趁这机会补补瞌睡,可呵欠虽是层出不穷,却偏偏睡不着。

唔,才早春而已,阳光怎么竟有些刺眼?

还有那帮顽童,嬉戏声听起来也似乎有些嘈杂。

唉,隐形眼镜又不知塞哪去了。

……

不过,华拉拉却知道,自己的失眠,跟这些都毫无关联,换作以前,就算天塌下来她也照样呼呼大睡,顶多嫌身上多了一床被子,可现在……

华拉拉也没想到,像自己这种骨灰级睡神,居然也会失眠?可每次一闭上眼,便会交错闪过诸多面孔:

尹之娴的愤慨、吴丹霓的冷笑、徐慧儿的痛心疾首……

还有萧晨,只是很奇怪,每次那张面孔浮过眼前,明明熟悉得不得了,华拉拉却总看不清他的样子,似乎潜意识也在抗拒面对他。

哼,这小子,一定很得意地在偷偷笑话我,笑我机关算尽,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

回想起那个清晨,当她拿着那卷《群仙拜寿图》仓惶离开的时候,仓惶的不止是她的脚步,更是她的心。她知道,得到这幅名画的同时,她失去的,却是更多弥足珍贵的东西。

可是,这一切并由不得华拉拉选择,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必将和这幅“鬼画”紧密相连,因为,她的爷爷,就是将此画得而复失的大画家华非弘。

“《群仙拜寿图》是我们中国的国宝,一定要把真迹找回来,完璧归赵,还给国家……”

华非弘的这道遗训,华拉拉几乎每天要听她父亲念叨不下三遍。

作为华家的一份子,华拉拉知道,哪怕机会再渺茫,也不能放弃寻找爷爷遗失的国宝,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会遇见那对头画商的后人,更没想到,自己会和他彼此相爱。

如果说,寻找《群仙拜寿图》是华拉拉的使命,那么,遇到萧晨则是她的命。

他们,是命定的对头。

回程的飞机上,华拉拉一直想睡觉,想在睡梦中忘记应该忘记的事,可是,回忆这东西,你越是想扔,它越是牢牢地缠住你。和萧晨的每一次“战斗”、和“暗客”的每一次交流,还有“小黑”,她还记得当终于发现“小黑”就是萧晨的“马甲”之后自己那种酸酸甜甜的心情……

想要忘记,却惹来更多的回忆,而这些回忆最后定格在和萧晨初次相逢的那个上午,那是她倒霉透顶的一天,或许,当时真的抱着那臭小子一起“殉情”,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少了后来的诸多烦恼。

臭小子,为什么你要姓萧?

苍天啊,为什么我要姓华?

整个回程途中,华拉拉甚至连那幅画卷都没有打开来看上一眼,应该说,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更嫌恶那幅“鬼画”。可奇怪的是,一贯丢三落四的华拉拉,搭车、乘机、转机、再搭车,再转车……几番辗转,直到走进家门口,那幅“鬼画”都牢牢握在她手上,居然没有弄丢。

或许,是华拉拉和这“鬼画”有缘,或许,是“鬼画”通灵识主,又或许,是华拉拉终于转­性­了。

总之,《群仙拜寿图》终于完璧归赵,这让华爸爸很是开心,几乎是第一时间拨通了省文物局的公开电话要求捐宝,而当华爸爸心满意足地放下话机,华拉拉才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一件很严重的事。

自己千辛万苦偷回来的《群仙拜寿图》竟是假的!

当然,那赝品做得很真,应该是出自徐慧儿的手笔,若不是画轴底边上那道微不可察的指甲印,那道萧晨惯于用来区分真假的指甲印,华拉拉也断然不会分辨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华拉拉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以致于她居然没有把真相告诉欣喜若狂的父母。

彻底放松之后,涌上心底的却是更多的怅然和自嘲。

为了使命,她放弃了朋友,放弃了爱人,得到手的,却是一幅赝品。

华拉拉啊华拉拉,你也真够“能­干­”的!

无可否认,只是老天爷跟华拉拉开了一个玩笑,一个老大老大的玩笑,可是,她却只是想哭,痛痛快快地哭!

揉了揉微润的眼角,华拉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收回纷杂的思绪,努力迫使抬起头,面向阳光。

好像有人说过,只要面向阳光,­阴­影就将被抛在身后。

再过一个小时,捐赠仪式就要正式开始了吧?

临走前,华爸爸再三想让华拉拉跟他们一起出席捐赠仪式,好歹也是一场风光体面的事,可华拉拉却只是托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而婉然拒绝了。那幅画是怎么回事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就算能骗尽天下所有人,可她却骗不了自己。

可是,真的能骗尽天下所有人么?

华拉拉突然很心虚起来,一旦这个骗局被人拆穿,捐赠仪式将成为一出闹剧,而她父母,则将被众人所指,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一想到父母被千夫所指,横遭谩骂欺侮,连日来蕴藏的眼泪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不,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自己犯下的错误,应该由我自己承担!

华拉拉猛地从靠椅上跳起来,也顾不上找眼镜,拔腿就往门外跑。

***

当华拉拉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捐赠现场,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在介绍《群仙拜寿图》的相关由来,而华爸爸手里紧握着画卷,已经做好了随时上台的准备。

“拉拉,你怎么来了?身子好点了么?”

华拉拉无暇回应华妈妈的关心,一把扯着华爸爸握着画卷的右手的衣袖,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别……别去……那画,画是……假的……”

“傻孩子,你病糊涂了吧?”

华爸爸用左手慈爱地摸了摸华拉拉的头,笑呵呵地说道:

“这画怎么会是假的呢?刚才省里的同志还请著名的画家仔细查验过呢。”

说着,华爸爸朝旁边努了努嘴。

华拉拉愕然回过头,却见杨凡正坐在一旁对自己微笑示意。

“不,真是假的!”

华拉拉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拿过她爸爸手里的画卷,往画轴底边一指:

“喏,你看……”

话没说完,华拉拉一下子愣住了。

画轴底边光滑一片,哪有半点印痕?

正自愕然,耳边已经听着喇叭里传来华爸爸的名字,华爸爸把画拿过来,欢天喜地地往台上走去,只留下华拉拉留在原地,呆呆地像是一根木头。

恍惚间,仿佛手心里被人塞进了一件东西,可华拉拉却仍然傻愣愣地站在大会堂的过道上。

“拉拉,拉拉……”

“呃?”

华拉拉终于被妈妈摇醒,一低头,却见自己手心里多出了一张纸卷儿。

“物归原主!”

熟悉的字迹!

华拉拉心头猛地一跳,紧跟着,人也跳了起来,猛地往门外奔去。

“哎,这孩子,看样子病得不轻……”

华拉拉当然没听到妈妈的唠叨,现在她满心想的只有一个人,那字卷儿的主人!

***

初春的下午,空气里已经有些躁动,但还不至于冒泡。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坐在大会堂外面的小广场上,脚下晃悠着几十级的台阶,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而他的目光却停留在右手的DV屏幕上,里面穿梭着各式各样的姑娘……

身后,猛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一个专属于某人的声音,久违的“华氏狮子吼”!

“萧晨,你这臭小子……”

那男生原本好整以暇地回过头来,等着身后的**投怀送抱,蓦地瞥到垂在手里的DV屏幕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小心,地上有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啊”的一声惊呼,霉女那张惊恐的脸无限放大,继而和男生的会合在一起,如“人间大炮”般飞速­射­向蓝天,而这时候,男生才终于把话说完:

“……管子!”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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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甚至有点不相信,《完美同居》居然真的完本了!

《一生不可自决》有烂尾之嫌,《有齿之徒》是名副其实的入宫了,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说,《完美同居》是考拉第一本真正称得上完本的小说,虽然字数不算太多,但真真切切的是叫完本了,没有TJ!没有烂尾!自己感动一下。

从发书到现在,刚好半年之期,在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沉醉其中,有过欢喜、忧愁,也有过彷徨、犹豫,幸好,有好多好朋友一直陪着考拉、陪着《完美同居》,没有你们的支持,考拉真的没想过会有今天。

感谢17k,感谢哦叮、泉泉、可乐、小丽、皮皮、烟灰、唐唐、JIMMY、铭明、血风蕾……排名不分先后左右忠­奸­,还有太多,太多,考拉铭记于心,这里就不占字数了。

其他的不说了,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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