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生米煮成熟饭 > 闹翻

闹翻

苏泽横了米小媚一眼,眼神的冰凉让米小媚忍不住直笑。突然发现苏泽变得好欺了,送只小­鸡­还送的那么别扭,真有他的。

想到苏泽脸上那为难的表情,米小媚就忍不住笑,苏泽冷冷的看着米小媚:“够了啊,一件事笑太多次,哪里有那么好笑?”

小院中没有过多的摆设,米小媚就在石阶上坐下来,不顾苏泽嫌恶的表情,摸着那只小­鸡­的背兀自摇头晃脑的说:“可怜的,刚刚有没有被坏人舞剑给吓到?”

“谁是坏人?它现在不是正在坏人手中的么?”苏泽皱眉,冷冷说道。

“切!”米小媚不屑的轻哼。

苏泽看着她玩那只­鸡­玩得不亦乐乎,满是鄙视的说:“­鸡­这么恐怖的动物,怎么会有人喜欢?”

“­鸡­比你可爱多了。”米小媚听到苏泽的冷哼,微微一笑,弯下腰,手上放开那只小­鸡­,任那小家伙一摇一摆的探寻着脚下的路,可又突然意识到,­鸡­晚上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便忙着去追。眼珠子一转,就喊着:“泽泽,泽泽,别跑,姐姐这里来……”

苏泽先是不自觉蹙眉,差点呛着,可转眼就眼睛一眯,用脚挡住跑到他面前的小­鸡­,一把捞起,看着它说:“泽泽是不是饿了,是不是要吃小米了?”

“啊呸!”米小媚一顿,顿时呸了出来,“苏泽,你那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苏泽眉梢一挑,将­鸡­交还给米小媚的同时,凑到米小媚耳边:“是你先惹我的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苏泽做回想状,再微微一笑,“自作孽,不可活。”

“哼哼哼!”米小媚连哼三声,却突然脸­色­一变,惨呼一声,跳了起来,“苏泽,它拉了……了……”

话的尾音有些不连贯,只因米小媚那激动的一跳,耳朵刚好擦过了苏泽的­唇­。

米小媚忙脸­色­通红的退后了一步,苏泽也是一顿,愣在了那里,可他先反应过来,笑着摇头:“难道要我把刚刚那句话再重复一遍?自作孽,不可……”

“苏泽,我跟你拼了!”米小媚叫嚣着,将小­鸡­往地上一放,就张扬着满手的­鸡­粪往苏泽身上扑去,苏泽足尖一点,急忙往后退了几步,米小媚却跟着而至,(奇*书*网.整*理*提*供)一时一场高手之间的轻功较量在满是明月清辉的小小院中展开。

看这院子的老严,已是年届花甲。站在门房里观察着院中的情况,看着两个人你追我赶的就看花了眼,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之际,却记起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侄子:“他们这是在调情吧?”

侄子也是看不清楚,只能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不确定的说了句:“应该……是吧。”

老严忙开心的摸摸胡子,拍拍侄子的肩:“去吧,给夫人汇报去。”

侄子便跑了出去,老严再一看,院中两人却已停了下来,正哈哈笑着。心里一慌,怕是被发现了,忙端着两张竹编凳子走了出去,打着哈哈道:“这里东西简陋,三少爷和米姑娘不要嫌弃。”

米小媚和苏泽确实是因为听到了老严对他侄子说的话才停下来的,苏泽这时候微扬­唇­角,问米小媚,“你不在乎?”

米小媚继续笑着:“我都睡过你的床了,跟你调调情还有什么怕被知道的?”

老严在一边听得冷汗连连,米小媚却突然甜声喊道:“严老伯……”

老严一抖:“姑娘何事?”

米小媚摊开手上的­鸡­粪,“能指个地儿洗手么?”

苏泽不厚道的再次笑出声来,米小媚嗔他一眼:“笑吧笑吧,今天你倒是比平时笑得多。”

苏泽微笑着:“我寻思着要找点小米来喂泽泽。”

米小媚横他:“疯子。”

“小米啊,陪泽泽喝点酒呗?”苏泽说完,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不得不单手捏成拳放在­唇­边轻咳着掩饰。

米小媚抛了个媚眼:“好啊,有梨花酿我就喝。”

苏泽微微侧首:“不怕醉?”

米小媚抬高下巴,满是挑衅:“你有我就不怕醉。”

“我还真有……”苏泽啧啧两声。

“哎,说真的,你是春风馆老板……”眨眨眼睛,“……的情人么?”

看着苏泽生生的满面春风变成大黑脸,米小媚顾及着手掌的­鸡­粪才没有叉腰大笑。

苏泽眯了眯眼,双瞳奇亮无比,“你还去不去洗手了?”

这时在一边弓腰等候米小媚吩咐已久的老严终是长吁口气:“姑娘,洗手这边请。”

米小媚又是忍俊不禁,跟着捶着自己背走在前面的老严,一面对苏泽挥手:“去洗手了,等我回来喝酒啊,春风馆老板……的情人……”

苏泽先是气的垮着一张脸,接着却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缓缓摇了摇头,看向踱步到身边的小­鸡­,原本准备蹲下去摸摸它,却又在蹲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不屑的哼了声,转身去拿酒。

摆好酒杯,米小媚就回来了,老严自然不敢再跟着,跟米小媚一起进了院子,就退回了门房边。米小媚大大咧咧的坐下来,举起杯子喝了口,不由惊叹:“哇,比在春风馆喝的还好喝,这是你自己酿的?”

“嗯。”苏泽嗯了一声,自己也饮了一口杯中酒。

米小媚一笑:“你看吧,还不承认你跟春风馆老板之间的关系,都会弹琴,都是同样的­性­格,还都会酿这梨花酿,哇……你们之间的故事肯定很风花雪月……”话还没说完,额头上就挨了记弹指,米小媚闷哼一声,捂住额头,“苏泽,你说不过我就弹我!”

“你啊,话多的要命。”苏泽摇了摇头。

“其实承认起来很困难么?”米小媚放下手中的吧杯子,搓搓手,“你就是春风馆老板……”

“不要加情人……”苏泽扶额,似是真的不堪其扰,“你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男女的春宫就算了,男男的也加进去了?”

“苏泽,你看不起我。”米小媚含着酒杯,模糊不清的笑着道。

“我哪里有?”苏泽白她一眼。

“其实,”米小媚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媚然一笑,眯着眼睛道,“我脑子里还装了很多,例如怎样勾引男人,一百种方法,记得我给你说过吧。”

苏泽想起了跟她最初的几次针锋相对,她坐在自己身上,说了这样一句话,当时真是哭笑不得。

米小媚见苏泽不语,又媚笑着挑挑眉:“没有男的不喜欢的。”

“哦?”

“是啊,只是我不屑用,”米小媚摇摇头,“我始终觉得,用这种方法留住男人的心的女人太可悲了。”

苏泽无言,摇了摇头,米小媚小小年纪,脑子里这些东西却是一套一套的。

“苏泽啊,你是为什么不肯承认你跟春风馆老板的关系呢?”米小媚又挑着眉逼近苏泽,一只手趴在苏泽肩头,“如果你承认了,我有奖励给你。”

苏泽失笑,“什么奖励?”

米小媚做神秘状:“你承认了,我就给你。”

苏泽摇摇头,起身,如自言自语的道:“这样啊……”

米小媚看向他,有些奇怪,也跟着站起来,手中的酒杯就被抢了,正要去夺,苏泽就板起脸:“米小媚,不能喝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米小媚摇头:“不要,我才起来,睡什么?”

苏泽却直接推着米小媚往她房间走,打开门,将米小媚推进去,米小媚转身,正欲说她不睡,嘴里便被塞了颗药丸,一呛,便直接滑进去了。

“这是什么啊?”米小媚问道。

苏泽嘴­唇­上扬,眸光闪烁:“解酒药。”

什么玩意儿,她才喝一杯,吃什么解酒药啊。

在米小媚挑眉的时候,苏泽拍拍她脸,笑道:“小媚,我等着你的奖励。”说完,转身而去。

米小媚看着他背影,皱紧了眉,他承认了?哪里有?

想到这儿便冲着他背影喊喊:“什么……”

娘呀,这是什么声音,扶着自己如被砂石磨过的嗓子,皱紧眉头的米小媚渐渐明白,苏泽给她吃的哪里是解酒药,分明是变声药。

一下子欲哭无泪,米小媚只有咒骂:

去他娘的,居然承认的时候,还要耍她!

炮灰女配

米小媚骂完,转身回到床边,想到以前苏泽就是这样吃了这哑药,装神弄鬼的扮成另外一个人来骗她,扶着嗓子又笑了。

他既然每次都吃,这药肯定也不会有害,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罢了。

其实,这样子是不是挺好的?

站起身,米小媚点亮房中的灯,找出带来的绘画用的纸和笔墨,铺开宣纸,用镇纸压住,闭上眼睛,仔细构想一下,便开始落笔。

她画的极细极慢,先是勾了人形出来,然后就开始处理背景,画了清透的月光,皎洁的明月,夜幕下的院子,小径,花土,稀疏不齐、一点儿也不名贵的草木。最后落笔在人身上,画出衣褶,翩飞的衣袂,然后是头发,玉冠,然后画笔才落在眉眼上,此时,窗外已经由黑转白。米小媚细细的画着,浑然不觉疲累。直到落下最后一笔,米小媚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感慨,总算是完成了。

可当她揉完眼睛,再复睁开,看着画上的人,却愣住了,怎么有些不对劲?是哪里多了一个败笔,让整幅画失了效果?心中渐渐收紧,如被蛊惑的米小媚蓦地站起,抬手欲撕那画,却终究放弃,摇摇头,或许只是她太困了,心魔作祟。

米小媚抿紧­唇­,走回床边,倒上去,抱着被子睡觉,看着窗外阳光渐盛,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她的作息时间,实在是有悖于常人,典型的夜猫。

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由于拖的时间长了而迷迷糊糊的睡着。

苏泽见米小媚到下午也没出房间,站在门口犹豫半天,才推开了门,一见床上抱着被子蜷成一团的米小媚,就无奈的摇了摇头,别人的被子都是用盖的,唯独她,看了两次,都是抱着睡。

而且总是这样蜷成一团的样子,上次看还是夏天,也真是不嫌热。

苏泽低下身,仔细查看米小媚的睡颜,有别于上次她睡的红扑扑的脸­色­,这一次看来,皮肤竟是苍白的近乎透明,因此,眼下的青­色­,就显得格外明显。苏泽轻叹一声,拇指轻轻抚上去,这丫头,到底­干­什么了?黑眼圈都长出来了。

却不防米小媚突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防备,见是苏泽,才眨了眨眼,将那防备去掉,坐起身来,手扶着头,哑哑的问了句:“什么时候了?”

苏泽被她突然的睁眼和眼中的防备所慑,微微愣了下,才回过神来,直起身子,淡淡道:“下午了。”

“哦。难怪我饿了……”米小媚笑笑,横了苏泽一眼,“都怪你,我到这儿来后就没吃过东西。”

“那还不起来?”苏泽退后几步,看着米小媚下床,这个间隙中,眼睛往桌上一瞥,就见到了放在上面的画,走向那画,问道:“你昨晚画的?”

“哎哎哎,别看。”米小媚连忙下床,想抢过去将那画收在怀里,但终究晚了一步,画已经被苏泽拿了起来,为了防她,还转了身子,背对着她看。

米小媚叹了两声气,见苏泽还在看,便出口道:“别看了,没画好,我下午再给你画一幅,晚上给你。”

“这画的是我?”苏泽转过身,瞳孔幽幽深深,不明感情,­唇­边倒带了点笑容。

米小媚转了目光,有些心虚,那画,分明是败在了一双眼睛上。

“为什么突然想着画我?”见米小媚不说话,苏泽弯了弯­唇­角,换了问题。

“是谁说要奖励的?我熬夜画的……”米小媚瞥他一眼,见他­唇­边笑容,心里更觉古怪万分,“可能神智不太清醒,所以画成这样……下午补给你。”说着又去抢那画,苏泽却将画卷起,“算了,就这幅挺好的,以后再说吧,画幅画至于熬夜么,我又没有催着你要。”苏泽笑着说,心里不可避免的却是淡淡的失落。

倒不是因为米小媚的奖励不过是一幅画,而是这幅画上的人,分明不像他。

米小媚心里一时也有些低郁,便嘟囔着说:“我还是会画的。”

苏泽扬起­唇­角:“是谁说饿了?出去吃东西吧,我叫老严一直帮你准备着饭菜的。”

“你又折磨老严?”米小媚笑着看了他一眼。

“昨天折磨他的好像是米姑娘你吧。”苏泽蹙眉。

米小媚听了就笑出声来,正准备跟苏泽一起走出房间,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传来,然后是老严的劝阻:“赵小姐……哎哟,你等小的通报一声再进去啊……”

随着便是清脆的染着怒气的女声:“苏泽,你给我出来,躲到这里来算怎么回事!”

米小媚诧异,微微一愣,便看向身边的苏泽。只见他笑容也是收了,一张脸冷若寒冰,米小媚还没来得及多做揣测,苏泽便迈步走出门:“你来这里­干­什么?”

米小媚跟出去,只见院中站了个红衣少女,大概比米小媚大上一到两岁,乌发如云,柳眉樱口,琼鼻雪肤,倒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火红的衣服,配合那明艳的五官,倒是相得益彰,只是眉梢眼角俱是倨傲之­色­,多少让人少了亲近之心。

见到苏泽的刹那,女孩脸上虽仍写满了怒气冲冲,却显然多了些娇羞的喜­色­,那样的神情,米小媚看了自然明白不过。可那喜­色­在见到站在苏泽身边的她时,便上升成了的妒火和更大的怒气,眉梢一指,指着米小媚:“她是谁?”

“我的事是不是轮不到你赵小姐来管?”苏泽冷冷说道,一字一句,米小媚在一边听得想笑,苏泽这态度,她倒是也尝过,就是不知这将一颗芳心绑在苏泽身上的赵大小姐,能不能受得住了?

“轮不到,为什么轮不到?”少女面上明显多了丝惶然,米小媚心中了悟,这女孩故作凶恶,但还是怕苏泽的。

米小媚讨厌别人指着她说话,但对于这种场面,她决定还是少掺和为妙,微微一笑,对在那赵小姐身边冷汗连连的老严道:“严老伯,我想吃东西,刚刚听苏泽说……”

“是的是的,米姑娘,都跟你备下了……”老严觉得米姑娘真是他命中的救星,这个时候,刚刚受了“赵小姐”气的他,见米小媚是怎么看怎么温顺。

米小媚点点头:“好,那严老伯带路……”

“老严,将饭菜送到米姑娘房里。”苏泽却在此时凉凉的开口,手抓住了米小媚的手,阻止了她向前迈的步子,就拉着她欲退回房里。

“呃……苏泽。”米小媚想劝苏泽,倒不是觉得他这样做过分,就当她美人相轻,她看不惯眼前飞扬跋扈的赵小姐,可是,他想要气她,不至于将自己拖下水吧,自己还不想无辜的沾上这泥浆。

可是这时候,一只不识祸端的小家伙跌跌撞撞的缓缓走到了那赵小姐的脚边,赵小姐正找不到出气的对象,看着眼前­嫩­黄的小­鸡­就是一脚,啐骂道:“这什么院子啊,还养­鸡­!”

米小媚想也没想就用轻功冲过去一把捞起被赵小姐踢飞的小­鸡­,但终究是晚了片刻,没有赶在小­鸡­落地以前,因此那小­鸡­在她手上时,喉头发出微微的咕咕声,已经是奄奄一息。米小媚皱了眉头,看向那赵小姐,眼中幽幽的看不出怒火,可平白的幽深冰凉就让赵小姐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你想怎样?”

米小媚转身,看向苏泽,将手中的小­鸡­送到他面前,颤了两下,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咬住嘴­唇­,肩膀一抽一抽的哭着,眼圈通红。她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说,就是满是委屈与苦痛的站在那里,苏泽一手还拿着画,上前单手将她揽在怀里,连声哄着:“不哭不哭,我有办法将它救活。”

米小媚任他抱着,连连摇头,喉头数次滑动后,苍凉的从­唇­中飘出两个字,“泽泽……”

苏泽身子一僵,他当然明白米小媚在喊那只­鸡­,但是她用这般深情而悲伤的声音喊他的名字还是让他心间一麻,如被人不重不轻的捏了把,整个人都酥了。他肯定了一件事,米小媚绝对是个祸害,还是不小的祸害。

苏泽知道米小媚在喊那只­鸡­,可赵筠灵不知道,她见了眼前这一幕已经傻了,苏泽是出了名的不许女的近身,可他现在却紧紧的拥抱着米小媚,脸上心痛和在乎,在他一贯冷到极点的脸上,都表现的如此明显,而她,则喊他“泽泽”?他听了还颇为受用?如果唤作自己喊了,是不是只能换来他更多的淡漠疏离,而不会是一个更紧了一些的拥抱?

身为焰国大将军赵晖唯一的掌上明珠的赵筠灵自小娇生惯养,父母捧在手里唯恐摔坏了,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可顺心顺意的活了十七年,偏偏看上了苏泽是怎么也得不到。苏家也是大家族,比赵家只好不坏,从来也都是别人巴结苏家。苏夫人就在赵晖向苏家旁敲侧击的提起这件事时,不­阴­不阳的笑着说,苏家绝不会靠牺牲孩子的幸福来换得什么利益,财富权势是要靠他们自己打下的,这辈子他们能守住就守住,如果他们守不住要靠联姻来换,苏家没有这样不孝的子孙。

所以年届花甲的赵晖也只能对他老来才得的宝贝女儿摇摇头,表示这一次他帮不了她。

赵筠灵却铁了心,这一辈子,非苏泽不嫁。

不光是为了赌气的胡闹,赵筠灵这辈子没见过苏泽这么好看的人。他向她的父亲学习兵法,她常常在门外偷窥,知道他有多么聪明,却又会虚心讨教,恭敬有礼,与平时那个倨傲冷漠的他截然不同。

可他毕竟是对她冷漠的,不屑一顾,她想尽一切方法吸引他的一瞥,可在她用鞭子狠抽那个只是一不小心用较大的声音说了句“苏三少爷来了。”的丫鬟时,他也只是冷冷的从旁边擦过,说了句“无聊。”

她想她一直这样傻傻的追求下去,就算没有她,也不会有别人,可眼前的女人,却显然轻而易举的抢走了她视若世间最名贵的珍宝的苏泽。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赵筠灵不服,几步冲了上去,心里只存了一个念头,她要让他放开这个女人,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可赵筠灵刚刚扬起手,苏泽就抱着米小媚一旋身,背对着她,将米小媚护在怀里,再转过脸来,脸上的厌恶几乎是不加掩饰:“赵筠灵,你适可而止!”

米小媚从苏泽怀抱的缝隙中,看到了刚刚还灵动的赵筠灵瞬间就苍白如一张纸一般,仿佛不是她身上那件火红的衣服压住她,她便早已经随风而去。

米小媚微微咬着嘴巴,她知道怎么对付一个人才是最省力却又能令对方最痛的。有人愿意为她出头,怒到极点时,何不让她卑鄙一次?

正在想着,耳朵上传来一点温热的柔软,米小媚浑身一颤,苏泽趁机占她便宜?火热的温度从耳朵烧了过来,将整张脸都烧的通红,米小媚想到了昨晚那个无意间促成的吻……米小媚抬头,看向苏泽了悟的深邃眼睛,心里暗自唾弃,这人还真是不肯吃亏,配合演了戏还要赚够本是吧?

虽然是这样想,米小媚却有些心虚,她怕苏泽因为她的利用而生气,因而躲开了苏泽的目光,却不防那一点心虚看在苏泽的眼中,却演变成了他­唇­边的一点笑容。

苏泽不看赵筠灵满是痛苦的表情,揽着米小媚走入了房中,将米小媚送到床边坐着,苏泽将画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从米小媚手中接过那小­鸡­,对米小媚淡淡的交待了句:“我去给它喂点药,看能不能救活。”就迈步走出了房中。

米小媚呆呆的坐在那里,想她刚刚有些失措的反应,虽然苏泽看懂了她的利用,却只要不是误认为她喜欢上他,所以才那么看不惯那赵小姐就是了。其它的,她也不大在乎。

正想着,眼前红影一晃,米小媚抬头,是赵筠灵跟了进来。

赵筠灵见她这样淡的表情,心里更是升起了怨毒,凭什么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却和跳梁小丑没有差别?

“劝你不要再惹事,你要是动我,苏泽不会饶过你。”米小媚见赵筠灵脸上竟似是起了杀意,便淡淡的说道。

“你跟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我不知道?”赵筠灵一步步走向床边,手紧紧的捏成拳,仿佛米小媚在她的掌中一般。

“什么时间开始的重要么?结果才重要不是么。”米小媚知道自己越平静赵筠灵就会越愤怒。

赵筠灵微微一震,止住了步子,目光放在了置于桌边的画:“这是他刚刚拿在手里的?”

米小媚面­色­一变,以为赵筠灵想要毁了它,正在想,或许毁了也好,她看着这幅画,就闷闷的难受,头疼不已。所以她做出在乎的样子,忙道:“你别碰!”

可出乎她预料的,赵筠灵只是带着满是讽刺的笑容悠闲自在的打开那幅画,看了两眼,不屑的丢在一边:“我还以为画的是苏泽,结果画的不是苏桦那个病鬼么?”

苏泽走进来,刚刚米小媚和赵筠灵说的话,他在那边也隐隐听得到。可这句话,在他刚好走进房中的时候冒出来,还是让他脚步微微一顿。苏泽径直走到米小媚身边,却发现米小媚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看向赵筠灵的眼中,厌恶比刚才更炽。

可苏泽却发现她眼中,不只是努力想要隐藏的事被当面说出来的难堪与愤怒,还闪着一些疑惑,这发现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米小媚沉默半晌后,开口问眼前的赵筠灵:“你说谁是病鬼?”

赵筠灵漫不经心的道:“苏桦!”说完,脸上就浮起了些趣味,看向米小媚,更走近了一些,“你在乎他?呵,原来你喜欢的不是苏泽。”

“你管我喜欢谁?你说,他为什么是病鬼?”米小媚怒吼,她用这么大的声音,旁边的苏泽手禁不住想要握成拳,却发现手中还卧着那只服了药后就睡了过去的小­鸡­。不由自嘲的一笑,她再宠这只小­鸡­,也不过是为了它,想要伤害赵筠灵来复仇罢了,这个时候的她还是理智的,可听到苏桦的事,她便再难冷静。

“呵呵呵,你终于是发怒了,”赵筠灵笑得颇为开心,脸上也浮上了刚来时的红晕,“可是我不想告诉你,怎么办呢?”

米小媚突地起身走下床,走到赵筠灵面前:“你不要逼我!”

苏泽知道米小媚不会武功,而赵筠灵是将军之女,自小习武,怕米小媚吃亏,便冲上去拦住米小媚,然后看向赵筠灵,态度虽然冷漠,却算是恳切:“我哥怎么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赵筠灵微微一笑:“既然是你问,我便说,来之前我先去的苏家找你,结果就看着太医急急的往你们家去,好像是苏桦发了急病,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摊了摊手,眸光还悠悠的往面­色­一片死寂的米小媚身上瞅。

可没待她打量多久,米小媚便夺往门外,而苏泽,几乎想也没想,就跟着追了出去。

苏桦的病

苏泽一把拉住米小媚:“你要回去?” 声音冰凉,隐忍着的愤怒让他的声音中有轻微的颤抖。

“是,我要回去看他。”米小媚没有看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敢还是觉得没有必要,眼睛直直的望着门口。

苏泽挑眉,声音突然淡了下来,面­色­也是平静到极点,可死死抓住米小媚手腕的手,却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你回去有什么用?”

“我要回去。”米小媚开始扭动着自己的手臂,努力想要挣脱,可眼睛却始终没有看向苏泽,语调也一样平淡。

“我问你回去­干­什么?”苏泽又问了遍。

“我说我要回去!”米小媚眼睛蓦地转向苏泽,眉梢因为愤怒和激动而挑起,黑白分明的眼中升起薄薄的一层水­色­,却满是冰封过的寒意。

“为什么?”苏泽一字一句的再问了一次。

“放手!”米小媚使劲甩着他的手,怒道。

苏泽却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扬眉看着米小媚挣扎:“你不说原因,我不会放的。”

米小媚手挣不脱,拖着苏泽的手的放到­唇­边,狠狠的对着他从袖子中露出的手腕咬了下去,可直到­唇­间满是血腥味,苏泽的手就像粘在了她的手腕上,怎么样都没有松掉半分力气。米小媚放弃了咬,漠然看着苏泽,用另外一只手擦掉了­唇­边的血迹:“你不放是么,好,那我们一起去。”说完就努力的往门边走去,可苏泽立在原地,任米小媚怎么拽怎么拖,他就是纹丝不动。

米小媚转过身子,眼泪蹦了出来,随着她柔和的面颊线条缓缓下坠,她冲苏泽吼道:“苏泽,我再说一遍,我今天一定要回去!”

苏泽也终是忍耐不住爆发了,他将米小媚拉近身边,双手捏住她肩,恨不得手指都陷进她骨头:“你回去­干­什么?你是太医么?你可以医好他么?还是你以为他是因为你病的,所以你要回去,急不可耐的跟他在一起?”

米小媚闻言,刚刚还窜着火爆愤怒的眼神,一下子凉了下来,暗淡的只见那幽黑的眼珠,淡淡的放在苏泽面上,半晌,她开口,语气飘忽:“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话还没说完,苏泽的吻就落了下来,不待米小媚反应,就闯关直入,近乎疯狂的掠夺。米小媚呆呆的站在那里,既不配合,也不反抗,她感觉到自己口中残存的血腥一点点被带走,消失,却还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却反而变得模糊的苏泽的脸。

苏泽松开了米小媚,“呼”的笑了一声,却不知道是在笑谁。

他看着米小媚,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唇­角边,还带上了往常那丝凉薄的笑容:“你要回去是吧,你走,走出去,回苏家看你的苏桦,这里不欢迎你。”说着就转过身子,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吸着。

米小媚看着他背影片刻,就坚定的转过身,先是缓速走了两步,随后就加快步伐跑出了院子。

苏泽听着她脚步逐渐出了院门,蓦地睁开眼,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却闻一声嗤笑响在房门边上:“你这么凶狠的眼神给谁看的?”

苏泽冷冷看向她,赵筠灵手上抚着刚刚苏泽追出来时随手抛在一边的小­鸡­,面上还带着嘲讽和妒意:“你吻她又有什么用呢?人家就跟石头一样站在那里,她心里可只有苏桦,哪里有半点你的影子。”

“滚。”苏泽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来。

“你说什么?”赵筠灵呆了,苏泽就算是再怎么看不惯她,也只是漠视而已,可现在他却叫她滚?

“我叫你滚!”苏泽冲她吼道。

赵筠灵声音也大了起来,刚刚看到的一幕,不停在她面前重复出现,让她嫉恨难当:“你受了她的气凭什么发在我身上?苏泽你这人懂不懂怜香惜玉,你因为愤怒喊一个女人滚出去?你因为嫉妒叫一个女人走着回城?苏泽你不是人!”

说完赵筠灵就后悔了,因为苏泽听完她的话,面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变化,像是突然呆了,然后就转身往院门口走去。赵筠灵慌了神,冲他背影喊道:“苏泽,你今天敢跨出这一步?”

苏泽顿住身子,冷冷问道:“怎样?”

赵筠灵这才发现,自己连个威胁他的东西都没有,见苏泽又欲举步,目光落到手中小­鸡­的她,忙道:“你走了,我就摔死它。”

“摔吧。”这一次苏泽没有停下脚步,就直接出了院子。

赵筠灵举起了手中的小­鸡­,颤抖着手却良久没有摔下去,面上刹那间泪痕密布,旁边的老严目睹刚刚那些变化,早已呆住,这时看着她欲摔­鸡­,才颤抖着走过去,轻轻喊了声:“赵小姐……”

赵筠灵一愣,她向来骄傲,怎么会允许别人见到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立马擦­干­眼泪,傲然挺直背,凉凉的抛下一句:“如果他们还记得这­鸡­,就叫苏泽来找我。”说完就带着那小­鸡­一步步走出了院子。留下老严在原地看着一场闹剧后,安静下来的院子唉声叹气。

**

苏泽冲出院子后,没有多言就不顾马车夫在一边颤颤巍巍的欲言又止,松了一边马车上的马的套索,翻身而上,往回城的路上,打马而去。

这座庄子距城里有将近三十里的距离,米小媚那家伙,真的用走回去?

还是急得用轻功?她体力一向不好,轻功全凭着技巧,怎么可能熬过这么远的距离?

还有,来的时候,一路坐在马车上,这马上就要面临岔路,她能找得到怎么回去?

苏泽觉得自己急得已经快要发疯,缰绳紧紧的拽在手里,擦的刚刚被指甲弄破的手掌心生疼,也没有丝毫缓解,万一米小媚走错路了怎么办?万一走到更深的村里了怎么办?天又要黑了,她一整天没吃东西……

各种各样的想法担忧,让苏泽心里的愧疚、后悔还有对米小媚不识好歹的怨愤宛如藤蔓,快速生长起来,缠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眼前还是没有米小媚的踪影。

这丫头一天都没吃东西,还敢用轻功?

苏泽发誓自己见了米小媚一定要掐死她,凭什么她心里就只念着苏桦,凭什么她就可以对他的感情置若罔闻,可以毫不顾忌的说出她的感情与他无关这种话,又是凭什么,可以让他就这样快的掉了进去,直直坠入悬崖深处,没有翻身的余地。

苏泽紧紧提着的心,终于在岔路口看到那个缩在地上蹲着的小小身影时,放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苏泽才发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蹲在原地的米小媚稍稍一震,仍然蹲着,转过头去,看向后面急速奔往这边的奔马。

有些红的眼睛中闪过一点光芒,米小媚站起身来,却因为长期没吃东西贫血,有点晕,待她稳住身子,能够看清眼前的东西时,马嘶声响起,苏泽勒马停在面前,正低头看向她,面­色­还是如最初他让她离开院子时,一样的冷淡。米小媚低头,低声咕哝了一句:“我不知道该往那边走……”

话音刚落,身子就被苏泽一把捞起放在马上,刚刚坐稳,他便一鞭子打在马ρi股上,马吃痛,立马向前加速奔去。

米小媚只能靠在他的怀里,手上紧紧捏着马的鬃毛,迎风弱弱的说了句:“谢谢。”

“不用,我只是觉得我也该去看看苏桦,他毕竟是我哥。”苏泽克制住心里仍然在翻滚的情绪,淡淡说道。

“其实……我也只是想回去看看他而已。”米小媚仿佛是不堪迎面而来的风,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苏泽顿了顿,­唇­边上升了一点讽笑,他们这是在为谁找借口呢?

到了苏家,苏泽放米小媚下来,稳住了她的脚软,牵着露出紧张神­色­的她迈步走进院内。门口的家丁看着他们似是一喜,有人立马进去通报,管家迎出来,带着他们往苏桦的房间走,一路上就在重复两句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病了,发起了高烧,怎么也退不下来。”

“太医来瞧过,说是染了严重的风寒,开了药,可烧暂时还是没退。”

到了苏桦房门口,管家才说:“夫人还在里面,老爷有事进宫了。”说完就要退下,却被苏泽喊住,“端点比较容易咽的吃的过来。”

房门是从里面被打开的,门前站着的就是苏夫人,她脸上淡淡的平静,可通红的眼却出卖了她的镇定,看着米小媚,她微微一笑:“小媚回来了啊,进去看看他吧。”

说完,就经过他们走了。

米小媚在门口却迟疑了,深呼吸很久,才缓缓的迈出了步子。房中还有未完全散去的中药味,难闻的苦涩,萦绕在米小媚鼻尖,傍晚的阳光斜斜的透过窗纸,晕开了橘­色­的光线,米小媚在一片昏黄中走向床边,每一步都极轻,她忘了她还会轻功,只是用本能的轻轻的一步步缓慢的往床边踱去。

直到躺在床上的苏桦,从一个侧面到斜侧面,到她能够俯视他的脸,米小媚站在床边,静静的凝视着他。苏桦看上去很安静,比平时还安静,­唇­边那抹温和的微笑不在,有些­干­裂的薄­唇­却死死的抿在一起,脸上因为发烧而有些赤­色­,额头上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米小媚拿起一旁搭在盆边的帕子,轻点在他额头,一点点将汗吸­干­,小指尾扫到了他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手下一颤。

拧了把帕子,给他搭在额头,米小媚才感觉到苏泽站在了身边,她转过去看他,他却用目光示意她坐在床边的锦凳上,他则远远的坐在了桌边。

“苏桦身体不好。”苏泽淡淡开口,“所以原本他不打算习武的,后来为了强身健体,终是去学了。”

米小媚将头搁在床柱上,缓缓点了点头。

苏泽用手试了试桌上的茶壶,发现壶中的水是热的,便倒了一杯递到米小媚面前。米小媚接过,说了声:“谢谢。”

苏泽只是动了动­唇­角,复坐了回去。

一会儿有人送粥进来,苏泽看着米小媚吃了,又复安静的陪她守着。

过了大半夜,房中响起的也只有苏桦偶尔的咳嗽和米小媚为他换帕子时拧水的声音。

米小媚不知道自己坐在这儿有什么意义,或许正如苏泽所说,她回来一点用都没有,可她就是固执的回来了,其实并不是病的很严重,但她在听说他生病的刹那,却唯恐赶不上见他最后一面。

可见不到最后一面又怎样?还是自己怕他有什么话来不及对自己说?

其实她就是如苏泽所说的,想着或许,苏桦的病是为了她,她在心底还是期盼着,苏桦能够喜欢她,至少,能让她明白。

米小媚,你真不是个好女人,你想让他喜欢你,可是你又因为他向佛,你怕他终究有一天会舍弃你,所以才坚决的发誓不和他在一起。说来说去,你因为女人的虚荣心,希望他爱你,又因为怕受伤,而坚定的将自己保护在厚厚的壳里。

米小媚伸手,碰触苏桦的手,惊喜的发现他体温好像不如刚刚那么烫了,连忙起身,想再为他换张毛巾,手腕却蓦地被他紧紧抓住了,刚好抓在早上被苏泽抓过的地方,力气还惊人的大,痛的米小媚轻轻的“嘶”了声。

米小媚欲伸手去扳,扳之前不自觉的瞟了眼苏泽,却见到他趴在那里,似是睡着了。米小媚咬着嘴皮想了下,最终放弃了,由苏桦抓着,顺便坐在了床边。

她看着天逐渐亮起,感慨自己连着三天晚上看着天亮的机遇,不愧是夜猫子,说不定以后就要一直与这种作息时间为伍。

正微微笑着,手腕上的力气却松了,米小媚垂头去看,却见苏桦正睁开眼睛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唇­边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米小媚再次想到了那句笑如春风。

米小媚伸手,轻轻触碰他额头,也笑了:“不烧了,渴吗,我去倒水。”

苏桦点了点头,米小媚就走向桌边,看到苏泽也是醒了,正坐在桌边看着自己。对他勾了勾­唇­角,米小媚倒了杯凉水,转身给苏桦递了过去。

苏桦已经起身靠在床头,接过水,目光却放在了米小媚已经隐隐透出青紫的手腕上,讶然挑眉:“我抓的?”声音有些嘶哑,听上去怪怪的。

米小媚摇摇头,看了看身后:“不是你一个,两个人抓的。”

苏桦闻言,微微笑着低下头喝了杯中的水:“小媚,对不起,我抓住你一晚上。”

米小媚微微一颤,不知他的对不起含义为何,是想道歉,还是想对她声明他抓了她一晚上,时间更长?

极快的否认了后面一个可能,米小媚摇摇头:“没事,我最怕的事没有发生。”

苏桦歪了歪头:“什么?”

米小媚笑弯了眉眼:“最怕你逮着我手,喊声:‘娘……’”

强颜欢笑

一句话说完,房内就响起一声嗤笑,米小媚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发出如此不和谐的声音的苏泽,苏泽挥了挥手:“你们继续,我去把二哥醒了的事告诉娘。”

米小媚腹诽,难得啊难得,他居然管苏桦叫二哥。

看着他走出去,米小媚回过头来,看着眼前微微垂眸笑着的苏桦,清了清嗓子:“既然你醒来了,我就去睡了,你多保重。”说着就起身离开床,往房间外走去。

“小媚,谢谢你。”苏桦喊住了米小媚。

米小媚顿住脚步,­干­­干­的扯了扯嘴角,再转身:“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想来就来了,也没照顾你多少,不过你怎么突然就染了风寒?”

苏桦沉默的转回目光。米小媚以为他不会解释了,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他终究是不会说出留她的话。她早该料到的不是么?

想了想笑着说:“那个……不愿意说的话……”

“我看那枯荷看了一夜……”苏桦的声音中还是带着枯哑,更是让这句话听起来无奈了些。

米小媚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和喜悦,可苏桦立马飞快的往下说了下去,“你说的对,看久了,不管怎样,我都在脑中看不到它盛开的样子了。我太执着,这一点你半点也没说错,以后我会试着放开,因为执着也是一戒。”抬眼,对上米小媚的目光,苏桦微微一笑,“所以,谢谢你,小媚。”

眼中的喜悦,伴随着垂眸的动作,消失的无影无踪。米小媚抿掉­唇­边那自嘲的笑容,抬眼,摆出自认为最灿烂无比的笑容:“嗯啦,你明白就好,让你大彻大悟,我算不算积德呢?”

苏桦眼中闪过痛苦,却转眼即逝,放在床内侧的手不自觉握紧,脸上却依旧是完美无缺的温和笑容:“小媚,做朋友那句话还算数么?”

“算数算数!当然算。”米小媚忙不迭的点头,心里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什么不狠狠骂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却还要配合他做出这般相安无事的样子。还要强颜欢笑,在他面前装作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他的侮辱。

其实都是自找的不是么?米小媚在心里嗤了声,苏桦那么仁慈的人,连外面的一只小鸟都不忍心伤害,怎么会存心侮辱别人?

“好,小媚,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苏桦面上也露出了最柔和的笑容,可米小媚却被那笑容割的满身是伤口,措手不及。

“嗯,朋友。”她觉得她快坚持不住了,忙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笑了笑:“那我回去睡觉了,好困。”

苏桦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以轻快的步伐离去,­唇­边的笑容一下子便消失无踪,闭上眼睛,苏桦想到了刚刚苏泽的表情。其实很简单,如果有人能给米小媚更好的生活,他怎么可能用自己的犹豫不决来牵绊住她?何况,还有一个是他的弟弟。

所以,是该有个决定的时候了。

“唉,你这孩子,让我怎么说你呢?”

苏桦抬起头,冲刚进入房中的苏夫人微微一笑:“娘……”

米小媚走出苏桦房间,对院中招呼她的苏夫人点了点头,就跌跌撞撞的跑出苏桦的院子,却被一个怀抱接住。米小媚不用多看,就知道这个有着隐隐荷花香气的怀抱属于谁。

米小媚抱住苏泽,嗅着那多少让她安心的香气,狠狠的将自己的脸在他怀里擦来擦去。

苏泽轻轻拍着她的背劝哄着,却感觉到自己的前襟逐渐湿了,他不由皱眉:“米小媚,眼泪可以,鼻涕少来。”

“苏泽,你小气,我又失恋了,你却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米小媚闷声闷气的在他怀里喊道。

“先说啊,抱着是要给报酬的,衣服不要你赔了,被你咬伤的手总得给个说法吧。”苏泽话中含着调笑,如果米小媚此时抬头,会发现他与话语中温度完全不同的面孔。苏泽其实一点也不想笑,但是他知道,现在必须尽力转移米小媚的注意力。

“刚刚被你看了那么久笑话,我又自取其辱了……”米小媚想到就越哭越伤心。

“傻丫头,你就不能回个头么?”苏泽理了理米小媚柔顺的头发。

米小媚顿了下,止住了哭声,抓起苏泽前胸的衣服,将眼泪悉数磨尽,脸因为刚刚的摩擦变得通红,加上那红肿的双眼,整个脸上倒寻不到一处白的地儿。苏泽笑了下:“米小媚,你的脸跟那猴子ρi股有得比了。”

=奇=米小媚一听又忙捂住脸,瓮声瓮气的说,“苏泽,我饿了,你带我去吃东西。”

=书=“你不先睡会儿?”苏泽诧异的问。

=网=“吃完了再睡,我要吃­肉­。”米小媚丢开手,看着苏泽,拉起苏泽的手,查看他手臂上才凝了血的牙印,“我要吃红烧­肉­,东坡­肉­,酱猪蹄,卤排骨……”

“都给你吃!”苏泽忙收回手,他觉得米小媚看他手臂上伤痕的眼神和那些说要吃­肉­的话让他瘆得慌,仿佛是要一口再咬下去一样,这时候米小媚说要吃老鹰­肉­,他可能都会去沙漠­射­一只来给她。

米小媚一听就笑弯了眉眼:“苏泽,你真乖。”

苏泽抽了抽嘴角,本来想问米小媚,你是不是喝酒了?最后想了一想,轻笑着道:“一般。”

这次轮到米小媚­唇­角抽搐了,不过眼底却多了些轻松。

这个时候有人陪她说话,真好。

苏泽以吃了东西就近可以睡觉将米小媚培养成猪为由,反对她想要离开苏家的愿望,将她带回了水泽院她的房间,吩咐厨子做了一桌­肉­来,摆满了桌子,还按照米小媚的软磨硬泡上了壶酒。米小媚见到­肉­眼睛就开始发光,夹了一大块带着皮的东坡­肉­塞在自己嘴里,又抢过一整块排骨开始啃,还没啃完又丢在一边,塞了两块颜­色­通红透亮的红烧­肉­在嘴里,连连叫道:“好吃。”

苏泽觉得真是惨不忍睹,看不下去的摇了摇头:“米小媚,你还要不要形象啊,有女的像你这样吃东西么?”

米小媚喝了杯中的酒,拍了拍胸口,刚刚的确是把她哽到了,眼泪都差点哽出来,可稍微顺口气的她,却立马说道:“形象要来­干­什么,跟那个苏桦一样?我才不要,让他去守他的清规戒律去,这些好吃的­肉­,他一样也吃不了,本来身体就差,还吃素,不弱才怪呢……”

又喝了一杯酒,米小媚手一挥,继续道:“还不能喝酒,酒多好的东西啊!那么好喝,喝下去从喉咙一直辣到心口,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说完就拿过酒壶直接往嘴里倒,苏泽见状忙急得一把抢过,这次他是真怒了,站起身来走到米小媚眼前冲她吼道:“米小媚你爱惜自己一点好不好,知道了自己是自取其辱难道不能振作起来么?难道非要靠折磨自己才能忘掉?才能开心?”

“振作?等我胡闹一次后就振作好不?”米小媚嘻嘻笑着,却又疑惑着揉了揉眼睛,“苏泽,为什么你变成两个了?”

苏泽翻了个白眼,这女人从来都是三杯就倒,居然还敢给他用灌的,能不醉么?

“米小媚,去睡觉。”他冷声说道。

“不要,我要喝酒,吃……吃­肉­。”米小媚本能的摇头,舌头都已经大了。

“快去!”苏泽吼道。

米小媚却只是抓住他衣襟,无赖的摇了摇头,半眯着眼,整一个痞子相。

苏泽又好气又好笑,他发现他在米小媚身上极大的开发了他的耐­性­,陪她折腾了这么久,一晚上没睡,看着她和苏泽那些纠结,还要装睡让她好过,看她伤心又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她想要什么都顺着她……以前自己能做到么?

“米小媚,你知道喜欢是什么么?”苏泽突然浅笑着低声在米小媚耳边问道。

“知道。”米小媚重重的点头,打了个酒嗝,然后嘟囔着道,“喜欢就是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想他的任何一个细节,跟他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懊悔跟他说话时为什么不能再聪明点,完美点,当时为什么就显得如此傻气,怕被他笑话,怕他不会想着你念着你,怕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为了他跟另外一个人说了一句话而难过,介意他跟别人笑得开怀,唯恐他有什么秘密瞒着你,却想向他隐瞒你最丢人的事,对他永远心怀试探,希望他向你一样展露情感,宁愿他为你而生气,也不要为你而沉默……”说完,又是重重一个酒嗝,米小媚趴在苏泽怀里呆呆的笑了,“苏泽,你懂了没有?”说着就缓缓闭上了眼睛,似是睡着了。

苏泽无奈的笑了笑,弯腰抱起米小媚,将她放在一边的床上,帮她拉好了被子。

他全部的都做到了,可米小媚对苏桦是不是也全部都做到了?

他怎么会喜欢上像米小媚这样一个人?一心只看到他哥哥,莽莽撞撞的往前冲,自私任­性­,话多,没有淑女形象,动不动就翻脸,牙尖嘴利,喜欢跟别人针锋相对,别人对她的好,都给喂了白眼狼一样。

上一次说喜欢,是半带着挑衅和冲动说的,被她狠狠的奚落了一次,如果再说呢?她会不会还说:“苏泽,你简直侮辱了‘喜欢’这两个字!”呢?

还是挑着眉满是自恋的看着他道:“苏泽,你是不是被我的美­色­所迷?”

或者很厚脸皮的说:“我还没有怎么勾引你呢,你怎么就上钩了?”

苏泽想的蹙起眉头,­唇­角却不自觉的因为脑海中出现的灵动表情而缓缓上升。可想了想,还是说他“侮辱”了“喜欢”两个字比较实际。米小媚对他,远没有到那种地步。可这只白眼狼什么时候才会回下头?

感觉到手指蓦地被人抓住了,苏泽低头,只见米小媚不安的左右晃动着头,嘴里在不停嘀咕着什么,却因为太模糊而只隐约听见“我想”两个字,后面的就一团模糊。

“小媚,你想……?”苏泽倾下身子,将耳朵凑近米小媚,“你说清楚啊,你想­干­啥?”

米小媚嘀咕着嘀咕着,突然一把抓住苏泽的衣襟,猛地睁开眼,吼道:“娘的!我说我想吐!”

苏泽的宠纵

幸亏苏泽反应快,将米小媚抱到了门外,米小媚才没有吐到他身上。而米小媚吐完就睡了过去,苏泽只有又将这个磨人的丫头抱回去,放在床上,用帕子帮她擦了把脸。

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成了别人的保姆,想到这点,苏泽就想把床上的米小媚摔醒。

正坐下来想休息休息,门边便传来一阵轻咳,苏泽转过头去,见是他娘。

“泽儿,我们聊聊?”苏夫人看向床上的米小媚,似是确认她睡着后才对苏泽说道。

苏泽看了床边的米小媚一眼,再起身,随苏夫人走到了院子边上。

“泽儿,你喜欢小媚?”苏夫人开门见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直接问道。

“是。”苏泽跟着坐了下来,很简单的回答。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是很讨厌她的呀?”苏夫人话语中略带揶揄,星眸半眯看向苏泽,看上去她不宠这个儿子,是因为这个儿子的成长,从来没有让她担过半分心,却偏偏在感情的道路上,一头栽进去,毫无理智。

“讨厌?”苏泽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微讽的一笑,才道,“或许吧,反正现在喜欢就是。”

苏夫人一把拍上儿子的膝盖,喊了声:“好样儿的,有你爹当年的味道。”

苏泽短暂的惊愕后,回过神来笑了笑。

苏夫人又叹了口气,直视着前方幽幽叹道:“唉,你大哥是个不争气的,其实他也不是真的那么贪­色­,就是不想承担起家里的责任,所以呢,就做出这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但是你大哥偏生又矛盾至极,又怕真的被我跟你爹完全忽略了,到时候什么都捞不到,经常做出一些傻事来,或者这也是加深我们对他无能的印象,你大哥不笨,但他不愿,所以我跟你爹好歹是对他死心了。你二哥呢,也是个聪明人,却偏好走极端,太聪明了,所以看世间都是污秽的,我曾经想把他拉回来,动了无数的心思,这些你肯定也瞧不起,但是当娘的有什么办法呢?后来你爹劝我,你二哥是拉不回来了,不如由得他去,他还快乐一些,所以我也放开了。你两个弟弟都还小,不懂事,苏灿对做生意还有两分兴趣,对朝廷上的事是敬谢不敏。现在就看着你能担起这个责任,我跟你爹约好了,准备等你这次拿了武状元能担起家里的事了后,我跟他就去四处游历,回趟天山,去看看当年我们认识的地方,再去那些闻名的名胜走走。苏泽,这件事,你能做到么?”

苏泽点了点头,很坚定的说:“能。”这些都是他一直就准备好的,而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他当然会立马应下父母的期待,担上家庭的责任。

“呵呵,苏泽,你真的是个冤大头,我算明白你为什么喜欢米小媚了,你不觉得爹和娘以前很亏欠你?”苏夫人眨眨眼睛,看向苏泽。

“娘,很无聊。”苏泽对他爱开玩笑的娘是无语了,垮下脸来,­唇­角最终却又禁不住的勾起,“我知道你们不管我是因为对我很放心。”

“你个自恋的家伙。”苏夫人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娘,这件事跟我喜欢小媚很有关系么?”苏泽蹙眉问,他始终觉得娘没有讲到重点。

苏夫人横了他一眼,“才多久没提到就念着?养儿子真是没意思,养大了就被媳­妇­儿拐跑了!”

苏泽微微一笑:“那米小媚也得是媳­妇­儿,才能把我拐跑。”

“她能不是么,我都在皇上面前那样说了,皇上也那样说了,除非米小媚想进皇宫才能在不是我们家媳­妇­的情况下离开苏家,可显然在皇宫和苏家之间,她还是会选择苏家的,可是……”苏夫人恰到好处的顿住了,看向苏泽,“她不一定就会选你,她或者就算不是嫁给苏桦,也会选相对没什么威胁­性­的苏灿或者小培,再悠闲自在的过几年安生日子。”

“我也知道……”苏泽苦笑。

“所以说,你还要继续努力。”苏夫人又拍了拍他的腿,然后站起身来。

苏泽讶然看着她起身:“娘,这就是你要给我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是要给我想办法的。”

“追女人怎么能靠娘呢?娘已经帮你想了这么多了……是吧?”苏夫人眨眨眼睛,满是无辜神­色­。

苏泽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苏夫人一脚给他胫骨上踢去:“你这是看娘的眼神么?苏泽,趁虚而入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烈女怕缠男,要知道当初你神伟英明的娘被你爹追到全靠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你明白么?”说完就大笑而去。

苏泽捂着小腿,她说自己,她有点为娘该有的风范么,也只有爹才受得了她。

而且当初明明是她倒追的爹,还硬是逼着爹说,当年是爹追的她,这已经是个众人皆知的秘密了,也就只有他娘还乐在其中的坚持这个说法不动摇。

不过苏泽明白,自己应该感谢他有这样的爹娘,更该感谢他爷爷当初力排众议,将他平民出身的娘迎进府中,若非如此,苏家的气氛哪如现在这般活跃。长幼有序,如果在别的家族,长子再怎么不济,也必须承担家业,在别的大家族中,儿女婚姻都讲究门当户对,可因为他娘就出自贫寒,所以也不用担心。

看向房间的方向,苏泽知道,米小媚是彻彻底底对苏桦死心了,苏桦将她最后一点希望也都掐灭完全,一点余地都没有留。虽然这不代表米小媚心里没有苏桦,也不代表米小媚会喜欢上自己,但正如他娘说的那样,趁虚而入,只要有虚,他就有机会。

第二天,苏泽和米小媚就回到了城外的小院。休息一天之后,老严向苏泽转告了赵筠灵的话,苏泽便去找了一次赵筠灵。米小媚跟着他去了,毕竟当时是因为她,才失去了“泽泽”的监管权。可因为怕火上浇油,米小媚只在门外的马车上坐着等候。

片刻之后,但见苏泽满是气愤之­色­的将小­鸡­往米小媚手里一塞,跃上马车一甩马鞭,米小媚在一旁看着他那冷峻的侧面,实在憋不住笑,用手逗了逗手中的小­鸡­问:“被占便宜了?”

“无聊。”苏泽冷冷的说了声,却不知是针对赵筠灵刚刚的所作所为还是米小媚现在的话所产生的评价。

米小媚闻言更是止不住笑了:“苏泽,没事,你说吧,是献出了什么才换回泽泽的?被牵了牵手,摸了摸脸,亲了亲嘴,还是……”

“米小媚!”苏泽满是愤怒的止住了米小媚胡思乱想的继续,随着对上米小媚满是八卦的眼神,淡淡说,“就是道了个歉而已。”

“哦,其实道歉对你来说真的很难办到,赵小姐挺了解你的,不过我是她,肯定选择占你的便宜,毕竟苏泽的豆腐不是好吃的。”说完米小媚就捂着嘴嘻嘻笑了。

苏泽无言,她这还算是个人么,根本就忘了他是为了谁来受这个气的。

“别生气嘛,”米小媚托起手中的小­鸡­,举到苏泽面前,“泽泽会感谢你的。”

苏泽轻哼一声:“它感谢我,你就不感谢我是吧?”

“当然感谢了,”米小媚点头,随着又一笑,“我代表泽泽感谢你。”

苏泽哽住,米小媚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他为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感念于心。

可是苏泽也乐意看米小媚一天一天的活泼起来,甚至比以前更活泼,虽然偶尔他半夜练完剑,回过头来,总在窗边看到她发呆的样子,他也相信,随后她发现他停下来后展露的笑容是真心的。

苏灿和小培偶尔会带着一大堆东西过来,小培还是跟以前一样软弱胆小,而苏灿还是一脸不可一世的臭屁样子外加灿烂到露出牙齿却带着邪恶的笑容,可苏泽知道,小培和苏灿是早就把米小媚当成了家里人来看待,不管是围着院子笑着打闹,还是跟着米小媚安心学画,三个人都是相处融洽,倒把他这个真的哥哥晾在了一边。

那只小­鸡­已经被确认命名为“泽泽”,也一天天长大了,米小媚经常在房间里呼唤“泽泽”,小家伙还真的会一扭一扭的走进她房里去,可是因为换毛,米小媚嫌弃起它不如以前好看,便每天大声抱怨:“泽泽,你越长越丑了。”每次只要老严在院中,苏泽都分明看到他一哆嗦,然后再瑟瑟的望向自己,明显很不能理解自己对于米小媚的纵容。

有一次,他们院中的几个人,连着老严的侄子一起喝酒。酒到中旬,米小媚先宣告不行回了房间,而喝高了的老严,立马便拉着苏泽一直念叨:“女人是不能惯的,惯的凶了会上房揭瓦,家中不宁。”

苏泽无奈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苏泽觉得,这样子的生活如果能一直坚持下去,他甚至不愿意回苏家再去承担应有的责任,只因为小媚不喜欢那里。这时才明白娘提前来找他说那番话的深意。

而他既然答应了娘,苏家的责任也不能抛弃,就务必争取两全,可如果两全不了,米小媚就是不愿意在苏家生活一辈子,他又该放弃什么?

**

这番宁静终于终止在中秋节前夕,从八月十二开始,就是连着的比试。焰国的武状元,三年一轮,取状元、榜眼、兵法,骑­射­,布阵,几番比试下来,终是只剩最后八人,至此,前面成绩作废,所有人视为均等,抽签决定比试对手。比一轮,淘汰四人,这四人再分成两组比试,赢者争状元榜眼,输者争探花,这最后四人的比试,便是定在了八月十四,中秋节的前一天,定在皇城的玄武门外。

这一天,怕是入秋以来最热的一天,米小媚拿着扇子使劲扇也扇不去酷暑,偏偏四个人两两比试,第一轮,苏泽又是赢得那么轻而易举,直接进入了争状元、榜眼的最终回合,而另外那一对,则是势均力敌,比到现在也没见个分晓,之后还要先争完探花,才轮得到苏泽和眼前这正在比试的一对中的某个男人来争状元。此时正值正午,最热的时候,米小媚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虽然四周搭了凉棚,供一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坐,苏家理所当然的占了一席,米小媚和苏家几兄弟坐在一起,也晒不到太阳,但她仍然觉得这个天要把她烘­干­。

“小媚姐姐,有那么热么?”小培疑惑的问,今天的确是艳阳高照,可还不至于热到这个程度,何况她已经溜去换过衣服了,将秋装换成了最轻薄的夏衫,却还是满头大汗。

“热死我了!”米小媚抱怨道,“你三哥呢?比试完跑哪里凉快去了?就让我们一群人在这里等着。”

“可是我们都不觉得热……”小培轻轻嘀咕了句,“小媚姐姐,要不你别扇了,刚刚二哥才说心静自然凉,你越扇越热。”

“你二哥都要成佛了,你也跟着他成佛?”米小媚看了一边温文笑着的苏桦一眼,扇子点在小培鼻尖,说道。

“小培,你不懂,你小媚姐姐热是因为激动。”苏钦在一边倒是悠然自得的开口了。

“小媚姐姐激动什么?”小培忙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我……”

米小媚的话被苏钦截住:“小培,你看看你右前方,你看皇上看你小媚姐姐的眼神多火热啊,她能不激动么?”

“火热是什么意思?”小培不大明了的偷偷瞄了一眼皇上所坐的位子,疑惑的目光在苏钦和米小媚之间游移。

米小媚虽然必须装出不屑样,但不得不说,苏钦找到了源头,那皇上玉轩逸看她的眼神,简直是幸灾乐祸,百般嘲讽,恨不得用火将她烤化了,她能不激动么,她是多么想扑上去掐死他,熄掉这簇小火苗啊啊啊。

但是她有贼心没贼胆。

“小媚姐姐?”小培拉着米小媚的手使劲摇了摇。

倒是苏灿开口:“别烦了,说什么火不火热的,你们能不能安心看比试?米小媚是因为三哥要得状元了才激动的好不好?”

米小媚讶然的含笑看向苏灿,这孩子进化的不错,居然不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帮着他大哥说话,转而弃暗投明的帮了她一把,不得不让她惊讶。

苏灿看了她一眼,啧啧几声:“别太感动了啊,我只是实话实说。”

米小媚磨了磨牙,额头上刷的挂下三条黑线:小屁孩,装什么老成啊?

苏灿看了看下面还在一招一式比划着的两个人,手上的折扇在掌心一拍一拍的,脸却渐渐红了,最终转向米小媚:“你能不能别看了?”

米小媚点了点头:“好啊。”可目光丝毫转移的意思都没有,苏灿近乎老羞成怒的咬着牙说:“米小媚,你再看试试?”

米小媚反倒勾起­唇­角,伸手拍了拍苏灿的脸:“这样才像个小孩子嘛,不那么容易生气,就没有那么可爱了哟!”

“谁要可爱了?”苏灿轻嗤一声,又转开了头。

“其实我还是觉得苏灿你笑的灿烂的时候最好看了。”米小媚撑着下巴,乔做沉思。

苏灿的脸上飘过几丝不自然的红晕,刚刚的不忿与嚣张顿时偃旗息鼓:“是么?”

米小媚郑重的点了点头,却在苏灿暗自欣喜的时候,紧接了一句:“笑的灿烂时候还比较像个人。”

“米小媚!”苏灿怒气喷薄,攥拳吼道。

米小媚故作深沉的感慨了句:“心静自然凉啊,小灿啊,如此激动,不好不好。”

“你!”苏灿又一次在米小媚强大到无法估量的脸皮厚度面前败下阵来,却同时眼尖的发现,米小媚身子侧后方的他二哥,放在膝盖的手,指节已经开始泛白。

“什么不好了?”苏泽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凉棚里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泄掉。

米小媚听到声音,往凉棚下面一望,发现苏泽站在那里,立马笑开了,转身往凉棚的小梯子那儿跑去,苏泽则绕到出口处去接她,转而就隐约传来了他们的笑语,苏灿侧眼看向他二哥,却发现刚刚的一切仿若幻觉。他还是端坐那处,面上依旧是平和的笑容,手中,轻轻拨着一串楠木佛珠,平淡无波。

幸福和突然变天

苏泽见米小媚下来,就绕到凉棚的小木梯口等着她。

米小媚走楼梯毫不温柔,叮叮咚咚、噼里啪啦的,苏泽都担忧起那临时搭建的小木梯能不能经得起她这么折腾,见到苏泽,她脸上拉开了大大的笑容,略带嗔怪的一把跳到他面前,任他扶住,再嘀咕着抱怨了句:“怎么现在才过来。”

“刚刚在聊什么?”苏泽微微一笑,问米小媚。

米小媚用扇子顶在头顶遮住阳光,眼睛往凉棚的方向一带,转过身来偷笑道:“没事,逗苏灿当乐子,”看向苏泽,抬了抬下巴,“怎样?有信心吧?”

“你说呢?”苏泽淡淡反问。

“我是不是不该问像你这么自恋的人这种问题?”米小媚横了他一眼。

“小媚……”苏泽看着米小媚,唤了声。

米小媚浑身一颤:“别别别,用这么动情的声音喊我,我承受不住……说吧,有什么事?”

苏泽皱眉:“米小媚,有时候你怎么就那么不解风情呢?”

“咳……我们之间还谈什么风情?”米小媚摇了摇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算了,等会儿再说。”苏泽抬手理了理米小媚额头上被汗沾湿的头发,疑惑的蹙眉,“有那么热么?”

“我激动来着……”米小媚也不想多辩解什么,只是在想要怎么见到玉轩逸一面,不管是给他道歉也好,自毁形象也罢,必须要他打消让自己进宫的念头,不然自己要是从苏家逃走却被他抓进宫,她还是不要活了。

不过,她在他面前有形象可言么?

没有的话,怎么毁啊……

“小媚,如果我赢了……”

“嗯?”米小媚略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事的她也没有察觉到苏泽有多么别扭。

苏泽正在想要怎么让米小媚上钩,苏夫人和苏老爷就相携而至,苏夫人笑道:“两个人在这儿聊什么呢?”

“娘……”苏泽无言了,能不能要不早一点出现,要不­干­脆不要出现……

“怎么了?坏了你的好事?”苏夫人眨眨眼睛,故作无知的问,在苏泽冷冷的目光中,又对苏老爷说道,“看吧,怎么办,惹你儿子嫌弃了。”

苏老爷笑着摇摇头,不予置评。

“儿子,第一轮赢了是吧,我跟你爹会在外面偷看决试的,但是现在天气太热,我跟你爹先去躲躲,你们继续,那个好事……”苏夫人抬了抬眉毛,掩­唇­笑道,却“嗤”的笑了两声出来。

苏老爷拍了拍她的手,苏夫人却还是忍不住笑。

苏泽­唇­边微微上升,满是平静的问:“娘,你很激动是不是?”

“当然激动了,儿子要当状元了,”苏夫人笑眼眯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儿子啊,我替你兴奋!”说完就大笑几声,拉着苏老爷走了。

苏泽有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你爹娘为什么不上去坐?”米小媚问道。

“他们迟到了,皇上都到了,他们才出席很不礼貌,不过本来这个也不是硬­性­要求到的,所以­干­脆就不正式出场了。”苏泽摇了摇头,他爹娘这一对,不知道又去­干­了什么,连儿子的比试都不放在眼里,是对他太放心了?

“你爹娘感情很好。”米小媚看着苏夫人和苏老爷的背影幽幽感慨,“真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该是人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

苏泽知道她心中感想,微微一笑,淡淡道:“重要的是遇见对的那个人。”

米小媚一愣,回过头来笑了笑:“嗯,那倒也是。”

苏泽看着她­唇­边一点安静的笑意,一时之间也没有再说话。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你赢了……怎样?”米小媚想起刚刚那个话题,继续问道。

“没事。”苏泽突然不想说了,借自己赢了,要她答应自己一个要求做奖励这种事,果然不是他做的出来的。

米小媚疑惑的蹙了蹙眉,却没有追问下去。过了片刻,她道:“苏泽啊,你赢了后,皇上会不会接见我们全家啊?”

苏泽听了她的问题,一时之间想的不是怎么回答,而是她用的那个“我们全家”。

“嗯?”米小媚见苏泽没有说话,以为他走神,便再问了遍。

“会吧。”苏泽扯了扯米小媚的头发,­唇­角缓缓上扬。

米小媚捂住头,看着苏泽,咧了咧嘴:“笑的­干­嘛这么寒碜?”

苏泽又扯了扯她头发,­唇­边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你今天不会被人打傻了吧,笑的这么温柔……”米小媚退后两步,踮起脚去摸了摸苏泽的额头,“没发烧啊……”

苏泽顺着扶着米小媚的肩头,低下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感觉到手下米小媚的身体明显一僵,苏泽松开她,­唇­角微微勾起,声音清淡:“算作鼓励。”

米小媚呆滞的拉了拉嘴角,好不容易找到声音,轻咳一声,故作正经的说,“你难道没有感受到我刚刚出过很多汗么?”

苏泽额头上刷的拉下三条黑线,米小媚则窃笑不已,还笑着问了句:“咸不咸?”

苏泽看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小人得志的样子,微微扬眉:“嫌……”在她笑的正开心的时候,悠闲自在的加了句:“嫌弃的嫌。”

一盆凉水浇下,报应来的真是快,刚刚她还这么耍苏灿来着,米小媚心底暗啐了一口,面上却不愿意让苏泽太得意。

苏泽微笑着拍了拍米小媚肩膀:“好了,我先过去准备了,你再上去吧,别在这下面晒太阳。”

米小媚点点头,转身走向楼梯,走了两步又转过来:“那个……”

苏泽挑眉,­唇­角微勾:“怎么了?”

米小媚咂了咂嘴,似是犹豫了一下,才垂着眉眼说:“努力……还有,注意安全……”说完,就转身继续叮叮咚咚噼里啪啦的跑上了小梯子。

苏泽还没反应过来,­唇­角刚刚开始绽开,米小媚就又出现在了他面前:“那个,我只是怕你被打傻了,没其他意思……走了。”

再次转身,这一次,等到苏泽­唇­边的笑容完全展开,她也没有再下来。

后来苏泽倏地明白过来,她怕他被打傻了,是不是暗指怕被打傻了的自己再无缘无故的亲她?

可是,这丫头,也有糊涂到欲盖弥彰也明白不过来的一天。

苏泽抱着良好的心情,往准备的地方走去。

可米小媚的心情显然没有那么良好了,她坐在位子上,将如坐针毡发挥到了极致,抬眼看向目光依旧“火热”的玉轩逸,低头思考刚刚自己的愚蠢行径,手指甲把椅子扒拉的哗哗直响。

苏灿看了她一眼:“猫疯病犯了?”

米小媚犹自抓的爽快,自觉的将苏灿的话给忽略了。

这场比试总算是完了,进入决试跟苏泽比武的是一名叫楚夏阳的人,蓝衣飘洒,气宇轩昂,背影看上去多么英俊不凡,玉树临风,可那正面让正捧着凉茶降火的米小媚一口将凉茶喷到了苏钦的脸上(不要问她为什么喷的那么准……),拉着身边苏灿的手,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一时,苏家凉棚中还坐着的人,脸都胀的通红,苏钦是因为被米小媚喷了水,气的;苏桦,不明真相,跳过;苏灿是被米小媚死死抓住挣脱不掉,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奸­情”爆发,却撇清不了给憋的;小培则是觉得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目光注视着他们这边,好羞羞……

米小媚则是活生生的笑的加呛的。

眯缝眼,塌鼻子,厚嘴­唇­,脸上凹凸不平,还有个双下巴!这辈子她没见过一个人背影和正面反差这么大,眼前的楚夏阳在刚刚的比试中又一直是背对着他们,又一直凭借着快速轻巧的姿势动作,不停移动身形,愣是让米小媚半点都没有窥见他真容。

这下一看,她想是明白了为什么在刚刚那场拉锯战中最后是他取得了胜利,人家都累得筋疲力尽半死不活的时候还看到一张长得这么绝望的脸,能不因感叹世道凄凉而倒下么?

越想越乐,以至于整个争夺探花的比试,她都在原地时不时耸动着肩膀,爆出一两声窃笑。

到最后,苏钦感叹:“唉,现在的女人,都越来越不像女人了……”

其他人,难得如此默契的同时缓慢而沉重的点了点头。

米小媚却懒得和苏钦争口舌之快,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苏泽和这楚夏阳的比试,这次比武中最好看的和最……奇异的人的比试,多么值得观瞻。

可苏泽和楚夏阳的比试,米小媚却是无缘得见。

边塞的天,从来都是说变就变,刚刚艳阳如火,转眼间就是倾盆大雨,当空浇下,一声声响雷响在头顶,仿佛要将人耳膜给炸开,闪电狠狠划破顷刻间就全黑的天幕,如游蛇般在天际游走,仿佛伸手就能触到电光的尾端,侍卫们忙招呼着大家从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凉棚中下来,往宫中躲闪,暴雨之中,米小媚将袖子挡在额际,能保证将眼睛睁开一线视物的情况下,从楼梯上下来,往前面跑。

刚跑了几步,啪嗒啪嗒,仿佛有小硬块敲在身上,四周便有惊恐的呼喊:“下冰雹子了!”

“是啊是啊!”

“快,保护皇上,太后!”

“快快快!”

一时人潮又乱了许多,米小媚想笑,这个时候就算没有冲上去保护,喊一两嗓子说不定也能立功。

就在一片慌乱中,有人伸手,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一揽,米小媚想抬眼看看是谁,却被狂风暴雨吹的睁不开眼睛,何谈仰首去看,迷迷糊糊跟着他走,却从风雨声中辨的苏灿惊恐的声音,飘飘摇摇的从身后传来——

“小培不在了!”

米小媚大惊,稍稍一愕,忙从身边那人的怀抱中挣脱开来,隐约中只在绕开他手臂的过程中,看到了他手腕上,从被打湿的衣袖中露出的一串佛珠。

多的顾不上想,米小媚转身往相反的地方跑去,果然没几步,就在往宫门奔跑的人潮中逮着了也在往这个方向跑的苏灿,抱住他肩,止住他步子,急急的问:“小培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在下楼梯的时候,我还看着他在我后面,拽着我衣角,结果人潮一涌过,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苏灿也是心急万分,话语中都带了点哆嗦。

米小媚一思索,估计是被冲散了,而小培的脚力绝对比不上苏灿,所以很有可能,小培还在后面。拍拍苏灿的肩,米小媚认真的说,“下冰雹子了!你先回去,|Qī-shu-ωang|我去找了小培再进来跟你们会和!”

“为什么是你去?”苏灿忙拉住米小媚的手,止住她步子。

米小媚有些不耐:“这个时候别废话了,我轻功比你好,而且你比我小,我是你姐姐!”

将手从苏灿手中挣脱出来,米小媚见苏灿还愣在原地,便又补充道:“我不想找了小培又来找你,听我的,快回去!”说完就冲进了雨里。

“米小媚,谁是你弟弟?”苏灿冲着米小媚背影吼了句之后,手突地被一个人紧紧握住,带着他就往宫门方向掠去。

“快回去,宫门不可能常开着,一会儿大部队进去后就该关了,快走!”

苏灿这下从声音中听出来是他二哥,苏桦。

“二哥……可是米小媚……”苏灿疑惑的声音,有些飘忽的消失在铺面而来的风雨中,只觉得握他的那只手紧了一紧,眼睛都睁不开的他,也没办法去辨他二哥此时脸上的表情,只能随着他往前面加速掠去。到了一个地方,风雨消失后,苏灿手上一松,抹了抹脸上的水,睁开眼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殿内,应该是专门安排来避雨的,大厅中到处都是在擦水抱怨的人和穿梭而过,递着­干­帕子的宫女,可怎么着,却也见不到苏桦的影子了。

“没事吧?”一张帕子递到面前,苏灿抬头,发现是他大哥,只见他也满身是水,平时颇为注重仪态的他,此时也被这场突然降临的暴风雨,折磨的好不到哪里去。

“大哥?”苏灿疑惑着接过来。

苏钦淡淡“嗯”了一声,又问:“嗯,他们呢?刚刚好像看到苏桦?”

“他们……”

“大哥,四弟……”苏泽的声音响起,他也是一身狼狈,看到苏钦和苏灿后,目光疑惑而紧张的在他们四周逡巡。

苏灿是有些怕苏泽的,他这位三哥从来不苟言笑,对什么事都要求很高,平日里好像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因为怕是猜到了什么,这个时候他的表情更是严峻到了极点,身上散着比平时更寒峻的气息,如刀子,生生的刺进人的­肉­里,让你忍不住的哆嗦,想避的更远些。

咬了咬舌头,苏灿回过神来,对着脸­色­冷峻的苏泽说道,“小培走失了,米小媚去找他,二哥,也跟着追出去了……”

“我去找他们。”苏泽淡淡说了句,就要往门外冲。

“还嫌不够乱么?”苏夫人的声音Сhā了进来,在一堆湿漉漉的人中,她几乎毫发未湿的姿态,“苏泽,你给我换衣服去,我给太后说好了,帮你和那楚夏阳找地方沐浴,病了你还想比武么?”

“怎么可能病?”苏泽冷冷反驳。

“苏泽,你想一个找一个,要找到什么时候,有苏桦还不够,难道你还怕你二哥晕了?救不回米小媚他们?你去有什么意思,我如果是你,现在最好先去求皇上打开宫门才是要紧的,其余的交给皇上去做,他只要派侍卫,你还怕什么?”苏夫人温言说道,“米小媚,我最疼她,她的事,你难道会不放心交给我?你现在去换衣服安心准备比试,有消息,我会立马告诉你,皇上他们有意将决试安排在殿内……”

看向苏泽,苏夫人最后一字一句的补充道:“千万不要说,无米小媚安全的消息,你便无心比试,那不是苏泽你的­性­格。”

苏泽还想说什么,旁边的苏钦却扯了扯他的袖子,站在苏夫人旁边的苏老爷也对他使了个眼­色­。苏泽也知道,他娘这个时候说的话绝对不是玩笑,平时疯疯癫癫,该严肃的时候,绝不马虎,才是他娘一贯的风格,绝不会失半点苏家主母的风范。

可是他怎么可能放米小媚在外面,不知安危。就算明知道他娘说的才是最好的方法,这个时候他最该做的是求皇上派人找她,然后安心准备比试,可是,他做不到。

一道闪电划过天边,将站在殿堂门边的他们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苏泽­唇­角勾出讽刺的角度:“如果是不合我­性­格,那就是我现在变了,”淡淡说完,不顾他娘变了的脸­色­,对旁边的苏灿说,“四弟,你去求皇上打开宫门,派人搜查。”

见苏灿点头,苏泽立马打开殿门,冲了出去。

苏老爷的手,在苏夫人肩膀按了按,以示安心,苏夫人却笑了,摇了摇头:“这小子,有种。”

**

米小媚在雨里跑着,雨水和细小的冰雹打的她眼睛都睁不开,可是她仍然用手挡在眉眼前,忍着细微的疼痛,遍寻小培的身影,不停叫着小培的名字。

雨越下越大,米小媚嗓子不知道灌进多少雨水,呛了好几次,胸腔里闷闷的疼,可米小媚却强力运着轻功,往凉棚方向,飞奔而去,她不敢想,这么大的雨,要是小培出事了该怎么办。

小培软软的小手,糯糯的声音,天真的眉眼,那些让人忍俊不禁的话,都在她面前不断重复着上演,反而让她思想一片空白。

突地一道丑陋的闪电割破天际,随之而来的震耳欲聋的闷雷,让米小媚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自觉的惊叫一声,还没稳住身形,一粒冰雹不偏不倚的打中她脚弯,她便就这样跪了下去,刺痛的感觉传来,米小媚知道脚上肯定擦破了,可是不能在这里多呆,伤口更不能在雨水中泡久了,米小媚忙扶着地,缓缓站了起来,膝盖却再也打不直了,更别提运轻功了。

头发全部被打散,刚刚一摔,一半就粘在了脸上,衣服更是紧紧贴住身子,全身上下都沉重不堪的往下滴着水,米小媚坚持一步步走着,口中仍不断唤着:“小培!”

眼见凉棚就在眼前,可却还是不见小培身影。冰雹打在身上,连绵不断的细小疼痛,仿佛将米小媚浑身力气一点点打走。眼见她也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黑暗的环境中,终于响起了一声弱弱的声响:“小媚姐姐,是你么……”

声音虽弱,断断续续的,可米小媚觉得在狂风暴雨中,听来仿若天籁,身上一下子又有了力气,米小媚冲往声音所在的方向——凉棚下面,紧紧抱着颤抖不已的小培。

小培在她怀里失声大哭:“小媚姐姐,闪电好可怕,我不敢走……”

“小培乖,没事,姐姐在,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出去!”米小媚看着这风中飘飘欲倒的凉棚,哪怕这里稍微能蔽点风雨,她却更觉不安。

一道闪电晃过,小培拽紧了米小媚的手:“不,我怕我怕!”

仿佛是为了证实米小媚的想法,凉棚发出嘎吱嘎吱的一声声响,米小媚凝神去听,更觉惊恐,这好像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不行,小培,这凉棚会垮!”米小媚说完,扯了一截衣襟蒙住小培的眼睛,“看不到就不怕了。”说着就要拖着小培往外冲,就在这时,凉棚终于在风雨中不堪重负,“啪”一声巨响传来,凉棚支撑的主心木断裂,凉棚顶棚往一边歪去,架子却噼里啪啦的开始往下面垮塌。

米小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利用惯­性­将小培甩了出去,一根横木掉下,将米小媚掼倒,连着几根细小的支架重重的砸在米小媚脚上,剧痛传来,米小媚眼前一黑,终是在小培不断的呼喊声中失去了知觉。

感动

米小媚只觉得自己坠向了一个无止境的深渊,她觉得那就是地狱了,一切说过的话,都成了现实。她在地狱受了很多刑,浑身痛的厉害,可却咬紧牙,一声声响都不肯发出。有人问她后悔么?她却突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要下地狱。阎王罚她,到了一个冰窟里,冻得她浑身发抖,却转眼又将她置于火坑,熊熊大火,仿佛要将她融化成水。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她这辈子犯了什么错……让她怎么悔过?

却有个空灵的声音,却反复萦绕在耳边:“多情则堕,多情则堕……”

原来她太多情啊……

脑中缓缓浮现一个身影,斜倚在廊下,白衣,午后的阳光,树影摇曳,­唇­边一点温文谦和的笑意,仿佛让他整个人都融入了阳光里,那么温柔。

米小媚贪恋那温柔,伸出手,却最终只抓到一片虚无。

她忘了,阳光是抓不到的,你试图去抓,只能在你紧握的掌心,找到一团黑暗。

疯狂的大笑,她的周围只有她那凄怆的笑声的回音。她放弃了,早就放弃了,可为什么还是让她下地狱?

她的质问仿佛得到了回应,四周慢慢平静下来,她感觉到自己重新回到平地,正躺在草地上假寐,她隐约听见了耳边的呼喊,有人在喊她回家,是要吃饭了么?她好饿……可阳光太过刺眼,她怎么也睁不开眼,可那声音怎么也挥不去,带着惹人厌的冰凉,却温柔到极点:“小媚,起来。”

娘的,她也想睁开眼啊,可是睁不开。

而且为什么浑身都动不了?

深深的呼吸,却觉得胸口痛的要炸了?

米小媚被这疼痛逼得咳嗽起来,终于像是摆脱了一个魔怔,她眼睛睁开了一缝。

随即便是毫不掩饰喜悦的声音:“小媚,你醒了?”

米小媚感慨于这个废话般的问题,却还是点了点下巴,想说话,­干­疼的嗓子却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传太医的人已经跑出房间,米小媚看着眼前紧紧握住她手的苏泽,对着他明显下凹的脸颊和眼睑下面的青黑,努力拉了拉­唇­角,想将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却被更大的力气握住,她觉得那力气要将她手都捏断了,她摇了摇头,想举起另外一只手也没力气,只好放弃了在他手里写字的打算,拼尽全力张开嘴,做了一个字的口型:水。

可苏泽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直接融了。

米小媚想骂他笨蛋了,他是想谋杀,看着自己­干­死在他手里么?

幸好旁边有宫女送来了水,递到了床边,苏泽这时好歹是反应了过来,扶起她,给她垫了好几个枕头,然后接过水,递到了米小媚­唇­边。

米小媚身上实在没有半分力气,就就着他手,一点点的将那杯水喝完,她虽然渴的喉咙冒烟,也深知绝对不能心急,如果以现在这个喉咙和肺的状况,再呛到的话,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

“还要么?”

米小媚点了点头。

两杯水下肚,太医也急急忙忙赶来了,看完脉象,说已经没了生命危险,坚持服药、修养,就可以渐渐好起来。

待太医走后,米小媚拉住苏泽的袖子,经过休息,嗓子稍稍能发出声音,却如砂纸磨过般嘶哑:“你先出去一下。”

苏泽稍一眯眼,随即反应过来,喊了旁边的一个宫女来帮她,自己转身走出了房门。

米小媚找回了事发那日的一点印象,知道自己最后被好几根木头给砸了,所以脚是肯定断了的,稍稍一挪动,就痛的钻心,她刚刚只顾着想尿急的事,居然忘了问那太医自己会不会残废……

她想了想,自嘲的笑笑,她那天被木头给砸了,被水给淹了,真是惊人的符合她的状况。

在宫女的帮助下,米小媚解决了内急的问题,却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那宫女又忙着给她擦­干­,接连说着什么要是再出问题,她也活不成之类的话……

米小媚联想起刚刚太医战战兢兢的样子,真的想问问她,谁会杀她。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我睡了多久?”

宫女听到她粗噶的声音,不可避免的有些发愣,但立马回过神来:“两天半。”

米小媚叹了声气,难怪憋尿憋的这么厉害……

那宫女打开门,叫回了苏泽。苏泽坐到了床边,不发一言,却蓦地抬手抱住了米小媚,虽然他动作尽可能放的轻柔,米小媚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抬手回抱了他一下,用那把嘶哑的声音道:“我没事。”

苏泽没有说话。

米小媚下巴在他肩头磨了磨:“如果有吃的,我会更好。”

苏泽似是笑了一声,米小媚感觉到他肩膀稍稍抖动了一下,­唇­角也微微勾起,她其实不饿,但却觉得,活着真好。

米小媚喝完一碗清粥,又在苏泽的监督下,喝了一大碗味道奇怪的药,苏泽拿来蜜饯喂她,问:“还睡会儿?”

头昏脑胀的米小媚点了点头,苏泽扶着米小媚的背,将她身后垫着的枕头一一撤走,再帮她掩好了被子。

米小媚感动于苏泽的所作所为,她看得出这两天,他必是日夜守着自己,没有离开半步,连自己醒后,他也是什么事都亲自动手,不愿假手他人,只是不知道武状元的比试怎么样了。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重新握上,米小媚无奈的扯了扯­唇­角,她开口:“苏泽。”

“嗯?”

“你知道么?我或许就是被你拉着手,生生的从地狱拽回来的。”

苏泽愣了愣,才故作无所谓的道:“声音真难听,还是别说话了。”

米小媚恨他一眼,却绝对是因为生病,而颇无力度。

慢慢闭上了眼睛,米小媚再次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晚上,房间里黑黢黢的,当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后,米小媚能清楚的看到靠到床边的苏泽的轮廓,愣愣的看着,看久了却又觉得不真实。

米小媚动了动手指,苏泽清冷却不失关心的声音立即传来:“小媚?”声音中带着才醒来的模糊,这让米小媚突然觉得他很可爱

“你……要不要上来睡?”米小媚犹豫了一下,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极轻微的窸窣声和呼吸变调的声音,短短一瞬,让米小媚意识到房里还有人。

苏泽微微一笑,从她突然用力捏紧他的手指中明白她感觉到了,便凑近她道:“是守夜的宫女,你内急么?”

米小媚点点头:“有点……”

苏泽故意咳出声来,那宫女立马翻身从外面下来走到床前,扶着米小媚去解决。

在安静的夜里,米小媚为自己放出的水声分外脸红。

待回到床上,那宫女继续去外面监视,苏泽则在米小媚耳边笑道:“这下,你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清誉……”

米小媚微微一勾­唇­角:“不要忘了,你是­奸­夫。”

苏泽听后,实在是忍笑忍的辛苦。

第二天,苏夫人带着苏灿和小培进宫来看望米小媚,小培一双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不过好在他只受了点皮外伤,苏夫人则拉着米小媚的手,无限感慨:“小媚你还生了个侠义心肠。”

米小媚总不能说自己先是听到消息本能挣脱雨中揽着她那人,发现是苏桦后大受刺激,所以做出了不合常规的非理智­性­行为吧,笑了笑,声音比昨天稍微好点,却还是粗哑:“我跟小培就跟亲姐弟似的,有什么关系。”

苏灿则在旁边一直别扭的冷哼:“我说米小媚就是爱逞强,要是我去找,说不定还没那么多事!”

米小媚指了指嗓子,表示因为嗓子,所以不跟他计较。

不出所料的看着苏灿的脸,因为不能跟自己吵架而一点点憋红,米小媚笑着安慰了句:“灿弟乖。”

苏灿想拍桌子,桌子离他却太远,只能甩开折扇,扑哧扑哧的扇着。

就这样,苏泽还是一直守着她,而苏夫人带着苏灿和小培则经常进宫来看看,可他们却从不提谁救了米小媚,话题再多,也不会提到苏桦的名字。米小媚想,他们不说,她也不问,她不想去想这个问题,虽然他们的不说等于告诉了她答案。

一切都很平静,只是米小媚偶然梦里,会梦见那只在暴雨中被她挥开的手,缓缓下落,手腕上一串楠木佛珠,凸起在被雨水打湿的袖子之下。

在这平静之中,唯一意外的是,得知了苏泽在她昏迷的时候,便已经夺得了武状元,米小媚当时听了,笑着说一句:“我还以为你因为担心我,结果就没比呢……”本来就带着试探的语句,果然见到苏泽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上,轻微的变­色­。

在米小媚醒来后的第七天,她身上除了脚以外,基本上是不疼了,活力也恢复了过来,便撺掇着苏泽去告诉皇上,她要离宫回苏家。

而不出她所料,她终于在下午的时候,见到了当朝天子,玉轩逸。

那个时候,苏夫人他们也在,一边聊着一边等皇上那边的消息。玉轩逸一来,满屋子人请安,玉轩逸忙让他们起来,随着便径直走到米小媚的床边,抬起了米小媚的下巴,啧啧道:“恢复的不错。”

米小媚想到苏泽还在一边,将立马将下巴从他手中挪开:“是皇上的药好、太医好、照顾的好。”

“准备回去了?”玉轩逸随便的坐在了床边,脸上的笑容算是有礼,话语却直接非常,“准备回去出嫁么?”

“皇上日理万机还关心民女的婚事,真是让民女感动不已……”米小媚笑着回答。

“呵,还是一样牙尖嘴利,还以为病一场会好些。准备嫁给谁,苏桦?”

米小媚没有想到玉轩逸在苏夫人他们面前就问出了这样的话来,笑了笑:“也许是苏泽……或许是苏灿,还有可能等小培长大再说。”

眼睛一轮,米小媚就看到了房中其余的人,皆是变了脸­色­,唯一不变的是早已料到米小媚此般打算的苏夫人。

米小媚­唇­角微勾,对玉轩逸说道:“皇上,能不能跟您单独谈谈。”

玉轩逸随着一笑:“当然可以。”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玉轩逸看着米小媚上了夹板的脚,道:“太医给朕汇报过,你脚虽然骨头断的挺惨,但是只要你好好休养,不会落下残疾。”

米小媚点了点头,看向一边显得悠闲自在的玉轩逸:“皇上,您是一定要让我进宫么?除非我嫁了苏家的人。”

“如果你不嫁的话,我派去的人会带你进宫。”玉轩逸微笑着说,仿佛他派去的人跟他无关一样。

在米小媚心中,他这种行为跟他打了人,却说:“对不起,不是我打的,是我手打的”一般可恨。

玉轩逸见她有些不平的脸­色­,微笑着补充:“而且,如果你不嫁,你和苏家都是欺君之罪。”

米小媚咬了咬­唇­,“皇上,你坚持让我进宫是为了什么?”

“我记得当日在春风馆的时候,我就说过,焰国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可惜好像没有人信。”

米小媚轻轻嗤笑了声,复道:“我嫁给苏家的人后,你是不是就没有理由抓我了?”

玉轩逸有些惊讶的抬起眉头:“你愿意嫁?”

米小媚点了点头:“或许……”

超渡

玉轩逸的脸­色­有些变了,皱了皱眉,语声却还是强自镇定着:“我还以为你怎么都不想嫁,毕竟你喜欢的人要出家不是么?”

米小媚感慨于皇帝果然是皇帝,连苏家讳莫如深的消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尤其是还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不过,想想也是,苏钦和他走的那么近,知道也不奇怪,外加上太后,倒是她想多了。

哈哈一笑,米小媚眯了眉眼:“应该说我怎么都不想进宫。”

“为什么?”玉轩逸问道。

米小媚也不肯说什么不爱富贵爱自由之类的胡话,只是故作惊讶的:“咦?难道你硬是要我进宫不是为了报复我么?”

玉轩逸眉毛紧紧蹙在一起,手捏紧了又松开,淡淡说了两个字:“很好。”然后起身,“你回苏家也好生将养吧,等你的好消息。”说完起身准备往门外走去。

米小媚“嗤”了一声,果然骄傲。

玉轩逸的感情能有多少?他是皇上,天下间能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失去她一样,又算什么。至少逼得她嫁人了,他心里应该会好过一些,至少,这也是他权力的体现不是么?

米小媚想了想,喊住了他:“皇上。”

玉轩逸回头,对上了她笑的甜糯的眉眼,微微一震,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米小媚柔柔的问:“真的一点商量都没有?您老到底让我进宫­干­什么啊,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平衡感奇差,经常摔跤,医药费就不会少花……”

玉轩逸眼中闪动着米小媚看不懂的光:“米小媚,难道你不明白,这一切没有办法后悔了,我已经在母后和苏夫人面前说下那样的话了,如果现在收回来,我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而最开始,我想让你进宫的原因我也说了,你还想问什么?当初母后本来也准备让你进宫的,是苏夫人硬生生的拦下来,如果你进宫,这事好说,可你不愿意,我没有办法……”

米小媚眨眨眉眼:“那您帮我偷跑不就行了?我一辈子感谢您。”

“米小媚,”玉轩逸­唇­边有点苦涩的笑,“你想去哪里?至少你嫁入苏家,我还能时常见到你,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么?”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米小媚苦笑,真要按他说的,那么强的占有欲,她进宫了,他又怎么会再放过她?除非是自己装疯卖傻,或者是突然感染上传染病,或者是自毁相貌……

不过这世上还有个叫冷宫的地方。

娘的,玉轩逸太变态了!

欺君之罪,让欺君之罪把她杀了算了……

不过苏家的人会不会受她连累?那么大一家子人……而且不知道多少人盼着他们倒台,尤其是玉轩逸……

娘的,自这个时候还善良,真是没用!

一拍床板,米小媚吼了一句:“玉轩逸,我恨死你了!”

把刚刚跨过门槛,还在不断回望皇上背影的苏灿和小培吓了一跳。

苏灿先反应过来,灿烂一笑,走到米小媚面前,笑嘻嘻的:“你真厉害!”

苏夫人咳了一声:“小媚,有些话,腹诽就可以了。”

苏泽脸­色­不是很好,走到米小媚床前,淡淡问道:“怎么回事?”

米小媚余怒未消,转嫁到苏泽身上,不由横了他一眼:“生病期间,脾气暴躁。”

苏泽脸­色­越发深沉。

苏夫人恰到好处的走出来:“怎样小媚,回去么?”

“是。”米小媚点头,从床上下来,伤脚没怎么好转,还是痛的厉害,苏泽看她一龇牙,也没顾刚刚还在跟她闹脾气,走过来直接抱起她。

米小媚挂在他身上,倒也没有拒绝,只是看着他发青的脸­色­,熄掉脾气后的她有些歉意,微微一笑,咳了声:“我好光荣啊,由新当选的武状元抱着我回去,这宫里多少宫女芳心欲碎,多少宫女羡慕不已,多少宫女……”

苏泽截断她,语声冰凉:“你还顾得了那么多东西?”

米小媚浅浅笑着,没有再说话,她哪里顾得上,她为那个嫁人的事焦透了。也不知道苏夫人是怎么想的,自己认为当初苏夫人一心要自己嫁给苏桦,才在皇帝面前这样说,可是现在苏桦出家似乎成了铁板钉钉的事了,她也明显没有再要求自己跟苏桦有什么发展了,却还将自己留在苏家­干­什么?

当真看上了自己要自己给他们做儿媳­妇­?

笑话,苏家什么样条件的人找不到,居然找她?

可回到苏家没多久,苏夫人一句话就让她死心了。

苏夫人笑眯眯的对着满脸疑惑的米小媚:“如果当初我还有所怀疑,你救了小培后,我就半点也不多想了,像你这样的女孩不多了,让我想起了我当年,也是穷……”

那边苏夫人还在遥想当年,雄姿英发,这边米小媚肠子都给悔青了,当时她为什么就一时冲动,想去好苏灿问个清楚,又是为什么见到揽着自己的人是苏桦就魂都丢了,又是为什么要在苏灿面前充姐姐的派头……

这跟谁讲,也只有说她是自作孽!

养伤的日子其实不算难过,只是米小媚活动的空间越发小了,一个月有大半时间是在房间里度过的,偶尔会出去逛逛,也绝对不出水泽院的院门。苏泽也绝不勉强,他也是渐渐忙了起来,朝廷委以重任,他当了护城将军,每日都会去练兵场,回来的时候,常常也带着一身汗味和马味,米小媚有一次闻到了,连连皱眉头,以往那么爱­干­净的苏泽,居然就这样混迹军营,和一帮不洗澡的大男人混在一起了。

当初的楚夏阳成了苏泽的副手,有一次来家里和苏泽探讨事情,米小媚目不转睛的仔细把他打量了个遍,吓得那楚夏阳连连说:“在下已经娶妻……”

米小媚第一次感受到忍笑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心里想着她妻子得多有勇气,或者是从来都只站在他背后?难怪说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会有一个贤惠的女人,原来如此!

她厚着脸皮道:“你要不要考虑纳妾?”

苏泽脸一黑,直接将米小媚丢回了她房内,可米小媚回到房内后肆无忌惮的笑声,却绝对给隔壁的楚夏阳留下了­阴­影。而后面几天,苏泽对米小媚都是冷颜相待,而且再也没带任何人进过院子。

米小媚知道苏泽是为了什么,或许是知道自己越来越没个正经,跟谁都可以毫无所谓的调笑,说到喜欢、嫁人,也是没有分寸,可她改不了了,这也成了一种习惯,或者说是­性­格。

这么一段时间内,只有苏钦生日的时候,米小媚出过院子,那一次,她看到了将近两个月没见的苏桦,他看上去清瘦了很多,可那眉眼却没有改变分毫,温柔的仿佛春天的池水。可米小媚清楚,春天的水是雪山上的积雪才化的,看着温和,实际上,仍然冰冷刺骨。

但,永远也只有她那么傻,一次又一次的去试,仿佛不相信一样。

在敬酒的时候,她看到从不喝酒的他喝了,心里讶异,当时还萌生了一点点可怜的希望,认为他是不是不想出家了,可后来才从苏灿和小培口中得知,他早已经准备好了剃度所需要的一切。

酒席上,她笑着对他说:“还说是朋友呢,我养伤两个多月,你就对我不闻不问的。”

他低垂眉眼,微微一笑,十分认真的说:“我问了的,他们说你还好。”

她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就继续回去“还好”下去。

直到有一天,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米小媚起床后,从窗子往外面看,苍茫一片,白的有些刺眼。她提笔,想画这雪景,却怎么也找不到感觉。

“怎么穿得那么单薄站在窗子前面?”略带责怪,却不失关心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一人大踏步走过来,将窗子关上。

苏泽身上还带着从窗外带进来的冰凉气息,左手衣袖上还沾着飘进回廊的雪花,米小媚微微笑着伸手去弹:“我身体没那么娇弱,你今天不去练兵了么?”

“嗯。”苏泽轻轻嗯了一声,看向米小媚的眼中若有所思,米小媚抬了抬眉,他便简单的问:“你脚伤好点没有?”

米小媚点了点头,用脚在地上敲了两下,有些逞强的行为让她眉间还是稍稍蹙起:“好像还有点疼。”

苏泽点了点她鼻子,叹了声:“你啊。”

米小媚一笑,没有说话。

苏泽似是思考了下,目光落在米小媚的画上:“画雪?”

“嗯,少了两分感觉。”米小媚看着那话撅了撅嘴,点头说道。

“要不要出去找找感觉,我带你赏雪去?”苏泽轻轻摸了摸米小媚头顶。

“哇,谢谢你对我绘画事业的支持!”米小媚笑着起身,她好像真的很久没出去走过了,能出去看看也不错。

苏泽冷冷撇了撇嘴角:“只要你不画春宫图,怎样我都支持。”

米小媚摸下巴:“哎呀,你提醒了我,好久没画过了,这两天得画几幅,几天不画手可就生了。”

苏泽的脸,又黑了一半。

没再多说,米小媚穿好棉衣,裹好狐毛披风,和苏泽同乘一骑,往郊外而去。

边塞的雪极大,风刮在脸上,更是生疼。可出城之后,一路狂奔,很快就步入边境的无人荒凉之地,茫茫大雪下的平坦之地,苍莽一片,仿佛整个世界入目都唯余白­色­。这样细致而壮丽的景­色­,让米小媚不免心生感慨。

苏泽的马速慢了下来,见米小媚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白雪,苏泽伸手覆在她眼上:“别看久了,雪盲。”

米小媚手盖在了他手上,嗔道:“你带我出来不是让我看雪的么?出来不看雪我吹那么久冷风­干­什么?”

苏泽鲜有耐心的解释:“只是看多了不好,你刚刚一路上还没有看够?”

米小媚­唇­角微微勾起:“苏泽,今天是什么日子?”

苏泽身上不可避免的微微一僵,嘴­唇­掀了掀,却没有吐出声音来。

“今天是不是苏桦的二十岁生辰?”米小媚声音十分平静,似乎隐约还能感受到一点笑意。

“是不是也是他剃度的日子?”米小媚抿了抿­唇­,可­唇­边的笑,却怎么看怎么僵硬。

苏泽长叹了声,终是全部承认:“是。”

米小媚点了点头:“好。”

苏泽没有搭腔,他明白,米小媚的冷静,往往就是她爆发的前奏,而掌心那伴随着她睫毛的颤动抖落的一点温热,也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苏泽掌心的那滴泪冰凉的时候,米小媚开口问道:“苏泽,我现在突然想知道一个答案,那一天是不是他救的我?”

苏泽没有立即回答,半晌后才开口,声音不带一点感情的冰凉:“是的,那一天苏灿回到大家避雨的殿中时,我才知道小培丢了,而你自不量力的去找。苏桦将苏灿送回来后去接的你,等到我要出宫的时候,宫门已经关上了,我请皇上将宫门保持打开,并派人搜查,我出宫门后,才发现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在哪里丢的……想了片刻,我往凉棚掠去,就看到了正在搬开压在你腿上木头的他。凉棚幸好没有完全垮,不然,你就该没命了。”

“之后呢?”

“之后,我帮着他把那些木头移开,他很自然的抱起了你,那时候划过一道闪电,我可以看到他眼底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些我不想听。”米小媚话语颤抖的截住了苏泽的话,平息了呼吸后,才说,“继续。”

苏泽­唇­边挂起嘲讽的笑意,继续冷冷道,“当时天气太过恶劣,小培在一边一直哭,他却明显没有放开你的意愿,我就只有抱起小培。皇上派来的侍卫送来了伞,帮他撑着,他却要两把,说那样才能帮你挡住雨,可进了宫,将你交给太医后,他迟迟不肯去换衣服,问了一边的我一句:‘你是不是喜欢小媚?’”

米小媚突然出声,声音颤抖着,带着绝望和怒气:“他还在找借口,很好很好,他想放弃我,可以有千万种理由,为什么一定要将我推给别人,他真的当他是我的佛祖,我没有他便不行,所以他还要给我找个好的托付?”

苏泽没有管米小媚的发怒,只是继续叙述一个事实一般:“我说‘是啊’,他却没有说什么托付的话,只是淡淡说了句,不要说是他救的,然后就转身走了。当时苏灿、我、我娘、我爹都在。所以大家都在你面前避而不提这件事,他之后又病了一场,越来越痴迷于佛经,早上晚上都在修佛,开始奔波于剃度的事和出家的事……你想知道的,是不是就这些?”

米小媚按住苏泽的手,嘤嘤的哭了:“苏泽,他明明是喜欢的,不是么?不是么?”

“是,可是他不懂。”苏泽淡淡的陈述,他转过米小媚,将她搂在怀里,任她将泪悉数蹭在他衣服上。

“你为什么要说实话?”米小媚哽咽着问。

苏泽淡淡的讽笑:“你是说我不该对他承认我喜欢你?”

“啊呸!”米小媚突地甩开他手,泪眼惺忪,嘴上却一点也不肯认输,“我是说你不该告诉我实话,你喜欢我关他屁事?”

“就跟你喜欢他关我屁事一样?”苏泽反问。

米小媚傻住,不知道该怎么说,看了苏泽一眼,眼泪渗到被寒风冻过的皮肤上,钝钝的痛,米小媚再去擦了擦,那些痛就变得更为深刻,再复笑着对苏泽说:“其实这件事听来也不像他救的我,你只是比他晚到了一点点,然后他抱着我不撒手,所以……”

“迟到一点点……我比他迟的何止是一点点?”苏泽轻声嗤了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米小媚闻言顿了顿,眼睛不舒服的眨了眨,天上又开始飘雪,米小媚拉住苏泽的袖子,微微一笑,“我不记得谁救了我,偏偏记得是你守了我那么多天……所以我不会在这上面执着。”

米小媚转过身子,用披风把自己裹紧:“苏泽,我们回去吧,又开始下雪了,而且……我想回去看看。”

整件事她听过后又怎样,和她猜想所差无几,她总是被他放弃的那个。

其实不完全怪他,如果自己更胆大一点,更无惧一点,更胡搅蛮缠一点,哪里有攻不下他的道理?

只是她也同样爱惜自己……

多么可笑的爱情,又想爱,却又怕伤害。

苏泽没有多言什么,直接打马而返,风驰电掣的速度中,米小媚死死的闭紧了眼,脑中还是那只骨骼纤细骨节分明的手,递到她面前,还是那个温润的男子,如站在画中,浅笑而立,还是那一日午后的阳光?

从今天起,她是不是要永远跟他说再见了?

真好,终于可以割掉心里所有隐约的牵绊和猜想,说了那么多次,终于实现。

幻想在现实面前如此不济。

她该感谢苏桦,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那么快在“爱”里醒悟。

爱情拿来­干­什么,她米小媚要自由。

可是,她为什么那么着急,渴盼着能见到他?见到那在宽大的袍子掩盖下,越来越清瘦的他,看那浓黑如墨的眼睛,温柔如水的笑容。

赶回苏家,米小媚跳下马,直接往苏桦的木桦院而去,她一定要骂他,最后骂他一次。如果他这个时候还没有剃度……如果还没有。

米小媚突然不敢再想下去,到了院子门口,只觉冷冷清清,她手脚突地发软,是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原来他其实不是没有剃度,而是已经剃度完了,人已经走了?

一步步缓步走向他的佛堂,却擦肩而过一个浅灰­色­衣服的僧人,没走几步,米小媚停住本就不灵便的腿脚,迟疑着唤了声:“苏桦。”

缓缓转身,他已经定在了那里,米小媚握紧手,闭上眼睛,止住身上簌簌的颤抖,她睁开眼,­唇­角勾起完美的浅笑:“苏桦,如果我死了,你记得给我超渡!”

苏桦回眸,米小媚终于见到了那温润的眉眼和熟悉的笑容,带着那笑,他用清醇的声音淡淡道:“说不定我会比你先死。”

冬天和春天

米小媚已经不知道自己对苏桦说了些什么了,只知道她一直笑,一直叮嘱他要保重身体,祝愿他在佛学上有很好的造诣,好像还隐隐问了他以后打算去什么寺庙,还问了什么……

直到和苏桦笑着告别,米小媚的眼泪才流了下来,细细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记不得他对自己说了些什么,那自己呢?最后说了再见吗?还是说的永不再见?是说的保重,还是恨不得咒他快点死?

苏桦,苏桦……

米小媚拉住走进院子里的苏泽的手,紧紧抿着­唇­,最后竟然还是勾出一点轻松的笑意来:“苏泽,请我喝酒吧。”

苏泽垂首看着米小媚,睫毛上的眼泪不知是不是马上就会冻成冰珠,却一样的晶莹剔透,长而卷翘的睫毛,因为一点水汽而更显朦胧清澈的眼眸,脸颊因为冷风长时间的吹刮而被冻得发红,这样的情况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可还是美的让人惊叹。苏泽暗道,米小媚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如花的年纪,如花的美貌,偏偏添上这么点哀愁,哪个男人能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可偏偏苏桦可以,他能够将米小媚那么坚定的推开。

他还是羡慕苏桦,甚至是嫉妒,至少,他有拒绝的权利,而自己,在米小媚心中,能占到什么地位?

看似越来越随­性­的她,偏偏只是将那份感情藏的越来越深了,对他人都看不进眼里去,所以才无所谓的放开。

“嗯?苏泽?怎么了?”米小媚见苏泽久久不应,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了,哑了?想办法拒绝我呢?”

苏泽回过神来,直接道:“去我房间还是你房间,外面风大。”

“随便,你决定。”米小媚搓了搓手,又笑开了,“先回水泽院再说吧,你一说,我还真觉得冷。”

苏泽想笑笑,配合她的幽默与轻松,却不大笑得出来,所以­干­脆放弃,只是在一边随着米小媚不大流畅的步子往回走去。

刚刚下过的雪,转瞬苏家的每条小径上的雪都被扫了个­干­净。可这边后院没有一个人,显得异常的清静,米小媚突然站住脚步:“苏泽,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苏夫人?苏桦就这样走了……”

“小媚,”苏泽蹙眉,截断她的话,“你现在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我不想你为了陪我变成不孝子。”米小媚微微一笑,“还是带我出城是苏夫人给你出的主意?”

苏泽缓缓摇了摇头,看向米小媚:“其实昨天晚上,他就跟我们告过别了,所以该安慰的,昨天晚上我们都安慰了。娘其实还好,只是狠狠拧了苏桦几下……爹今天没有出门,一直陪着娘的,而苏桦的剃度,他们应该都没有去。至于瞒着你,是他要求的……”

“如果我不提,是不是他从这个家消失了很久后,我才会发现?”米小媚抢了苏泽的话,蓦地想笑,他真是足够残忍,一点后悔和迟疑的机会都不肯给彼此。不过,他毕竟没有对她自称贫僧,毕竟没有喊她:施主。而还是小媚……清醇的声音,仿佛醉人的酒,灌入了她的骨头里面。

可总有放下的时候,她如果还能见到他,说不定就能听到他喊一声施主。

那个表面正经的人,实则一肚子坏水的人,做起和尚来是什么样子呢?

米小媚歪着头对苏泽说:“我突然不想喝酒了,先回去睡觉,再见。”说完,就提快步伐,率先往她屋里走去。

苏泽没有拦她,只是在后面看着她进了房间,才复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米小媚倒在床上,真的睡着了,她这段日子以来就隐约感觉到了苏桦剃度的事情在不断接近,她以前便知道他是冬天的生日,只是没想到,今年,刚好是第一场雪降落的日子……

哦,居然忘了对他说生日快乐,米小媚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她觉得自己真是失败。

为什么始终还是不能相信,那个人他走了,就这样冷冷清清的剃度,冷冷清清的皈依佛门,冷冷清清的四大皆空、万念俱灰。

在米小媚的梦中,苏桦成了神佛,腾云驾雾而来,向他伸出手,说,小媚,跟我一起走吧。

他的手还是那么漂亮,肌理匀称,骨节分明,那手画的一手好画,写的一手不同于他温和外表的倔劲十足的好字……

可是她说:“滚!”早知道有今天,她当初就不该握住那只手,那掌心的温度和力量,给了她太多本不该期盼的念想。

现在他去当和尚了,还要自己跟他一起走,难道是要自己去做尼姑?

可她说了滚后,苏桦就开始在她耳边念佛经,说要收服她这妖怪,以免她再为祸人间。

米小媚在这佛经中越发觉得气紧,就这样醒了过来,身上被汗浸透,心想,真是个荒唐到极点的梦。可房里的温度实在是高了一些,她低头一看,却发现屋子里摆了很多炭盆。此时已是日暮,房中没有电灯,米小媚抬眼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炕上,自斟自酌的苏泽,摇了摇头:“你想烤死我啊?”

苏泽­唇­角微微勾起:“你刚刚冻的太厉害了,不这样,你怎么回暖?”

米小媚翻身下床,毫不介意苏泽存在的直接将刚刚回来没来得及脱的棉衣脱掉,然后走到桌前,晃了晃火折子,将灯点燃,再坐到炕上,看看炕桌上的几碟小菜,摇了摇头:“就这么简单?”

“你如果又想吃­肉­就自己做去。”苏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见米小媚嘟了嘟嘴。

“算了吧,我懒,凑合着吃了就行。”

米小媚给面前的空酒杯倒上酒,呷了口香醇的梨花酿,然后笑了笑:“苏泽,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苏桦说我是妖怪。”

“没见过你这么丑的妖怪……”苏泽说的一个好整以暇。

“滚!”米小媚差点呛着,放下杯子,用桌边的筷子,不重不轻的敲了苏泽握酒壶的手一下,“妖­精­才是长的漂亮的,他都说我是妖怪了,你还说我比妖怪丑?”却仿佛没有见到苏泽眸中的颜­色­,更深了几许下去。

苏泽看着米小媚,想,真好,哪怕是被房中的炭火烤的,看见她面­色­红润,对着他娇笑,他也觉得满足:“是,你比妖怪好看,行了吧?”

米小媚咂咂嘴,觉得这句话虽然没错,但是还是很不入耳。

又喝了口酒,米小媚­干­­干­笑了下,想转移话题:“对了,在梦中,他还劝我出家……”

苏泽淡淡听着,没有接口。

米小媚用筷子夹起面前的鸭舌尖,笑了:“我又不是他那么清心寡欲的人,我离不开酒离不开­肉­,怎么能出家?除非当酒­肉­尼姑。”说完就笑了出来。

苏泽看着她笑,笑完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苏泽,你说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呢?”

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就会喜欢上米小媚这样一个人呢?

她觉得自己爱上的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可是他爱上的,却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本质上都一样。

他突然想起苏桦对他说过,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换今生的擦肩而过。

他忘不掉苏桦微微笑着对他说:“你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吧?”

大概是吧,因为掉下来摔在地上而显得狼狈的脸,却丝毫无惧,猫一样的眼睛,清澈透明,透着倔强与坚韧,他当时很无聊的想,这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不服输的­性­格,仿佛不知自己处境般与他据理力争,他倒还真的上了心,一次又一次的逗她,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却打着帮苏桦处理的名号一次次接近,她应该不会知道,苏家的三少爷,是出了名的不许女人近身,却在第二次看到她,就与她那么亲近,她也不会知道,苏泽从来冷血严厉,对待别人十分苛刻,却惟独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毫无原则。

她对他有误解,认为他想逼着苏桦出家,自己好继承家业,却不知道,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从他爹模糊的话中,清楚了自己的责任。但他任她误解,因为至少这样,她还会在心里小心防备他,至少也有他……

她告诉自己,无比恳切的说她没有呆在苏家的理由,他完全相信,却故作轻蔑,只因为自己心里,很想她继续留在这里。

可惜自己用错了办法,对于米小媚这样漂泊了许久的人,苏桦那样的温暖和无理由的温柔,才是她真正追求的。

可是当时,他哪里知道自己的情感?哪里知道那些都是在乎的表现。如果不是那一次在湖边的家族聚会,她受了苏钦的欺负,让他如此急切的想为她辩护,她和苏桦之间的默契,让他如此难过,是不是,他还意识不到,这种感情,是喜欢?

他上辈子欠了米小媚什么,才会在第一眼就陷了进去?

米小媚却不知道她一句笑着的话,却引出了苏泽那么多回忆,只是垂着眼沉默半晌后,在一边幽幽叹着:“大概,爱上的总归是不该爱的。”

苏泽回过神来,问米小媚:“你后悔么?”

米小媚微微一顿,才果断的摇头:“不后悔……”

很好,他也一样,而且,他不会放弃。

可米小媚转眼又笑开,“后悔有什么用,再后悔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说完了就一口饮尽刚刚斟满的酒,吃吃笑着,回味­唇­齿间醉人的梨花香气:“苏泽,要是以后你离开苏家,就酿酒来卖吧,一定能赚大钱,我们把价钱定的很高很高,只供应给达官贵人,又有钱听上去又好听,算的上是名利双收啊。”

苏泽面上依旧冰凉平淡,却抓住那个“我们”,不想放开。

“可惜你这一辈子估计都不能离开苏家,要不你教给我吧,我去卖酒,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在旁边写一个此乃苏泽秘方。”米小媚笑着说完,却见到苏泽脸上的神情变了,麦­色­的皮肤,在此时的灯光下,却白的近乎透明,薄而冰凉的一张脸下,仿佛升腾着灼灼的怒气,却强自隐忍。眼睛乌黑如墨,不,还像刚刚滴入笔洗的墨汁,缓缓绕着圈散开,如一个漩涡。

米小媚想转开目光,却仿佛受了蛊惑,只是呆呆的沉浸在他的眸中,任那复杂的情感将她湮没至顶,不能呼吸。

明明很热,她背后出的汗,却是冰凉。

她突然后悔说出那句话来,于是张开了­唇­,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辩解。

米小媚听到苏泽问她:“你还想离开苏家?”

她想点头。最终的决定,却是赶快逃开眼前美男的蛊惑,于是她下炕,却头晕目眩的站不住脚,一把手伸过来把她扶住,然后是荷香气充盈的怀抱,她稍微挣扎,怀抱却越来越紧,米小媚抬首,对上他如星辰般的眸子,喃喃醉语:“我记得上次在春风馆,就是这样的情形……”

然后她主动吻上了近在咫尺的苏泽略显清凉的薄­唇­,梨花酿醇厚醉人的香气,在二人­唇­齿间蔓延,米小媚勾上他的脖子,一时也分不清楚鼻间萦绕的究竟是荷香,还是梨花香,她放开苏泽的­唇­,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苏泽,你是花仙么?”

苏泽不允许她再说话,复又吻上了她的­唇­,不是温柔的浅尝辄止,而是很快的攻城略地,重重的吮吸,纠缠,吸取她的香甜,苏泽紧紧怀抱着怀中小而温暖的身子,只想把她立刻揉进他的骨血里,再也不会离开。

米小媚并没有拒绝,偶尔的小小反抗,也变成了无异于火上浇油的欲拒还迎。衣襟很快的被扯散,苏泽的手,游走摸索在米小媚身体的柔软,微微把她往上抬了一点,奇+shu$网收集整理任她双腿盘在自己腰际挂在自己身上,苏泽绕过房中的炭盆,往床边走去。

苏泽那一抬,米小媚的腿间,就刚好抵在了他已经坚硬的地方,甚至能感到那个地方生机勃勃的脉动。米小媚脸上发烫,可苏泽的­唇­却没有放过她,在她恍惚的时候,就被他放在了床上,很快的苏泽欺身而上,制住了她。他放肆的抚摸撩拨,让她脸越来越红,他脱去了她的衣服,­唇­舌灵活的游走在她的脖子、锁骨,和|­乳­ 尖,湿润和温热,在那之间跳舞。米小媚知道,这样下去,她跟他的关系会越发复杂,可她却不大想拒绝。

苏泽看着自己身下的米小媚,那双如猫眼般清澈透明的眼,眯成一条缝,其中渐渐蒙上了情 欲,情潮让她白皙的脸上浮起潮红,越加妩媚,头发完全散开,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仿似缎子一般,铺在枕间,苏泽此时更是难以自已,手沿着她敏感的胸腹边缘慢慢往下探去。

可在触及那温暖和潮湿时,米小媚却突然重重的“嗯”了一声,死死拉住了他的手,苏泽以为她回过神来要拒绝,却不想米小媚从床上撑起身来,拉住他脖子,剥去了他的衣服,­唇­舌模仿着他做过的事,在他身上重新演绎,可她的­唇­齿还带着仿如发泄的噬咬,用力的吮咬着他从脖间往下的肌肤,仿佛要将他就此生剥活拆的咽下肚去。

她的柔软娇­嫩­与温热,在他勃发的欲望处,不经意的擦过摸索,让那处越来越烫,而苏泽只要想到她现在可能的发泄是为了什么,就再也无心陪她耗下去,他重重压倒米小媚,分开她的双腿,试图直接破关而入,却被那里的湿滑紧致紧紧纠缠住,米小媚没有惊慌,汗不停的从她额头渗出,随着苏泽垂落的汗一起,大滴大滴的滑下那光滑的颈项,可她紧紧抿住­唇­,仿佛要将那痛给咽回肚中,她抬起双腿,缠住苏泽的腰,支起手臂,将自己往上迎。那抵住他的阻碍,终于告破,他感觉到湿滑的液体,顺着交合的地方,往外渗出。

米小媚重重的喘着气,仿佛痛极,原本支着的手臂失了力气,她重新倒了回去,一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直直看着苏泽的眼睛,仿佛要看入他的灵魂里去。而苏泽也对着她的目光,仿若回击般,开始奋力进出,每一下,仿佛都要进到她最深的地方去。

两人如在厮打纠缠的困兽,米小媚死死攀住他的,喉间介于痛苦和快乐间的呻吟被震碎打散,却还是执着的看着苏泽的眼睛。苏泽一遍又一遍的喊她的名字:“小媚,小媚……”仿佛不能停息,想一遍遍通过他已然沙哑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将她的灵魂,烙上他的印记。

他在她体内达到高 潮,米小媚感觉到他的颤抖,感觉到那突然迸发的温热,然后他一点点瘫软下来,每一点感觉都那么细致,一如他带给她的。

空虚、痛苦、伪装,在这一刻通通撕裂,呈现出可怖的真实。

“苏泽……”只在那一刹那,米小媚用一样沙哑的不像话的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虽然,即使是刚刚一直死死盯着他眼睛,她也有过瞬间的迷惘……

室外寒风骤起,伴随着凛冽的寒风,一场大雪飘飘洒洒,可室内偏偏温暖如春,炭火星星点点的闪着橘红的火星,昏黄的灯光下,米小媚渗着细密汗水的身子,散出莹润的光泽。

苏泽吻着米小媚,米小媚则轻轻咬他的耳垂,仿若安慰,如同刚刚痛不欲生的人,不是她一样。

苏泽一颤,更紧的将米小媚拥在怀里,似是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得到了什么,即使一开始,他就是带着目的而做,他想要她,一辈子,让她再也无法离开他的身边。他从不知道自己变得这样患得患失,真正得到了后,却又担心起,这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小媚……”苏泽决心一定要说,他要说出口,要她留下。

可米小媚却截住他的话,吃吃笑着,在他耳边轻言,“苏泽,借我利用一下……好不好?”

闹翻

米小媚说完,毫不意外的迎接苏泽的震怒,喉咙发紧,心里一阵发慌,却故作若无其事的微微眯着笑看他。

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但刚刚和苏泽发生关系时,脑中出现的苏桦的影子,苏桦的吻,那牙齿相磕的青涩与悸动,他的­唇­停留在她颈部动脉的一抹跳动的温热……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清楚的知道,她必须离开……

苏泽给了她温暖,给了她充实,甚至在疼痛倾泻而来时,她觉得此后无论发生什么,她这一生都和苏泽无法分开。

但是如果她嫁给苏泽,在这里困一辈子,她说不定会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疯掉。

米小媚看着苏泽起身,快速的穿衣服,下床,然后面孔蓦地贴近依旧仰躺在床上的她,恶狠狠的道:“你要利用我­干­什么?发泄还是离开?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他起身,冷冷哼了一声,嘲讽的笑道,“还是,把我想成苏桦,嗯?”

米小媚摇了摇头,她从未这样想过,而这样的事,更是她最怕发生的。

也正是因为怕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她必须走。

苏泽往门边走去,走到门边时,却突然开口,语声冰凉:“米小媚,我告诉你,你唯一能利用我的,而我也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的,就是彻彻底底忘掉他。”

“我一定要走……苏泽。”米小媚看着他一只脚已经迈出门的背影说道,寒风从他打开的门中灌了进来,米小媚突然觉得刺骨的寒冷,忙扯过被子,掩住自己依然赤 ­祼­的身子。

苏泽脚步只是一顿,便走出了门去,却还是记得帮她把门掩好。

米小媚仰躺着,觉得她是在发酒疯……如果在刚刚那一切发生之前说,是不是会好很多?或者,­干­脆过很久再说,也比正在温馨的时候,给他浇下一盆冷水的强。他是不是本来打算告白?

可是她怕,刚刚一瞬间,是怎样的情感怂恿她吻上了苏泽的­唇­?是什么挑起这一切?

那是真正是对苏桦的怨恨,真正是对那段感情的失败而觉得空虚,所以急需一个人的温度?还是……就是这种恐慌,让她刚刚几乎不能呼吸,所以想也没想就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现在,这种慌乱依旧存在,她拍了拍自己的头,不准自己再想下去。

她现在要想的,是怎么从苏家离开……她清楚的知道玉轩逸派的人,对她监督的严密,她要走,并且永远摆脱玉轩逸的­骚­扰,只有嫁人……而因为婚事必须按着兄弟的长幼顺序办,她要尽快离开,只有嫁给苏泽……而她嫁了后,还必须想办法,让苏泽成全自己的离开。

涩涩的笑了笑,苏泽,大概是被自己伤了个彻底,自己却还想着怎样雪上加霜,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可是,有些事,既然开了头,就不允许放弃,再怎么困难,她也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

米小媚闭眼,她确实是个自私到恐怖的人。

支起酸软不堪的身子,米小媚将刚刚被扯掉的,散落床上床下的衣服捡起来穿上,再起来,将床上染了污渍和血迹的床单换下来。

这一点动作就让她累得重新坐在床上直喘气。

看着那床单,是不是再狠一点,她就可以将这床单送到苏夫人面前去?

笑了笑自己的想法,米小媚将那床单折起来,放到了存有自己一些物品的小箱子里,再落了锁。

收拾完床铺,米小媚直直的躺在床上,想睡却始终闭不上眼睛。直直的瞪着床帏顶,却感觉到门外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苏泽走了进来。

米小媚对上他那双估计比室外的温度还低的眸子,心跳渐渐加快。

无聊的想,他该不会是想杀了自己这狼心狗肺的人吧?

苏泽一步步向床边逼来,伸手抚上了米小媚的脸颊,­唇­边一如既往的嘲讽笑意,却让米小媚更加不安。

“小媚,我突然想到了,你是因为想嫁给我,通过皇上那关是吧?”苏泽的语气放的很轻缓,却绝不温柔。

米小媚还能怎么说呢?他都猜到了,倒是免去了她不知道怎么对他开口的苦恼。可是为什么说出“是”来还是那么困难,是不是代表着,她还不是自私的无可救药,还算得上是良心未泯?

苏泽见米小媚不说话,可看她表情也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闭上眼睛,将其中的伤痛不堪一点点掩去:“米小媚,你完全不用为了这个跟我上床……你想走是吧,我成全你,我可以不动你分毫的跟你成亲,然后将你送出苏家……”

米小媚讶然抬头,呆在那里,他终究是误会了,误会她与他发生关系前,就已经是想好了用这个当筹码……其实她完全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冲动,她宁愿归结于喝了酒的原因,也清楚知道,她当时不是为了利用。

不过这样也好,米小媚压住心中的酸涩,告诉自己,这样的话,以后她走了,苏泽会比较容易忘掉她吧。

“怎么?”苏泽手指按在米小媚的咽喉,看着米小媚的呼吸一点点紧促起来,“后悔了?刚刚在做之前,你问清楚我,不就没有现在的事了么?”

米小媚牙齿不断的咬着­唇­内的­嫩­­肉­,苏泽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指让她非常不适,呼吸不畅,心里越来越空,仿佛是从高空突然坠落的失重感,重重的压在心口……

米小媚摇了摇头,往后挪了挪身子,避开了苏泽的手,目光看着侧前方的房间,缓缓道:“我不后悔。”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居然觉得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逃过了苏泽手指的折磨。

苏泽收回了手,看着米小媚,也不敢再从那个“我不后悔”中来寻找安慰。

他笑了笑:“那就这样吧,我们明天就去给娘说,然后尽快吧。”

米小媚良久不发一言,看着房间中仍然点着的无数炭盆发呆,最后却状似轻松的轻飘飘说道:“好。”

苏泽­唇­角嘲讽笑意加深,转身再次走出了房间,一句若有若无的感慨飘进了米小媚的耳朵:“其实或许你做的对,如果我不对你失望至此,说不定我不会放你走。”

米小媚听到他关门的声音,紧紧闭上眼睛,手掌不自觉的抓起身边的被单,重重捏了下,复又放开。

真是的,喜事啊,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干­嘛要想太多?

拉过被子,蒙在头顶,米小媚在疲惫不堪中缓缓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早,米小媚就醒了过来,收拾完后,就走出了房间,窗外的风雪已经平息,可花园中往日褐­色­的土地,此时变成了皑皑白雪,枝条上结了冰柱,重重垂下,檐下也垂着冰棱,雪后初霁,天沁人的蓝,入目都是晶莹剔透赏心悦目的雪景,她重重呼吸了一口,却被冷空气呛的肺疼。

脸上带上笑容,米小媚顺着扫的­干­净的小路,走到院中,踩进土地,鞋底下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细响,米小媚去掰那冰条,掰下来就往嘴里塞,冰的龇牙咧嘴的,却觉得清爽了很多,驱走了不少胸口的烦闷。

冷不防的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嗤笑,米小媚回头,就看着苏泽半黑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苏家是没水喝了么?大清早就吃冰的伤身体,何况你上次的伤……”苏泽自嘲的笑笑,本来是讽刺,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关心。

“没事的,我早就好了,以前跟师父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零嘴吃,偏偏冬天的树上的冰没有味道,也可以打发一下空闲。”米小媚弯了弯­唇­角,若无其事的顺着他话说了下去,还笑着讲了段自己的往事,“你起来的比我还早啊?是不是军营又有事了?什么时候回来?”米小媚从雪地里走出来,鞋上沾了一圈水渍。

“是有点事,”苏泽冷冷的弯起­唇­角,“不过你放心,我会早点回来跟你一起去见娘的。或者你这么早起来,肯定是急不可耐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

米小媚目光似是变得有些茫然,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问候,原来听起来也能变了味道。笑了笑,搓了搓手:“没关系,我不是那么急的。”

“好,那你等着吧。”苏泽越过米小媚回了房间。

米小媚有些愣愣的,不过想起来,或许这才是苏泽本来的样子。手指牵着嘴­唇­往上提,逼着自己笑出来,告诉自己,这是她自己所求,与人无尤,该承受的,都该有心理准备。

却不知道她这一勉强自己笑出来的动作,落入了背后打开窗子看着她的苏泽眼中。

**

苏泽当天下午就回来了,和米小媚一起去找了苏夫人,苏夫人自然是大喜,连连说,这样她就放心了。

米小媚心里又是觉得一阵愧疚……

苏夫人看了垂首坐在一边的米小媚半晌,突然一笑,说:“小媚,别老想着过去了,要说我这些儿子中真正最优秀的还是老三……”

米小媚迷迷糊糊的回答了几句,只当是苏夫人误会自己在旁边心不在焉的原因,是还念着苏桦,她也不解释,何况,失神的原因中,未尝没有他……

婚礼的事情很快被提作苏家第一大事,准备和布置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太后和玉轩逸的问候很快派人送来,太后甚至降了懿旨赐婚,整个武城都传遍了喜讯,外面说书的人将他们的故事讲得个绘声绘­色­,说米小媚是一失足掉进苏家的仙女儿,直接摔在了苏泽身上,于是就发展了一段绘声绘­色­十年都讲不完的­奸­情。

对此说法,米小媚基本上是满意的,而满意的地方,主要是在说她是个仙女儿上。

而婚期,由于苏泽和米小媚均表现的非常急迫,所以定在了半个月后的冬至。苏夫人和苏老爷虽然说这个时间不够筹备一场很壮丽的婚礼,有些遗憾,但是还是可以体谅他们的急迫。

针对这一状况,苏泽说,他父母不是看着他们是­干­柴烈火,而是他们太­干­柴烈火了,想等他们成完亲就甩手走人,游历江湖。

米小媚想到的却是,她的婚礼,壮丽是谈不上了,壮烈倒是有些可能。

她和苏泽的关系,非冷淡二字能够形容的,她常常想找他说话,可说了任何话他也不见得能搭理一句,或者要不就是讽笑着说知道了。米小媚心里也不好受,却依旧坚持不懈的以轻松的面貌去面对苏泽。

至于家中其他人,苏钦听到他们要成亲时,冷冷的哼了一声,小培只问了一句,是不是要改口叫她嫂子了,米小媚点点头,他却还是坚持着叫小媚姐姐,说这样好听些,而苏灿则是梗着脖子,看都不看她一眼。

米小媚对于几兄弟的冷淡态度,颇为无奈,原来她的人缘都差到这份上了。

有一天,米小媚走出了水泽院,遇到了上次,在她睡在了苏泽床上的消息传开后,打量她被她追问的那个丫鬟,那丫鬟这一次依然光明正大的打量她,然后笑着对同伴说,“看吧,我们当时都该再大胆一点,说不定直接睡到三少爷床上去,今日嫁人的就是我们了?”

她同伴拧了她一下:“人家未来三少­奶­­奶­长得比你漂亮多了好吧?”

两人笑闹着走开,米小媚叹气,她在这宅子里,差的不仅是人缘,还有威信。

不过她们还真说对了,她不睡在苏泽的床上,也没有今天的事……

想起他说对她失望,然后到今日将那失望和冷漠贯彻执行的彻底,米小媚心中隐隐有些苦涩。

想着想着,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苏桦的院子,便迈步走了进去,摸索到苏桦的房间,犹豫着推开了门,应该一直有人打扫着,房间里还是一样的清爽整洁,却比他在的时候更显空旷。

墙上的那幅她的画像被人摘走了,米小媚却无从知晓,是谁摘走的,画现在在什么地方。

静静的在房中的床上坐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的桌子,米小媚脑海中出现了那一夜坐在凳子上的两人的疯狂,她质问他,是不是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他的兄弟……可事实上,那只狐狸,忙不迭的就跑掉了。

她也要走了,这个家,会不会越来越空?

米小媚为自己的想法笑了出来,苏家多她这样一个人不多,少她这样一个人,也不会少吧。

起身,米小媚缓步走出了木桦院,正想着要不要说一句,别了,苏家,就差点撞上了眼前的苏灿。

“你进二哥的院子­干­什么?”苏灿眯着眼睛问米小媚。

“进去看看,怎么了,惹着苏四少了?”米小媚最近憋屈久了,还真想招人斗斗嘴,哪怕是对她来说,毫无挑战­性­的苏灿。

只见苏灿颇不符合他­性­格的微微低着头,挣扎了半晌,才开口问道:“米小媚,你是真的要成亲?”

“还能是假的?”米小媚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披风,说。

“为什么是三哥?”苏灿缓缓抬头,目光变得直接起来,灼灼的看着米小媚。

“呃……”这个问题问的太高深,她有些难回答。

“没有理由么?”苏灿着急的追问,“还是由于他年纪比较大?”

“……”米小媚无言,苏灿还真猜中了,她告诉自己的理由就是这样。哦,不对,真正的理由也就是这样!而不是她和苏泽发生了关系后,就顺着说出了口……

“那个,我跟你三哥是情投意合。”米小媚想了想,以防苏灿是谁派来的密探,她还是该这样回答。

“说谎,你明明喜欢我二哥。”苏灿反驳,眼睛有些红,米小媚突然觉得他像是被烧了尾巴逼急了的兔子。

她不在意的拍了一下苏灿的头:“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叫喜欢么?真是的,又是听你大哥说的我喜欢苏桦?”

苏灿不耐烦的撇头:“我不是什么小屁孩。”

“啧啧,不是就不是呗。”米小媚也不与他多计较,“看在我只比你大一天,就要成亲了的份上,我不说你是小屁孩了。”

“谁跟你计较这个,我说的是我懂的什么是喜欢!”苏灿眼睛越发红了,手紧紧的攥成拳冲米小媚吼道,“我喜欢你,米小媚!”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