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府二夫人房里,今日闹得厉害。
萧珑被吵得离之时,是大夫人在声声诘问二夫人何以这般恶毒,为何会对萧珑下此毒手,末了命身边人劈头盖脸一通打,直到二夫人口鼻溢血、动不得身,才悻悻然走了。
萧南烟在外逗留至半夜才回来,听闻二房又起风波,忙不迭过看望。
二夫人唇角淤青,用帕子掩着鼻子,委实狼狈。
“她又打你了?”萧南烟脸色凄然,恨自己没有将母亲带出相府的能力。
二夫人却是报以冷冷反问:“你又出鬼混了?”
“跟人出、喝茶了。”萧南烟有点结巴。
二夫人信手拿过身旁桌案上的花瓶丢了过,萧南烟躲得快,瓶子才没有碎在头上,转而落在地上。
“当我不知道?你整日与那个江湖中人厮混在一起,不知廉耻!”二夫人觉得话太重了,言辞便有所缓和,“都到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就不能长点脑子?我这四年的罪是不是白受了?”
“可是,娘……阿浔都变成那样了,她没有对你下毒手,总归还是看在与我与东浩、小舅的情分上,她嘴硬不承认,可我们得承认。你毁了她这一辈子,我如今还能做什么?什么都不做已是觉得欠她太多。”萧南烟对家中人不论委婉还是刻薄,从来说实话,“我不忍心,也不稀罕抢她的东西了。我也对龙九没有丝毫兴致。”
“看看你多有良心!我忙了半生又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二夫人目光充血,却还保有一分冷静,“你对龙九没兴致,对谁有兴致?!是不是乔家那人?一世荣华,你不要了?”
“你们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些小辈也介入其中呢?”萧南烟因为太委屈,语气急躁起来,“我以往落得个什么名声,你不是不知道,爹整日嚷着要陈江的货色,谁会要?莫说江夏王,便是你口中的乔家人又怎会要我?我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如今阿浔回来了,我还是什么都不是,你明白么?”
“你为什么要那般作践自己?!”
萧南烟落了泪,“你当年又何必下毒手置人于死地?!”
“你……”
二夫人一时失语nAd1(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大抵是欠儿女的债吧?只想让她们比自己过得风光如意。
“我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我混入王府混个侧妃头衔么?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因为龙九他就不会答应,因为我知道他不会答应,还因为我与阿浔不会像你与大夫人一样,和自家姐妹在一屋檐下斗一辈子!你们的路,我们看着都累,不会涉足!”萧南烟说着,神色变得坚定,“娘,你若认为女儿不孝,我无怨言,只是这话我只说这一次,日后连提都不要和我提。”
末了,萧南烟转身疾步退出,逃避什么一般,逃出了二夫人院落,逃出了相府。
她了乔让所在的住处。
乔家在厩有住宅田产。
乔让今日甚是清闲,正在院中桂花树下赏月饮酒。
看到萧南烟郁郁寡欢的样子,抬手示意落座,转头要吩咐下人,才记起自己早将人打发下歇息了,便亲手给她倒了杯酒。
萧南烟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随即连声咳了起来。
她平日喝酒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知一口气喝下一小茶碗是这样的难受,奇怪萧珑怎么就能连喝数杯脸色都不变。
“逞强遭报应nAd2(”乔让揶揄道。
萧南烟叹息,“只是想有样学样。”
“天色晚了。”乔让看了看天色,“送你回?”
萧南烟一时来了火气,“每次见面,你总要把这句话说上几遍,你就这么烦我?!”
乔让平静看着她,“这也是有样学样?”
萧南烟又没辙地笑了,“好,我走。”
乔让却又抬手按住她肩头。
“我识趣地离开不好么?不正如你所愿?”
乔让看着手中酒杯,“我又懒得送你了。”
萧南烟想起身,却被牢牢按在那里,“我不要你送。”
“我不放心。先喝酒。”乔让举杯,不忘叮嘱,“细品。”
萧南烟安稳地坐在那里,倒了杯酒,送到唇边,“萧珑喝酒就从来不细品。”
乔让笑,“你姐姐那不是喝酒,是灌酒,糟蹋酒,糟蹋身体。”
萧南烟讶然,“你意思是她根本不会喝酒?”
“怎么会。先学会喝酒之后,才会灌酒。不知道什么叫做借酒消愁么?”男人谈及酒,话总是略多一些。
萧南烟沮丧地喝了一口酒,“她的确是该发愁,比任何人都要愁。我也是。”
“看得出。”
“有没有法子化解?”
“你么?”乔让和她碰了碰杯,“嫁掉nAd3(”
萧南烟又想哭了,“谁肯娶我?我声名狼藉,以媚术惑人……”
乔让一本正经地指点:“先想你肯嫁谁,再想谁肯娶你。”
“你行不行?”萧南烟带着哭腔问道。
乔让蹙眉,费力思索着,“你觉得没有谁会娶你,无可将就之下,才想到了我——我能否这样认为?”
萧南烟抬眼,良久凝视。
“胡说八道!”
这句话,与萧珑平日语气如出一辙,可惜她此时却没心思顾及这些。
“不是?”乔让勾了唇角。
萧南烟一口气喝尽杯中酒,再倒一杯喝尽,之后定定凝视着他,“我说的是我肯嫁的人,自然要先问问你,你不肯娶我就再做打算。你肯不肯娶?”
如果萧珑听到这一番言语,一定会先揪住萧南烟的衣领,责问她是不是又在勾男子上钩之后弃若敝屣,之后才会让乔让回答她的话。
可惜,萧珑此时不可能在场。
——要看书——独家连载——
江夏王府。
夜色深浓,江夏王府沉入静谧祥和。
书房院,室内熄了灯,唯有清凉月光优雅漫入。
龙九扣紧怀里的小女人,刺撤,碾磨那朵鲜嫩的花。
激烈得让她几乎窒息,喘息声支离破碎。
已无力言语,发不出声音。
他手指按上她的唇,干燥,他低头吻住,让她双唇变得鲜润起来。
臂弯越发用力,要她无缝贴合。
愈发强势地进占。
萧珑要被这近乎折磨的欢愉击垮了,却不能不依附,手指用力扣紧他。
这就是自己害得他吃醋引发的结果……
感官突破临界点之后,她脑海中闪过这念头。
她啄了啄他的唇,单手撑住书案,语带戏谑:“你这只贪得无厌的狼。”
龙九唇角弧度漾开,笑了,抬手放下她一头如水长发,温柔把玩。
唇别开,滑到她耳边,慢慢吮咬,像是在品尝美味。
耳际一经碰触,萧珑就会方寸大乱且完全软化。
他是故意的。
意识到他火焰再度燃烧起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依然无处可逃。
再度切身体验了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偶尔,这回事真是让她又爱又恨。
末了,萧珑深深怀疑还能不能自己回到相府,忙不迭下地穿戴。
从始至终只流汗不说话的龙九登上中裤后,淡然道:“你要相信,这是一只狼最克制的时候。”
“……”
报复心太强的一只贪得无厌的狼!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儿。
龙九笑意蔓延开来,阻止了她穿戴,命人打来热水送至西间,“将就一下。”
萧珑匆匆沐浴后,他已又坐在案前忙碌,之前已一派狼藉已被他收拾得井然有序。
萧珑脚步有点虚浮地走到他身边,“记得吃点东西。”
“里面睡,”龙九拍拍她的脸,“不烦你了。”
“不了,一大早还要赶回,我爱睡懒觉,你又不是不知道。”萧珑笑着解释,“再说我娘今日火气很大,找我找不到的话难免更气。”
“又怎么了?”龙九语声不耐,继续伏案疾书,“索性你就住在这里,不必每日看他们的脸色。”
“那怎么可以?”萧珑有点后悔说出了末一句。
“我说可以。”随着情绪愈发暴躁,字迹被他写得愈发锋利有力,容颜明朗线条变得刚硬,“所谓父母,若不能照拂儿女,聊胜于无。他们不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怎么就不能搬来这里?繁文缛节?闲人议论?让他们死!”
“……”
她不应声,龙九抬眸看,见她容颜笑得分外娇美。
他扬了扬眉。
“龙九,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你发脾气的样子真是——迷人眼眸。”
与生俱来的俊朗,和着慑人的气势,再融入来自于对她的那份在意而生的霸道——这男人,实在是能让人从骨子里暖起来,即使,他看起来锋芒毕露,冷如寞雪。
萧珑笑着吻了吻他眉心,“不要小题大做。如果这样搬进来,你以前所做一切不就白费了么?”
“我再忍耐一时,尽力。”他吝啬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你得忍到我同意你率性而为之时。”萧珑眼中满是甜蜜,“我知道你对我好就够了,有这个,什么都伤不了我。”
“你这小东西。”
可怜兮兮的小东西,这么容易知足的小东西。
龙九将她安置在膝上,“让我抱抱你再走。”
“嗯!”
两人静静相拥多时,萧珑唤人送来饭菜,陪着他吃完才离开。
龙九命人为她备了车,寒烨全程护送。
看在他眼里,很多时候她就是个废物一般的存在——什么他都不放心。
可是这多好。
萧珑轻轻地笑。
满脸欢悦的笑容,在走进自己小院儿的时候,倏然消失。
房里掌着灯,大夫人两名丫鬟站在廊下。
偷溜出怕被抓住,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早知道就明早再回来了,反正怎么也没好果子吃。
大晚上的,有床不能睡可是件最让人恼火的事。
何况,拜某人所赐,她很累,骨子里都泛着酸软。
她叹口气,磨磨蹭蹭走进厅堂,之后继续秉承破罐子破摔的做派,懒洋洋坐在客座椅子上,慵懒吩咐:“倚红绿痕,拿酒。”
她头疼,喝点酒心情会比较好。
倚红绿痕服侍大夫人时日已久,可绝大多数的月例都是萧珑给她们的。她们平时总会抱怨萧珑迷糊,总是觉得这大小姐太男孩子气,原因只是因为同情和钦佩。
所以,两人对萧珑的吩咐从来不会有丝毫迟疑。
倚红取来了一壶梨花白,绿痕送上了几样下酒的小菜,过了会儿,甚至端来一碗羹汤。
萧珑心情真的好了很多。
喝了几杯酒忽然跳起来,“我的猫呢?”怕因为自己不是睡就是出门,两个小家伙由着性子乱逛逛得迷路不能回。
倚红笑起来,“小姐忘了?您出办事之前,已经吩咐奴婢看好两只猫儿,此时它们正在您床上睡着。”
萧珑拍拍头,做出顿悟状,“可不是,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之后奇怪地看了一眼大夫人。她折腾半晌,大夫人都没理她,奇了。
“都下。”大夫人终于说话了。
服侍在房内的丫鬟全部退下。
萧珑端着酒杯转往寝室。
“你给我坐下!”
萧珑只好坐下,继续喝闷酒。其实,还不如喝闷酒。
“你的事……我听说了。”太夫人叹息一声,“你们居然瞒我到此时。”
萧珑不愿谈及这话题,可是感受到母亲长久凝视,只得漫应一句:“一回事,那时我发下毒誓,不言婚嫁。”
“龙九已经知情,是你告诉他的?”
“您觉得呢?”萧珑无法掩饰语气中的一丝淡漠,“我要用不如意的过往换取他的怜悯——您是这么认为的吧?”
“说不是不就结了?”大夫人有些不悦,之后语调一沉,“可为日后打算过?”
“打算什么?”
“没有子嗣,终究不是法子。要早日为自己铺路才是,再深的情意,也敌不过光阴如沙流逝。”
“……”萧珑连续喝了几杯酒,只恨自己怎么还不醉死过。
“少年人总是不爱听这邪,仗着自己年轻貌美,便妄想得到男子一生深情厚意。可我若非看过太多朱门怨妇,又怎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大夫人语声顿了顿,“你自己权衡一番,是让你堂妹过做侧妃,还是在丫鬟当中选个通房……”
萧珑忽然笑了起来。
笑意越来越浓,笑得歇斯底里,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反应,颇为不解兼恼怒地凝视。
“娘,够了。”随着萧珑平静下来,出声言语之际,手中酒杯碎在了她手中。
“够了?”大夫人挑眉,现出凌厉。
萧珑收紧了手,用力,再用力,如此才不会暴跳如雷,“够了。我便是欠你多少,也还清了,不要再为我筹划日后如何了。我自己选的人,日后被看重被鄙弃我都认。我不要什么侧妃通房帮我孕育他的子嗣,不要谁和我争宠。”
“我不是要你此时便做决定……可你早晚会有这一天,为何不早作打算呢?”大夫人看着女儿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心头一紧,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你又何必这样折腾?我难道一番好心倒是错?”
“一番好心。”萧珑目光微凝,“好心便是专往我伤口上撒盐么?”她摊开了手,“此时这手疼,却比不得揭开伤疤撒一把盐。为什么总是你在做这种事?”
她站起身,没找到水,索性用酒冲洗伤口,神色却带着漠然,仿佛那只手不是她的,“我的脸被你毁了——是,那是因为我淘气,打破了上官旭的脑袋,活该我破相。之后,我几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每日戴着面具,在人前做出知书达理的闺秀样子来。错了那一次,我后悔了好几年,做梦都在想,即便是丑,我能不能扯掉面具活下。”
她又了里间,寻到了一坛酒,语声未停,随着脚步声又回到厅堂:“后来那一夜,你与爹、二夫人闹得死活来,连累得我姑姑也中了毒。我就不要提了,我天生长了颗倒霉的脑袋,没什么。你既想让我嫁到上官家,又不想让二夫人如愿,所以才酿成了那一夜频频事发,我们要在外面流落四年。”
她倒了一杯酒,送到嘴里喝下,“那时你跟我说,我这张脸怎么能得江夏王青睐?我信,我每日听你对着我那时那张脸长吁短叹,早将自己看成了丑八怪。所以后来我才让小舅帮忙,带我们离开。那时我想的是,终于可以摘掉面具了。”
“我起初余毒未清,小舅四处奔走,疗效甚微,每日与你相对,你整日里说什么?说我怎么会那么蠢,怎么会分不清药里有没有毒。那半年,我就是这么过的。后来小舅告诉我那件事,我想的是,谁让我蠢呢?活该。我真是太蠢,就算是毒发时已经神志不清,也该分清楚解药有没有毒的。”
“后来家里没了银两,我只好以盗为生,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寻找良药、照方抓药,四年,你看都懒得看我。我认——我是相府千金,容貌又已恢复,怎么能做出那种有辱门风的事情来呢?多少次我都在想,被我盗走宝物的人怎么就那么笨,怎么就不能将我当即杀掉——那样多好,都清静了。真是祸害遗千年,我就是个死有余辜的祸害。”
她眼角滑下一滴泪,迅速抬手拭,又忙于倒酒、喝酒、说话:“再后来,就不再提了。可是今日,你又‘好心’前来要我为自己留后手,要在出嫁之前就挑选出侧妃通房这种人……我真是,受够了!我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你就不能让我享受一时再泼冷水么?”
字字句句,萧珑都在嘲讽自己,听到大夫人耳里,就变成了一把一把锋利的刀,凌迟着心魂。
沉默良久,大夫人才颤声开口:“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这么多年没有尽到本分,恨我性子暴躁待你始终冷言冷语。可是已经过的事,我无力回天,我能做的,无非是为你设身处地的着想,你不愿意面对的,往往才是最可能发生的事。你嫁入江夏王府,若始终无所出,外人怎么看?皇上或是倚重或是忌惮,都会盼着江夏王早日开枝散叶,届时说不定会再给他赏赐一名侧妃……”
“不是还没到那时候么?你怎么就认定我一定会与人分享一个男人?你怎么就能认定他不是异于寻常之流的人?”萧珑竭力克制,才没使得语声哽咽。
大夫人语声稳了下来,“他龙九就不是男人么?在朝微臣的,比他年长的年幼的,那个不是娇妻美妾?你凭什么就认定他一定会与你恩爱一世?他为何就不能为着子嗣纳侧妃?”
萧珑沉了片刻,语声转为清冷,“他就是会,我也不会看到。到那时,他是他,我是我。”
大夫人又被激出了火气,“那相府呢?你不顾了?你是长女,不想担负兴旺家族这份责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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