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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和煦回房间拨弄着那把黑星。右眼透过准星快速瞄准目标,韩风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目露狠­色­的和煦,吃惊不少。看他的握枪的样子,不像是个初学者。

和煦的狠­色­转眼即逝,转眼又换上淡淡的笑容。他轻声说:“叔叔,我刚才只是开玩笑。”

5、四 ...

欧阳蕹知道他不想为难自己才这么说的。但他越是这样,自己越是想帮他。和煦通过这几个月的观察,紧紧抓住了欧阳蕹的这个心理特点。

欧阳父亲养育自己的儿子很有一套,儿子不听话他不像其他父亲那样家法伺候,而是跟他玩心理战术。心理暗示的作用是强大而可怕的。比如欧阳父亲把儿子蒙起眼睛绑起双手放在一间号称全是蛇的房间。等一个小时后,欧阳蕹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出来了。其实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台放着蛇的声音的录音机。欧阳父亲非常满意自己的教育成果。直到今天。

对于欧阳蕹的执著,欧阳父亲无奈地答应了。因为他老了,没­精­力再去研究心理战术这一套。自己儿子也长大了,他该为自己的行为负点责任了。所以欧阳父亲认养了和煦这个14周岁的“孤儿”。而姓名和煦坚持己见,就叫和煦。

“叔叔,谢谢你。”和煦的礼貌毫不做作,仿佛是浑然天成的。

欧阳蕹摸着他的头,说:“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哥哥不是叔叔了。”

和煦对“哥哥”这个词有着椎心刺骨的仇恨。他坚决不改口。在他心目中,哥哥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

和煦上学那天,欧阳蕹开车送他到学校门口。和煦背着书包,开心的像得到玩具的孩子。放学后,和煦第一时间赶到警局向欧阳蕹报到,他在欧阳蕹面前第一次滔滔不绝地讲述学校的一切。并拿出学校作业说:“叔叔,学校教的都很简单。”他指着上面的A说。

和煦以前在和家,家庭教师教的都是­精­英课程,有时还涉及到大学课程以及金融法律等等。虽然和煦中文识字水平有限,但他记忆力非常好,现在他的词汇量已经非常大了。

和煦突然扯开了话题,视线集中在欧阳蕹桌上的文件。“叔叔你在查和家那起案子?”

“是啊,和家最近被查获大批售往美国的军火,真该感谢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欧阳蕹摸着和煦的头,事情来的出其不意。前几天突然收到匿名人士的线报,结果就查获了那么一批走私军火。

和煦眼露笑意,不动声­色­地出了办公室。

欧阳蕹与韩风合住的公寓位于中环,地段一流,交通方便,在香港这种弹丸之地,房子还算大。欧阳蕹在当初和煦来他们家之后就把书房腾出来给和煦。并为他买了一只小床。但和煦从来没睡过。

第一次他抱着被子在欧阳蕹门外叫:“叔叔,我不想睡小床。”

第二次他自发地睡在了欧阳蕹的床上,被欧阳蕹赶了出去。小孩子面露赧­色­:“叔叔,我不想睡小床。”

第三次和煦首先发表了声明:“叔叔,让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几近哀求的声音挠的欧阳蕹差点发疯。最后他妥协了,

5、四 ...

­干­脆一起睡,以后都一起睡吧。

韩风看在眼里后悔当初没有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欧阳蕹手到擒来。

时间长了欧阳蕹才发现,小孩子其实不是对自己的大床感兴趣,而是对大床旁边的武器枪支感兴趣。

欧阳蕹带和煦去模型店买枪,和煦指着一把黑星说:“我要这把。”目光坚定无比。当沉甸甸的手枪拿到他手中之后,他无比珍惜地捧在怀里,对欧阳蕹说:“谢谢叔叔。”

欧阳蕹愣在一边,这孩子看着枪的神情,就和当年的军火枭雄和庸堂一样,带着狠辣。但他故意忽略了,心想那么小的孩子根本不懂一把手枪意味着什么,在他眼里或许也就是件称心的玩具而已。

之后两人约定去了靶场练手。

和煦挑了一支枪就练上了。欧阳蕹手把手教他怎么握枪怎么瞄准。他耐心地听,安静地练。第一次5环,第二次6环,和煦笑的合不拢嘴,说:“叔叔,你看我进步了!”

阳光下,少年琥珀­色­的头发散发着光芒,欧阳蕹斜靠在墙上看着和煦轻盈的步伐。这具年轻的生命在几个月之前还奄奄一息地寻求救恕。那是个谁都不愿回想的日子。幸好,他们都挺过来了。

靶场的职员对和煦这个混血儿非常感兴趣,不只因为他出众的外表。也因为他良好的家教。和煦逢人便说谢谢,笑容更离不开他的嘴角,靶场教练赞叹:“真是个阳光少年啊!”

欧阳蕹远远地站着,双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和煦的一举一动。他拿枪的姿势非常漂亮,修长的手指骨与手枪完美地融为一体,仿佛他是天生拿枪的。和煦偶尔回头对着欧阳蕹笑,用手指了指枪靶,每次都6环以内。欧阳蕹想起他第一次拿枪的情景,那时他20出头,刚成为学警。学校上­射­击训练课,他第一次手握左轮手枪,教练喊着口号,他紧张地连扣动扳机都扣不好。他看着和煦,又想了想当年的自己,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

不远处走来一群人,欧阳蕹只觉得眼熟,来人挥动手臂向他打招呼:“欧阳督察,好久不见。”

南又林意气风发地带领一­干­保镖,举着枪走过来。

欧阳蕹挑眉。他记得南又林不会用枪。“南先生练枪呢。”

“是啊,自从和掌门那件事之后,我意识到会用枪是多重要啊。”南又林转头面对和煦的方向,用枪指着远处的少年,说:“他是你家人啊?”

欧阳蕹浑身肌­肉­绷紧,警觉地眯起双眼,回他:“和你无关。”

南先生笑着收回枪,拍拍欧阳蕹的肩膀,说:“别紧张,只是觉得这孩子可爱,想认识一下。”没等欧阳反应,他对着和煦挥手:“孩子,过来!”

和煦一路小跑着过来,礼貌地打招呼:“叔叔好。”

南先生摸摸和煦的

5、四 ...

头,说:“真乖,叫什么名字?”

“我叫和煦。”

南又林拉着和煦的手,前后看了看,说:“以后常来玩,报上叔叔的名字南又林,费用全免。”

和煦看向欧阳蕹征求他的意见,欧阳蕹不发表任何意见,只说:“练靶去。”

和煦点了点头,转身对南先生说:“叔叔再见。”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

欧阳蕹等和煦走远了,一把抓起南先生的衣领,低声在他耳边警告:“离他远点!”

南先生不以为意,扯掉身上的手掌,理了理衣服,说:“督察放心,那么可爱的孩子任谁都舍不得欺负的。”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和煦一眼后走了。

欧阳蕹何止是担心,和家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毒品是他们涉及的其中一项。和煦与他们太过接近只会让他走回头路。

和煦手中紧紧拽着纸条,等走远了才打开,纸条上写着:今晚11点,老地方。和煦把纸条扔厕所冲了,出来后发现欧阳蕹在门口等他。他伸出手拉着和煦往外走,和煦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双坚实的手掌此时正在出冷汗。

和煦身架子比欧阳蕹小一大圈,欧阳蕹拉着和煦大步走的时候,和煦只能一路小跑着奋力追赶他的步伐。夕阳西下,喧嚣的城市被染上了一层淡淡金­色­的光晕,少年不住回头无比留恋地看着­射­击场大门。

和煦曾想像过在和家­射­击场上,会有那么一段快乐惬意的回忆。父亲或者哥哥,他们会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拿枪,如何­射­击。他还想像着,他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微风拂面,吹起他琥珀­色­的短发,子弹的火药味和着哥哥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一起吹向天空。他14岁就能­射­十环了,他多想让父亲看一眼,哪怕一个赞许的眼神也好。但是他等了5年,等到自己的梦想破灭。等到了兄弟之间兵戈相向。

6、五 ...

和煦跕着拖鞋穿着及膝的睡裤走出房门,月光撒进客厅,他小腿的枪伤呈­肉­­色­的圆圈状,向四周放­射­开来,显的尤为狰狞。他小心翼翼地越过客厅来到玄关并环顾四周,匿大的阳台里,站着两个人,两人的身影暧昧地重叠着,和煦还能看到韩风的手紧紧扣着他欧阳叔叔的腰。少年目光黯淡下来,握在门把上的手指节泛白,他不明白欧阳蕹为什么不躲开,这本不是两个朋友间应有的距离。他打开门又轻慢地合上,临走时,他还不忘回头偷听里面的动静,他只听到韩风低沉的声音在门的那一边响起:“欧阳,今晚来我房间好不好?”

和煦的心跳顿时漏跳了半拍。他想知道欧阳蕹的答案,但又怕这答案太伤人心。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起了鸵鸟,冷冷哼了一声往他与南又林约定的地点走去。

垃圾填埋场散发阵阵刺鼻的恶臭,在这里半夜根本没有半个人影。和煦半掩着鼻子皱着眉,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男孩子与和煦的身形非常相似。同样是个混血儿,苍白的皮肤下,充满惊惧的双眼盯着两人。南又林手中握着一把枪,和煦看了眼便喜欢上了这东西。

与其说它是枪,倒不如说是手炮。其内装载着一发.50 BMG的子弹,这被叫做“雷电”(Thunder .50)的手炮,由一家名叫Triple Action, LLC的公司设计,由于是在手枪上发­射­.50 BMG弹,因此要依赖高效的枪口制退器让­射­手不至于骨折,而且由于枪弹巨大,也只能做成单发枪,从后膛装弹。和煦也不过是在SHOT SHOW上见过,它并没有被量产。而且唯一一把现在也不知所踪。没想到被他的南老师收购了。

南先生劝他:“小少爷,这种事还是让我们来做吧。”

和煦摇摇头,坚持己见。这种亲自为“自己”的生命划上休止符的事情,他想亲自完成。

他接过“雷电”开始在月光下端详了一会,它在月光中沉静而冰冷的泛出优雅的银光,和煦的眼中蹦出嗜血的光芒,第一次杀人是近在咫尺的哥哥,每次午夜梦回他还能梦到哥哥难以置信的表情。

男孩开始畏缩,他看着和煦妖娆的脸,以及对准了自己脑袋的洞黑的枪管,话梗在喉咙说不出来,只等死神的招唤。

和煦拿枪的双手微微颤抖,苍白的脸因为兴奋而泛红,男孩的命此时正掌控在他的手中。只要扣下扳机,一切就成定局。男孩的身影与方才阳台的一幕在和煦脑海里交错放映着,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孤独的养在别苑的私生子。他的欧阳叔叔有韩风,他的父亲有哥哥。他依然是一个人。

这么想着,手指已经不自觉扣下了扳机。他纤细的手臂被

6、五 ...

“雷电”巨大的后坐力震的麻木起来,在子弹发­射­的那一刹那巨大的枪口焰照亮了和煦淌满泪水的脸。男孩和“雷电”同时掉在地上发出闷响,和煦走进看了眼,男孩已经面目全非了。

南先生摇头,喃喃自语:“这孩子太感情用事了。”然后他想远处招手,几名犯罪现场清理专家拿着工具开始工作。

南先生把和煦这位小少爷请进了自己的保姆车,习惯­性­地为他点上烟。

小少爷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清理组忙碌的身影,说:“烟我已经戒了。南老师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欧阳叔叔也是对韩风这么说的。

“少爷在欧阳蕹家住的还习惯?”南先生收起烟。和煦是南先生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去世的和掌门不太喜欢接触他,但在物质上,和家大太子是无法和他比的。这孩子从小就锦衣玉食的,连喝个下午茶的水都是从国外空运回来的,现在却穿着街边买的棉布睡衣裤。

和煦自嘲地笑笑,回答:“活着也就是一日三餐而已。南老师,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南又林公布了和家老爷子的死讯之后,路易杨迅速接受和家的一切事务。虽然无名无份且名不正言不顺,但和煦的目标就是路易杨。他要的是路易杨的人头。他不过是用了请君入瓮这一招,让他逍遥几年,有南又林假装倒戈,事情简单许多。而杀小少爷的任务是路易杨试探南又林忠诚的方法。

车内安静下来,和煦靠着开始小憩。南先生注视着这位和家唯一的嫡亲后代,鲜明的轮廓勾勒出一张漂亮的脸庞,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这孩子有倾国的容貌,做的确是十恶不赦的勾当。谁让他出生在和家。

“康熙8岁称帝后韬光养晦,十六岁杀鳌拜,才除了他的心头恨­肉­中刺。老师,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才能除掉自己的心头刺?”

南先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少爷把心里想着的这些东西拿到台面上来说。在这个曾经辉煌过的军火世家中,和家大太子的野心只停留在安逸的现状。他不会去想着开疆劈地扩充版图这些事情,他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勾心斗角防范自己人上了。而和煦则不同。他即使失去了一切,他依旧不屈不挠,坚持自己的原则,奋力向目标前进,他喜欢笼络人心而不是去时刻堤防。他辅佐这位还未成年的小少爷为了什么?他南又林谈不上什么正人君子,杀人放火助纣为虐的事在和家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他虽然不主动参与但他也算是纵容者之一。他对和掌门的忠心对和家的忠心缘自报恩。他的命是和家救的,他为了和家,心甘情愿!

“小少爷,时机还没成熟。”他规劝。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还需要时间去历练。如果就这样贸然地现身,难保

6、五 ...

不遭暗算。

和煦突然起身,拉开车门走出了保姆车。他回头对跟上前的南先生说:“南老师别送了。”

次日警方在西九龙垃圾填埋场发现一具男尸。具称他就是和家失踪多月的小少爷。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害。那里不属于欧阳蕹所在警署的辖区,彼得刘也只是道听途说,他绘声绘­色­地描述案发现场,恨不得能还原当时情景他们关注了许久的和家灭门案三大主角终于能在地狱一家团圆。他们更感兴趣的是,犯罪现场被清理过,一丝线索也没找到。警方无功而返,使它成为一综悬案。更听说,韩法医去过现场,子弹没发现,只发现尸体头上的一个大窟窿。听的人无不心惊。

和煦坐在督察办公室的一角练小楷,门外闹哄哄地聚集了一群人。他揉揉太阳|­茓­,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拿着毛笔,向欧阳蕹抱怨:“叔叔,你的部下这样,你不管管吗?”

欧阳蕹双手一摊当起了甩手掌柜:“现在是下班时间。”

和煦这位小少爷在和家别苑的时候享受的是安静的生活,别苑座北朝南依山傍水绿树成­阴­。天天花鸟鱼虫,养狗玩枪惯了,人多的地方很少参合。从小到大除了枪声没听过噪音。与欧阳督察一起生活之后,身边的噪音无时无刻不蹂躏着他的鼓膜,他觉得自己落魄了,心理落差一大,脾气跟着上来了。他把毛笔一摔,墨汁飞溅,撒了一地。

欧阳蕹目瞪口呆,这孩子什么时候被娇惯地这么任­性­妄为了。他放下手头工作,理了理制服,肩判上的两粒紫荆花一闪一闪的。他低着声音警告:“和煦,把墨汁给我擦­干­净了。”

和煦仰着头,倔强地不肯妥协。

欧阳蕹的作风在警局无人不知。反抗意味着挨打,欧阳督察再宠这位小少爷,在众目睽睽之下让自己下不了台的事情是非常严重的。欧阳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娇­嫩­的小少爷反手按在墙上,审犯人一样地再次警告:“和煦,你要是再不收拾我现在就收拾你!”

这位被欧阳蕹惯坏了的少爷眼神冷淡,他奋力挣脱,手脚并用企图对着这位训练有素的警官拳打脚踢,无奈自己太弱小,反抗起不了作用。他­干­脆把嘴巴闭的严严的。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有同事往他们这边张望,却没人敢上前劝架。彼得刘示意:“家务事,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咱们还是下班回家吧。”于是所有人脚底抹油迅速撤离。

和煦感觉自己的右手痛的都麻木了,再下去就快脱臼了。欧阳蕹没有放弃的样子,他皱了皱眉,颤着嗓音回答他:“你把我这手折断了吧!叔叔根本没有心疼过我,你的眼里只有韩风那老男人!”

办公室的气氛开始诡异起来,和煦的脸贴在冰冷的墙上,五官因疼痛而扭

6、五 ...

曲着。欧阳蕹被他的话挑拨了神经,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从情人口中说出来的,而不是一个15岁的孩子。异样的情绪在他胸口鼓捣着,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和煦时,他对这个孩子的心疼,那感情意他一直藏匿到现在,保护的好好的不敢在光天化日下拿出来。现在有人把这层纸戳破了,这就像点燃了导火索一样一触即发。

他们胸口贴背脊,高大结实的身体抵着瘦削纤细的身躯,相互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以前他们也曾同床共枕,但此时空气中透露着□的味道刺激着他们的感官。

7、六 ...

“叔叔,昨天你和韩风上床了吧。”少年嘴角带着残酷的笑,眼角带着哀伤,他静静地用余光看着欧阳蕹。

欧阳蕹手一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们昨天通宵工作去了。

“我清楚明白的很。叔叔和韩风昨晚。。。。”

“住口,不许你胡说!”他打断和煦的口不择言。

“做了就承认!你以为这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原来不过是个道貌岸然­色­厉内荏的人啊。”和煦嘲笑。谁料他的额头被欧阳蕹的枪抵着。和煦眯起眼,他竟然为了一个韩风就把枪口对准了自己。他会怕吗?他不会。父亲曾用枪毫不犹豫地打穿他的小腿时他都没眨过眼睛皱过眉头。区区的威胁算什么?

“叔叔,如果我走了,你会来找我吗?”和煦小心翼翼地问。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夹杂其中。他对欧阳蕹的感情就像缺堤的潮水般来势汹汹。是什么时候自己对这个与自己身份太过悬殊的人有依赖的?他答不上来。或许这只是他少年时期的一个­精­神依托,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和煦自我安慰。

欧阳蕹慢慢松开了钳制他的手,他沉默不语,和煦依旧背对着他,赢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疼痛使他涨红了脸呼吸急促。这是一副如何诱人的姿态。这想法在他心底悄悄滋生发芽。他从没考虑过和煦会离开自己。哪怕他成年了,或者他有了女朋友。女朋友这三个字向芒刺,深深烙在欧阳的心坎。是啊,他总有一天会结婚生子,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他苦笑,这就是现实啊。

和煦得不到答案,转身却见欧阳蕹的背影逐渐离自己远去。他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了意味深长的四个字:­色­令智昏。

之后和煦对欧阳蕹的态度不冷不热,仿佛那件事未曾发生,默契地谁都没提起。只是和煦开始睡在自己的房间,刻意和欧阳蕹保持距离。早上欧阳蕹起床时和煦已经在玄关背着书包换鞋子准备上学。晚上欧阳蕹下班回家又见和煦独自在书房临帖。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连晚餐时候欧阳蕹照例问起和煦学校的事情,他都回答的模棱两可。

欧阳蕹有些气馁。心想他连一个15岁的小孩子都制服不了。但以事业为重的­性­格让他相信,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

事实的确如他所想,时间长了,和煦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了。比如,欧阳蕹的终身大事。

欧阳父亲对于他儿子的终身大事始终最挂心。老人家年纪大了唯一的希望便是身边多个小小孩解闷。而这个伟大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了他的独子欧阳蕹身上了。当韩风与和煦获知他要去相亲时,两人第一次配合默契异口同声的说:“不行!”

欧阳蕹存心忽略了这两个字更深层次的含义。他的目的是讨老

7、六 ...

人家欢心,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他都不在乎。

那天下班后他回家打扮了一番,翻箱倒柜拿出浪琴表往手上一戴便下楼驱车前往跑马地。

韩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对和煦吼:“那是我送给他的升职礼物!”

他来回踱步焦虑不安,苦思冥想没有对策。反观和煦就淡定多了,他举着毛笔在宣纸上描画临摹,样子煞是认真。他不是不关心,他喜欢耍心眼,用心计。而韩风则偏向于行动。和煦边描边在韩风耳边游说:“韩风,如果欧阳蕹结婚了,你就要被迫搬出去了。”

韩风不服气,反驳:“你不也一样。”

和煦笑了:“我是他弟弟,我当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住一起。”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韩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和煦,半真半假地问:“难道你喜欢他?”

和煦收敛了笑容,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一微妙的表情被韩风捕捉到,他倒抽一口凉气,脑海里蹦出了四个字“养虎遗患”。原来那么长时间,他身边最大的情敌竟然是他!这位有着医师与律师执照的双料状元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危机感。但他又反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事已至此他只能咬牙被迫妥协。

雅谷餐厅位于跑马地黄泥涌道雅谷大厦地下。餐厅环境清幽,注重客人隐私,强烈的西班牙式建筑,墙上间或挂着世界各地的古董画,庄严奢华的原木家私与柔和的灯光相互点缀其中,穿Сhā着巴洛克的雕花与哥特式拱券,空气中漂浮着小提琴悠扬的乐曲。

欧阳蕹原本不注重这些虚无的东西。上周和煦滔滔不绝地对他讲述地中海风情的餐厅时,提到了这家被许多名人追捧过的餐厅,于是他便来了。

和煦与韩风尾随而至。韩风纠结着到底该找什么接口进去的时候和煦已经大摇大摆地进去了,他指了指欧阳蕹那一桌,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对服务员说:“他是我爸爸。”

韩风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目瞪口呆。这孩子那么小撒谎起来就脸不红心不跳,长大了一定是个祸害。

欧阳蕹从和煦被请进了餐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这位小少爷的脾气和他的个头一起在长。他淡淡的扫了眼和煦,装作没看到,继续和眼前的女孩聊天。他对女孩笑的越暧昧,和煦的脸­色­就越难看。和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就这样硬生生地愣在一边当活体摆设去了。

和煦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衬衣,称的脸­色­红润润的,但双眼却紧紧盯着欧阳蕹,仿佛要喷出火来了。

这小子今天敢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却不敢上来质问,够窝囊。欧阳督察心想。

女孩似乎也发现了和煦。她指了指和煦,问欧阳蕹:“你们认识?”

还没等欧阳蕹开口,和煦大步上前,替他回答:“他是

7、六 ...

我爸爸。”

不知是和煦的中文水平提高了还是他早就把这几个字烂记于心,这五个字在他嘴里说的特别圆润标准,直直刺进了女孩的心里。他涨红了脸,气股股地盯着欧阳蕹。

欧阳蕹的沉默在女孩看来是默认了。她张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和煦,又看了看欧阳这位“父亲”,从年龄上怎么也不愿把这两人联系起来。“私生子”三个字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和煦顿时变了脸­色­,从气愤转变成了暴怒。这三个字是他的禁忌。哪怕在和家,他再如何受父亲冷漠,也没人敢把这三个字说出来。和煦的“小行宫”中,人人都知道这位枪法了得的小少爷。得罪了他,被他一枪崩了他也不眨一下眼。

而眼前这位如花似玉小家碧玉般的小姐不知深浅的在和煦的痛脚上硬生生的撵了过去,后果可想而知。

“啪”的一声,和煦的手掌扫过女孩的脸颊。这一掌打的何其响亮何其自然,仿佛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然后这位小少爷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拿起餐巾,擦起了他的手。仿佛刚才那下玷污了他的手一般。

欧阳蕹猛地站起身,反手就往和煦脸上伺候过去。他太放肆,放肆到目无尊长,毫无家教可言。所有人都到抽一口气。眼看欧阳的第二下又要落到他脸上时,服务员上前拉住了,好说歹说,终于把他劝住了。

和煦白皙的脸上浮现了一道道红­色­掌印,他直勾勾盯着欧阳蕹,不躲也不闪。他看着欧阳蕹拥着一边擦眼泪的女孩,好言相劝,赔礼道歉,然后转身又指着门口,对和煦命令:“给我滚回去!”

和煦神­色­复杂,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眼充满忧伤。那眼神欧阳见过,那天警局,他误会韩风和自己。他倏地开始后悔刚才打了他。印象中,和煦­性­格温和,谦虚有礼,至少,表面上如此。这么莽撞的事情,他第一次犯。

“你为了她打我!”和煦沙哑着嗓子对他叫,然后头也不回往外冲。临走,他冷冷看了眼女孩。女孩被他看地毛骨悚然。她有惊又怕,捂着脸央求:“欧阳先生,我想回家。”

欧阳走出餐厅门口就看见了韩风的玛莎拉蒂。他走上前,对着韩风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原来和煦身后还有你这个帮凶!给我看好那小兔崽子,回去看我收拾他!”

韩风被呼喝地一脸莫名,挠挠头发,问:“怎么了?和煦呢?”他又做什么好事把欧阳惹了?

欧阳有些后怕,这孩子的倔强自己已经领教过一次。警局那次,他的胳膊差点被自己卸掉,他依旧嘴硬,一点也不怕。这次众目睽睽下被打了脸,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让自己担心的事情。他不敢往深处想,他把女孩往韩风车里一塞,交代他:“帮我把她安全送到家。”

7、六 ...

和煦会去哪里,欧阳不知道。他往家里打了无数通电话都没人接听。他想或许这孩子躲在房间不想听电话也有可能。于是他往家里赶。屋里空荡荡,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往父亲大人那打,老爷子一阵怒骂:“你把和煦怎么了?小孩子要慢慢教,怎么可以动手打?”欧阳松了口气,还没等老爷子说完,匆匆挂了电话又往老爷子家赶。

欧阳父亲管教欧阳蕹是出了名的严厉。但对赢弱的和煦,他只有保护欲。毕竟和煦从小身娇­肉­贵在蜜罐里长大的,出了和家还是一样娇弱。

和煦的苦­肉­计在欧阳父亲那里非常受用。他先是负荆请罪,他见到欧阳父亲便扑通就跪下。欧阳父亲受宠若惊,差点把手里茶具都打翻了。然后又把自己说的十恶不赦。毕竟破坏人家的相亲自己理亏在先。听他说了事情的经过后,欧阳父亲觉得人家小姑娘口无遮拦地那么一句“私生子”的确没有教养。这么没教养的女孩子怎么能做自己的儿媳?于是打心底开始厌恶欧阳蕹的相亲对象。

他心疼地为和煦红肿的脸敷上冰块,这时欧阳蕹的电话也来了。老爷子在电话这头骂地正欢,那头却挂了电话,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他向和煦保证,欧阳蕹这小子来了之后一定给和煦一个交代。

和煦脸­色­变了变,颤抖着音调,说:“欧阳伯伯,我看我还是回避一下,叔叔那么大了被您说教毕竟是丢脸的事情。”

老爷子感叹,这么懂事的孩子真实世间少有。欧阳小子像他那么小的时候只会调皮捣蛋!他点头答应。

和煦前脚走出欧阳父亲的公寓,欧阳蕹后脚踏进了公寓电梯。

这次欧阳蕹算是吃了一次哑巴亏。自己上门找骂不说,和煦也失踪了。他根本就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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